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嫁给了丞相之子。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复仇。
他不过是个流连花丛的纨绔而已，也是该死的吧？
01
眼前之人生了一张好看的脸。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带着惊喜和迷恋。
此时的我正倒在他的怀中，纤细的手指轻轻触及他脸庞，再缓缓向下移动，一路游移至他胸前。
那里正在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因为我的碰触而逐渐加快。
「你这样，是在诱惑我吗？」
他的声音透着微微的沙哑。
我嫣然一笑，轻轻眨动着眼睛，慢慢向他贴近。
如果一刀捅进这跳动的胸口之中，他应该会很惊慌害怕吧。
毕竟，现在的我是一个尼姑，一个戴着假发来引诱，想要杀死他的尼姑呢。
之所以想要他的命，全是拜他家所赐。
所以我和他的这场相遇，是我一早就设计好了的。
他叫许焰，和很多官家子弟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平素最爱就是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吃喝嫖赌。
这半月我一直在观察，他隔两三天就会入这杏花楼中一次，相会他最爱的姑娘——杏花楼的头牌红姬。
红姬生的确实漂亮，平素爱穿一身红色舞衣，前凸后翘，腰肢纤细。
我照着她的样子练习了几天，不说十成，至少也是八成相像了。
所以今天，我再度来到杏花楼，并随着红姬钻入了她的房中，趁机打晕了她，换上了她的衣裳。
很合身。
要说起来，我的身材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师傅，被她收入了尼姑庵中，我觉得我有可能走上红姬这条路。
细细画了和她一样的精致妆容，镜中的人儿比红姬更加美艳。
一双狐眼勾人心魄，眉间一朵花钿绽放在如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之上。
虽然养在庵堂之中，日日听师傅教导。可我私底下却一心想着复仇，还学了这狐魅勾人的手段。
我不像哥哥，身体柔弱，习不了武。只能想办法学些我能想到的报仇方式。
比如学会制见血封喉的毒，再比如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身体。
一切准备好之后，果然门外响起了许焰的声音。
「红姬，快来陪我喝酒。」
我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开始跳我准备的舞蹈，这次一定会让他惊艳。
此时他正坐在桌边，一身紫衣带着暗纹穿在身上，平添几分贵气。
他生得真是好看，只是脸上带着几分贱兮兮的笑，将那帅气抵消了些去。
许焰端起酒杯，开始喝酒。
那双手也生得好看，修长且骨节分明。他这样的人，应该生活得很幸福吧。
可我却只能每晚被噩梦惊醒，抱着被子独自坐到天亮。所以我痛恨这种幸福，恨不得将它一寸寸撕碎。
我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扭动着，尽显风情。
我看到许焰捏着杯子的手指缓缓收紧，喉间滚动。
他起身去点了一支熏香，那味道，是兰花的香味，清淡好闻。
品位倒是不错，可惜，兰香淡雅，他配不上。
我跳动着向他靠近，他拉住我抛过的红纱，轻轻一扯，将我带入了他的怀中。
我微喘着气，感觉脸上有些烫，身体也有些热。
呼吸交汇间，我的手轻轻往桌下摸去，那里有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匕首。
许焰忽然贴近，隔着薄纱吻上我的唇。
我拿匕首的手一顿，感受着他的手轻触我腰间，滚烫却舒服。
「红姬，你的舞技又进步了，这新编的舞可比之前更好看，更诱人了。
倒是让我更想知道，你床上的功夫，会不会也更进步，更诱人呢？」
果然是个纨绔，脑子里就没什么好东西，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享受了。
我正欲抽出匕首，可手却变得瘫软，只定定地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有些模糊，却好想咬上一口。
这时我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身体却比意识更加诚实，我伸手抱住他，将唇主动贴了上去。只有这样，我体内疯狂涌动的燥热才会稍微平息一点。
在意识还剩最后一丝清明之时，我听到他说：「这可是你主动的，我就不客气了。」
房内，熏香袅袅，兰香悠然。
床边衣服随意散了一地，红纱惊艳，紫衣尊贵。桌下的匕首抽出一小段，闪着锋利的寒光。
02
第二天一早醒来，床边还有余温，但人却已经不见了。
强忍着酸痛起身，我做梦都想不到，会被自己的仇人之子给睡了。
昨晚的熏香，定是有问题的。
我枉为制毒高手，却被小小的催情香给下了套。
摸了下头顶，光凉一片，我的假发不见了！那可是我用曾经被剃下的头发编织而成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它既是假发，也是我曾经幸福过的证据。
他知晓了我的身份，却没有杀我。难道真将我当成了饥渴难耐跑来引诱他的尼姑？
「醒了？」
门被推开，在我紧张的神色中，红姬身形款款走了进来。
「公子吩咐了，让我们不要打扰姑娘休息。如果姑娘醒了，就伺候姑娘梳洗，说姑娘昨晚定是累着了。」
说着，她往我身上看来，此时我身上布满了许焰留下的粉色的印记。
「姑娘这身材样貌连红姬都自愧不如呢，难怪会引得公子如此迷恋。公子对红姬都不曾如此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拿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正经衣服，买了来还未有机会穿过，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看着她艳羡的眼神，我心底却更冷了。
忍着酸痛穿好衣服，红姬自袖中摸出一封信来。
「这是公子留给姑娘的，公子让姑娘好生等着，一切有他处理。」
我打开信，上面的字迹强劲有力，游龙走笔，倒是与他纨绔的身份形成反差。
「不日将迎娶姑娘入府，静待。」
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印信，是许焰专用的。
他不仅不杀了我，还要娶我一个尼姑，这是何意？
难道是为了将我娶进去更好地折磨我，还是因为看中了我的美貌？也是，一个纨绔，家中定是妻妾成群，会因看上我的美貌而迎娶我入府，实属正常。
不过他这一举动，反而能让我更好接近丞相府，也更好开启我的复仇大计。
看来这一次，我并没有输。
红姬还是笑意嫣然的模样：「姑娘被公子看中，可是有福了。」
我轻轻点点头，将信纸折了收好，装成一副开心的样子。
「多谢。」
许焰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送我回庵堂的轿子。
慈云庵，是我现在的容身之处。
此时师傅正站在大门前，看到下了轿子的我立刻迎上来。
「静心，你这一晚上去哪了？怎么穿成这样回来？」
我的师傅法号慧慈，于十年前在一树林中救了差点葬身狼口的我。
她知晓我是个孤儿，知晓我心中有仇恨。
为了让我能放下这些好好生活，给我取了静心的名字，并悉心教导我。
然而我并没能如她希望的那般放下，夜深人静时还是会被仇恨折磨到无法喘息。
「师傅，我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我故意装作开心的样子，在她面前转了一圈。
「师傅平常怎么教你的？是让你好好养养自己的心，你却整天出去野，这段时间更是天天往外跑，小心被坏人抓了去。」
「师傅。」
我向她撒娇，她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返回庵堂之中，我默默跟在身后。
直到周围只有我和她两人，我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师傅，我要嫁人了。」
她脚步顿住，转过身来却并不诧异。
「谁家公子？」
「丞相的独子，许焰。」
师傅叹了口气，良久才轻声说：「出家人不理红尘事，你欢喜便好。」
我心中触动，红了眼眶，呢喃道：「师傅，若我能报了仇而未死，我定了了这红尘，做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伴你一生。」
03
我在庵堂中呆了半月，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来庵堂之中，为我量身，问我喜欢的图案样式。
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以及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也会直接送到我房中。
直到今天，我再次见到了许焰。
他着了件天青色外袍，少了些当日紫衣的贵气，倒是多了几分温润和沉稳，大张旗鼓地带着媒婆入了慈云庵中。
他像是踏着风一般，走到我面前，而后看着下人将一箱箱的聘礼堆满了我住的小院。
我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表面带着笑意，心中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对我来说，这些东西买不回父母的命，也买不了他一家人的命。
许焰轻轻招手，立刻有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他亲手捧过，将其放至我身前。
「看看，喜不喜欢。」
托盘上是一套华贵的鲜红嫁衣，上面绣制的是一簇簇樱花的图样。
当初那些人问我喜欢什么图案样式时，我脑子里只有进入丞相府中复仇的念头，抬头见院中的樱花树，随手一指。
却没想到，她们当真按我所指的绣制出这独一无二的樱花嫁衣。
我笑着将那喜服接过，只觉得它红得刺眼，像极了父母被杀时流到我脚下的鲜血。
「很漂亮。」
他不顾众人眼神，直接在我脸上啄了一口，引起一片惊叹声。
「三日之后，娶你进门，等我。」
许焰没有陪我太久，和我师傅说了几句就走了。
我的笑容在他走后消失，呆呆看向旁边那棵樱花树。
师傅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师傅虽是出家人，但也能看出，他是真真对你好的，不需太过担心，安心待嫁。只是丞相高官厚䘵，你嫁过去需得谨言慎行。师傅教不了你红尘之事，只望你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此时师傅的脸与母亲的脸重叠在一起，我一头扎入她怀中，将一直压抑在心间的情绪完全宣泄。
那一天，我哭得像个孩子，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五岁那年，那个可以任意让我撒娇的年纪。
04
三天的时间，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丞相家的公子竟要娶一个尼姑为妻。
甚至还有人开设了赌局，赌三天后他是否真会娶我。
随着坊间的流言发酵，我也得知了许焰娶我并非为妾，而是妻，唯一的正妻。
这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可笑，一个普通的尼姑，做妾已经是高抬了，正妻之位更是想都不敢想。
出嫁当天，我一大早就被她们拉着梳洗打扮。
华贵的嫁衣，同样华贵的首饰，还有眉眼之间特意描上的樱花花钿。
她们拿出一顶假发来为我戴好，再装饰上同样华贵的金钗和步摇。
我一眼就认出，这假发是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顶，是我亲手用我自己当初被剃掉的真头发编织而成。
只是现在，这头发被换了个发式。
是他将我的假发带走了！
「姑娘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喜婆的嘴很甜，只可惜，我并没有什么好处能给她的。
那些聘礼，我一分都不打算动，会不动地作为陪嫁再带回丞相府中。
金钱我不稀罕，我要的从来都只有让他们偿命。
天刚明时，外面就传来了喜气洋洋的吹奏之声。
师傅亲手为我盖上红盖头，将我送出房间，迎亲队伍正等候在庵堂外面。
许焰来到了我的院子中。
他一身红衣，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他身上，竟分外好看。
如果撇去我们之间的仇恨的话，我或许会被他这皮囊所迷吧。
我对着师傅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随即上了花轿。
眼前是喜庆的红色，可这红在我眼中，像是被浸透的鲜血一样。
脑海中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十年前，我五岁。
一个寂静的晚上，我陪母亲在家中刺绣，而哥哥在一年前就被高人带去学武不知去向。
本该在外面干活的父亲突然跑回，将大门紧紧拴上。
「夫人，快走，我们离开这里！」
母亲和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父亲就大喊着冲进房间，简单拿了些银钱，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拉着我和母亲准备跑。
可是刚一出门，整个院子外面都亮起火光，还有大量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就被人敲响。
父亲脸上露出悔恨却刚毅的表情。
「走不了了。」
母亲看向了还懵懂的我。
「念儿，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外面来了很多叔叔，娘把你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只要娘没喊你出来，你千万不要出来。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动，好不好？」
那时的我非常听话，天真地以为母亲真的是和我玩游戏。
她将我藏在院子的柴堆里面，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院门很快就被人踹开，一群黑衣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他们将我父母堵在院中，低声质问着什么。
不多时传来了两声惨叫。
随后黑衣人将院子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躲在柴堆下的我。
我那时还非常开心，这个游戏我好像赢了，他们没有找到我。
母亲没有喊我出去，我就乖乖呆在那里，甚至连他们的血蜿蜒到我脚下，我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
那时的我，真蠢啊。
05
一路来到丞相府门前，许焰踢了花轿，伸出手来。
隔了鲜红的盖头，我看到他眉眼之间都是笑意，衬着那一身的喜气，越发明媚，仿若身后的阳光都自愧不如。
我拿到红绸的另一端，与他一起步入丞相府中。
厅堂之中坐着丞相和他的夫人，旁边或坐或站了众多宾客。
他们脸上的笑容没有多少是真诚的，更多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我不关心这些人的想法，也无需在意。
从进入厅堂开始，我的视线便落在了丞相身边不远处的一个侍卫身上。
那人右眼角处有一道疤，一直从眼角蜿蜒至耳畔。
这道疤我死都不会忘记！
那日，我以为母亲在和我玩游戏，待黑衣人们走后，我继续蹲在那里。
没多久，就见一个蒙面人去而复返，他手中举着火把入了院中，在查探着什么。
或许是来确认我父母是否真的死了，他蹲下了身来。
我透过柴堆，刚好清晰地看到了他右眼角处的那道疤。
确认完后，他又环顾一圈，随后走了出去。而那道疤，就这么刻印在了我的心中。
愤怒和仇怨在瞬间盈满我的整颗心，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手忽然被人握住，温暖顺着传递过来。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许焰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别怕，一切有我。」
我僵住。
除了师傅，还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看向许焰，只见他对我微微笑着，笑容像是有魔力一样，愤怒和仇怨被这笑缓缓驱散。
我咬着嘴唇，心情复杂。
06
我是如何拜了堂，又是如何被送入洞房的已经不记得。
我只知道，回过神来我正端坐在床畔，身边两个丫鬟恭敬地看着我。
「少夫人，少爷吩咐过了，让我们好生照顾您。今天累了一天，少夫人可饿了？」
「少爷特意让我们准备好了少夫人最喜欢的点心，少夫人可要先吃些垫垫肚子？」
今天一早折腾到现在，确实是饿了，不论怎样，大仇未报之前，我都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好，拿来吧。」
点心才吃了一小半，房门就再度打开，许焰脸色微红，带了一身酒意走进来。
轻轻挥挥手，房中的丫鬟立刻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赶来看热闹的一众宾客。
「娘子可是久等了？」
他歪歪斜斜地走过来。现在的他，好像又成了杏花楼那天晚上的纨绔模样。
许焰伸出手挑了我的盖头，一下啄在我的唇上。
酒味随着他的接近和离开而变得浓淡不一。
我压下心中的异样情愫，握紧藏在衣摆下的手。现在不能对他动手，否则好不容易进入丞相府，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许焰坐到我身旁，倒了两杯酒。
「娘子若是再这样盯着我，我怕等不及喝合卺酒，就要将娘子就地正法了。」
我感觉脸颊滚烫，今日明明未燃熏香，却依旧像那日重演一般。
我看着他，开口问道：「你明知我是尼姑，却为何会娶我为妻？还是，正妻。」
我觉得我的演技特别好，此时的我就像真的已经爱上他，被他所迷一样，带着娇羞和忐忑问出这个问题。
他伸手仔细为我取下沉重的首饰，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许焰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在喝了合卺酒之后，将我压在了身下。
那晚，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听了一晚的旖旎，听得她们窃笑不已，却也面红耳赤。
07
第二天我浑身酸痛不已，醒来时许焰已经不在房中，有阳光透过窗斜斜照到床头。
我一惊，发出一声「嘶」的痛吸声。
房门被打开，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少夫人醒啦，奴婢叫小翠，少爷吩咐奴婢日后随身伺候少夫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夫君呢？」
夫君这个词很沉重，我虽心底抵触，可此时喊出来却很自然。
因为昨晚许焰让我对着他喊了一遍又一遍，每喊一遍他就更加卖力。否则我何至浑身酸痛，声音沙哑。
这该死的纨绔，怎么像是几百年没睡过女人一样？
「回少夫人，现在是午时，少爷今天一早和尚公子一起出去了。」
都这么晚了？我忍痛起身。
尚公子我是知晓的，兵部尚书家的公子，许焰的纨绔团体之一。
他们平素都是晚上出没，毕竟大多的青楼与赌坊皆是晚上才开门，今天这么早出去，也不知是做什么。
更何况，今日我该去给公婆敬茶的。
许焰特意不叫醒我，难道是为了让我在丞相和夫人面前丢脸？再想法子丢弃了另娶？
果然，人都是图新鲜的，成亲才不过一日，就腻烦了。
待我洗漱完毕后，下人已经端了饭菜进屋。
饭菜方一摆好，许焰便踏入房中。
直接揽过我的腰，挨着我坐下。
许焰在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从身上掏出两个盒子放至我面前。
一圆一长，圆的古朴，长的华贵。
「嗯？这是什么？」
他半撑着脸颊，示意我打开：「娘子自己打开看看。」
圆盒中装了一只玉镯，颜色翠绿，看起来有些年头，当价值不菲。
长盒中则装了一支钗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上面雕刻了一朵盛放的樱花，中间辍以上好宝石点缀，旁边还伸出一枝细小花苞。看起来真的像是从树上折了一枝樱花下来一样。
「这只玉镯是母亲给你的，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本该母亲亲自交于你。只是父亲今日一早奉了圣旨与皇上一道前去祭天大典。母亲跟着一起去了，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呢。所以才让我来转交于你，现在它是你的了，以后也由你做主。」
我惊诧，娶一个尼姑回家，已经够有辱门楣了。这丞相府当真如此豁达，竟将这传家之宝也交由我手中！
「你为何不早些叫醒我？成亲之后不去敬公婆茶，这有违……」
我话还未说完，许焰就以一指封了我的唇。
「昨夜是我没能忍住，你放心，我们家不是寻常官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可以放松一些，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拘着。你嫁予了我，这里也是你的家。」
随后，他拿起长盒中的钗子。
「这是我寻了特别的材料特意为你定制的，只是今日方才做好，所以特意去取了来，给你一个惊喜。」
他亲手将这簪子戴在我假发间。
「喜欢吗？」
「嗯，喜欢。」
我低下头，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是没有这深仇大恨，我能被人如此对待，该多么幸福。
08
接下来的两日，我大致摸清了这座丞相府的事情。
许焰不像我之前在外所看到的那样荒唐，反而是他在府中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身边一直只有一个侍卫和两个小厮。
还是在将我娶进门之后，院中才添了几个丫鬟，其他人皆是负责院中的洒扫和餐食工作。
贴身伺候我的小翠和小青，原也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丫鬟，因为不放心其他人，就将她们两人调了来。
丞相只娶了一位夫人，也只有许焰这一个儿子。
丞相夫妇也不管束着许焰，一切都是随他，甚至连打骂都不曾，可以算是非常宠爱纵容了。
而这两日，他都是在家中陪着我，让我学着管账。
还好，在慈云庵的时候，师傅耐心教导过我识字算术。
遇到不会的，许焰就坐在一旁耐心教我，时不时将葡萄桔子细细剥了皮喂入我口中。
他会趁我眉头紧锁之时，偷偷在我脸上亲上一口。偶尔又会在我感觉疲累时，在后面为我捶捶背揉揉肩。
这些大概都是他出去浪荡时所学来的手段吧，现在都用在我身上，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评说才好了。
09
成亲三日需回门，可我是一个尼姑，没有娘家人，于是许焰说要带我回慈云庵中。
「你同我回慈云庵？」
我心生感激却也觉不妥。
「嗯，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师傅在那里，我理应同你一起拜见。」
他说的那般自然，没有半点犹豫。
甚至走出房门后，院子中已经摆了好些礼物。
「这里面装的都是庵堂之中的所需之物，还有一些素食斋菜和糕点。另外还备了些素色布匹。你看还缺少什么，我们一并带了。」
许焰安排了马车，准备大大方方地回去。一如那天，他带着队伍，骑着马盈满喜气地去慈云庵迎娶我。
「不用，这些已经很多了。你能同我一起回去看师傅我很开心。只是这次回去，庵主和师姐妹们……」
她们一向不喜欢我，我还破了戒，成为了慈云庵中难以洗去的污点。
即使没有出门，也能想象，这些流言会对慈云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放心吧，都说了，一切有我。」
许焰握住我的手，从他的手掌中传递过来的温暖似乎要冲入我的心底。
为什么，每次都要给我这种他很爱我的错觉？
如果真是这么好的人，那为什么父亲会是一个杀人犯，会对无辜之人下此毒手？
我闭上眼睛，他却只当我是疲累了，将我轻轻揽在怀中，让我能坐得更舒服些。
马车停下，许焰俯下身看我一眼。
「娘子，到了，我们下车吧。」
当我走出马车时，被眼前这一切惊呆了。
慈云庵中人声鼎沸，很多人提了香火来供，没有想象中的唾弃，反而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
慈云庵虽在京中，但比起皇家寺院来，显然渺小许多。平素来往的也多是一些小姐夫人，来此祈求一下姻缘或求平安福之类的。
可现在来来往往，男男女女几乎要将整个庵堂挤满。
这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盛况。
「怎么会这样？」
见我脸上的惊讶，许焰颇为满意，一副求夸奖的神情。
「娘子看到这，可还欢喜？」
「嗯，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多人，庵中的香火增多，师傅的生活也会过得更好。
从前庵中香火不好的时候，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连吃食都是一个馒头对半分。
师傅那时候见我正在长身体，饿得紧，还偷偷将自己的给我吃，谎称自己吃过了，其实是在靠着喝水来饱肚。
「那当然是娘子的功劳了，因为娘子嫁给了我，所以这份福气就返到了慈云庵中，这才有了如今的气象。」
我一听就知这话是假，他只是想要逗我开心罢了，我嫁了他可是给尼姑抹黑的事，没被骂死就已经不错了。
「夫君，你快告诉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似乎是这声夫君让他很是满意，许焰解释：「我刚所说的确不假，因为娘子嫁了我，才会变成这样。慈云庵有了丞相府做后盾，知名度和可信度皆提升。并且我将自己来寺中求姻缘这才遇到娘子并求娶回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大家对这庵中求姻缘特灵之事产生好奇。」
「更何况娘子生得如此好看，很多人也产生了蠢蠢欲动的心思。他们也想娶一个如娘子般漂亮的小尼姑回家。」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竟然将一件荒唐之事直接扭转。
10
自那天回门之后，我心中对于许焰似乎在发生着什么变化，常常会不自觉地看他想他，晚上我也极少做噩梦了。
我知道这些改变是不可以的，可我却控制不住。
今日他又随自己那群朋友一起出去了，可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
因为这些时日皆是如此，他偶尔白天会随他们一起出去，不超一个时辰就会带了礼物回来给我。
有时候是外面新奇的小玩意，有时候是好吃的糕点和其他有名的吃食。
甚至有一次，我只是提了句醉仙楼的烤鸭好吃，可我来了葵水不便出门。他转眼就提了两只回来，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晚上也不再去逛杏花楼，似乎有了我之后，他对红姬的兴趣已经全然转到了我身上。
在家中时我也会想法讨好他，给他跳喜欢的舞蹈，为他学着做菜煲汤，只有让他开心更信任我，我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坐在窗边，绣着手中的荷包。这既是用来讨好他的东西，又是用来平复我自己思绪的。
绣样用的是一株盛放的幽兰，这是他所喜欢的花，也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仇恨。毕竟我之所以会嫁给他，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兰香。
正绣着，两声窃窃私语声传了来。
「少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娶一个尼姑回来，因为她，我们丞相府的脊梁都快被人给戳碎了。」
「就是，而且她的长相哪像是一个尼姑，那妩媚的模样，分明可比青楼的妓子。」
「你不知道吧？听说少爷与她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杏花楼中，还是她主动勾引了少爷。」
「这你是在哪听到的？不是说是求姻缘时看上的吗？」
「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吗？少爷像是那种会去庵堂求姻缘的人？他以往出去不是在酒馆就是在杏花楼，我还当他要娶了那杏花楼的头牌呢。却没想到，会娶了个尼姑回来。倒还不如娶了那头牌。」
两人的声音有所遮掩，但我刚好坐在窗边，离得近，也就恰巧听到了。
我看了出去，只见两个丫鬟一边修剪着树枝一边挨近了谈论。
她们我没有见过，不是我院子中的人，该是被临时安排过来做事的。
我笑了笑，浑不在意，这些议论即使不当着我的面，我也能想得到。
但是紧接着，两道身影正向着两名丫鬟走近，正是许焰和小翠。
「你们两个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呢？」
小翠压低了声音，脸带怒容。
两名丫鬟顿时脸色煞白，当即就跪了下来。
许焰侧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就这么定定地立在原地，目光放在两名丫鬟身上。
「把她们两个拖出去发卖了，卖远一些，京城之中我不想再见到她们的身影。」
两个丫鬟还未开口求情，就被忽然出现的侍卫掩了嘴拖了出去。
出手果断，不留任何余地，这似乎和我认识的许焰不太一样。
「好好敲打下这些人，如果谁再乱说，直接处置。还有，今天的事别让我娘子知晓。」
「是。」小翠领下命令，快速离开。
我却惊得脸色发白，许焰身边的侍卫我从未见过，该是暗卫吧。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速度非常之快。
我若是真有什么心思，怕是会直接死在他们手中。看来以后我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见到许焰离开，我也悄然挪动位置，坐回到了床边。
11
许焰带着一身阳光气息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捧了个盒子，盒子上的装饰略显古朴，没有他以往送我首饰时的张扬贵气。
房间里面有一个箱子，里面是专门给我放置这些礼物的，这半月来，箱子已经填了近一半。
「娘子，猜猜看，为夫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绣品，笑看着他：「是什么？」
许焰直接将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瓶液体，纯白透明。
他拉我至梳妆台前坐好，将我的假发细细扯下，露出我光洁的头。
「娘子，你想不想再重新拥有一头秀发？这是我找名医配制的，它可以让你的头发再长出来。」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那时为了能生存下去，也是师傅想要净化我心中的仇恨，所以才剃了度。
可是随着剃度的次数增多，这头发也就再生不出来了。那顶留存着的假发成为了我唯一的念想。
我将差点流出的泪水压下去，闭眼平缓了一会才开口。
「我想。在嫁给你之后，我就不再是尼姑了，若是一直光头，也会连累你被嘲笑。可是我的头发已经没有再生长的可能，它真的可以吗？」
许焰将瓶子打开，倒了一些液体在手上，随后将它化开。
「娘子放心，我们姑且一试。不管行与不行，你都是我最爱的娘子。」
他温热的手掌抚上我的头皮，而后轻轻揉开。
按摩完毕之时，我正舒服地想要睡着，是小翠敲响了房门，我这才睁开眼睛。
我心间猛然跳动，是什么时候起，我在他面前已经变得没有了防备之心？
「何事？」
「少爷，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我听到这，心底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安逸瞬间消散。等了半月，仇人终于要再度相见了。
「娘子放心，爹娘非常喜欢你，我们走吧。」
许焰为我细细戴上那支樱花发簪。
「走吧。」
我点头，握住他伸来的手。
大厅之上。
许丞相端坐于高堂之上，明明是刚赶回来，却已经穿戴妥当，稳稳坐在上位。
那淡淡的微笑之中，带着一丝慈祥，可是久居上位的威严已然与他的气质融为了一体，再怎么掩饰也改变不了。
这样的人表面看来会让人觉得亲近，可我知道，他背后是多么的狠辣，杀人不眨眼。
丞相夫人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十分好，看起来只三十左右。见到我时，笑意溢出，上下打量之间，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名有疤的护卫我未见着，估计是办其他差事去了。
这是一杯迟到的儿媳茶，我恭敬地敬了，得了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红包。
「好，好，嫁进来就是一家人。你在家中切莫拘着，我们家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望你和焰儿好好的，过得开心幸福便好。」
丞相夫人握了我的手，将我拉至一旁坐下聊天。
我看到许焰跟了丞相出了大厅，去的方向该是书房处。
丞相夫人见我如此，打趣道：「娘知道，你这新婚之后时时与焰儿在一起，不过此时焰儿与他爹有事相商，很快就会回来。」
我立刻红了脸：「娘，我才没有呢。」
「娘就不逗你了，你看你，脸都红了。见你们如此恩爱，娘也就放心了。」
她在大厅之中与我说着家常话，聊些许焰小时候的趣事。
我不自觉听了入迷。笑声交织，溢满了整个大厅。
甚至于，让我将仇恨抛诸了脑后。
12
京中很快传出消息，这次祭天大典，吏部尚书在大典的布置之上被查出以次充好，贪没银钱。
他家中被查抄，发现了一个地下宝库，里面的财宝几乎可以充盈半个国库。
于是他之前那些经手的账目全部被查，发现自他执掌吏部以来，每次经手的钱都会有一大部分不知去向，想来都是填了自家的金库了。
而这些都是许焰的爹，这位伟大的丞相大人发现的。
丞相这个职位是他一步步打拼上来的。
最开始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后一步步往上爬，做到了京都府尹的位置。
查案判案，他非常在行。
但这个位置在十五年前，是属于我爹的位置。
是啊，我们住在那样偏僻的一个地方，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生活。
没有太多的富裕，却也还算不错。
可是和这京都的繁华比起来，差距太大。
我虽不知道我爹为何会变成那样，但我却知道，在丞相上任的那天，途经了我们的镇子。
而后就派了自己的手下来杀了我父母。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父母？当时究竟在翻找什么？还是觉得坐同一个官位，我爹这位前京都府尹阻碍了他的路？
这些我都不知道，毕竟我的家毁了，线索也没有了。但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只要知道他们心狠手辣，轻易拿掉我父母的命，丝毫没有考虑给我们留活路。
13
丞相喜欢喝汤，府中便会想着法炖各种汤。但他通常忙碌异常，同我们一桌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
丞相府防守严密，加上许焰时常在我身边，身后还有暗卫跟随，所以我下手的机会并不多。
「娘子你看，你这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呢。」
头顶上已经有些细密的黑色小点，看起来有些瘆人。我将假发戴上捂紧，将许焰往前推了推。
「现在这样太丑了，你不许看。往后让小青来帮我吧，她手柔软，轻快。」
许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娘子原来是嫌弃为夫手重了，在娘子心中，为夫连小青都不如。」
他开始在房中踱步，我笑了笑，缝上荷包的最后一针。
上面是一朵绽放的兰花，下面绣着他和我的名字。许焰、裘念。
许焰的踱步停了下来，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开始作势往外走去。
「不行，小青在府中是个隐患，分掉了娘子对我的爱。所以，我现在就去给她找个如意郎君，把她给嫁出去。」
我只觉好笑，放好针线追了出去。
他问了小青的去处，快速跑向厨房，我无奈，只得跟了去，终在厨房外抓住他的手，将荷包塞进他手中。
「不知这个可否消了夫君的气？」
「这是？娘子特意给我绣的？」
许焰看着手中的荷包，显得惊喜万分。
我点头：「绣得有些粗糙，夫君多担待。」
之前只让他看了绣制的兰花图样，并没有说是送给他的，在绣制名字的时候，皆是小心不让他看到。
此时他握在手中，神情从惊讶变至惊喜，一把抱住了转了一圈。随后将荷包小心翼翼放至胸前。
「娘子放心，为夫在荷包在。」
郑重的信誓旦旦的模样，像极了将士出战时立军令状的模样。
随后他俯下身来准备亲我，我立刻转身逃脱，抢过丫鬟手中端着的汤。
「我去给爹送汤。」
许焰却不依不饶，一把将托盘放至桌上，而后俯下身亲了起来。
这个吻缠绵悱恻，温柔缱绻，直叫人脸红心跳。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置于桌边的手，悄悄将药粉混入了汤碗之中。
他亲完之后，让我坐在石凳上。
「送汤这种任务，当然是交由为夫来啦。娘子且好生歇着。」
我笑着看他走向书房方向，而后笑容慢慢消失。
「许焰，你别怪我心狠。只有他死，我父母的仇怨才能平息。」
而我们之间，或许再也不会拥有这般甜蜜了。
若是被查出来，他会如何处置我？
我不敢想，轻轻捂向心口处，那里似乎有些刺痛。
14
没过多久，许焰走了回来，脚步急促，脸色凝重，托盘上放着的汤碗显然已经空了。
我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他。此时心中不知道是该欢喜雀跃，还是该悲伤。
他这表情，是发现我下毒了吗？
可很快，许焰身后另跟了一个人跑过来。那人是兵部尚书之子，他的好友尚思勇。
许焰走到我身边，托盘一甩，靠着我就坐了下来。
「嫂子，你快帮我劝劝，不就是打翻了他一碗汤嘛，至于这么气呼呼的连我都不理会吗？」
尚思勇直接坐到我对面，表情却不带一丝歉疚。
「打翻了？」
我一惊，直接站起身来。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下毒机会，竟然被他这么搅和了！
两人顿时震惊地看着我。
许焰拉了我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重新坐下。
只见托盘上那只碗边上碎裂，而被许焰这么一甩，它更是经受不住，直接裂成了两半。
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
「你看看把我娘子气的，那可是我爹最喜欢的汤。你偷袭我也找好一点的时候好吗？现在你看怎么赔吧！」
尚思勇见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以为我真是在生气。
脸上顿时就带上了一丝歉意。
「这，嫂子，真对不住，我不知道这碗汤如此珍贵。这样，我亲自下厨，给相爷熬上一碗如何？」
许焰哼一声：「得了吧，你熬的汤能喝？听说你上次亲自下厨，难吃到你娘差点把棍子都打折了。」
尚思勇立刻看向我：「嫂子，你还是好好管管他吧。哪有这样损自己朋友的，再这么下去，别怪我和他绝交。」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来，眼睛却不时看向桌上那个碎掉的碗。
许焰抱紧我：「没事，我有娘子。你与我绝交了，我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在我娘子身边，悠哉美哉。」
尚思勇立刻站起身来，将眼睛瞥向别处去。
「得，我本是被我娘催着成亲才来你这躲一躲的。现在看来，我还不如在家里呆着呢。」
许焰十分得意。
「我劝你听你娘的，娶了娘子，生活都更有滋味。」
尚思勇落荒而逃：「告辞。」
「小翠，让厨房重新备一碗汤给我爹送去。」许焰吩咐道。
「娘子，为夫等下还有事要出去一趟，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我摇头：「无事，我这还有几笔账没弄明白，需去请教下母亲。」
许焰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而我，坐在原地久久未动，憋着的那口气渐渐松下。
15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下手的机会更少了。
丞相府中，大家各司其职。许焰又特意吩咐了不能让我累着。
所以丫鬟小厮们每个都敬着我，生怕我给他们干一点点活。
有一次我找到机会，趁丞相和夫人在专心谈话时，偷偷将毒下在了一旁的燕窝中，可丞相却转而将那碗燕窝放置到了刚回来的许焰面前。
我见许焰真要喝下，忙从他那里讨了过来。他不给，我便趁着他要喝的时候一把抢了过来。随后硬着头皮一边服了解药一边将燕窝喝下。
他看了我片刻，随后收回了目光。
我笑着回房，即使解药服用及时，我还是被疼痛折磨了半天，却强忍着不敢同他说半句。
也幸好许焰那天还有事，我借口困倦，一个人躲在房间中独自撑过，这才没被发现。
就这样，一路兜兜转转，竟已过了半年。
这半年的时光中，许焰待我极好，只要他在家，大部分时间定是陪伴在我身边。偶尔会出去会会自己的朋友，抑或是被丞相指派出去办些小差事。
而我的头发也从刚开始的一点点长，变成了及肩长。虽然依旧会戴着假发，但至少大家见到我不会再想起我是一个尼姑了。
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非常多，在吏部尚书倒台之后，接二连三有官员被查出来贪污受贿。
至少有三位在朝中拥有至高的权力，还有一些是在底下暗中操作。
这些我只在许焰的口中听到一二，但事情的本身我并不关心。
虽然这些事都有丞相参与，不过他将这些功劳都归功给了其他查案人员。可他本身就是一个杀人犯，做的事情与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只恨我自己的能力太过弱小，没有机会全部杀掉他们。
我也恨我自己，一边想着杀了他们，一边又贪图着眼前的美好。
妄想报仇，又渴望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是的，我承认，我已经彻底爱上许焰了。
16
「娘子果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许焰替我插上金钗。我看着镜中明艳、着装隆重的女子，有些恍惚，这不像平常的自己。
今日是宫宴，原本我是不需要去的。但丞相夫人说我日日拘在家中，难得热闹，坚持要带我一起。
许焰也想让我多出去走走看看，我只得应了下来。
初雪过后的天空分外澄澈，也更多了几分寒意。
许焰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不让我冷着，一路乘了马车入宫。
官员们坐在前排，我们则是挨着他们身后微微错开一些。
眼前的桌上摆着各色美食，看着精致诱人。
许焰一边和自己的好友们隔空敬着酒，一边将点心放入我盘中。
我低着头缓缓吃着，却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
顺着看过去，只见斜对面坐着一位身着华贵，面如冠玉的男子。但他一双眼微微眯起，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一般的眼神。
见我望过去时，他还举起了酒杯示意，带着侵略的笑容让我浑身不舒服。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许焰也顺着望了过去。
「他是二皇子越明哲，如贵妃的儿子，生性浪荡，见到他一定要离远一些。」
许焰在我耳边低声交代。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在未娶我之前，不也是如二皇子一般么？
他似是知晓我的想法，立刻开口解释。
「他与我不同，我之前不过贪图享乐一些。可他不一样，他曾看上一个丫鬟，对方不从，他竟生生将人折磨至死。若不是如贵妃保了他，怕是有些苦头吃。」
原来竟是如此心狠的一个人，我点了点头，希望刚才的一幕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宴会进行至一半，大家一边喝酒聊天，一边欣赏着歌舞，一派和气的模样。
待舞姬退下之后，二皇子忽然再度将视线放在了我身上。
「听闻许丞相的儿媳是那慈云庵中的尼姑？」
二皇子此话一出，整个宴会顿时安静下来。
我身体僵住。
这半年来，民间对我的议论声都几近消停，他却在皇家宴上提起这事。
我就知道，我不该来此的。
「既能被许少相中，定是有过人之处。不如请许少夫人为我们表演一个如何？」
许丞相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声音也隐带了几丝怒意。
「不知二皇子这是何意？」
越明哲这是当众让我难堪，间接的就是让整个丞相府难堪。
明眼人都已经能看到丞相的怒意，可越明哲却像没看到一样。
「本皇子可听闻，许少夫人的舞跳得极好。许公子与少夫人便是因舞结缘，一见钟情。」
他说的是实话，我当时冒充了红姬为许焰跳舞。可这事在民间只不过被当做一个谣传，更多的人还是相信许焰所说，与我在慈云庵中一见钟情。
并且这谣言在刚开始就被丞相府压了下去，并未掀起风浪。
可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事给掀了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见丞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皇上适时站了出来。
「明哲，住口，休得在宴会上胡言乱语。」
「父皇。」
越明哲明显软了语气。
「退下。」
他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皇上的神情又憋了回去。
「是。」
临了还往我这看了一眼，那眼神依旧是如看猎物般的眼神。
许焰见状，挡在了我身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看其他大臣似乎对二皇子的言行见怪不怪了，只是谈论了几句，倒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好似他本就如此。
这事最终以兵部尚书之女献上剑舞而告终。
只是我知道，许焰将它记在了心底。桌下握着我的手，一直都有些紧。而丞相和丞相夫人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看来这位二皇子，不简单。
17
宴会结束之后，我依旧呆在丞相府中。
那位二皇子倒是也没来找过麻烦。
这样祥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再次下毒。
那天天色已晚，丞相一直呆在书房，我终是再寻了机会，亲手端了碗汤送至书房外，却看到房中印出了两道身影。
许焰外出还未归来，里面不知是何人，我停在门口未出声。
丞相的声音传出。
「裘进，这是最后一个了，只要除掉，这事也就算了了。只可惜，他隐藏太深，一时之间难以找出。」
我心一惊，裘进，这是我哥的名字。
难道他们要找到我哥，对我哥下手？
那道身影也开口说话了，是个陌生的声音，还略有些沙哑：「大人打算如何做？」
丞相却挥了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已有对策。」
「好。」
我连忙躲了起来，以免他们发现。
他们既知我哥姓名，要除掉他。那是否也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要准备下手除掉我？
门被打开，是那个右眼带疤许久都不曾出现的护卫，他左右观望了下，没有发现藏起来的我。
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我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哥哥了。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我几乎要将自己嘴唇咬出血来，那被深埋着的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我手轻抚过汤碗，毒药化入碗中无形。
深呼吸了一会，我稳定心神，这才端了汤敲响了书房的门。
在我期待的眼神中，丞相刚要喝，却传来了刘公公尖细的声音。
皇上召见，他匆匆放下那碗汤跟着刘公公入皇宫去了。
我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渐渐颓然。
就差一点，为什么，每次都会有意外出现？
还是他们丞相府的人就是如此幸运，每次都能恰巧躲过？
我已在仇人家中度过了大半年，而我还想守着这份幸福。
我真是，太可笑了。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传来。我缓缓转身，看到许焰走了进来。
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带着惊慌，也带了一丝冰冷。
他开口，我的心像是坠入冰窖中一般。
「我看到了，你在汤中放了什么？」
呵，确实是可笑。
我千防万防，防了所有的人，却没能防住许焰。
我想要狡辩，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我只能保持沉默。
他却走过来，一把端过汤碗。
「既然你不说，那我试试便知。」
说完许焰就端起来准备喝掉，我一惊，身体比反应更快地一把拍掉了那碗汤。
「你疯了，你会死的！」
这一次下的药，是最毒的，毒到我连解药都研制不出来。
我想让丞相死，可我却必须承认，我不想让许焰死。
眼泪不自觉流下，我能感受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就像此刻已经彻底沉入谷底的心。
「是，我下了剧毒，喝下不会立刻毙命，会被折磨上几个时辰，然后在痛苦中死去。此毒，无解。」
我全盘托出，不敢抬头看许焰的表情。
「既如此，那我们丞相府，就再容不下你了。」
许焰的声音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
他走到书桌后，我能听到笔划过纸的声音，还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直到一张纸自我眼前飘落，上面两个刺眼的字映入我眼帘。
「休书！」
他没有打我，没有骂我，甚至没有将我打入大牢，而是直接休了我！
「你走吧。」
留给我的，也只有这三个字。他背过身去，甚至都不再多看我一眼。
也让抬起头的我，没来得及看到他的神色。
「好。」
我捡起休书，一路走出丞相府去。
18
世事无常，回想我这半年来，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本是为了复仇的，却将自己赔了进去。可即使如此，也未能报我父母之仇。
两边店铺外悬挂着的灯笼印着天上飘着的大雪，将这界照得惨白惨白。如果不是因为送汤多加了件披风，我估计自己会直接冻死在这路上。
脚底一片冰冷，而我的心，更冷。
几个行人匆匆往家赶去，只有我跌跌撞撞，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没有家了。
「师傅，我后悔了。」
我抬头，任由雪淋在脸上，混合着泪一起落下。
如果回慈云庵，定是会让师傅担心的吧，她一直都盼着我幸福。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软，往地下倒去。
再醒来，是在一间陌生房间。
房间的东西虽然看起来陈旧，但每一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姑娘，你醒了。」
似曾相识的带着点魅惑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
只见红姬一身粗布衣裳走了进来，可即使如此，也掩不住她身上的妩媚气质。
「红姬？我这是在哪？」
我有些头痛。
红姬走到我床边坐下：「你昨晚晕倒了，我刚好经过，就将你带过来了。来，先把汤喝了暖暖身，你现在可切不能让寒气入了体。」
她说着便舀了汤喂至我嘴边，我连忙伸手接过。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她笑了笑，去将屋中燃着的炭炉拨弄了一下，使得屋子里更暖和一些。
「姑娘放心，这里是我用自己的积蓄买的房子，极少有人知晓，你且安心住着。」
我心中苦涩，在我无处可去之时，竟是昔日被我利用的红姬收留了我。
紧接着她又道：「你和许公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切莫再像昨晚一样做傻事了。」
什么？我肚子里……
「孩子？」
红姬点头：「昨晚我请丈夫来替你诊脉，发现你已经怀有一月的身孕。」
我浑身一颤，随后像是为了验证一般，胃部翻涌，突然喉间一紧，我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干呕慢慢平息下来后，我震惊地摸向肚子，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成长吗？
是我和许焰的孩子。
我呆呆坐在床边，过了很久，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我绷不住，哭了。
红姬将准备的衣服放在我床头，而后缓缓摇了摇头，将房间留给了我。
那一次痛哭过后，我重新坚强了起来。
不为别人，只为了我的孩子。
19
我并没有特意关注丞相府的举动，可即使我不闻不问，也会有人自动将消息送至我面前。
在我离开丞相府后的第三天，红姬将小翠和小青领了进来。
她们两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跪在了我身前。
「你们怎么来了？」
「少夫人，丞相府被封了……」
原来，那天许丞相随刘公公进入皇宫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皇上软禁了起来。
三天后，一道圣旨下至丞相府中。
丞相通敌叛国，丞相府被封，一家人被押入狱，将于半月后问斩。
我眼前一黑，当即脑袋晕眩，往下跌去时，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起头，正对上一张有些凶狠，右眼处带着疤的脸。
「你！」
他怎么敢来！
刀疤护卫将我扶好，随后从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露出的那张脸与我模糊地记开记开始重叠，竟与我父亲的脸有七分相似。
我不敢置信，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间，让我说不出话来。
他却微微一笑，将手轻轻搭在我的头顶。一如小时候那般，轻唤了一声：「妹妹。」
眼泪在这一刻滚落下来，我模糊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
「真的是，你真的是，哥哥？」
他点头，随后张开手。我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哥哥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我紧紧将他抱住。
「哥，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我好像又晕了过去，待我醒来时，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让我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穿上鞋子，没有见到哥哥和红姬，只见小翠和小青正在厨房忙碌。
我独自一人向外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丞相府。
此时府门上贴了长长的封条，竟真的被查封了。
若通敌叛国是真，他们真的会被处斩吗？
想到这里，我并没有仇人会身死的喜悦。反而更加疑惑。
我感觉父母的仇或许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而当时的我，全然被见到仇人后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20
我一路走一路询问，直到来到了天牢外。
这里面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外面有重兵把守。
我尝试让狱卒通融，但被他们严厉拒绝了。
「快走，敢和丞相一家扯上关系，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进天牢探监本就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我现在身无分文。
就在我为难的时候，一人走了过来。他衣着华贵，头戴冠玉，面容俊朗。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打量猎物一样盯视着我。
是二皇子越明哲！
我心瞬间一紧，下意识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小娘子，好巧啊，又见面了呢。」
之前还称我为许少夫人，现在就用轻佻的小娘子称呼我。这让我像是吃了只虫子一样恶心。
可我强忍着，绝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旁边的狱卒见到他，立刻走过来恭敬地行礼：「二皇子。」
我不情不愿地也对着他行了个礼：「民妇见过二皇子。」
「哦？民妇。对，你被许焰那混球休了，现在可是自由之身。这张脸还真是好看，是能让男人见了疯狂的。你一人在外，怕是不安全，不若从了我，我将你纳入我府中，如何？」
他说话一点都不带遮掩，加上那巡视在我身上的目光，更加让我恶心。
「二皇子说笑了，民妇乃是一介平民，又是丞相府的下堂妇。自是配不上二皇子的高贵身份。」
我该听许焰的话，离他远点的。
「二皇子若无其他事，民妇就先行告退了。」
我刚要走，他却忽然近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惊，快速将手抽了出来。
他却摸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回还味了一下，又惹得我一身不适。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逗留，转身欲走。
「我可以带你进去见许焰。」
我离开的脚步顿住。
「条件。」
「没有条件，只是看你徘徊在外，颇为惹人怜罢了。」
我犹豫了，本意就是想要进天牢见丞相问明真相。
可他的目的不明，万一到时出什么意外，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他也不催促，站在一旁，等着我做决定。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红姬腰肢轻扭，一步一摇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二皇子吗？不知二皇子可否再多带一人进去呢？」
越明哲看向红姬，眼神在她身上上下巡视。
「红姬姑娘，怎么，你也想进去？」
红姬大方承认。
「世人皆知我与许公子之间的情谊，如今他入狱了，妾身还是对他颇为有情的，只想进去看上一眼。不知二皇子可否帮这个忙呢？」
越明哲伸手一把揽过红姬，在她脸上亲上一口。惹得红姬嘤咛一声。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自然是可以的。」
红姬嘻嘻一笑，转了个身脱离他的怀抱，来到我身边。
「还等什么，一起吧？毕竟我们可是去看同一个男人呢。」
21
她装作一副开心的模样，可是我分明看到了，她在被二皇子搂过去时，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也是讨厌被这样的人触碰的吧。
越明哲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我与红姬并肩而行。
天牢之中阴暗潮湿，即使打扫得再干净，还是能看到地缝中渗透的鲜血。牢房的角落里也能看到老鼠冒出头来，见到有人来又偷偷地潜回干草之中。
牢房里关押的犯人身上发霉发臭，混杂着鲜血和腐烂的味道，让我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
红姬递了一块帕子与我，让我遮上口鼻，这样会好受一些。
我点头向她示意感谢。
丞相他们生活那样精致的人，又怎能忍受这天牢中的阴暗？更何况在这里估计屈打成招的事不会少见，若是他们也受了那样的刑罚。
想到这里，我心中竟隐隐作痛起来。
终于，一路来到了牢房最里面的位置，那间牢房关押着三个人，是许焰和丞相夫妇。
此时的他们再无在丞相府时的那般意气风发，许焰呆坐在角落处，眼神放空，丞相和丞相夫人挨坐在一处。
丞相看起来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他时而低着头看着地面，时而抬起头来喊上一声。「臣冤枉啊！」
好在他们身上没受什么伤，至少明面上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看起来三位在这天牢中子过得不错呢。」
越明哲的声音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丞相立刻就要爬起来，嘴里还大喊着：「皇上，您来看微臣啦？皇上万岁。」
丞相夫人却将他拉了回去，紧紧抱着，她的眼睛死死盯着二皇子。
许焰的视线越过越明哲，越过红姬，直到落到我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可他又将视线缓缓收了回去，继续呆望着地面。
「许公子，我是红姬啊，我来看你了。」
红姬对着里面喊，可许焰依旧没有反应。
她的声音带着无助和绝望，看起来那般惹人怜爱，可却唯独触不到想要之人的心。
丞相疯了，二皇子又在一旁盯视，我要如何才能询问关于我爹娘的死因？
「啧啧，都说漂亮的女人心都是狠的，看来确实如此。看到自己昔日的夫家落得如此下场，还能如此冷淡。真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了呢。」
我并没有看二皇子，而是冷静说道：「不知二皇子可否单独给我些时间，毕竟夫妻一场，我想同他再说说话。」
二皇子爽快答应：「行，看在美人请求的份上，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我微微闭上眼睛，轻声道：「多谢。」
22
二皇子带着狱卒远离，还顺手带走了红姬，我靠近牢门，手攀附在那冰冷的铁门之上。
「许焰，我怀孕了。」
闻言许焰立刻抬起头来，他起身缓缓向我走来，透过铁门将手轻轻置于我肚子之上。
我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直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全貌。
此时的他一身囚衣，头发散乱夹着杂草，脸颊上被蹭上些灰尘，嘴唇也是干裂出一道道口子。
曾经那样尊重高雅的一个人，连点燃的香都是兰花的香味。现在不过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伸出手去，想要替他理一理散乱的头发。
他却躲开了，不让我触碰。
「你不该来这儿的，你已经不是我许家的人了，还是早些离开吧。」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我却忽然抱住他。
「许焰，你告诉我。我爹娘……」
我话还没有说完，许焰却忽然将手指放置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眼神也冰冷下来。
「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好了，对吧。」
而后他再也没有理会我，重新坐回了角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细想，只觉自己的身体比这冰冷的铁门还要更冷。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天牢的。
越明哲看向我，笑得志在必得：「既然今日有人陪我了，那就暂且先放过你。不过，你迟早都会是我的。」
说完，他哈哈大笑，搂着红姬向他华贵的马车走去。
我看到红姬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可她却闭上眼睛，任由越明哲将她带走。
「红姬，你不该如此的。」
可我的声音被寒风吹散，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我谁也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连自己都护不住。
回去后我发现，宅子中多了好几道身影，他们在我面前也并未特意隐匿。我猜不是派来保护我的，就是派来监视我的。
可我却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些，只能任由他们守着这宅子。同时也守住我。
23
一日之后，红姬浑身是伤被人丢弃在大门前，是护卫帮着送到了房间。
小青和小翠又张罗着请了大夫才将她救了回来。
她原本明媚的笑容消失。看着我时，只是淡淡说道：「无事，这不过是我的宿命罢。」
我怕她寻短见，只得守在她身边。陪同她聊聊天，说说话。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许家要被处斩的这一天。
我一晚上没睡，以至于呕了许久。还是强撑着换了衣裳，走出房门。
小青和小翠手中提着篮子，里面是准备好的酒菜，特意垫了厚厚的棉布用来保温。
「少夫人，丞相府于我们有恩，我们也想去看看。」
「嗯，一起吧。」
我看向红姬的房间，小翠说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要提前去迎许焰。
我明了，带着她们两人出了宅子。
那些护卫只在身后默默地跟随着，并未阻拦。
一路来到刑场，或许是来得太早，许焰他们还未被押送到。
刑场周围除了已经严阵以待的官兵，就只有我们几人还有零星几位百姓。我并未看到红姬，不知她往何处去了。
两个丫头怕我冻着，准备得很齐很齐全。我好像又回到了在丞相府中，被她们照顾着的日子。
很快，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我顺着望过去，远远看见三辆囚车往这边而来。
百姓们走在道路两旁，一路跟着囚车走，像是在护送他们一样。
以往的囚犯都会被百姓丢些臭鸡蛋烂菜叶子，可他们没有。
自丞相入京为官，成为京都府尹以来，断案无数，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为百姓谋福。
而成为丞相后，也是处处为民请愿。
甚至还有人说，只要事能入了丞相的耳，就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所以，即使荒唐如许焰娶我这位尼姑之事，他们也只是指点谈论，并未有其他过激的言行。
自然，那次小孩顽皮，砸我鸡蛋是一次例外。
这样的人，百姓相信，他们不会通敌叛国，定是有冤在身的。
三人被押上刑台，我们皆被官兵阻在外围，只能远远看着。
不是大仇要得报了吗？可是，我为什么不开心呢？
时间过得很快，监斩官抬头看了一眼时辰，随即开口。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我眨了下眼睛，将眼泪咽回心底。
许焰你放心，你若去了。我生下孩子之后，会将他交由哥哥抚养。到时，我一定下去陪你。
监斩官拿出斩首令牌，刽子手往手中的刀上喷出一大口酒，令牌扔出……
我心痛到无法呼吸，手紧紧揪住胸口，几乎要窒息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声破空声传来。
一支箭从后方飞出，直射向斩首令牌，而后狠狠地钉在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24
随后又是一支箭射出，钉在了最高处。上面的布散开来，几个大大的「万民请愿书」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写满了名字。
那支箭就像是信号一样，百姓们纷纷跪下，开始大喊着：「冤枉啊！」
声音虽不算整齐，但是架不住人多，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声势浩大。
随后，天空中散落无数纸张。它们随风而下，遇水不化。
我接过一张纸，在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我浑身一震。
这是一份诏罪书，上面一桩桩一件件都直指二皇子。
第一件是洪灾贪污案，而后也是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各种贪污罪证，以及杀人抢掠，买卖官职之事。这些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掠过了。
可中间有一处案子却让我震惊无比，上面写的是前京都府尹裘舜夫妇身死案。上面准确罗列出了死亡时间，死因，以及具体原因。
我掩住面容，眼泪却从指尖滑落。
只见上面写明，裘舜在位期间，奉命彻查桩洪涝灾银消失案，可在调查期间却意外牵扯出了一桩惊天的贪污受贿案。
他搜集了各种证据，想要上报给皇上。可此案牵连甚广，牵扯出的官员不计其数，甚至关系到了皇亲国戚。
他最终没有呈上证据，而是将这些调查结果都隐瞒下来，指自己查证不力，引咎辞官。
可这一举动并未给自己带来平安，那些人一直都在暗中调查寻找他，直至找到，将夫妇俩人残忍杀害。
原来，杀害我父母的一直都不是许丞相，而是二皇子一行贪污受贿的势力。
是我，一直以来都错怪了他们，甚至还想着杀了他们。
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人。
当这些证据全部落下之后，更是有人骑了马飞驰而来，带重审的圣旨。
许家三人被带下刑场，百姓欢呼。
我向着他们跑过去。
我该向他们道歉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愚蠢，仅凭着一点片面的调查就这么认定了结果。
眼泪模糊了双眼，我脚下一滑，即将摔倒之际，被人拉住了手，而后跌进了温暖的怀抱当中。
是许焰。
我张口，可喉间有什么东西堵着，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却对着我绽放了一个笑脸，笑容带着温柔，带着宠溺。
「乖乖的，等我回来。」
随后有人将我拉了过去，是我哥。
许焰对他嘱咐道：「照顾好念儿。」
我看到我哥点头，郑重回应：「好。」
25
人群散去时，我看到红姬一身红衣，立于不远处的高楼之上。她的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篮，冲着我开心地笑。
一路上我都紧紧拉着我哥的衣摆，以防让他再跑掉。
而他这一次乖乖跟我回到了宅子中。
「哥，说吧，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许家又是什么关系？你之前为什么会装扮成那样？」
我急切地想要知道全部真相。
我哥摸了摸我的头，而后细细讲述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
自我三岁那年，他拜了高人为师之后，就随之一起苦练修行。
听闻爹娘噩耗之时，他方九岁。回去寻找我未果，遂与师傅一起调查此事。
也查出了一些眉目，如我一样，都将怀疑的目光放至许丞相身上。
但他比我做事更直接，提了剑就去找许丞相寻仇。可却被那刀疤护卫打败，活捉。
许丞相问出了刺杀原因，也告知了他事情真相。
原来父亲虽然辞官，可是却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时刻都在悔恨着自己当初辞官的行为。
所以那一年，他听闻了许丞相刚正不阿之事，又刚好他途经我们所在镇子上任。
所以偷偷带着积存的证据找到了许丞相，让许丞相想办法扳倒他们。
许丞相应承下来。
在我爹娘这边被袭击的同时，许丞相那边也遭遇到了他们的暗杀，只是他聪明躲过，并将事情巧妙化解，并成功上任。
而我之所以会看到那个刀疤护卫，只是因为许丞相在遭遇暗杀后不放心我父母，所以派了他过来查看。
却没有想到，恰好被幸存的我看到，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许丞相是个聪明的，他来到京都之后，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与我哥哥一起暗中调查，再在重要时刻出手打掉对方。
「所以你这些年你其实一直都在许丞相身边？」
原来，我们兄妹一直都在一处，可是却一直都未真正寻到对方。
我再度问道：「那你之后为何假扮那名护卫？」
我哥站起身来轻轻走动了几步。
「他在保护丞相大人时受了重伤，命虽保下来了，可却再没办法动武。所以许焰才出了这个计谋，让我才戴上人皮面具，冒充他的存在。重要时候还可以恢复自己本来面目进行逃脱。」
「是许焰出的主意？」
我惊讶极了，他一个纨绔，竟会献上如此妙计。
我哥笑了起来：「你这个相公啊，比你想象的还要更聪明。这些年所破的那些案子，有很多都是他发现了疑点和线索，这才找到了真凶。」
「还有一点，你绝对不知道。」
我疑惑：「什么？」
「他其实，还是一个制毒高手。」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这些年来，我下的那些毒会频频出现意外。
都是因为他识破了我才导致的？
「那他对我，不，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
我哥摇了摇头：「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等他亲自来和你说吧。」
我沉默下来，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他还会原谅我吗？
许家，还会再接纳我吗？
26
再次见到许焰已经是三日后了。
这天我醒来时，身边十分温暖。
我睁开眼，一张无论看多久都觉得十分好看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许焰？」
我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那么让人迷恋。
他听到我的呼唤后醒了过来，低头轻轻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娘子醒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宝宝调皮？等他出来后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他替我擦着眼泪，而我却将他抱得更紧。
「我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是梦呢，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再也不抛下你了。」
那日的温存过后，我一直收好的休书被许焰拿回撕毁。
丞相和夫人也并未责怪我，因为他们早就知晓我的身份。
只是为了我的安全，所以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任由我在丞相府中折腾。
我所做的那一切，严格说起来都是经他们默许的。
这个认知让我一度自闭了很久。自己以为聪明的那些行为，在他们眼中估计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般。
而许焰之所以会选在那时休了我，也是为了保护我，让我不跟着他们一起受罪。
案子本查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最后一个人隐藏了起来。所以他们连同皇上一起演了这出通敌叛国的戏，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可当真查明真相时，皇上却有意要保二皇子。所以我哥才会联合红姬一起，做了万民请愿书，还将那些证据洒满了整个京都。
二皇子被皇上亲手处置，而代价是许丞相辞去丞相一职，告老还乡。
……
官道上，我哥嘴里叼着一根草，悠闲地驾着马车。小青和小翠坐在另一边，欣赏着风景。
马车内，许老爷和许夫人坐在一起。许焰则是紧抱着我坐着。
「娘子，以后不能再给你这荣华的生活了。」
我摇头轻笑：「没有关系，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安康便好。」
说着，手伸向肚子，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了。
在宅子里过了怀孕的前三个月后，我们便决定启程，回到他们的故乡。
那里虽然不及京都，却是一处山水秀美之地。
许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虽然许不了你荣华，但是却可以许你富贵。」
「我们以后就在家乡开一家酒楼，我做掌柜，你管银子。小青和上翠跑堂，哥哥做护卫。嗯，再请个厉害点的厨子。」
我点头：「好，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也会努力学着做菜的。」
许焰的脸色变了变，「娘子尊贵，不可操劳。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便好。」
我摇头，不赞成他的说法：「家是我们的，我自然也要出些力。你莫不是嫌弃我做得不好吃？」
许焰连忙否认：「不，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我忽地笑出声来，而后整条官道都溢满了幸福的笑声。
而在我们的马车之后，有一辆小点的马车一路跟随着。
那是皇上专门派来监视我们的。
可这又有什么影响呢？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开心快乐的。
番外 许焰篇
「我娘子是世上最美之人。」
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我十岁。
那年我同父亲一道途经上任，半夜有人寻来找父亲，捧了一只粗糙的首饰盒，里面全是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来人竟是五年前的京都府尹裘舜，那年他奉旨查案，意外牵扯出一桩惊天大案。他本廉洁，想要上报皇上。可却听闻了他夫人再度怀孕的消息。
为了守护自己的儿女，他毅然放弃了上报，辞官回乡。
我也第一次听到他口中所说的「念儿」。裘念，是个好名字。
能被父母如此疼爱保护的人，以后定会很幸福吧。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过去不久，就收到了她父母身死的消息，而她不知所踪。
我那时候就发誓，我要查出幕后真凶，为她家报仇，做好她父亲所嘱托之事，让他们在天有灵，能够安息。
所以上京之后，父亲与各官员们虚与委蛇，我则暗中成立情报网。
表面装作纨绔子弟模样，暗中将一件件案件从地底揪出。我要肃清这个朝堂，还天下一片干净整洁。
至少，让裘念一家之事再也不会发生。
当我十年之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是对她情根深种之时了。
那天我陪着母亲去慈云庵中还愿，难得进清幽之地，我决定好好转一转，也清清自己的心。
我来到了一处院外，院门大开，里面的人儿正立于樱花树下。
她一身青袍穿在身上，却难掩满身神采。那绝美的花瓣落到她身上也仿若失了颜色。
她正仰头看着漫天花雨，眼中却带着万般愁绪。
我知道，她不该是属于佛门，而该是属于红尘之中的。
只一眼，她便已经印在我心底。我想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我，也就此沦陷了。
只可惜，我身后背负的东西过多。待解决之后，我定会来向她表明心意。
她法号静心，我不知她心是否静，可我知道，她乱了我的心。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月后，她竟将自己亲自送到了我身边。
她假扮了红姬的模样，为我精心准备舞蹈。她以为扮演得天衣无缝，可却不知，我一眼便识破了她。以及她头上所戴的假发。
真是个挠人心的女子呢。
可我忽然害怕，怕她也会这般对待别人。
积压的情感在心中爆发，我不想再等了，我要将她锁在身边，好好疼爱。
所以，我燃了熏香，让她彻底成为了我的女人。并以此为借口，求娶于她。
那天，我第一次尝试到，什么是极致的欢愉。
她的每一寸都让我心动，让我迷恋，让我忍不住想要时刻守护。
离开后我就立马着人去调查了她的背景，随后得到了一个名字：裘念。
竟是她！那个我自十岁起就将名字刻在了脑海中的女人。而现在，她更是占据了我整颗心。
得知她们是同一个人时，我更加开心，却也更加心疼。
在失去父母之后，她该受了多少苦才会出家为尼？
我一边准备婚事，一边带着她的名字去请求了父母的同意。
我爹娘也是明事理之人，他们在知晓我要求娶的是前京都府尹，那个正直到为了自己儿女留存五年证据，并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京都府尹裘舜之女时。
两人立刻同意，不仅仅是让她嫁进我家，更是变相将她保护起来，护在我们的羽翼之下。
成亲后，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来对她好，抚平她心间的愁绪。
我要填补她之前所受的苦，给她所有的幸福。
只是我们却依旧隐瞒着她，没有告诉她我们知晓她身份之事。而我也察觉到了她偶尔对我们流露出的恨意。主要集中在父亲和他身边的护卫身上。
只稍一思索，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该是被误导了，将我们当成了她的仇人。
但没关系，这不影响我对她的好。
她下毒，我破解。我陪着她，让她没有时间去想仇恨这件事，只让她感受到幸福就好。
直到，案子查到最后，幕后之人太过狡猾，我与爹商量好了，用我们自己设计，引出他的破绽。
为了让她不跟着受牢狱之苦，我们假意演了出戏，一纸休书将她送出丞相府中。
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她应该会没事吧？
我在天牢之中虽未受什么苦，可对她的思念却与日俱增。我在想，离开我之后，她会不会不习惯？天这么冷，她会不会冻着？会不会不好好吃饭？
在天空中看到她的那一刻，在她说怀了我们孩子的那一刻，在她从后面拥抱着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也是爱我的。
那一刻，我开心得简直灵魂都要飞升。
可事情终究是出了意外，在二皇子露出破绽，我们得到了他的全部罪证之后。皇上却为了保他，想牺牲我许家。
我自是不会允许的，他有要守护的人，我也有。
我要平安地见到她，除了我，别人保护她我都不放心。
让皇上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无所不在。
被斩首之日，我的人不仅做出了万民请愿，还将二皇子的罪证全数公之于众。我在逼着皇上做出选择。
在下刑场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我可以再回到我娘子身边，永远陪伴着她，保护着她。
看到她向我奔来，心中的甜蜜都快要溢出我胸口。
二皇子被皇上亲手杀死，我们也被牵连。爹辞去丞相之职，告老还乡。
我们解开了所有误会，回到家乡，开了家酒楼。
看着娘子脸上开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一切都值得。
此时的她已经拥有了一头及腰长发，那顶最初的假发被珍重地放入箱子珍藏起来。
「夫君，小宝他欺负我！」
她躺在草地之上，长发散开，如花朵一般美好。我们的孩子正坐在她身旁，小小的手挠的她哈哈大笑。
我立刻挺身而出，大喝一声：「大胆小宝，敢欺负我娘子，为夫来也！」
番外 红姬篇
我是一个孤儿，我爹娘被山匪所杀，而我被那群穷凶极恶的山匪抢上山做妾，每日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每一天我都想要自尽，不再过着屈辱的生活，可他们看得紧，我连自尽都做不到。
直到，我看到了他。
京都府尹奉命剿匪，他的儿子许焰率领官兵从天而降，落至建在悬崖边半山腰的山匪巢中，向我伸出手来。
他一身黑衣，那般高贵优雅。而我不过是一个被糟蹋的玩物，那么肮脏。
我看着他，不敢伸手，他却笑着将我拉了起来。
在看到山匪头子的那一刻，我没有忍住心中的仇恨，捡了一把地上的刀，一刀一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血溅在我身上，让我终有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说，我的身上有一股狠劲。他说，他想要为百姓谋事，让这天下能够更加美好。
而我，自愿沦落红尘，入杏花楼中。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身体和手段往上爬，直到成为杏花楼的头牌，而这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为他收集情报。
他说：「红姬，你是最出色的。」
所以，我一步一步成为了情报网的中心，成为了整个情报网的头。
我很开心，因为这样我就能时不时见到他了。
我知道，如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待在他身边的，我太脏了。
而且我知道，他的心底一直都有一个人。不，或许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足够证明，我走不进他心里。
尽管他隔三差五就会来杏花楼中，表面是欣赏我跳舞，实际上是听取情报。再做出与我过夜的假象，暗地里出去继续调查。
我以为我和他会一直这样平淡却美好的相处，直到有一天，一个人代替了我。
那天晚上，他没有走，还在她身上留下了美好的痕迹。
只不过让我震惊的是，那姑娘，竟是一个尼姑。
他娶她时，给了她所有的美好。而他们成亲的那一天，我独自坐于屋顶之上，喝酒买醉。却只能笑着望向丞相府，祝福他们。
自那以后，他就再未踏入杏花楼中一步，情报之事，也交由了另一个人交接。
而我也知道了那人的身份，裘进，许焰心中美好娘子的亲哥哥。
既然无法走进他心中，我就换一种方式陪伴他。
我与裘进一起，将所有事情皆打理得井井有条，将一份份情报送入丞相府中。
铲除一个个贪官奸佞，为保护百姓，也为了不再让我的悲剧在他人身上重演。
那天，我接到了新的任务，保护他最爱的小娘子。
可当我赶到时，却见他温柔地抱着她，眼中有着化不开的爱和心疼。
那一刻，我多么的羡慕。
而她怀了他的孩子，那样美好爱情的结晶，让我更加羡慕。
可我知道，我不配，我这辈子或许连孩子都不会拥有。所以，我一定会为他好好守护这份美好，守护他心底的人。
在她独自一人去了天牢被二皇子盯上时，我挺身而出，努力保下她。
可见到许焰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痛了。
他的心中眼中，都只有她。我在想，在她出现之前，可曾有一刻有过我？
我思来想去，答案都是没有。因为，从最开始，她就已经占据在他的心中了。一个心被占满的人，又怎么会腾出空间给别人呢。
我被二皇子带走，遭受了他非人的折磨，也让我再度想起了被山匪劫上山的日子。我心中恨意涌动，恨不得立刻动手杀了越明哲。
可我没有，我要让他活着，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从高高在上，狠狠摔进淤泥里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也成功地偷拿到了二皇子的所有罪证。
受伤之后，裘念就一直守在我的身旁。她身怀有孕，有时累极了，便在我床边沉沉睡去。
看着她的睡颜，我忽然就明了，许焰为何喜欢她。
这样的她，真的很美好呢。
我带着人散布了二皇子的所有罪证，成功救下了差点被斩首的许焰一家。
当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他将自己手中的一切都交给了我。
「我以后也是一个平民了，这情报网我全部转交于你。若是哪天碰到合适的人，你可以带着它转投那人名下。红姬，你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人，甚至超乎我的想象。」
我得到了他最高的肯定，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那天，马车驶出城外，而我立于城楼之上。
穿上他夸我穿得最好看的红衣，目送他们离开。
而这，也将是我最后一次穿红衣了。
我不会将他所创建的东西交给别人，但我会守护着他的心愿，并为之而努力。
自那之后，江湖上多了一个情报组织，叫红焰。这组织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想要情报，需得有情有义者，方可取得。
（全文完）
□ 叫我墨勤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