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科礼的声音带着撩拨的诱惑,像个男狐狸精:「夏夏,我可以吻你吗?」
我真的不是个随便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
但是我更不知道的是: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1.
在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领到法律职业资格证书的那一天,闺蜜钟婷突然打电话来通知我过几天去参加她的婚礼。
我震了一百二十个惊。
「我这边才刚开始实习走向社会,你居然都要迈入人生的第二个阶段了?」
「许问夏,这你得问问你自己,谁叫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法。」闺蜜的话给了我沉重的一击。
「结婚对象谁啊?」
「蒋亦。」
「嗯……嗯?!」
说到这个蒋亦,那可是有的聊了。
钟婷和蒋亦是大学校友,蒋亦比钟婷大三届,大学的时候他俩谈过一段时间,蒋亦多才多金,家境也好,算是个富二代,但是男人嘛!总是有点致命的缺陷。
蒋亦过去是个花花公子,情史丰富,常常有女生上门来找钟婷的麻烦,为此钟婷没少跟他发生口角,每次一有啥风吹草动,她就会来跟我抱怨。
而我,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劝朋友分手 800 次依然来吃席」的大冤种闺蜜。
「不是吧,蒋亦?你俩不是分了嘛!你认真的?」
「哎呀!其实蒋亦对我挺好的,而且他在和我在一起后就和那些女人全断了,这不,他前天居然跟我求婚诶。」
钟婷一整个恋爱脑,陷入爱情中的她根本就听不进去我此刻在说什么。
我也是贱,死到临头还在那多管闲事:「我跟你说,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浪子收心这事儿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你可要想好。」
「我才不后悔,就算今后发生了什么我也认了,爱情嘛!就是要享受当下,对了,婚礼那天你要当我伴娘啊!
我还请了倩倩她们,鉴于你比她们理性靠谱得多,我准备让你当主伴娘。」
姐妹,这种时候真不用对我委以重任。
「我没当过,我也不知道当伴娘要做什么。」总结一句话,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钟婷依然坚持:「这点你放心,我老公那边的伴郎会和你沟通的,他当过好几次了,经验丰富。等下我就把他微信发你,对了,好像他也是律师,而且我见过一面,超级帅,还是单身哦~要不要把握一下?」
我一口回绝:「不要,两个律师谈恋爱,离婚财产分割我都占不到一点便宜。」
钟婷恨铁不成钢:「姐妹,还没结婚就考虑离婚,你也太理性了,难怪母胎 solo,微信号发你手机上了,你自己有问题问他。」
没办法,事到临头,只能迎男而上。
于是我添加了这个和我一样倒霉冤大头的微信,微信头像是一株白杨树,显得很老派。
我爸才会用这样的头像。
我发了验证消息过去:你好,我是新娘这边的伴娘,她让我加你微信沟通一下婚礼流程,希望你那边通过一下。
这样发应该没问题吧,我点了发送键。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大概到了晚上七点,那边才通过。
对方一句话发了过来:「对不起,今天我有个比较重要的案子,早上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看到消息了,但现在才有时间给你回复,实在不好意思。」
这人也太实诚了吧,直接说没看到消息不就好了。
见对方这么诚恳,我也以诚相待:「没事,我也是学法的,同行表示理解,怎么称呼你?」
「祁科礼。」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叫许问夏,叫我问夏就好。」
「你是第一次当伴娘?」
「是的。你呢?」
「伴郎专业户。」
「啊?为啥都找你?」
「身边的人都有对象,伴郎这种活儿,还是不要干太多次,会孤独终老的。」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这人还挺幽默。
「那我主要要干嘛啊?」
「其实主要也没什么复杂的,就是堵个门,不要让新郎和伴郎进来,玩点小游戏,这个到时候我会准备,你们不要轻易让新娘被带走,重点是藏好她的鞋子。」
这个我在行,不就是阻止这场婚姻嘛!
「我打包票笃定结婚当天谁也带不走钟婷。」我拍拍胸脯保证。
对方似乎被我逗笑了,居然发了条语音过来:「可以,你有这个权利,这是你的自由。」
声音清冽,有点淡淡的喑哑,一开口空气都温柔了。
鉴于我对声音比较敏感,是个典型的声控,不得不说,听他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法庭上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律政先锋,让我脸红心跳。
不能吧,许问夏,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刚刚还义正言辞地在钟婷面前说「不要」,现在看来身体很诚实啊。
我拍拍自己的脸蛋子,想起来上次脸红成这样还是上学的时候偷摸躲在被窝里看小 h 片的时候。
我突然想见见这个祁科礼了。
「我这样做,应该不算限制人身自由吧。」
「限制人身自由超过 24 小时构成犯罪,蒋亦忍不到那个时候。」
我去,这什么虎狼之词。
「后天彩排,你去吗?」
「都熟能生巧了,没必要去,主要是我现在人在外地。」
也是,毕竟伴郎天花板。
「婚礼当天见。」
2.
钟婷结婚,为什么我也要起个大早?
此刻的我睡眼惺忪地坐在化妆镜前被化妆师摆弄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
「什么!祁科礼那个混蛋还没到?!」隔着老远就听到蒋亦的大嗓门。
「可不是,这家伙指不定昨晚看卷宗看到凌晨,十个闹钟都叫不醒。」
「好样的,老子结婚他居然敢给我迟到,是不是只有他那帮客户才使唤得动他。」
蒋亦走了进来,五个伴娘齐刷刷地看向他。
「新娘在另一个化妆间。」其中一个伴娘提醒他道。
蒋亦充耳不闻,一下子叫住我:「许问夏,这里是不是只有你会开车?」
我看了一下那几个马路杀手,点了点头。
「你出去一趟,把祁科礼给我带过来。」他把车钥匙扔给我。
我一脸疑惑:「干嘛不叫你们那边的人去?」
「那几个昨晚喝得烂醉,个个都起不来,让他们来开车简直是送命,我又要招呼客人,只能麻烦一下你喽。」他还故意拖长音调,「你作为钟婷的好闺蜜,不会连这个忙都不帮吧~」
得得得,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我接过钥匙,换了双平底鞋就开车顺着导航开过去了。
蒋亦给了我他家的密码,我觉得非法闯入不好,硬是在门口按了十分钟的门铃,打了二十通电话。
出于律师懂法的基本素养,我也不敢冲动,只好无奈地在门外徘徊了半天,直到里面终于有反应。
「咔哒」一声,门开了。
面前的男人没穿上衣,身上还滴着水珠,精壮的身材肌肉分明,下身一条松松垮垮的短裤,妥妥的一幅「美男出浴图」。
我的脸,在霎那间窜红。
现在小年轻都这么奔放的吗?出来开门也不穿件衣服,不怕着凉?
「你是?许问夏。」他一眼认出了我。
「对,你怎么知道?」我们也没面基过啊。
「蒋亦有给我看过照片。」
「哦~是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先进来。」他侧开身体,让出空间请我进去。
我进去后偷偷看他,只见他神色自如地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你说,是蒋亦让你来接我的?」
「嗯。」我点点头。
「这么早干嘛?我又不化妆,婚礼不是九点才开始吗?」
「你不化妆?」我盯了盯他的脸。
好像是不用化。
我之前主观意识觉得,声音好听的人长得都不怎么样。
这不有个例外嘛!长得也太绝了。
我仔细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我问你,蒋亦昨天晚上有和他兄弟出去喝酒吗?」
他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好看的邪笑:「他们昨天来我这儿通宵打了游戏后直接睡我家了,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也没叫我起来,你说他们有那个时间去喝酒吗?」
好嘛!我就想怎么那么巧,果然被耍了。
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一边穿上衣,一边道:「我早上可是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的,如果不是我女朋友叫我起床,我可能会发脾气。」
女朋友,我承认我多想了。
「这蒋亦也太小心眼儿了吧,不就是在之前说了几句他的坏话,至于在结婚这天故意这么整我?」我无语了。
此时的祁科礼已经穿好衬衫,修长的手指扣上最上方的一粒纽扣,他的身材太好,骨架匀称,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想不想整回去?我可以帮你。」他右边眉毛一挑,有点痞。
我来了兴趣:「怎么帮?」
3.
抢亲环节上,蒋亦这个老油条,竟然在问答游戏上惨败。
我听取了那谁的建议,问了一连串他答不上来的问题,结果就是他频频发红包,让我们几个姐妹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除了我。
因为那时候的我正在使劲抵着门。
我要经受住诱惑。
我才是钟婷最好的朋友。
「操!怎么回事儿?真邪门。」蒋亦有些不爽,逐渐暴躁。
我开始火上浇油:「看来某人是带不走新娘喽~」
「蒋亦,你行不行啊?居然连你送我的第一封情书上写了啥都忘记了,你真好意思。」钟婷开始不耐烦。
因为那第一封情书是蒋亦委托祁科礼写的,他就照着读,压根不知道主要写了啥。
蒋亦卑微得像个舔狗:「老婆,不是,这……」
「最后一题。」我趁热打铁,「钟婷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
「草莓。」
这题我知道答案,刚要说「不对」,谁知钟婷突然开了口:「是草莓。」
「那时候是二月份,那天我来亲戚脾气不好,故意说我要吃草莓,我知道冬天草莓不好买,开玩笑随口一说,结果,蒋亦真去给我买来了一整筐。」
钟婷笑得甜蜜,看上去十分幸福。
我突然感觉,她好像真的变得像一个小女人了。
我无奈地扶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摊上这两个恋爱脑?」
我侧开身子,发号施令:「给他开门吧,让他进来。」
门突然被打开,蒋亦因为巨大的惯性一下子冲了进来。
钟婷佯装生气,实际上嘴巴都要咧到天上:「蒋亦,你到底行不行?!」
蒋亦这时候还没个正形:「老婆,我行不行,今晚你不就知道了。」
「噫~」惹得周围一阵起哄。
婚礼正式举行,钟婷一身白纱,脸上尽是女人的娇媚,美得夺目。
而蒋亦,笑得像个二愣子。
我瞄了一眼一旁祁科礼,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黑色领结,长相气质都异常出众,都把身为新郎的蒋亦给比下去了。
仪式结束,新娘开始扔手捧花,我站在台下,给钟婷使了个眼色。
说好了往这个方向扔的啊!老娘也想早点脱单。
钟婷也回我一个眼神:姐妹放心,我当年可是投壶冠军。
随后捧花随着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朝我这边顺势而落,在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自身后穿过我的发梢,牢牢接住了眼前即将要到手的捧花。
到手的肥肉就这样飞走了,我顿时有些气馁,转头幽怨地看向那个横刀夺花的人。
祁科礼就这样站在那里。
我 162,他大约 189,足足高了我两个头,我觉得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我的头皮。
而我却能看到他的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他垂下眼睑,眯眼看我,嘴里吐出的话却略微欠揍:「你很急着结婚吗?」
我疑惑:「要不然呢?」
他举了举手上的捧花,略带遗憾的口气:「可是捧花只有一个。」
我装作不在乎,耸了耸肩:「无所谓,你年纪大,让给你了。」
之后便是钟婷蒋亦下台敬酒,我紧跟其后,挡酒提裙摆,可谓是尽心尽力。
「夏夏,你去吃酒席吧,接下来不用陪着我了,你一天没吃什么,也去吃点,那澳洲大鲜鲍可鲜。」钟婷摆摆手,让我先撤。
我点点头,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没什么胃口,径直去了露台吹风。
「怎么?抢了你的捧花,生气了?」身后传来脚步声,祁科礼走到我身后。
「没有。」我口是心非,「你是故意的吧,嘴上说好帮我,却还是一心向着你哥们儿。」
其实在钟婷回答出那个问题的瞬间,我就明白了祁科礼的意图,他很明显就是希望我了解到蒋亦的好,消除对他的偏见。
「蒋亦在认识钟婷之前是不靠谱了点儿,但是在这之后,他确实变了,你也看得出来,不是吗?」
我反驳他:「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浪子回头吗?」
「如果他有这个心的话,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说着他转过身,倚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夜晚的风吹起他的头发,衬得他整个人懒懒的,「而且钟婷现在也很幸福,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就算错了,也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听他那么一开导,我也有些释怀:「嗯,我知道,我可能只是太依赖钟婷了,不太能接受她这么快就有自己的家庭,怕她遇人不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小时候性格比较内向,都是钟婷一直陪着我。」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靠近,把那捧花放到我手里。
趁着酒店里透出来微弱的光线,他的眸深沉如夜色,嗓音有点哑,薄唇轻启:「以后,换我陪着你。」
4.
因为祁科礼那句话,我一晚上没睡着,完全忘了今天还有个实习面试。
律师的时间观念最强,可不能迟到。
我只好脚踩小电驴,口塞小面包,火急火燎地赶往面试现场,好不容易没迟到,却见前方一整排手持简历,西装革履的实习生。
额……
这竞争有点大。
等了将近 30 分钟后才轮到我。
我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刚开始还好,问的都是一些常规,直到后面快结束的时候,问题逐渐犀利。
「你选择西海,是因为我们律所胜诉率高吗?还是其他原因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答不好,基本没戏。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镇定下来:「西海律所算是行内的翘楚,从代理诉讼案件的胜诉率来看,达到了 90% 以上,远远超过了其他事务所,但这不是我选择西海的主要理由。
我认为律师是否成功不是完全看胜诉率,如果一个律师的每个案件把把都赢,说明他只会选择自己有把握的案件,这不能提升自己的专业领域,只会在其中一方面受到限制。
我之所以选择西海,是因为这里是 AAA 级信用单位,「民无信不立」,这里有行内的职业操守,不炒作客户案例,只以客户利益为准。」
这不是场面话,我是真的想当一名好律师。
虽然律所名片是钟婷给我的,但我也是经过多方调查,发现这家事务所客户信用度极高,才确定我要来这里实习的。
也许是我各方面的表现还不错,几天后我就接到了律所的录取电话。
我一蹦三尺高,第一时间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祁科礼,自从在钟婷婚礼上他跟我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俩就没联系过了。
那天我也是装作没听到,落荒而逃。
我太怂了,主要是我不懂他啥意思。
我们也没见过几面吧,关系还没有到这种程度吧,说什么要代替钟婷陪着我,认真的吗?是不是刚经历了失恋脑子一抽风是个人就行?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手指却无意识编辑信息发送了过去。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我:我被西海录取了!!!!!
祁科礼那边这次倒是很快回复:嗯,恭喜你。
好冷淡,我也尬,只能主动死命找话题:那个,我听说你也是律师,你在哪个事务所?
祁科礼:你真想知道?
我:嗯嗯嗯。
祁科礼:明天你就知道。
啥意思?!难道……
「许问夏,这是祁科礼,带你的指导律师。」
祁科礼,年仅 26 岁取得博士学位的精英律师,职业生涯几乎未尝败绩,处于行业内金字塔顶端。
他也是毕业于 z 法大学,不过是直接硕博连读,算是我的学长。
难怪名字听得耳熟,我也未曾多想,进律所前各种材料都查了一遍,就是没查律所里具体有哪些律师。
却没想到,他会摇身一变,变成带我的指导律师。
这律所还是钟婷推荐的,多半是打着这种看我笑话的歪主意。
「请多指教。」祁科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着职业装的他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矜贵的氛围感。
绝,太绝了!
不好现场认亲,只能颤颤巍巍地尾随其后。
接下来的工作里,我俩毫无交流,无非就是他发了我几份诉状,各类申请书,让我照着写。
我不知道格式,只能微信 cue 他:祁科礼。
赶紧删除,人家现在是师傅。
我只能毕恭毕敬:祁律师,那个文书的格式,能发我一份吗?
祁科礼:可以,到我办公室。
啊?直接把文件发送到我手机不就得了。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我只好站起来,没想到椅子挪动的声音巨大,惊动了除我以外的几个实习生。
「那个,你是要去厕所吗?我跟你一起去。」坐我对面工位的是个自来熟的女孩子,叫鹿倪。
我摇摇头:「不是,我去问祁老师办公室拿一下文书的格式。」
「我这里有。」
「我也有,祁老师每个人都发了啊,没有发给你吗?」
我:「?」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小丑竟是我自己。
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怎么还不进来?」
我面带寒意,咬牙切齿按着九键:「不用了,我让别人发给我了。」
祁科礼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而是继续问我:早饭吃了吗?
我:没有。
那边终于按捺不住:进来拿早饭。
好嘞!这就来。
我正准备去拍上司的马屁,偶然间却在茶水间听到了关于祁科礼的八卦。
「我们也太幸运了吧,被分配到祁律师这里,他可是业内有名的黄金单身汉,长得也太帅了,说不定我们有机会诶。」
「有啥机会?有被批的机会吗?你不知道吗?祁律师是业内出了名的龟毛严苛,不近人情,被分到他手底下的实习生能不能通过实习期都不知道。」
没想到祁科礼在业内居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上司。
我还是低调一点,免得他看我不爽不给我过。
「祁律师。」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似是刚打完一通电话,聊了个什么头疼的案例,葱白的手指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不知为何,平日里见到他,我只觉得这个男人捉摸不定,心思极深,而如今坐在我面前的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漠和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把早饭吃了。」他见我进来,将一整袋精致的小笼包子递给我。
我震惊了,原本我以为所谓的早饭就是能快速解决的速食,没想到这么需要时间细细品尝。
我赶忙摆手:「不用了,我本来以为就是切片面包啥的,这么复杂,我吃完人家都要把工作做完了。」
他抬头看我:「这么卷?」
「这是一定的啊!如果我没有做好工作,到时候律所把我开了,你养我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
这话太暧昧,太露骨。
他突然起身靠近,俯下身将我圈在他的臂弯里,声音略带喑哑:「你这么小小一只,也不是不可以。」
疯了疯了!
只要这时候有人进来,就会看到这一幕,到时候我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放心,我这门自动上锁,没人进得来。」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
我抖啊抖,不敢看他,他却突然后退半步,拿着那袋小笼包递给我:「就吃两个,吃完回去工作。」
我被吓怕了,点头照做,胡吃海塞了两个小笼包。
没想到吃得太快,噎住了。
我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祁科礼蹙着眉,一张俊脸显得格外冷峻,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顺势把桌子上的水杯递给我:「又没人跟你抢。」
我想也没想,直接「咕咚咕咚」灌下去。
喝完才发现不对劲,这好像是祁科礼的水杯。
「咳咳。」我咳得更厉害了。
第一天上班下来,我整个人都泄了气。
工作量方面倒还好,就是祁科礼,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共事。
怪别扭的。
和新同事们招手告别后,我正准备骑上我心爱的小毛驴回家,一辆白色的 suv 就顺势停在我面前。
「上车。」祁科礼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我有车。」我指了指旁边的小毛驴。
「这么晚了你确定?」
我有点烦了,讨厌死了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祁科礼,你到底想干嘛?」
他不做声,搞半天才开口:「在追你,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我不明白:「为什么?空窗期的消遣?我们才见过几面。」
「先上车。」
说上就上,在律所门口闹也不好看。
「现在可以说了?」我一上车,头发一撩,转头看他。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许问夏,我是认真的。」他叫我的名字,转过身来,深情款款地盯着我,直至目光从我的脸固定在我的唇上,我才意识到他心怀不轨。
下一秒,他的俊脸迅速放大,声音带着撩拨的诱惑,像个男狐狸精:「夏夏,我可以吻你吗?」
我真的不是个随便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单身这么多年,但是我更不知道的是: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像是被蛊惑了,我鬼使神差地抬起双臂,攀上祁科礼的脖子,嘴巴凑了上去,含住了他的唇。
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清冽的雪松香气,唇瓣柔软清甜,重点是他真的很会,我没接过吻,吻技太差,可他却柔韧有余,让我的心里无端端升起一丝醋意。
意识到这种想法,我赶忙推开他。
祁科礼的底戏我还没搞清,我也旁敲侧击问过几次蒋亦,他说祁科礼向来只搞学术,从没有过感情经历。
但是这么会撩,难免不是个藏得极深的海王。
我不能步入钟婷的后尘,掉入海王的陷阱。
缠绵悠长的吻突然被打断,祁科礼的表情瞬间丧了下来,像个得不到食物可怜的小狗狗。
这样子的他又奶又有种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一下。
「你为什么这么会?祁律师。」我捂着被亲肿了的嘴,脸红得不像样。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红到脖子处,看起来倒还真像是个纯情小男生:「在家里对着玩偶练过。」
「充气娃娃?」
「是啊,那娃娃,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5.
「不是吧,许问夏,我原本以为你是啥贞洁烈女,没想到你比我还猛,才见面几面来着?」
「两面。」我比了个「耶」的手势。
「哦,对,两面,就把祁科礼这朵高岭之花的初吻给拿下啦!你知不知道祁科礼多难追,蒋亦跟我说之前他负责一个女明星的解约官司,那个女明星看上他了,对他有意思,结果祁科礼说什么你知道吧?」
「说什么?」我好好奇。
「他说,他不想再负责一起绯闻官司。」
真是高冷酷炫拽。
「而且我跟你说,他绝逼对你有意思,他今天是不是给你带了早饭?」
我震惊:「你怎么知道?」
钟婷一脸磕到 CP 的兴奋:「早上他打电话来问我你吃了没,而且名片是他给我的,他说他们律所正在招实习生,让你过去试试,还让我问你要一份简历。」
我想了想,确实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如果要简历的话,应该是想帮我内推,可是内推的话,人力 vp 会主动打电话来找我,而不是等我去面试。」
这个男人的城府也太深了。
「为什么?」我搞不懂。
我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发现我自己除了皮肤白皙长得还算清秀之外,没有任何吸引男人的魅力,况且我还是个直女,撩都撩不动的那种。
我也没钱,人家祁科礼连女明星都要拒绝,究竟是看上我哪点了。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喂。」我接起电话。
对面熟悉的男声,一下子给我支愣起来。
「是我。」
祁科礼,不是吧?!能不能让我的心脏休息一会儿?
「嗯,你有事吗?」刚刚在车上发生那一幕,总是猝不及防撞入我的脑海里,声音也变得娇软了许多。
「给你发了一份判决书,你做一下文书研究,代入一下被告原告,依据是什么,法条有哪些,都列出来给我。」
这么晚开始谈公事了,早干嘛去了?
没办法,上面的任务发布下来,我只能照做。
「那个……你考虑得怎么样?」他突然间语气有点扭捏。
「什么?」我明知故问。
「做我女朋友。」
我害羞起来,马上答应吧,不太矜持;不答应吧,怕人跑了。
只能欲拒还迎,手指在腿上转着圈:「我需要点时间。」
「好。」他倒是不急,「下个星期我去 h 市要出个短差,你跟我一起去。」
「这样会不会不好?」我大为震惊。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很难不干柴烈火,发生点什么。
「想什么呢?」祁科礼那边发出一声嗤笑,嗓音低沉,如同呓语,「不只是我们俩,还有鹿倪和周律师。」
额……是我多想了。
「主要是什么案子?」
「一起刑事案件,具体情况到了那儿再说。」
6.
第一次出差,我感到异常兴奋,毕竟参与法律实务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早早就等在了机场。
可是没想到,有人比我来得还早。
祁科礼身着一件天蓝色冲锋衣,配着基础款的短裤,盐系炸街,清爽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而我全身上下一整套规规矩矩的职业装。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祁律师,你是去旅游的吗?」
祁科礼愣了一下,轻咳一声,眼神不大自然:「换换风格。」
「我去,祁科礼你穿得好骚啊!」是周迟。
周迟是律师里的奇葩,在西海里,几乎所有的律师都是成熟世故,理性程度极高,但周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性格阳光这方面先不说,还总是满嘴跑火车,一刻停不下来。
「咋滴,你在 h 市是有套备用西装是吗?穿这个去,委托人敢让你接这个案子吗?」
「不是明天见面吗?我可以明早再买一件。」祁科礼不以为然。
周迟一脸看穿猫腻的表情:「不对,祁科礼你不对劲,以前你巴不得睡觉都要穿西服的,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机待命,今天怎么回事?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祁科礼的面部表情毫无波澜,仍旧是微微挑眉,一副「我就听着你说的」事不关己,可是……
耳根处似乎是可疑的红了几分。
我不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但是我总觉得祁科礼这番故意打扮,似乎有那么一丢丢想要诱惑我的意思。
直到我看到周围的美女们都对他虎视眈眈,我才觉得是我会错意了。
穿那么好看干嘛?不知道低调点。
「我去取票,你们身份证给我。」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道。
因为机票是由我统一买的,所以由我去取票。
我瞄了一眼祁科礼身份证上的照片,好像是几年前的旧照,清俊的五官,少年般的青涩,这种颜值放到网上,妥妥的校草。
在机场换领登机牌后,我把登机牌一一发给他们。
周迟:「诶,我是 49J,谁跟我一起坐?」
我刚刚没注意座位号,赶忙看了看:「我是 49K,应该是我跟你。」
祁科礼一怔,低头看了手中的登机牌一眼,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他有些霸道地用胳膊顶了顶一旁的周迟:「跟你换一下座位。」
周迟哪肯:「我不,我就坐这里凭什么跟你换?」
像两个小学生吵架,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气氛瞬间有些紧张。
我赶忙出来打圆场:「要不然你俩坐,我跟鹿倪……?」
鹿倪却不接我的话茬,对着祁科礼就是一顿星星眼:「我要跟祁律师坐。」
「嘿!那正好,我就想跟许问夏一起,就两个多个小时,跟着登机牌来呗,还跟小学生秋游似的谁要跟谁一起坐啊?」周迟不怕死,火上加油。
祁科礼吃了瘪,整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好,连登机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也是幽怨的。
不好意思,祁律师,我也没注意选的座位号,你不要怪我……
飞机起飞不久,气压的变化让我产生了耳鸣,旁边突然递过来一片小小的口香糖:「通过咀嚼起到活动口腔的作用,再由脸部带动耳部一起活动,可以有效减轻耳鸣的现象。」
我说了句「谢谢」,接过口香糖咀嚼起来,果然好了很多。
「诶,许问夏,我问你件事,你跟老祁,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
果然,律师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饶是周迟这种看上去不太靠谱的,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嗯……」我见事迹败露,刚要承认,他却抢过我的话茬,「你是不是他的仇人啊?」
「对,我是他的……」我眉头一皱,「仇人?」
「对啊!老祁之前选实习生都是分配到谁就带谁,从来没有他自己选过,除了你,你是他亲自指定的,我想,你肯定是哪里惹到他了。」
「……」
这家伙胜诉率低是有原因的。
「你说,我之所以被分配到祁律师这里,是因为我是他亲自指定的?」我一下子从他的话里抓住了重点。
「是啊。而且他本来还要帮你内推的,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放弃了……」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进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不是在看窗外,就是在想祁科礼。
这家伙,一定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而我,可能真的动心了。
7.
抵达 h 市已经晚上八点左右,我本来想订个餐厅,但是周迟和我刚吃完飞机餐不久,而鹿倪没有吃晚饭的习惯。
祁科礼吧,脸太臭我也没好意思问他。
大家都累了,想早早回酒店。
因为出差补助有限,订了两间房,周迟和祁科礼一间,我和鹿倪一间。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打开手机的瞬间,我以为会接收到祁科礼的信息,结果微信聊天框里,除了上次的记录以外,空空如也。
我只好主动出击:祁律师,睡了吗?
对方没回。
我:祁律师,你饿吗?
对方依旧没回。
唉,这男人可真不好哄。
鹿倪已经睡着了,我轻手轻脚下了床,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敲了三声后,没人回应,我以为他们睡着了,正要回去,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才敲了三次就走,许问夏你有没有诚意?」祁科礼还是穿着刚刚那身衣服,丝毫没有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的意思。
「刘备请诸葛亮出山也才三顾茅庐,想出来的人自然会出来。」我据理力争。
祁科礼委屈巴巴:「人家是不远万里不辞辛苦,你这就在隔壁,不能多敲两下?」
「谁叫你不回消息,我以为你睡了。」我看着他略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我这套,而是死死地盯住我,像要把我一口吞了。
他的喉结微动,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我这才发现,现在的祁科礼,带有一定程度的侵略性。
当我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惊天大事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像小狗甩毛似的很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许问夏,你都不吃醋的吗?我可是吃了整整一下午,连飞机餐都没心情吃。」
这是祁科礼会说出来的话?
我这才感觉他怪怪的,说不上来,就是没有了平日里的成熟稳重,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喝醉了?
我凑近他闻了闻,真闻到一股浓烈的红酒味。
「祁科礼,你喝酒啦?」
「嗯……喝了一点红酒。」他醉眼迷离,说出来的话低沉中夹杂了一丝性感撩人。
我有些担心,之前就听说祁科礼有胃溃疡。
「你晚饭吃了没?没吃饭空腹渴酒对肠胃不好。」
他更委屈:「你都不担心我,就问那个周迟。」
「那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我想吃的,你都给我吃吗?」祁科礼低头,那双眼睛里面含着水雾,泪眼朦胧的,可爱死了。
「嗯。」我这时候哪敢不答应他。
「想吃你……」
「啊?怎么吃?」我愣了一瞬,脸颊发烫。
祁科礼凉凉地笑,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房卡:「周迟呼噜声太大了,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看着那张房卡,眼睛瞪得比铜铃都要大,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发干:「你疯啦!什么时候订的?」
「刚刚。」他已经意识不清了,说话都有些含糊。
我也是魔怔了,就这样扶着他去新开的房间。
鬼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不是变相的羊入虎口嘛!
但当我看到新房间里,那波光粼粼泛着银光厨具的时候,我才发现不大对劲。
「你,炒菜给我吃。」说着祁科礼就把手中的锅铲递给我。
这间是高级套房,竟然还带独立的厨房。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敢情这家伙是真的饿了,拉着我给他做厨娘来了。
「得得得,反正你是我上司。」我撸起袖子打开厨房的冰箱,里面的食材竟然一应俱全。
由于实力有限,我只做了些简单的素菜,祁科礼也不挑剔,吃的同时,还用筷子夹菜到我嘴里。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也不消停,闹着要看电影,看的还是猫和老鼠。
「夏夏,你说为什么汤姆总是抓不到杰瑞呢?」
他靠在我肩膀上,像个小孩子般玩我的手指。
「因为爱吧。这人世间的情感啊!即使是身为天敌的猫鼠,也会有感情的。」
对面没出声。
好半天,我才鼓起勇气问他:「祁科礼,你为什么会喜欢……」
对面依旧没出声。
这时,肩膀上传来细密均匀的呼吸,这小子居然大半夜把我折腾一顿后自己睡着了。
我将他放倒摆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蹲在沙发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的睫毛纤长,我甚至可以在他的鼻梁上滑滑梯,嘴唇上微微泛着水光,呈现出猩红色,更是平添了一种妖孽俊美。
这人也太好看了,我一时间看醉了,居然也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在我目眩神迷地都快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听到厨房里传出油锅煎鸡蛋的「滋滋」声。
我穿好拖鞋下床,只见祁科礼早就在厨房做好了早餐,是火腿三明治。
他腰间系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还真有点家庭煮夫的味道。
「醒了?」他眉毛一挑,动人心魄。
美貌暴击,我睡意都消减了一半,木讷地点了点头:「嗯。」
「吃早饭吧。」他拉开椅子请我坐下来。
我颤颤巍巍地坐下,表情很不自然。
他取笑我:「怎么了?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完他停顿了一秒,在我以为他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却将我的想法全盘否定,「要吃,也得是晚上。」
我忍不住了,抬头问他:「祁律师,你还记不记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记得啊!我喝醉了。」
这人不按套路来啊?你喝醉你有理。
「然后,我很想你,就把你带过来了。」
天哪!他说他很想我诶!
心脏像被什么击中,我脸红心跳地掩饰慌乱,随手塞了个三明治进嘴里,衣服下摆因为手臂的动作被撩起,瞬间有风灌进来,凉飕飕的。
这时我才发现不太对劲,我穿的是我的睡衣没错,但是里面为什么没有穿内衣啊!!!
我还记得我昨天为了来找祁科礼,专门穿了件 bra 来着,怎么一早上起来,内衣就不见了?
难道?
我的脸「腾」得一下就烧起来了,低头看了一眼衣服里面,空荡荡的,不由得舔了舔唇。
脑子里跑出了什么不好的画面。
然而,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便一眼瞥见阳台上挂着的,不正是我那件蓝色的碎花 bra 吗?
还挺小清新。
「我的内衣,怎么跑去哪里了?」我随意指了指窗台的位置。
祁科礼有些慌乱地解释:「哦,你昨晚睡着了,我半夜醒来把你抱到床上,你支支吾吾说太热,坐起来就把睡衣和内衣都脱了,我看你出了挺多汗,就顺手……帮你洗了一下。」
「哦~这样啊!用的什么清洗剂,我这件可是牛奶丝的,要很轻柔地搓,不能用力,会扯坏的。」
「我没有用力,因为很软,所以我就轻轻地擦了一下。」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所以他全看见了?还帮我穿上了衣服。
重点是他居然啥都没干。
「今天太阳很大,现在应该干了,我去帮你拿下来。」
我要烧糊涂了,赶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走到阳台,晾衣架被转得太高,我这小矮子身高实在是够不着,毕竟祁科礼 189,他晾的时候,肯定会把架子转得比他高些。
只能再把它转下来,结果我还没转好,祁科礼就走了过来,一伸手就将我的内衣取了下来。
他的手太大,我的内衣在他手里小小一件。
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结果他弯下腰来,趁我还没反应过来,亲了我一口。
完犊子了,我腿软了,怎么办?我好喜欢他。
「快点去吃早饭,吃完陪我去买西服。」
8.
我们到了一家西服店,祁科礼一进门就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指示我去挑,我作为实习生只能言听计从。
「这件怎么样?」我拿着一件深色西服,「这件比较稳重。」
「你不觉得太压抑了吗?」
「那这件,单排的两粒扣?」
「没有垫肩,偏休闲了。」
这真的不是在整我吗?
「这件吧。」他站起身挑了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颜高腿长,怎样都好看。不过……
既然你都选好了,干嘛让我挑?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 h 市 XX 区派出所,鹿倪周迟负责另一起案件,没有同我们一起前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委托人,居然是一个头发花白,弱不禁风的老人。
老人的手上铐着手铐,穿着蓝色的狱服,上面的白色条纹寓喻着铁门,而裤缝处的条纹,则寓喻着铁锁链。
「您好,我是祁科礼,您可以叫我祁律师,这位是我们律所的实习律师许问夏,这是委托书。
「我们是受您儿子的委托为您提供法律帮助,请问您是否同意聘请本律师;若同意,请在委托书上签名确认。」
老人沉默不语,好半天才开口:「不用,你们这些律师,就只会装装样子。」
我知道,很多人对律师这个职业都会产生先天性的抗拒,我没有在意她的话,而是接着祁科礼的话继续说下去:「如果是费用的问题您不用担心,这起案件您儿子已经申请了法律援助,而且,您儿媳妇最近怀孕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再也绷不住,泣不成声。
女人叫刘福梅,h 市 XX 区人,与丈夫江海怀有一子,结婚 40 余年来,江海爱上了赌博,总在不顺意时对刘福梅拳打脚踢,这一切刘福梅为了儿子都忍了下来。
可是让刘福梅没有想到的是,江海居然将刘福梅给儿子留的唯一一套房子转手变卖,向他索要不成还变本加厉对刘福梅进行殴打。次日夜晚,刘福梅以江海朋友的名义约他出来钓鱼,乘他不备将他推入湖中。
「律师,我是不是要被判死刑了?」刘福梅的手上全部都是老茧,微微颤动着,「我原本已经心死了,可我还没做奶奶呢,我还没有看着那两个孩子好好走下去,我……我舍不得。」
我看着卷宗,在祁科礼的示意下,开口安慰道:「您先冷静下来,是这样的,虽然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罪,但是鉴于您作案后没有逃逸,而是主动自首,具有悔罪认罪情节,还帮助警方找到了您丈夫的尸体。
这里的话,可以认定为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看到她的眼里瞬间有了光彩,「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看一审的时候,我们不能保证任何案件的结果,也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很紧张吗?」祁科礼问我。
我用纸巾擦着汗:「当然,我手都在抖。」
「表现还不错。进去之前,带了授权委托书,实习证,和单位会见嫌疑人的介绍信,进去之后察言观色,在当事人对我方不信任的情况下沉着冷静,让当事人产生接受援助的想法。在陈述过程中法条清晰,事后没有给当事人做过于乐观的预估,唯有一点……」
我被他夸得飘飘然,刚要自吹自擂,结果这家伙反手给了个甜枣再给个巴掌。
「你侵犯了你旁边这位的隐私权。」
我自觉事迹暴露,赶紧狡辩:「无意中看到,不算侵犯隐私权。」
其实在祁科礼换西服的时候,我就无意间看到了他公文包里的那张 B 超单了。
「不过我要是通不过临时测验,说不出来怎么办?」我有点高兴,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求我,让我帮帮你。」他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
「祁律师,你是不是早就暗恋我了?」
「是啊,从我第一次见到你。」
「那我就勉为其难一下收了你这老狐狸。」
「之前咬牙不放,现在怎么同意了?」
「开心嘛!女人一开心,就想嫁人了。」
(正文完)
[祁科礼番外]
那时的我还是一名实习律师。
学长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去看他,嫂子让我进去,我只放了花和水果在门口。
我不敢见他,也不敢问他。
为何要替一个杀害无辜男童的凶手作辩护,自毁前途不说,还要遭人打击报复。
心情不好约蒋亦和几个兄弟出来喝酒,蒋亦这家伙完全看不懂形势,还在我们面前炫耀他新交的女朋友。
蒋亦心血来潮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没太在意。
「诶,你女朋友旁边这妹子谁啊?长得挺纯的,给哥几个介绍一下呗。」
我侧着身子,偷偷瞄了一眼,是挺纯的,皮肤还白,隔着照片都能闻到栀子花的味道。
「屁!这婆娘就是个女神经,天天在我们婷婷面前讲我坏话,说我什么花心,多情,多半靠不住,还劝婷婷跟我分手。」蒋亦骂骂咧咧。
哥几个异口同声:「妹子说的可不就是。」
蒋亦去打人了,我拿着吧台上那张照片看起来。
小小一个,还比着剪刀手,扎着马尾辫,眼睛大大的。
第二天被蒋亦拉过去到 Z 大听课,他去找他女朋友,我随意转转,顺便见见以前的导师。
「虽然毕业了,但要不要再听一节我的课?」李教授邀请我,我没拒绝。
他在课上提出了一个问题,「律师为什么要替罪犯作辩护。」
这节课我以前也上过,但那时候的我没听进去。
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举手,她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因为罪犯也有人权,任何公民未经法院审理,都是无罪的公民,我们成为律师,应该首先就是做法律判断,而不应该用道德判断。
如果我们主观意义上做道德判断,对罪犯一棒子打死,那么这个社会需要的,不再是一个律师,而是一个超级英雄。
我们为罪犯辩护,不是为了让罪犯脱罪,而是防止这一系列的事情再度发生,对社会起到一个警示作用,更好地还原真相。」
以前的我总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却从来没想过,坏人为什么会变成坏人,好人又真是好人吗?
这些连一个小姑娘都明白的道理,我怎么就不明白?
下课的时候,我看到蒋亦的女朋友钟婷来教室门口找人,小姑娘飞一般地跑过去,两个人搂搂抱抱在一起,蒋亦看了都束手无策。
我有点嫉妒,是真的。
我为什么会嫉妒呢?还是吃一个女生的醋,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去见了学长,他告诉我,那个凶手从小就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家里人重男轻女的情况十分严重,以至于她的心理变得扭曲。
他之所以愿意帮她辩护,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个社会再发生同样的惨剧,即使她最后还是会被判死刑,也要给她留在世界上最后的尊严。
最后,他问我:「怎么,想通了?」
我笑笑:「被人敲醒了。」
后来,我总会不知不觉地在蒋亦看钟婷照片的时候去寻找她的身影。
蒋亦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是钟婷。
我无意中从他的口中得知许问夏会来当钟婷的伴娘,特地托蒋亦让钟婷将我的微信号透露给她。
她很客气,除了婚礼的事从不找我聊天。
她问我彩排那天来不来,我很激动,我就要见到她了。
但是我那天人恰好在外地,来不了,她倒是不失望,还叫我什么。
「伴郎天花板」。
我比她大两岁,不知道会不会有代沟。
我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就这样僵持着,是不是应该向蒋亦那个狗贼讨教一下?
蒋亦跟我说,要追人就是要创造契机,嘴要甜,他可以帮我,但是作为交换我也得帮他。
没想到婚礼那天一大早,他还真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把人骗到我家来了。
小姑娘是好公民,爱国守法,知道密码也不进我家门,这以后可怎么办?
她说她被整了,我说帮她讨回公道,但还得还蒋亦一个人情。
人情是还了,可小姑娘却生气了,本想逗她开心,结果她因为捧花被抢走和我发脾气。
她为什么要生气?这么想嫁人吗?嫁给谁?
我又醋了。
那天,我第一次表白,被拒。
说好的女人都喜欢嘴甜的呢?
面对她,我束手无策,钟婷给我出了个主意,说她这几日刚好在找实习单位,让我帮帮忙。
我让她旁敲侧击把小姑娘的简历发给我,她的两寸照片在简历右上角,很可爱。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帮她内推,主要是我相信她的实力。
她果然很棒,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校外,她被录取了,主动来跟我讲,我很高兴。
在选实习生的时候,我有私心地选了她。
「许问夏这孩子是不错,但是比较年轻,性格容易冲动,怕是跟你调性不一致。」
「我只要她,别的什么都不要。」
真 TM 肉麻,这话换以前我死都不说。
上班的第一天,给她带了早饭,她吃噎住了,喝了我的水。
小嘴巴一嘟一嘟。
我瞬间有点口干舌燥。
下班的时候,我心里忐忑地问了她结果,她坐在我身边,那么近,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我情不自禁想吻她。
结果,她先吻了我。
很甜,我差点失控,她却突然熄火。
「祁科礼,你是不是谈过很多次?」
没有,从始至终,只有你。
今生今世,只有你。
(全文完)
作者:千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