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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下有个摄政王

为了赌约,我爬了死对头摄政王的墙头。

不幸中的不幸,摄政王正睨着笑看着缩在墙头瑟瑟发抖的我。

月光泠泠,却只照亮了他的美。

寂静里,他含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道:「长公主殿下强抢民男竟然抢到了本王府上,这可真是叫本王受宠若惊呢。」

我:淦!竟然叫他装到了!

1

我是衡阳大长公主程慈音。

作为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我丝毫没有维护皇家清誉的自觉,反而日日遛猫逗狗,花天酒地,强抢良男,无恶不作。

当然了,在我通往奢靡无度,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纨绔公主的康庄大道上,总会那么适时地出现几颗绊脚石。

而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连我皇兄都得赔笑脸的摄政王卫戍庭。

说起卫戍庭,一言以概之——什么都好,最大的缺点就是活着。

我遛猫逗狗,他说玩物丧志,抓了我一宅子的猫猫狗狗。

我花天酒地,他说不务正业,下令让帝都所有的酒楼停业整办。

「我强抢民男?」他说。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就是还没抱在怀里的小郎君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大半年。

可怜我看着玉臂上明晃晃的守宫砂,哭成了一条海狗。

「哭什么?」贺兰贞讥笑道。

「我连哭都不配了吗?」

「配!」贺兰贞语调里的笑意更甚「您可是国朝最高贵的公主,什么您不配!」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哭得更大声,嘴里反反复复一句话:「卫戍庭最讨厌了,本宫早晚要把他剁吧剁吧喂狗!」

「有志气,」贺兰贞十分敬佩地冲我竖起了小拇指「既然如此,殿下可否与臣女一赌?」

「赌就赌!」我下意识接话。

话音落下,贺兰贞笑得微妙,我顿觉不妙。

还未把说出来的话嚼吧嚼吧咽下去,贺兰贞便将赌约说了出来:

「那就赌,殿下是否能在今夜拿到摄政王的腰带。」

我直呼好家伙:这是想叫我英年早逝,还是不得好死的那种!

2

怂归怂,怕归怕

但我衡阳长公主说道便要做到!

于是乎,夜黑风高,我很尴尬地缩在墙头。

压根……不敢跳啊!

望着府内琼花玉树,朱楼高阁,我无心欣赏却有心骂人。

卫戍庭这个蠢出生天的王八子把墙修得这么高做什么?

知道自己作恶过多,怕人报复不成?

「殿下,要认输吗?」贺兰贞摇了摇手,笑得幸灾乐祸。

「你故意的不是?」我瞪了她一眼,送我上来不带我下去,她这就是成心的。

「是啊!毕竟,赢了的话殿下的鹦儿便归臣女了,那般学舌讨巧的鸟,臣女很是喜欢呢。」

「你等着!」我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

「珮弦?」音色清冷,却带着些如昙花一现般的欣喜。

还未待我辨出这如轻烟般细微的声音里是否还有他种情绪,慵懒里带着些许讥讽的质问便如春雷般炸在我耳边:「长公主殿下强抢民男竟然抢到了本王府上,这可真是叫本王受宠若惊呢。」

我慌忙转头,却见卫戍庭一袭素衣,风姿如云端月华,正噙笑瞧着鹌鹑般的我。

「不……不敢!本宫…本宫就是来赏月的!」

「哦。」卫戍庭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是本王误会殿下了,既然如此殿下便赏吧。本王有公务在身,便不奉陪了。」

说完,卫戍庭便欲转身离去。

我是真不想在这里赏花赏月赏冷风,连忙喊道:「卫戍庭……」

他的脚步未曾停下。

「摄政王!」

卫戍庭身子一顿,满意地回头看着妥协的我。

「本宫赏够了,可否……」我抿了抿红唇,「抱本宫下来。」

「本王没手。」

我深吸一口气,想着过了今日便可扬眉吐气,便低眉顺目:「求你。」

「殿下求人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卫戍庭便携着淡淡的梨香靠至身前,他长臂一捞,以抗麻袋的姿势将我带了下来。

「辛苦摄政王了。」我眸光微偏,在瞧见他腰间的绣着梨花丝线松动的容臭时,不由问道,

「你还留着?」

卫戍庭眸子漆黑如墨,语气也早也没了彼时的淡然:「是啊!本王自是要留着,好叫本王日日记得长公主殿下的恩德。」

温言,我眸中苦涩浮现,却咬牙不让情绪侵染声音分毫。

我仍是没心没肺道:「无妨无妨,公主府还有不少,若是摄政王想要……」

「一次还不够吗?」

声音冷得能溅出冰碴子,卫戍庭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无奈,我只能舍弃尊严跟上。

谁叫,我不想输呢!

3

「殿下来找本王到底有何要事?」

我握着茶盏的手一紧强颜欢笑道:「无事,就是多日不见摄政王,甚是想念呢。」

「这样吗?那见过了,殿下可以走了。」

「别!」我连忙抬手,讪笑道,「来都来了,可否留本宫在这小住一宿?」

他潋滟的凤眸倒映出我张皇失措的模样,而我却无法在他含着涟漪的眸子里知晓他的想法。

良久。

他轻声道:「好啊。」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抬睫望向他时,我不由得眸色微动,便是在轻柔的月色下也无法抹杀他眼中的风云涌动,就像在看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

我缩了缩脖子,这丫不会今就要把我外面裹上鸡蛋液,再撒上面包糠,放至油锅炸至金黄,去馋哭隔壁小孩吧!

但我不能走!

毕竟,死是一时的,被贺兰贞嘲笑是一世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潜伏到后半宿。

当我蹑手蹑脚偷溜进卫戍庭的殿内时,我以为我离成功不过还有一小步。

可事实告诉,我离成功只有那么亿点点远。

我都快把挂衣衫的屏风看出个洞来了,也没找到卫戍庭的腰带在哪。

「殿下还说不是来强抢民男的?」暗哑里沾染着星点情欲的声音叫我寒毛倒竖。

「卫……卫戍庭!」还未反应过来,我那点小腰便被他修长净白的手圈住,整个人同他直直陷在了床榻间。

「我……我不是来……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啊!」

「本王知道。」卫戍庭笑意盎然,却无端含了一股子媚意。

「殿下,不就是来要它,想要的话自己取啊。」卫戍庭牵着我的手,慢慢探至腰间。

此情此景,我不由得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小伙挺上道啊!」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要……」我塞满酒肉的小脑袋瓜子终于反应过来了,想逃,却插翅难逃。

「殿下,本王生得不比你心爱的那些小郎君好吗?来都来了,不抢一下本王,殿下不是亏了吗?」

说完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带着燎原般的炙热。

「卫戍庭!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吗!」

卫戍庭墨发披散,素衣半敞,染红的眼尾为他清冷的面上糅粹了几分妖冶。

这次,我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他眼里的情欲,那样的浓烈,好似滔天的焰火。

他音色暗哑:「珮弦,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说罢,他便挑开我的衣带,修长净白的手指宣誓主权般地按住我鲜红的守宫砂:「珮弦,你是我的,一直都是。」

「你若是还有点怜悯之心,便别再想着找那些男子了!」

「只能是,白白受苦!枉送性命!」

一夜无眠,我真是没想到我连自己的裤腰带也赔上了。

这赌,我是赔大发了!

 

4

「恭贺殿下,已有孕三月。」

当贺兰贞笑意盈盈的大脸出现在我面前时。

我先是一惊,随即面色由黑转白,悲愤不已地指着肚子:「你告诉我喜从何来?」

「殿下自幼体寒,原是不易有孕,现下里一举得子可谓是天大的福气。」

我看着贺兰贞那张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后面的俏脸不由得气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卫戍庭在前朝天天弹劾摘指我,消减我作为大长公主的福利本来就不能忍。

现下里更好啊!

肚子里揣上了他的崽子,直接长时间断了我想要坐拥三千美男,左拥右抱的伟大理想!

管这叫福气,这算哪门子的福气!

贺兰贞笑得更欢了:「殿下说笑了,臣女卑贱之躯,无福消受。」

「滚!」

「好嘞。」

「回来。」我眸色微动,眉宇里带了些郑重。

「给我碗汤药吧,本来就说好了的……」

说好了的,以后不再有瓜葛。

桥归桥,路归路。

可惜悲情戏持续不过三秒,我便被贺兰贞劝服了。

她十分的言之有理地给我画大饼:「殿下,这事不能这么想啊!你要这么想,摄政王他今年二十有五了,膝下无子。自己又常年征战,不知道啥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再说你们之前说到底……算了,就算没有这个!但是!他一定是十分稀罕子嗣的!殿下你完全可以母凭子贵啊!只要有了这个孩子,你做什么他还不得念念你是孩儿他娘的情分啊,到时候你做什么不行啊!想想难受是一时的,快活可是一世的啊!」

她这番说辞怎一个妙字了得!

我表示中肯,然后罚她去宫中陪那些怨妇太妃们抄佛经。

呵!

虽然我脑子不灵光,但这么长时间我也转过来了。

这丫就是跟卫戍庭一伙来哄骗我这个懵懂少女的!

不罚她,还留着过年吃席吗?

5

虽然说贺兰贞这人不能处了,但是她的建议我还是充分采纳了。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一天,我的公主府被卫戍庭的暗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二天,卫戍庭堂而皇之住进了我的公主府。

消息散播出去的第三天,皇兄和大臣们在一线吃瓜,想看我俩有着前仇旧恨的人在一起会不会把我的公主府给炸了。

笑死,我敢跟他吵,现在的他也得敢回嘴才是啊!

我:「住可以,你得交伙食费,一天一千两。」

卫戍庭大手一挥,把他家底搬到我面前。

那真金白银,叫我这见过世面的都仇富了。

「殿下满意否?」

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那便请殿下好好安胎。」

我瞧着他坐在院内那岁月静好的样子,喉咙顿时有些发涩,心也有些痛。

我说:「卫戍庭,你不该给我碗堕胎药吗?」

「本王怕绝后。」

这说辞是跟贺兰贞串通好的吧!

我咬了咬唇:「那今后便请摄政王多多忍让本宫一二,若是本宫不能称心如意了,想来摄政王也不能心想事成。」

「好,我会日日陪着你,只要你高兴便是了。」

我抖擞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卫戍庭,你能不能别说得咱俩关系这么好啊!咱们早就散了好吗!」

5

其实,很久之前我和卫戍庭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差。

至少,在我十六岁前,还是好的……吧。

我十岁那年他身为坐拥五十万大军的镇北王的独子,被父皇以太子伴读的名义召入宫为质。

那时的废太子与皇兄已隐隐透出些剑拔弩张。

我和卫戍庭便成为了他们彼此看不对眼却还想挤兑彼此的出气筒。

渐渐地,我俩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

当然,这可能是我单方面觉得的。

毕竟,我亲爱的皇兄也只敢语言上挤兑上他两句,甚至只敢含沙射影。

可我就不一样了!

废太子的生母是皇后,中宫国母啊!

拿捏我,那不是妥妥的!

于是,我哥坑太子一次,皇后就罚我一次。

我一开始还猪坚强,忍住不哭,后来发现嚎得大声一点好像可以少受点罪。

于是,专门出宫请教戏班子,每次嚎起来那叫个余音绕梁啊父皇勤政殿都得震三震!

可是,虽说可以少受,但不至于不受,还是会有偷偷抹把辛酸泪的时刻。

遥记得那日杏花微雨……啊呸!瓢泼大雨,我仍跪在殿外。

「怎么能这么笨?」一声素衣携着清淡的梨香出现在我面前。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可以看吗?」

「卫戍庭,你就是个王八蛋!」我这次是真的哭出声了而不是嚎出声了。

正当我以为会有话本子离他深情给我抹泪的场景。

可惜没有正当,我永远不配拿捏卫戍庭。

便瞧他薄唇微动:「顾珮弦,原来你会骂人啊。不过词汇太过匮乏了,好好跟你的皇兄去学学吧,学成之前不要说出来丢人了。」

我:果然就不应该期待狗嘴里会吐出象牙!

气不过的我一把夺过他的伞,叫他清隽的面容被雨水无情地冲刷。

「卫戍庭,你嚣张什么!说到底你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还是一条被亲族抛弃的狗!」

卫戍庭的眸子顿时如漆如墨,眉宇间聚起戾气。

他俯身,冷若冰霜道:「好啊!那就看看这条没人的要的狗会不会在你受罚结束前,先被人捡走!」

说罢,她轻轻地来,重重地走,挥了挥衣袖连把伞都不留给我。

气得我大喊:「卫戍庭!你注孤生!」

6

我原以为就卫戍庭那个孤寡性子,就算熬死了皇后那个老太婆,也不会有人想要嫁给他。

结果缘分着实有点妙,我居然把这条狗捡走了。

还是我主动捡的!

皇兄知道后并无不悦,他摸了摸头,笑容阴冷:「珮弦,你做得很好。」

「你要对他动手吗?」

「不呢,有珮弦在,他便再无价值。」

皇兄的一句话,点破了我对于情爱的幻想和自欺欺人。

确实,有我在,他便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帮衬废太子。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便已经毁了他想要做个终君纯臣的心思。

「可以把他留给我吗?」我看向皇兄,恳求道。

「当然可以,只要珮弦乖乖听皇兄的话。」

我知道所谓的听话代表着什么,可是摆在我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若真叫废太子上位,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被诛杀,我便是有卫戍庭护着也不一定会得了善终。

毕竟,镇北王的大军太叫人忌惮了。

父皇怕,废太子更怕。

他的结果不一定比我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只能选皇兄,不为了情分便是为了声誉,他都不能对我如何的,我甚至可以保下卫戍庭。

因此当我从卫戍庭那里偷了帝都布防图时,心里没有半分慌张。

可当兵败城破的那一日,浑身浴血的卫戍庭死死地揪住我绣满繁复的衣袖,高声质问我对他在这份情里我是不是只有谋求算计,对他只有利用时。

瞧着他那猩红里充斥着愤怒的眸子,我才知道原来人心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我笑得十分猖狂,我向来没什么力气,那次居然甩开了卫戍庭。

想来……应当又是他让着我吧。

我没留一个字的解释,只是叫侍卫把他压入了大牢。

他既然这般想我,又何必徒增解释!且这样的解释,最终也只能解事,不能解心。

我越走越远,可他在后面唤我名字的声音却久久不散。

「顾珮弦!」

「顾珮弦。」

「顾珮弦……」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再次遭人抛弃的小狗。

7

只是,他对我和顺了太久,叫我忘了他不是狗,是狼。

关进去不过三天,听狱卒禀告他解决了看守逃走了。

我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可是在我十六岁生辰那天,他成功逆袭,带着四十万将士浩浩汤汤地砸了我的场子。

然后成功上位,成了一人之下……呸!所有人之上的摄政王。

好不容易上位的皇兄很苦闷:「珮弦,你是不是没跟他解释清楚?」

我:「我不乐意。」

皇兄:「你可真是孤的好妹妹!」

闻言,我努了努嘴,竟然哭出来了:「我可不就是你的好妹妹!我替你背了多少锅,受了多少罪!还把夫君弄丢了!顾培年,你但凡有点心,以后都得对我好好的!给我找上十个百个比卫戍庭还好看的小郎君!」

「不然..不然我下辈子不给做妹妹了!」

皇兄:「珮弦,十个百个郎君好找,比他好看的有点难?要不,你将就将就。」

「而且,他在,找了也是白找。」皇兄小声哔哔道。

而皇兄的这张嘴,也就开了这么一次光。

原本想过上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的我,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频频被卫戍庭拉了回来。

一时之间,卫戍庭从最喜欢的人变成了最讨厌的人。

「你为什么不同我解释?」清冷里含着些许委屈的话语打断了我的回忆。

8

「什么解释?摄政王你脑子比我还不灵光了?」

「我当年只求你的一句话。」

我小手一摊。

还一句?半个字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他了!

「没有解释,就是利用,我利用您可以吗?」

「可以。」

我:……这话当年咋不说,没听说过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吗!

但凡这俩字当年蹦出来,我跟他的孩子约莫都要满地跑了。

「那可真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珮弦,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把权力交还给顾培年,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塞外……」他的眸中是无尽的欣喜与憧憬。

「不要。」

他以为他还能本本分分地走出去吗!

他在天子头上作威作福,一旦缴械兵权,我的皇兄就会要了他的命!

「卫戍庭,你不就是怕绝后吗。行!这个孩子我给你生,生了之后咱俩就真的散伙吧。你要是实在怀旧,咱就说,就您这条件,找千八百个替身还难吗?」

卫戍庭眸子一沉:「可珮弦……」

我不想再和他在这拉拉扯扯了,手一摆:「你是要说喜欢我吧?除了我活着这个巨大的优点不能改,别的都可以。」

卫戍庭被我怼到了边角,薄唇死死地抿了起来。

我瞧着他翻腾不起来了,便转身离去:「等孩子生了,你就带着他走!自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在被宫人簇拥即将离开院落时,我似乎听到了轻烟般的呢喃: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我爱你……」

语气不复从前,可话语中的情意似是被碾压了千百遍,那样的实,那样的满。

我红唇微勾。

还真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呢。

只是,为什么我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靠!

得叫卫戍庭给我报销医药费!

9

可能是我敲竹杠敲得太夸张,卫戍庭被迫开始整活。

而他这次接的活还不轻快,是去边疆清扫那群活蹦乱跳的蛮族。

我问皇兄开价多少。

皇兄一脸不可说,然后故作深沉地抛下四个字:「无价之宝。」

我若有所思:「你把我卖了。」

皇兄:「还怪自觉的……不是!话不是这么说的!诶诶诶!顾珮弦你松开朕的头发,朕是天子!」

「放屁!你就是只知道欺负妹妹的混球!」这么多年了,我骂人照样没什么长进。

顾培年却望着赤红眼尾的我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留给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赶我出了他的狗窝。

顾培年说:「你是在替他担心吗?」

我可真想给他两个小朋友爱吃的大嘴巴子。

我都和卫戍庭恩断义绝了,我怎么会替他担忧。

真会扯!

我明明是因为他又利用我而生气。

明明就是啊……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不知不觉走到凤仪殿。

那声荡气回肠的「注孤生!」还响彻耳边。

我的身子有些麻,眼前也有些发昏。

原来,气话比许愿灵多了啊!

我曾千百次地祷告,愿他希望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啊!

怎么,就比不上一句气话呢!

「珮弦。」

我眼神一滞,水雾乘着这片刻之机充斥了双眸:「卫戍庭……你来干什么?」

他素衣随风摇曳,眼神却坚如磐石:「接你回家。」

「回……家?」我的气息有些紊乱,心绪亦是百转千回。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任由卫戍庭牵着我回去。

「卫戍庭,我把钱还给你,不去行不行?」

南疆蛮族,向来诡变之术颇多。便是带去千军万马,也不一定能从他们那里胳膊腿儿俱全的出来。皇兄这明摆着,就是要卫戍庭去送死的。

卫戍庭却摸了摸我的肚子,笑得温和:「不去,你养我啊?」

「我……」还没张口,泪先掉了下来,「我也没钱!」

「财迷,」卫戍庭亲了亲我的耳垂,「珮弦,从前无媒做不得数。这次,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

「我不嫁你!我讨厌你!你个老男人,我要小郎君!」

「卫戍庭,我们早就断了!你安安分分地活着不好吗?」

「你不是讨厌我利用你吗?」

「你干嘛要答应顾培年,不怕我变本加厉地利用你吗!」

卫戍庭却不慌不忙地擦干我的泪痕。

明明暮色沉沉,他潋滟的桃花凤眸却不再叫人不知深浅,而是诚挚至极:

「珮弦,我从不在乎你利用我。」

「从前不在乎,今后也不在乎。」

「当年那般,只是怕你连这份情都是假的,我怕,我这条狗真的没有人捡了。」

「现在看来,」他的薄唇微扬,眸中华光湛湛,「便是死了也不屈了。」

当天夜里,卫戍庭便因为战事紧急离开了公主府。

出征那天贺兰贞问我真的不去送送他吗?

我看着突然空荡的公主府,有些负气道:「上赶着送死,为什么去送?出丧吗?」

然后我很不争气地趴在城墙头目送他离开。

我瞧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

可不知为何,心中那份早已尘封的情感却被这丁点大的身影搅弄得天翻地覆。

我好像……没这么讨厌卫戍庭了。

我甚至想冲下城楼,勒住他的缰绳。

然后,把我的小狗带回家。

10

卫戍庭的死讯是贺兰贞告诉我的。

皇兄不敢来告诉我,他怕我把他薅秃。

闻言,别说声音了,我约莫气息都是颤抖的:「贺兰贞,你又和卫戍庭合伙骗我呢?」

「这……」

我只觉得喉咙发涩,半个音都要挤不出来了。

「这可不兴乱说的啊!」

「他真的已经死了。」贺兰贞又重复了一遍,「本来是形势大好的,只差清扫最后那些残兵。他以自身为饵,诱敌深入。却没成想……珮弦……珮弦你得挺住!」

我却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庭院。

明明就走了他一个,怎么就感觉这么空呢?

「珮弦!」贺兰贞按住我的臂膀,想叫我清醒一点。

「我……我当然挺得住啊!本宫……本宫高兴得要放烟花庆祝庆祝!」我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我就说他上赶着送死吧!瞧!叫本宫说对了吧!」

「真好啊!」

「多好啊!」我笑得歇斯底里,「以后就不会有人阻拦我了?阿贞,你不为我高兴吗?」

贺兰贞只是悲伤的看着我,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映出我哀戚的面容。

「珮弦,你骗不了自己的。」

「你从一开始就没放下过他。」

「够了!」

「他那时拼守城池害得陛下良将折损大半,又对你说了那样伤人伤己的话,本应该处死的,你还是保全了他。」

「闭嘴!」

「他逃出了天牢,是你差人打点,才叫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镇北王府。」

「闭嘴。」

「我闭嘴?珮弦,反正他都死了,不妨也就讲讲清楚!你在自欺欺人什么,你做那些荒唐事不就是怕他不爱你,所以想转移心思,想要麻痹自己!」

「闭嘴……」

「还有这个孩子,珮弦,你自己想想,你是因为我的说辞要的他?还是因为没有放下过卫戍庭!」

「我叫你闭嘴啊!」我一把推开贺兰贞,自己却狼狈地倒在榻上泣不成声。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一点都不爱他,我讨厌死他了!」

「那可不行啊。」

熟悉的语调叫我一愣,我有些仓惶地看向门口。

11

卫戍庭那么就站在庭院前,一袭素衣,一如当初。

我不哭了,水分都叫火气给烧干了。

在万庄瞩目的大团圆里,我毫不留情地给了卫戍庭一个大耳刮子。

「啪!」

清脆的响声叫贺兰贞脸色的笑容挂不住了。

呵!女人!

没想到我不按剧本来吧!

「珮弦。」卫戍庭脸上的红肿十分突兀,而他却牵起我的手「疼吗?」

我没理他,只是自顾自问道:「你不是死了吗!回来做什么!找我索命吗!」

他揉着我的手心,轻笑道:「是卫戍庭死了,殿下的小狗还是活着的。」

「卫戍庭……」所有的理智与伪装在刹那间溃不成军。

我一把抱住他,眼泪鼻涕毫不客气地弄脏了他的素衣。

「你是我的小狗。」

「我的狗,是不能乱跑的。」

「听清楚了吗……」

「嗯,以后不乱跑了。」

12

我本来想带着卫戍庭跑路的。

没成想,包袱还没挑好是什么颜色什么纹路的,便被成功阻止。

卫戍庭说,是皇兄那个坑货和他一块谋划的假死。

我问能具体点吗?

卫戍庭将我揽在怀里,没脸没皮的模样都不敢叫人信是他:「出征前,我与顾培年便早早商议好了。以我五十万大军,换一个你。你也知道的,我作威作福这么久了,要是乍然脱了权力,那些老臣定然不会放过我。唯有此法,名正言顺。」

我拨弄着他的青丝:「他居然没趁机弄死你,估计现在老后悔了。」

「哼。」

一声十分别扭的哼唧声传了过来,皇兄黑着脸走了进来,很自然地费了十成力气坐在了我和卫戍庭中间。

「臭丫头,在你心里朕就这么坏?」

「是无耻。」

卫戍庭在我旁边点点头,表示赞同。

顾培年无语了,但他不服,别别扭扭地开口道:「朕是无耻,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朕也不容易,你可是朕又当爹又当娘拉扯起来的,算了……也不求你体谅朕了。」

「朕知道你放不下他,这也算……我这做哥哥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吧。」

我羽睫轻颤。

「你们也别留在这里了,滚回你的封地吧。」

「逢年过节的,」顾培年的声音有些哽咽,「回来看看我就是了。」

「当然,」顾培年温情不过三秒,「他可以不来!」

「行。」我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皇兄。

转而我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办妥了。」

13

事情办得很妥,嘉敏郡主贺兰贞成功丢失了逍遥日子,被迫开启了一轮轮的相亲。

便是我走到城门口,也能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咒骂声。

卫戍庭不由得失笑:「珮弦,你这也太狠了。」

我不以为然:「叫她骗我!」

随即我眸子一转,透出些狠劲:「还有你也是,合起伙来骗我!别以为本宫能饶了你!」

卫戍庭的眸子却似含着一湾春水,语气暗哑:「好,这辈子任凭夫人责罚。」

说着,他压住我的后颈,炙热的吻落了下来,悠长而又缠绵,好似藏在我们心中的不尽情意。

旖旎里,他含情脉脉道:「夫人,若是将来孩子生了,不论男女我皆想起名叫知忆。」

「怎么讲?」

「换我心,为你心。」

我眸色微动,转而与他相对,情意相融间。

我红唇轻启,与他音色相互交织着:

「始知相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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