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南湖泛舟
十分无语,非常无语,无语凝噎。
那大娘一路升职加薪成了膳房的管事。
因为潘衍宁说「饭菜做的很合公主胃口」。
我呸,本公主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好吗,有谁爱吃这玩意还吃的津津有味的。
总之就是,府里下人看我的眼神如观猴。
自从那天潘衍宁给了我臂钏,我很难在清醒的时候见到他。
这家伙每天卯时不到就上朝,夜里亥时才回来,我醒来的时候连他的衣服角都摸不着。
他突然变得很忙,害我有气没处撒。
三更半夜他是起得来,就是他的好兄弟方怀好像起不来。
我有时也会熬到深夜等他回来,潘衍宁总是和方怀吩咐些什么,朝堂上的事他不同我讲,我也懒得听。
只是每当我对上方怀的眼神,他总是带着一股恻隐隐的幽怨。
毛病吗不是,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看的烦了,我也就下意识撇开偶尔和他的对视。
难得十旬休假,潘衍宁空闲了下来,说是要带我游湖。
那这不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嘛,本公主得好好打扮打扮。
江绾云的长相是妖艳那一挂,媚态浑然天成,我看着自己的颜也脸红。
我每次站在潘衍宁身边都有种妖精勾引玉面郎君的既视感,这次本公主要搞点不一样的。
前些日子江南织造进贡的上好绸缎被父皇当做我的嫁妆一并带到王府,算算日子,绣娘们合该把衣裳绣好了。
我对着铜镜敷粉施朱,点翠描眉,镜中女子挽着惊鹄髻,额间佩戴白玉华胜,一对累丝双鸾步摇更衬娇俏可人。
金粉勾描剪水瞳的轮廓,蜜柑色眼影晕染眼底,漾出娉婷万种。
鼻尖一点微红,两腮嫩若蜜桃。
我满意的扶了扶步摇,在婢女的伺候下换上了新衣,腕上戴着潘衍宁送给我的臂钏,腰间环着蓝田双鱼流苏配。
通身华美贵气,偏生下眼睑上的珠光似是泪珠点点,颇有两分楚楚可怜。
「怎么样,本公主今天这装扮如何?」
「公主自然是极美的,天上的太阳见了公主怕是也要躲到云里去。」
哎呀呀,这小嘴甜的,把本公主哄得十分开心。
我朝芙苕送去一个飞吻,更是把她羞地低下头,婢女们皆发笑,一时间竹颐院好不热闹。
我接过一柄缂丝锦面象牙团扇,在婢女们的簇拥下娇娇气气地掩面到了前院。
潘衍宁一身青褐麒麟纹锦袍,身姿清瘦挺拔,光风霁月。
他倚立院前,形相清癯,萧疏轩举,手里把玩一块白玉,风吹衣袂,我呼吸一窒。
糟糕,今天扮演妖精的是他,我才是那个被诱骗的良家少女。
失策了失策了,我本想换个风格当个甜甜腻腻的人间水蜜桃,却没料到潘衍宁是个修炼千年的男妖。
顶着一张比本公主还勾人的脸这叫我很没面子。
女人不能容忍有人比自己漂亮,夫君也不行。
我扭扭捏捏地挪到潘衍宁跟前,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有些遭不住。
「幺幺把团扇拿开,叫为夫好好瞧瞧。」
他的声音带有蛊惑的意味,我乖乖的将团扇向下移,还娇娇地翘起了小指,等待他夸我。
好片刻过去我也没听到潘衍宁说话,我疑惑地抬眼看他。
咋的,嫌本公主不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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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宁夺过我的团扇,挡住众人的视线,他低头附耳在我身侧,「幺幺美甚,想将幺幺锁在软榻上,只叫我一个人看。」
说完,他还顺带舔了一下我的耳垂,我一个颤栗,双腿一软,他一把捞住我的腰身,紧紧地将我贴在他腰际。
我红着脸推搡,撇开头没好气道:「王爷莫不是要金屋藏娇?」
「娇是幺幺,便藏得。」
潘衍宁还是将我带出了府,不过就是本公主的牺牲有点大,精心涂的咬唇妆全给狗啃了,恼得我肝疼。
芙苕给我拿新的口脂来,我手指刚沾上一点想往嘴上招呼,马车摇摇晃晃,我倏地倒在潘衍宁的腿间。
我以的项上人头担保,以我无双美貌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潘衍宁乜眼看我,眼角闪过一丝可疑的赧色。
他迅速把我揪起来,端的是一副被调戏了的窘迫样,我忍不住发笑,害羞的潘衍宁太好 rua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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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咳一声,目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女孩子家家,出门在外,收敛些。」
我????
「呸呸呸你不要胡说,没得叫人听了去,还以为本公主多饥渴呢!」我用手捂住潘衍宁的嘴,染了口脂的食指避着他的脸微微翘起。
潘衍宁偏开头,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嗓音喑哑魅惑,「哦?还以为幺幺对我馋的紧呢。」
我面上羞红,可恶,我明明馋得很隐晦,都是夜深时才偷偷摸一下腹肌的。
好吧,两下。
我尴尬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差点忘记是要涂口脂。
潘衍宁倒是用指腹蘸取点点茜色胭,似有若无地落在我的唇上。
他捏起的我脸颊,我不得不撅起嘴,好让腮帮子舒服点。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爱捏女朋友脸蛋,靠,膈得本公主肉疼。
他好像知道我疼,放松了力道,继而说道:「未曾尝过幺幺口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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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抓过口脂盒,护犊子似的揣在怀里,「不行!我的胭脂都是皇室御贡,精贵的很,你好端端的不吃饭不吃菜,要吃这烧钱的东西作甚?」
果然,天底下的男人还有一种劣根性,就是对女朋友口红感兴趣。
潘衍宁笑容凝固在脸上,原本掐着我脸的手顿在空中。
「王爷,到了。」方怀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口脂成功从潘衍宁口中逃生。
湖岸开了不少荷花,风起花涌,蔚为宜人。
潘衍宁说是游湖,却又不带我上船,罢了,难得出来一趟,和他随意走走也是好的。
成婚近两月,现在能和潘衍宁携手信步在林中,是我不曾设想过的。日子没有想象中的充满算计虚与委蛇,反而有种不真实的甜蜜。
和原书剧情偏离太久,我隐隐有些不安。
林间螀声此起彼伏,骄阳从叶隙朦开。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女子朝我们走来,寸步若莲,娉婷袅娜,一身素衣,好不清丽脱俗,宛若绛珠仙子。
眉心一点朱砂,平添两份艳潋。
林黛玉在世,想来也不过如此。
「素泠见过摄政王与王妃。」她端着挑不出一丝错的的礼向我们福身。
我多想了,什么偏离剧情,纯属我一人胡扯。
看啊,天爷还是偏爱命定的人,我说为什么觉得不安,原来都在按剧情走。九月旬假男女主相遇,果然是天定姻缘,改不了啊。
可笑我就是这老天,亲手执笔写下这一切的作者。
真是……多施舍点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可以吗
我自嘲似的笑笑,「好巧,这样僻静的地儿都能遇着许姑娘。起吧。」
许素泠咬唇谢过,「不怕王妃笑话,今日和家中阿妹同游,不慎迷了路……」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细细柔柔倒是挠人心肝。
我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虽然听着扯了点,但是我在原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原书里潘衍宁来此是为了笼络威远将军,两人相约南湖密林。议定后正巧碰上迷了路的许素泠,见她果真不识得路便与她同行,后来许素泠还崴了脚,泪眼泠泠我见犹怜,还是潘衍宁抱她回去的。
那今日潘衍宁要做什么?
真疼啊,我的心隐隐的刺痛,他的怀里应该抱着的人是她才对。我站在这,倒像是个鸠占鹊巢的坏女人。
指甲一点点嵌进肉里,我松开潘衍宁的手,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潘衍宁剑眉微凝,又将我的手拉过去,拽的更紧了些。
不知为什么,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没由得让我心生欢喜。
一阵「咕噜」声响起,是许素泠发出来的。想来是在林中绕了太久,消耗了体力,饿了肚子。
许素泠眼角升起一抹红,低下头去绞着帕子。
「许小姐若不识路,本王教你个法子。」
「张开嘴,左右多转几圈,能果腹的方向就是西北了。夏日风劲,相信许小姐很快就能和胞妹相汇。」
我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
许素泠诧异地瞪大眼睛,估计也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嗫嚅一番还是婉婉弱弱说了句多谢。
「镇北侯威远将军亲授,许小姐大可试试。」
你什么时候和威远将军扯上关系了,你俩按剧情不是今天才搭上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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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牵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只留下许素泠一个人傻愣在原地,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幺幺方才为何松开手?」
走了良久,潘衍宁突然停下。
我心里酸酸的,「不想牵便不想牵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幺幺醋了?」
「我醋什么!天气这般热,你我黏着生烦!」我大步走开,双鱼佩撞得叮当作响。
身后响起一声轻笑,淡与风融。
也不知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多久,潘衍宁从身后一把环住我,脸抵着脸磨蹭。
「我竟不知幺幺气性这么大,好了,不要生气了。」
我推搡着想挣脱,他怀里的人不应当是我,是我也迟早会变成许素泠。
我斗不过天,我也不想早亡。
潘衍宁却把我箍得更紧,气息落在我脸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恼起来?」
估计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又柔下来三分,「幺幺告诉我,好歹叫我知道如何哄你。」
我眼眶酸涩,声音哽咽道:「囚安哥哥,我累了,想回去了。」
背对着他,我明显感受到身后温度骤降,像新婚那晚的气息。
「好,回去罢。」
「遣人送许小姐回去吧,她一个娇娇姑娘,不安全。」
他轻轻嗯了一声,牵着我的手不再说话。
一路无言,我无端心生恐惧,他也有气。
刚回到府中,潘衍宁便换了衣裳进宫,我望着他宽阔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叫了一声:「囚安哥哥!」
他顿步回首,「怎么了?」
我蓄着泪,欲滴未滴,「早些回来。」
他颔首,赤色蟒袍加身,黑革履靴更衬他矜贵清高。
潘衍宁走了,我悬在睫上的泪珠滴落。
我又想起江绾云惨死的模样,心脏一阵梗痛。
我无力地看着天,我没办法的,我改不了剧情,哪怕用稚时往事搏了潘衍宁的爱,故事还是会像原来那样发展。
我得活着,至少要我那便宜父皇活着。
他虽是个比我还色批的老昏头子,好歹是真情实意爱护我的。既不是他灭了大雍,也不是他强夺了皇位,他本就无罪。他也许算不得明君,可他是个好父亲。
囚安,我推你坐上龙椅吧,比起蟒袍,你更适合穿龙袍。
等海清河晏,圆我笔下那个盛世大雍。
耳边嘈杂不清,那感觉又来了,我好像不能过多回想剧情,否则…
否则又是两天后。
我光是知道我是个美人,但我不晓得我是个病美人。
六、甘之如饴
再醒来时,我枕着潘衍宁的臂。
他睡着了,眼底一片淡淡的乌青,天天这么忙,不累才怪。我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平和有律,是睡熟了的样子。
我往他怀里拱,虽热,甘之如饴。
我伸出手往他衣襟里探,一点点从锁骨道胸口再到腹肌,然后是小腹,再然后…
「幺幺,我说过——」
「说过『太监也要开荤的』?」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也许早就醒了,我摸他腹肌时他还颤了颤。
我收了手开始向上游走,一只手支着脑袋撑起半个身子,撩开发丝,「囚安,我也是个正常女子。」
我手停在他的唇上,就着唇形缓缓打转,「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潘衍宁眼里露出精光,他含住我的手指,原本枕在我脖下的那只手覆上我的腰,「逃不掉了。」
我嗤嗤浅笑,「求之不得呢。」
睇眄盈盈,幽语深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前路生死无定,但我做鬼也要做个风流鬼。
他轻舔我的侧颈,我又是一声喘气,「太监花样可比正常男人多。」
「嫁我,不亏。」
…
亏了,亏大发了。
我是一点便宜没占着,光叫潘衍宁吃干抹净了。
加载中…
昏睡前,潘衍宁低声说了句:
「快了,幺幺,且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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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宁收拾好凌乱的锦床,披了件外袍匆匆推开门。
芙苕和一干婢女守在门口,脸红到脖子,方才那些叫声全入了她们耳中。
看见王爷开门,个个屏声敛气鼻。
潘衍宁逃也似的踏出竹颐院,又要端着摄政王的风度,显得颇为狼狈。
婢女们面面相觑,个个憋笑。
「方怀!」
「属下在!」
「备水!」
方怀:
加载中…
这两月王爷在书房里沐浴的时间怎么比办公的时间还长?
他到底是来当侍卫的还是当盥洗丫鬟的?
潘衍宁见他迟迟不动,额角青筋若隐若现,随手拿起一方墨台砸了过去,正中方怀腿骨,「还不快去!」
方怀吃痛,忙不迭出门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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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晕倒,全府上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我,风吹不得雨打不得日晒不得,我连去后花园走走都有人抬着,虽然奢靡了些,但谁能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说不呢?
膳房管事,也就是那大娘,也是个通透人,我不过是吩咐她做一盅木瓜粥,她的眯眯眼弯成一条缝,「王妃放心吧!」
我呵呵讪笑,我谢谢您啊,多谢上回鹿鞭大补之恩。
她日日给我换着法地做补汤,小半月下来,凸不凸翘不翘是不知道,我是实打实的圆润了一圈。
「李管事,那些补汤不必再做了。」再喝下去我可招架不住。
她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惶恐,「是奴才哪做的不合公主胃口了?今日的阿胶龟…」
我向她摆摆手,「汤很好,没有不合胃口。只是,你猜我这半月来胖了多少?」
李管事直挺起腰,胸前的肉沉甸甸地抖了抖,我扶额叹气,真好啊真好。
「奴才瞧王妃还是瘦弱了些,不瞒您说,奴才和当家的成婚二十余载,夜夜赛新婚。奴才别的不说,那方面的事可是了如指掌。这男人啊,他就是喜欢丰腴的女子,再喝半月,奴才保证王妃前凸后翘,叫王爷爱不释——」
「停停停——」我赶紧叫她住嘴,这话题怎么越聊越歪,这他娘的不是去建设社会主义社会的道路,再聊下去我得给知乎封号。
「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本妃实在是无福消受啊,明日膳食就按正常来吧。」
她努努嘴还想说什么,我便招呼她退下,人还没起身呢,门突然被打开了。
潘衍宁嘴角隐隐上扬,我怀疑他在憋笑,而且证据十足。
我有点做贼心虚,不知道刚才这些话被他听去了多少。他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平时不是挺忙的吗……
「不用了,就按你说的做。」他朝李管事点头笑笑,应允了下来。
李管事瞬间找到了靠山,笑的眼睛都不见了,硬气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看吧,奴才没说错,男人都一个样。」
我尴尬的眼神乱飘,看来潘衍宁是一字一句也没落听。
他撩袍在我身边坐下,身上还带着骄阳的灼热,我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
「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又向我靠近,捻起我一缕秀发,笑的温润如玉。
「嗯,今日闲些,便早些回来。好久没时间陪幺幺用膳了。」
原来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媳妇叫政务呢。
「不对,你为什么答应那管事,你是不是嫌我小?」我突然想起他刚才帮着李管事说话,心里十分郁闷。
他笑意更甚,「不嫌小,大到为夫一手摸不了。」
我老脸一红,「那你还帮她说话?」
他搂过我的腰,「多多益善,何妨?」
我一梗,「臭流氓!」
他也不恼,「臂钏呢?」
「天热,摘了。」
他贴上来,软声诱哄:「下次戴着好不好?」
美色当前,只能说好。
他的手又不老实了,我推搡了一下,娇气道:「热,别弄。」
他的气浅浅的打在我脖颈上,「就一会。」
……
就尼玛离谱,说好的陪我用膳呢,大老早回来是喂他自己吃饭吧。
我拿起个枕头砸他,他承了软绵绵的一击,笑的更得意,「不是也喂幺幺了么?」
我干脆不看他,翻了个身背对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光洁嫩滑的背裸露在空气中,潘衍宁吐出一口浊气,又攀上来摸我。
我翻身踹了他一脚,他捏住我的脚,「肌理细腻骨肉匀,幺幺的蝴蝶骨真美。」
我心中警铃大作,他不会变态到看上我骨头了吧,毕竟他也没少偷干抽筋拔骨的事情。
「你你你不会要杀我吧?」
他面色一沉,更用力捏我,「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我蹙眉,「话本子里不都这么说的吗,美人颅骨做杯,酒水醇迷味美。你夸我蝴蝶骨美,难道是要取了我这骨头放风筝?我真没想到我拿你当夫君,你要我飞呀,奴家好怕怕嘤嘤。」
潘衍宁眉头一跳,替我穿上亵衣,「但凡少看点话本子,多吃点饭,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他纤长的手指替我扣好一颗颗盘扣,慢条斯理,矜贵迷人。
「杀了你,我如何活?净说胡话。」
我怔怔地被他抱着出门,脸红的厉害,脑子嗡嗡的响。
「呆子回神用膳。」
我哦哦两声。
嘶,这嘴角怎么就有它自己的想法,非想和太阳并肩呢。
我拿起筷子给他夹菜,「囚安,你有什么心愿吗?」
「一愿国泰民安。」
他真的可以做一个明君。
「还有呢?」
他拂上我的手,唇瓣翕动,「二求同妻白首。」
我低下头,既是害羞也是感动,还有几分酸涩。
「若二者只能实现一个呢?囚安选哪个?」
他收紧力道,神色凝重,「二者兼得,未尝不可。」
我苦涩的笑笑,将手抽出来继续用膳。
「会的,一定会的。」
一顿饭吃的安安静静,我心里的计划也开始生根发芽。
「囚安,我想回宫住几天。」
「原因。」
「我想父皇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那便陪你一起。」
我摇头,「我想单独陪陪父皇,也有些父女间的私事要说。」
他思忖了良久,还是点点头,「好。」
六、偷盗虎符
进宫时没有和潘衍宁同行,因为他要上朝,我又困得醒不来,到惠仁宫时都要用午膳了。
我要拿的东西,就在长春宫内,除了皇帝,没人比我清楚。
我那父皇派人叫我去长春宫用膳,我也乐得自在。
「父皇。」我向座上的人的福身。
「朝霞来了啊,快坐下。」
我笑意盈盈地应下,不得不说,御膳房的手艺没得挑,和王府菜色各有千秋。
「父皇,朝霞想住在长春宫,有些惦念母后了。」
老皇帝的眉眼充满了柔情,「好啊。你母后在那边也定念你念得紧。「
我低下头吃菜,江坤正应当也是爱惨了皇后,只是多少有些讽刺,人死不能复生,他便寻了天下间和皇后相像的女子日日宠着。
呵,个呆老头,情深不寿啊。
饭毕,他要去批折子,虽然整日沉湎女色,可好歹是个皇帝,应付应付琐事也是必要的。
我面不改色,继续吃我的菜,「恭送父皇。」
他广袖一挥,一阵风掠过,「恭送恭送,你哪里对朕有半点敬意。」
我嘿嘿一笑,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父皇还跟朝霞计较什么。」
他拍了拍我的脸,「王府里的膳食不错,胖了不少。」
明眼人都看出来我胖了,那还得了?
「朕走了,你继续用膳吧。」
我点点头,不对,吃什么饭啊吃饭,我都胖了一圈了还吃。气得我放下筷子就往殿外跑,芙苕等人追着我一圈圈地饶。
「公主,您要减肥也不能一吃完饭就跑呀,伤胃,快停下!」
身后跟着一大群婢女,想要单独行动的我着实头疼,我摊牌了,说什么满宫中没人比我熟那东西在哪,其实我也就是知道在长春宫里罢了,后悔了,当初不应该嫌麻烦就一句「潘衍宁在长春宫搜出了虎符」带过整个情节。
这偌大的长春宫,我上哪找虎符去。
「行了,都别跟来,本公主单独进殿中祭拜母后,谁来我罚谁!」
婢女们终于停下,守在门口等我。
我阖门倚背,沉沉地叹了口气。
进宫三日,我没把长春宫翻个底朝天,也差不多找了个九成半,虎符在哪是没下落,我连偷摸当了三天的耗子,黑眼圈快赶上我穿越前了。
加载中…
我不死心,又在殿内瞎倒腾,当我视线落在一副画像上,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事来。
我缓缓地走近,图上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尽态极妍,和我的眉眼有五分相像,却和我明媚的长相恰恰相反,是一副温婉恭良的大家闺秀样。
我循着记忆摸上那副画,手指停在了女子腰间的玉配上,触摁一会,墙上缓缓出现了一方暗格。
果然没错。
正当我心中狂喜时,身后突然转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朝霞在做什么?」
我一惊,手中的锦盒差点掉到地上。
我僵硬地转身,皇帝正朝我走来,「父父皇,儿臣只是……」
天子不愧为天子,不怒自威是骨子里流露出的东西。
「玉玺砸核桃不顺手了,大费周章找虎符?」
我向后退,虽然扯是扯是扯了点,我哪敢说不是,我也找不出借口了。
他转了个方向,目光停留在画像上,声音低沉:「妙知,孩子大了。」
我拿着虎符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倒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我抖如筛糠,膝盖不争气地一软,「父皇恕罪。」
他没有转身,而是笑了一声,「何罪之有,起来吧。」
我倒是想起,就是腿不让。
他扶我起来,有些粗粝地手掌碰到我,我抖得更厉害。
「别怕,父皇不怪你。这皇位本非江家的,易主也罢。」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父皇都知道?」
「不是朕知道,是你母后知道。「他取下画卷,温柔地抚摸画中女子的脸,「潘衍宁有胆识,虽有一腔孤勇,可惜到底是个孩子,处事还是嫩了些,若不是你母后打点,他如何入得了宫,如何成得了摄政王啊。」
「你母后是个顶聪明的,幼时和前朝皇后是手帕交,那孩子长什么样,除了前朝帝后,怕只有她认得了。你大伯心狠手辣,做事斩草除根,若不是你母后偷保下他,早被乱箭射死。他喜欢你,你母后也晓得的,他多次向我求娶你,朕虽有不舍,还是答应了。他要夺权,朕便悉数奉还,但他若敢动你一根汗毛,这虎符,也是你母后留给你的护身符。」
「朝霞,你母后比谁都聪明啊。」
他将一切和盘托出,我靠着他的肩膀泣不成声,他缓缓地拍着我的背,「朝霞,想做什么便做吧,你若认定是他,朕来拟旨。」
我头埋在他肩里,坚定不移:「潘衍宁会是明君。」
只不过父皇,儿臣怕是要忤了您的意。
江坤廷欠下的血债,总要有个人偿。
七、重娶一回
我带着三千装备精良的御林军回府,铁骑甚器尘上,黑云压境天将摧,京中百姓惶惶不安。
御林军围了整个摄政王府,金戈曳光,檐角青铜铃晃荡,山雨欲来。
我换了大红喜服,一如大婚。
盖头下,钿头云篦绫罗珠翠,唇如点丹。
众将士的目光如剑锐利,身定如山。
「呵,狗眼瞧本王做什么。」
潘衍宁信步走进王府,府中寂静无声。
满京满府都在传摄政王功高盖主,朝霞公主是皇帝眼线,此番回府,就是要瓮中捉鳖。
人人皆道他不该回来。
昳丽英俊的面庞毫无恐惧,玉白束带随风翻飞,漆黑幽深的眉眼淡漠如雪。
「幺幺在同为夫做什么游戏?」
烛火微醺,他来时晃了晃。
我朱唇轻启,「囚安,你再娶我一次。」
男人失笑,「好啊。」
他拿起金杆挑起盖头,郑重其事地宛若我们第一次大婚。
我勾着他的玉带,一点一点拉他近身,媚眼上扬,吐气如兰,「囚安,我再问你,我与江山,若先去其一,你要哪个?」
他勾起我的下巴,指腹轻轻摸着我的唇瓣,「二者兼得,有何不可?」
我笑意不减,从袖中取出一柄弯刀,「囚安哥哥,这刀是你幼时赠我的。彼时你尚不叫潘衍宁,而我还是小幺幺。你说我蠢笨,将来也许用着它防身。」
我拔开刀鞘,银白的刀刃落在我的脖颈上,刺骨的寒凉冰的我一抖。
「你要做什么?」
「我把刀还你,你留我父皇一命,好不好?」
「江氏欠大雍的血债,由我来还,好不好?」
弯刃被我推得更深,浸出一丝血痕。
「我用江山做赔,替江氏为大雍的亡魂道歉,好不好?」
血液顺着纤白的脖颈缓缓滑落,我攥着他的玉带乞求道:「囚安哥哥?潘衍宁?还是顾弈筠?算我求你了。」
潘衍宁幽深的瞳孔终于渐起波澜,他夺过我的刀,掐着我的脸,似恼怒又似怜惜,「这刀是叫你这么用的?」
我疼出了泪,哀婉嘤咛。
他松手,脸贴近我流了血的脖子,吮吸殷红的血液,舔舐我的伤口。
「幺幺,我说两者兼得,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瑟瑟抖着,伤口隐隐作痛,可我不敢动。
眼前的潘衍宁才是真正的潘衍宁,他是披了张谦谦公子的脸的恶魔,「江氏自然要替大雍赔罪。」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静待他将刀插入我腹中,那样就解脱了,一切的故事都可以回归原位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被他抱起,失重感让我不由得抱紧了他的臂弯。
他一把把我扔在锦床上,所幸有被褥垫着,并不疼。
我睁开蓄着泪的眼,不明白他的意思,好歹给我死个痛快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烛火摇摇晃晃,映衬得他忽明忽灭,犹如鬼魅,「赔礼是给我生个孩子。」
他忽然欺身而上,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跑。
他抓住我的手腕,撕开喜服,见我手上带着他送的臂钏,不知是不是我看走了眼,他笑的更加狷魅,「早知幺幺明了我的身份,这两个多月就不忍的这么辛苦了。」
他抬起我的手,手指灵巧地拨弄臂钏,臂钏突然变了个花样,吐出一条条软金丝,在灯下泛着隐隐的幽光。
「你你要做什么?」
他拉着软金丝缠在床头芙蓉柱上,我的手被迫就着两根柱子调整高度。
「诗云:『夜来春睡浓于酒,压褊佳人缠臂金』」他舔了舔蘸血的唇,笑的阴沉,「幺幺以为呢?」
我试着挣开手腕上的软金丝,却发现越拽越紧。
夜悠长缠绵,案台的烛火烧到了末,微弱的火舌欲灭未灭。
潘衍宁从后抱着我,轻声喃语:「幺幺听,下雨了。」
我撑起精神仔细听,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还有其他声音,整个竹颐院的人都被他清的干干净净,我上哪听声去。
我回过神来发现他在骗我,抬脚就要往身后踹,他抓住我,「真要个太监伺候你?」
我面上羞红,「你离我远点!」
「方才可是幺幺缠着我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他笑的温润如玉,「看来得再来一回。」
八、帝后登基
京中盛传,尚唐一夜变大雍,公主领了精兵捉拿摄政王未果,反倒被摄政王审讯了三天三夜,再出来时哭的眼肿鼻红好不可怜。摄政王既往不咎,力排众议还是要立公主为后,可歌可泣,惊天动地,实为京中佳话。
躺在软塌上的我暗呸了一声,我以为我是个色胚死了就算了,潘衍宁个畜生不按套路出牌,硬是要了我一夜,害我躺了三天。这三天里还没少吃我豆腐,他倒是人前立了个深情的人设。
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寻思潘衍宁是个禁欲的事业型帅哥,怎么发起狠来干的都不是人事。
登基大典上,潘衍宁一直扶着我的腰,外人看来是帝后情深,只有我知道这是某个禽兽昨晚干的好事。
即使他成了皇帝,坊间还是传着潘衍宁是个真太监的流言,我在长春宫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气得砸了一支上好的茶盏。
难道要本公主脱光了现身说法不成?
潘衍宁登基不过一月,便有大臣上议充盈六宫,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潘衍宁端是个笑面虎,他摇摇头,「不妥,朕只对皇后有反应。众人爱说,便任他们说。」
说完,还赏了带头大臣一对美姬。
我听闻那大臣第二天被家妻揍得上不了朝时,乐得满地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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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笑着呢,笑得花枝乱颤。
身后突然有人抱住我,是潘衍宁来了,阖宫上下没一个丫鬟太监吱声提醒我,这群狗腿子。
「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他下巴埋在我的颈窝里,往我耳朵里吐气,「怕你等会笑不出来,多让你笑会。」
我一把推开他,离他三尺远,下人们都退下了,殿内空荡荡的,「你若敢上前一步,今夜就跪在门口睡觉。」
他好像没听到似的,朝我走一步,「幺幺忍心见我难受么?已经素了三天了。」
我向后连退几步,「你若敢乱动,我让你再素二十六年!」
他上来抓住我的手,不安分的乱游走,「好幺幺,事后我给你上药成不成?」
「你休想,说的比做的好听!」
「还没做呢怎知哪个好听?」
……
甜甜的恋爱是落到我这个小倒霉蛋子的头上了,当事人也为爱情废掉半条老命了。
钱钟书先生诚不欺我,爱情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
里面的人死也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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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有必要和潘衍宁好好谈谈。
他醒的比我早得多,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若不是我浑身酸痛,还真以为他是个神仙公子。
「七日一次行不行。」我带了点央求。
「不成。」他笑着摇摇头,搂过我的腰,手往下摸,「给幺幺上药。」
我双腿紧夹,「我自己来。五日不能再少了。」
「此事怎能幺幺自己亲自动手,为夫来,瞧得仔细些。」他诱哄我,手指欲撬开我的双腿,「松开些,不然如何涂药。」
「那你答应我,五日才……」
他夺了我话头,笑得狡黠又挑不出一丝错来,「五日便五日,朕委屈些就是了。」
「来,松开。」
我鬼使神差地张开腿,他又欺身而上,我咬牙道:「说好的五日呢?!你个大骗子!」
「为夫昨夜没喂饱幺幺,才让幺幺一大清早说出一次五日的虎狼之词,是为夫有错。」
我气梗,这都哪跟哪啊,谁和他一次五日了,这阅读理解能力不去现代做一套浙江语文高考卷都是屈才了!
见我实在倦怠,他终究没再碰我。
只是我迷迷糊糊入睡时,潘衍宁好像说了句:
「我们得有个孩子流言才会不攻自破。」
【完结】
囚幺番外潘衍宁篇
朕明明是大雍皇帝,人人景仰,众星拱月,却在幺幺面前卑微如狗。
因为幺幺是绣花枕头。
不是,因为幺幺在绣花枕头,她说这样下次腰好受些。
我心疼地揉揉她的腰,她拍开我的手,嗔怒叫我滚远点。
我只好在罗汉塌上将就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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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知姨遣人救我出宫时,父皇与母后俱被江坤庭斩杀。父皇是个儒雅的男子,他恭良谦逊,温润如玉。母后国色天香,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
璧人登对,只是挂在城墙上的那两颗头颅面目有些狰狞。
我问妙知姨,如何才能报仇,她发颤抱住我:「弈筠乖,忘了这一切吧,向前走。」
我不甘,国破家亡之仇,我定要报。
五年过去,城墙上的血迹早已被风霜雨雪冲刷。
我以为世上只有妙知姨可以信赖,可不曾想她嫁给了安王江坤正。
她大婚那日,言笑晏晏,嫁衣和五年前城墙滴落的血一样刺目。
妙知姨似乎忘了母后是被谁杀的。
我用油盏烧了我住的小筑,这点灼热的火焰和红妆铺就半个盛京相比,不值一提。
无人顾我死活。
我趁乱离了是非之地,终于不用为了隐藏身份整日见不得光的躲在林府。
如此一来,我便又死了一次。
死在五年前的皇宫里,死在五年后的大火里。
我像条丧家之犬在巷弄游荡,听说林府体恤下人,给葬身火海的下人们立了衣冠冢。
夜色浓郁,我在那片墓地找了许久,终于寻得一块刻有「阿筠」二字的墓碑。
我笑了笑,夜雨灼人。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顾弈筠。
时间太快,还没等我血刃江坤庭,他倒先挑了个舒服的死法上路了。
可惜了,没能亲手杀了这个狗贼。
但叫他的血亲不得好死、覆了他的尚唐也是一样的。
我混入宫中,皇权交接,时机正好,检查的并不仔细。
机缘巧合之下,我被派到慈宁宫负责洒扫。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应景。」我冷笑了笑。
慈宁宫昔日光景不再,门庭落魄,漆柱斑驳。
成为洒扫太监的日子不如在宫外与狗抢食。俸禄被头上的老太监克扣,身上常常负伤,只因我不愿从了他做那肮脏事。杀他容易,后事处理起来棘手,否则手起刀落,凌迟也不算难。幸好他嫌慈宁宫晦气,只要我往这一躲,他便悻悻离去。
虽无俸禄,又常常遭打,但肚子不曾饿过几回。
无他,生的俊俏。
想与我对食的宫女有不少,只要我愿笑,低了头谄媚地叫声姐姐,便有大把宫女愿将饭菜与我分而食之。
我也是个赔笑过活的贱骨头了。
入宫半个年头,盛京秋末的风不饶人,宫中的太监侍女皆换了冬服。而我那一份自然落到老太监手里。
我冷着眼质问老太监,我的衣服合不合他身,他呵道一声混账,朝我扔了把只剩半边的剪子,正中大腿。
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慈宁宫,咬牙把剪子拔出,草草包扎了伤口,换了件半旧不新的宫服。
难得有人打开慈宁宫的门,我敛了声息,带上弯刀,想看看谁这么不知死活。
小丫头垂髫微乱,眼如鹿眸,倒是可爱的紧。
但并不妨碍我将刀架在她脖子上。
「你是谁?」小丫头手感还挺好。
她好像并不怕我,反而抱住我的腿,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甜甜道:「我叫幺幺,哥哥叫什么呢?」
她动作跳脱,刀刃锐利,我下意识移开了些,害怕伤到她。
她与周遭格格不入,像星火点燃玄夜,焰尖扑簌跃动。
「快滚开!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慈宁宫是我母妃生前住的宫殿,是前朝皇后的寝宫,来者其心当诛;宫人谣传此地闹鬼,久居损阳折寿。
她这样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不该来这。
我用劲推开她,是救她出深渊还是我害怕贪恋光明,我不知道。
左右不过一个小孩,定不是我心软,而是没必要。
我推得狠,她娇嫩的掌心被磨出几道口子,细密的血珠凝在伤痕上。
其实很多年后我再回想,后悔初见时叫我的心尖尖儿受伤。
捧在手心里的小娇娇,掉一滴泪我都舍不得。
除了在榻上。
她娇气地朝手心呼气,泪眼盈盈却没有哭。
「为什么你可以在这我不行,我就不走!哼!」
她起身又抱住我的腿,这次她死死用劲,像是又怕我推开她。
「嘶——你松手!」我倒吸一口凉气,被剪子戳伤的腿在隐隐作痛。
她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又定住,仔细地开始瞧起我的腿,颇为心疼我的样子。
我不明白,非亲非故,她在心疼什么?
「哥哥受伤了?是谁做的?」
聒噪,吵得我伤口疼。
我没搭话,只是忍痛提起她的衣襟将她带出宫门,手作合门状,「与你无关,快滚!」
她脑子有点问题,听不懂我在赶她走,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我听得心烦意乱,只好软了嗓子叫她别哭。
她越哭越来劲,我越听越头大,「你别哭了,再哭我真的关门了。」
我拿她没辙,也蹲下来坐在台阶上。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地颤着,像极了起风时怎么也定不下来的落叶,让人没辙。
「哥哥…哥哥告诉我…哥哥的名字,我我就不哭。「
赶又赶不走,我只好陪她聊两句。反正宫中素来冷清,多她一个,好像还挺鲜活。
「我叫囚安。」
「囚……安?好奇怪的名字,谁给取的?」
「自己取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高悬于顶的太阳也不过被困在四面高墙里,轻声道:
「囚安囚安,囚于皇宫苟安。」
她歪头,声音懵懂稚嫩:「我不明白。」
她这么小,能明白才奇怪。
远处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慈宁宫常年无人敢来,宫人路过时也趋而避之,我敛眉看着身边的小丫头,心中已然有了一番计较。
我知道小丫头是谁了。
她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子嗣,人人奉承的尚唐明珠、朝霞公主——江绾云。
酬妙舞清歌,晚云酾九州。餐气饮沆瀣,漱阳含朝霞。
多好的封号,多好的名字。
真想把她拉下神坛,让她跌入尘埃,和我一样做个见不得光的可怜虫。
一个华服女子从人群中出现,我眯起眼,拳头紧了又松,生生抑制住操刀的冲动,恭恭敬敬地朝她跪下,「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妙知姨,好久不见。
「起吧,」她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戒备,「公主怎么和你待在一起?」
江绾云是众人敬仰的天仙,我不过是条卑如草芥的野狗罢了。
怎么能待在一起呢。
「我偷跑出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囚安哥哥扶我起来还安慰我,他是好人!」
小丫头先抢了话头,我微微诧异,低头看去。
林妙知没有认出我,也是,五年不见,我长大了,她也不是以前的妙知姨了。
」囚安……?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你若喜欢,就调他来长春宫。乖乖随母后回去。」
小丫头眉梢都染上三分喜悦,又摇摇头:「囚安哥哥被人欺负的好惨,浑身都是伤,母后不仅要调他去长春宫,还要给他传太医,还得把打哥哥的人揪出来教训一顿!」
林妙知盯了我很久,还是将我带到了长春宫。
在长春宫里的日子不知比在慈宁宫好上多少倍,太医尽心为我诊治了月余,我的伤势渐渐痊愈。
但我总怀疑小丫头想弄死我。
要是没有她在,我能好的更快些。
「哥哥破了这么大一个口子一定很疼吧?」她拉着我的手娇滴滴地心疼我,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嘶气。
没轻没重的,扯着我伤口了。
倒不是我舍不得推开她,是父皇和我说过,君子要有容人雅量。
一点点疼,我不跟小屁孩计较。
她写字很难看,我用脚写出来的字都比她用手画出来的那几笔好看得多。
「囚安哥哥,今日我学了两个字。」她从背后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太傅夸我有进步,哥哥觉得怎么样?」
我眼皮跳了跳,太傅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很丑,字迹歪七扭八不堪入目。」
她失落地走了,背影小小一只。
我偷偷卷了纸塞到袖筒里,盛京天寒,这纸还能当柴烧。
皇帝千里迢迢为她们母女二人移栽了一批西府海棠,盛京不同西府,海棠多在半路死了,存活下来的只有御花园里的一株独苗。
这日她又来烦我,手里捏着朵粉嫩嫩的娇花儿。
「囚安哥哥,你瞧,这是御花园里最好看的一朵海棠花啦!送给最好看的囚安哥哥!」
她脸红扑扑的,比海棠还漂亮,可我不吃她这一套。
「你知道这海棠有多难护养吗,劳财费力,小小年纪,没有怜爱之心,空折一朵娇花!」
小丫头撇嘴,泪水蓄在眼眶里,很是可怜。
那我只好收下,毕竟父皇和我说过,君子要有容人雅量。
她破涕为笑,拉着我的手叫我抱她。
「哥哥,幺幺重不重?」
轻的和纸片一样,也不晓得每天吃的那些糕点小食去哪里了。
「重,比猪还重。」
听父皇哄母后时会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说哭就哭。
我以前不信。
现在信了。
她闻言一抖一抖地耸动肩膀,泪水透过棉絮染到我的肩膀上,和冰锥子似的。
我终究还是没忍心再说违心话,手掌落在她的脑后,微微侧了侧头,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骗你的,幺幺很轻,别哭了,乖。」
小团子马上就要六岁了,娇娇气气,虽闹了些,却很可爱。
她总嘟着嘴揪我的裤脚,问我为什么老凶她。
我重重地打她手背,告诉她,一个公主和太监走的太近于理不合。
是,也不是。
她是尚唐明珠,我是前朝余孽,本就应是宿敌。
国破家亡时,我也只不过刚过了五岁的生辰。
可她对我还行,我做君子的,当然要给她备生辰礼。
那日她牵着我的手走到慈宁宫,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破旧。
进去时一个老太监被绑在凳子上,哀嚎饶命。
老太监我认得,我入宫那半年来,身上的伤皆源于他。
幺幺小小的手把鞭子递到我手里,郑重其事道:「囚安哥哥,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她那时才掉完牙不久,说话漏风,可语气不容置喙。
不管是顾弈筠还是囚安,我都是第一次见有人亮着这样明媚的眼眸说要护我。
我了然,摸了摸她的头,接过鞭子,然后俯下身轻轻说:「幺幺乖,和她们玩会捉迷藏,待会来找哥哥,可好?」
她点点头,乖乖地和嬷嬷离开。
我堵住了老太监的嘴,害怕这狗东西的叫声脏了奶团子的耳朵。
鞭子高高扬起重重砸下,我尽情宣泄着心中积怨,老太监血肉横飞,殷红的血迹填涂了慈宁宫斑驳的漆柱。
处理完一切后,我牵着幺幺的手回长春宫。此前我一直苦思冥想送她什么生辰礼,如今我想好送她什么了——
我送她一柄弯刀,因为她蠢,将来也许能防身。
还应送她一段永远定格在冬天的回忆,免得浑臭的我浊了她一身伶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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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 1 伊吹鸡腿子
我单独见了林妙知,我才知她早认出了我,却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愠怒,她在耍我。
她还是对我说,「弈筠乖,忘了这一切吧,向前走。」
我气笑,「奴才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我走前,她说:「弈筠,你要颠覆尚唐也好,你想杀了我也罢。我都帮你,求你放过幺幺。」
我背影决绝,「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我听宫人说,朝霞公主身边最喜欢的一个小太监死了,哭的很伤心。
这是我的第三次死亡,不知道阎王爷会不会烦我,还好有她为我哭丧。
我走后不久,皇后因病薨逝。
心病难医,这是她欠大雍的。
我一路向上爬,尚唐君臣蠢笨,我韬光养晦,潜藏蛰伏,皇帝沉湎女色,不理朝政,颠覆尚唐指日可待。
我偷偷去过皇陵,在林妙知的陵墓前笑她:「妙知姨,你瞧,你罔顾国仇家恨奔赴的那个人,现在是如何在其他女人的榻上夜夜生欢的。」
我笑着笑着,突然下起雨了。
夜雨灼人。
一晃十年,我架空了尚唐的政权,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江绾云出落得亭亭玉立,京中不少青年才俊都想求娶她。
她也出息,今日和张公子喝茶,明日和李公子游湖。
我气的很,派人将和她走得近的男子都揍了一顿,可京中男子还是对她趋之若鹜。
后来我发现,她只同俊美的男子说话,我便用了点手段毁了他们的脸,放出流言毁她的名声。
这样一来,果然无人再敢凑近她。
她及笄了,我做了一对金臂钏,外臣不得入内廷,我不急着送给她。
反正现在无人敢娶她。
京中渐起我为尚唐第一美男的说法,我算着日子等她来堵我。
果然,那日她站在官道上,突然叫住我,「摄政王留步。」
这是我这十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的仔细瞧她,以前那个要我蹲下来才能稍微不费劲仰头说话的小丫头,现在只比我矮一个头了。
我闻言顿步,捧袂道:「微臣参见公主。」
她挑起我的下巴,众人俱惊,方怀想呵止她,被我悄悄拦下。
「听闻摄政王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我朝她扬起一抹温煦的笑,「公主谬赞。」
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希望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丝认出我来的惊喜。
可是她没有。
她抽回手,不以为意地转身就走,「好了,本公主饱过眼福了。王爷再见。」
我藏在袖中的手攥紧,眯眼看她远去的背影。
小没良心,也不知以前是谁跟在我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叫。
不过没关系,以后她不想叫也得叫。
我屡向皇帝求娶江绾云,可我对外的身份终究是个太监,再位高权重,也是个下作玩意儿。
我知道皇帝定不乐意,所以我训练了一批「林妙知」,让她们日日在他枕边吹耳旁风,一年后,皇帝终于舍得下旨赐婚。
那晚元宵夜宴,我言辞诚恳,情真意切道:
「臣潘衍宁欲求娶朝霞公主,护她一世平安,保尚唐永世太平。」
其实,我要朝霞,也要这天下。
世间安得两全法,但在我潘衍宁这,没有也得有。
她不愿意嫁我,可她已经十七了,再没人娶她,她会沦为盛京笑柄。
所以我让她成为太监妻,这样她就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了。
她得谢我。
不过不必言谢,君子所为,不图回报。
她比小时候还招人烦,撒泼打滚拒婚,动不动就要养面首,天天和敛青庭里的小倌们厮混。
父皇还教我,做事要留一线,我都记得,奉为圭臬。我在敛青庭的用水里下了点药,小倌们肌肤溃烂,半年之内不能痊愈。
她不得不在公主府中安心待嫁。
终于到了成婚那日,铳响锣鸣,张灯结彩,红绸遍京。
她将成为我的妻。
礼官呼落轿,她迟迟没有撩帘。
我下马,亲自到轿子中叫她。
她半瘫倒在桢楠台上,我不禁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我可以叫醒她,但我好久没有捏过她的脸了,所以我故意将手探入盖头。
手感没有小时候好,不过滑腻腻的,是少女独特的娇嫩肌理,很舒服。
她被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到,幸好我动作快,抵住了她的唇,否则发出点声响容易叫人想入非非。
「公主莫慌,是臣。」
半晌,我收手,指腹上还蘸有她的口水,湿漉漉的。
我玩味地揉搓指尖,她呆呆地问:「摄政王,怎么了?」
「该下轿了。」
她把手放在我的掌中,我牵着她跨过火盆,踏进王府大门。
我父母双亡,许多礼节被省去,倘若父皇母后在世,不知他们见我娶了仇人的侄女该作何感想。
我得留在前府敬酒,可我烦的很,谁想和他们喝酒,我只想醉倒在幺幺肩头。
终于应付完一切,我回到房中,脚步不觉加快了些许。
我接过礼官递来的金杆,挑开了她的大红盖头。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再找不出比她还美的女子。
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场,我心中不免燃起火气,嫁给我,她就这么不乐意。
洞房外有不少人,我冷脸俯首道:「公主虽不嫁于臣,好歹做个面子。「
「妾身知错,方才贪睡小憩了片刻,刚回神呢。」
她好香,软软娇娇地靠在我的脖颈间,气息浅浅的打在我的耳侧。
新婚那晚我逃也似地离开竹颐院,因为再待下去,我十几年的太监就白当了。
我只记得合欢酒甜腻,我像醉了一样耳目通红,井水冰凉,可格外叫人清醒。
等夜深后,我回到竹颐院,遣退了所有下人,通院里只有几只蝈蝈儿鸣。
我坐在红绸锦床边,低眉看着正酣睡的娇娇儿,拉起她的手轻唤她的乳名。
她长大后是明媚妖冶的长相,只一眼就能勾走男人的心魂。可睡梦里的她却像只兔子,嘴角溢着一点水光,想亲。
我做贼一般偷亲念了十年的小丫头,我晓得这非君子之风,但我生来也不算什么好人,遇到她更是如此。
幺幺除了脑子不太聪明外,睡觉还喜欢对我动手动脚。
以至于成婚后的两个多月里,我的亵裤换的极勤。
可这脏了的亵裤又不能像寻常衣物一样交给下人浣洗,我还得半夜摸黑处理,生怕叫人瞧了去。
我本是人前风光霁月的摄政王,没人晓得我人后埋亵裤的模样。
婚后第一日,我觉得是时候将臂钏赠给她了,现在叫她适应适应,以后在床笫之事上不会抵触得太厉害。
我带她出府,她多看了方怀两眼,我知道她有个爱看美男的毛病。
方怀到底跟了我五年,不能用对付小倌的法子罚他,于是我赏了他十个板子。
后来见他走路一瘸一拐,我很舒心。
可我没想到她竟晕倒在慕云阁中,我慌张地喊她的名字,她还是晕倒在我怀里。
我在府中守了她一夜,皇帝召我入宫,他要罚我,我也觉得要罚。
我跪在太和殿前,身侧官臣往来,鱼娥罗雀。
我敛了周身的锋芒,不去视听周遭的嘈杂,只忧她何时醒。
「囚安!」
我脊背僵硬,不可置信地转头。她环钗未戴、三千青丝只随意挽起,不管不顾地奔来抱住我。
「公主方才叫…臣什么?」
「囚安,是囚安,是幺幺的囚安哥哥。」
我反抱住她,失而复得的滋味无法言说。
「原来你都还记得。」
她的玉指描摹我的眉眼,环着我的脖颈认真地说:「我当然知道的,母后和我说你死了,我才不信,谁叫你这么多年都不来见我,我总不能叫你比我好受。」
原来她不曾忘记囚安,先前沾花惹草也只是气我的把戏。
我暗暗窃喜时,皇帝打断我们,我跪在殿中微微皱眉,他和幺幺太亲近了。
我只能借口为他寻个新美人带幺幺走。
幺幺不安分,半路上居然含住我的喉结。
我眼眸暗了暗,再也按捺不住将她就地正法的想法,在马车上,我告诉她,太监也是要开荤的。
说完,我解开她的云萝轻裳,贪婪的攫取她的香甜。
我只抱着她坐在我的膝头,不敢让她坐在我的大腿上,因为再近些我就要露馅了。
方怀和我说我沐身时幺幺去了膳房,我问那厨娘公主都吩咐了些什么,她说幺幺叫她给我补补。
她觉得我不行,我就捉弄她自己吃了那盅补汤。
以后会叫她知道我的厉害,不急。
我质问她是不是介怀我是个阉人,她又掉眼泪,说我冤枉她,我没办法,只能抱着哄她,还把没送出去的臂钏戴到她手上。
她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可我锻这对臂钏的初衷不是看她笑。
是想看她像猫儿一样颤颤绵绵地哭着叫我哥哥,娇滴滴地求我停下动作。
有些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了。
我昧旦晨兴如此一月,每晚回到竹颐院时,幺幺已经熟睡,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我上下其手。
她不知道,我夜夜憋得辛苦,还要处理亵裤。
她怨我无暇陪她,于是我特意推了公务想带她去南湖泛舟,也想带她看看我的衣冠冢。
我很想告诉她,她若愿意,也可唤我阿筠哥哥。
那天她打扮的很漂亮,还持了一把团扇。盈盈细腰不堪一握,鼻尖一点微红,两腮嫩若蜜桃。
想欺负。
所以我夺了她的团扇,遮住他人的目光,轻舔她的耳垂,「幺幺美甚,想将幺幺锁在软榻上,只叫我一个人看。」
她倒伏在我怀中,我顺势将她抱得更紧。
她红着脸推搡,「王爷莫不是要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未免俗套,藏是偷偷摸摸遮遮掩掩。
囚是明目张胆为所欲为。
金屋藏娇是什么,我只晓得臂钏囚幺。
话到嘴边,我又改了口,「娇是幺幺,便藏得。」
怕吓着她,还是不说了。
她生的美艳无双,要带出府去我还真有些不乐意,万一叫其他男子觊觎上怎么办。
她不依不饶地求我,还勾引我。
我耐不住软磨硬泡,只好带她去游湖。
马车上她突然倒在我腿间,我一贯知道她馋我身子,但好歹出门在外,也要收敛些。
她的口脂因为勾引我给蹭掉了,作为贤夫,我自然要帮她。
她又小气的很,还不许我尝尝她的口脂,护那胭脂盒跟护宝似的。
果然和小时候一样笨,我只是想亲亲她罢了。
方怀不识相地打断我,所以回去的时候我又赏了他十仗。
我本想带幺幺去看看我的衣冠冢,半路杀出个许素泠。
又是她,又蠢又弱,出游能迷路,来风会倒伏。
我叫她喝西北风去,都是因为她,幺幺都醋得撒开了我的手。
不过也好,至少证明她是在意我的。
幺幺醋性很大,闹着要回去,我不明白她生哪门子的气,我也不同她说话,回了府就要进宫。
我快要走时,她突然叫住我,她快要哭出来,声音哽咽的叫我早些回来。
我点点头,却没想到她又晕倒了。
怪我,不应该和小娇娘置气。
她又昏了两日,醒来就要勾引我,这次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硬气。
狐狸精,她是天生的狐狸精,我差点就没把持住。
十三年前我便觉得幺幺脑子有些问题,我没想到她脑子真不太正常,那日我刚和她温存完,夸了句她的蝴蝶骨极美,她觉得我想扒了她的皮,拿她当风筝耍。
气得我……帮她穿好衣服抱她去用膳。
罢了,自己娶的,虽笨了些,也不能扔了。
毕竟满京除了我,没人敢娶她,怪可怜的。
她问我有何心愿,我说一愿国泰民安,二求同妻白首。
她笑得很美,就是有些勉强。
后来她领着精兵包围摄政王府,还拿刀伤了自己,我愠怒。
她既早知我的身份,便不应当不信我。
她没发现,我说国泰民安时,用的是愿。
说同妻白首时,用的是求。
因为愿是可有可无听天由命。
求是汲汲营营唯恐不能实现。
满京皆道公主要缉拿我,我不该回府。
可笑,娇妻家中坐,不回去怎可。
其实,只要是为她,就算与天下失之交臂也未尝不可。
何况我有备而来,二十万威远军听我号令,区区三千御林军真难入我的眼。
青铜铃晃荡,烛火摇曳,她一身喜服,朱唇轻启:「囚安,你再娶我一次。」
我失笑,「好啊。」
她又问我,江山和她,我要哪一个。
我说兼得,她不信我。
弯刀架在她脖子上,持刀的却成了她自己。
她哭着求我放过她父皇,说要偿江氏欠大雍的血债,替江氏为大雍亡魂道歉。
笨。
我是要她在榻上哭着求我,不是叫她拿刀伤自己。
我冷着脸撕开她的衣裳,她戴着我赠的那对臂钏。
算她还有点良心,臂钏也终于派上用场。
夜来春睡浓于酒,压褊佳人缠臂金。
以前读苏子的诗,便想着幺幺在床笫辗转承欢时的模样,我褪了她的衣物,只留下腕上的臂钏。
软玉娇香,郁夜绵长。
她叫了我一晚上的哥哥与夫君,我想着,这也算是叫江坤庭的血亲「不得好死」了。
烛火燃尽后,她抬了怠倦的眼,问我臂钏怎么会泛着盈盈幽光。
我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在锻造时添了些夜光珠粉。
她又问我为什么。
我说,
因为想看幺幺戴着臂钏在夜里浮沉。
【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