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没能生出孩子,丈夫带着怀孕的女人回家,提出离婚。
离婚冷静期,他带着那女的出去庆祝,结果被人打瘫痪了。
后来,他还死了。
没立遗嘱,没离婚,所有遗产都是我的。
老公啊,有你是我的福气!
1
我惊惶地看着来电人的名字,离婚冷静期已经十天了。
十天前刘增辉向我提出离婚,他明明白白告诉我。
三年来我没为这个家带来房子,嫁妆,也没有带来可以继承皇位的儿子,现在莫小雨做到了,她怀孕了,所以我这个下不出蛋的可以滚了。
我欣喜若狂随便找了个出租屋搬走了,衣服都没敢多拿,怕耽误时间。
原本以为能这样安安稳稳混到离婚,也算是挣扎之后的解脱,却不想熟悉的号码还是打来了。
我火速离开工位,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生怕他的怒骂太大声被同事听到。
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我婆婆的声音,她声嘶力竭地吼骂着,她的心肝儿子,刘家三代
单传唯一的种,刘增辉现在瘫痪在床,我怎么敢不去伺候着?
瘫痪?现世报来得如此快吗?
那我得去医院看看。
分别不过 10 天,造物弄人,一米八的大汉居然就这样瘫痪在床,除了脑袋,手指和眼珠还能微微动一下,几乎就等于是个废人了。
他的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神浑浊无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
我脑海中快速闪过这母子两平时对我非打即骂的瞬间,心里感到一丝快意。
笑意在我嘴角泛起,却不料被他看到。
刘增辉猛地转头狠狠瞪着我,熟悉的眼神吓得我倒退一步,下意识伸手护住头,过了两秒才意识到,那个动辄打骂我的男人,现在不能打也不能骂我了。
我佯装心疼地问婆婆,谁把我的好老公伤成这样的?
我婆婆是个没脑子的,当然也是断定,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敢闹。
原来在跟我提出离婚,我搬出家门的当天,刘增辉就带着莫小雨去 KTV 庆祝,谁知莫小雨被三个醉汉调笑了几句。
从来吃不得亏的刘增辉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三句话不对就动了手。
三个醉汉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把刘增辉制住,拖到监控死角就是一顿爆锤。
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本来就还不是正式夫妻,莫小雨当然飞的更快了。
大哥们揍完了人,扬长而去。
许久,KTV 的老板才壮着胆子过去,给 120 打了电话。
知道整个真相后,我的嘴角压制不住地上扬,「妈,你怎么不让莫小雨来照顾增辉?」
婆婆却嗤笑一声:「小雨肚子里现在可是怀着俺刘家的宝贝金孙,她好好安胎就是了,你
不下蛋的母鸡就是废物,就得滚来医院照顾。」
反正刘增辉都这样了,也揍不了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太,我也不怕她。
索性我就摊牌了:「妈,我们已经离婚了,是增辉提的。」
一听我不愿意,老太太立即撒泼大闹。
「你这个贱人,我儿子身体健康的时候你哭着闹着要嫁给他,现在我儿子不行了你就想跑,想都别想。」
「你要不照顾我儿子,我就去你娘家闹,去小区拉横幅,去到处说你闲话,你去哪我闹到哪里!」
「你跑不掉,这辈子,你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你要敢和别的男人勾搭,老娘就直接死在他家门口,我看哪个男人敢跟你好!」
「你以为你离婚就消停了。不怕告诉你,如果我儿子没瘫痪,就算离婚了,想揍你就揍你。」
我呆呆地看着婆婆狰狞的嘴脸,一股恶寒从脊柱升腾,我脑子嗡嗡作响,手脚冰凉,心一阵阵沉下去。
原来就算我顺利离婚,一切也不会改变。
认清现实之后,我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不让我离婚,我可以丧偶。
2
我花了一个小时冷静思考,对接下来要怎么做已经有了清醒的打算。
刘增辉所施与我的侮辱,伤害,绝望我要加倍还给他,他所拥有的一切财富,快乐,期待我要全部都拿走。
我还要将他所有肆无忌惮造下的孽,用最意外的方式送给他。
我说我回公司交接下工作,从明天起请假照顾刘增辉。
怕婆婆不信,我还留了我们公司的地址给她,告诉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要是敢不回来,她可以去公司逮我。
婆婆见我态度卑微,也就答应了。
出了医院,我装死好几天不去医院照顾刘增辉,也不接她的电话,果然,她就按捺不住的杀到了我上班的公司。
我唯唯诺诺的跟领导道歉,内心想的却是,周扒皮的 996,还不给加班费,我早就不想干了。
第三天,婆婆继续堵我,堵在公司门口肆意辱骂和诋毁我。
保安想要把她赶走,她顺势就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寻死觅活。
保安只能给领导打电话。
领导问清楚原因之后,一开始也是同情我的,也主动报了警。
但在折腾了两三次之后他也烦了。
毕竟我虽然算是个勤勤恳恳的员工,但也没什么不可替代性,之前他就想逼我主动辞职。
现在没办法,他主动开除了我,给了我 N+1 的赔偿,还提前把钱打到我的账上,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还公司一个清净。
我哭着道歉,说给公司添麻烦了,转身笑着数钱。
我刚出公司,婆婆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熟门熟路地扯着我的头发,一把把我拽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以为不接电话,我就找不到你么?我儿子好的时候你上赶着嫁,现在瘫痪了,你想撇得干干净净,门都没有!」
撕扯间,我兜里掉出一张纸。
她突然不揍我了,快速捡起地上那张纸,问:「这是什么?」
B 超检验报告啊!只不过是以前的,那个孩子早就被刘增辉醉酒后一脚给踢没了。
我唯唯诺诺:「我怀孕了……」
「怀孕?」婆婆的音量陡然提高,迟疑中带有一点惊喜,「你不是一直怀不上吗?怎么突然怀孕了?你是不是外面和人乱搞?」
我表现的更加害怕,「妈,我哪敢啊。」
然后小声解释:「我这几天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怀孕了,都两个多月了。」
婆婆追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跟刘增辉,我也吞吞吐吐地表示出要带着孩子自己养育,跟着自己姓的计划。
婆婆自然是不肯同意的。
我非常的为她们着想,表示刘增辉瘫痪了,以后不能赚钱养家了,而且莫小雨也怀孕了,哪来的钱照顾两个孩子。
婆婆一听这个就来气,告诉我:
刘增辉遭受无妄之灾瘫痪在床,她报了警,让莫小雨去警局提供线索指认行凶的人,但莫小雨不但拒绝作证和指认,还颐指气使地要求她赶紧把房子卖了给自己补偿,或者过户到自己名下,要不然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让刘家绝后。
婆婆看着一朝变脸的莫小雨,不由得勃然大怒,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像以前打我一样对莫小雨动手。
莫小雨可不是软柿子,婆婆的巴掌还没到她脸上,她一脚将老太婆踹翻在地,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很明显,虽然莫小雨肚子里面也有孩子,但她不是省油的灯,相比之下我这个皮薄肉馅的包子就好拿捏多了。
我听了暗爽,唯唯诺诺地告诉婆婆,我接受她的安排,在家照顾老公和待产,现在我没有了工作,刘增辉瘫痪在床我得照顾,我们已经没有收入来源了。
后续无论是养孩子还是照顾老公,经济方面都不能少,所以我帮她找了一份住家保姆的工作。主家包吃包住,工资丰厚,每个月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她没有什么文化,但这些年在老刘小刘的肉拳之下家务干得倒是不错,所以干得好的话工资确实还算丰厚,算是她能找到最合适的高薪工作。
我每天在家照顾刘增辉,会每天发视频给她,确保她可以看到老公的最新情况,每个月她也能回来看望一次,不用担心我照顾得不好。
要说服一个常年压制着我,完全掌握主动权的婆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耐心地劝说她,她认不得几个字,刘增辉的很多药的使用说明她都看不懂,每种药的服用时间她也搞不清楚。
我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来照顾的话会更加安全一点。这些年刘增辉也经常醉酒闹事,每次烂醉如泥的时候也都是我在照顾,相对来说我也是有经验的。
婆婆所担心的无非是我不会用心照顾刘增辉,但是每天发视频和照片的保证让她多少有点安慰。加上对孙子的极度渴望,让她慢慢放下了戒心。
婆婆没有考虑太久就答应了,多年来的积威,让她相信我兴不起什么风浪,就算刘增辉躺下了,她也能轻易把我戳扁揉圆。
就这样我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全公司的同情下,「不情不愿」离职回家,开始照顾起丈夫来。
为了省钱我们很快办理了出院,婆婆也及时去了主家上工,临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威胁我,如果把刘增辉照顾得不好,或是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哪里不对,小刘打不动我了,老刘还能揍我。
我唯唯诺诺地各种保证着,将她送出了门,再百感交集地看着这个我出了装修费用,却和我没有一分钱关系的家,冷冷一笑。
婆婆一个月之后会有一天回来查探,所以我一定要在那之前让所有事情有个了结,留给我们的时间都不多,刘增辉,我准备好了,你呢?
我慢慢整理了刘增辉近期可以穿的衣服,温言细语地劝说他在我的帮助下都试试。
刘增辉狐疑地看着我,我露出一贯有的讨好式笑容:
「这些都是你以前常穿的衣服,你看你现在都瘦了,以前的衣服合不合适也不知道,咱们都试试,合适的就留着以后慢慢穿,不合适的我收起来。」
刘增辉虽然有点不解,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情不愿地让我给他一件件试衣服,我也一直温言劝说着推着他在家里各场景拍了不少看起来还算和和气气的照片和视频。
折腾了一上午,他可以去休息了。
我整理着手机里面的照片和视频,从 1 到 30 开始慢慢编号,准备每天发一份给他妈妈,让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一直还是这种出院时候差不多的状态。
因为从下一刻开始,就不会有这样平和的照片了。
刘增辉,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对你好好说话了,等你一觉醒来,就全是惊喜了。
3
午餐的主菜是糖醋排骨和红烧肉,这两道硬菜是刘增辉最爱吃的。奈何食材贵,做好了一缩水,一斤重的排骨和五花肉,放到碗里看着也没几块。
平时我稍微多夹两筷子,婆婆的冷言冷语便过来了,同时一筷子一筷子恨不得全夹到他儿子碗里,全然没意识到她儿子的工资不会给我一分,整个家里生活费都是我在开销。
为了展示我的贤惠,我也烧好了滋补的营养汤,看着鲜美可口,让人食欲大增。不得不说这几年打骂挨得多了,厨艺也就上去了。
辛苦做好的饭菜,自然也要显摆一下的,我各角度拍给婆婆看了,还把鸡汤放在刘增辉的旁边拍了个小视频,火速发给了婆婆。
原本也只想要打消婆婆的顾虑,果然也只得到了婆婆的三个字:知道了。
不爽之余我心里更是漠然,母子两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了,对我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我把餐盘好整以暇地摆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吃的很香,却一口也没喂给他。刘增辉看我的眼神,从不解到错愕,再到愤怒,他原本平顺的呼吸开始急促,鼻孔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张着嘴巴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糖醋排骨好吃吧,我也喜欢,这么多年我都没放开了好好吃,可惜啊,你没有。」
好吃归好吃,但多少有点腻人,我吃了几口就腻了,当着他的面倒进了垃圾桶:「倒了也不给你。」
刘增辉睁大眼睛瞪着我,嘴里喘着粗气,想要抬起手来打我,可惜只有手指动了动。
我站起来俯身看着他,冷摸的环抱着双手,嘴巴嗤笑一声:「啧,废物。」
他不敢相信地抬头,怨毒地瞪着我,一肚子恶毒的话却骂不出来,努力了很久,嘴巴做出一个嘴型来。我很容易就读懂了,听了太多次了:「贱人。」
我轻快地收拾了餐盘,端来一碗稀粥放在刘增辉面前。
可笑的他连抬起手喝粥的力气都没有,想吃饭,什么时候学会了好好看我再说。
随手从图片库里挑出一组编号为 1 的照片,给婆婆发了过去,配上肉麻的文案:妈,现在增辉喝完了,心情还不错,我放了他喜欢的电视剧给他看,他会开心的。
手机对面的婆婆,很快发来不带什么温度的回复:嗯,好好照顾我儿子。
想来上工之余,也一直惦记着自己儿子吧。放心吧,会如你所愿好好照顾的。
做完这些,我当着刘增辉的面拿起了他的手机,我知道他多少有点积蓄的,用他的指纹开机,打开网络银行,开始查看余额。嗯,五万来块,不多,但多少也能支撑我收拾他的费用了。
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机,笑眯眯地说:「钱我转走了哦。」说实话,有什么能比用他的钱收拾他能愉快的呢。
我看着他愤怒地瞪我,眼珠子瞪得快要脱框,忍不住笑出了声,多少年了,没有这般快活。
支付的时候遇到点小问题,这么自私的人,支付密码却不是自己的生日。
我抱有一丝幻想试了试自己的生日,果然是错的。
我自嘲地笑笑,在幻想什么呢。
正烦恼间,听到对面传来嘲讽的呵呵声,他一脸怨毒的看着我,我倒突然冷静下来,一时之间福至心灵,打开他的微信聊天记录,找到了莫小雨的微信。
这女人的微信号码后面几位数很像是年月日,我尝试着用这组数字试了试,已经错了两次,还是不对的话就得明天了。
让我惊讶的是,居然真的成功了,我顺利转走了他的余额,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哭该笑。
说实话我没有那么怨恨莫小雨。
这半年因为她的存在,大大转移了刘增辉的注意力,他都没什么兴致揍我了。
我理智地按照自己计划走。把那碗白米粥放在他面前,专门恶心他之后,我很快出了门。
没吃饭没关系,一两顿饿不死人的。
按照计划找到了预约好的男公关小杰,对方是一个俊朗的青年,打扮得中规中矩,不说破还真看不出来是风月场上的人物。我把莫小雨的照片,住址,大致信息给了他。
一万块钱,买他顺利和莫小雨勾搭上,别的东西我也不要,就给我同步撩骚撒狗粮记录,越肉麻越好。
谈恋爱这么甜的事情,我们增辉虽然瘫痪了,也要有。
4
见面结束之后时间还早,我给自己添置了许久不买的新衣服,化妆品,瑜伽垫子等等。我才不到 30 岁,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软弱了太久我已经忘记了被爱的感觉,现在我要自己爱自己。
到家也才半下午,刘增辉依旧是满脸怒气的瞪着我,奋力拍打着轮椅扶手。
这很好,还能骂人那就是还不饿,我当着他的面倒掉了稀饭,推着他去了小区三姑六婆的聚集地。
我被家暴在小区不是秘密,婆婆和刘增辉也从来不打算在邻居面前给我留面子,所以三姑六婆们看到我推着他出来晒太阳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惊讶。
我自然是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贤惠姿态,向三姑六婆们诉说着刘增辉的不幸,并表示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然后也说了婆婆为了养家做保姆的事情,请她们有机会给婆婆带话,说我一定会守好这个家,老刘家不会垮的。
三姑六婆们被我的态度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表示刘家娶到我是天大的福分,有机会一定会告知我婆婆,我是个好儿媳,好老婆。
趁热打铁,我也拍下了推刘增辉晒太阳的小视频,以及三姑六婆们对他的关心,对我的夸赞,火速发给了婆婆。
不多时,得到了她一句:嗯。
看得出来,她的顾虑在慢慢打消。
我也趁机跟三姑六婆们说好,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我都会推刘增辉出来晒晒太阳,有机会大家可以一起聊天打发时间。街坊们自然不介意多一个八卦对象,对我表示极大欢迎。
此时旁边的刘增辉被我的颠倒黑白气得怒火中烧,鼻子不停喘着粗气,嘴里嗬嗬有声,不多的力气支撑着他,用手掌努力拍打着轮椅扶手,宣泄着自己的怒气。
我马上作出一副受惊吓的模样,做作地用手臂挡一下头,努力扮演着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
他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受不得一点刺激,现在听着我在这里大放厥词,又没法反驳和打骂我,不由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叹了口气,温柔地理一下他的衣领,对着街坊们解释:「哎,他心里是不舒服,大老爷们说瘫痪就瘫痪了,心里有怨气啊,我不会跟他计较的,好好照顾着,总有机会好起来的。」
大妈们连连称是,对我赞不绝口,刘增辉气得白眼直翻,差点背过气去,用后背咚咚撞着轮椅背,惹得大妈们唏嘘不已。
生气吗?生气就对了。
医生本来就嘱咐你要心平气和少动气,你要是不生气,我还担心你活太久呢。
5
为了不让刘增辉的晦气状态影响到大妈们的心情,我把他推到距离我们 3 米左右的小台阶上,让他自己晒太阳。
波澜不惊的一天过去了,晚上我还是给他喂了那碗稀饭,毕竟游戏才刚刚开始,我还不能让他虚弱得太快,不然谁来陪我玩这场游戏。
晚上我默默地回忆着,我们到底是怎样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我的原生家庭物质并不差,给我的物质也不少,但却是打压式教育。
做的好不会有夸奖,做的不好只会有讽刺。永远告诉我,我是个垃圾,在亲友面前损我。
如果完成了目标,就会提高目标然后下一次继续损我。
在父母嘴里我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孩子。
我养成了唯唯诺诺不自信自卑的性格。
凡事先反省自己的问题。
大三的时候我被几个流氓调戏,人高马大的刘增辉出现保护了我,并给了我安慰与呵护。
自然而然的我们走到了一起,不知道是他隐藏得好还是后来的他变了。最初的他会认可我的每一个优点,鼓励我每一个小爱好,赞美我一切微不足道的成就。
对于从小自我否认和自我怀疑的我来说,那时的他无疑是一道光。
和他在一起的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不是废物,我有我自己的过人之处,被肯定和认可对我来说弥足珍贵。
他的家境不好,父亲有家暴的习惯,他也是被父亲打到大的,年幼的时候父亲还出轨离婚了。因此父母完全看不上他,认为他暴力粗鲁,狭隘偏激,不能给我带来幸福。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却认为他也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平时粗鲁一点也都是出于保护我。再加上刘增辉也经常夸我赞美我,捧着我,让我有了从未有过的认同感和自信。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不惜鼓起勇气和父母抗争,伤透了父母的心。
父母威胁如果和他在一起就不给房子和嫁妆。
我却认为多年来父母一直打压我控制我,我拥有的物质,都是在他们面前装乖听话换来的,如果是这样换来的房子和嫁妆,不要也罢。
虽然硬气地拒绝了房子和嫁妆,但心虚的我却他面前打肿脸装胖子没有提,他和婆婆一直认为我嫁过来会有房子和嫁妆,因为之前我也确实这样说了。
婚礼是我自己花钱办的,父母没来。
婚礼当天婆婆和他就变了脸色,我记恨父母不来婚礼,也变相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其实婚后刚开始,母子俩对我还算不错,毕竟我父母就一个孩子,房子和钱迟早还是我的。
于是他们明示暗示我去和父母缓和关系,拿到钱财。
可笑的是我是为了和他结婚才和父母断绝关系,父母不认可的从来就不是我,而是他。
这种情况我又怎么可能修复得了关系。
一次次试探之后,他们终于确定,传说的房子和嫁妆,是不会再有了,我的噩梦也因此开始。
一开始只是挖苦和讽刺,我还敢硬着头皮辩解,结果就换来了耳光和推攘。难过又震惊的我忽然意识到,我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已经和父母决裂的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回去找娘家求助。以我对父母的了解,这样的情况要么我离婚,回娘家承受他们的冷嘲热讽,要么就是接受他们的冷眼旁观,认定我自作自受。
所以一开始我也只能自我安慰,谁让我一开始开了空头支票,说自己有房有钱呢。现在支票没法兑现,也不能怪人家给脸色,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这件事,一旦开了头,就过不去了。
一开始的辱骂和耳光我选择了忍耐,后面的伤害就开始慢慢提升。
母子两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滚出我的房子。
是啊,房子是婚前买的,房产证上没有我的名字,就算我出了装修的钱那也跟我没有关系。而现在,我要把你们母子俩,踩在我脸上扬威的房子,直接拿走。
6
我正盘算着,隔壁卧室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我慢腾腾走进卧室,原来刘增辉用力撞向床头柜,水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抽什么风。
刘增辉艰难地想抬起手,却发现实在无力,就转动眼珠子,示意我往他下身看。我掀开被子,一股尿臭扑面而来,熏的我倒退一步。
我厌恶地把被子又盖上去,这一天给他的都是稀粥,也也没管他拉撒,难怪会尿在床上。
还好是流食,要是吃的好一点排泄固体就更恶心了。我不由得打个冷战,摇摇头转手欲走。
刘增辉嗬嗬吼叫着,示意我给他更换。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撒点尿有什么关系,你以前喝醉了乱撒尿还少了吗,干了就是了。」
可不是咋地,以前他每次所谓应酬都会喝得烂醉,回家就以我没生儿子为由揍我出气,发泄完之后呕吐物满屋。
以前每次都是我强忍着恶心和疼痛去收拾,要不然等他清醒看到屋子一片狼藉,少不得又是一顿好骂,顺带让我滚出他的房子。
我笑眯眯得冷嘲热讽着,看着他怒急攻心地瞪着我,满眼都是怨毒和仇恨,胸口剧烈欺负着,上气不接下气。嘴巴还是做出那个我熟悉的嘴型:贱人。
我翻了个白眼,轻快地回了书房。大房间就留给他糟蹋吧,看到他睡得不好,哪怕是睡书房的我也格外香甜呢。
7
不得不说男公关小杰还是很给力的,三天不到就顺利吊上了莫小雨,专业的就是专业,两人很快就暧昧互动起来了。小杰也很诚信地实时同步给我,年轻人的恋爱就是甜!
我坐在刘增辉旁边一边聊着微信,一边同步把小杰发来的聊天记录发给他看。
他为了莫小雨和别人打架,被打到瘫痪在床。
如今不过半个多月,他视若珍宝的女人已经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了。
刘增辉向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个性,他出轨天经地义,女方给他戴绿帽子那肯定是罪该万死。
看着莫小雨和小杰打得火热,听着我在旁边冷嘲热讽,他的胸口又开始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浑浊的眼珠子射出仇恨的光,死死盯着这一对狗男女。
我正快乐地帮莫小雨传递着狗粮,忽然收到一段音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也就刘增辉那个想要儿子想得不行的傻子才会相信。」
「要不是他突然发生意外,说不定我还真能捞到一套房子和一笔钱呢!」
莫小雨的声音我相信他死都不会忘记,刘增辉听到之后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鼻子像愤怒的猛兽般喷出滚烫的气息。
所以刘增辉悲剧的起源就根本是一个笑话。
不是因为莫小雨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干脆利落赶我出门,也就不会带着莫小雨去庆祝,更不会得意忘形显摆自己男子气概,装逼不成反被揍。
但人家只是想捞他一套房子。
我不由得拍着他的轮椅扶手哈哈大笑起来:「刘增辉啊,值么?」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刘增辉气得用后背不停撞着轮椅背,咚咚作响。我得意地看着他,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肚子: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可能你们老刘家唯一的命根子,就在我这肚子里了呀。」
没错,刘增辉瘫痪了,自然也失去了传宗接代的能力,他们刘家看得比命重的传承,如今就死死捏在我手里了呢。
刘增辉死死地瞪着我,想要恐吓和辱骂,却又想起我肚子里的孩子,眼神闪烁不已,动了动嘴又紧紧抿住。
想了又想,终于咽下一口恶气,有气无力地靠在轮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揍了我三年的你,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看着他呼吸慢慢平顺,想来也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他已经瘫痪,和莫小雨无名无分也奈何不了她,除了接受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刘增辉乖了很多,他肯听话我自然也愿意对他好一点。
毕竟好戏还在后面呢!
我慢慢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知道吗,莫小雨的姘头,是我花钱雇的,定金 10000 哦」。
刚刚平静的他一个激灵,眸子又瞬间变得明亮。
我继续说:「这个钱是你的,我那天从你银行卡转的,你的密码是莫小雨生日哦。」
没有意外,我听得他的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满眼都是怨毒和仇恨,手掌努力想要抬起来给我一下,却只能艰难地移动下手指头,连离开扶手 1 厘米都做不到。
我继续冷笑着:「这个钱花的还是很值的,小杰的业务水平真的很好,我觉得莫小雨她很快乐。」
我把手机屏幕递给他:「你看这酒店是不是很眼熟。你以前和莫小雨经常去是不是,我以前帮你洗衣服的时候,还摸到了酒店的火柴盒。
看得出来你选的酒店,莫小雨真的很喜欢哎。她现在和小杰逍遥去的也是那里。」
我能猜到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因为现在的他实在太瘦了,以至于牙齿的一点动作,都会在脸颊上明显地反映出来。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仇怨,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你很生气吗,生气就对了。
我轻松地推着他,清脆的声音犹如小鸟:「今天天气不错,是时候出去晒晒太阳了。我还等着三姑六婆夸我贤惠懂事呢。对了,董姨给你妈发消息说我把你照顾得很好,你妈专门感谢我了哦。」
8
除开花在莫小雨身上的两万,从刘增辉身边拿走的钱还有大约三万,这笔钱我并不稀罕,打算原封不动花在他身上。
我请人调查到当天打他的人的下落,我并没有打算报复大哥们,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很感谢他们。
所以我的要求也非常简单,拍下他们吃喝玩乐的快乐瞬间发给我就行,不需要知道他们其他资料,也不产生其他交集。
这活儿轻松愉快,私家侦探痛快接下来,一天不到就查到了大哥们的情况。
我第一次把大哥们在烧烤摊快乐吃喝的视频展示给刘增辉看的时候,效果是惊人的。
强大的愤怒几乎要激得他站立而起,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睛活见鬼一样地看着殴打他的几个人,快乐得喝着酒,唱着歌。
里面甚至还有 KTV 的老板。
怪不得他被打到瘫痪,也没人第一时间报警,原来那些人都互相认识。
莫小雨已经谈起了下一段恋爱,婆婆开始伺候主家攒钱,大哥们继续花天酒地,每个人的生活都平静的推进,没有人多花一分钟回想起瘫痪的他。
我微笑着看着大喘气的刘增辉,我懂他的愤怒与不平。
这一刻,我们可能是世界上最能互相理解的人。
曾经他多次家暴对我大打出手,我报警换来的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警告和劝诫。
警察离开之后,我得到的是更加残忍的殴打。
而现在他被殴打致瘫痪,加害者却毫发无伤,继续过着开心的日子。
那种愤恨,那种不甘,那种绝望,此时此刻他都感受到了。
说来可笑,我们可能是世界上最恨对方的两个人,也是心情最相似的两个人。
我笑眯眯地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温柔地说:「很不公平,对不对。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忍忍就好了,忍得久了就习惯了。」
斥巨资买来的大哥照片和视频,如果只是用来气一下刘增辉,未免太浪费了。
我挑了几张比较模糊的照片给婆婆发过去:
「婆婆,我觉得我们增辉被打的实在太冤枉了,这口气咱们不能白白咽下去,这几天我一直在花钱托人打听那几个打他的人的消息。
今天我托的人给发了几张照片,说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增辉也看过了,确定是他们。」
不多时婆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明明找得到的,警察为什么跟我说找不到。都是黑心肝啊,欺负我们这种老实百姓啊,没天理啊。」
我见她越扯越远,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婆婆,倒也不是怪警察,这些个照片也是我托了关系花了钱才找到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怎么舍得增辉受这种无妄之灾呢。」
婆婆叹息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倒是苦了你了。」说完又开始骂:「报警,马上报警,总说找不到找不到,那咱不是找到了吗,看他们这次怎么推。」
我接下话茬:「婆婆,都说了这不是正路子来的,花了钱的,人家也只是查了个头绪,不确定是不是本人,所以这笔钱我还能出。
要是指望我找的门路把这几个人锁定,整理好资料报警,要花不少钱,您看这个钱,咱花不。」
婆婆激昂地说:「花,砸锅卖铁卖房子也要花,我一定要让伤了我儿子的人受报应。」
「卖了房子,我和增辉住哪里,我肚子里的孩子住哪里。」我悲悲戚戚地哭着。
婆婆沉默了一会了,骂道:「瞧你那点出息,这些年你交的过年过节钱,我也多少省下来一点。该花就花吧,三…..两万,两万够不够?」
我应下来了,想着一次也不指望把这恶婆婆榨干,逼急了她直接杀回家也没意思。她是没那个能耐越过我去找传说中的门路,但真的逼急了要回来卖房子我就弄巧成拙了。
刘增辉更瘦了,苍白的双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在被我刺激到的时候才会泛出一丝潮红,而这一丝潮红,又在一次次透支他不多的生命力。
他看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怨毒、仇恨,变成了现在的麻木不然,一如当初的我。
我看着他,温柔的说:「增辉,你知道吗?买大哥们视频的钱还是你的存款出的哦,好贵呢,要三万块!」
闻言他的眼神自下而上逼视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可能已经被他撕成碎片。
这个男人啊,是从骨子里看低了我,从我第一次被打没有决绝离开的时候,他就看低我了。
所以我百般讨好他和婆婆,他看不起我,我勤勤恳恳补贴家用,他看不起我,当着我的面出轨撩骚,他看不起我,现在已经瘫痪在床屎尿遍地,他依然看不起我。
我打开手机银行,翻出聊天记录,把他妈妈打钱的记录递到他面前:「婆婆真好,为了帮你这个废物儿子找到行凶者,还给我打钱了呢,你看,也是两万块哦。」
说完我张狂地扭着腰离去,听着他无助地用背撞着轮椅背。
接下来我的日常规律又快乐,每天给他同步展示着社会大哥们花天酒地的日常,莫小雨和阿杰的如胶似漆,婆婆在任劳任怨做保姆之余对我的感激,以及各种各样他曾经爱吃现在却只能看看的美食。
当然,每天精心炖制的滋补品,我也会假模假样地拍给婆婆看,告知她这是特意为刘增辉准备的。
自然,发完视频之后就进了我的肚子。能换来婆婆一句不冷不热的知道了,也算是一种收获。
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在家放松地做做瑜伽,保养下皮肤,学着美妆博主们化着妆,然后肆意的嘲讽着他。
我并非不懂享受人生的人,只不过过度的自省和讨好型人格,让我在最好的年华迷失了自我,现在我要一点点找回来。
每天下午 4 点过,是和三姑六婆们聊天和给他晒太阳的时间在,这点很重要,一个人的颠倒是非怎么够伤害到他,一群人的不辨真相,才足够万箭穿心。
我依然会做作而恰到好处地拉起他的仇恨,让他在大妈们面前用口型骂我贱人,和拍着轮椅泄愤,而我自然也是一副悲悲切切的小媳妇样。
他很想揍我,这点我心里明白,大妈们也看出来了。
9
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天,我看着他越来越消瘦,越来越绝望。原本健壮的身材变成了皮包骨头,那掌掴我凶狠有力的手掌,现在青筋盘绕。
整个人透着灰败的死气。无论是屎尿遍布的床上的恶臭,还是莫小雨和阿杰的缠绵都无法再刺激到他的时候,我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一个月到头的时候婆婆也该回来了,是时候来个了断了。
小杰也算是争气,在这最后关头给我发来了好消息和一段录音。
在他的甜言蜜语和空头支票下,不管孩子是不是刘增辉的,莫小雨决定放弃肚子里面的拖油瓶,趁着月份小把孩子流了,想着以后要和小杰双宿双栖。
刘增辉所在乎的马子,票子,面子,我已经从他面前全部拿走了,他割舍不下的房子和孩子,我也会残忍地拿走。
今天我在大妈们面前又精心表演了一番,推着刘增辉的轮椅莫名开始不灵光,我推着他左右摇晃不已,差点把他摔下轮椅,气得他用背撞着轮椅狠狠威胁。
我夸张地说着轮椅可能是有点卡了,需要请物业帮我上一下润滑油,并且请董姨帮我联系下物业,自然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故事结局之前,我鼓起勇气拨通了给妈妈的电话。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们有感恩,有怨恨,但现在更多的是不舍。
以前我也抱怨过,为什么他们当年用那样糟糕的打压方式教育我,养成我卑微懦弱的个性,也曾经怨恨他们为什么不肯把本来就说好的房子以及嫁妆给我,有了物质傍身的我,未必过的这么悲惨。
经历所有磨难之后,我对他们的感情只剩下怀念和依赖。他们对我的教育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存在血脉里面的亲情不会变。他们没用对方式来爱我,但那也是一种爱。
婚前逼我和刘增辉分手,婚后气得和我不相来往,我们是别扭又倔强的亲人,互相折磨,但他们爱是真实的。
接通电话那一刻,我听到了妈妈的惊喜。婚后和他们闹崩决裂之后,这还是我三年来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们。我把倔强和伤害都留给了他们,却让不怀好意的人来伤害我。
我本来以为会听到爸爸妈妈的冷嘲热讽,没想到听到的是妈妈的关怀和唠叨。她刻意放下三年不联系的隔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吃饭,给我做好吃的。
电话旁边的爸爸咳嗽两声,大约想说些什么。妈妈生怕他说出些不好听的话,赶紧吼他一句闭嘴。
爸爸不服气地小声叨叨:「我就是问她要不要吃榴莲。」
那一刻,原本以为已经心硬如铁的我,无声的泪流满面。我害怕妈妈听到我的哭声,用手指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控制住自己的声带,用好不容易装出的轻快,破天荒的撒娇道:
「妈妈我就快回来了,过几天就回来,有点小事情要处理。回家我要吃榴莲,我要吃海鲜,我要吃好多好吃的。」
我听到妈妈连声许诺,招呼爸爸记下来。爸爸也忙不迭地答应,那一刻,多年来我们的反目和争执好像都烟消云散。只要我回头,家永远是我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放下话筒,痛哭失声。从把刘增辉接回家开始我就不曾哭过,我以为我足够坚强。但这一刻,我真正和自己和解了。
我接受了自己的失败,接受了自己的软弱,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也接受了自己的恶毒。我可以是一个失败的被家暴者,我也可以是一个勇敢的复仇者。
10
把刘增辉接回家的第 28 天,是时候了。放松了大半个月的我难得勤快了一回,给刘增辉换好了体面干净的衣服,也把臭不可闻的床单换下扔掉。
毕竟这房子将来我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房子太过脏乱差也会影响我的卖价。
下午 4 点左右,我推着刘增辉出了门,来到了惯常晒太阳的小区花园。今天来的时间早了大约 20 分钟,这个时候三姑六婆们还在接孩子,大约 4 点 20 她们才会陆续到来。
花园的旁边有个五级台阶的台子,平时我经常把刘增辉放在台子上,让他晒着太阳,和我以及大妈们保持距离。
我也不想大妈们闻到他身上香水都盖不住的恶臭气息,以及看了就让人觉得晦气的死气。好在大妈们也不是真的有多关心他,除了第一天还会凑过来看看,其他时候都默认他离我们三五米。
我把刘增辉的轮椅放好之后,往下走了两个阶梯,让自己的眼睛和他平视,然后掏出手机,把小杰发给我的录音放给他听。
「孩子我打掉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刘增辉听到之后呼吸猛然变得急促起来,看得出来,他很想弄死莫小雨。
这就受不了了。
我嗤笑一声,从小包里面摸出一张带着 B 超的病历本,翻到照片的那一页,凑到他的面前:「你看,这是你孩子的 B 超。医生说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所以孩子情况很好。
你看他多健康啊,每项指数都特别好,你说会不会是个儿子。都说酸儿辣女,你也看到了,我最近很爱吃酸的。」
他的眼神忽然平静下来,定定地盯着手里的病历本,向来暴戾的眼神居然透露出一股温和。他们老刘家啊,真的是繁殖癌晚期,即使到了这样油尽灯枯的时候,依然惦记着儿子。
他平静地看看我,再看看病历本,眼睛里忽然透着一股希望。也许在他看来,只要有儿子就还有希望。
他只要老实一点,配合一点,说不定能熬到儿子出世,那也算瞑目了。
我反手又摸出一张病历单,恶狠狠地甩到他面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的儿子早在一年半之前就没了!你看到的 B 超单都是一年半以前的,我也曾经怀过你的孩子啊!
你还记得那天吗,你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对我就是一顿打。可笑的是那天,我还想告诉你,我怀孕这件事情。不,你不记得了,你打我那么多次,你哪知道是哪天啊。」
他震惊地看着我,眼里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后悔。
我莫名的哭了,擦掉眼泪继续笑着说:「我本来也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他的爷爷是个家暴分子,他的爸爸是个家暴分子,他也不一定是多好的基因。
你们刘家,要钱没有几个,要能力没有多少。也就剩下五大三粗还有几把力气。这样的劣质基因真的没有必要传下去。」
他满眼冒火地看着我,嗬嗬做声却骂不出一句话来。
我欣赏着自己的美甲,慢悠悠地说:「你就是个废物,刘家的男人都是废物。老婆留不住孩子也留不住。
对了,你的房子也留不住!房子首付是你给的吧,月供是你还的吧。很可惜我们还没离婚呢,我倒是想离,你妈妈死活不让啊。
等你一咽气,我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好赖这房子我都要拿走一半。到时候我就把房子卖了,拿着你辛苦攒下的棺材本,嫁给其他男人,生大胖小子。
你看看你这辈子,票子被我花了,马子跟人跑了,面子被人打了,房子我要拿走,到死了,连个儿子都没有,你说你这辈子都捞到了啥,你说是不是废物。」
他剧烈地喘着气,不多的生命力在飞速从他身体流失,巨大的愤怒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却无能为力。强大的怨恨狠狠折磨着他不多的清醒,他咬紧了牙,怨毒地瞪着我。
时间差不多了,我的余光看到往日里聊天的大妈们,已经开始陆续走了过来。
是时候了,我慢慢倒退两步,挑衅地看着他:「你很恨我是不是,想打我是不是,来啊,你是不是很久没打我了。」
愤怒的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台阶边缘了,他努力用不多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靠向我,一如他在大妈们面前,对我扬威的嘴脸。
新加了润滑油的轮椅在原本松动的石板的摇晃下,成功失去平衡顺利倒向了我。
我的余光看到大妈们从四面大方惊恐地围过来。
她们亲眼看到这个瘫痪之后,依然对妻子恶行相向的男人,在想要攻击我的时候,意外摔了下来。
轮椅猛然翻了下来,砸在我的身上,连带着他也压在我的身上,和我滚下了楼梯。
早就被我绑在身上的血包也破了,在我双腿间流了出来,我自然就「流产」了。
我算得清楚,这五个台阶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于油尽灯枯的他来说却是致命的伤害,身体的损伤,巨大的情绪波动都在折磨着他,我看到生命的气息,从他眼里迅速流逝。
他眼里最后的画面,是那大妈们一边安慰我,一边对他虚情假意地关心。
我释然地笑了,陪你耗到油尽灯枯,怎么能抹去我心里的恨意,让你在众目睽睽下不情不愿地死去,才足够死不瞑目。
毕竟我的孩子,在黄泉路等你很久了。
11
我「流产」了,刘增辉死了,婆婆自然将期望放在了莫小雨的肚子上。
得知莫小雨将孩子打掉后,我婆婆觉得天都塌了。
她疯魔地念叨着:「老刘不会放过我的,他再婚之后没有生儿子,增辉就是刘家唯一的种,增辉死了,种也没有留下,他知道后非得打死我不可。」
她要跟莫小雨拼命,在她看来,儿子是因为这个狐狸精才出的事。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她,怎么会被人暴打,莫小雨当时没有离开及时打 120 的话,刘增辉也未必会瘫痪,更不会死。
念及此,婆婆毫不客气冲上去和莫小雨厮打谩骂了起来,并且招呼着让我帮忙。
这种打架骂人的事情向来不是我的专长,我一直是被打被骂的份,这次自然也是作壁上观,婆婆很快落了下风,于是顺势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乱骂,什么小三狐狸精的往外骂,不堪入耳。
莫小雨也是个狠人,直接就报警了。
她把自己头发揉的稀烂,衣服撕扯得七零八碎,相比起现场撒泼打滚的婆婆来说,确实更像个受害者。
对于婆婆现场不堪入耳的谩骂羞辱,莫小雨也扬言要告她诽谤侮辱。一个是楚楚可怜的貌似受害者,一个是撒泼打滚打上门来的无理老太太,警察自然是帮着对方的。
警方做了简单的协调和警告,并要求婆婆不得再谩骂骚扰莫小雨,气急攻心的婆婆直接脑溢血了。
她这情况要做开颅手术,手术有风险,医生让家属签字。
我放弃了。
我哭着表示:「我婆婆是个体面人,就算是死,也得完完整整的。」
当晚,我婆婆就没撑过去。
不到一周的时间,我送走了我的婆婆,我的老公。
处理完后事,卖了房子,我仰头看看天,天空很蓝,太阳很好,我的人生重新开始了。
我买了回去的机票,一下飞机就看到了来接我的爸妈。
三年没见,爸妈老了很多,尤其是爸爸,都有白头发了。
我喊了一声「妈」,哭着扑到了她怀里。
妈妈也是眼含热泪,不停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又小心翼翼地喊了声「爸」,但从小的严父教育,让我没胆子去抱他。
爸爸「嗯」了一声,接过我的行李箱转身就走。
我心里一紧,用眼神胆怯地问妈妈:爸爸,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妈妈扑哧一声笑了,小声说:「你爸呀,他是急着去给你买榴莲。」
说话间,就听到我爸催道:「还不快点,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我应了声,跟妈妈快步追了上去,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我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那一刻,我想就这样,一直赖在她们身边。
(完)
作者署名:十只大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