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陆淮从基地外带回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干净的衣服，在末世显得格格不入，莹润的小脸上有两个小酒窝，小姑娘叫阮音，娇娇怯怯跟在陆淮身后，柔软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像末世前我见过的粉芍药，而在末世，强者常见，美人少有。
他们都说，难怪陆淮会喜欢上她。
1
陆淮牵着那阮音下车时，陆遇一行人都不敢看我的脸色。
我身上还散发着丧尸血的味道，脸上的丧尸脑浆顺着脸上流下。
我提着大麻袋，里面装着我刚找到的物资。
和干干净净的阮音一比，我活像从垃圾堆爬出来的女乞丐，
我看着陆淮和他身后的阮音，挑眉问道：「她是谁？」
陆淮声音很冷，「不关你事。」
我闻言有些伤心，拿着麻袋的手微微捏紧，然后才道：「我是你未婚妻，怎么不关我事。」
陆淮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然后才厉声呵斥，「荆芥。」
我不服气的朝他看去，眼眶有些酸涩。
我才不要在他面前哭鼻子呢，于是只能抬头看天，今天天气阴沉沉的，自末世后，便一直没有出过太阳，我和阮音目光对上，她歪头，朝我笑了笑。
陆淮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的婚事自末世前就定下来了，我和陆淮军区大院长大，自小上一个幼儿园，长大后又上同一个初高中。
末世来临之时，丧尸破坏房屋，城市变成一片废墟。
陆淮觉醒了强大雷系异能，而陆遇觉醒的是水系异能。
我们一群人的目的是去京都投奔南方基地，我要去找我爷爷，然后，和陆淮结婚。
我喜欢他，自小就喜欢。
末世前我们便是金童玉女的一对，末世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或许他的志向不止于此，在末世的第一年，陆淮便带领众人建立了阳光基地，因着他出色的能力，基地越来越大。
我看着他们一行人进去，戳了戳身边陆遇的胳膊。
「我和她，谁好看。」
陆遇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脸有些红，小声道：「你好看。」
我觉得他在骗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傍晚的时候，警戒线拉起，鸣笛声自基地上方传来。
我站起身，透过窗户朝外面看，密密麻麻的丧尸朝阳光基地涌来，我打开门，地上放着一块小蛋糕，我眼睛一亮，在小蛋糕下找到了那张小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别生气了』落款写着陆。
我收好纸条，一口吞下了那块小蛋糕，回过头，与陆淮的目光对上，他似乎刚出门，穿着白色短袖，手臂肌肉线条硬朗。
我朝他笑了下，嘴里的蛋糕让我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陆淮，小蛋糕很好吃。」
陆淮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他淡淡看着我。
「荆芥，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不是你娇气的时候。」
我嘴里的小蛋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身后的脚步声急促响起。
陆遇的声音传来，他站在我身边，少年人的胸膛急促起伏着，他低头看见我鼓鼓的腮帮子，眼里溢出笑意。
然后才看着陆淮，小声说道：「有大批丧尸攻击基地，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波了。」
陆淮表情淡淡的，对陆淮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我忽然想起陆淮说，他害怕陆遇抢走关于他的东西。
所以我也并不喜欢陆遇，因为在我记忆里，这是陆淮明确向我表达过对一个人的厌恶。
陆遇是陆淮他爸和另一个女人生的，陆淮从小和他爷爷住在一起，自他爸死后，陆爷爷从外带回来陆遇，于是在我们这一帮从小长大的人眼里，看陆遇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直到末世后，大家没那么多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大家关系才融洽起来。
可我还是不喜欢他，却也没有那么讨厌，只是少了前几年争锋相对，他不爱说话，可做实事很多，偶尔我还会因为自己对他的态度而感到愧疚。
我总觉得，在一定程度上，我和陆淮是有一定程度相似的，他不喜欢身边的人与他不喜欢的人太过亲近，于是我就尽可能的向他表达忠诚，我们是一国的，陆遇再好，我们也是一国的。
丧尸密密麻麻朝基地涌了过来，场面一片混乱，丧尸的撕咬破坏的声音和异能者能量交织混合一起，我拿着我的大刀，就加入了混战，丧尸血肉腐烂的气味让我有些想吐，我砍下丧尸的头颅，然后用刀撬出里面的晶核，放入随身的小包里。
等待到赶跑所有丧尸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了，躺在散发腐烂臭味的丧尸堆里，看着灰蒙蒙的天。
其实我可怕吃苦了，末世来临之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什么也不干。
我站起身来，脑子里却晕晕乎乎，下一秒，我听见只听见有人惊呼。
「陆淮被咬了。」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脚步甚至有些站不稳，有人扶住我的肩膀，陆遇身上的气味也格外难闻，他眉眼清俊，脸上带着丧尸蓝色的血液，我甩开他的手，朝陆淮那边走去。
人群在我来之后散开，我看见他逐渐变得灰白的脸。
人群躁动起来，有人流着泪提议趁他还未丧尸化时将陆淮枪毙。
我摇头，挡在他的身前，忽的想到什么。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我朝基地外疾跑而去，阳光基地对面是个老旧的医院。我用力敲外面的铁门，透过铁门缝隙看见里面路灯照的郁郁葱葱的树木。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开门，在末世他也保持的干干净净，他朝我微微一笑，「怎么，小家伙，想清楚了。」
秦风那苍白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嗓音淡淡，他笑了笑。「若是你再在慢一步，你那心上人，我也没办法了。」
秦风是个疯子，在我高中时，借住在我家一段时间，他那时不过十七岁，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便是解剖了我的猫，然后将猫的骨头拼接好放在我的书桌上。
恶心又可怕的男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活在他的阴影下，我也暗戳戳的报复过他，比如往他书包里放死老鼠，又比如给他的面包里放芥末，但是我们这些小伎俩都被他面不改色的回击过去，最后他还夺走了陆淮年级第一的宝座，让陆淮好生丢脸。
偏偏他会装，整个军区大院里，长辈就喜欢夸他。
直到他跳级上了大学，才搬出了我家。
末世后碰见，他越发疯了，开始每日活捉丧尸研究。
我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他眉眼闪过一丝嫌弃，轻轻收回他的手，他有些不悦：「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看了眼我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声哀求，「救他，我给你抓丧尸，绝对不会脏了你精贵的手。」
我拉着秦风回来时，陆淮已经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人群围绕着那个穿白裙的小姑娘欢呼，阮音腼腆的笑着，
而陆淮，满眼温柔的擦着她手里的污渍。
无人注意到满身脏污的我，秦风擦着手里的手术刀，朝我歪头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道：「小家伙，你好像要被抛弃了呢。」
我唇角扯了扯，忽然没了力气反驳，陆淮眼里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柔，他仔仔细细擦着阮音的手指，不留下一点脏污。
我追着他度过整个少女时期，他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他会帮我写完我没写完的作业，会在我心情不好时送我喜欢的小蛋糕，会跑到很远的美食街给我带我爱吃的章鱼小丸子，会折一大罐星星，里面写着有关我的愿望，后来我们恋爱了，他虽然依旧很冷，可还是会牵着我的手，坚定的告诉我爷爷，他说他会保护我。
我以为他只是平日淡漠惯了，不习惯将对我的好展露于人前，可看着他今日毫不掩饰的偏爱模样，我忽然觉得，好像事实并非如此，
我摸了摸短短的头发，却摸到黏腻的丧尸血肉，我看着他们相交的手，忽然想起，我和他，很久没有牵过手了。
陆遇站在我的身前，挡住了我的目光，我伸手拨开他，冲向两人中间，打断两人之间缠绵的气氛。
旁边传来了少女的惊呼，我回头，看见身子朝后仰着，下一秒就会摔下去的人，下意识将少女捞在怀里，她鼓鼓囊囊的胸脯贴在我的胸口，撞的我有点疼，我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脸，以及她漂亮白裙上被我染上的腥臭味。
我有些愧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陆淮将我们拉开，少女的白裙已经染上了腥臭味，变得黑一块，白一块，他黑着脸，捏着我的胳膊发疼。
「荆芥，道歉。」
我忽然有些委屈，甩开他的手，朝基地跑去，后面安静了一会，只听见众人的声音。
「别管她，荆姐脾气向来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我眼睛一酸，然后摔在地上，膝盖疼的厉害，我忽然不想起来了，太累了，浑身都累。
我看着天，天边已经亮起白光，快要天亮了。
我慢慢起身，睡了许久，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醒却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红裙翩跹，像只蝴蝶。
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我打开门，看见了面无表情的陆淮，我看着他，嗓子有些沙哑。
「什么事？」
「道歉。」
闻言我沉默两秒，浑身都没有力气，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战斗，除了那块小蛋糕，不曾进食，可他的声音继续响起。
「荆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爷爷，会惯着你的臭脾气。」
我抬头，看着陆淮，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模样，我红着眼睛，在他的目光下高昂起头颅。
「陆淮，既然你那么讨厌我，那我们分手好了。」
他皱眉，像在看一个无理无闹的孩子，。
「荆芥，你又在闹什么？」
我朝他伸手，他不解看着我。
「我们有多久没有牵过手了？作为我的男朋友，你却和别的女人那样亲近，你知不知道，我也会难受。」
他看着我，最后朝我伸手，我却猛的收回了手。
我看着陆淮小声开口：「找到爷爷后，我会提出退婚。」
他看着我，忽然问：「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还是答：「你不爱我了。」
他笑起来，最后脸色变得冷凝，他说：「荆芥，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脾气，但是你别闹了，我真的很累。」
其实他并不在意我的想法，无论我说什么，他也只会说，「荆芥，你别闹。」
我永远都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我关上门，膝盖疼的厉害，我撩起裤腿，昨晚的摔伤已经结痂了。
门又被敲响，我忍着不耐去开门，门口放着一块草莓小蛋糕，我找到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别饿着了，陆。』
2
阮音觉醒的是空间系异能和治愈系，她的空间不像平时的空间异能，只能放一些东西，她的空间异能很大，可以装下整个商场，陆淮每次去找物资也会带上她。
我看着前面的二人，冷哼。
闻言，陆遇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尴尬，他却从口摸出一个一根棒棒糖递给我，我眼睛忍不住一亮，却猛的想起，我们不是一国的，又想起我曾经对他横眉冷对的势力小人的模样，这手伸出不是，收回也不是，陆遇却已经拆掉了棒棒糖的包装，递到我的嘴边。
于是我心安理得吃下了那块棒棒糖，真甜真甜，我朝陆遇笑了笑，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我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于是又朝他笑了笑。
阮音是不用打丧尸的，她只需要在安全地方将物资收入空间。
等我掏完晶核回去时，就看见阮音一行人已经将商场东西搜刮一空，寻常时候我们搜刮物资是搜刮不完的，偶尔还会遇见其他基地的人打劫，避免不了一番火拼，可因着阮音这个强大的空间异能，我们回去途中竟然格外顺利。
遇见对面晨曦基地的，他们见我们狼狈，手上却空空，只当我们也没找到物资，免不了又是一番阴阳怪气。
众人下意识将阮音围了起来，末世之中，人性恶意被放大，弱小者被欺凌，尤其是长得像阮音这样惹眼的，如今阮音的能力又这般稀奇，更得被保护起来。
我看着陆淮有些紧张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人用锤子敲击一下。
阮音的空间有个灵泉，可以治疗被丧尸咬过的伤，她又利用灵泉改善土壤，带人在基地开地种植蔬菜瓜果，基地因为她，而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基地的普通人也因为阮音而开始发挥作用。
而我只能每日在大厅接单，去外出完成任务，与丧尸搏斗对异能进行提升，然后带回他们需要的晶核。
那日我提着大袋晶核回家，看见他们簇拥着人群中央的小姑娘，欢呼着，听说阮音灵泉种植的瓜果，吃了可以提升异能者等级。
而阮音露出腼腆的笑，傻乎乎看着周围的人。
我沉默的收起晶核，去上交晶核兑换食物。
兑换食物的是个男人，随手递过来两包泡面，比昨日少了许多，昨日至少还有两盒自热火锅。
我随手将手里大刀放在桌子上，那人嗤笑一声，抱胸看我。
「荆姐，做多少事拿多少东西，基地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今天两包泡面还是看在陆哥的面子上，要不你也去种个可以提升异能等级的青菜，不说别的，你就种出普通的青菜，这些食材你也可以随便拿。」
我手上的大刀还沾染着丧尸血，我低头，将桌上的刀和晶核拿走。
「既然不需要，我以后就不上交晶核了。」
那人笑起来，「那荆姐日后得辛苦一下了。」
我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意识到，其实末日便是如此，只是以前想法过于理想化，总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后面的日子我都第一个把所有任务接了，每天除了兑换食物便是去外面打丧尸。
阮音又从她的空间灵泉培养出小鸡小鸭这种无感染的家禽，基地也越扩越大，大家开始很少外出找物资，任务也越来越少，他们更多的是在训练场上训练。
基地高层每日都有新鲜的蔬菜瓜果，除了我。
我和陆淮陷入了诡异的冷战，可他夜里依旧给我门口放甜品。
大家让我给陆淮服个软，他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和陆淮的气氛不对，我看一眼正在和阮音聊天的人，。
我冷哼一声，放下今天打来的晶核，察觉到陆淮的视线看过来，只笑了笑，「服软？服什么软？我做错什么了我要服软？」
其实我一直是个小心眼的人，所以我很在意阮音的出现，很在意陆淮对她如此特殊。
我只是不明白，当他对我说他不喜欢陆遇时，我尽可能的将他排除在外，可在我明确不喜欢他对阮音的亲近时，他却无法做到。
阮音在夜里给我煮了一碗面，她穿着漂亮白裙，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干干净净的。
我没有拒绝她的面，却忽然在伸手时看见我指甲里的污垢，末世水资源稀缺，水系异能者每日供水量也有限，喝都不够了，更何况是用来洗漱，莫名，我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自卑，明明末世前，我也是爷爷千娇百宠长大的人。
我朝她道了谢，她似乎不太爱说话，干什么都很腼腆的模样，见我收了她的面，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眉眼显而易见溢出欢喜，然后欢快的跑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3
那日去外找物资，却遭遇其他基地的人袭击。
他们似乎听说阳光基地可以改善土壤培育提升异能的蔬菜，一群人直奔阮音而来。
陆淮和几个异能者被人拖住，阮音被人带走。
我想起那日阮音给我送的面，抬脚跟了上去，许是他们见阮音漂亮，又动了歪心思，我只听见阮音凄厉的尖叫。
我将手里的刀抛出去，直直砸在那人的脑袋，血溅了阮音满脸。
而那人缓缓躺下，抽搐一下便没了生息，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平日杀丧尸毫不手软，人人都说我一句提刀阎罗，可今日，竟是让我真的做了一回阎罗。
我看着我的手，缓缓蹲了下来，周遭喧闹忽的安静下来，我看见众人停下动作，以及对面基地仇视的眼睛。
陆淮第一时间将大衣盖在了阮音的身上，我看向众人，缓慢的眨了眨眼。
后来基地人人都说，你看那个荆芥呀，杀人不眨眼。
陆淮晚上来找过我，他看着我的眼睛，罕见的冲我温声细语起来。
他说：「荆芥谢谢你。」我看着他却忽然有些难过，却只是笑笑：「欺负女人的畜生都该死，今天就算是别人我也会这样做。」
我自认为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可在面对这种事情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即便这种事情在末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我依旧见不得。
我想到末世第五个月时，我也是这样被人欺负，异能者对普通人的压制是强大的，我咬下那人的耳朵。
我记得我要逃脱了，可在下一秒，却被人扯住了头发，很疼。
那次是我第一次使用了自己的异能，可却仅仅只是让他离开了，后来，那个人被丧尸抓伤，也变成了丧尸。
我一直靠与别人的搏斗提升体能，后面总算没几个人可以打过我了。
只能说，庆幸我的爷爷一直以来对我军事化的训练，让我在末世不靠异能也能生存下来。
可我再也没有留过长发了。
陆淮的声音继续响起，「荆芥，不要和我闹脾气了。」
我气极反笑，他好像自认为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我脊背挺直，冷嗤一声，「陆淮，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分手了。」
我的确很喜欢他，可他如今摇摆不定，甚至想齐人之福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
我爷爷最常说人要有骨气，所以当他心里没那么在乎我的时候，任何解释都没有必要了。
基地的人待我态度愈发恭敬，却开始慢慢疏远我。
我知道其中的原因，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我躺在床上，对面的杯子飞到我的手上。
我想试试自己的异能，可还是太弱了，每次使用，我脑袋便疼的厉害，可每次使用，异能便会比之前更为强大，我疼的蜷缩在床上，满头大汗，然后迷迷糊糊间只听见焦灼的呼唤。
「荆芥。」
我拉住了阮音的手，小声道：「别，别…告诉别人。」
我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白，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手术刀，灯光映射在他薄薄的镜片，泛着诡谲的光。
我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风垂眼看我，朝我微微一笑。
「小家伙，你的异能，应该是属于精神性异能？」
我脑子里的弦断裂，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我瞪着他，看着他在我身上安插奇奇怪怪的机器，秦风苍白瘦弱的手指轻轻摸了摸我短发，他弯下腰，附在我的耳边，小声道:「乖，不疼的。」
我死死看着他，手腕被特殊材质的东西绑着，我不知道我待在这个地方多久了，每日只能依靠营养液活着，身体被各种仪器摆弄。
那机器刺激着我脑内的异能，疼的我忍不住放声尖叫，直到疼的没有力气，嗓子嘶哑，我恶狠狠看着秦风，开口威胁，「陆淮不会放过你的。」
秦风看着我，似乎有些想笑。
直到那日实验室多了几个人的声音，陆淮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她的异能还没弄清楚吗？究竟可以到什么程度，是否可以转移？」
秦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世界万物，凡她所想，为她所用。」
我心里一凛，巨大恐慌袭来，伴随着无法言喻的心疼，几乎让我呼吸不过来，而那几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不会有事吧？」陆淮嗓音淡淡，接着是秦风的声音，「想要强大的力量，有些东西必须舍弃。」他嗓音带着笑，「我的实验，会成功的。」
他们几人进来，我看见眼里满是担忧的阮音，她似乎很愧疚，几乎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开不了口，嗓子发出几句微弱的声音，带着哀求的语调。
「救我……」
阮音轻轻偏了偏头，不敢看我，而陆淮，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心脏沉入谷底，眼睛格外酸胀，却没有眼泪掉下。
我们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却也抵不过人心里的贪欲。
秦风每日都用奇怪的仪器抵在我脑袋上，带着微弱的电流，却让我无比痛苦，我哭着求他，「秦风哥哥，放过我…放过我…「
秦风愣了愣，却可他只是笑，然后嗓音如同地狱修罗，
「小家伙，再忍忍。」
直到实验室里的仪器一个个破裂，秦风才露出满意的笑。
而我疼的昏厥过去，即便在梦里，也依旧疼得厉害，我不知睡了多久，每日醒来只觉得浑身疲软虚弱，秦风掰开我的嘴，强行将营养液灌入我的嘴里，我闭上眼，只听见他轻声开口：「待在我这，至少不会死。」
我没理他，秦风却轻笑起来，捏起我脸上的肉，将手搭在我的额头上。
「瘦了。」
疯子，这个疯子。
我不知道在实验室待了多久，脑子里的异能每天都会暴乱，我控制着不去想，可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从一开始的哀求，到后面放弃，每当电流穿过脑内，使用异能带来的头疼，叫我想咬舌自尽。
警笛声响起，我躺在小小的实验室都能听见，我闭上眼睛，释放异能，感受到外面成千上万的丧尸，丧尸围城，无一生还。
我尝试用异能解开手脚上的束缚松开，下一秒，迎接我的是脑袋里带来的剧痛，我强撑着起身，最后因手脚无力摔在地上。
我缓了一会，又慢慢起身，实验室的门紧锁着，我尝试打开，脑袋却疼的我几乎站不住，我扶着墙壁，大口的呼吸，我忽的觉得很无力，只一墙之隔，我就可以出去了，眼泪无声流下，忽的，门被打开，穿着白裙的阮音慌慌张张的站在我的面前，她手上拿着钥匙，准备伸手过来扶我。
我退了一步，沉默看着她，她低着头，眼睛红红，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告诉他们你的异能，我没有想害你，当时你昏迷了，他们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想到，后面的发展会是这样。」
「为什么呢？」我听见了自己嗓音有些沙哑。
阮音说：「我没想过要害你，只是他们问起你为什么会昏迷，陆淮当时很凶，他很担心你，我就告诉他了，我没想到后面会是这样，对不起，荆芥。」，
她说因为她的异能，需要强大的人保护她，所以她只能站在陆淮那边。
她说：「荆芥，我别无选择。」
我嗓音沙沙，轻声问她，：「可是，我也可以保护你。」
我垂下眼睛，看见自己衣服挂在身上，因着这些日子，全靠营养液续命，所以显得衣服都空荡荡的。
「可是我以后，不会保护你了。」我轻声开口。
我想，我以后大概都不会有朋友了。
我朝基地外面跑去，所有人都往里面跑，尖叫声不绝于耳，准备从地下室逃出去。
高高的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丧尸围堵而来，几乎看不见尽头，我听见了秦风和陆淮的的声音。
有人朝我奔来，我听见陆遇的声音，城墙上的风很大，我回头看见他憔悴的眉眼，整个人瘦的如同火柴人一般。
好奇怪，我在他眼里，看见了担忧，明明我们关系都算不上好。
我听见他们喊我的名字，叫我回来。
我越跑越快，脚步甚至都出现了重影，我回头看一眼，后面的陆遇被秦风拉住，地下室的门被缓缓关上，所有人的声音在我耳畔消失，我跃下城墙，只听见呼呼的风声。
我不要回去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4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在一个密室里，翻着一本书，醒来却怎么也记不清看到的内容。
醒来时是在一个废弃工厂，有人在我身上嗅着，在我脖颈处试探着咬住我的软肉，我眼神一厉，抬脚便踹去，身上的人被我踹的摔在地上。
我看清了面前的人，确切的说，应该是个丧尸，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身上没穿衣服，露出瘦弱苍白的胸膛，以及底下一个快要撑破的短裤，他有着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苍白的唇瓣，歪着头看我，像幼童般天真无邪。
长得那么好看…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都做了丧尸，还那么好色。
少年看着我，灰白的眼睛竟然显露出几分委屈，他不像其他丧尸，神志不清，只会咬人，我便慢慢放下警惕。
我在废弃工厂找到个铁棍，那少年也找了个铁棍。
我打了一个哈欠，那少年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我朝他咧嘴笑一下，他也咧嘴朝我笑一下。
我恼，抬手朝天摇了个花手，这个动作似乎对他来说有点难，手摇了几下，都快打结了。
我忽然有些无语凝噎，瞪他一眼，「别学我。」
少年看着我，灰白色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又委屈又可怜。
我问：「是你救了我吗？」
他似乎听不懂人话，没有给我回应。
我将铁棍擦干净，废弃工厂外是一片海湾，风吹进来，带着阵阵腐烂的臭味，我肚子饿的咕咕叫。
少年跟在我身后，光着脚踩在石头上，他的脚掌被尖锐石头划破，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我回过头，和他灰色的眸子对上。
我在确定他没有危险后，也就由他去了，末世都来了，碰见奇怪的人和事都不算什么了。
我在工厂后面找到了一排民房，或许是以前的员工宿舍。
宿舍里徘徊着几个丧尸，被我一棍子爆了头，只是我如今身体过于虚弱，又没带上我的大刀，我看一眼身后的少年，朝他招了招手，他眼睛一弯，我找到一个小刀，给他示范如何快速挑出晶核，然后把刀递到他的手里。
小丧尸迷茫看我一眼，然后吭哧吭哧挑出晶核，他看着手指布满丧尸脑浆，眉眼露出一丝嫌弃，将手捧在我的面前，明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却仿佛看见他露出的委屈。
我有些想笑，想起末世前我养的小白狗，于是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于是小丧尸又吭哧吭哧忙碌起来。
我去外面找了个大麻袋，又找了一床干净的被子，最后又找到一包过期的方便面，方便面已经不脆了，散发淡淡的霉味，我忍着心里的翻涌的恶心，就着水桶里的水吃完了面，空荡荡的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
我将整栋房子都翻找了一遍，找到一套男式衬衫，我脱下衣服，找到桌上的湿纸巾，简单擦了一下，楼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我转过身，两个光溜溜的人面面相觑，小丧尸双手捧着晶核，头发丝都带着愉悦，头顶的呆毛欢快的晃动，快步朝我而来。
我将手里脱下的脏衣服丢在他的脸上，黑黢黢的衣服下，小丧尸发出委屈的呜咽。
呸，都当丧尸了，还那么好色。
他乖乖捧着晶核，却没有动作，我警惕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动作，才躲在被子里快速换好了衣服，等我探出头时，他还保持着原样，黑黢黢的衣服挂在他的脑袋上，我伸手扯下，他却垂着眼睛，唇瓣紧抿，脑袋的呆毛也无精打采的垂下。
他捧着晶核，递到我的面前，就是不看我。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的小丧尸，似乎是生气了。
我接过晶核，他脑袋朝我靠了过来，我不解，他似乎有些急，灰色眸子湿漉漉的看着我，我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上翘，周身气息变得愉悦。
我给他找了身衣服，他不会穿，张开手乖乖由我摆弄，乖巧的像个准备去上学的小朋友，我对他的警惕也逐渐放下心来。
衣服有些紧，紧身裤更是显得他有些头重脚轻，想必衣服的主人原先是个社会小伙。
我用湿纸巾擦了擦他的手，又把晶核吸收了，给他找了双皮鞋，我运气不错，又在抽屉找到了把车钥匙。
我来到屋后，看见了唯一一辆越野车
我准备出发去京都投靠南方基地，于是和小丧尸分道扬镳，我看见小丧尸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又乖巧，我皱眉，狠心上了车，后视镜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小。
车开了许久，我随意朝窗外看去，吓了一跳，一个漂亮脑袋贴在我的窗口，明明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我还是看出他很委屈，甚至带着点伤心。
我停了车，开了车门，小丧尸乖乖坐在副驾驶，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我？」
他不说话，垂着脑袋不理我。
我又学着发出丧尸的声音，他依旧没有反应，我知道，他又生气了。
我抬眼，看见车上挂着的黄色小花，于是道：「那我就叫你小花吧？」
「小花？」我看着他，试探性喊了声。
他终于抬头看着我，嘴唇控制着上扬，眼睛弯起，很好，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车开到一半到了一个加油站，我熟练的爆了那加油站里的丧尸头，小花就聪明的将丧尸脑袋里的晶核挑出来，然后就欢喜的献宝似得双手捧在我的面前，他头顶的那根小呆毛欢快的摆着，将脑袋使劲往我掌心戳，我好笑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又把手放在我的面前，示意让我帮他擦手。
他的姿态理所当然，我无奈，算了，和笨蛋小花计较什么。
我瞪他一眼，小声道：「笨蛋小花。」
他眼睛一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乖乖的张开掌心让我擦，像个小狗一样。
这边公路许是偏远，没什么人来过，我把加油站商店的东西一扫而空，又在路边找到一辆房车。
又搬走了商店的碟片机，末世没有网络，搬个这个给小花当消遣，我只恨，小花是个笨蛋丧尸，不会开车。
我含着棒棒糖，开着车上路了，因着路偏，这一路只有寥寥几个丧尸。
我每打一个丧尸，小花就吭哧吭哧拿着小刀挖晶核，我看着小花献上寥寥无几的晶核，幽幽叹气。
小花不解看着我，然后伸出手，我拿湿纸巾给他擦干净，他手指很漂亮，苍白修长，我仔仔细细给他擦干净，只觉得这双手，像上帝雕琢的艺术品。
小花虽然是笨蛋小花，但是小花漂亮。
小花弯着眼睛，低着头，灰色的眼睛倒映着我的身影。
夜里我将房车停在路上，外面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我煮了一包泡面，小花不用吃东西，这让我有些羡慕，我试着动用我的异能，虽然脑袋还是很疼，但是却比之前好太多了。
我之前便发现了我异能的特殊性，旁人的异能，都是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雷冰，而我的异能，则可以根据脑袋里所想的事物控制事物，甚至是控制丧尸，只是每次使用时，都会头疼欲裂，可是，这种异能却可以通过吸收晶核慢慢提升，且不知有没有上限，但可在没有实力保护自己宝贝时，我谁也没有告诉，可还是出了意外。
我想到陆淮他们，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见对面床上的小花。
「笨蛋小花。」
小花弯了弯眼睛，也学着我的动作闭上眼睛，盖上被子。
我早上起来时，小花不在房车里，我喊了好几声，都没看见他的人影，我驾驶着车继续北行，不知过了多久，我停下车，沿途休息，车窗我只见小花的漂亮脸蛋，以及他面无表情却依稀透露出三分委屈的神情。
他身上脏兮兮的，浑身写着四个大字，我伤心了，一直低着头，就是不看我，然后将一股脑将手上的破塑料袋塞到我手里，晶核发着光，很是漂亮，他手上也脏兮兮的，我准备给他拿湿纸巾擦擦，他却背着手上了房车。
哦吼，笨蛋小花生气了，小花生气的征兆就是不看人。
他背着手，也不洗，坐在那里，身子的裤子许是太紧，扣子处已经裂开，露出他破烂的里裤，我凑到他面前，他飞快闭上眼睛，总之就是不看我。
我继续凑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口道：「笨蛋小花。」
过了两秒，他才睁开自己灰蒙蒙的眼睛，头上的呆毛也无精打采。
我看着手里的晶核，很是愧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低声哄道：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下次不回丢下你了。」
他才将手伸出来，我仔细将他手擦干净，小花的周身气氛愉悦起来，低着头伸出脑袋，我伸手摸了一下，。
有些好笑：「你又不是小狗。」
小花听不懂人话，只朝我傻笑。
5
在临近下马路时中途休息时，一群人围上了我的房车，看样子是某个基地，我在房车上给小花找到个口罩戴上，只露出他灰色的眼睛。
对面越有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领头的是一个纹身男，是个木系异能者，他的藤蔓围住了我的车，手上提着刀，朝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妹子，都是去京市，一起呗。」
我握紧手上的铁棍，看着面前的人，末世这种事情很常见，若只是单纯劫财还算轻的。
可他目光垂涎落在我的身上，我提着铁棍，笑问：「那大哥你想怎样？」
他们目光一变，「妹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不过是想交个朋友。」
话落，他的手朝我伸来，我提着铁棍，直击他的裆下，那人发出哀嚎，有雷电系异能者朝我使用异能，我弯腰躲闪，到底是寡不敌众，我被某个力量型异能者举起，狠狠朝地上砸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黑衬衫的少年快如闪电一般，疾跑而来，他身上是刚刚洗完澡沐浴露的橘子味，少年口罩下的眼睛灰蒙蒙的。
我看见小花心里一慌，开始动用异能，那几个人像是被控制一般，开始互相残杀，最后我脑袋一疼，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睡在房车上，不见小花，我站起身，外面的阳光快要落下，黄昏的天边罕见的出现橙色的云霞。
残阳下，风拂过少年的发丝，我看见他染血的脸庞，和他寂寥深远的灰色眸子，他的身下，血留了满地。
我开口喊他的名字，他像是回过神来，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我的面前，将他沾满双手的血捧在我的面前。
他唇瓣染上一抹鲜红，那是他苍白脸色唯一抹亮色。
他是笨蛋小花。
自那次后，我发现我的异能也愈发强大，可能是近日源源不断的晶核导致，又或许是越是使用异能，异能进阶的便越快。
我每日控制一个小丧尸都已经不在话下，虽然脑袋依然很疼，可是却不像之前那般疼的恨不得将脑袋砍掉了。
我们继续启程，我开车时，小花就在后面看那些狗血的碟片打发时间，我偶尔回头，便看见他看的全神贯注。
开车时，我也偶尔可以听见后面电视剧的声音。
「不，曼如，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可是，我们是兄妹啊……」
而后便传来暧昧的声响。
我喊他，「笨蛋小花。」
他抬头，看我一眼，忽然起身，翻到了副驾驶，凑过来，冰冰凉凉的唇贴上我的脸颊。
我一愣，这家伙，看的什么玩意。
我认真纠正他的思想，「我在开车，行车要规范，开车不开车。」
他朝我弯眼睛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一巴掌拍向他的头，他不解看着我，嘴角也慢慢抿起。
我叹气，算了，我不和笨蛋小花计较。
越是靠近京市，遇见的丧尸也越多，气候也越发寒冷，在我到达京市那天，下起了雪。
我开着车，一路直奔南方基地。
外面是检测异能者等级的测试，外面排着许多异能者，我拉着小花，去了普通人排队的那一排，审核并不严，只是简单登记了一下，上交了物资，便放我们进去了。
排队的普通人是极少的，在适者生存的末世，很少有人能活着来到传说中的希望之都。
可我并没有在这里找到爷爷。
因着是普通人，我是没有机会在大厅里接单，和他们一起外出找物资，被基地小头目安排去了后勤种菜。
小花夜里依旧会出去找晶核，一找一大袋，于是基地里流传着一个无名英雄，大侠名叫，『爆头大侠』，因为大侠目标明确，只专注头部。
基地和我一起种菜说八卦的阿姨，看着我很是心疼。
「你弟是个傻子，你一路过来，想必很不容易吧。」
我看一眼吭哧吭哧挖土的小花没有说话，他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头呆呆朝我笑了笑。
在南方基地种了大半年菜之间后，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基地投奔南方基地，各个城市被丧尸攻陷，南方基地似乎成了末世的希望。
人多起来便会显得鱼龙混杂，原先都是基地老大，如今却只能合并成大基地里的一个小分队，谁也不服谁，于是每日异能者都出现打架斗殴事件，我又被派遣去了医疗室处理外伤。
那日医疗室出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他看见我也很是震惊，陆遇瘦了许多，苍白的身子摇摇欲坠，他看着我，忽然又哭又笑，用力将我抱在怀里，嘴里絮絮叨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我伸手推开他，我和陆遇他没仇，但是也算不上亲近，因着他是阳光基地的人，甚至对他提不起好感。
小花发出哈的声音，我回过头，就看见小花面无表情的脸，他低垂着眼，不看我，这个笨蛋小花，总是生气。
陆遇看着小花，渐渐松开手，然后低声道：「离开南方基地，这里不安全。」
我找药的动作一停，看着陆遇苍白的脸，我脑子里忽然补全了梦里的内容，后来南方基地分裂，陆遇成了一方的领头，三方基地互相压制抗衡，维持着诡异的平衡，我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这样一副场景，看见苍白瘦弱的陆遇，孤独坐在高墙之下，抱着一架白色的尸骨，白色尸骨上的红裙潋滟，他漂亮的脸上满是内疚，然后一跃而下。
可是，另外两方，又是谁。
6
我还是听了陆遇的话，带着小花离开离开了。
陆淮一行人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来了南方基地，因着出色的能力，以及阮音的空间异能，他们很顺利做上了管理的位置。
我记得电流穿过身体，然后脑子里控制不住使用异能带来的疼痛，在没有绝对实力面前，我不想和他们直接碰面，可在我即将要踏出去时，基地警笛声响起。
不知为何，丧尸潮又爆发了，我和小花躲进了药房地下室里，我贴着小花，透过人群缝隙，我看见陆淮井然有序安排着事宜，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想起我梦见的内容。
这是一篇名为《末日争霸》的男频小说，男主陆淮在末日迅速崛起，一路在末世称王称霸。
而我，是那个为了男主奉献异能最后疯了的未婚妻，陆淮的后宫之一，镶边女主，男主的挂件。
在梦中我看的那本书里，我自愿奉献自己的异能，甘愿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最后陆淮成为了末世霸主，身边跟着一大帮出生入死好兄弟，同时身边有了空间异能小白花小百花阮音，基地某高层的妹妹，以及各种爱慕他的的优秀女性。
而我，在「主动」奉献出异能后，因为研究异能转移时过于痛苦，疯了，最后跳下城楼，死在了丧尸堆里。
即便他之后有无数个女人。书里的我最终成为陆淮心头的那个白月光，画面从我脑子里浮现，我弯下腰，忍着胃里翻涌的不适，心里忽觉得无比恶心。
我如何会甘愿成为那样的人，我如何会甘愿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又如何甘愿成为他人的附庸，凭什么在末世里只有男人可以争霸。
后来丧尸围城，南方基地被迫分割成三方，拥有强大异能的陆淮成了南方基地的领头人，却遭遇了亲弟弟陆遇的背叛，带走了南方基地的精英，给南方基地带来了重创，自此三方鼎立。
至于最后那第三方，我缓缓抬头，看向懵懵的小花，他扶着我，灰色的眼睛露出几分焦灼。
是他，也不是他，梦里的那个少年，有一双冰凉的眸子，他穿着白衣黑裤，站在在高高的城楼，速度极快的伸手，便挖出了一个人的心脏。
他看着自己的手，面上是极为的厌烦。
我朝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小花手指勾住我的手指，最后冰凉的手掌和我相贴，将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眼睛弯着。
这是他看了无数遍的狗血电视剧里的情节。
我轻轻叹息，没有拒绝他的亲昵，哎，他只是个笨蛋小花呀。
外面不知道打了多久，我靠在小花身上，昏昏欲睡。
我动用异能，附在外面某个丧尸身上，看见了外面的状况，密密麻麻的丧尸沿着城墙上攀爬，他们速度极快，异能者支起的屏障已经无法支称，一旁的阮音利用空间里的灵泉治愈被丧尸咬伤的异能者。
而陆淮，站在最前面，他已经是五级异能者了。
我下意识看过去，却和他的目光对上，他目光锐利，仿佛带着强大威压，剧烈疼痛袭来，我脑袋一疼。
小花的目光焦灼，扶住我，伸手轻轻给我按太阳穴，这动作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可能也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我脸色惨白，脑袋却在他的按压下逐渐恢复清明，如今我的异能越发的强大，头疼的时候也越发少了。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半掩的门被打开，我下意识将脸埋在小花的胸口，随着男人靠近，压迫感也逐渐逼近，直到男人声音响起，「荆芥，我知道是你。」
我浑身一僵，我知道会和他们对上，可是没想到那么快。
小花牵着我的手，下意识将我挡在身后。
陆淮一如既往摆着高高在上，好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臭脸。
我抬起头，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陆淮那狂拽龙傲天的模样，于是冷哼一声，妈的，凭什么陆淮这种人也可以当男主。
陆淮冷眼看着我和小花，冷声开口道：「荆芥，你和丧尸在一起？荆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算你的异能可以控制丧尸为你所用，可若他失控，整个基地都要遭殃。」
小花目露凶光，我将他挡在身后，我忽然后悔要去试探那劳什子的异能，若是小花落在他们手里，不得被解剖。
「陆淮，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贪婪卑鄙无耻小人，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们多年情谊，至少我们也是朋友，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相反，你却想抢我的异能。」
我想到此，却忽然难过起来，。
「陆淮，你让我这辈子，或许都不敢交付真心给旁人。」
陆淮却蹙眉，眉眼很是不耐，只说:「荆芥，这些我可以解释，你别那么无理取闹行不行。」
又是这句，我忽然觉得很是嘲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为什么仿佛被猪油蒙心，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
于是气极反笑，这一动作让他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荆芥，你知道你的异能特殊吗？」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可他身后下属却小声开口：「荆姐，你也知道，这异能放你身上也用处不大，倒不如给淮哥，淮哥可以带领咱们往更高处发展，日后你们结婚了，人人也得敬你一声荆姐。」
我想到原书里我的结局，忽然想起，原书里我死后陆淮掉下的鳄鱼眼泪，明明左拥右抱却还被众人夸情深义重。
陆淮接着道：「这说不定是人类与丧尸和平共处，甚至将他们彻底灭亡的机会，荆芥，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若是你爷爷在，也会这样做。」
我抬手，用力甩了一个巴掌给他，恶狠狠道：「我爷爷才不会呢，别为你的贪婪找那些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小花牵住我的手腕，我回过头，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眼睛，梦里那个少年和面前的人重叠。
然后下一秒，他低下头，对着我打红的掌心呼呼两下，我愣了愣，好家伙，这并不合时宜。
我们到底是没能顺利离开南方基地，我低估了陆淮对强大力量的贪心，也高估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在紧急时刻，我还是动用了异能，刚刚退散的丧尸潮又涌了上来，，动用异能的时候我可是真的太疼了，比任何时候都疼。
可偏偏又不能停，我拽着陆淮，试图用异能控制他，可他异能等级在我之上，我眼泪控制不住下落，整个人疼的几乎站不住，我看见了无数黑洞洞的枪指着我们。
我听见陆淮的声音响起，「何必呢？你将异能给我，日后我保护你，可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倔强。」
小花将我抱在怀里，跃下城楼，大批丧尸绕开我们，直奔南方基地，挡在我们身前，少年抱着我，疾速前行，我迷迷糊糊的睁眼，便看见他停下，他低头，虔诚的吻掉了我脸上的泪珠。
少年毛发蹭的我脸痒痒的，小心翼翼一下一下吻掉我眼角泪珠，子弹穿透了少年的胸膛，他表情却毫无变化，一枪又一枪，打在他的背脊，打的他身形踉跄。
我于是就哭得更厉害了，笨蛋小花，现在最重要的是跑啊。
7
我昏迷了许久，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我在一个类似于地下商场的地方，不过里面的物资已经被人全部抢走。
身边放着水和粮食，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很饥饿，甚至觉得体内异能越发强盛，我开口，喊了一声小花，角落里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花身上用塑料袋包着，他眼里露出几分心虚，我轻轻扯开他身上粘着的塑料袋，他不开心的用手捂着，我看见他身上的枪伤，皮肉外翻，流着浓，他继续捂着不让我看，周边气息开始变得焦灼了些。
我沉下脸，瞪着他，过了几秒钟，他才委屈巴巴的松开手指。
「你怕我担心？」我问他。
小花没有回应，我轻轻叹气，忽然问道：「那你是不是怕丑？」
小花点点头，又不好意思的捂着伤。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我又心疼又生气，最后伸手用力揉一下他的脑袋。
小花的伤很严重，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伤口缓慢愈合着，我渐渐放下心来，等小花身体慢慢恢复到曾经的样子，我才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此时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着我的异能逐渐变强，可以操控部分丧尸替我们保驾护航，但每每使用，便头疼到不行，小花就替我揉揉呼呼，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是他是个固执的丧尸。
每使用一次异能，我的力量就强大一次，在加上小花替我找来的晶核，我能控制的丧尸越发多了，这也难怪人人都想拥有强大力量。
但是在末世，一直单打独斗也是不行的，
我看着替我修补围墙的丧尸，最后我大笔一挥，挂着简陋木板，以一所中学为单位星火基地就这样诞生了。
因着基地就我和小花，所以取自星火。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基地创立之初，我和小花有大半年的一半时间,都在外面找物资，小花力气大，跑得快，我又可以使用异能控制有丧尸帮忙做苦力，虽不至于太累，但是也不算轻松。
「来星火基地，丧尸给你做小弟。来星火基地，丧尸给你做苦力，安全有保障，星火基地值得信赖。」
学校找到的大喇叭将口号喊的很远，最后基地还真有人报名参加，竟也像模像样的弄起来了。
如今南方基地又发生过一些暴乱，被陆淮以强制手段压制下来，陆淮成了领导者，他又带人将其他基地收纳为旗下。
说是各基地合作，其实是强行将别人基地占领。
他的野心几乎没有人看不出来。
人多起来基地之间也时常发生矛盾，不多时，便听说陆遇带着基地部分高阶异能者重新创立了新基地，名为月光基地。
我听着某个下属替我带来的消息，兴致勃勃吃着瓜，看着基地后面被感染的寸草不生的土，叹了一口气，我也好想吃蔬菜。
南方基地两基地时不时碰见就要火拼，不知什么深仇大恨。
而我就趁乱打劫了他们的物资，。
天可怜见，那物资自己一动不动的，我以为没人要呢，这怪不得我。
但是每次陆淮都会恼羞成怒，甚至抛弃掉自己良好教养破口大骂，「荆芥，你偷偷跟着我们有意思吗？」
我摸摸鼻子，一点都不明白，他到底再说什么呀，这路也不是他自己修的呀。
火拼到一半，他们暂时休战，陆遇随手掏出一块冰淇淋递给我，上面还泛着丝丝凉气，我好奇问道：「你有空间啊？」
我没有拒绝他的冰淇淋，末世冰淇淋难见，我从口袋掏出一袋晶核递给他。
陆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搭话，然后腼腆朝我一笑，小声答：「很小，只能放一点东西，不过可以冻结时间，所以不管什么东西放进去，拿出来都很新鲜。」
我简直羡慕哭了，那这想吃小蛋糕的时候，不是随时都可以吃吗。
一边的小花使劲挠着我的掌心，我回头看去，小花头一偏，好家伙，小花又生气了，这个小花，老是莫名其妙生气。
他凑近，咬了一口我的冰淇淋，我皱眉，用力揉揉他的头发，他头发已经很长了，被我用小皮筋绑了个半丸子头。
他仿佛还是有些生气，但是微微上扬的唇角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嘿嘿，笨蛋小花真好哄。
哄好他才继续严肃教育道：「小花，这是不好的行为，不能学。」
这在电视剧里叫什么来着？绿茶行为。
小花乖乖点头，我叹气，哎，他只是个笨蛋小花呀，
笨蛋小花知道什么呢。
我回头，对上陆遇的视线，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朝他尴尬笑笑。
陆遇眉眼低垂，又递给我一个棒棒糖，我摆手，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等下笨蛋小花又要莫名其妙生气。
分别时，我看着陆遇，小声说道：「陆遇，我不喜欢胆小鬼。」
他愣了愣，却什么也没说。
秦风找上门之时，我压着他，将他揍了一顿，秦风没有还手，我一通发泄，最后累了，摊在地上，报复我吧，反正将他打了一顿，我也不亏。
他一身狼狈，看着我冷笑，连平日阴恻恻的那句小家伙都没能叫出口。
「荆芥，你这个傻逼。」
话落，我赶忙起身挥拳，又把他揍了一顿。
他气急败坏，将我压在地上，我无法动弹，干脆头一偏，他冷笑一声怒斥我，
「你不分青红皂白。」
我冷笑，「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秦风：「你听我说。」
我点点头，「行，我听你狡辩。」
秦风有些无语又有些想笑的模样，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整个人就从我身上飞了出去。
他彻底绷不住了，破口大骂，「荆芥，你和你的小白脸都有病是不是。」
小花朝他哈气，表情格外凶狠，我赶快拉着他的手，开始教育他。
「小花，这样是不对的呀，下次你看见他，你应该多用点力气。」
秦风想加入星火基地，按照他的意思是，他在南方基地不想干了。
其实我是不乐意的，秦风这人，又疯又难伺候。
但是他带来的条件却是改良土壤，给他的报酬是足够的吃食和丧尸。
我没拒绝，足够的利益让我暂时忘记仇恨，我甚至已经开始期待青菜下面的美味。
我还好心情的和他道了谢，两人客客气气说了些话，半句没提刚刚的事情。
他有异能转移的方法，却还是为我拖了那么长时间，期间又利用仪器替我增强异能，不然在掉下城墙后，我说不定就嗝屁了，也算用心良苦了。
秦风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最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那你叫声哥哥听听。」
我一阵恶寒，他看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小花，飞快收回了手，朝我道：「你还是小时侯可爱。」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大脸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在他刚搬到我家时，我听爷爷说他是个读书好的气质佳的小孩，脑袋里冒出了白衬衣少年的形象，而事实也和我想的差不多。
秦风确实长得很具有欺骗性，他刚来那段时间，我还很殷勤的给他端茶送水，一口一个秦风哥哥叫着，他装的温和有礼，转头就把我的猫解刨了。
当时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哭着让爷爷把他送回去，可偏偏他装的无辜。
想到这件事，又见我们握手言和，我只感叹世事无常，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陆遇没有按照原剧情发展，他直接带着他的人投靠了星火基地。
我不解，只道：「陆遇，你不用为我做这些。」
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他对我的心意，却想不起我们之间的渊源，在我记忆里，我好像一直都很不喜欢陆遇，甚至偷偷骂过他小跟屁虫。
我索性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遇低头，手指微微颤抖，他捏着拳头，却没有回复。
他每日负责训练基地里的人，他们都说他冷心冷肺，不近人情，杀丧尸时也是勇往无前，可他是个胆小鬼。
末世第三年，星火基地越办越大，规模几乎成了一个小城市，城市也开始渐渐运作起来，与陆淮的基地隐隐有对抗之势力，
在收到国家部门联系人的讯号时，我终于找到了爷爷的消息，老爷子年轻时有战功，一直被有关部门秘密保护着，于是在政府部门发动征集异能者活动时，我带着整个星火部队加入进来了。
跟着国家走，准没错。
国家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去往鹿和山，收到资料那刹那，我只觉得心脏一疼。
照片里是个用锁链吊住脖颈的婴儿，一路往下，婴儿逐渐长大，铐住他脖子的锁链也渐渐变大，照片少年模样渐渐与笨蛋小花重合。
照片很多，足足有几百张，我呼吸都有些急促，直到看到最后一页，才浑身无力的将资料收起。
我的任务是带回鹿和山那些资料，经过他们多方探查，找到了病毒的源头。
我转身，看向窝在沙发里看碟片的少年，眼睛红红，开口喊了一声。
他懵懂回头，和我的目光对上，看见我微红的眼睛，气息逐渐变得焦急，不过两秒，便来到我的身边，我朝他伸手，直到他冰凉身子和我贴上，他学着别人的模样小心翼翼拍拍我的背。
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我却奇迹般的听懂了。
他说：「别哭。」
他不是笨蛋小花，他只是第一次，学习做人。
我和小花收拾包裹就去了鹿和山，临出发前，秦风也跟着上来了。
小花已经听得懂一些话了，我问什么，他也会点头摇头。
鹿和山的实验室很隐秘，实验室被人破坏过，可是却没有人来过。
小花对这里，起了明显的排斥，拦着不要我进去，我摸摸他的头，没两秒，他气息软了下来，我找到了几份 U 盘，还有一份实验报告。
怎么都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场人类浩劫，竟是来源自人的贪念。
一位一手创立了商业帝国的富豪不想死去，花高薪找人研究长生不老的方法，他找的那个人，是个怀才不遇的年轻男人，金钱助长了野心，他想做出让世界震惊的科研成果，于是他抱走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关在了这鹿和山上。
从鹿和山回来，我的心绪便一直不宁。
我看着小花，关于他的身世就要揭晓。
我打开 U 盘，里面有三份视频资料，视频里的少年，每天被注射各种药剂，视频铁链哗啦哗啦，少年哀嚎着发出最原始的疼痛声，声声凄厉。
画面上，少年模样痛苦，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撕扯开来。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无法开口说话。
我几乎不敢看下去，胸腔处传来阵阵疼痛，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转头，只看见被我关在玻璃门外，乖巧站着等我的小花。
他看见我难受，忽然变得焦灼起来，眉眼都染上了戾气。
我朝他摆手，他才又安静了下来。
秦风嗤笑一声，然后才道：「本来以为是个小狼崽。」
第二个视频，是无数个做实验的普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仿佛人间炼狱。
最后一个视频，少年用力撕开了他脖子上的束缚，杀死了那个男人，发了疯的朝外面奔去。
视频几十分钟，我快进看完，靠在沙发上，只觉得浑身无力，门被人用力推开，我看见小花愧疚又担心的眼睛。
我知他为何愧疚，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我的话，仅仅因为他看见我掉眼泪。
他抱着我，小心翼翼伸手拍着我的背，目光落在正在播放的视频上，他眼睛一睁，最后慢慢伸手捂上我的眼睛。
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他很急，拼命想说话，最后却只能抿了抿唇，浑身低落。
他第一次学做人，我就不叫他笨蛋小花了。
我伸手抱着他，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不看，都过去了。」
他拍拍我的背，我也拍拍他的背，两人互相安慰。
一旁的秦风：「……」
8
末世第五年，秦风被招安进了国家实验室，妈的，就算是疯子，天才也是在哪里都受欢迎，
因为我强大的精神系异能，我被政府派去安顿丧尸，经允许，建立了丧尸城。
至于城市建筑工人，我看着费力干活的丧尸，忽然觉得这大概是我的异能最大用处。
干活好，没时间打打杀杀的，还避免被爆头。
末世第六年，南方基地负隅顽抗的一行人落网，这种试图推翻政府的反动分子，被关进了监狱，领头人实行枪决，其余人等无期徒刑。
进监狱前陆淮还在叫唤自己是高阶异能者，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往日风光形象不在，多日来的逃难让他浑身变得落魄。
如今看见他，我内心忽然毫无波澜，我想到原书他最后推翻了政府统治，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王，只觉得唏嘘。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忽然哈哈大笑，告诉了我很久之前的事情。
「我根本一点也不喜欢你，如果不是你爷爷，我才不愿意和在你一起，还有陆遇，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你是我唯一赢过他的一次。」
陆淮向来是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捂着眼睛，又哭又笑。
「可怜他个懦夫，连个礼物都不敢送出去，白白为我做了嫁衣。」
我点点头，「知道了」
他红着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很愤怒？想杀了我？这么多年一直爱错了人？」
我摇头，认真道：「我不会杀了你，也不觉得愤怒，在你把我交给秦风，想夺走我的异能时，其实我就猜到了。」
「我当时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陆遇送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最多只是让我以为你也喜欢我，如果我知道是陆遇送的，或许我不会收。」
我看着他，最后才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楼上写作业，奖状贴满了整面墙，我很早就听爷爷说起你，他说你是院里最聪明的小孩，后来有一次放学途中，你替我打跑了欺负我的坏蛋，那时候，我觉得你是大英雄。」
「大英雄…哈哈…大英雄…」
陆淮仰头朝天笑，我转身离开时，陆淮嗓音沙沙：「如果当时，我没有想抢走你的异能，你会不会帮我？」
我摇头，认真告诉他，「我一直在做我觉得对的决定。」
书里在路淮成为新的王前，底下堆砌的，是无数人的白骨，我不会做那种人的。
最后离开时，他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花牵着我的手，情绪有些低落，背着手算数，我仔细想了想，才后知后觉想清楚。
他在算我和陆淮一共讲了几句话。
哎，笨蛋小花就是笨蛋小花，这种奇奇怪怪的生气点。
我摸摸小花脑袋，算了算了，先哄哄他吧。
阮音怀孕了，生完孩子后，一直待在女子监狱进行劳改，她一直想见我一面，但是我最终还是没去见。
我不是个大度的人，不会把伤害忽略，我说过，我不会在保护她了。
9
丧尸城建成后，我便和小花住了进去。
异能者虽然寿命比寻常人要长，可到底也会死去。
我和小花一起走过春夏秋冬，整个丧尸帝国，只有我和他两人。
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老了，不过十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完了头发的老太太。
这是精神系异能带给我的副作用，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重新构建，每次和小花出城门，都有人说是孙子陪奶奶散步，或许是真的老了，我开始变得较真起来，认真的给他们纠错，不对，不是奶奶和孙子，他是我的爱人，即便我到现在依然分不清，我是否爱笨蛋小花。
后面我就不爱去外面的世界了，让小花背着我去丧尸城最高处，看落日。
我也不爱拍照，好像这样，我就不知道我是个老太太的事实。
小花依然是初见时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笨蛋小花已经不是笨蛋小花了。
他还是不会说话，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碟片机里黏黏糊糊的狗血爱情片，可他学会的东西却越发多了，他一直在学着人类的方式爱我
他会拉着我的手，像所有老夫老妻一样十指紧扣去散步，会用灰蒙蒙的眼睛央求我陪他看那个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狗血电视剧。
他好像永远都不腻。
后来我愈发的老了，得戴着眼镜才可以看清小花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担心，我的小花，那么笨，要是我死了应该怎么办。
后来我感觉我要死了，小花就整日整夜陪着我，那天他咿咿呀呀，喉间发出了那声，「我爱你。」
我缓缓闭上眼睛，笨蛋小花还是笨蛋小花，学了那么久，也才只学会一句话。
我和他说：「没有我也要开心啊。」
他点点头，我才放下心来。
我最后动用了一次异能，让全城的丧尸昏睡，这是我能为笨蛋小花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丧尸没有威胁了，他们就不会伤害小花了。
他太笨了，要是丧尸城不能存活，他肯定也会赖着不走。
他太乖了，我其实有点舍不得，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嗝屁了。
我觉得这是个伤心的故事。
（末日后记）
那日第一元帅大人死后，她身边常年跟着她不会变老的少年，带着元帅大人爬上城堡最高的地方，赶上了最后的落日。
有许多知道内情的人说，是因为元帅生前爱在这里看太阳。
那漂亮少年吻上了元帅大人的唇，在落日晚霞下，他伸手掏出了自己的心脏，也长久的闭上了眼睛。
夕阳下，他们相互依偎着，死后经陆将军所示，将他们二人合葬于鹿和山。
鹿和山，罪恶之源。
不久后，丧尸城地底下的炸弹开始炸响，连炸三日，丧尸城夷为平地。
而那位陆遇陆将军，在那位元帅死后不久，也长眠于地底。
陆遇番外——
我很早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那是个长头发，暴脾气，格外心软的人，她爱穿着红裙，她说她穿红色好看。
我该用什么来形容她？我是太阳。
在我被叫十余年私生子的灰暗生涯里，她是那个小太阳。
她看我的眼睛明亮，她不嘲笑我的私生子身份。
可后来有一天，她变了，开始和我疏远，她不喜欢我。
因为陆淮，其实我也搞不明白，明明他什么都有了，父母的疼爱，爷爷的重视，却还是要抢走她。
我习惯跟在她身后了，替她写没写完的作业，替她买她喜欢零食。
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躲在她身后偷偷看她的马尾在空气中飘荡，看她和同学谈笑时明媚的笑，我跟在她身后，等她回头叫我「小跟屁虫。」
她说这话时，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带着淡淡疑惑，然后开始自我脑补，问我是不是路痴。
我有些紧张，脸涨的通红，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最后才大声笑道：「你是笨蛋吗，路都不会。」
她扬起下巴，「那你跟着我，别离我太近哈。」
她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生怕被陆淮看见。
我觉得好笑又心酸，后面她还带着我坐公交，我装作不会，她就无奈道：「你这个笨蛋。」然后任劳任怨苦口婆心的开始教育。
她很懒，每次做作业时都会睡觉，睡的小脸通红，落日余晖透过玻璃映在她的脸上，柔软长发散在她的后背，显得她格外温柔。
我替她做完了作业，她也没有睡醒，后来，我偷偷吻了她的脸颊，这是我离她最近的时候。
下一秒，我抬头，和满眼冷漠的陆淮对上。
完了，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后来很多次，那些事她都以为那是陆淮替她做的，比如她随口说的一句，想吃章鱼小丸子。
我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我跑了许久，才找到她说的美食街。
后来她生日，我送了一条我精心准备许久的裙子，那条裙子很好看，很适合她，可她并不喜欢。
因为陆淮说，他不喜欢我，所以在她看见那条裙子后的陆遇二字，她选择了丢在垃圾桶，即便我看出来，她很喜欢那条裙子。
后来末世来临，陆淮建立了异能者小组，她没有觉醒异能，却比普通人更要强，异能者打到的丧尸晶核，她不睡觉也要打到那么多。
我心疼她，每次打丧尸时都往她口袋放两颗。
然后便看见她朝陆淮羞涩笑笑，这时，她脸上才会露出罕见的有关少女的娇羞。
还有那次欺负她的人，我也替她教训了，我把那人踹进了丧尸堆里，冷漠看着那人被丧尸堆淹没。
找物资时我习惯替她藏她最爱的小蛋糕，可送出去的纸条上，遇字改了又改，又变回了陆。
我总是想起，她看见那条裙子厌恶的眼睛。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怪我胆小，还是怪小偷可恶。后来的一天，她告诉我，她说他不喜欢胆小鬼。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好像看穿了我所有想法。
她的异能是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那时她已经失踪了许久，我找了她许久，都没找到，总想着她是不是遇见危险，已经变成了丧尸，到最后我甚至浑浑噩噩的想，就这样陪她去吧。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拿她做实验。
实验成功了，她也疯了，从实验室跑出来时，我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一个人。
后来她疯疯癫癫跳下了城墙，他们都说，荆芥是自愿的，只有我知道，不是的，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她才不会这样呢。
我在她跳下去的地方找了许久，才找到她的尸骨。
后来我去找了秦风，求他给我保留她的尸骨。
我怨恨自己，为什么总是不在关键时候待在她身边，痛苦到想就这样死去。
可我不能死，我要替她报仇。
可后来，我还是没能成功，是我没用，处心积虑活了那么久，却还是没能替她报仇。
真是奇怪，我好像永远都斗不过陆淮。
我替她换好喜欢的红裙，在她死的那里一跃而下，风呼呼的刮在我的耳边，我小声对怀里人道：「对不起，我爱你。」
醒来时，我看见热热闹闹的街，好像回到了末世以前。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与上一辈子截然不同的是，她还活着，她成为了一个很优秀的人。
我朝他们说的丧尸城走去，还未走到，只听见城门处有人击鼓哀鸣，我抬头，远远看见夕阳下两人相依偎的场景。
这一次，我好像又来迟了一点。
怪我，这个胆小鬼。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她，其实我们上辈子呀，在一起啦，她穿着漂亮的红裙，可美可美了。
我闭上眼睛，希望下一次，可以早一点，回来再早一点，那样我一定会勇敢一点。
不做她不喜欢的胆小鬼。
生前不敢触摸太阳，唯有夜里窥得一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