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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毒公主改邪归正

姜岁穿书了,上的还是一个恶毒公主的身。

此刻,贴身丫鬟阿碧已经派人出发,去给身为质子的男主下药。

姜岁脸都绿了,这可是恶毒公主作死的最关键的一步……

1

姜岁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僵硬地转动脖子,姜岁看到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丫头。那丫头梳着一个双平髻,十八九岁的模样。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那丫头眸中骤然掀起一阵惊慌:「公主殿下,您终于醒了!是奴婢失职,害您被蛮人冲撞,请公主责罚!」

不待姜岁开口,那丫头眼神里突然淬出几分狠戾:「奴婢已经命人备了化功散,待那晋国质子服下化功散,变成一个废人,便不能再伤公主分毫。」

晋国质子,公主,化功散……

姜岁心中大骇,颤颤试探道:「你是…阿碧?」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应答声如约而至,姜岁的第一反应是,她完了——她竟然穿书了,上的还是一个恶毒女配的身。

姜岁的手不自觉紧紧抓住锦衾,强行让自己平静几分,小说剧情快速在脑中浮现:

她穿书的恶毒公主,叫姜岁,姜国长公主,与她同名同姓。姜岁哥哥便是姜国皇上,兄妹二人残暴无度,怨声载道。而刚刚那名小丫鬟口中的晋国蛮子,便是书中男主,秦修衡。

男主是晋国一名不受宠的皇子,晋国战败后被送来当质子。男主长相极美,引起了公主觊觎。皇上为讨妹妹欢心,便将其囚到了公主宫中。

公主软硬兼施,男主软硬不吃,多次被男主冲撞后,公主恼羞成怒,废掉了男主的武功,对其折磨身心,千方百计想要折断男主一身傲骨……

结局……姜岁一想到原身的结局,便忍不住头皮发麻——男主后面假死归国,几年后一举灭了姜国。男主将姜氏兄妹关进大牢,折磨至死。在姜国公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男主蹲下来轻轻勾住了她的下巴:「公主,还觉得我美吗?」

读的时候大呼痛快,只觉得恶毒公主罪有应得,男主邪魅疯批,可这换到了自己身上,姜岁再也痛快不起来了。她害怕,她想回家,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阿碧跪在地上悄悄观察着姜岁的神色,心里惴惴难安。

正当时,姜岁垂眸看了过来,美目流转,潋滟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惊恐神色:「阿碧,秦修衡在哪儿?我要见他!」

「公主莫急,奴婢已派人送去了化功散,待他武功尽失……」

废武功?剧情已经发展到废武功了吗?

姜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趿了双鞋子就往外冲:「大姐,你想死别捎上我好不好!」

闻言,阿碧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公主饶命!」

「秦修衡被关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男主啊男主,现在改邪归正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不敢奢求您高抬贵手,到时候让我死得全乎点就行了!

2

姜岁来到厢房,看到了被宫人折磨得皮开肉绽的晋国质子。

彼时几位宫人正端着药碗要给他灌药,说时迟那时快,姜岁冲过去撞开宫人,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把将秦修衡护在了身后:「你们谁敢动他!」

药碗里的药洒了大半,宫人诚惶诚恐跪了一地。

姜岁转头看向秦修衡。那身白色的中衣浸满了血,粗重的麻绳将他双手束在身后,透过破开的单薄,衣料血淋淋的伤口若隐若现。他的发髻散乱不堪,姜岁看不到他的脸。

姜岁壮着胆子在他身前蹲下,伸手怯怯拨开了他垂在额前的碎发。望过去,正对上一张俊美冶艳的脸。

他没有躲开,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瞳孔里浓烈的恨意和绝望惊得她周身发凉。

这么决绝的恨意,只怕纵使她是天王老子也填不平。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还死得那么惨。

电光火石之间,姜岁眸色一深,转头望见了一旁宫人手中的药碗。

宫人手里端的是化功散,喝了便能武功尽失,如果,如果换成一碗毒药呢?如果她为了活命先下手为强杀了男主呢?那她的结局是不是就能改变了……

姜岁的目光落到秦修衡沾满血的衣襟上,又迅速移开。

不不不,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叫她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她做不到。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能下得去手,这个人也杀不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晋国虽然受创重大,但如果真的杀了他们送过来的质子,到时候晋国师出有名,未必不会联合别国讨伐姜国。

杀不得,那便只能讨好了。

权衡间,姜岁心里有了打算。姜岁站起来,吩咐道:「来人,松绑,传太医。」

宫人神色一顿,齐刷刷又是一叩首:「公主殿下请三思,此人武功不废,恐伤害公主玉体。」

姜岁摆摆手,一字一句沉声道:「来者是客,是本宫无礼在先,与晋国皇子无关。此事不可外传,尤其不可让皇兄知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当像礼遇本公主一般礼遇晋国皇子,万不可懈怠。」

宫人面面相觑,见姜岁表情凝重,纷纷跪拜应诺。

姜岁没理他们,小碎步跑到秦修衡身后,慌慌张张地替他松了绑。

秦修衡手上没了束缚,眸中杀意闪过,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朝姜岁的脖颈处探去。正当时,姜岁替他解了绳子将腰直了起来,原本该落到她脖颈处的那份力道不偏不倚落到了她的胸上。

秦修衡来不及收手,想要发力的手按在那坨软绵绵的地方,突然卸了力。

姜岁:「……」

秦修衡:「……」

宫人们一脸震惊,阿碧更是脸都气红了,樱桃红唇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一句:来人,把他手给我剁了。

姜岁愣了愣,拨开了那只手,有点生气:「你,你是男主也不能耍流氓。」

秦修衡咬咬牙,表情不善,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占了便宜的。

正当时,太医被人引着进了屋。姜岁顺势移开话题,命令宫人将秦修衡扶到了床上:「太医,这个人对我很重要,用最好的药治他。」

似是唯恐太医怠慢,又补了句:「钱不是问题。」

老太医诚惶诚恐:「公主说笑了。」

上药的时候,秦修衡脸色苍白,不多时额头上便渗出一层细汗。秦修衡一声不吭,默默承受,一旁的姜岁一会儿嘶一会儿哈地替他叫疼。老太医硬生生被公主叫出了一身冷汗,颤颤试探道:「屋内血气重,公主不妨回避下。」

姜岁摇摇头,盯着秦修衡的脸发呆:不愧是男主,真·女娲炫技之作。

秦修衡原闭目养神,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四目相撞,姜岁讷讷说了句:「伤…伤在你身,疼在我心。不要假装坚强,可以喊出来的。」

秦修衡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只是吃惊于那双惶然纯净的眼睛。

自幼不得宠的秦修衡,见惯了虚与委蛇,看遍了人情冷暖,什么人是怀着怎样肮脏的心思靠近他的,他一看遍知。几个时辰之前这双眼睛里还装满了欲望和作弄,现在再看,却再不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半分恶意。

秦修衡闭了眼睛,强行遣散了心里那点转瞬即逝的异样。

3

想来这位晋国质子当真被姜国公主折磨得不轻,身子内耗得厉害,各种积郁在身体里的病症就着这次的皮外伤一齐发了出来。

太医给他处理完伤口,当天夜里这人便发起了高烧。一开始他还撑着不睡觉,后面便没了意识。

姜岁初来乍到,身心俱疲,她恨不得泡个豪华花瓣澡立马美美地睡上一觉。但姜岁觉得,这正是她献殷勤的大好机会,不顾宫人阻拦留在秦修衡床边守着。

姜岁本想做做样子算了,夜里看见男主那副病歪歪的痛苦模样,还是乖乖洗了绢子伸手去探男主的额头。

姜岁读原著的时候总心疼男主的遭遇,如今心心念念的纸片人就活生生地躺在跟前,姜岁总有种不真实感。

本以为书里描写得已经够惨了,看到真人才知这人在姜国受了多大的屈辱。

女主应该快出场了,按照原著的设定,姜国公主任性荒唐,某日私自带男主出宫游玩,中途遭遇刺客。男主负伤后趁乱逃走,不甚掉进林中陷阱,被女主发现后藏到了山洞里。期间女主给男主包扎伤口,给男主采摘野果,孤男寡女共处一石洞,感情迅速升温。

好景不长,眼看姜国侍卫要找到这里,为了不牵连女主,男主毅然自曝行踪,重新回到了笼子里。

女主含泪送男主离开,后面为追随男主千方百计入宫当了宫女,从此二人开始在凤阳阁眉目传情,在恶毒公主眼皮子底下谈了一场双向奔赴的恋爱。

那种岌岌可危又浓烈异常的爱情张力!

那种见不得光又努力隐忍的地下恋专属大糖!

姜岁想着原著男女主部分的情节,再看着秦修衡此刻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感觉自己此刻像个 CP 粉私生饭,哼着歌将那块白绢敷在了秦修衡的额上。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块白绢触到秦修衡额头的那一瞬,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利剑,似弯钩。

姜岁下意识想逃,下一秒,一只氤着湿气的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秦修衡拧着她的脖子,面无表情。

明明要杀人,瞳孔里却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姜岁盯着他,眸中又惊又骇。

死亡威胁来得猝不及防,姜岁脑中忽然闪过原著里结局处出现的那句台词——「公主,还觉得我美吗?」

不美不美不美!男主您冷静!我再说一句您美我把舌头割下来上供!

姜岁挣扎几许,眼一白,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手里那块白绢正好落到了秦修衡手腕上。

秦修衡望着腕上那块白绢,眸中一潭死水不期然一动。

他手上的力道倏然收回,用原本差点要了姜岁命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

「不美!」姜岁顾不上咳嗽,冒着生命危险抢答道。

「……」

秦修衡皱眉,托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公主又在玩什么游戏?说来秦某听听。」

姜岁看着他,壮着胆子与他对视:「我们来玩个…改……改邪归正的游戏吧,从今天开始,我们都做一个好人。」

「哦?」秦修衡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阴恻恻道:「那公主告诉我,什么是好人?」

姜岁小心翼翼拨开他的手,「好人就是,就是……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人民的人。」

姜岁颤颤将脖子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故作镇静反问道:「那皇子觉得什么是好人?」

秦修衡歪头看着她,眸中突然撩起一抹浅笑:「待我好的,便是好人;待我不好的,便是坏人。公主听明白了吗?」

姜岁没想到纸片人男主的真身竟然这么病娇,整个人被男主那抹绝美的浅笑吓得头皮发麻。

「皇子,世间的事物没有一成不变的,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

怕纸片人男主听不懂人话,姜岁指指自己,现身说法,「就比如我,昨天之前的我是个坏人,今天之后我就发展成一个好人了。」

秦修衡看她,不言语,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像在越过皮囊审视她的灵魂。

姜岁大难不死,心有戚戚焉,撂下一句话便捂着脖子跑开了。

「你不信我不打紧,日久见人心。以后我保护你。」

她说,以后我保护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这个人还是她。

秦修衡闭上眼睛,唇边露出几分讥诮。

4

姜国的地理位置被设定在巴蜀一带,巴蜀美食种类繁多,自成一派……额,也就是川菜。说实话,这里的菜很合姜岁胃口,但每顿饭她都吃的相当煎熬。

想来是原身设了规矩,晋国皇子一日三餐与她同桌而食。对着这么一樽动不动就掐脖子索命的煞神,再美味的珍馐,姜岁都没了胃口。

再加之,秦修衡吃饭斯文,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一下子把姜岁衬得粗鲁了几分。

原身可能觉得这张帅脸比较下饭,每回吃饭都要安排在身边。姜岁可没这嗜好,煎熬了几日后,终于开了口:「晋国皇子在丹阳阁出入自由,日后不必与本公主一同用膳。」

此言一出,秦修衡的筷子滞了滞,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在场宫人也是一愣,对视一眼,各有所思——公主居然取消了同桌而食的恩宠,想来殿下对这位晋国质子大概率也是腻味了。

姜岁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心思,只欢喜于她终于得到了久违的用餐自由。

当天中午,姜岁吃完饭又吃了半碟点心,吃点心的时候觉得味道不错,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找了个精致的小盘子将剩下的点心装了起来。

没错,虽然不一起吃饭了,这该献的殷勤可不能少。

姜岁避开下人,悄摸摸逛到了秦修衡所在的院子。当日阳光明媚,姜岁心情颇好。

然而,姜岁的好心情仅仅持续了一路,人还没踏进院子,耳边先一步传来几声刺耳的阴阳怪气:

「这么些山珍海味,皇子怎么不吃呀,若是被公主知道了,保不齐该责怪下面人招待不周了。」

「这些都是公主的心意,皇子可不能辜负了。」

……

接着是秦修衡的声音,阴恻测,凉嗖嗖:「这么说,吃饭不给筷子,也是公主的意思?」

「我不是!我没有!我发誓!」

姜岁一个激灵从门外闯了进来,「秦修衡你别含血喷人!」

宫人们彼时早已跪了一地,姜岁看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吃饭不给餐具?用手吃啊?!」

一个公公颤颤应道:「阿碧姑娘吩咐过,晋国皇子身上不可携带武器。」

姜岁有点无语:「那跟不让他拿筷子吃饭有什么关系?」

「公主,阿碧姑娘的意思是,筷子亦可伤人。」

「……」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阿碧人呢?把她给我传过来。」

姜岁传来了阿碧,大张旗鼓地要兴师问罪,结果阿碧一脸无辜:「这不是公主的意思吗?」

姜岁懵了,当着秦修衡的面儿坚决否认:「你可别诬陷我,我何时让你们刁难他了?」

「公主不是说您要做好人么?这坏人总得有人来当。」阿碧跪在地上,一脸无畏:「奴婢心甘情愿。」

「……」

姜岁疲了,面向众人,生无可恋:「以后我说话你们就听字面上的意思就行,不要过分脑补,懂吗?我再说一遍,以后在这凤阳阁中,你们如何礼遇本公主的,便如何礼遇晋国皇子,半分不可懈怠。」

姜岁说罢转头淡淡看了秦修衡一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藏满了歉意。秦修衡看着她,眼神复杂。

几分钟后,秦修衡被姜岁安置在藤椅上吃糕点,不远处是为难他的那几个宫人,和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她。

「你们几个!不用筷子把这桌菜全部吃完,一粒饭都不准剩!」

姜岁看着宫人们手上的油渍,一脸嫌弃,向后急急退了几步,继续絮絮不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吗?」

清幽的院落,明媚的阳光,那道纤瘦而充满生机的碧色身影给整个院子添了一抹亮色。

姜岁训累了,回眸看他,脸上骤然绽开一抹没有城府的笑。她提着襦裙朝他跑来,很不见外地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样?」秦修衡问。

姜岁笑了笑:「消气了没?」

秦修衡沉沉的目光凝在那张素白清秀的脸上,没有言语。

姜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下颌轻轻抬起,眯着眼睛餍足地晒起了太阳:「心里有气就要立马发泄出来,不然积攒久了……」

就成了恨。

秦修衡看着那抹碧色身影,鬼使神差地从她带来的那个小碟子里捏了一块点心。

指尖的点心入了口,在唇边化开一抹久违的甘甜。

秦修衡怔了怔,心里骤然生出一股怒气。

国仇家恨还在。

他竟醉心于那点虚妄的甜。

指尖的点心被他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捏碎,刹那间烂成泥粉。

5

恍恍月余,姜岁日日寻过来找秦修衡聊天——虽然大部分时候,她负责讲话,他负责冷场。

虽说抱大腿收效甚微,好歹男主没再掐过她脖子了。

凭着现在的关系,等男主崛起日后给自己个痛快留个全尸总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姜岁又头疼起来,她要的可不是日后一个全尸,而是要活着。但她对秦修衡的攻略已经到了瓶颈期。

为了让男主能保持一个健康良好的心态,姜岁每隔两日便会带着秦修衡来御花园游园,尤其想着临近中秋节,于是专门命人在园中种植了晋国特有的花卉,以解男主的思乡心切。

谁知秦修衡看到眼前繁茂的花簇,竟然无动于衷。

热脸贴了冷屁股,姜岁憋着气可又发不得,于是将花随手摘了一朵,闷闷不乐地撕起花瓣。

秦修衡在一旁却不可察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阿碧上前禀告,说皇帝新封的昭仪来拜见公主。

偌大的后宫谁都知道,皇帝的宠妃换的勤快,皇后不当家,反而只有公主这里说得上话,每个嫔妃都想亲近亲近这个小姑子。

姜岁心里烦闷,等昭仪拜见完便想让她该干嘛干嘛去,可还没来得及挥手,便听到昭仪阴恻恻地讥讽道:

「这位便是那晋国来的皇子吧?果然面若桃花,一笑千金,听说宫外的男娼,都在效仿你的穿着打扮,也好生妒忌你能日日侍奉公主的福分呢。」

堂堂一国皇子,却被人以男娼比之,这种明目张胆的羞辱,听得姜岁心惊胆战,生怕因为这句话,把自己前些日子为缓和关系做的努力全部白费,接着立马转头去看秦修衡的反应。

可秦修衡毫无反应,不气不恼,也不知道还听惯了这种讥讽,还是心里另有他想。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待所有人反应过来,面前的昭仪已经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姜岁,满眼的愤怒与不解:「公主……您……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啊?」

姜岁看她,眼神优雅而狂妄,「不过是个区区昭仪,也敢当着我的面欺辱晋国皇子,我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眼前的昭仪被训斥的无话可说,她死活想不明白,原本最爱拿羞辱晋国皇子取乐的公主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姜乐这时轻轻抓起秦修衡的手,抬眸看他,轻声道:「我们走。」

他低头望过去,正对上她眼底那一点温润的爱怜。

秦修衡被这个眼神折磨得一阵心慌,生硬地将手抽了出来。

离开御花园,秦修衡问她,「你就不怕那位昭仪去皇帝那里告你的状?」

「随她去告,反正我哥不会把我怎么样。更何况……」

姜岁将手搭在秦修衡的肩上,良久,认真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秦修衡看着眼前的姜岁,眼神明灭,不知在想什么。

转眼便到中秋节,宫里设了大宴,各宫妃嫔公主均得到场。姜岁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又害怕待得久了露馅,端着长公主的架子走了个过场便回了凤阳阁。

秦修衡正坐在院中望月遐思,庭院门不期然被人推开,一抹纤细身影盈盈走了过来。他望过去,正对上少女那双盈满笑意的眸子。

她去赴宴之前戴了步遥,画了花钿,换了华服,出门之前还特地拐了个弯跑到他这边招摇了一番。不过一个时辰,再见面她已经褪了华服,换了一身清爽的少年装扮。

秦修衡看着她,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赏月时平静下来的心跳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又乱掉了,原本理好的思绪又变成了一团乱麻,满眼都是她的刻意讨好,无端招惹。

姜岁歪头冲他笑笑,自来熟捉住了他的手腕:「秦修衡,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6、

二人出了宫门,一路向北。姜岁悠悠然把玩着手中那块系着明黄丝线的汗白玉佩,好奇地来回张望。

余光瞥见秦修衡盯着她的玉佩看,姜岁狡黠地笑了笑:「怎么,打起我这玉佩的主意了?这块玉佩是先皇帝做的,另一块在姜…皇兄那里,所以它才这么好用。」

一边说着,姜岁将玉佩小心揣进了怀里:「皇子归国心切我能理解,但现下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质子出逃会将晋国置于何地您应该比我清楚。」

秦修衡冷哼一声,眉间闪过几分讥诮:「公主,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你信我吗?」姜岁望向他,眼神澄澈:「时机到了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

秦修衡不置可否,道:「那便等时机到了再问我信不信吧。」

街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秦修衡正看着街景出神,下一秒,一个温软的小手轻轻牵住了他。姜岁走在前面,回头看他,眼角带笑:「那些事回头再说,跟我过来。」

他被她牵着,穿过那道长街,被她引着登上了一处高亭。

二人在亭中驻足,几乎是下一秒,万千烟火齐齐绽开。

绚丽,明亮,璀璨,转瞬即逝。

身侧的少女转头看他,而他只看到了倒影在少女瞳仁中的万千花火。

「今天的烟花被我承包了。」她说。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兀自咯咯笑了起来:「秦修衡,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在古代当了一回女霸总。」

姜岁看着烟花冷掉,偶一回头正对上秦修衡黑漆漆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在那双眼睛里瞥见了一丝杀意。姜岁晃晃脑袋,暗示自己是错觉。

花好月圆夜,在姜岁不知道的某一刻,秦修衡确实又对她起了一回杀心。

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心智,他的判断。这种软绵绵的影响比之前她对他的所有折磨都要让他惶恐,好像稍不留神,便会坠下深渊,万劫不复。

她在骗他。

和先前羞辱折磨他一样,这只是她对付他的手段。

……

虽然这样想着,在刀剑袭来的时候,秦修衡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她护到身后。

事发突然,姜岁回过神来,秦修衡已经与刺客缠斗了一阵。姜岁哇哇大叫,从地上捡起一根枝杈防身,突然身子一轻,一道蛮横的力道箍住了她,紧接着,一把冰凉的匕首贴上了她的脖颈。

原本与秦修衡缠斗的那些人见姜岁被挟持,再望向秦修衡,眼底多了几分底气。

「各…各位英雄是不是抓错人了?有话好好说……」

「您就是化成灰,我们也认不错,公主殿下。」挟持姜岁那人将刀刃靠近了些,恨声道:「公主新欢在侧,可还记得当年被您断了筋脉的兰坊乐师?」

兰坊乐师,刺杀……

姜岁心中一颤,是有这么回事,根据原著,原主的确残害过两个兰坊乐师,后面乐师兄长趁原主出宫,策划了刺杀事件。

而男主正是借助这次刺杀事件成功脱身,受伤出逃后在林中被女主所救……

姜岁看向秦修衡,他身上穿戴完整,方才短暂的打斗显然没有伤他分毫,那书中提到他初见女主时的那一身伤是哪里来的?

怔忡间,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姜岁不觉忍痛皱眉。姜岁遥遥望向秦修衡,秦修衡淡淡瞥了她一眼,眸中骤然掀起些汹涌的怒色。

秦修衡看着她,看着他们,喉咙里传来一声轻笑。

他笑得残忍邪魅,阴鸷又多情:「如果有那么个人可能成为我的软肋,我会比敌人更先杀掉她。」

说罢,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直挺挺插在了姜岁左肩。

脖子上冰凉的刃没有伤到她。

最后伤她的,是他手中的刀。

姜岁虚弱地笑笑,自嘲于她的异想天开。

他是男主,不久之后还会遇到女主。她是什么?

她是女配,有的只是一个想要杀掉她的男主。

7、

姜岁自然没死成。

作为一个重要的恶毒女配,她还有剧情推动的价值,自然死不了。

侍卫将她从那些人手底下救了下来,正欲灭口,姜岁持汉白玉佩止了他们的动作。

「放他们离开。」

姜岁吩咐完侍卫,转头看向那几个铤而走险的可怜人:「本宫以前做下的错事,本宫愿用余生偿还。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不要做傻事。」

那些人没有料想到这位素来残暴的公主竟然放他们离开,一时面面相觑。稍稍回神,散作鸟兽状。

……

姜岁回去后做了一晚上噩梦,醒来之后肩头的伤口还在痛。她问了阿碧外面什么情况,阿碧告诉她,姜国侍卫正在全城搜查晋国质子。

算着时间,这个时候男主应该已经遇见了女主,说不定女主已经救他进了石洞,二人干柴烈火正你侬我侬。

不对……秦修衡离开的时候身上可是好好的,没受伤的话,他怎么和女主在山洞相遇?难道是被姜国侍卫弄伤的?

姜岁在心里痛骂他狼心狗肺,下一瞬却直接唤来了护卫,违心说晋国皇子护驾有功,下令让他们别误伤了他。

一晃三天过去了,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男主早该被抓回来,可她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

姜岁在寝宫里呆不住,自己乔装一番又偷偷溜出了宫。她根据书中写的男女主初见的地点,一路摸索,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个石洞。

石洞里空空如也,男女主人呢?秋风瑟瑟,姜岁只身在林中徘徊,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

姜岁骂骂咧咧往回走,路过一簇灌木丛时隐隐听见了秦修衡在喊她。姜岁走过去,看见了负伤昏迷的秦修衡。

这……设定要不要这么随意?

姜岁蹲下来看他,盯着他身上的伤出神。他左肩受伤的地方跟她是同一处,伤口却要大得多,深得多。除了左肩,右胳膊上还有几道伤口。

一袭白衫变了颜色,前襟被血浸透。姜岁摸不透他伤得多重,只觉得再这么拖下去,男主可能撑不到大结局。

姜岁凑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女配的待遇让我干女主的活,你想都别想。」

下一秒,姜岁的手被他抓在了掌心。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像在看她,又像看不见她。眼神细若游丝,迷离得不像话。

「生气我没救你对不对?」

他笑,苍白又脆弱,「可我也替你报仇了。」

男主撒完癔症又不省人事了,姜岁蹲在一旁等女主。整个人越来越躁,这是什么女主啊!怎么这么不靠谱!

少倾,姜岁没忍住站起来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周沁宛!有叫周沁宛的吗?赶紧出来救你男人!」

意料之中的没人应她,姜岁皱眉看了秦修衡一眼,终于俯下身子小心拽……没拽起来他。

姜岁试了各种方法,最后发现只有用拖的才能把他弄到石洞里。姜岁拖着秦修衡往石洞走,走走停停,好半天才到石洞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怯怯传了过来:「姑娘,请问方才是姑娘在喊我么?」

「你是叫周沁宛吗?是来上山采药的吗?」

「是……」那姑娘说,「采了药正准备回去,姑娘认得我?」

「好的周沁宛,就是你了!」姜岁大喜,「这个男人就交给你了,把他拖进石洞,我要功成身退了。」

说完姜岁凑近了看她,在心里啧啧称奇,不愧是作者亲妈挑的,这也太符合原著了。

姜岁撂了挑子,女主却站在原地不动。姜岁眼睛转了转,换了一种语气:「此人受了重伤,还请姑娘妙手回春救他一命。」

周沁宛看了眼地上的秦修衡,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面露迟疑。

她竟然迟疑!姜岁突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幻灭——女主,你根本没有作者写得那么小白花!

等到周沁宛纠结完终于点了头,结果她根本弄不动男主。姜岁好歹能拖动男主,她竟然连拖都拖不动。最后还是姜岁搭了把手,两个人把男主抬进石洞的。

将男主放好,姜岁心说终于能喘口气了。正欲功成身退,女主突然拉住了她。女主不让她走,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

姜岁有点想打人,你是女主他是男主,你俩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这些观众看什么!三国有扶不起的阿斗,你就是那扶不起的女主!

给男主包扎伤口的时候,女主不肯扒男主衣服,一双小鹿眼望向姜岁。姜岁已经无语到失语了,面无表情轻手轻脚剥了男主衣裳。

伤口跟中衣粘在一起,血肉模糊成一片。姜岁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谁把你伤成这样?」

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耳边不期然传来低低一句:「伤你的人。」

「什么意思?」

姜岁心下一惊,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爬满全身:「你去找他们了?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杀了。」他笑,残忍而凄凉:「一个都没剩下。」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谁让你杀他们的?伤我一个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滥杀无辜?」姜岁看他,恨声道:「秦修衡,我身上唯一一处伤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资格杀别人?真想替我报仇,你最该杀的是你自己……」

话音未落,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他引着她,将她的手放到了他的颈间,眸光渐渐消失,姜岁听见他说:「我没力气了,你替我杀了他吧……」

姜岁的手放在他颈间,垂眸看着这个偏执病态的男人,咬咬唇将手收了回来。

姜岁站起来往外走:「周沁宛,这个人是你救的,他醒来若记不起我来过,那就别告诉他。」

8

姜岁走后又过了两日,秦修衡被带回了凤阳阁。秦修衡被囚在那处小院子里,半步不可离开。主动权握在了姜岁手中,她不来看他,他便见不到她。

秦修衡安静养伤,平日鲜少开口,大半个月间只开口问了一句,公主伤好了吗?

新一批宫女入宫的名单下来后,姜岁找了一圈没找到周沁宛的名字,说好的在她眼皮子底下谈恋爱呢?

虽然大体上剧情还在按照原著的方向走,但关键性的女主却不见了。

姜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秉持着男主的事业和爱情最重要的原则,姜岁派人以照顾男主伤势为由,命人将周沁宛安排入宫,并第一时间把她安排在秦修衡的院子里。

恶毒女配做到这个份上,她真算仁至义尽了。盼着男女主念着她助攻的情,能赏她一个好结果。

风平浪静过了一些时候,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姜岁重新踏进了那个小院。姜岁落落大方走进去,见着周沁宛,一派慈祥。

周沁宛正欲行礼,被她一把拦下来:「免礼。」

姜岁回头,正撞上秦修衡的眼睛。他凝眉盯着姜岁左肩,眼神复杂:「公主,好久不见。」

姜岁冷笑:「托皇子的福,是差一点就再也见不着了。」

周沁宛给二人倒了茶,秦修衡朝她微一抬手,开口道:「我与公主有私事要谈,你且退下吧。」

口吻生硬,语气冷漠,高高在上。

「你怎么这么跟她说话?」

姜岁看着周沁宛走开,一脸惊诧:「你,你怎么能把她当个普通奴婢使唤?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秦修衡盯着她,乌沉沉的目光打在她脸上,炙热异常:「救我的人不是你吗?公主殿下。」

姜岁心里一惊,他当时不是昏迷了吗?

「公主,我只是昏迷了,没有聋也没有瞎。」

秦修衡伸手去探姜岁的伤口,姜岁避开他的触碰,当着他的面儿解开衣领,将那个难看的疤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光洁的皮肤上,那个疤分外显眼。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伤口,秦修衡靠近了些,开口道:「对不起。」

对不起?下手的时候可没看到你有过不舍。

姜岁心中腹诽,但想着男主的病娇人格,也只能道:「秦修衡,我和你的恩怨,就用这道伤疤抵过。但我救了你,你要记得,你是欠我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姜岁肩头,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我们两个之间的账是算不清的,我们只怕得纠缠一辈子。」

下一瞬,她整个人被一双大手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那人抱着她,身体在发抖。姜岁条件反射挣扎了一下,身子被人箍得更紧:「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做错事。」

「你松开我,一会儿周姑娘该回来了……」

「她回不回来,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但是与你有关啊,你,你忘了谁给你上的药了?」

「本王赏她便是。」

……

男主就是一精神分裂,姜岁从小院出来的时候如是想。

不过他也着实腹黑,为了保护女主竟能说出那么生冷的话,真·演技爆棚。

9

数日后,晋国皇帝驾崩。

这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姜岁就知道他该归国了。他等不了,也等不下去了。倒不是他跟这位爹感情多深,而是因为多年部署蛰伏不能毁于一旦。

那日姜岁出宫骑马,一回来便见秦修衡坐在院中等她。秦修衡淡淡地看着她,末了,唇角微微上扬,弯出一抹没有城府的笑意。

姜岁看着他,歪了歪头:「怎么了?」

他没言语,只将一个缠着红线的长命锁放到了她的掌心:「公主要长命百岁。」

……

这便是了,男主归国前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回国后要经历怎样的厮杀,她大概是知道的。虽说晋国帝位未定,秦修衡早年多有部署,可……算了,男主嘛,要成大器都是要吃一吃苦头的。

男主离宫后,没多久姜岁便让周沁宛也离开凤阳阁,临别前,姜岁显得有点依依不舍,原著里男女主的甜宠戏份因为自己,一个都没有上演。

为表达自己的歉意,促成原著里面男女主双宿双飞的结局,姜岁准备了去往晋国的地图和盘缠,叮嘱周沁宛如果和秦修衡结婚,千万记得送一份喜帖。

数月后,男主晋国登基。

一切一切,又跟原著的时间线对上了。

时至今日,姜岁依然不敢断言她是否攻略成功,男主那句长命百岁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因为过分了解男主的人设,她根本不知道过往点滴,他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姜国亡国那一天,他会杀她么?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希望不会吧。

两年后某天,姜国皇帝,姜岁这位名义上的皇兄,过度纵欲时猝死,四皇子登基,登基时年仅八岁。

小皇帝没什么实权,外戚干政,上下贪腐,姜国政权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姜岁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国家气数将尽。没有秦修衡,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亡它。

她不想面对这一切,她疲了,也倦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阿碧,皇兄死了,我也死一死吧。」

「公主三思,公主要做什么?」

……

数月后,姜国长公主薨,大葬入殓。

姜岁花了数月时间,打点好一切身后事,终于摆脱了姜国公主的身份。踏出皇城的那一刻,她觉得好轻松。现在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而又简单的人。

「公主,我们要去哪里?」

「还没想好,不过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公主去哪儿奴婢便跟到哪儿。」

「阿碧,以后没有公主了。」

「那,那我唤您小姐?」

「……小姐不太好听。」

「那奴婢怎么称呼您?」

「姜岁。」

……

姜国长公主薨逝的消息传出后不到十日,晋国皇帝御驾亲征,一路向南,月初起兵,月末便攻入皇城。

相传晋国皇帝进了皇宫,便径自去了凤阳阁。宫中上下寻索一番,无果,遂前往皇家陵园。他在长公主坟前驻足良久,最后恶狠狠吐出来几个字:「给我挖开!」

远在千里之外的姜岁听到消息,忍不住心里发寒——老天爷,得亏她跑得快呀。

男主先前果然是在做戏,他果然还恨她。人都死了还要挖坟鞭尸。

10

「禀报陛下,坟……空的。」

秦修衡的手指狠狠捏着冰凉墓碑,良久,兀自道:「公主,玩够了,该回宫了。」

秦修衡亡了姜国。当他将剑指向姜国小皇帝的时候,目光突然捕捉到小皇帝脖子上的长命锁。

秦修衡用剑尖挑了挑那只长命锁,凝眉盯着他:「哪里来的?」

小皇帝强忍惧意,哽道:「姑母送的。」

秦修衡盯着那枚长命锁看了一会儿,默默将剑收了回去。

「你运气好,朕放你一条生路。」

一边说着,秦修衡转头望向其他皇子皇孙:「他不死,你们也要死。」

话音未落,人群中一皇子怯怯举了手:「本王……我也有,姑母也送了我。」

「还有我。」

「我们也有……」

秦修衡:「……」

后面秦修衡发现,不仅仅是皇子皇孙各宫妃嫔,甚至宫女太监都拿到了她送的长命锁。大小形状均与当初他送她的那枚别无二致。

非但如此,送的时候她还莫名其妙地跟人家说,一定要保存好,必要时侯拿出来,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秦修衡握着那枚长命锁,良久,咬牙道:「姜岁,你未免太贪心!」

嘴上骂她贪心,那些人他终究放了条生路。宫人婢女大多遣散,皇亲贵族大多没入奴籍。她同他之间,已经隔了太多东西,他不想再亲手增加阻力。

姜岁没想到秦修衡会卖她这么大面子。原本还因为「鞭尸」而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好受了点。

秦修衡对她到底还是念着点旧情的。

这边已经足够了。

是夜,姜岁坐在藤椅上把玩这那只长命锁,良久,一声叹息:秦修衡会是一个好皇帝,他属于天下。

那些被她刻意压制的不该有的念头如野草疯长,烧不完,除不尽。姜岁甩甩头,强行躲开了那种磨人的思绪。

天上明月高悬,姜岁抬头仰脸望着那轮满月,眼睛里好似蒙了一层薄薄的湿气。

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异响,万千烟火在姜岁眼中开了花。姜岁回头,烟花尽头是一道白色身影。

秦修衡倚门而立,静静看着她。

「公主,烟花美吗?」

姜岁从藤椅上站起来,看着秦修衡向她靠近。正欲开口,整个人被人扯进了怀里。

那人将她抱得很紧,良久,喉咙间传来低低一句:「公主,好久不见。」

姜岁愣愣被他抱着,将自己挣了出来:「周姑娘呢?她出宫后没找你吗?」

秦修衡盯着她:「为什么总提周姑娘?你我之间如何,关旁人何事?凤阳阁一别,我再没见过她。」

啊?女主离开凤阳阁后竟然没去找男主?按照原著这个时候都快封后了吧,怎么听这意思男女主的感情还没开始?

「你不喜欢她?你真的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修衡惑然:「我为何喜欢她?」

啊这,女主好像因为她直接变成炮灰了……

「那你,你当真不恨我?」姜岁抬眸看他,「你……你不会杀我了对吧……」

秦修衡放在她腰上的手缓缓上移,从脖颈处滑过,轻轻拖起了她的下巴。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不能忽视的压迫感。

姜岁对这个动作有阴影,条件反射闭了眼,莫名觉得下一秒便是那句让她毛骨悚然的原著台词。

预料中的台词没有出现,她等来的是一个吻,初时温柔试探,后面食髓知味,动作也霸道起来。

「公主,我心悦你。」

男主表白了。跟她。

她是谁?恶毒女配。

姜岁脑中轰然炸开,震惊过后是一种近乎空白的不真实感。

秦修衡盯着她,眸色深深。

「做我的皇后,可好?」

(完)

文 曲菜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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