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因为不想生孩子，我被婆家人活活打死。
重生后，我每天都熬滋补汤药给老公喝。
婆婆很开心，她以为我终于想通了。
是的，我想通了。
我要他们魏家断子绝孙。
离婚那天，魏远红着眼问我为什么。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因为你不能生孩子呀~」
1
拍喜。
你知道什么叫拍喜吗？
那是一种恐怖的习俗。
在被活活打死之前，我一直不知道。
2
我死在一个春节里。
当时，我和丈夫魏远在他的老家过年。
我们结婚已经三年了，感情很好。
在过年回谁老家这种问题上，从没吵过架。
今年你家明年我家，轮着来就好了。
本来是该轮到回我家的，但我爸妈飞去三亚二人世界了，吩咐我们小两口自己安排。
魏远提议去他家，说过年人多才热闹。
他老家在一个村子里，虽然偏僻，但山清水秀，空气也好，我还挺喜欢的。
而且他家确实人多热闹，所以欣然同意了。
3
出事那天，是大年初一。
早上刚起床，魏远就给我端来一碗酒酿圆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妈看你醒了以后才刚煮的，小心烫。」
决定嫁给魏远之前，我来他家见过父母。
当时我就悄悄考察过了，没有网上流传的儿媳妇要早起给全家做早饭那种规矩。
我挺开心的，虽然是农村家庭，好像也没那么封建嘛。
拿着勺子搅动了几下，发现碗底还有一个荷包蛋。
我戳了戳魏远，面露难色。
每次来他家，早饭总会有酒酿圆子。
第一次吃的时候，我就礼貌地向婆婆表示过，我不喜欢吃鸡蛋，以后我那份不用加。
婆婆满口答应，但每次都加。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是长辈的一片心意。
魏远笑着接过勺子，替我解决了荷包蛋。
这一幕刚好被婆婆撞见，她教训魏远：「哎呀！我专门给月月煮的鸡蛋！你怎么给吃了？看月月瘦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儿媳妇！」
我吐吐舌头，拿回勺子，乖乖地吃小汤圆。
「妈，月月她就是吃不胖的体质，谁说你亏待了？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
魏远冲我递了个眼色，哄着婆婆到外面院子里去说话了。
我赶紧吃完早饭，把碗洗干净收好。
到院子里的时候，他们正好说完话，魏远提议说出去随便走走。
我们就出门了，沿着田埂边散步。
「月月，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
「刚刚妈又催咱们生孩子了……」
我就知道，每年回家总躲不过这个话题。
我和魏远大学毕业就结婚了，算是结婚早的，周围朋友好多都还在谈恋爱，我可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所以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不管家里怎么催，都要抗住压力。
「我们说好……」
「你别急，我知道，我们说好暂时不要小孩，我也是这么跟妈说的。」魏远接过话头，「只不过，我们这边有个风俗，结婚两年还没生孩子的，就要拍喜。咱们今年是第三年了，我妈说，流程还是得走一走。」
「拍喜？什么叫拍喜？」
「就是找几个亲戚，用棍子在你身上打几下，催你生孩子。」
嗯？？？
为什么要打我？
不生孩子就要挨打？
我完全不能理解。
「没事，不是真的打，就是象征性地轻轻拍几下，图个吉利。」
魏远笑得很轻松。
后来回忆起他当时的笑容，我觉得是真心的。
他应该从没想过，自己的老婆会被打死。
我当然也没想过。
我只是心里觉得有些膈应，就跟魏远撒娇说：「能不能不走这个流程啊？怪丢人的~」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我还在思考怎么就来不及了。
路边突然蹿出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棍子或者铁锹，向我围拢过来。
虽然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但我心底莫名生出一阵恐惧，下意识地想往魏远身上靠，却扑了个空。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远处，和婆婆站在一起，手里端着不知哪来的簸箕，里面装满了花生、枣子、桂圆之类。
4
毫无防备地，一根木棍落在了我的背上。
痛。
非常地痛。
棍子落在脊梁骨上，疼痛感从一个点扩散开来，蔓延到整条脊柱上。
眼看又一只铁锹挥过来，我本能地用手去挡，却被「啪」地一声拍在手背上。
好痛，整个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啊——」
被打了第二下，大脑才反应过来叫出了声。
这根本不是魏远说的轻轻拍几下。
我缩回手捂在怀里，来不及思考，拔腿就往魏远那边跑。
因为我觉得，他会保护我。
但是才跑两步，就有一根棍子落在了小腿上，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更多的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压得我站不起身。
那些人一边打，还一边厉声呵斥着什么。
我听了好几遍，才听清他们喊的是：「生不生？！生不生？！」
实在是太痛了，我忍不住哭喊起来：「生！我生！别打了！我生！」
魏远说这个风俗是要催生，我以为只要自己答应生孩子，暴行就会停止。
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
我很瘦，身上没什么肉，那些棍棒每一下都落在骨头上，剧烈的疼痛感不断叠加，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所以那时候我什么体面也顾不上，涕泪横流地朝着魏远的方向疯狂哭喊：「老公！救救我！老公——」
他没吭声，更没有来救我。
没有任何人救我。
一群壮汉围着我疯狂殴打，我最亲密的爱人和他的妈妈，却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就那么看着。
当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概是动物的本能，我预感到了死亡的临近。
我怕自己会死掉，所以强撑着抬起头，看向魏远，跪伏在地上求他、求我的婆婆、求在场每一个人。
「不要打了……真的好痛……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没人理会我的哀求。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我渐渐地有些麻木，停止了哭喊。
绝望中，我看见魏远的脚抬了抬，他似乎想过来。
但是被婆婆拽住了。
「等下再过去！还没到时辰！」
我听见她的吼叫。
于是那只脚又收了回去，不再移动。
我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时辰。
等我死的时辰吗？
身子突然就泄了气，再也撑不住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一只铁锹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头上。
临死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魏远终于动了。
那些花生、枣子散落一地，到处乱滚……
4
魏远，和他的妈妈，主观上或许没有想要害死我。
但客观上，他们确实害死了我。
带着强烈的冤屈与不甘，我重生了，重生在和魏远结婚的第一年。
5
「月月，月月。」
魏远轻声唤醒我，扶我坐起来，「你好些没有？该吃药了。」
鼻塞、头痛、全身无力，看着魏远掌心里花花绿绿的药片，我想起来自己重感冒了。
这是我们刚结婚不久，魏远学人家玩浪漫，带我去山顶露营看日出。
结果半夜下起了暴雨，日出没看到，两个人都感冒了。
魏远体质比我好，吃了几次药就康复了，我一直反复发烧，去医院打了针才好点，还得继续吃药。
我用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告诉魏远：「好像不烧了。」
他也摸摸我的额头，「嗯，摸着是不烧了，你先把药吃了，我去拿温度计来测一下。」
我把药都吃了，魏远拿着温度计回来，给我测了体温。
「37 摄氏度，确实退烧了。」他笑起来，露出好看的酒窝，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小宝贝的感冒快好啦~」
私下里，我们经常互相用一些亲昵的称呼，小宝贝、小乖乖、宝宝、笨笨……诸如此类。
当着外人的面不这么叫，太肉麻。
但两个人的时候，会觉得很暖心。
长大成人后，每个人都要表现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但心底里谁不想一直被宠爱呢？
只不过……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我，好像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叫他了。
我坐在床上发呆，魏远又端着一大碗柚子进来。
他拿起一瓣喂进我嘴里，「好吃吧？」
果肉炸裂，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我点点头。
「这次的柚子挺好剥，不像上次买的，底下那点皮怎么都剥不干净……」
魏远坐在床边跟我聊天。
我望着碗里剥得干干净净的果肉，突然有些鼻酸。
6
事实上，魏远一直都是个好丈夫。
我的人生和爱情，都属于顺风顺水的那种。
出生在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爸爸是老师，妈妈是公务员。
作为独生女，在关爱和呵护中健康长大，没生过大病，也没遇见过大灾。
顺利考上大学，然后在校园里认识了魏远。
他是我室友男朋友的室友，说起来有点绕，总之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在一次很多人的聚会上，大家打趣说，反正你俩都单着，干脆就在一起吧。
我当时挺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远倒是很大方，他坐到我旁边，眼中带着笑意问我：「要不咱俩试试？」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我红着脸加了魏远的微信好友。
后来魏远单独约我，我想起他的脸，不讨厌，就去了。
没想到两个人特别合拍。
比如，吃饭的时候默契地点到同一个菜。
再比如，在游乐场看见排长队时相视一笑，换到另一个项目。
再后来，我们更默契了。
有时发现朋友圈分享的歌刚好对方也在听，有时在看电影时同时把手伸向爆米花，又或者在泪点同时掏出纸巾。
当然，我是拿给自己用，魏远是拿给我用。
总之，我和他在一起时，频道相同，三观一致。
我们很快就确定关系，真的成了恋人。
毕业的时候，室友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我和魏远反而结婚了。
细数下来，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没有轰轰烈烈的剧情，有的只是平淡舒适，恰如我一帆风顺的人生。
或许也正是因为生活一直安稳，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也就没机会面临人性的考验。
我不承想过，魏远会在我遇险的时候那般冷漠。
如今，我知道了。
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
他们母子没想要我的命，但居然为了所谓的风俗陋习，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身上施加暴行。
那些打在我身上的棍棒，我会全部还到他们身上。
杀人偿命，但我不会要他们的命。
既然重生了，我不会让自己在监狱度过余生。
给一个人最好的报复，就是夺走他最在意的东西。
而魏家最在意的，就是传宗接代。
7
中秋节的时候，我和魏远一起跟他爸妈通视频电话。
短暂的寒暄过后，婆婆切入了正题。
「月月，小远啊，你们这婚也结了，年纪也不小了，爸妈寻思着，早点要个孩子吧？」
「妈，我们还年轻着呢！」魏远吐槽道，「哪有刚结婚就催着生孩子的？」
「欸——你知道个啥！生孩子就是要趁早，年龄大了就不好生了，你大伯家的那个儿媳妇，就是什么高危产妇！现在月月还年轻，再晚两年，可就……」
「行了啊妈，你再说我可就挂了啊。」魏远有些不耐烦，打断婆婆的话。
我看气氛烘托到位，是时候开始表演了。
「我觉得妈说得挺有道理，应该早点生～」
话一出口，魏远就愣住了，婆婆倒是很高兴，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
这话说到了她心坎上。
「爸，妈，我也觉得是该要个宝宝了，是魏远他不想要。」 我接着说，「你们知道，我俩刚开始工作，收入都不太高……」
说到这里，我低头咬紧了嘴唇。
这话是实话，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到 2 万元。
我爸妈有退休金，可是魏远的爸妈没有，每个月还完 6000 元的房贷，还要给他爸妈 3000 块钱，再加上我俩的日常开销，根本剩不下什么。
哪来的钱养孩子？
「月月，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你们只管生！生下来我们出奶粉钱！还有小远啊，以后每个月不用给我们钱了，把这个钱存起来，给我大孙子留着！等他上学了，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婆婆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地规划着，仿佛我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她的大孙子。
我也和她一起高兴。
我的目的达到了。
首先，要让她凭空产生一个希望。
等希望破灭的时候，才会绝望。
其次，我只是想收回一些本属于我的东西。
每个月给他们一笔钱，魏远是和我商量过的。
他家条件不好，父母辛苦一辈子供他念完大学，到了该回报的时候了。
怕我觉得不公平，魏远提出的建议是两边父母都给。
只不过我爸妈拒绝了，他们心疼我，不想我过得太辛苦。
所以最后就只给了魏远爸妈。
以前，我觉得这样做无可厚非，赡养父母本就是子女的责任。
但如今，我不想养了。
在他们看来，我不生孩子就该挨打受辱，那他们过得好不好，又与我何干？
8
我和婆婆聊天的过程中，魏远一直没有插话。
毕竟我一直以来的观点都是不想生小孩。
今天临时变卦，没有事先和他商量。
其实我知道，魏远是想要孩子的。
在他抱起亲戚朋友的小孩，甚至电梯里遇见陌生人的孩子时，都会忍不住流露出喜爱。
那种羡慕的表情，是藏不住的。
之所以一直没要孩子，主要是我的坚持。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一直秉承着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原则。
在孩子的问题上，他选择了妥协。
可这份原本令人感动的妥协，终究是埋下了隐患。
如果不是内心深处也想要一个孩子，魏远大概不会参与那场荒唐的拍喜闹剧。
我无法责怪他，但也无法原谅他。
直到挂断视频，魏远还是一脸震惊。
「月月，你不是说不想这么快要小孩吗？」
「刚刚，突然就，改主意了嘛~」我窝在沙发里，嬉皮笑脸地回答他，「妈妈说得对呀，反正都是要生的，早点生也没坏处咯~」
「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做好当妈妈的心理准备了？」
「嗯呐~准备好了~」
魏远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拉上了客厅窗帘，他俯身下来，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缓缓抽走我怀里的抱枕。
「那我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
事后，我偷偷吃了紧急避孕药。
但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吃太多药对自己身体不好。
我有别的计划。
9
我很瘦，体质不好，一直都有轻度贫血。
所以我打电话给婆婆，把问题夸大了些。
「医生说要加强营养，不然就算怀上了孩子也很可能保不住……」
「那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呀！月月，不是妈妈批评你，你确实太挑食了，连鸡蛋都不吃，还有你和小远也不在家做饭，成天吃外卖，那些东西一点都不健康……」
「妈，不是我们爱吃外卖，实在是上班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做饭。」我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向婆婆诉苦，「还有，魏远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他说我只会煮面条。」
我一点都没撒谎，魏远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原话是：「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啦，宝宝煮的面条我也喜欢！」
我只是引用并稍微修饰了一下。
「这孩子！回头我骂他！」婆婆忙着安慰我，「月月你别往心里去啊，他从小就只爱吃我做的菜。你看要不这样，我和爸爸到你们那边住几个月，在家给你们做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那太麻烦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早就跟小远说了，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你们买的房子那么宽敞，又不是住不下，他跟我犟嘴说住一起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事儿魏远也跟我提过，他爸妈想和我们住在一起。
但一番商议下来，我俩都觉得住一起肯定要闹矛盾，两代人生活习惯不一样，确实不方便。
「月月，只要你不介意，我们随时都可以过去。」婆婆试探着问我，「你看咋样？」
「我当然不介意啦~妈，我巴不得你们过来呢！」
「好好好！我这就让他爸去买火车票，我把家里的土鸡、土鸭都给你带过去，自家养的，比外面卖的那些可好多了！还有……」
婆婆满心激动，唠起了家常，但后面的话我已经不关心了。
目的达到了，没必要再废话。
「妈，我还有点工作，没别的事就先挂了。」
挂断电话，我要出门去见一个人。
10
「你这个婚后失踪人口，怎么有空约我？」陆菲打趣道，「不会是找我打官司吧？」
陆菲，知名离婚案件女律师。
刚好是我的发小，两个人能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没错，就是来找你咨询离婚的。」我开门见山。
「没搞错吧？是你要离婚还是你朋友要离婚啊？」
「我。」
陆菲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生动演绎了从震惊到困惑再到怀疑人生。
「你要离婚？」她眉头都扭成了八字，「是魏远出轨了？不应该呀……月月你出轨了？」
「我身份比他低？」
「那倒也不是……哎呀，到底怎么回事啊？」陆菲问，「你俩感情一直很好啊，谈恋爱的时候连分手都没闹过，怎么突然要离婚了？」
来之前，我也一直在想怎么跟她解释。
两个人都没变心出轨，以性格不合为理由也很牵强。
就像陆菲说的，大家都知道我和魏远感情很好。
所以我打算实话实说。
凭着这么多年比钢铁还坚固的友情，以及陆菲能当上知名律师的高智商，我相信她能理解重生这回事。
果然，她完全听懂并且接受了我的解释。
「从法律层面上讲，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算故意杀人，只能算过失致人死亡。但是——」
陆菲先是冷静分析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激动起来，「但是这婚必须离！月月，我支持你！既然重生了，你可不能再死在他们手上！」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相信我。
从小到大，别人眼里再离谱的事，陆菲都会耐心听完，并且就事论事地分析。
「所以，我想问问，离婚的话，财产要怎么办？」
这才是我今天找她的主要目的。
「主要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银行存款简单，对半分就行了，再说本来也不多。但是那套房子是我爸妈付的首付，魏远家里一分钱都没出。」
「房产证上有写魏远的名字吗？」
「没有，他没提过这种要求。」
「那问题不大，你们一起还的贷款，就只有贷款部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婚的话，你把贷款部分退一半给魏远就行了。」
听陆菲讲完，我放心了许多。
那套房子我爸妈付了七成的首付，如果也要分一半给魏远，可就亏大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现在可是有离婚冷静期，要等一个月呢。」陆菲问我。
「不急，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11
三天后，公公婆婆拎着大包小包按响了门铃。
魏远虽然意外，但那是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没说什么，让他们住下了。
为了让我俩安心备孕，婆婆如她所说包揽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冰箱里的啤酒、可乐全被清空，装进了各种老家带过来的农产品。
魏远舍不得他的快乐水，被婆婆一顿教训：「专家说了，喝这些东西杀精，对身体不好！你以后都不许喝了！」
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努力憋着没有笑出声。
吃完晚饭，魏远拿起手机，叫我一起双排。
平时这是我们的游戏时间。
「你先单排吧，我陪爸妈看会儿电视。」
我微笑着拒绝了他。
魏远看看我，又看看电视机里正在播的抗日神剧，一脸郁闷地去单排了。
十分钟后，他和队友喊话的声音渐渐盖过电视剧里的人物对话声。
「上单干啥呢？外卖骑手吗？这么能送？」
「法师不用出来了，躺在泉水里喊『666』就行！」
「你看见那个小兵没？它都比你会走位。」
…………
我偷偷瞟了一眼婆婆的脸色，顶多再等五分钟。
我起身去厨房切果盘，一个菠萝还没削完，就听见魏远被骂了。
「成天就知道打游戏！多大个人了，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抱着手机打游戏！脸都要贴到手机上去了！眼睛还要不要啊？！」
魏远不服气说了什么，隔得远没听清，只听见婆婆继续骂：「上班累，上班累了你回来就好好休息嘛！跟你说了少玩点游戏，你要是把打游戏的劲头用在别的事情上，早就出人头地了！」
「隔壁王婶的小儿子，只比你大一岁，人家天天看书，考了公务员，在城里买车买房。再看看你，下班回来只知道打游戏，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
婆婆不带喘气地骂了好一会儿，看见我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魏远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盯着电视屏幕在生闷气。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招呼公公婆婆吃水果，然后拿了一块苹果给魏远，「老公，吃水果呀~」
好戏，才刚刚开始。
半个月后，魏远在睡觉前跟我抱怨肚子饿了。
「是晚饭没吃饱吗？」
我明知故问。
晚饭的时候，我看见他一碗饭都没吃完。
魏远「嗯」了一声。
「你不是挺喜欢吃妈妈做的菜吗？」
「那不是哄她开心嘛……」魏远一脸郁闷，「我妈做的菜没什么味道，吃一顿两顿还行，天天吃谁受得了。」
婆婆来了之后，每一顿都是清淡菜系，炖鸡汤、蒸鲫鱼之类的。
我也不爱吃，权当是养生了。
魏远可不这么想，他抱着我哭唧唧，「老婆，我想吃麻辣小龙虾，想吃螺蛳粉，想吃炸鸡配可乐！我们出去吃夜宵好不好？」
「妈妈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那咱们点夜宵，悄悄吃，怎么样？」
「不太好吧……」
「没事的，你备注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别敲门，然后我去拿进来，咱们在卧室悄悄吃，明天早上我再把垃圾带出去扔掉就行了！我爸妈都回屋了，不会发现的。」
「那，好吧，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不背锅啊！」
「我背我背！乖乖老婆~快帮我点外卖~」魏远看着我，满眼都是小星星。
我心领神会，手机下单了大份炸鸡，外加冰可乐。
这天晚上，魏远吃得心满意足，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睡了。
我也很满意。
故意安排公公婆婆住进家里，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些时间。
12
三个月过去了，我的肚子也不见动静。
婆婆开始有些着急，她四处打听到，城郊有一座观音庙，里面的送子观音特别灵。
「月月，最近你有空吗？咱们去拜一拜。」
「好啊~妈，这个周末就去吧~」
经过几个月的铺垫，婆婆已经完全相信了我是真的想要个孩子，心情和她一样迫切。
我整天和她一起研究怎么更容易怀孕，备孕的夫妻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甚至和她商量要把家里的书房改成婴儿房。
到庙里拜送子观音这种事，她自然要带我去试一试。
魏远说我们搞封建迷信，不肯一起去，我悄悄告诉他正好可以在家打游戏，他开心得不行。
很好。
按我的计划，这趟出门就是只能有我和婆婆两个人。
在庙里虔诚地烧香叩拜之后，我搀着婆婆找了个僻静处坐下。
「妈，有个事我想跟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有啥事你直说呀，别怕，妈给你拿主意。」
「就是不好意思讲……」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妈又不是外人。」
婆婆是个急性子，两句话就被我吊足了胃口。
我摆弄着衣角，故意扭扭捏捏了半天，才开口说：「妈，我讲了你别不高兴啊，就是，我觉得吧，魏远他，好像，不太行……」
「你是说，那个事，不行？」
婆婆是明白人，一点就通。
「嗯……我本来也不想讲的，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我也不好问他。但是一直要不上孩子，我实在没办法了，妈，你说咋办呀？」我抓着婆婆的手，表现得很焦虑。
「别急，别急，妈想想啊……」婆婆竭力安慰我，「月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远这个事儿，委屈你了。我和他爸也不知道他是这么个情况，要是知道，就不催着你们生孩子了……」
「妈，我不委屈，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孩子肯定得要，我想让魏远去医院看看，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
「别别别，去医院被人撞见怎么办？多丢人！」婆婆连连摆手。
「但是不去医院，这病也治不好啊……」
婆婆陷入了犹豫，不停地唉声叹气。
我趁热打铁说：「妈，我还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说，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有个表姐，她老公也是这个情况，去看中医治好的，现在儿子都两岁了。要不我去悄悄问她要个方子？咱们就不用去医院了。」
「行行行！我看行！」婆婆眼里又燃起希望，「你赶紧去找她要方子，咱们照着抓药就行了！」
「嗯，那就先试试，不行再去医院。对了，妈，魏远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清肝降脂的中药，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对对对，还是月月你想得周到，就这么说！」
13
这三个月，魏远总是深夜在卧室偷偷吃夜宵。
他懒得计算外卖平台的优惠，一向都是让我点。
我按照魏远的喜好，变着花样给他点外卖。
只不过，这些外卖都有一个共同点——
全是高油、高热量的食物，再配上高糖的奶茶或者饮料。
魏远很喜欢，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如我所料，在体检时查出了血脂偏高。
婆婆拿着我给的药方，去抓了药回来。
怕被街坊邻居撞见，她还舍近求远，专门去到两个街区外的药材铺。
然后，魏远开始了每天喝药的生活。
婆婆抓药，我熬药，魏远喝药。
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不过——
在婆婆眼里，她儿子喝的是不可告人的补药。
在魏远自己眼里，他喝的只是降血脂的药。
而我知道，这是能让他们魏家断子绝孙的药。
14
药方本身并没有问题。
滋阴壮阳，强身健体。
婆婆拿着它去任何一家药材铺，都不会有医师质疑。
但她不知道，我也懂药理。
我的外公是一名老中医。
小时候，家里有一面墙，墙上全是木制的小抽屉，每个抽屉上贴着发黄的标签，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字，里面装着我不认识的药材。
我喜欢看外公从抽屉里拿出那些药材，装进小瓦罐，慢慢熬煮。
「这是白芷，这是黄芪，这是半夏……」
外公每次熬药的时候，都把各种药材的名字、功效教给我。
记忆里，升腾的药气时常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我喜欢那种味道。
中药中，有许多药材都相生相克。
所以，只需要在熬药的时候换掉其中一味药材，求子药就能变成避子汤。
15
计划，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中药见效慢，我数着日子，等魏远喝够足量的药，便提出了离婚。
他疑惑，不解，最后红着眼问我为什么。
我笑着拍拍他的脸，「因为你不能生孩子呀~」
魏远不相信，既不相信自己不孕这件事，也不相信我会因为这种原因跟他离婚。
所以我陪他去医院做了正规检查。
检查结果是：精子存活率为 0，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魏远当时就崩溃了。
他爸妈倒是很冷静，毕竟在他们心中，魏远从一开始就不行。
两位老人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我不要离婚，说没有孩子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可惜啊，说这些话已经晚了。
上一世，他们为了要孩子，连我的命都不顾。
我没那么狠心。
我要让他们好好活着。
死亡，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绝望。
唯有活着，才能与绝望日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