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又来找我了,百般诱惑,只为一件事。
「你那本《我与王爷不能说的秘密》可不可以别再写了?」
1
我对穿越这件事期待已久,并且得偿所愿穿越成为有钱有势有颜值的殒王妃。
就是时机不太好。
王妃本尊太作精,王爷闹着要和离。
我痛快地签了和离书,净身出户。
穆东楼对我的爽快多少有些意外,反而犹豫起来。
「要不……给你点补偿?」
「不用,」我潇洒摆摆手,「我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补偿。」
穆东楼多多少少有些感动。
于是半个月后,我们的故事变成了连载小说。
书名:《我与王爷不能说的秘密》。
其实吧,殒王妃本尊挺不干人事儿的。
比如扔茶杯砸穆东楼,却对外人哭诉是他打了自己。
比如因为穆东楼不肯圆房,气得在他床上拉屎。
又比如造谣穆东楼不举等等。
但这些事件都被我省略了,换上言情小读者喜闻乐见的狗血戏码——
女主嫁入王府却不得宠,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三妻四妾养男宠的故事,以及各种类型男宠与男主之间的热辣小剧场。
然后我的书就火了。
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纷纷撒银子抢购最新章节。
由于销量太大,一时间竟然引得洛阳纸贵。
晚饭后,我又满怀期待提起笔。
上一章节写到王爷招来新男宠,下一章就要写二人之间浓情蜜意干柴烈火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偏在这时,我被人套上麻袋掳走。
2
和离不到一个月,穆东楼又把我绑回了王府。
「靠造谣毁本王的清誉,这就是你的报复手段?」他冷着脸。
我无辜摊手:「又没有点名道姓书中人物就是王爷,那些大闺女小媳妇们非得无端揣测、对号入座,与民女无关啊!」
「不管有没有关系,从今天起,不许你再写半个字!」
「非不让我写也行。」我温吞摇头,「那我就出去乞讨呗,就算遇到熟人也没关系,兴许能多要两个铜板,总不至于饿死。」
穆东楼的脸色眼见阴转阵雨。
当初原主凭借娘家权势逼嫁殒王府,一场风光婚礼可谓万人空巷,都城没几个人认不出殒王妃本尊。
即便已经与穆东楼和离,被人发现前王妃沦落为乞丐,依旧是殒王府门面上抹不掉的一块黑。
更何况,现在是穆东楼与太子争夺皇位的关键时期。
失去天下百姓口碑的支撑,就相当于失去唯一的获胜可能。
穆东楼负着手踱步,来来回回把地面都磨平一层。
我小声提醒:「其实吧,我这人不是很贪婪,只要一小笔巨款就能堵住我——」
穆东楼突然转身,打断我的话。
「明日复婚,大宴全城!」
3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又成了次亲。
穆东楼这狗东西,狡诈得离谱,并且不按套路出牌。
人家成亲,新娘子都坐花轿,他却把我拉上马硬塞在怀里,搞出一副亲密甜腻恩爱两不疑的样子。
他就这么驮着我从南城门走到北城门,又绕到东城门,之后才慢慢悠悠往王府走。
这狗东西还一边走一边虚伪解释。
「当年娶阿筠,人都说本王是被柳尚书所迫,大婚当日竟无几人真心祝贺。如今柳尚书告老还乡,与本王再也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本王想为阿筠补办一场能够得到各位真心祝福的婚事,如此方能缓解心中对她的亏欠。」
话罢,狗东西众目睽睽下在我脑门上吧嗒亲了一口。
我眼看着,前几天还捧着我的书痛骂「王爷狼心狗肺该遭雷劈」的女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居然还有人大声问我:「王妃你感动吗?」
我呵呵一笑。
不,我不敢动。
我怕穆东楼一指头戳烂我的后腰眼,所以只敢在心里骂得天花乱坠。
妈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又会编故事的男人?
就是这天,我的书销量猛降。
「殒王深爱王妃用情至深」、「书里的臭男人给殒王提鞋都不配」等话题取而代之,全城热议。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而且我很不乐意见到有人比我聪明。
基于种种原因,我决定好好教训一下穆东楼这个狗东西。
万幸的是,穆东楼下令禁止我离开王府,但并没有限制其他。
当晚我奋笔疾书,如触手怪附体,洋洋洒洒两千字,天不亮就交到了书局派来的人手中。
负责与我对接的是个高高瘦瘦一身儒雅的年轻人,名叫豫章。
豫章看着墨迹未干的章节名,哭笑不得:「王妃和王爷今天刚复婚,确定要这么发?」
我狠狠点头,差点用力过猛脑震荡。
他穆东楼不是想维护形象吗?
我来给你加 Debuff!
次日中午,《我与王爷不能说的秘密》继续开售。
最新章节「王爷演戏定风波,王妃复嫁难逃祸」,掀起了又一轮讨论高潮。
4
是夜。
殒王妃本尊嫁入王府以来,穆东楼破天荒主动登门。
他把新出的那张书卷随手丢在桌上。
「看来,你打算跟本王作对到底了。」
他抬眉,微挑的眼眸淡淡看我。
「也不是。」我极力暗示他,「我这人吃软又吃硬。软的只吃下跪道歉,硬的只吃银——」
「嗯,明白了。」
我倒吸口气,握紧拳头。
穆东楼这狗东西!居然又打断了我的话!
关键他嘴里说着明白,却完全没有明白好吗?!
「前两年是本王负了你,以至于你因爱生恨,让嫉妒扭曲了你的脸庞。」
不,扭曲的是你的脑子。
他向我走来,手指轻轻拨开衣襟,露出光滑诱人的胸膛。
「……你干什么?」
这特么是色诱!违规了吧?!
他却步步逼近,淡定自若:「不是做梦都想当名副其实的殒王妃吗?本王成全你。」
「等等!」
我连忙伸手抵住他胸口。
皮肤挺滑的,手感不错。
我忽然想起,当初殒王妃本尊疯狂迷恋他的原因,就是他那张妖孽般颠倒众生的脸。
「怎么,怕了?」他略带讽刺轻笑,顺手擒住我不老实的爪子,轻抵在温软唇边。
妈的,狗东西怎么这么会撩人?!
我抬起头,正好与他对视。
我的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两道疏密有致的剑眉之下,尾端微挑的细长眼眸黑白分明,确实好看。
「不是,我是说你先等我下。」
用力吞口口水,我耐着性子关好门,插上门闩,脱了鞋跳到床上。
全套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行了,来吧。」
我拍了拍枕头,挑衅地朝他勾勾手指。
「你我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他微愣,旋即嗤笑。
「本王之前小瞧你了。不过本王倒是很想试试,你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能耐!」
大战开启。
关灯,拉帘,整夜不可描述。
5
关于我睡了殒王这件事,其实十分合情合理,也很容易理解。
只要我睡服了穆东楼,他的银子不就都是我的了吗?
可惜的是,我和穆东楼之间的恶战,暂时没有分出胜负。
不过成为殒王府名副其实的王妃之后,我和穆东楼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首当其冲的变化,是他对我的限制多了起来。
不许离开院子。
未经他允许不可以见外人。
我的房间绝对禁止出现笔墨纸砚。
任何仆从都不允许替我带东西给别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穆东楼这狗东西千方百计阻止我的写书赚钱计划。
还有一件很狗的事,是他居然逼着我吃厨房做的各种滋阴补肾药膳!
可惜他不知道一件事。
豫章看着弱不禁风,轻功却是极好的。
「王妃故事里写的都是真事吗?」
我奋笔疾书赶稿时,豫章蹲在桌边忍不住问我。
「都是真事那就不叫故事了,叫纪实。不过也不全是假的,穆东楼是真狗。」
「那……殒王好男色这件事?」
我抬起头,放下笔,故作严肃:「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记着,尽量远离他就行。」
豫章若有所悟。
我本来还想再逗逗他,外面却传来脚步声。等穆东楼推门走进时,屋子里只有我独自坐在床上。
「厨房送来的药膳,为什么不吃?」他挑眉质问。
我轻蔑一笑。
「用不着,赢你太轻松了!」
「……想干架?」
「干不干的,要看王爷喜不喜欢白日宣淫呗!」
他又嗤笑一声。
不过他的笑容好像没那么多嘲讽,也没那么冷了。
这让我顿感不妙。
「本王不喜欢白日宣淫,所以今天且饶过你。今日过来,是找你商量件事。」
哎呦呵,太阳打狗嘴里出来了吧?
「商量」这个词,是我能免费拥有的吗?
我正想臭屁他两句,他却无意中瞥见桌上的毛笔和砚台。
蓦地,他眼里的光芒变得冷然。
我下意识想把书桌挡在身后。
得益于豫章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故事每天中午准时更新销售,一天不落。
穆东楼很容易猜出,我仍在继续抹黑他名誉的伟大写作事业。
他的反应却不怒不恼。
「想写就写,不用避着我。就凭你那些指桑骂槐的故事,对本王根本毫无影响。」
我心中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
果不其然,他从袖中取出几个盒子放到妆奁上。
「这些是城中最好的脂粉。明天你好好装扮一番,左丞相寿宴,本王带你同去。」
我顿悟。
老娘写貌合神离,你就要演妇唱夫随是吧?
就见招拆招呗?
我露出标准的职业假笑:「那我就满怀期待等着明天喽!」
不就是对戏吗?
谁还不是个戏精!
「对了,还有句话送给只敢躲躲藏藏的鼠辈。」
穆东楼一眼扫过窗子,眼神微冷。
「再敢私会王妃,小心本王让你当不成男人。」
我坐在床上,一脸错愕。
他有透视眼?不然怎么知道豫章藏在外面窗下?
还有……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醋味儿?
6
殒王首次带王妃出席重要宴席。
这个消息完胜我熬夜更新的章节,一举成为今日都城最热话题。
抵达丞相府后,我很快就被各种夫人小姐们包围,七嘴八舌各种问题。
「近日有本写府中生活的奇文,王妃可有读过?」
「书里的人与王妃和殒王极其相似,王妃可认识那写书人?」
「那书里写的事情,该不会都是殒王府的事吧?」
我微笑着一一否认,心里骂翻天。
穆东楼就在我身边,手还搂在我的老蛮腰上,就算是我敢说真话吗?!
妈的智障!
穆东楼一刻不离我左右,即便是在宴席上也坚持让我紧挨他坐,一群不明就里的蠢货狂拍马屁,各种伉俪情深之类的话没完没了。
而穆东楼也一如既往地狗,放在我腰间的手就没撒开过,还时不时偷偷捏我那圈小肥肉。
我愤愤然瞪他。
他却变本加厉,索性把我拥进怀里,还臭不要脸得意扬扬。
我正犯愁没有机会摆脱控制,充分发挥我出色演技时,一道人影半路杀出。
太子端着酒杯凑上前来,一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了。
「有些日子不见殒王了,该不会是整日与王妃厮守,只顾着看书读故事吧?」
穆东楼不动声色:「前朝政事有圣上明断,又有左丞相与太子殿下辅弼,我一个无用之人,自然落得清闲。」
「我看根本清闲不着吧?」太子故意提高音量,「特别是夜里,那么多琐事需要殒王亲力亲为,一定很耗精力。」
立刻有无数道揶揄目光,唰唰向穆东楼和我身上投来。
看来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对穆东楼养男宠的事皆有耳闻啊!
我正打算借题发挥,饰演一个徒有虚名、惨遭男宠欺压的可怜王妃时,穆东楼突然用力一拉,把我扯进他怀里。
他勾起薄唇,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在我唇边落下一吻。
「有这么一位精力充沛的王妃,夜里我还真清闲不到哪儿去。」
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我绝望闭眼。
完犊子。
不管我再写多少章王爷与男宠的热辣小剧场,都不可能胜过这一吻的热度。
这热度,足以让我老脸通红,经久不退。
7
宴席后半程,我都是在战败般的沮丧,以及被穆东楼各种占小便宜的愤怒中度过的。
从众人多少有些臭流氓的眼神中,我轻而易举看出,他们是真的相信穆东楼和我恩爱有加了。
愚蠢的人类!
好在太子非拉着穆东楼一起去给丞相敬酒,我才稍稍有点自由,豫章也如约出现。
「王妃,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说话吧,我怕被殒王看见。昨天他差点把我的胆儿吓破!」
豫章愁眉苦脸,还带着几分哀怨。
穆东楼离开前告诉我站在原地不要动,乱走会有危险。
我信他个鬼!
他个狗东西坏得很!
朝背对着我们的穆东楼做了个鬼脸后,我昂首挺胸,拎着裙子随豫章悄悄离席。
我们一路走到丞相府的小花园。
「王妃今天的书稿可有写好?」豫章满怀期待。
「没写。」我老气横秋叹气,「以后也都不会写了。」
豫章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非但没有抱怨,反而贴心劝我。
「若是王爷真的能善待王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王妃不用再为生活发愁。」
这话倒是不假。
我当初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赚钱,映射穆东楼只是附带伤害。
再说……
嗯,他身材,脸蛋儿,在我这里都过了及格线。
况且,昨晚「恶战」时,他说他养我。
我居然荒唐地被这狗东西感动了一秒。
所以,不一定非得跟他斗下去。
「豫章,你说我要是再新开一个故事,就讲我是怎么降服穆东楼的,会有人爱看吗?」
「肯定会有啊!殒王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些年也没少伤各家千金的心。要是王妃能拿出经验和大家分享,那些千金们一定疯狂抢购!」
啥玩意?
让我分享睡服穆东楼的经验?
我直接给了豫章一个爆头。
经验可以分,谁不自量力跑来分人,可别怪我掏出四十米长的大刀!
我正想苦口婆心教育豫章一番,冷不防一声低喝在身后炸响。
「筠华!躲开!」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骤起的巨响与火光。
我的脊椎一阵剧痛,继而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8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里。
我有些饿,想要溜下床去找点吃的,却怎么也爬不起来——我的双腿,毫无知觉。
它们明明还在,为什么不听我的使唤?
我靠两只手臂的支撑,艰难地从床上滚到地下。
丫鬟婆子们相继跑来,想要把我搀回床上,却都被我连抓带挠赶出门外。
我瘫坐在地上,静静地盯着那双仿佛不属于我的腿。
一整夜过去后,我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柳筠华,以后就是个站不起来的残废了。
当我意识到这件事后,痛苦、绝望、不甘种种情绪疯狂涌入。
我大喊大叫,撕扯头发,推倒了凳子,扯翻了桌子,盛满冰冷茶水的茶具噼里啪啦砸在我的身上。
有人推开门冲进来,把我从地上拖起。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有好。」
穆东楼在我耳边低语,沙哑而隐忍。
他把我抱到床上,擦去身上的污渍,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最后用被子轻轻盖住我的双腿。
「对不起。那雷火弹威力巨大,我只来得及把你拉开,却没办法挡住炸飞的碎石……」
我木然盯着他。
「不过郎中说了,你的双腿没有知觉也许只是暂时性的,等你脊背上的伤好了,说不定哪天双腿就会恢复。」
说这些话时,他没有抬头看我。
我便明白,我大概率要当残疾人协会的终身会员了。
「我还在追查那些刺客的身份。一直以来他们的目标都是我,这次也许是他们误以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责任我认,你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
我没说话,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力扯开。
他发出一声痛苦低吟,大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衣衫之下,他的手臂满是烧伤的疤痕,一直延续到背部。
我记得果然没错。
爆炸的瞬间他紧紧抱住我,把我护在怀中,用背部抵挡着飞袭而来的石块、碎片、火焰,却没有任何自保的动作。
我摸了摸他有些憔悴的脸,忍不住掐了一下。
「呦呵,这还是我认识的殒王吗?该不会真的被我说睡了吧?」
他愣了一下,眼圈忽然有些红。
「行了,我就是抽抽风发泄发泄,已经没事了。反正我还有手呢,只要能让我写书,再切掉我半个脑袋都没关系!」
他垂下头,许久没有说话。
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直到天黑。
终于,他起身,打算离开。
「方便的话,明天给我带份和离书过来吧。」
我望着他的背影,淡淡道。
9
我离开殒王府那天,穆东楼没有出现。
他派了几个仆人推着轮椅,把我送到远离王府的一处宅邸内。
晚上,豫章提着大大小小的食盒出现。
「王妃真的和殒王和离了?」
他帮我铺好床铺,修好吱嘎乱叫的房门,又忍不住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烦我。现在我成了残废,正好给了他休掉我的理由。」
「我倒觉得未必。那天出事的时候,他冲过来把王妃抱到安全的地方,脸上的担心表情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废话,如果自家媳妇大庭广众之下被炸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放?」
豫章不以为然。
「如果殒王真的这么要面子,又怎么会和王妃和离呢?」
「那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因为他真的担心我?真担心我的话,又怎么会休了我呢?」
我和豫章大眼瞪小眼。
他输了。
豫章揉着酸涩流泪的眼睛,端出饭菜一口一口喂我,一个劲儿地叹气。
「王妃才华横溢,因为殒王落到个残疾下场,又被一脚踢出门,实在太不值得了。我要是王妃,非想办法好好治治他不可!」
我推开饭碗,盯着他:「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豫章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叽里咕噜转了两圈,馊主意立马上脑子。
「既然王妃擅长写故事,那就在故事里狠狠教训他呀!怎么坏怎么写,让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殒王他就是个人渣!」
「万一他找人报复我呢?」
「怎么可能?殒王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下,王妃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人都会猜测是他干的,只会更抹黑殒王府的形象。所以,他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忍着。」
我一拍巴掌赞不绝口:「好主意!豫章,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专门负责把我的书往外推销,赚了钱咱们二八分成,好不好?」
豫章乐颠颠接受,还主动提出要连我的生活起居一起照顾。
也挺好的,毕竟他颜值也不错。
就这样,我们两个开启了没羞没臊的赚钱生活,他偶尔也会给我带回有关穆东楼的消息。
自从我离开王府之后,殒王府的危机,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10
立秋那天,我让豫章算一下至今以来的收入,以便给他分红。
这一算不要紧,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第一回目『越王府水深千尺』卖了一百一十六份,除掉杂七杂八的抄书费、书局抽的佣金,一共赚了三十八两银子。」
我大大方方地推给一张八两银子。
「第二回目『王妃孤苦守空房』卖了一百七十六份,赚了六十两。」
「第三回目『是非局清官难断』卖了二百九十八份,挣了一百四十七两。」
「第四回目『我欲与君相诀别』卖了三百七十七份……」
短短二十多回目的新书,又一次让我赚得盆满钵满,分给豫章的银子已经堆成了一小摞。
我自己赚到的银子则塞在床下,整整两大箱。
「王妃现在可是都城炙手可热的红人,不知多少夫人小姐专门派人在书局门前守着,日思夜想盼着王妃写出新的回目。」
豫章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开心,竟有几分女子般的娇俏。
「托这本书的福,如今满大街都是骂殒王的人。大概是他坏事做绝遭了报应,还有好几个人跳出来证明,说受殒王指使干了许多坏事。以他现在的威望,根本没可能和太子争帝位了。」
「挺好的。好人或许会受苦,但坏人终将有恶报,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我望向窗外的明媚阳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豫章,你先回去吧,我该睡午觉了。这个故事就快要迎来结局,我的养精蓄锐好好写才行。」
豫章捧着银子离开后不久,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窗前。
我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熟练打开。
「已成功诱穆东楼上钩。明晚戌时花萼楼百臣宴,可观好戏收场。」
歪头想了想,我提笔研墨,回信一封。
「民女必准时到场助兴。预祝太子殿下万事顺意。」
11
花萼楼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
它在皇城里。
毕竟嘛,狗东西穆东楼是流着皇子天家血脉的,就连兄弟撕逼都是争夺地位级别。
东宫女官亲自推着轮椅送我到花萼楼,自然无人敢阻拦。
沿途遇到不少之前打过照面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挥舞着手帕仿佛看见偶像似的激动不已。
至于他们的男人,无一例外个个对我嗤之以鼻。
毕竟我是个凭一己之力,把全民好王爷穆东楼拉下水的人,于他们而言,我就代表着厄运,等同于女体灭霸。
不过我很佛系,全程微笑以对,时不时轻轻摆手,努力做出一派领导人视察的姿态。
而当我以受邀贵宾的身份,紧挨着太子坐下时,几乎全场沸腾。
「他们都没想到,被穆东楼无情抛弃的女人如今成了我的座上宾。」
太子洋洋得意,亲自斟了杯酒递到我手上。
我实在不明白他得意个什么劲儿。
「你大可放心,我已经知会过你老家那边的郡守,让他不要再为难你父亲。你助我击败穆东楼有功,财富也好,权势也罢,总之不会亏待了你。」
我呵呵冷笑。
周围这么多人,他就不怕被人听见?
反派死于话多,小说诚不欺我。
我正无聊到玩轮椅轱辘的时候,对面又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我抬头望去,黑料满身的穆东楼刚好落座,身边还带着一位团扇遮面的绰约佳人。
我朝他偷偷比了个中指。
他一脸麻木。
很好,他看不懂。
重要角色都已到齐,太子抖了抖衣袖缓缓站起,不善目光直指穆东楼。
我立刻打起精神。
期待已久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圣上今日设宴款待众臣,作为臣子,我本该极力助兴才对。然而近日听闻一些秘事,实在令我不吐不快,还望圣上恕罪。」
太子根本不给皇上出言阻拦的机会,抬手直指穆东楼。
「大胆殒王!你抛弃结发妻子,仗着亲王身份作威作福,甚至私下与不法商贩、翻帮敌人频繁往来,这些事要作何解释?该不会,你有不臣之心吧?」
太子三言两语,就把意图谋反的大帽子扣到了穆东楼头上。
自古以来,皇帝最忌讳话题的就是这个。
12
当皇帝把猜疑目光投向穆东楼时,他却不怒反笑,带着几分嘲笑的味道。
「这些根本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太子殿下是怎么编造出来的?虽然筠华曾提过和离,但我并未答应,她始终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何须我编造?你的一言一行可都写在这两本书里呢!」
太子从袖中掏出本书拍在桌上。
正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写那本《宫心计之王爷秘史》。
谦虚地说一句,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没看过这两本书的屈指可数。
此书一亮相,立刻引起一阵尖叫骚动,也有人借机指着穆东楼臭骂一顿。
太子胜券在握,嗓音更是洪亮。
「我想读过这两本书的人都知道,书中讲的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在王府中所见所闻,而这个王妃,就是被你抛弃的妻子柳筠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柳筠华对你的无声控诉!全都城百姓都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如今也应该让圣上知道,你都背着圣上做了些什么!这就是我今天特地把柳筠华带来的意义!」
太子义正词严的指责,让众人目光又全部都聚集到我的身上。
我叹口气,依依不舍放下刚要送进嘴里鹅腿,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慢吞吞转动轮椅来到场地中央。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支持小女子写书事业的衣食父母们,大家晚上好!」
我向众人抱拳行礼,发自真心感谢那些祝我发财的读者们。
「两个月前,太子殿下联系上我,对我的不幸遭遇表示了同情,还给了我大量金银财宝让我安心治病。我心里非常感激,迫切地想报答太子殿下,可他却说,只想听我讲讲故事,并把这些故事与大家分享,而这些故事就是大家后来看到的这本书,《宫心计之王爷秘史》。」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的演说缺少底气。
环顾一圈,看到穆东楼面前的白玉酒壶时,我眼睛一亮,连忙摇着轮椅过去,把白玉酒壶捧在手中。
仿佛紧握话筒的感觉,让我顿时有了充足的电力。
「在创作这本书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瓶颈,多亏了太子殿下替我分忧解难,他还主动提供了许多故事情节作为参考。正是在太子殿下的极力支持下,这本书才能从最初的一百多份销量,达成今天大结局回目三千多份销量的辉煌成就。在这里,我要对伟大的太子殿下表示衷心的感谢!」
此处应该有掌声。
但是并没有。
所有人都带着古怪表情看向太子,片刻前太子还阳光明媚的表情,此时也变得阴沉可怕。
老皇帝眯起眼睛,开口就是万分不悦地质问语气。
「太子,柳氏所言可是事实?那些编排殒王的故事,都是你提供给柳氏让她写的?」
太子脸色顿时一白,马上又变得赤红。
「回圣上,柳氏这是在造谣污蔑!书中那些故事都是她自己写的,她遭到殒王抛弃后因爱生恨,才把殒王做过的那些事一五一十都记录了下来,与儿臣没有半点关系!一定是殒王买通了她,故意把脏水都泼到儿臣身上!」
老皇帝流露出困惑表情。
在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中,我露出牙花子嗤地一笑。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我和殒王爱得那么深沉爱得那么真,怎么会恨他?」
13
「你放屁!」太子气到骂街,「你们两个之间哪来的爱?别忘了,你成了残废之后,他可是毫无怜悯之心一脚把你踢出了王府!」
「太子殿下如此歪曲事实可就过分了。」
穆东楼靠座椅中,泰然自若。
「筠华的双腿被刺客抛掷雷火弹炸伤,我担心她留在府中会再遇危险,所以才让人把她送到了安全的宅邸。这不叫抛弃,而是保护。」
太子愣了下,马上又道:「只是保护的话,有休妻的必要吗?你分明是在撒谎!」
「休妻?这又是哪来的谣言?」
穆东楼一脸无辜,向吃瓜群众摊手。
「的确,我和筠华曾经和离过一次,可复婚后我们一直恩爱得很。连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我们又和离了?」
我乖巧地跟着点头。
事到如今,太子再傻也看得出来,真正落进陷阱里的人,是他。
不过他并没有放弃,仍然在垂死挣扎。
「不可能!我不相信!其他人也不会相信!柳筠华在书中写了那么多与你感情破裂的细节,这些不可能是假的!她对你的恨,读过这本书的人都能体会到!」
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
「太子殿下,书是我写的,里面的故事是真是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对殒王的感情也一样,是爱是恨,还有比我更了解的人吗?」
我拿起那本宫心计之王爷秘史,面向广大太太粉丝团们挥了挥。
「我亲爱的衣食父母们,你们还记得这本书每一回目的名字吗?」
听着人群中整齐响亮的「记得」,我竟有了种身为偶像明星的兴奋感。
那些忠实读者们逐一背出章节名字。
第一回目「殒王府水深千尺」。
第二回目「王妃孤苦守空房」。
第三回目「是非局清官难断」。
第四回目「我欲与君相诀别」。
第五回目「夫妻举案难齐眉」。
第六回目「君子一诺无人忆」……
除了愈发群情激昂的太太粉丝团们,其他人都是八脸懵逼,不明所以。
「柳筠华,你胡闹些什么!」太子火冒三丈。
「急什么?答案这不就来了吗?」
我蘸着酒液,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下一排字。
「各位只需要把回目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于是,当天最震撼人心的一幕上演了。
数以百计的女眷们,齐声喊出我埋了两个月的小包袱——
殒王是我夫君,天下第一好男人,谁都别跟我抢。
14
我人生中第一次表白,就这么便宜了穆东楼这个狗东西。
可气的是,他居然露出一脸被羞辱了的表情!
好气哦。
可我只能挤出老寒腿般僵硬的笑容。
「太子殿下,现在能证明我深爱着我们家王爷了吗?」
不等太子回答,穆东楼起身走到我旁边,面向皇帝拱手行礼。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撕破脸皮,那么我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了——请圣上容我介绍一个人,而后再做定夺。」
老皇帝一点头,穆东楼立刻朝那位半遮颜面的佳人够了勾手。
佳人上前,缓缓放下团扇。
我眨了眨眼。
这张脸有点熟悉。
我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靠!
我不由咆哮出声。
「豫章!你是不是脑子有包?!」
我万万没想到,穆东楼身边的绰约佳人,居然是我那经常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殒王的小经纪人,豫章。
不得不说,他打扮起来还挺漂亮的。
我多少有些佩服穆东楼的审美能力了。
但是吧……他玩得也太野了!
「能纯洁点么?别总这么龌龊。」穆东楼又一次看透了我的猥琐心思。
豫章根本不搭理我,面对老皇帝郑重下跪。
「草民豫章,是殒王拔擢的商铺管事,但草民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太子殿下埋在殒王府的暗线!」
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其实丞相府那晚,豫章特地引我到花园,结果我在花园遭遇埋伏时,我就猜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本该告诉穆东楼的。
可豫章抱着我失去知觉的双腿痛哭,又不辞辛苦日夜照顾我,我便心软了。
我看得出,他后悔,他内疚,可他有说不出的苦衷。
我不清楚穆东楼对豫章做了什么,豫章竟毫无保留坦白了他与太子之间的所有勾结。
随时随地汇报穆东楼的行踪。
反馈我和穆东楼之间的关系变化。
引我到丞相府花园进入刺客的埋伏圈。
装作不经意提示我该写什么剧情来诬陷穆东楼。
以及,当他被穆东楼察觉后,太子竟欲杀人灭口,逼得他只能女装保命。
豫章是个聪明人,他保存了足够指证太子的证据,加上太子暗中联系我想要陷害穆东楼的纸条为证,太子已经回天乏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皇帝一直眯成缝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
太子的表情比掉在地上又被鞋底子碾了两脚的红薯还难看。
「穆东楼……如果没有你该多好!」
突然,太子越过桌子直向穆东楼冲去,手中一抹锐利寒光闪过。
穆东楼眼神一沉。
我知道,只要他还手,太子必死无疑。
可是做了这么多恶事,让他痛快死去岂不是便宜了?
就在太子掠过我面前的瞬间,我悄悄伸出脚。
扑通。
太子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狗吃屎,匕首飞出老远。
豫章愕然看着我:「王妃,您的腿……?!」
我站起身,一耸肩。
「谁说坐轮椅的都是残废?」
本王妃早就痊愈了,只是过于懒惰,喜欢有人推着到处走而已。
15
在老皇帝命令下,太子被一群禁军侍卫五花大绑押走,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
紧接着,毫无悬念地,老皇帝宣布罢黜太子,改立穆东楼为皇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喊得最卖力的就是我那群太太粉们。
我暗暗唾了一口。
呸!
你们是不是忘记书中狗王爷有多渣了?
请不忘初心啊宝子们!
「王妃对殒王的感情果然很深呢!」
我正起劲儿腹诽时,突然被豫章搭住肩膀。
看着他那张妖孽到颠倒众生的脸,我居然有种想掐一掐揉一揉的冲动。
「豫章,你明明是太子的人,怎么就跳进了穆东楼这个大坑里?」
豫章脸色一红,继而一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别问他了,会让他想起穿着肚兜跑来勾引我的恶心场面。」
穆东楼毫不客气地戳了豫章的心窝子,顺势搂住我。
我翻个巨大的白眼,但并没有挣脱。
而是反手搂了回去。
「话说回来,豫章想通过色诱接近我找机会行刺,可他为什么认定我好男色?」
穆东楼眉梢微扬,仿佛要刀死人的小眼神朝我瞥来。
我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可能是王爷……啊呸,太子太好看了,导致豫章爱慕之心不能自持,一时糊涂才犯下肚兜大错。」
穆东楼哼了一声。
狗东西!敢瞧不起我!下本书非把你写成变态不可!
「……你心里想想就好,能别说出声吗?」
我正满肚子措辞想要反驳他,冷不防被老皇帝点了名。
「柳氏,太子,你们两个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打情骂俏,不太好吧?」
老皇帝笑吟吟,眼睛依旧眯成一条缝。
穆东楼轻咳一声,换上一脸严肃表情。
搂着我的手倒是没松开。
「禀圣上,柳氏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妻子,但近来市井之间有诸多谣言和空穴来风,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儿臣希望,吏部能尽早落定太子妃册封之事,以告天下。」
老皇帝抚着胡须慢悠悠点头,眯起的眼眸掠过一丝精光。
卧槽,总感觉要出幺蛾子呢?!
「册封柳氏为太子妃没问题,但朕有个条件——柳氏,你上前来。」
我惴惴不安走上前,竖起耳朵贴近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嘿嘿一笑。
「下本书,能写个《吾皇与花魁二三事》吗?」
番外
豫章每次自报姓名,对方总会下意识反问一句。
是豫章书院那个豫章吗?
他已经习惯了。
直到遇见那个惊爆了整个都城的奇女子。
「豫章?这名字好嘛!欲盖弥彰啊!」
这话说的,直接把豫章吓出一身冷汗。
明面上他冒充书局下人往来跑腿,实际上是带着任务接近殒王妃柳筠华的。
一来发挥监视功能,向太子汇报殒王府的风吹草动。
二来佯装建议实则诱导殒王妃纂写污蔑殒王的故事。
尽管他心里明镜似的,殒王穆东楼绝对是比太子更适合执掌天下的未来明君。
为此,他本就有些心虚,「欲盖弥彰」四个字让他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自己被识破了。
毕竟,能够凭着一卷小说与殒王斗个势均力敌的女人,不可能是普通人。
然而相处一段时间下来,豫章毫不犹豫推翻了初见时对柳筠华的高度评价。
「啊啊啊啊!豫章!怎么办怎么办?我明明是想恶心穆东楼才写男宠的,可是我现在好吃他们这对儿 CP!好想专门为他们俩写个故事啊!」
豫章听不懂什么东批西批,但他敏锐捕捉到两条信息。
第一,殒王有龙阳之好,喜男色?
第二,王妃她……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他委婉询问,却只得来柳筠华含糊其词的回答。
于是,他觉得这两条定是真的了。
其实在柳筠华身边潜伏的那段时间,豫章觉得特别开心,比给太子当奴才出卖尊严来换取前途舒服得多。
但这种日子,终归是不能长久的。
左丞相寿宴时发生意外,柳筠华成了瘫子,而这件事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是他按照命令把柳筠华引到花园的。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会做得如此决绝狠毒。
在这之后,面对一度崩溃又顽强挺起胸膛与命运斗争的殒王妃,他多少有些愧疚。
所以他故意断了与太子的联系,想要认认真真做一个和殒王妃合作卖书的小商人。
当然,太子不可能善罢甘休。
当太子再度找到他并以家人性命相威胁,提出让他故技重施除掉殒王妃夫妇时,他犹豫了。
可他无论可走。
一番争执后,他和太子各退一步,定下一个暗杀计划。
借由殒王好男色一事,由他以色诱之,趁机靠近殒王进行刺杀。
他自然明白,刺杀殒王即便成功,自己也难逃一死。
但是……
至少这样一来,可以保住那个有些聪明,有些古怪,又有些可爱的殒王妃。
豫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原来可以如此有意义。
那晚,他忍辱负重,穿上足以令他羞耻一辈子的鸳鸯双绣大红肚兜,趁夜摸进了穆东楼的书房。
穆东楼正在低头看书,闻声抬眉。
四目相对,持续了好一阵子。
豫章心如乱麻,一阵狂跳,无数问题盘旋脑海。
殒王有没有动心?
刺杀计划会不会成功?
太子真的会放过殒王妃吗?
还有……这个肚兜外,是不是再加件薄纱罩衫更有吸引力?
豫章胡思乱想的时候,穆东楼率先开了口。
「……刺杀我能接受,想恶心死我是不是过分了?」
「哎?啊?这……那个……王爷您不是好男色……」
终此一生,豫章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晚上自己涨红如血的窘迫面色,以及穆东楼嫌弃到极致的表情。
好在穆东楼明知他是太子派来的刺客,却没有要他的命,而是让他诈死配合,一起在皇帝面前演了一出戏。
这么说吧,戏是挺顺利的。
太子也如他所愿被扳倒。
但有个坎儿,豫章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哎,豫章,以后你还当我的专职书商好不好?不过呢,你还得负责运营,每次有新书推出,你都要出面到处推销宣传。」
柳筠华不计前嫌和他勾肩搭背,笑得狡黠又欠揍。
「务必记得,宣传时要穿大红肚兜哦!」
豫章仰望天空,泪流满面。
却也只能认命。
谁让他这辈子倒霉催的,偏偏暗恋上一这么个奇女子呢?
或许至死也无人能知晓他的心意。
但只要能常伴她身侧……
此生,足矣。
(全文完)
作者:墨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