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姜茉见义勇为未遂，被一个高挑精瘦的陌生男人救起。
事后她惊奇地发现，他竟然就住在自己家对面！
更可怕的是，他三天两头地就过来串门，浑身散发着一种孔雀开屏的气息。
「我说，咱俩也算有过生死之交了吧？」
「我救了你的命，你做我女朋友不过分吧？」
「你！」
1
夜晚时分，西江水潺潺地流动着。
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江边的大石头上。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最繁华的城市中心。霓虹灯串联起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却唯独照不到这片阴冷潮湿的西江口。
少年忽然闭上眼睛，身子一沉，面朝磅礴的西江纵身一跃——
几乎是同一时间，背后迅速窜出另一道影子，姜茉扔掉肩上的背包，猛地往水花溅出的漩口扑了过去。
冰冷的江水挤进口腔，姜茉屏住呼吸，死死拽着少年的一只腿，两只手拼命向上划，不让他沉下去。
江面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幸好桥上有位打不到车的大妈注意到了桥底下的异样，赶紧放声呼救引来了群众。
姜茉能感受到少年的挣扎，但她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她手上溜走消逝。
但男女的力量终究过于悬殊。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感觉到女孩快要体力不支了，他用尽全力，将姜茉往水面上狠狠一推。
成功摆脱她了。
而姜茉就这样看着那小孩沉沉望了她一眼。
想要伸手去抓，可是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2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扑通」一声。
紧接着就看见一具半身赤裸的男人快速摆动身形向这边游动
长臂一把将她捞过。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姜茉大口地喘着气，指着刚才的方向。
「快……还有个小孩！」
男人微微喘息，听到她的话，立刻又转身投入江水中。
周围陆续有群众围过来，这样的场面着实让人心里一惊。
人声嘈杂之中，大家慌忙打开手机手电筒，将光汇聚在江面上。
在这种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可轻举妄动贸然救人。
几个会游泳的小伙子见状，纷纷下水加入营救。
姜茉被好心人搀扶着慢慢往岸边移动，视线还是紧紧落在江面上。
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警察和救护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可是那个男人和少年还是没有消息。
3
「在那儿！哎呀找到了找到了！」
眼尖的小伙发现了不远处冒出江面的男人。
他手里抱着已经昏迷的跳江少年。
医生护士赶忙从男人手中接过，询问了他和姜茉需不需要去医院。
男人抹了把已经完全浸湿的头发，吐了口嘴里的泥沙，目光落在一旁的姜茉身上：
「你流血了。」
姜茉恍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胳膊。
划了一道口子，但伤得并不是很严重。
「不，不用，我没事……」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的帽子和口罩。
时间紧迫，救护车扬长而去。
大家看到人已经被救起了，一颗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警方询问了姜茉和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以便后续调查。
「林尧。」
男人丝毫不在意身上被石头划破的道道痕迹，抓起刚才临时脱掉的 T 恤和外套往身上套。
「……我叫姜茉。」她声音很轻，说话间，还偷偷往旁边瞟了瞟。
男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薄唇。
报自己名字的时候，还透露出一股放荡不羁的痞劲。
「林尧？你爸是林志忠吗？」警察皱着眉看向他，眼神极为不可置信。
林尧冷笑一声，「我救人，关他什么事？」
言下之意就是林志忠确实是他爸。
听到他这么说，警察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凡是在京城有点身份地位的，谁不知道林志忠是什么人物？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圈子里那个纨绔子弟。
林尧。
4
姜茉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些对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根据警方的要求，如实汇报自己的住址。
「锦兰国际，A 区，32 栋三单元，601。」
话音刚落，她明显察觉到高大男人的视线一愣。
林尧扬眉，语气带着一抹不可置信的意味，接着报出自己的住址：
「锦兰国际，A 区，31 栋三单元，602。」
仅仅一栋楼之隔。
这下连刘警官都不由得抬眼打量了下两个人。
真是巧得可以。
姜茉有点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人跟自己家只隔了一栋楼，连楼层都一样。
她眼神看向别处，人群虽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零零星星的过路人往这边瞧。
社恐人士最害怕的就是目光。
刚才下水救人的时候，帽子和口罩被她扔在桥下面了。
这会儿要独自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姜茉的焦虑感逐渐加深。
警察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对两人的见义勇为行为表示了肯定和赞许，见没什么大碍，便说可以回去了。
5
「你在找什么？」林尧将外套往肩上一搭，拧着眉头看过来。
姜茉有些不知所措，话都说不利索：「我，我的帽子……」
男人迈着步子缓缓走近，姜茉不自觉地往旁边挪。
眼前忽的一黑，头上多了顶陌生的黑色渔夫帽。
「别找了，先戴我的。」头顶响起他似乎有点不耐烦的声线。
姜茉蓦地顿住脚，一脸错愕地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他拽走了。
她本来应该挣脱这个陌生男人的手，然后一个人尽快打车安全到家。
但鬼使神差地，她就这么被男人一路拽着，带到了附近的药店。
姜茉垂着脑袋站在门外，盯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裤腿，又看了眼已经在结账的林尧。
林尧提着东西放在门口的长椅上，拿出棉签和消毒水，示意姜茉坐下。
她这才意识到他是要帮她处理伤口。
「抱歉，刚才有点粗暴了。」
6
男人轻咳一声，拿着蘸了消毒水的棉签，有点不自在地道歉。
她胳膊上的伤，其实是刚才被男人从水里捞起时，一个大力不小心划到了尖锐的石头上。
当时她极其轻微地嘶了一声。
不过男人还算记在了心里，想着帮她处理一下。
不然这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的，很容易感染。
姜茉几乎慌乱地想要站起来，但胳膊已经被他捉住了，她只好不动声色地缩了缩，小声开口：
「我自己来吧……」
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接过棉签，秀眉微蹙，在伤口处小心擦掉血渍。
林尧从塑料袋里翻看刚才导购推荐的几款药膏，零零散散买了一堆，但是她好像没有要拆开用的意思。
四周没看见垃圾桶，姜茉只好把用过的湿巾和棉签攥在手里。
林尧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衣服还湿着。
这阵天气湿热，她本来就穿得单薄，被江水浸湿以后，衣物更是紧紧贴在身上，呈现出姣好的曲线，让他不由耳上一热。
视线有一瞬的慌乱，他微微别过头。
7
「我好了……你要不要也处理下？」她刚才看到他身上也有不少刮擦的伤痕。
林尧乐了，嘴一咧，「你是要我当街脱衣服？」
女孩当即闹了个大红脸，莹润的小耳朵染上丝丝绯红。
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散漫轻佻，感觉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姜茉这么觉得。
「赶紧的，弄好了就回家。」林尧见小姑娘脸皮薄，也不再逗她，再吹会风估计两个人晚上都得发烧。
眼见男人又要过来抓她的胳膊，姜茉周身一颤，立马躲开，「你干吗……」
林尧莫名其妙地抬眸看她，「走啊，回家。」
看见她一副小鹿受惊的模样，林尧才反应过来，好像不应该拉人家小女孩胳膊。
车在地下停车位停着呢，他只是想顺道给人家送回去而已。
林尧气恼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语气都带着点幽怨，「行吧，你在这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姜茉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人就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通道走过去了。
他要送她回家？
8
林尧原本在附近的餐厅吃饭来着，因为心里的烦心事来江边抽了根烟。
结果就遇见了这回事，人命关天，他当时想也没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没想到还捡了个小猫一般的邻居，想一想觉得有意思。
林尧开着车，远远就看见站在墙根的小姑娘，宽大的帽檐将她整个脑袋盖了起来，只露出两截纤细的胳膊。
她时不时地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一眼，看样子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跑路。
他勾了勾唇角，摇下车窗，一个轻刹停在她面前。
「上车。」不容置喙的口气。
姜茉绞着手指不说话，也没动，把帽子又往下压了压。
林尧以为她是怕生不好意思，干脆扯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走到她面前。
弯下腰，冷不丁从帽子底下直直对上那双胆怯的小鹿眼睛。
一张俊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姜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
林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贱贱地说：「也不怎么丑啊，老躲什么躲？」
9
最后他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推进后座坐下，这才关上车门，嘴里嘟嘟囔囔地坐进驾驶位。
「磨磨唧唧的……」
姜茉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敢说什么。
虽然刚才是他将她捞上岸的，但对上陌生男人的车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吧。
短短一小会儿，他已经未经允许碰她两次了。
「你叫姜末？」林尧把着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她。
「……嗯。」
「怎么不叫蒜瓣？」
「……」
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茉莉的茉。」她美目圆瞪，咬字的时候十分字正腔圆。
林尧眯着眼，细细打量小姑娘的较真模样，果然还是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我说，今天我救了你，咱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可是……你要是不救我的话，我也会游泳的。」姜茉声音小得仿佛在自言自语。
林尧也确实没听清，「什么？」
姜茉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么说实在有点没良心了。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她的态度确实不像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
虽然称之为救命恩人有点勉强。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姜茉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
她勉力镇静，声音不再那么僵硬冷漠，「那个……谢谢你。」
软软糯糯的，像一片羽毛在他心里轻轻划过。
林尧心口一软，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语调不自觉上扬，「怎么谢我啊？」
姜茉没想到他这么问，托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要不，我请你吃饭？」
「好。」
10
林尧就猜到她会说这个，不假思索一口就应下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锦兰国际离市中心不算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加个微信吧。」
姜茉刚想要拉开车门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已经把二维码打开在她面前的男人。
「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怕你赖账。」林尧十分认真地把手机递过去。
姜茉：「……」大可不必。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添加了好友，因为现在看来，他应该真的是个好人。
就是性格比她豪爽许多。
甚至回到家以后，姜茉脑海里还是林尧的影子。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由于社交恐惧心理，难以和别人热情相处。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让他觉得她很奇怪。
11
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姜茉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一个语音通话忽然拨了过来。
是林尧打来的。
她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按了接听。
「喂？」
那边立刻传来熟悉的质感男声，「你把窗帘拉开，到阳台上来。」
闻言，姜茉往阳台的方向望了望。
因为不喜欢太过敞亮的环境，她家的窗帘一般都是拉起来的。
她慢慢挪动脚步，鬼使神差地按他说的，拉开了窗帘的一角。
「还真是！」
果真如林尧所料，他们两个对楼，同层，按小区楼栋的布局来猜测的话，那很有可能两个人阳台对着阳台。
姜茉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对面斜靠在阳台围栏上的男人。
他只一件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灯还开得大亮，生怕她看不见。
林尧其实没想过这些，单纯觉得这妹子别别扭扭的样子特别好逗，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住在自己对面。
心里这么想着，一个语言通话已经拨过去了。
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林尧嘴角轻轻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忽然觉得，以后要是能天天见着她就好了。
12
小姑娘发现他了以后，猛然拉上窗帘，身子一个劲地往后面躲，像极了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电话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她惊慌的吸气声。
林尧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你刚才在干吗呢？我没有打扰到你吧？」他后知后觉地发问，目光依然望着对面已经没了人影的阳台。
姜茉心脏抑制不住地狂跳，磕磕巴巴地有点语无伦次，「啊……我，那个……在在工作……」
好不容易说明白了，她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在他面前话都说不利索。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和他交流对话。
不过她注意到的却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
听筒里的男人故意拖长尾调，伴着沙沙的哑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足蛊惑。
姜茉闷闷地嗯了一声，小声说：「我是写小说的，工作时间不固定……」
林尧单手张开撑在玻璃护栏上，漆黑的眸底映着点笑，「那可真巧。」
「……你也是小说作家？」
「我喜欢小说作家。」
13
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姜茉只觉得血液一下子开始向上翻涌，震惊地盯着眼前正在通话的微信界面。
林尧意识到可能说了让人容易误会的话，立刻替自己辩解：
「我说的喜欢是欣赏的意思……你别误会——」
通话戛然而止。
看着两人已经结束通话的聊天界面，林尧有点无措地挠了挠头。
这姑娘怎么胆子这么小？
接下来的两天，姜茉都没再理会林尧发来的信息，连同道歉的消息，也一概忽视了。
这个林尧，她还是远离一点比较好，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直到第三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林尧的一条信息才让她松了口。
「请我吃饭的话还作数吗？」
姜茉差点忘记了，打开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最近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了。
以至于每次收到他的信息，心跳都会几不可察地漏一拍。
14.
消息回复过去没一会儿，熟悉的语音电话又跳了出来。
姜茉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没拿稳摔下去。
她舒了口气，有些不满地微微蹙眉，怎么总喜欢打电话？
「喂？」
这次倒是林尧那边支支吾吾的，像是还没准备好措辞的愣头小子。
「咳，那个……你还在生气吗？」
不提还好，一想起那天晚上他胡说的不正经话，姜茉脸上又开始发烫。
「没，没有……」
只要别再提了就行，姜茉咬着嘴唇在心里默默地想。
「那就好。」
林尧一听到女孩绵软的声音，阴郁了几大天的心情，总算有所好转。
他将手里的烟头捻灭，回头斜睨了眼刚才助理送过来的还没处理的文件，冲着电话那头勾了勾唇，「现在有空吗？我刚好还没吃饭。」
姜茉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履行诺言。
她不由得声音微颤，重复了一遍：「现在？」
「半小时后楼下见。」
说完就挂了，林尧压根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15
听筒里的声音格外磁性愉悦，姜茉揉了揉发麻的耳朵，呆愣愣地按灭屏幕。
约好半个小时后见面。
她赶紧跑回卧室换下身上的居家服。
林尧丢了手机，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去洗漱台上拿起男士香水喷了两下。
他不经常抽烟，只是心烦的时候才偶尔抽两口。
要是直接出门的话，他这一身烟味，估计又要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拿了车钥匙，临出门的时候，看见柜子上面都是他不经常戴的帽子。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思索片刻，挑了一顶帽檐宽大的戴上便出门了。
林尧一刻也等不住，提前了十多分钟，就在楼下等着了。
距离约定的半个小时还差五分钟的时候，一抹黑色小身影才慢吞吞走出来。
姜茉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一顶渔夫帽将她小巧的面庞遮去了大半。
下半张脸也被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衬得她整个人十分白皙娇小。
林尧一眼就看见了，迈着长腿走过去，在她面前停下。
「嗨，小蒜瓣儿。」
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姜茉条件反射般地往后退。
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将帽子往下压了几分。
16
林尧对她的胆怯早已见怪不怪，反而嘴角不自觉上扬，身子朝她微微前倾。
姜茉站着一动不敢动，她怕林尧又过来拽她胳膊，慌忙把两只手背过去。
「怕我？」
姜茉眼神躲闪，耳根通红，声音细如蚊讷，「不，不是……」
「那为什么一见我就这么紧张？」林尧唇角溢出低笑，故意凑得更近。
「是不是喜欢我？」
姜茉登时脸颊爆红，脚底下跟升了烟似的，转身就想跑。
结果被身后男人拎着后领，轻而易举地捉了回来。
「逗你的。」
姜茉心跳狂乱得像是要从胸口溢出，慌乱之间碰到了地上的台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
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林尧下意识松开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稳稳接住。
目光所及，是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还有丝缕淡淡的清冷香气。
姜茉瞬间面红耳赤，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感觉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头顶响起林尧低低的笑声，「站都站不稳。」
17
一路上被高大的男人拎到了副驾上坐下。
车里开了空调，瞬间隔绝外边的燥热。
姜茉连呼吸都快要屏住了，一双眼紧张地四下看着，感觉看哪里都不自在。
她无助地眨动眼睛，感觉整张脸都烫得吓人，还好有口罩的遮挡。
林尧自顾自地发动车，带着姜茉来到一家市区附近的餐厅。
这里的装潢简洁大气，中央的留声机缓缓放着轻音乐。
顾客都在安静地用餐，氛围让人十分舒适。
最重要的是，每个餐桌都有一扇独立的挡板，就算是一个人来吃饭也不会觉得尴尬。
小姑娘看起来就不喜欢人多喧闹的地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儿。
下车时，林尧还十分绅士地绕到副驾替她打开车门，一手挡在车门上沿，防止她磕到。
姜茉注意到了这些细节，看着男人伸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覆上去。
林尧薄唇微动，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她的手很小，指甲修剪得润泽明净。
18
姜茉缓了缓，跟在男人后面，来到餐厅最角落的位置。
心里的不安好像在被人一点一点地抚平。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林尧下巴微抬，示意让小姑娘点。
姜茉不好意思推托，拿起来看了看，眼神又落回林尧身上，小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林尧看出了她的无措，便顺着她的意思，报了几个菜名。
一旁的服务员安静地候着，眼神却时不时地往林尧这边瞟。
心里暗自惊叹，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
可惜有女朋友，唉。
姜茉点好了后双手拿着递给服务员，抬头时两人视线不小心撞在一起，她迅速地收回手低下头。
服务员也被她羞涩的模样给瞧不好意思了，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当成一对小情侣。
19
没过一会儿，菜便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最先上来的是姜茉点的抹茶慕斯。
上菜时因为林尧离得比较近，服务员便先放在了他这边。
男人将白衬衫的袖口挽起，拿起刀叉切了一块放在她面前。
「你喜欢抹茶口味的？」
「嗯……」
姜茉眨着眼睛看他，视线落回那块精致的慕斯，四下看了看，最终犹豫地摘了口罩。
露出一张白净温婉的鹅蛋脸，一双水眸忽闪忽闪的，睫毛纤长。
即便未施粉黛，也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林尧之前短暂地见过她没戴口罩的样子，更多是被她胆小的模样吸引。
而现在，他忽然觉得，以前见过的那些女人多少有点俗媚了。
他一向对甜品没什么兴趣，但是此刻看姜茉小口小口吃着，没忍住拿起小勺，在她那块上轻轻舀了一点放进嘴里。
果然甜得发腻。
20
而姜茉却是瞬间一个激灵，「那里还有，你干吗吃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林尧一愣，刚才无意识间就觉得，她的那份应该比较好吃。
对上那双怯生生又略显不满的眉眼，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对面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姜茉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林尧，「我……我接个电话。」
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姜茉女士吗？」
姜茉轻轻嗯了一声。
女人情绪有些许激动，颤声说道：「我是李泽的母亲，那天在西江口谢谢你救了他……」
「这个手机号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可以的话，请接收我和他爸爸的一点心意，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姜茉听得有点蒙，不过从西江口和感谢这些字眼来判断，大概能猜到应该是上次跳江少年的母亲。
21
中年女人声音几度哽咽，说他们想设宴当面报答。
她心里是想拒绝的，当时那种情况，换作谁都会第一时间先救人的。
无奈架不住李泽母亲再三的邀请，拒绝的话堵在嘴边，最后生生咽了下去。
电话挂断之后，姜茉才想起来，真正救了人家孩子的人是林尧。
自己顶多算个见义勇为。
她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看林尧，张了张嘴，最终也没问出口。
林尧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手里握着餐叉，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她的盘子里，「怎么了？」
「就是，上次那个小孩，跳江的，他妈妈想感谢我们……」姜茉低着头小口吃蛋糕，只留给他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林尧觉得实在是可爱，没忍住伸手过去，揉乱了她原本整齐精致的头发。
姜茉明显缩瑟了一下，眼神透露出小小的惊慌，但下一秒就被又响起的铃声打断。
这次是林尧的电话。
22
他接起来只是客气地说了句你好，然后看着姜茉微微一挑眉。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全程不语，最后嗯了一声挂掉电话。
直觉告诉姜茉，八成是李泽母亲打来的感谢电话。
「你看着我干吗？」林尧好笑地看着她。
看他这反应，肯定是了。
姜茉直接问他：「你要去吗？」
应该要去的吧，毕竟人家母亲坚持要求，谁都不好拒绝。
而且，林尧和她算是已经认识了，如果他在场，就没那么尴尬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生怕林尧误会了什么，私心又希望他能去。
「没时间。」
林尧唇角轻扬，从服务员手中接过刚上来的果汁，放在她面前。
「不过，如果是你邀请我的话，应该就有时间了。」
姜茉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暧昧。
「你，你别这么说话……」
23
姜茉最受不了这个男人不正经的腔调。低低哑哑的声音，像一股电流似的钻进她的耳朵，引起一阵酥麻。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
林尧接了个电话，朋友打来约他去「吾皇」。
「不了，我要送邻居回家。」他抽了张纸巾一边擦了擦嘴，一边淡声拒绝。
「别啊尧哥，薇薇专门回来看你了，你送什么邻居啊……」
听到薇薇这个名字，林尧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行我知道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通话开了免提，姜茉自然是听到的。
虽然她一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看到这种情况，不免心里多想了几分。
这个薇薇，应该和林尧关系很好吧。
「走吧，先送你回家。」
林尧拿起自己出门戴的那顶帽子戴上，看姜茉愣着没动，便走过去将她的帽子和口罩一件一件拿起来。
姜茉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戴了和自己同款的帽子。
24
林尧拉开口罩，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动作轻柔地挂在她两只耳朵上。
紧接着扣上那顶渔夫帽，整理了下她的衣服，又将卫衣的帽子也扣了上来。
一套动作下来自然至极。
像极了替女朋友耐心整理着装的好男人。
「不，不用了……我刚好也要去找朋友……」
姜茉耳根倏地一烫，连带着声音都颤了。
林尧身形颀长，站在她面前，就显得她十分娇小。
他弯腰倾身伏在她耳侧，薄唇微微启开一条缝，温热的呼吸落了下来。
「抱歉，我要擅自碰你了。」
下一秒，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握住她的小手，牵着就往外走。
另一只手里提着单独给她打包的抹茶慕斯。
姜茉惊得下意识就要抽回手，但她力气太小了，在男人眼里根本微乎其微。
25
「林，林尧……你松开……」感觉到店员的目光都向这边看过了，她急得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林尧当没听见，还心情甚好地捏了捏手里的温软，直到上了车才松开。
手上得到解放，姜茉立刻警觉地抽回来藏在怀里，两只水润的眸微微泛着惊慌的红意。
「别听我朋友胡说，先送你回家。」林尧刚才就后悔让她听到了蒋涛那家伙没礼貌的话。
姜茉脸色涨得通红，胸腹上下微微起伏着喘息，显然还没从刚刚的肢体接触中缓过神来。
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她一低头就想到刚才那烫人的触感。
林尧偏头看了一眼，小姑娘依然处于紧绷又不安的状态。
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我这次可是提前通知你了。」
说完便一脚油门，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也有一种可能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第一次碰这种纯情小姑娘，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
姜茉全程看着窗外，眼睛根本不敢看他，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高频跳动了一整个回家的路程。
下了车，林尧一直送她进了单元门才停下脚步。
他将手里的打包的蛋糕递给她，隔着渔夫帽和卫衣帽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回家早点休息，我走了。」
姜茉随着他的动作，轻眨了下眼睛。
直到林尧开车离开，她才在原地收回目光。
左手不自觉地蜷起，是刚才林尧牵着的那只，拂过头顶，轻轻摸了摸。
水眸微颤，脸上却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羞态。
26
电梯门关上，姜茉忍不住拉下口罩，像憋了一大口气似的，深深呼了口气。
她看着眼前电梯壁上映着的自己。
分不清是戴口罩憋的，还是羞的，总之脸上绯红一片，泛滥成灾。
耳边好像还能感受到他轻轻的低语，还有温热的呼吸。
她捂住脸，眼睛都不敢眨动，拼命抑制住自己想要叫出声的冲动。
直到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
这才逃也似的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等到家了在沙发上坐下，姜茉恍然间才想起来，她是真的要去见朋友来着。
正想着，一通电话拨了进来。
沈如婧那边传来的刺耳的叫骂声让姜茉顿时神经一紧。
刚才吃饭时姜茉就收到了沈如婧的微信，说让她一会儿有空来一趟南滨街这边的店里。
具体没说什么事。
27
「如婧……你那边怎么了？」
姜茉站起来握紧了手机，却听到电话那端女人不耐烦的呵斥：「小点声！再吵老娘缝了你们的嘴！」
姜茉被沈如婧的大嗓门震得将手机拿远了些。
沈如婧骂骂咧咧地回过头，转而才说道：「你弟弟和几个朋友在我这儿喝酒，喝多了，这会耍酒疯呢，我怕出什么事，才跟你说一声。」
她说的弟弟是姜茉的表弟，姜源。
去年考到了京城一个三本院校，脱离了家人的桎梏以后，顽劣的本性暴露无遗。
整日吃喝玩乐，打架斗殴。
现在就是纯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她知道姜茉不愿意过多掺和他的事情，但毕竟看在是小孩子的份上，怕出事。
沈如婧是姜茉的大学室友，毕业后在京城的南滨街开了家清吧，生意异常火爆。
两人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姜茉胆小话少，沈如婧却是出了名的社交天花板，跟谁都自来熟，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好。
有事她是真撸袖子。
看上去丝毫不搭调的两个人，却私交甚好。
姜茉抿了抿唇，心里还是担心姜源的。
「我待会过来。」
28
吾皇会所，林尧坐在大厅沙发上，周围三五个人很自然地围过来。
「尧哥，你那什么邻居啊这么重要，你亲自送？」蒋涛侧坐在沙发一边，语气十分哀怨。
林尧偏头，一双眼淡淡地扫过他，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问：「凌薇什么时候来？」
邻居的话题被带过。
不过一提到凌薇，蒋涛顿时眼里有了光。
「马上来了，刚才还给我发微信问房间号呢。」
角落里闭目养神的何嘉遇睁开眼睛，转了下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一双眼睛闪着算计的精光，语气却极致温润，「老爷子什么意思？」
林尧薄唇微抿，默了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出。」
「正常正常，老人家年纪大了，但凡咱尧爷平时省点油，也不至于总想着给他后半辈子栓个笼头。」
蒋涛就这点好，看起来一副嬉皮笑脸不靠谱的样子，说话却总是一针见血。
凌薇是从小跟着他们一起长大的，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骄矜女神，没想到现在八成是要收入林尧囊中了。
蒋涛叹了口气，「诶你们说，林尧和薇薇结婚以后，他们俩要是吵架，咱该帮谁啊？」
周围人面面相觑，仿佛真就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似乎已经笃定了他和凌薇会结婚。
林尧眉头拧起，起身往外走。
「哥干啥去？」
蒋涛的声音在后面飘来，最后被重重关上的包间门隔断。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嘟囔：「尧哥咋了，他不会以为我们都会帮凌薇吧？」
何嘉遇嘴角勾着点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尧甩上的门。
「他是有喜欢的人了，还不懂？」
29
林尧想透口气，站在大厅阳台上掏出烟盒。
自从他家老爷子知道了他经常来吾皇花天酒地的事，就开始想办法给他套个金箍了。
结婚就是最直接的办法。
而找一个知根知底的、性子高傲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显然，他老人家非常满意凌薇。
林尧叼着根烟，却没点着，视线落在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上。
街道上有对小情侣在公交车站旁依偎，女孩手里一杯冰激凌，拿着小勺靠在男朋友身上吃得开心。
不知怎的，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姜茉。
那小姑娘遇到爱吃的东西，也小口小口的；遇到不爱吃的，也小口小口的。
着急的时候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还拼命忍住不掉下来。
生气了也只是咬着嘴唇不跟你说话。
什么时候都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30
嘴里的烟叼着有些无趣，他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没带打火机。
而就在此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玉手，翻开打火机点燃了他嘴里的烟。
「好久不见，阿尧。」
他愣了一瞬，撇过头就看见身旁不知何时立着的女人。
凌薇一身干练的香槟色西装，短发齐肩，梳理得干脆利落。
五官精致明艳，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红唇漾出笑意。
林尧吐了个烟圈，才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语气喑哑闲散，「哟，大美女终于来了。」
凌薇的到来让刚才包厢里微妙的气氛有所缓和。
蒋涛带头，将气氛拉到最高点。
凌薇自然而然地紧挨着林尧坐下，和大家一一打完招呼，才又将视线落在身旁男人身上。
「阿尧怎么看起来瘦了？」
说完，她便抬手要抚上他的脸。
林尧不着痕迹地避开，讪笑道：「怎么会，搬出来以后不用受我家老头的约束，明明是胖了。」
31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他常年坚持健身，身材是几个人中保持得最好的。
不然也不会冒着那么大风险，随随便便就跳江救人。
凌薇开了瓶酒，轻轻碰了碰林尧手中的酒杯，「不过一个人生活，确实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
林尧眸色微动，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围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不过到底都是兄弟，也不好点破。
只是贱兮兮地调侃着林尧那些风流往事，「他可不用照顾，天天左拥右抱的，吾皇里哪个小姑娘不是眼睛长在他身上的？」
凌薇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漂亮的狐狸眼中划过一丝芥蒂，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32
另一边，姜茉在南滨街下了出租车，看着偌大的「吾皇」二字招牌，不自觉地捏紧了袖口。
她是第一次来沈如婧的清吧，因为她胆子小，两人平时小聚都是在咖啡厅或书店。
这种龙鱼混杂的地方，向来不是她能接受得了的。
按沈如婧平日里跟她透露的，她还以为只是一家夹在各大商业大厦楼下的小吧。
但现在，看着这幢明黄色的金字会所，心里着实一惊。
原来沈如婧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她压了压帽檐，踌躇再三，还是硬着头皮往里走。
周围出入的男男女女大多带着酒气，她边走边给沈如婧打电话。
「你进来了？」沈如婧刚从二楼下来，来回扫视了几圈都没看到姜茉的身影。
「我看到你了。」姜茉眼睛一亮，迅速往她那边小跑过去。
沈如婧这才看到人群中不断移动的小黑点，冲着姜茉摊摊手，打趣道：「跟只鹌鹑似的，难怪我没看见你。」
姜茉赶紧凑上去挽住了她的胳膊，看得出对这样的环境很不适应。
33
沈如婧也没啰唆，直接带着她坐直梯去了姜源那伙人的包厢。
门敞开着，里面却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沈如婧刚才忙着跟员工开小会，也没顾得上这边。
里面一片狼藉，乱得让人无从下脚。
灯光花里胡哨的，姜茉下意识地往沈如婧身后躲。
沙发上年轻小伙横七竖八地，醉倒一片。
瓶瓶罐罐堆满了桌子，酒杯里还混着气味冗杂的不明液体。
地上更别说了，碎了好几个酒瓶，一看就是刚才在这打过架。
沈如婧皱了皱眉，「这些小孩还真是精力旺盛……」
听到声响，沙发上一个黄毛小子恍恍惚惚地看过来。
等看清楚来人，愣了几秒，意识瞬间清醒不少，「姐！」
34
这一嗓门喊得旁边几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体一激灵，只咂了咂嘴便又睡过去。
姜源步子踉跄着从这些身体之间找着落脚的地方，来到姜茉面前。
他抓了抓头发，似乎是有些羞恼，一看沈如婧便知道是老板娘叫来的他姐。
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姐……你咋来了？」
姜茉注意到他脸上挂了彩，眼睑下有一块青紫。
刚想上前问几句，就见沈如婧先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
「小兔崽子，敢在老娘这儿打架斗殴，信不信给你送进去拘个十天半月！」
姜源个头不是很高，也就刚一米七出头。
此时被沈如婧一提溜起来，瞬间开始求饶，「姐，这位美女姐姐，我们没斗殴，就是打游戏拖累队友被揍了而已……」
姜茉拉了拉沈如婧，示意她把人叫出来再训话。
35
走廊里，空调的冷风一吹，姜源意识又清晰了几分。
他低着头站在墙边，自知理亏，看向姜茉的眼神带着点心虚，「姐，我真的是第一次来，你就别跟我妈讲了吧……」
姜茉瞪着眼看他，眸色微愠，义正词严地摇了摇头。
她认领完姜源，跟沈如婧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吾皇里事务繁杂，沈如婧抽不开身，只得仔细嘱咐她几句路上注意安全。
姜茉点点头。
两人走到门口时，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诶，小源儿！」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脸上有一处显眼的刀疤。
他醉醺醺的，上来就搂住了姜源，「怎么，借了哥哥这么多钱不知道打个欠条再走？」
36
姜茉愣了愣。
旁边的姜源身形一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她，立刻赔笑道：「哥，这不我姐来了嘛，走得急忘记了……我这就补上。」
刀疤男闻言，才将视线放在姜茉身上，看着那张白皙可人的小脸，笑得很是猥琐，「你这姐姐长得不赖啊，怎么不介绍介绍？」
感受到陌生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她，姜茉只觉得恶心。
她皱着眉，一双手不安地拽着姜源的袖子。
姜源下意识把她往身后推了推，凑过去试图打断他的注意力，「哥，您电话号码多少来着？」
37
刀疤男不再理会姜源，伸手把他往旁边一推，直直去拉姜茉的胳膊。
「胆子还挺小的，来，哥哥请你喝东西就不怕了。」
刀疤男喝了不少，再加上平时就作风恶劣，此时更是胆大包天。
姜茉吓得立刻抽回手，但还是被他拽住了衣服，身子忍不住颤抖。
「你放开我……」
姜源见情况不对，立刻变了脸色上前阻拦，「欠条打好了，你别碰我姐！」
刀疤男充耳不闻，眼看着那双肥硕的手就要去勾姜茉的下巴——
下一秒，就被另一双有力的大手生生捏住。
力气大到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38
「啊——」刀疤男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惨叫。
「我还以为谁呢，这不刀疤兄弟吗？」
林尧掸了掸手里的烟，声音懒洋洋的，却委实让刀疤男打了个寒战。
「尧，尧爷……」
不等他说完，林尧直接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睁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望着他。
躲在姜源身后，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眼尾染上了红意，泪水拼命打转。
林尧低低咒骂一句，抬腿又是狠狠一脚，直接踹在刀疤男脸上。
刀疤男捂着流血的嘴角，眼神惊慌地转向姜源，「尧爷，尧爷！是这个臭小子先欠了我钱的！」
「欠了多少？」
「三，三万……」
39
林尧抬眸看过去，姜源正小心翼翼地把姜茉护在怀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没多说什么，从钱包里摸了卡出来甩在刀疤脸上。
「看清楚了，再敢动老子的人试试。」
刀疤脸色惊恐地看了眼墙边上的小姑娘，心里一阵后怕。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谁能想得到这竟然是林尧的妞！倒了血霉了！
恰好蒋涛一行人紧随其后赶到，场面一下子壮观起来了。
因为姜茉是要从后门出去的，周围没什么人，所以保安也没能发现。
刀疤掉了两颗牙，整个脸几乎肿成了猪头。
「我去，尧哥这啥情况！」
40
林尧没理会，见已经有保安过来收拾残局，才大步走到姜茉身边。
「吓坏了吧？」
姜茉呆愣愣地看着从天而降的林尧，嗓子里还在下意识地抽泣。
但见他弯下腰盯着自己，她立马擦了擦眼角，摇摇头。
「没……」
姜源傻不愣登地杵在边上，瞅准局势唯唯诺诺地说了声：「姐夫……我姐都站不住了。」
姜茉瞬时转头瞪他，赶忙解释：「不是……」
她只是被吓到了，又不是吓傻了！
林尧也没含糊，拉着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把人带到怀里，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打横抱起。
后面蒋涛一行人看到这一幕，嘴都惊成了 O 型。
41
淡淡的烟草味侵入鼻腔，姜茉下意识抓住了他的领口。
顶着后背纷纷射来的目光，林尧也没解释，抱着人就往外面走。
「阿尧！」
凌薇不甘心想跟上去，结果被何嘉遇拦住去路，「凌小姐，这里人多，还请注意影响。」
林尧将姜茉塞进车里，起身时发现小姑娘还紧紧攥着他的领子不松手。
他低低地笑了声，「这次怎么不害羞了？」
姜茉身体一僵，手像被烫了一下似的猛然缩回。
她只是，还没回过神来而已……
姜源厚着脸皮跟上来，看着两人的互动，不好意思地出声打断：「姐夫，要不你也把我带回去吧，这个点寝室肯定已经锁门了……」
前后几声「姐夫」喊得那叫一个顺口。
林尧挑眉，脸色明显得意起来。
「赶紧上来，站那儿多冷。」
41
车里气氛安静得诡异。
姜茉担心着姜源的事，想出声问，又觉得林尧在旁边不好意思。
最后选择拿出手机发微信。
「你欠了别人三万？！怎么回事？」
叮——
后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消息提示音。
林尧余光默默瞥了一眼两人的互动，识趣地当没听见。
「我不小心把人家车刮了，姐你别跟我妈说……」
姜源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林尧把他们送到楼下，姜茉紧张地手绞着衣袖，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42
「你咋不进来呀姐夫？」姜源扒在车窗上，一脸单纯地问他。
他对林尧是他姐夫这回事坚信不疑，甚至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肯定住一起。
他老姐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开始接触异性，不能因为他这些破事就给搅黄了。
因此姜源对这个「姐夫」很是殷勤。
「小源……你别乱叫，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好好好，不是那种关系。」
「……」
姜茉对上林尧调笑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停个车就上来。」
林尧干脆顺着台阶下，将车停在车库里就直直奔向六楼。
43
说起来他这是第一次来姜茉家里，没想到还是托了那小子的福。
房间整体的装潢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不同于姜茉胆小内向的性格，主色调是暖黄色的，白天阳光一照，就感觉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风格低调轻奢，一看就知道是年轻小姑娘喜欢的款。
姜茉给他倒了杯茶，眼神不自觉地瞥到他。
她犹豫片刻，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目光盯着面前的茶杯，声音小小的，「今天，谢谢你……」
「你在跟我的茶杯说谢谢？」
44
林尧偏过头，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不出所料，那张精致的小脸因为羞怯，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愈发娇俏可口。
看得林尧喉头微动，身体不动声色地靠近。
姜茉捏着手指，脑袋下意识往下缩，越垂越低。
下巴倏然被男人的大手轻轻勾起——
她被迫仰起头，男人五官深邃俊逸，嘴角带笑，下颚线清晰流畅。
一双漆黑的眉眼此时染上了几份深重。
姜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是看着男人薄唇一寸一寸靠近，近到彼此呼吸交缠。
暧昧的火花容易让人迷失心智。
45
姜茉慌乱地闭上眼，意识告诉她应该躲开，但大脑却并没有这样下达命令。
紧张。心跳超速。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让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炸开。
她羞愧得几乎快要崩溃，因为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他这种越界的行为。
这是从不曾发生过的。
男人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声音哑得不像话，「怎么办，我已经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人了。」
她脸上漫起一抹不知所措的潮红，耳边响起刚才在吾皇时他的那句话：
——再敢动老子的人试试。
46
「好歹我林尧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总不能让别人看我笑话吧？」
姜茉彻底陷入道德和羞耻心的纠结中。
耳畔温热的气息呵得她心尖发颤，垂下眼帘，弱弱出声问他：「那……那你想怎么办？」
「做我女朋友。」
姜茉蓦然瞳孔一震，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身体本能地想挣开他。
「我……我……不行，我不会……」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缝躲起来，攥着横在她面前的衬衫布料，但他跟堵墙似的，始终挣扎不脱。
林尧眼神暗了暗，一个用力猛然将她拽进怀里。
下一瞬，滚烫的吻就落了下去。
47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微微颤动的肩膀，他还是没能忍下心，吻在了嘴角。
抱着她的手却没松开半分。
「不会谈恋爱没关系，我教你。」
林尧又牵起她的手吻了吻，才发现小人儿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伸手轻捏住她的小脸，低声道：「你不同意？」
姜茉整个身子都熟了一样发着烫，嘴角清晰的触感像一汪泉水。
那一瞬间就让原本躁动不停的血液慢慢停下来，她一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所有感官在这一刻全部放大。
「不……不……」
「不是是吗？」林尧故意抢在前面替她回答，逗得姜茉眼尾发红。
他顿住手，轻轻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
「讨厌我？」
姜茉低下头，手中仍然绞着男人的袖口，轻轻摇头。
林尧嘴唇轻扬，「那就是喜欢呗。」
姜茉忽然又抬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脸色通红，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48
这个时候，原本没有关紧的客卧门发出一声轻微响动。
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在偌大空荡的客厅里，还是让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动。
房间里的姜源头都麻了。
他一进来就迷迷糊糊地倒头就睡，刚刚尿意上头，结果一探出头就看见倒在沙发上的两人，当即缩了回去。
想了想，他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自己的门，怕听见其他不该听到的声音。
不料没控制好力道，门扣上时发出咔嗒一声。
这一动静让姜茉立马惊慌起来，她才想起来还有弟弟在这呢。
林尧捏了捏那只软嫩不安的手，轻轻松开她。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顶，「我走了，明天还来。」
一直到门关上，姜茉才慌乱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发丝间好像还留有他的温度，迟到的心跳此时格外强烈。
49
听到外面门关上的声音，姜源打开一条门缝，确定林尧走了以后，才慢悠悠走出来。
「姐夫走了？」
姜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便开始解释：「说了别乱叫人，我和林尧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姜源一脸我不相信你别想骗我的表情，看得姜茉心里虚到发毛。
她勉强直起身板，一张略显稚气的脸上摆出长辈的谱，「你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还上人家的钱吧。」
良久，姜源认真地点点头，咂了咂嘴说道：「我就是想说，他今天替我们解围的样子，简直帅爆了，对吧姐？」
姜茉好不容易强硬起来的气势，被他一个问题打得溃败。
她很清楚自己心里那点反常得不能再反常的情愫是什么。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被别人如此强势地保护着。
林尧表面上一副放荡不羁，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
但又让她觉得莫名的温柔。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不那么正经，还有点小坏，有点痞劲。
不可否认的是，她好像并不排斥他，但绝对不能说是喜欢。
姜茉低着头，在姜源已经打着哈欠走开后，才咬着唇，几不可察地说：
「……嗯。」
有，一点点帅。
50
早上起来，姜源就回学校了。
据他说是有课，不过大概率是因为不好意思。
姜茉也没太在意，自己有时间多照顾着他就行了。
工作上的事好几天没处理了，她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作家账号。
评论区里铺天盖地一片催更叫声。
她揉了揉眉心，抱着电脑沉浸下来写文。
这一写直接写到了日落黄昏。
沈如婧的一通电话将沙发上小睡的她吵醒。
「昨天晚上啥情况啊！我刚刚才听到消息，说你让人给欺负了，然后又被林小爷给拐走了？没出什么事吧？」
姜茉揉了揉睡眼，听到她的话，眉头微微皱起。
「我没事……」
51
沈如婧仍然心有余悸。
「你现在在哪呢？林尧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真的好好在家待着呢。」
姜茉一时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从沈如婧的口气中，她似乎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那个……林尧……他经常去你那里吗？感觉你好像对他很熟悉。」
「当然啊，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客户，妥妥一枚富二代。」沈如婧想了想，又说道，「不过风评不是很好，我还担心他把你怎么样了呢。」
姜茉想起昨晚的荒唐行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那，他是坏人？」
「坏人算不上，顶多一个花花公子，每次来挑的姑娘从不重样。」
姜茉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又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
「想什么呢！我那儿的可都是正经姑娘！」
沈如婧一听就知道她想歪了，接着说：「他和几个圈子里的朋友经常在这喝酒打牌，偶尔也挑几个美女端茶送水养养眼，这些个小姑娘也都巴不得往人家身上扑呢！」
姜茉闷着声，说不出什么感觉。
52
傍晚时分，姜茉合上电脑，往对面瞟了一眼。
灯没亮，他不在家。
她赶紧拍了拍脸，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
结果没过一会儿，对面的灯就亮了。
不过这次她清楚地看见，除了醉醺醺的林尧以外，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林尧像是喝多了，站都站不住，整个人倒在那个女人身上。
女人勉强支撑住他，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由于重心不稳，两人双双倒了下去，姿势暧昧至极。
姜茉吓得猛然收回视线，想起来沈如婧下午对他的评价，心脏抽动了一瞬。
她转过身拉上窗帘，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重新打开电脑，看着自己还没有名字的新文，试图接上刚才的思路。
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心里一阵烦闷，像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紧闭的窗帘对面，也许正在发生什么事。
她盯着电脑屏幕，最后在书名处用力敲下两个字——
《烂文》。
53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姜茉再次一把拍上电脑，想去洗个澡缓解下焦躁。
这时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见手机上熟悉的语音通话，立刻往阳台看过去，有些疑惑地蹙起眉。
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姜茉抿着唇，严肃地点了拒绝。
几秒后又弹了出来。
拒绝。
一直到第三遍通话请求时，姜茉才接起来，动作小心翼翼，连呼吸声都敛去了。
「小蒜瓣儿？」
那边传来低低哑哑的声线，听得姜茉头皮一麻。
「想我了没？」
林尧声音很低，尾音带着沙哑的气音，听起来很撩人。
姜茉脸上顿时温度渐升，咬着唇不敢吭声。
「不说话？那我就去敲你家门了。」
姜茉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声音发着颤，「不，不行……」
他这个人行事风风火火夸张直接，绝对做得出来，姜茉心脏都空了一瞬。
电话那边的男人打了个酒嗝，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委屈，「可是我好想你，他们都欺负我……」
明显是醉酒后露出的憨态。
姜茉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睡衣被她攥紧了又松开。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嘴角翕动了半天，也没想到说什么。
「可不可以去找你啊，让我看看就行。」
他说得真诚恳切，乍一听还真就像什么正人君子。
「不行……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姜茉整个耳朵发起烫来，嘴里除了不行说不出别的词。
林尧低低笑了两声，仰着脸，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听得出心情确实不好。
「那你说一句想我了，我就去睡觉。」
姜茉不说话，过了几秒就把电话挂了。
林尧还在等着，结果半天一看屏幕已经黑了。
唇角勾起，漆黑的眸底映着笑意。
胃里翻涌的不适感稍微缓解了一些，他餍足地往沙发后背上一靠，连带着阴郁气息也驱散不少。
正准备收了手机去洗澡睡觉，结果微信置顶冒出了个小红点。
「今晚的月亮很圆，林先生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去跟月亮诉诉苦吧，记得早点睡觉。」
看到最后一句，林尧没忍住笑出声。
小姑娘一直强调让他早点睡觉，看得出真的很怕他半夜去敲门。
置顶一栏的卡通生姜头像，让林尧看得微微出神。
54
另一边，姜茉洗了澡出来，发现手机没有新消息，以为他肯定已经睡了。
一颗戒备的心才稍稍落下。
她习惯了晚上存稿，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路总是异常清晰，灵感也比较集中连续。
像她这样的社恐人群，最容易接受也最适合网络上的工作。
不用面对令人望而却步的职场交际，连人与人之间的钩心斗角也少了很多，只不过偶尔会被挑剔的读者谩骂诋毁。
这对她来说倒还好。
不过，她写着写着，余光中总是感觉窗外似乎有什么光亮，正在一窜一窜地跳动。
起初她还没太在意，而当那光亮从一束变成一团，且越来越像火光时，她才疑惑地望过去——
对面的阳台上起火了。
姜茉立刻跑到阳台上仔细一看。
林尧家里客厅的灯暗着，人应该去睡觉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阳台却燃得正欢。
大脑几乎是瞬间做出反应，姜茉慌忙拿出手机给他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但无人接听。
眼看着那团火焰逐渐扩大侵略范围，而周围住户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姜茉急得团团转。
最后披了件外套匆匆跑下楼。
她连电梯都没坐，直接一路奔向六楼。
在确认了门牌号以后，她用力敲门，里面依然没动静。
姜茉心里不安的情绪愈加强烈，万般无奈之下，她看到了门口上方的电箱。
但是太高了她够不到。
这种电箱一般都是安装在屋外的，防止有时短路跳闸对房间造成安全隐患。
门外走廊的空间很大，门口的鞋柜那里刚好有一把椅子，应该是为了平时方便换鞋专门放置在那里的。
现在正好帮上了她的忙。
姜茉把椅子搬过来放在电箱下面，然后踩上去，根据上面的指示灯找到了总闸，一把拉下。
这下总算听到了门里传出些声响，是林尧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再次用力拍门，心脏一直紧紧揪着。
脚步声渐进，过了会儿门就开了。
洗澡洗得正欢，突然停哪门子的电！
林尧臭着脸打开门，刚要破口大骂，但看见高高地站在椅子上，一脸焦急的小姑娘，一下子止在喉咙里。
「你……你家阳台在着火！」
姜茉根本没让他有反应的时间，着急着跳下椅子。
林尧被这阵仗搞得有点蒙，原本脑子就稀里糊涂的还没醒酒，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是下意识伸手过去接住她。
然后就被小姑娘迅猛的速度冲击得一个踉跄。
小小的身影直奔他家阳台，火势已经快要顺着阳台上的地毯烧进客厅了。
她又赶紧跑回来找到卫生间。
林尧此时才被阳台上壮观的场面惊到，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
「卧槽。」
他愣了足足五秒，还不相信似的凑过去看了一眼，才被姜茉的声音打回现实，「快来帮忙啊！」
水桶里的水接得太满，姜茉提不动，转头才发现那男的竟然没有跟进来。
到底是不是他家着火啊！
姜茉两只眼睛圆圆瞪着他，漆黑的空间里，自然没有发现林尧傻里傻气咧开的嘴角。
55
两个人一前一后忙活着，总算把火扑灭了。
姜茉伏在阳台围栏上微微喘着气，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林尧提着空水桶，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好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不过是洗澡前在这儿抽了根烟，没注意竟然把阳台给燎了。
视线一转，落在一旁娇娇小小的小女孩身上。
随即疾步扑过来，长臂伸开一把抱住她。
男人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瞬间满怀。
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姜茉埋在他胸口，耳膜被震得微微发颤，听到头顶传来他劫后余生般的口气，「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茉非常无语，心里想着这点小火还不足以让他命丧火海。
嘴角刚张开准备纠正他的话，就被男人抬起下巴扣住了后脑勺。
一张俊脸猛然压低，吻不由分说落了下来。
她小声呜咽，两只手无措地抵在男人胸前，想往后躲，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很久之后，姜茉清醒过来，才发现林尧是一副怎样的姿态。
他只有下身围着条白色浴巾。
借着月光，她看见林尧头发湿漉漉的。
应该是刚刚正在洗澡，看见他手里还拿着刚摘下来的耳机，姜茉瞬间反应过来。
怪不得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没人接，敲门也没动静。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尧呵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气息，微眯着眸，大手覆在她发顶轻轻摩挲。
姜茉伸出手用力将他拉开了一定距离，别过脸道：「林先生，你有女朋友……不可以这样的。」
「谁有女朋友？」林尧脸色立刻沉下来。
他第一反应是难道吾皇里的那些女人在他背后乱说，传到她耳朵里了？
看着小姑娘疏离置气的小模样，林尧脸上划过一丝心虚。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自从遇见姜茉以后，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就断绝联系了。
只见姜茉咬着嘴唇，眼里潋滟着水色，声音小小的，「她送你回来，我都看到了……」
姜茉说着轻轻挣扎起来，想挣脱禁锢着她的那双手。
想到这短短一会儿时间自己做了什么，她才觉得今天已经够丢人的了。
先是无意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亲密，心情变得郁闷焦躁，工作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再是发现起火了，自己却比他本人还要担心他的安危。
然后第二次被他强吻。
最后是现在，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多本不该在她立场上说出的话。
林尧皱着眉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凌薇。
「她不是我女朋友。」
56
姜茉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只是伸出小手推他。
「我喝多了，她搀我回来。」
他眼神里有些无奈，见姜茉不为所动，干脆强硬地把姜茉抱进怀里，大手在她后背一下一下抚着轻声哄道：「别生气，你不是看到了吗？那后面的事你怎么不知道？」
姜茉避开他的视线，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当时只看到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她就把窗帘拉上了。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答案也是不言而喻的。
林尧慢慢俯下身子，鼻尖轻蹭着她红得几欲滴血的小耳朵，「她要亲我。」
与预想中的场面几乎无差，不过姜茉的心还是重重一沉。
嘴唇被她自己紧紧咬住，从心底蔓延出来一股陌生的苦涩感。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没亲到，还被我吐了一身，她就灰溜溜跑了。」
怀里的小猫抵着脑袋沉默，一动不动。
静下来的空气中，两人忽然意识到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样的场面，分明就是霸道直男在哄醋包小媳妇。
姜茉羞愧地不敢抬头，纤长的睫毛上沾染了一层水汽，眼神慌乱得不知该放在哪里。
意识到自己的言行无意中表达出了点什么，她简直后悔死了今晚来走这一遭，
只想赶紧逃离是非之地。
林尧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软猫，他轻松抱起姜茉进了房间，放在沙发上。
他衣冠不整，自己却毫无意识。
只是紧紧抱着姜茉，像小孩似的窝在她颈间，用略带胡楂的下巴轻轻蹭着。
姜茉不敢乱动，她能感受到，他好像很疲惫，虽然抱着她，但每一寸肌肉却是完完全全放松的。
半晌没有动静，就在姜茉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颈窝处才传来声响。
带着酒气，又像是喃喃梦呓，「没有人关心我。」
姜茉微微一愣。
「别以为是我老子就能控制我……」
「我妈呢……我好想她……」
声音含糊极了，姜茉听不清，只有最后一句清晰地落入耳中。
没有人关心他。他想妈妈了。
话音落下，男人无意识地紧紧环住她的腰身。
一如既往的随他所欲，但这次她却没有挣扎。
姜茉垂下眼眸，男人干爽乌黑的短发未经打理，散乱地窝在她颈肩处。
像只毛茸茸的大型犬，比平时看起来温顺多了。
她眼神中的紧张不安已然消失不见，一只手慢慢靠近，停留在他头顶。
慢慢地，像他摸她头时的那样，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轻轻抚过。
一下又一下，混杂着自己的心跳声。
57
翌日清晨，林尧从沙发上醒来，表情痛苦地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
喉咙一动，还有些嘶哑疼痛。
酒后洗了澡又吹了凉风，再加上沙发上睡了一宿，林尧清清嗓子，发现好像有些感冒。
昨晚的记忆涌来，他忽然愣了一瞬。
房间里已经没有姜茉的身影了，只有身上覆盖着的一条薄毯。
林尧手里拎起薄毯一角，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他简单收拾了一番，下楼买了两份早餐，随后进了 32 栋。
姜茉罕见地赖了一次床，回想昨天晚上的状况，那家伙直接拥着她睡得不省人事。
一直到凌晨他睡熟了，姜茉才有机会从他怀中抽身。
林尧按响门铃，在门口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好像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
就在林尧以为门即将要被打开时，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越来越远了。
「……」
他不死心地拨了电话出去，被挂断。
林尧轻笑了声，抬手开始敲门，「小蒜瓣儿？」
里面的人似乎挪动了几步。
姜茉窝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心跳声鼓若雷鸣。
林尧知道她肯定因为昨晚的事还不好意思着呢，于是轻咳两声，嗓音哑哑的，带着诱哄的意味，「昨晚好冷啊，我都感冒了……」
「站在这儿再吹会儿风，估计得发烧吧。」
门外男声喑哑低沉，充满蛊惑，姜茉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来到门边。
想到昨晚她离开时只找到条薄毯给他盖上，而且又是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肯定不好受。
姜茉信了他的话，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压，门便开了一条小缝。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撑住门板，下一秒门被强行大开。
「诶……」
男人手心干燥温暖，扣住她的，轻而易举将她带进怀里。
小姑娘像是刚睡醒，头顶还立着几根呆毛，一双水眸无辜地眨着。
真是可爱死了。
姜茉紧张地推阻着他，小手不安地抵在前面轻轻挣扎，却被男人抬起下巴，静静地注视了几秒，然后低笑着把脸压低，吻了下来。
直到她几乎站不住，林尧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顺便又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偷了个香。
「宝贝儿，吃早饭了。」他牵着姜茉来到餐桌前，将手里的早餐递给她。
姜茉低下头，红着耳根被带到桌前，早餐是她喜欢吃的小笼包和豆浆。
心跳还未平复，她忽然想到昨晚他醉酒之际也喊了她一声宝贝儿。
耳畔像是过了电，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却是听话地乖乖坐在椅子上。
58
「想玩赛车吗？」林尧突然出声。
姜茉抬眸，男人眼底淬着笑意，意味不明。
她最近正在写的那部名为《烂文》的小说，女主就是一个性格外向明媚的女赛车手。
那样一个与她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主角，是她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理想人物。
虽然不知道林尧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邀请，但是在心底逐渐雀跃起来的驱使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在很早以前，林尧使了点手段找到了姜茉写的小说。
在知道小姑娘这个爱好之后，就想带她来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姜茉外表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心里却住着个飒爽无比的酷女孩。
惊讶之余，更多了一份期待。
对于这次他伸出的手，姜茉收起了从前一贯的紧张不安，愣愣地思索片刻，最终将手覆了上去。
林尧开着车来到一家赛车场。
里面缓缓走出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面容温润和善。
姜茉只觉得有点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林尧牵着她走近，口气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场地给我留了吧？」
好在何嘉遇并不介意，让人拿了两套装备来，还贴心地强调，拿个粉色的。
「……」
安排好了之后，何嘉遇的视线才落在姜茉身上，微微点头示意。
姜茉有些胆怯地抓着林尧的手，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何嘉遇轻轻笑了一声，并不觉得意外。
「嫂子你好，林尧赛车技术很好的，不用紧张。」
一句话成功让姜茉脸通红，林尧还像看不到似的，转头调笑着对她说：「喊你呢，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嗯？」
最后一个嗯尾音微微上扬，直直钻进姜茉耳朵里，她手心全是汗，脚底下无措地往林尧身后躲。
手忽然被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一种安全感将她包围起来。
「走吧。」
何嘉遇实在是对两人腻歪的行为看不下去了，率先拿着钥匙往特意留出来的场地走。
这个时候，姜茉脑海里才跳出一个画面，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那天在吾皇，林尧替她出头时，身后就有何嘉遇的身影。
姜茉看了眼手里的粉色头盔，眼神最终停留在场上意气风发的男人身上。
林尧本身就是那种肆意张扬的帅气，此时白色的专业头盔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装饰，举止间充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他靠在车前，冲正盯着他发呆的姜茉勾了勾手指。
姜茉目光霎时一愣，慢吞吞走过去。
就像何嘉遇说的那样，林尧作为一个业余赛车手，实力显赫。
他选的那辆方程式赛车，外观看起来霸气侧漏，很符合他的性子。
车身为流线设计，内部空间虽然不大，却能呈现出良好的视野，科技感十足并且十分抢眼。
姜茉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轻咬嘴唇，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动作娴熟地将长发收理在头盔内，扣上扣子，系好安全带。
林尧微微一挑眉，「玩过？」
她摇头，「写过……」
一个合格的写手，可以允许自己在所写到的领域内没有实战过，但绝不可以对任一细节有所不了解。
「坐稳了。」
三个字轻轻落下，林尧挂档后，随即给油将引擎转速拉到峰值，扭矩转速松离合飞速起步。
姜茉眉头微蹙，认真观察着男人的操作，起步后立刻紧紧目视前方。
高速飞驰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两人像离了弦的箭，直直闯入被打破平静的风中。
林尧一脸云淡风轻，在偌大的赛场上肆意发挥。
一旁的姜茉逐渐适应了高速，感受着劲风扑过面颊，脸上竟露出些许喜色，嘴角漾着笑意，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白牙。
那双小鹿眼睛亮晶晶的，放着光，比平时多了一份生动，看起来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林尧难得见她这么明媚的一面，在风里大声对她说：「要不要试着站起来？」
姜茉闻言，水眸霎时一亮。
她在林尧的建议下，两只脚紧紧抓着地，扶着前面的把手，慢慢试着站起来。
一直到两条腿完全伸直站起来。
整个场地的风景疯狂压来，她只觉得浑身血液一阵上涌沸腾，脑海中不停闪现着自己小说中的情节。
与强风对峙，肆意享受着这一刻独属于她的整个世界。
而为她打造了这个放肆绚丽的世界的人，就坐在身旁。
他狂傲不拘，但甘愿做她世界里的专属赛车手。
如果不是他，她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赛车这个疯狂的梦。
「林尧——」
小姑娘站在风里大喊一声。
发丝被吹出来几缕散落在身后，为她平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林尧认真应了一声，眼中充满兴味。
半晌，小姑娘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声音慢慢弱下去，「你真好——」
软软糯糯的，夹杂着娇俏的羞涩气息。
59
意料之外的甜言蜜语让林尧瞬间咧开嘴，俊眉一挑，很不要脸地又问：「那，林尧帅不帅？」
「帅！」
不假思索的一个字，这是他威逼哄诱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她嘴里套出来的。
他偏过头去看她，姜茉捂着脸，但也能看到蔓延至耳根的绯红。
小姑娘今天确实很不一样。
姜茉被他眼里的火热盯得羞极了，舌头像打着结，「你……你看路……！」
前方不远处有一排区分赛道的防护栏。
即使目光一直在姜茉身上，林尧也只是好整以暇地转动方向盘，便轻松避开了。
结束后，林尧扶着姜茉下车。
他摘下头盔，见姜茉小手几下用力也没成功摘下，于是一把将她拽到面前，自然地解开了扣子。
「爽吗？」
专业头盔在摘下时比较困难，姜茉力气又小，一张小脸憋得红扑扑的。
在男人的注视下，她轻轻点了点头。
何嘉遇本来还要留两人一起吃个饭，但被林尧拒绝了。
小姑娘还不容易被开发出了欢脱的一面，他可不想在别人面前招摇显摆，就算是兄弟也不行。
回去的路上，姜茉看了林尧好几眼，好像想说点什么，犹犹豫豫地翕动着嘴唇。
「想问什么？」林尧一早就看出来了，便主动开口。
她其实是有所顾虑的，怕自己的问题很突然，会冒犯到他。
不过现在看来，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透露着并不介意的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看你每天这么清闲，好像都不用工作……」
姜茉觉得自己表达得已经很委婉了，他们现在处于这样的关系，总得问清楚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吧。
毕竟从沈如婧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更像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林尧眼里含着一丝玩味，原本想脱口而出的「确实不用工作」，却在看到小姑娘眼底清澈单纯的顾虑时，生生咽了下去。
忽然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要开始真正了解他，真正进入他的生活了。
「跟几个兄弟合伙投资了几家公司，要是非要说是干什么的——甩手掌柜差不多吧。」
他说得很轻松，但其实为了摆脱老爷子的控制，刚开始那几年的苦头，他可是一一吃遍了。
姜茉似懂非懂，想起来昨天晚上他迷迷糊糊的几句梦话。
「我可以问问你家人的情况吗？」
话刚说出口姜茉就后悔了，连着问的两个问题都牵连到人家私人生活。
他们又不是正在谈婚论嫁，问这些属实有点逾矩。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茉赶紧又添了一句：「你可以拒绝回答……」
「当然可以。」林尧笑了笑，打断她略显局促的找补。
姜茉呼吸安静下来，偶然捕捉到了他神色中一闪而过的怆然。
接着就听到林尧徐徐说道：「我家从爷爷那一辈儿开始经商，父亲健在，母亲过世，没有兄弟姐妹。我爸非常看中权力和金钱，现在他老了斗不动了，就妄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至于我母亲——」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唯唯诺诺，优柔寡断，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一时间，姜茉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震惊于他对自己父亲的评价，一边又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这个男人软弱的一面。
想起来昨天晚上他那毫无攻击性的梦呓，让姜茉陷入深思。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也渴望着有人真正的爱护他的吧。
她认真想了想，偷瞄着男人淡淡的神情，声音小到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会有人……替她来爱你的……」
说完这句话，姜茉立刻转头看向窗外，小脑袋从内而外冒着热气。
那声音娇娇软软，林尧当即一脚踩下刹车。
「你说什么？」
一辆骚气腾腾的大奔外加可怕的牌号，就这样停在了路边。
姜茉吓了一大跳，所幸这是条小路，周围没什么车辆和行人。
林尧也不管这是在外面，直接凑过去擒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对上那双幽深漆黑的双眸，她的眼里带着羞怯，四处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没什么……就，世界上爱你的人，肯定不止一个……」
「姜茉。」林尧好笑地盯着她这副小模样，忍不住凑近吻了吻。
「我也爱你。」
到底是游走在鱼龙混杂之际的男人，在感情这方面的道行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倍来。
一个轻描淡写的「也」字，代表着他读懂了她所有的潜台词。
姜茉缩瑟着，白嫩嫩的脸蛋此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虾米。
林尧纠缠着不肯松开她，没皮没脸地讨了好几个亲亲。
最后逼得小姑娘没办法，英勇赴死般闭着眼主动亲了他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回家。
姜茉以为，有些事情一旦开了闸，就势必会如洪水般泛滥不止。
晚上，困意消失殆尽。她捂着小被子回想这一天的疯狂，心思抑制不住地想着他。
更要命的是今天最后还迫不得已地亲了他！
脑海里全是林尧看着她时那种得意扬扬的表情。
怎么办，明天还要和他见面吗？见了面该说点什么？
他会不会又要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莫名的燥热感愈渐升腾，姜茉干脆一把扯下被子缓解热意。
她先是平躺着睡下，奈何心跳扑通扑通，扰得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于是又侧过身，试图掩耳盗铃让自己听不到。
就这样辗转反侧半天，睡意才慢慢袭上来。
60
第二天一早，姜茉醒来时发现手机上有两条语音消息，林尧发来的。
她盯着那两个小红点，然后手指轻轻点开。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立刻钻入耳朵，「宝贝儿，我临时出一周差，估计你醒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到临市了。」
「不要太想我。」
姜茉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接收到他出差的消息后，先是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小肩膀才慢慢垮下去。
她翻身起来跑到阳台上，才看到对面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一颗巨大无比的红色心形贴纸。
「……」
这么幼稚且张扬的行为，果然很符合林尧的作风。
她躲在窗边看了许久，掏出手机向对面悄悄拍了张照片。
最近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牵绊着，下午时分姜茉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存稿码字。
中途接了个陌生电话，说是有她的快递放在楼下快递站，要本人去取一下。
姜茉仔细想了下，并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
难道是爸妈给她寄的东西？
这么想着，她也没多心眼，写完当下这一章内容就换衣服下楼了。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一般这种时段她是极少出门的。
学生孩子们刚刚放学，背着书包在小区里成群结队嬉闹，好几次都要与姜茉迎面撞上。
她皱着秀眉轻轻避开。
不仅如此，各个年龄段的人士开始出门遛弯，周遭一片欢闹的热烈场面。
天空被染上一层朦胧的暮色，正是烟火气息最旺盛的时候。
也许这样的环境，在别人眼里是温馨的，但对于姜茉这样的特殊人群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
快递站点在小区门口附近，姜茉戴着帽子和口罩，小心翼翼地从广场舞大妈的队伍边上挤出来。
是一个黑色的包裹，四四方方的似乎是个盒子。
通过上面的快递信息也没能知晓里面到底是什么。
收件人是她没错，寄件人那一栏却是单单两个字母。
ZE
61
该不会是哪个陌生读者寄来的刀片？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陌生包裹上，以至于一个不小心撞上了面前一个黑衣少年。
「抱歉……」
她瞬间有些慌乱，好在那少年并无为难之意，只淡淡瞥了一眼她掉落在地上的包裹，然后倾身帮她捡起。
「谢谢……」
姜茉没敢抬头看那人，只低着头道了声谢，说完才发觉他已经离开了。
回到家，她取下口罩和帽子，在手上喷洒了点酒精消毒，便开始拆包裹。
普普通通的木质盒子，打开后却让人不由皱了皱眉头。
里面躺着一副冷冰冰的拼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姜茉一头雾水，拿出来仔细查看。
零零碎碎的小块件大概有几十张，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整个色彩基调偏冷，很压抑的感觉。
一般的拼图都会附带一张拼好后的原图，可是这个却没有，因而看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一幅图。
姜茉盯着看了一会儿，心里已经认定了这肯定是某位读者寄来的小礼物。
她光着脚坐在茶几旁边，也不想继续码字了，索性将拼图全部倒出来开始研究。
刚拼了没几块，手机就跳出了林尧发来的视频电话。
乍然响起的铃声让专心拼图的姜茉一惊。
那一头，林尧忙了一整天刚回到酒店，就给姜茉打了电话。
指尖在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点了视频通话。
他扯下领带，今天谈合作时被对面合作方明里暗里嘲讽了一通，心中郁气未消，现在只想知道那团小可爱在干什么。
结果意料之内地被挂断了。
他眼里揉着一抹暖色，嘴角上扬，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接我就打到你手机没电。」
第二次打过去，响了良久，终于被接听。
对面白花花的灯晃得林尧眼睛微眯，却没见到姜茉的人影，只有手机僵硬地对着天花板。
林尧一张俊脸占满了整个屏幕，开口就是贱贱的腔调：「做贼呢？」
那边一言不发，画面也没动静。
淡淡笑了笑，都能想象到小姑娘气呼呼别扭着又不敢发作的模样。
林尧语气软下来，「宝贝儿，让我看看你？」
那边的小人儿似乎动了动，画面底部慢慢出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乖，把手机拿起来。」林尧低声哄她，手指细细摩挲着屏幕下那一点点小脑袋。
他声音中带着无处藏匿的倦意，低低哑哑，像哄小孩子似的。
姜茉自然听出来了，她低着头在屏幕前犹豫不决，绞着手指慢慢靠近。
一只水润润的眼眸从边上慢吞吞出现，乌黑的长发撒下来，她羞得不敢看他，贝齿咬着嫣红的唇。
在对上林尧幽深的眼神时，噌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男人喉头溢出笑声，没再强迫她，起身带着手机到卫生间洗漱，摄像头一直跟随着他。
「我刚到酒店，跑了一天身上都是汗，先洗漱一下，你别挂。」
接着手机被放在盥洗台上，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姜茉脸上恼羞地红成一片，直到听见水声才敢偷偷抬起眸。
他正低着头认认真真洗脸，暂时应该看不到她。
62
屏幕里，男人的下颚线分明流畅，水珠从侧脸一直滚落到颈间。
额头处打湿了几绺碎发，他喉头微动，画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撩人。
「小朋友，你的目光烫到我了。」
林尧仰着脖颈，一手拿着毛巾擦净水滴，分明没有望向屏幕，却将偷看他的小猫抓了个正着。
他脸上漾着坏笑，颈间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有质感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落在空气里，激得她后脊一麻。
姜茉呼吸滞了一瞬，迅速抽身不见，小声地辩驳，显得有些心虚，「我……我没看你……」
林尧忽然凑近，带着水汽的俊脸霎时放大。
姜茉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然后听到沙哑的声音落下，尾音带着气声，在寂静的夜里十足蛊惑。
「知不知道，你这种表情很容易激起男人的雄性激素。」
姜茉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后，小脸立刻涨红一片。
「你别说胡话……」
林尧洗漱完在床上躺下，刚想继续调戏小媳妇儿，便听见那边支支吾吾地说也要去洗漱，先挂了。
「你敢，你洗你的，手机放一边让我看着就行。 」
姜茉气得默默做了个深呼吸，想由着性子直接挂了电话，却又担心这个家伙给她折腾什么幺蛾子。
无奈之下，只好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不许用凉水洗。」
姜茉刚准备打开凉水的动作一顿，咬着唇，换成了热水。
手机放在了盥洗池右边架子上，原本只是露出了脖子以上的地方。
但随着林尧说话的声音，声孔微微震动着，手机在姜茉没注意的时候，因为震动而微微转动了角度。
而姜茉丝毫没有察觉到。
女孩纤细白嫩的胳膊进入画面，手臂软软地搭在脸颊两侧。
随着她低头的动作，领口处似有若无地露出几分春光。
林尧眼神暗了暗，不自觉地滚动喉头。
「咳。」
不知看了多久，他没忍住轻咳一声。
却没想到引得小姑娘抬眸看过来。
「你在干吗？」
林尧有些躲闪，罕见地在姜茉面前露出慌张神色。
「没干吗，咳……嗓子有点不舒服。」
姜茉倒是没多想，小小地挪着步子走出镜头视线，眉眼含着一丝娇态，在他炽热地注视下有点不自然。
「我要睡觉了……」
林尧头都快炸了，简直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把她按进怀里。
「晚安。」
漫漫长夜里，有人毫无防备酣甜入梦，有人冲了半宿的凉水澡……
63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尧的电话照打不误。
每次不把小姑娘闹得脸颊烫得能煎蛋，就绝不挂断。
与此同时，更加出乎姜茉意料的是，每天都有快递电话打来叫她下楼去取快递。
无一例外，全都是拼图。
她不得不对这个陌生的寄件人「ZE」越来越好奇。
但是快递单上依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渐渐地，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拼图上。
截至目前拼图已经寄来了三幅。
姜茉一个一个地拼好，神色忽然变得难以捉摸。
第一天寄来的那个，拼好后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形象，脸上的笑容天真烂漫。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第二个，还是那个白裙子女孩。
只不过女孩的手抚在面颊上，那张带着单纯笑容的脸却像一张面皮，正在被她自己慢慢揭开。
姜茉的脸色微变，感觉后背忽然渗出丝丝寒意。
第三个依旧是白裙女孩。
只不过，那张恬静乖张的面皮下，露出了另外一副狰狞可怖的脸。
女孩嘴角挂着可怕的恶笑，眼神透露出一股狠戾气息，与上一副截然不同。
明明还是同一个女孩，又好像在昭示着她的两副面孔。
姜茉拧着眉，美眸中透露着一丝惊惧，三幅图连起来看就像是三帧动画，原本静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夜色正浓，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和这些渗着寒气的碎片面面相觑。
窗外刮着风，忽然吹得一声响动，她吓了一跳。
姜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目光转回桌上，手脚利索地将拼图收拾起来放好。
眼不见为净，可是没多久，她心里又忍不住泛起嘀咕。
会不会还有第四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抱着这样的心态，第二天她有心等着快递电话。
可是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有接到快递小哥打来的电话。
这使得心里刚冒出来的那一点猜疑再次摇摆不定。
姜茉之前也偶尔收到过读者寄来的小礼物，不过大多是公仔花束之类的小物件。
这几幅拼图虽然看起来诡异……
大概真的是某个人无聊的恶作剧吧。
64
姜茉支着脑袋窝在沙发上，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正准备打开电脑开始码字时，电话正巧来了。
「楼下快递站有您的快递，请及时取走。」
姜茉顿时打了个寒战。
可是天色已经深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踌躇良久，最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穿戴整齐下了楼。
路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姜茉默默拉了下口罩。
姜茉到的时候，快递站正准备关门，她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也许是这几天姜茉天天来取快递，站长对她有了几分面熟，见她在门口胆怯又眼巴巴地望着，便主动招呼她进来取。
回去的路上，气氛却有点不对劲。
姜茉怀里抱着快递，皱着眉时不时往后瞥一眼。
这个点了，路上没人很正常，姜茉是知道的。
但是后面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却陌生得让她有点不安。
而且，好像有点跟着她的意图。
姜茉立刻拿出手机，装出正在玩手机的样子，刻意放慢脚步。
神经一路紧绷着，各种感官也开始无限放大。
以至于耳边拂过晚风，她都不禁缩瑟一下，两手抓着外套将自己裹了裹。
但后面男人并没有因此同样放缓步调，而是像个正常回家的普通人，步调丝毫没受影响。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
直到与姜茉擦肩而过。
她松了口气，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姜茉轻轻按压眉心，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好像心思过于敏感了。
离 32 栋还有好一段路，周围几乎没什么亮着灯的店面。
玻璃门上映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总归是有些怖惧之意。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65
经过小区门面一家蛋糕店，灯光昏黄，她目光瞟过去随意一扫。
这一眼，让她瞳孔蓦然一震，巨大的恐惧感瞬时遍袭全身。
周遭寂寥无声，刚才那个黑衣男人阴森森地立在蛋糕店前，目光紧紧锁定她。
恍惚间，她竟然觉得那人身形有些眼熟。
那人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正毫不掩饰地盯着她。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这个念头仅仅在姜茉脑海里闪过一瞬，便再次被翻涌而来的紧张感代替。
跑！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他的视线。
在这种关键时刻，脚下却像是灌了铅，她因为恐惧腿软得厉害。
只能有多快走多块，一回头发现他已经在慢慢跟上来了。
不行，不能回家，她猛然间一惊。
离 32 栋还有好一段距离不说，万一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楼栋门号，以后想跑都跑不掉。
她忍住发着颤的双腿，调转方向朝着与小区大门相反的方向走，走到宽阔的马路上去。
后面的人依旧跟着。
报警。
姜茉呼吸都开始发颤，大脑迅速作出反应，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拨打报警电话，拼命压低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的目的地告诉警察。
前面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个快捷酒店，隐隐约约能看到来往的人群。
警局离这里不算远，相信不多时就会赶到，姜茉便朝着那边走。
后面的男人除了跟着她之外，没有任何具有攻击性的行为。
这种诡秘的气氛一直折磨着姜茉的神经，她手心里全是汗，却迟迟没有等到男人的进一步动作。
甚至在她体力不支，步频以极不容易察觉的微小速率开始变慢的时候，男人的速度竟也慢了下来。
不疾不徐，像是刻意磨着她的性子，享受跟踪的快感。
脑海里激起一阵火光电石，她忽然想到，那几副拼图，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个变态寄给她的吧。
无冤无仇，这个人为什么盯上她？
莫大的恐惧感一阵阵袭来，眼泪模糊了眼眶，她不敢再回头。
66
空旷的气氛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姜茉一惊，慌忙看了眼手机。
她手发着颤，等看清了屏幕上来电人的名称，忍了好久的眼泪在顷刻间像断了线的风筝。
「林尧……」
那话那头的男人顿时眉头拧起，「怎么回事？」
「呜……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害怕……」姜茉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林尧没再继续问，一把抓起刚脱下的西装外套就往外冲。
「小张，机票改签到最近的一班。」
他脸色阴沉，语气严肃得让人不敢出声，眉头紧紧拧着。
小张不明所以，但接到指示立刻改签机票。
计划提前完成，原本他们明天一早就会飞回京城。
林尧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告诉小姑娘这个好消息。
当下，他的心被电话里她惊慌软软的声音狠狠揪着。
姜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顷刻之间哭得这么凶，明明打电话报警时她还那么冷静沉着。
可听到林尧的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擦掉眼角的泪水。
后面人似乎察觉到她在哭，脚步瞬间跟上。
「啊——」
肩膀猛然被人拍了拍，姜茉吓得尖叫出声。
男人下意识大步向前，伸手捂住她的嘴。
她两眼通红，咬着嘴唇梨花带雨，嘴里不住地呜咽，浑身都在颤抖。
眼中刺人的惊恐，让黑衣男人明显一顿。
「怎么哭了……」
他声音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润。
眼里闪过一抹无措，看小姑娘哭得这么凶，他手上的动作慢慢松了下来。
他眼中有些疑惑，试探性地开口：「你，不认得我？」
67
姜茉抽咽着，睫毛上沾满了水汽，一眨一眨的满是惊惧。
听见他的话后过了很久，才慢慢止住哭声。
眼前的男人，应该说是少年，宽大的帽檐下一张白皙清俊的面庞逐渐清晰。
她哭声一颤，瞳孔不可思议地放大。
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张熟悉的脸。
第一天拿快递时，她不小心撞到的那个黑衣少年。
警笛声呼啸而至，警察很快控制住了他，一名女警赶忙过来接住姜茉。
好在少年没有任何具有攻击性的行为，全程也没有一句话，任由警察控制着押上警车，只是目光紧紧停留在姜茉身上。
「我只是想跟你……」
「打个招呼……」
他垂着头喃喃自语，眼底留下一丝落寞。
68
林尧下了飞机就直奔警局。
他跟那边打了招呼，录口供的时候不许吓着小姑娘，完事先别让人走，等他来了再说。
门口的警卫一看男人风风火火地要往里面闯，上前欲阻拦，「哎哎，你干什么的？」
林尧没理会，刘警官看到立刻过来让警卫放行。
「人没事。李泽，十八岁，上次跳江那个。」
刘警官言简意赅，一边说着情况，一边将林尧引到询问室。
听到这个名字，林尧皱了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悦。
他推开询问室的门，一行女警站在门口，姜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膝盖，一双眼睛怯生生的。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她连头都没敢抬一下，隐隐约约能听到微弱的抽泣声。
看到这副场景，林尧心脏一阵抽疼。
原本一身凛冽的气息此刻烟消云散，他轻轻走过去，蹲在椅子前与她平齐，嗓音有点哑，「宝贝儿，我回来了。」
男人身形高大，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挺拔，他眉眼漆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动作温柔至极，立在一旁的几名女警不由交换了下眼神，然后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姜茉似是被吓到，微微一颤，才抬眸看清来人。
「林尧……」
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哭腔，眼泪说着又要有失控的趋势。
林尧一把将人扯进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顶，大手一下一下抚在后背。
「我在这。」
69
要了命了，小姑娘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他心尖尖上，像是有千斤重。
眼睛哭得红红的，让人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一双小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安，胸膛处不多时便有了湿意。
林尧干脆直接将人抱到腿上，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紧紧抱住。
姜茉娇小的身躯被整个笼罩住，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顷刻间将她包裹。
她下意识地抽泣，埋在他怀里默默平复着情绪。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工作了……」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林尧的眼神带着点歉意。
事情弄清楚了，李泽并无恶意，想象中危险的情景也都没有发生，只是白白耽误他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林尧挑着眉，毫不客气地擒住她的下巴，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我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这么客气？」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可姜茉却以为，林尧觉得她还在排斥他。
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小手捏着他的衣角，不知该怎么回应。
最后，她颤颤巍巍地靠近，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十分青涩。
然后迅速躲进男人怀里，把头埋得深深的，像只小鸵鸟。
林尧哑然失笑，指尖轻轻拂过刚才片刻温热的脸上。
没有任何犹豫，捉住那张精致可人的小脸，汹涌的吻即刻压了下来。
好在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照顾着她的心情，只狠狠吻了几下，便恋恋不舍地离开。
姜茉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脑袋左顾右盼四处寻觅着。
「在找这个？」
林尧在她身后摸索到一个黑色的快递盒子，拎在手里问她。
姜茉眼睛一亮，快递的事情她还没搞清楚。
林尧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小姑娘拿着一堆小碎片忙活起来。
第四幅拼图很快拼好，姜茉愣愣地拿在手里，眉头紧紧皱着。
白衣女孩揭下乖巧的面皮，恶毒的笑容显得尤为瘆人。
而在她娇弱的玉体背后，一把带血的匕首正闪烁着寒光。
女孩。笑容。匕首。
70.
另一间审讯室里。
椅子上的少年低垂着头，安静地坐着。
刘警官面无表情，翻动着手里的记录册给他爸妈打了电话，然后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李泽的父母很快就到了，从两人的穿着来看，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中年女人面容精致，匆匆忙忙冲进来，看见询问室里的李泽就是一顿吼骂，声音尖锐刺耳。
「你又发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踪人家？你还嫌我和你爸的脸没有丢够是不是！」
刘警官下意识皱起眉，立刻上前拉开女人。
「再吵闹就给我出去。」
李泽父亲穿着得体，阴沉着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止李母的行为。
还在隔壁的两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林尧将姜茉护在身后，神色淡淡地瞥着对面表情隐忍的李泽。
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有点东西。
「够了。」一直沉默无言的李泽忽然出声，看向自己父母的眼神异常冷漠，如同看待一对陌生夫妇。
刘警官见李泽父母态度过于激动，只好先将人带到隔壁做疏导。
作为孩子的父母，第一时间不是确认孩子的安全，上来就是当着外人的面一顿斥责，他今天算是第一次见了。
71
一时间，审讯室里只剩下三人。
姜茉咬着唇，手里拿着那幅拼图站在男人身后，轻轻一扯他的衣袖。
事已至此，她从林尧口中了解到，李泽就是前不久在西江口跳江的那个少年。
所有的事情 ，好像都在引向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眼底一片死寂，莫名让人心疼。
姜茉屏着呼吸，动作轻柔地将拼好的拼图放在他面前，声音弱弱的。
「可以讲讲……你为什么要……跳江吗？」
为什么，要跳江……
少年陷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不喜说话，性格孤僻。
也许是有一副姣好的皮囊，他白净清俊的外表自然而然地成为女生堆里议论的焦点。
在众多追求者中，他记住了一个总爱穿一身白裙的娇小女生。
女孩长相算不上多惊艳，但胜在清秀，性格也毫无特点可言，只是站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他的普通一员。
她对任何人都温和地微笑着，甚至有点腼腆，也不爱开口说话。
唯独见到李泽，脸颊瞬时会像煮熟的虾米，红得显眼，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
身边一些女生会莫名其妙对她微微勾着唇，「试试呗，说不定李泽喜欢的就是你这款的呢。」
这话要换作别人，或多或少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
可她却愣在原地。
是啊，说不定，他就喜欢她这款的呢。
72
李泽不喜欢被过多关注的感觉，对向他表白的女生，也都一一表示了拒绝。
他一开始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觉得她的裙子和她的笑容都白得晃眼，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很晃眼。
后来，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有他的地方。
班门口，办公室，篮球场，放学回家的路上……
因为刚好和他家在同一方向，她便有充足的借口放学时和他走在一起。
每次见到李泽，她便漾着一抹笑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美，然后慢慢喜欢上她。
时间一长，不少人开始私下里议论纷纷，说那女孩跟李泽绝对有一腿。
传到最后，竟然有人说看见有个和李泽身形很像的男生和白裙子女孩偷偷摸摸进了后操场的小树林。
一时流言四起，当事者本人却一无所知。
女孩对李泽的热情不减反增，在明明有能力澄清那个男生不是李泽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这在别人眼中无异于默认。
甚至面对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地盘问，她面上露出娇怯的笑，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阿泽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他的私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俩的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73
后来，班上几个男生在后排猥琐地造着李泽和白裙女孩的黄谣，他才意识到不对。
当晚放学他便找到她，不顾众人八卦的目光，面色严肃地将她从班里叫了出来。
正是放学的时间，楼道里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将视线投过来。
她红着脸，下意识地想低下头，下一秒又忍住，反而慢慢抬起头来。
她要让每一个人清楚地看到她是谁，看看让李泽亲自来找的女生是谁。
他眉头一皱，只好拉着她找到一处空教室，本想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认真和她讲清楚。
却先听到女孩清甜干脆的声音，「和我在一起，否则你的名声就被毁了。」
「不可能。」
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眼底没有产生丝毫波动。
女孩依然笑着，眸中闪着爱慕的光，渐渐地有了泪水。
「是我不够漂亮吗？」
李泽眉头微拧，淡声回应：「不是。」
她忽然一把拉下衣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是我身材不好吗？」
李泽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立刻偏过头去，声音变得严肃，「你不要这样。」
女孩依旧扯着胸前的衣领，单薄的白裙布料几乎扯出裂口。
眼泪忽然像开了闸似的，不要命地往外流。
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也不是因为身材不好。
那就是因为她太过普通，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的眼。
就算每天放学为了和他多待半小时，她从来假装没看见自己的家门，然后一直走到李泽回了家，她才默默返回来。
就算返回的路途中遇到不怀好意的同校男生，第二天被拉进小树林动手动脚。
他也不会知道，不会在意的。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脸上的泪痕纵横交错，她撑起身子，面上忽然带着古怪的笑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泽沉默良久，像是在认真回忆，最后如实摇了摇头。
所有的期望在这一刻散尽在了空气中。
她的笑容逐渐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直未曾注意到的狠毒。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74
在李泽逐渐放大的瞳孔中，女孩撕开半掩着的胸口，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
紧接着他立刻冲出去想拉住她，但为时已晚。
几乎是瞬间，走廊里下班回家的老师，放学回家的同学，无数的目光顷刻间纷纷扫视过来。
有震惊的，有八卦的，更有鄙夷的。
李泽亲自到人家班上把人叫走。
女孩出来时又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而他偏偏紧跟其后从一个没有监控的空教室出来……
干了什么坏事，大家心照不宣。
从那天起，不论老师还是学生，这件事已然成了所有人张口就来的课余谈资。
语气中无一不带着对李泽表里不一的讥讽。
「大家别这么说，李泽……他肯定是情难自禁才会这样的……」
女孩红着眼，在人群中语气温温弱弱的。
李泽的父母因此被叫来谈话。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面对父亲的震怒，李泽紧抿着唇，嘴唇几乎没什么血色。
该说的该解释的，他一张嘴总归敌不过学校里无数张嘴。
走在学校里，那些平时就看李泽不爽的男生成群结队，唾沫横飞。
他原本挺拔的脊背，一点一点地戳弯了下去。
女孩并没有躲着他的意思，反而会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露出那一抹古怪的微笑。
西江口，那个沉默的少年闭上眼，仿佛对这个喧嚣吵闹的世界再无半分留恋——
纵身跃下。
75
审讯室里，姜茉两手紧紧绞着，心里泛起一阵阵苦涩。
李泽低头不语，那双好看的眼睛了无生气。
他的人生再无光彩，从那以后便时时刻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梦里的白裙女孩露出阴森的笑，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静静坐在床下，画着一幅又一幅拼图。
这些也许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十分诡异。
但在他眼里，那是真真切切捅在他身上的利刃。
被人救起后，他从父母那里无意见看到了救命恩人的联系方式，应该是从警局里打探到的。
千疮百孔的心忽然升起一抹异样的光。
他将拼图寄了过去，没有其他任何意图。
只想看看在这个善良的陌生女孩眼中，会不会为他留下一丝丝的怜惜。
「对不起。」他对姜茉说。
姜茉喉头发涩，其实人家原本也没想做什么，是她过于敏感了，才导致大家警局相见。
「不是……你的错……」
「什么不是他的错？」林尧突然出声。
他的火气像是忍了很久，大步上前揪住李泽的领子，「你那些恶心事跟她有关系吗？」
此前，在姜茉面前的所有温声细语，全都分崩离析。
他从不是什么温柔的人。
眼看着林尧步步紧逼，拳头紧紧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在李泽脸上。
姜茉心下一颤，慌忙拉住他的胳膊。
「别……」
林尧的架势实在唬人，鬼知道他两个小时前是怎么一副煎熬模样，恨不得冲进驾驶舱自己开着飞机回来的。
教训这臭小子一顿不过分吧？
谁想到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惶恐。
僵持之下，他偏过头去暗骂一声，狠狠松了手。
李泽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守在外面的刘警官听到动静也赶了进来，后面跟着李泽的父母。
「小兄弟，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管教好孩子，您先消消气……」
李泽母亲脸上露出难色，怕他对李泽动手，拦在他面前说着好话。
林尧目光里透露着不耐烦，疲态明显，懒得和这些人周旋，转身靠在沙发上长腿一跷，「赶紧处理。」
刘警官立刻拿着东西过去让李泽和姜茉签字登记。
临走时，林尧牵着姜茉就要往外走。
一直沉默的李泽抬起头，他眼尾微微敛着，嘴唇翕动。
「姐姐……」
姜茉通过口型辨认出他说的应该是这两个字。
耳边是妇人碎碎的辱骂声，「不要脸」 「败家子」一类的词，轻而易举地从李泽母亲嘴里吐出。
明明前不久在李泽刚刚被救起时，她还专门打了电话过来道谢。
难怪这天底下总说，没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事。
他这样一个板正内敛的少年，是怎么扛住这样吃人的言语呢？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校园里的流言蜚语更是不可想象。
姜茉脚下顿时像灌了铅。
她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张素净的小脸被遮得严严实实，小鹿眼里却露出微光。
「还有什么事吗？」
刘警官声音粗，一出声，姜茉立刻往林尧身边缩了缩，被一双大手捞进了怀里才敢转过头。
怯生生的眼睛轻轻瞥向李泽，然后又眼巴巴地看向林尧。
林尧心一沉，那只踏出审讯室大门的脚生生缩了回来。
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姑娘胆小又心软，对付起这些事情来有点棘手。
他无奈叹了口气，有点妥协的意味。
「两位，要实在觉得自个儿孩子给你们丢人了，大可以赶出家门让他自生自灭。」
「反正他现在已经连活着的欲望都没了，或者你们现在把他拖回去轮着班的骂，人没得更快。」
林尧平时总是一副不大正经的腔调，但正经起来，居然也挺正经的。
姜茉偏过头看着他。
「明天一早，带着他到市医院心理诊室报道。」
李泽父母怔愣在原地，不知听进去了没。
林尧不再多说，一把抱起姜茉就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
男人把着方向盘，两眼目视前方，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下来。
姜茉几次忍不住偏头偷偷瞄他，他都像没有察觉一样。
路口遇到红灯，车内空间中的气流更像是凝固了一般。
姜茉咬着下唇，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再三思虑，刚想问问他是不是累了，恰好绿灯亮起，林尧没有任何迟疑地踩了油门。
翕动的嘴唇再次合起来。
直到车子进了小区，停在 32 栋楼下。
姜茉下了车，见林尧依旧沉默着不肯说话，有点不知所措。
「你……你在生气……」
「嗯。」
林尧也不藏着掖着，脸色有些松动，但也不怎么好看。
他动作懒散地下车，长腿一步一步朝着小姑娘走过来。
姜茉下意识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上。
「对不起……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自然以为是自己的一通电话，让林尧耽误工作白白浪费了时间，所以他才生气。
林尧听着她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忍无可忍地将她扯进怀里，捏起下巴，「你知道心疼那个小白脸，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姜茉一愣。
一张略带倦意的俊脸霎时在她眼前放大，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男人下巴处已经冒出了点青色的胡茬。
语气里更是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听起来有点像撒娇。
姜茉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耳根处漫起一片绯红，一双手不安地抵在他胸前。
「你要……上去……睡会儿觉吗……」
此话一出，两人大脑皆是一滞。
姜茉的意思是看他舟车劳顿，就单纯想让他上去休息一会儿。
但落在林尧耳朵里，就有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眼神蓦然一深，指尖微挑起她的下巴，指腹轻轻摩挲，伏在她耳畔低语，「真的？」
「嗯……你可以……睡我的房间……」
她的床比较大，也舒服，可以让给他。
林尧毫不客气地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薄唇随即压下来。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六楼。
林尧一把抱起站不住的小姑娘，手慢慢伸进她的挎包里摸索钥匙。
「你……你们！」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姜茉吓得一个激灵，惊叫一声下意识躲在林尧身后。
楼道里的感应灯闻声亮起，让门前那道窈窕的身影逐渐清晰——
林尧眸色一顿，显然也没想到，随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凌薇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男人，正抱着传说中的第三者亲得难舍难分。
绕是她今天有着十足的把握来和姜茉谈判让她离开林尧，此刻也有点崩盘。
而更让她难堪的是，林尧第一眼见到她的态度。
好歹她也是林家钦点的儿媳妇，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怎么可以在别的女人面前对自己这样不耐烦。
她仍然惊愕，随后却冷笑一声，「你都能在这，我为什么不可以？查到一个人的地址很难吗？」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斜睨了眼缩瑟在林尧身后的姜茉。
「林叔叔说的话，你难道忘了吗？」
「凌薇，少拿老头出来压我。」
林尧面色阴鹜地盯着她，一字一顿。
姜茉抓着林尧衬衫下摆，目光停留在女人干练的身形上，逐渐确认，她就是那天和林尧一起回家的女人。
凌薇，她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可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是来找林尧，还是找她？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答案倾向后者。
凌薇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正室捉奸般的气急败坏。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着谁。
她不敢吱声，时不时承受着凌薇射过来眼刀，然后被林尧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凌薇气得跺脚，她深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率先放软语气，「阿尧，你要想清楚，和这只野猫在一起，只会让别人看低你林家的派头。」
林尧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薄唇却忽然勾出满不在乎的冷笑，「放心，只要有我在，林家的派头迟早会被败光。」
他最看不起的，除了林老头那副官腔做派，还有就是所有人上赶着恭维的所谓门楣。
这东西带来过多少风光，也同样少不了背后阴险的钩心斗角。
「你！」凌薇被噎得一时语塞，转而将矛头指向一旁缩瑟的姜茉。
「不妨让你听听清楚，林尧如果和你在一起，他大好的前程就算是拱手让人了，他父亲为他铺好的路，也全部白费了！」
林志忠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子从父业，他一手打下来的权势和地位，就算顶着各界的压力也要留给林尧。
这也是林志忠一心要凌薇进他林家大门的原因。
林尧生性顽劣，容易生事，只有足够强势有能力的女人在他背后辅佐，才能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凌薇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一字不落地进了姜茉的耳朵。
她轻轻看向林尧，眼尾染上红意，似乎在向他求证这些话的可信度。
林尧，漆黑的眸底带着讥讽的意味，正要出声开骂，却被一道软软的声音打断：
「没有他父亲……林尧就成就不了事业……是吗？」
身后一直不敢出声的小姑娘握着他的手，眼神里虽有惧意，但此刻竟也多了一份硬气。
「还是说……没有你……他就一事无成？」
林尧怔愣了一瞬，薄唇微动，静静看着他的小姑娘。
而对面不知死活的女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还杵着干吗？等我报警？」
凌薇强硬的脸色最终分崩离析，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个被人众星捧月的傲娇千金，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过？
眼泪再也忍不住开始往下掉，她死死盯着林尧，精致的面容维持着最后一次体面，骄傲地不肯低下头，「一个男人罢了，我凌薇还至于这么掉价！」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
她狠狠推开面前的林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场短暂的闹剧结束，气氛重归于平静。
声控灯一会儿就熄灭了。黑暗中，只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林尧抓了抓头发，看向小姑娘的眼神略显无措，主动去拉她的手。
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小姑娘冷着脸躲开。
「啪——」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关在门外了。
「宝贝儿，让我进去啊宝贝儿——」
林尧一个劲儿地敲着门，动作又不敢太大，只能苦苦哀求。
想他堂堂一个远近闻名的恶少，此时此刻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姑娘关在门外。
「我发誓，我和她自始至终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紧闭的门，伸出三根手指举在脑袋旁边。
里面传出小小的动静，听得出应该是小姑娘穿着拖鞋往卧室跑了。
他小声解释了半天，姜茉也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林尧蹲在门口，大有一副不开门就不走了的姿态。
半晌才渐渐反应过来了些什么。
小家伙吃醋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走廊里的窗户开着，凉风时不时地往里面灌。
林尧打了个喷嚏，一米八几的个子缩在门口略显逼仄，心里却格外的暖和。
耳边回响起刚才姜茉在凌薇面前，为他说的那两句话。
原来小软猫急了，也会挠人。
疼倒不疼，反而勾得他心痒痒。
姜茉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刚一走近就听见外面的喷嚏声。她清秀的眉头微微蹙起。
「宝贝儿，我想喝水。」
冷不丁响起的磁性声线吓了她一跳，男人语气有些幽怨，不难听出其中的疲惫。
姜茉咬着嫣红的唇，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出来。
她在门前踌躇，最终还是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
林尧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见到娇小的身影后立马凑过去，柔声道：「都是我的错，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茉不肯说话，耳根冒着热气，偏过头去不看他，只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林尧微微勾唇，长臂一伸，连杯子带人一起拽进怀里，强势地挤进门，然后又啪的一声关上。
在姜茉惊慌的眼神下，林尧端着杯子一饮而尽，视线却紧紧锁定她。
室内只开了盏昏黄的灯，阴影打在林尧高大的轮廓下，气氛格外静谧。
姜茉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何时，柔软的大床上重重陷入两道身影。
……
第二天天刚亮，林尧没睡多久就醒了。
怀里触手可及的温软让他满意地勾起唇角。
他生物钟一向准时，就算昨晚到了后半夜才睡，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了。
手指捻起小姑娘的一绺头发，轻轻把玩起来。
姜茉无意识地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睁开眼睛。
林尧开口，嗓音带着晨间独特的沙哑，「饿了吗？」
姜茉吓了一大跳，猛地钻进被子里，结果被林尧低笑着一把捞出来。
姜茉身体疲惫得不行，缩在林尧怀里哼唧了几声，眼睛实在睁不开便又睡了过去。
小姑娘睡熟了以后，林尧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穿好衣服洗漱完，转身进了厨房。
这么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独居，虽然经常在外面吃饭，但也有必不可免的时候需要自己动手。
修长的一双手，此时熟稔地切着肉丁，丢进锅里煮着的粥里，又卧了两个荷包蛋进去。
外面传来敲门声，他关了小火，想都没想就去开了门。
一瞬间，四目相对。
沈如婧猛地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又看着眼前系着粉色围裙同样愣住的男人，眼睛蓦然睁得老大——
「尧，尧哥？！」
林尧微微挑眉，对于吾皇老板娘的出现露出疑惑的表情。
「姜茉呢？」她小心翼翼往里面张望，没看到那个小身影。
卧室里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睁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来。
她出来时正好听见林尧在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昨晚很累，这会儿还在睡觉。」
「……」
没过多久，三个人面面相觑地坐在沙发上。
沈如婧坐在对面，姜茉和林尧坐在另一侧。
姜茉被沈如婧审视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时不时低下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咳，我说两句……」
沈如婧虽然看着林尧心里还是发怵，但看两人现在的进度，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
「我们家姜茉胆子小，没心眼，别人要是有心骗她很容易得手，她估计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但我沈如婧纠缠不休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这话时她面上带着明艳的笑，语气却毫不畏怯，言语间全是对姜茉完全的维护。
林尧难得正了脸色，眼眸微垂，牵起姜茉紧张不安的小手。
「是啊，她胆子这么小，要是有人骗了她，我一定提头见你。」
明明是玩世不恭的腔调，却让人莫名心安。
姜茉抬眸，冷不丁闯入男人幽深的黑眸。
无限的深情与认真，惹得她移不开眼。
沈如婧看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便潇洒地离开了。
林尧这次出差回来，还剩下不少交接工作。
这些年他表面上看起来风流浪荡极了，但脑子里的东西却不少。
他一向眼光毒辣，早些年买下了几个商铺，在大环境的影响之下，如今生意异常火爆。
最主要的是，他投资的那几家娱乐公司，当初人走茶凉地位岌岌可危，近来通过一部口碑炸裂的正剧直接打开市场，发展势头直逼行业翘楚。
有了殷实的经济基础，林尧开始尝试转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成立自己的赛车品牌。
这次出差就是去临市和开发商实地考察，讨论合作事宜。
姜茉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林尧好像越来越忙了。
「你是老板……不可以给自己放假吗……」
她红着眼，语气绵软。
林尧最见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就像一只随时会被人抛弃的小奶猫。
他把人捞进怀里，调戏她，「公司有规定，老板只能放婚假。」
怀里小人儿羞愤地想跑，被他牢牢箍住，「乖，过段时间就好了。」
姜茉以为林尧是开玩笑的。
直到第二年初夏，当地一处偏远的山村发生洪涝灾害。
林尧以他工作室的名义捐了一笔巨额善款，外加大大小小的生活物资，足有几辆卡车。
再后来，「京圈公子哥」的头衔光荣退役。
他被授予京城「优秀创业青年」的荣誉称号，市长亲自颁奖。
事迹自然是传到了各行各业，林志忠最终还是坐不住了。
「臭小子，你有这些想法怎么不早跟我说？」
林尧回以冷冷一笑。
这人的嘴脸他再熟悉不过了，也懒得跟他拉扯。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茉凭借原创小说《烂文》，斩获年度人气作品，网上铺天盖地的赞美爱慕声让他头疼了好久。
这些粉丝竟然连性别都不在乎了，一个个喊着要给姜茉生猴子。
「……」
在颁奖典礼的那天，姜茉在台下紧紧捏着林尧的手，汗津津地湿了一片，嘴里颤巍巍地嘀咕着提前背好的获奖感言。
林尧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她的，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小心翼翼缓解着小姑娘的紧张焦虑。
台上响起主持人声情并茂地读着一段《烂文》的经典台词名场面，姜茉深吸一口气，在如浪潮般的掌声中缓缓走上领奖台。
林尧坐在观众席的正中间，西装革履，清隽俊逸。
摄像机扫过去，正好捕捉到他眉目间毫不掩饰的一抹柔情，引得场外书粉一阵尖叫。
台上的灯光洒下来，衬得小姑娘周身都像是发着光。
虽然清甜的声音中带着点紧张的小颤音，反倒让人对她腼腆娇憨的模样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林尧有些移不开眼。
发言接近尾声，姜茉努力克制住紧张的情绪，最后微微一笑准备下场，却忽然发现观众席中央的位置空了。
她心下一颤，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准备下台。
下一秒，舞台上的灯光倏然一暗。
姜茉一下子慌了神。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一束光打向舞台一侧的幕布。
底下又是一片恍然大悟般的激动尖叫。
林尧捧着一大束玫瑰，手里拿着一枚精致夺目的钻戒 。
他眼底淬着笑意，迈着长腿不疾不徐走到姜茉身边，然后单膝跪下。
童话般的一幕走进现实，公主脸上是羞怯的笑意，她的王子单膝跪地向她许下一生的承诺。
下面有粉丝感动得稀里哗啦，呜呜嘤嘤地一边说着作者不厚道。
有人记起来《烂文》最后那段烂得不能再烂的结尾——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很抱歉，林先生生气了，我得抽点时间去接个吻，下次再见——」
大家相视一笑，今晚这场狗粮盛宴，我们先干为敬。
□ 九六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