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京城人人皆知三皇子府只我一人，所以他们都说荣景与我伉俪情深。
倘若真是恩爱夫妻，他就不会让别人踩着我这个原配的脸做了皇后！
所幸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他如今终于大权在握，又怎么会再让真爱受委屈。
可是，我想要的也只有他能给得起了。
1
「主子，皇上要立永安寺那位为后！」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我轻轻吹了吹指甲上刚涂的蔻丹，轻生呵斥着冲进来的冬雪。
冬雪是我四大婢女中最小的一个，一手丹青是连先皇都称赞过的。
「主子别理她，毛毛躁躁的，早晚要吃苦头。」
秋雨捧着刚沏好的茶，站在我身边，面上不见一丝忧色。
「主子，要不要向府里递消息？」
「递，怎么不递，这出戏不是才刚开场。」
不是要立后吗，我不推一下，这把火怎么烧得起来。
「忍气吞声」了四年，荣景或许是真的等不及了，消息刚传出来就进了我这繁漪殿。
「阿瑜，瑶瑶她怀孕了，而且我委屈了她那么多年，所以……」
他说，抱歉，阿瑜，皇后不能是你了。
呵，可笑，当初荣景来丞相府下聘的时候，说得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要不然他一个生母为婢的皇子凭什么登上这金銮殿！
「臣妾知道了，不知楚姑娘如今身体如何，是否要派人去照料？」
可能荣景也没想到我居然这样平静地就应了，神情很是激动。
「阿瑜，谢谢你！」
我不经意挣脱了他攥着我的手的大掌，轻声细语地开口。
「谈什么谢不谢，陛下是妾的夫君，也是妾的天。现在更是大邺的君主，您想做什么，妾自然都是支持的。」
果然，荣景伸手将我揽在怀里，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妻？
怕是明天，我就要成为大邺史书上第一位贬妻为妾的妃子了吧。
他另立新后我都同意了，那么再为荣景的心上人另求一封懿旨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请母后下旨！」
我跪在慈宁宫里，态度很是坚决。
「痴儿，哀家这是为了谁？」
坐着的女子穿着十分华丽，头上插了不少簪子步摇，手腕上好几个玉镯在一起叮当碰撞。
夏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行走的首饰架。
「母后，儿臣四年未曾生育，这是一过，如今那位有了身子，也算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了，自是要迎回的。」
还没说几句，我看着太后的态度就开始动摇了，荣景已经二十有三，如今却连个女儿都没有。
「更何况，那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母后何不卖她一个好？」
「那也没必要以后位许之，她那样的身份怎么配得上。」
太后眼里满是嘲讽和不屑，还夹杂着一丝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
你看，人总是这样。
我记得我和荣景大婚的第二天进宫请安时，我这位名义上的婆婆还是战战兢兢的，现在已经开始挑剔别人了。
「母后，王爷已经是天子了，他如今下定决心的事情谁又能劝得了，况且封后大典后，还要请母后为陛下多选几个可心人。」
「景儿他松口了？」
以前要借丞相府的势，荣景对外一直都是一副对我情深不悔的模样。
太后几次想把娘家的侄女塞给荣景都没有成功，这次直接开了大选，她自是要好好筹划一番。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哀家会考虑的。」
「是，儿臣告退。」
说是考虑，太后那眼底都藏不住的笑意我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先帝后宫出了名的「木头美人」，演技真是连我养的八哥都比不上。
2
我爹做事的效率一向都是很高的，上午递的信下午就见了成效。
丞相府二小姐姜清瑶在永安寺为国祈福三年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
什么，你说姜府不是只有大小姐吗？
哎，那是二小姐生来就体弱，所以才没往外说，怕折了福气。
那二小姐祈福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有什么赏赐的？
要我说，陛下就该立二小姐当咱们的皇后娘娘，反正原来的王妃不是大小姐，一家子姐妹，谁做皇后不都行！
短短两个时辰，陛下当立姜家二小姐为后的消息就在百姓中口口相传。
连巷子里疯跑的孩子都知道，陛下要立后了，就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姜二小姐。
对于百姓们来说，大邺的国母到底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还不如一袋没有石子的大米呢，只是凑个热闹而已。
次日早朝，以姜丞相为首的一派臣子请书陛下立后。
当然，立得不是我。
「主子，太后那边已经派人往金銮殿去了。」
「秋雨啊，你说，咱们的太后娘娘会不会让陛下得偿所愿呢？」
我伸手逗着笼子里的八哥，这鸟啊，和人一样，你不喂它点吃食，它是一点儿都不肯开口。
「陛下能不能得偿所愿奴不知道，但主子肯定是能够心想事成的。」
秋雨边回着我的话，边给八哥添着吃食。
内务府专制，这一只小小的鸟儿过得比很多人都精致多了。
「心想事成，心想事成！」
你看，这不就叫了。
都不用人去打探消息，我都能猜得出这次立后的结果。
皇帝亲娘同意了，原配妻子也同意了，就连原配妻子的娘家都没什么意见，其他的大臣做甚冲到前面来，惹新帝的不快。
等荣景下朝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翻看一本游记。
前朝一位大家所著，各地的风土人情，大好河山，写得实在是引人入胜。
「阿瑜，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他确实要谢我，我给他求来了太后的懿旨，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阳门迎娶心上人。
我给他的心上人找了个好身份，丞相府二小姐，放到哪里都是万里挑一的贵女。
不过望着荣景有些泛着泪珠的眼睛，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一贯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
侍疾时哄着先帝立下遗诏，现在又哄着几位辅政大臣答应他另立新后。
「陛下，臣妾不是说了，您就是臣妾的天，这些都是妾甘愿为您做的。」
荣景曾经提过，他最爱我的温声细语，像极了清风拂过脸面。
「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马上就要入宫了，您可要好好安排。」
荣景顺着我的话点头，从他登基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毕竟我进宫也有两个月了，住的可不是大邺后宫之主的未央殿。
「阿瑜，你还是那么喜欢看游记。」
成亲后我在荣景面前看过的第一本书就是这本游记，看的最多的也是这本游记。
「陛下还记得啊！」
「朕当然记得，阿瑜你放心，就算朕立了后，你在朕心里的位置依旧是不可替代的。」
荣景将我搂在怀里，听着我羞涩地回答，「妾相信陛下。」
3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咨尔姜氏女清瑜，系出高闳，贤德淑良，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仰太后慈谕，以册宝，立为贵妃，封号宸，掌六宫事务。」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送走宣旨的太监，我一把将明黄的圣旨扔到了桌子上。
掌六宫事务？
荣景可真会打算，他的心上人占着中宫之位，却不必行中宫之责。
六宫？
现在宫里只有我一个人，热闹起来估计要等几个月了。
「主子，前面老爷退了。」
夏华凑过来轻声说着。
她刚回我身边没两天，正和另外两人对我最贴心婢女的称呼「抢」地热乎。
「退了也好，只有爹爹退下去了，姜家的其他人才能起来。」
果然，大哥在军营中的职位提了一阶，掌管西北军营。
二哥本就是前年的状元，入了翰林院，现在更是接手了内务府。
而我，不也是从静到了宸，还多了个贵字吗？
荣景有意大办，但新后的肚子等不得，十天后，大邺历来国母的住处就迎来了新主人。
楚瑶瑶，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姜清瑶，她进宫那天很是热闹，真真可谓是十里红妆。
姜家不是那种小气性的人，既然认了这个二小姐，那么历来姜家姑娘的出阁嫁妆不会少了她。
更不用论，为了给心上人抬轿，荣景开了历代皇帝积累下的私库送过去的不少珍品。
照大邺的规矩，主母进门妾室是要跪迎的，更不用说现在我脚下的皇宫还是全天下最重规矩的地方。
我贵妃的礼服都制好了，偏偏帝后大婚的前一天，荣景派人来传口谕，说是忧心我的身体，明天便不必出席了。
宫里私底下传的消息说是新后不想在大婚之日看见我，所以特地求了这道旨意。
不出去正好，我也懒得陪那帮子命妇假笑。
冬雪爱凑热闹，出去逛了一圈后跟我说，今天这场面比我和荣景成亲的时候大多了。
自然要大多了，我嫁荣景的时候他不过是个仗着救驾才求来赐婚圣旨的不受宠皇子。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人家可是大邺的的主人，娶得还是他的青梅竹马，心心念念了不少年的女人。
出乎我的意料，荣景又造了幺蛾子。
他下旨免了六宫拜见皇后的这一项，或者说，免了我对楚瑶瑶的拜见。
我是真不知道，荣景搞这一出是在恶心我，还是他的心上人。
历来无论是皇家还是民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免了当家主母受其他妾身礼的道理。
他这是不承认我还是不承认楚瑶瑶，或者只是单纯地怕我对他的心上人下手？
不过既然我们的皇帝陛下都下了旨，说皇后身体不好无事不要打扰，那我又怎么可能再会上赶着去看楚瑶瑶。
所以，一直到过了选秀，过了新人入宫，到年宴我才见到我们的皇后娘娘。
那个时候，楚瑶瑶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对外只说五个月，不过胎儿比较大罢了。
这是荣景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最上座的他，大权在握，娇妻美妾，可谓意气风发。
「陛下，臣妾敬您一杯，愿陛下身体康健！」
这是荣景的表妹丽嫔，也是太后的侄女中颜色最好的一位。
「陛下，臣妾祝大邺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那是前朝魏阁老的孙女德妃，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有了大邺第一美女的名号。
楚瑶瑶没有去的选秀，我推脱不了。
太后的娘家侄女早就打了招呼，几个要入宫的臣子之女荣景也送来了小册，我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也怪不得那几位辅政大臣愿意荣景另立新后，这下子进宫了三个妃，唯一的一个嫔还是家里实在没有适龄的姑娘，只能旁枝里选了一个来。
除了这几个内定的，剩下的也是荣景看过画像，顺手圈的。
他说是顺手圈的，我可不信，名册上的这几个都有些同样的特点，单看画像，就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感觉。
可能荣景就爱这口，我隐约记得几年前，宫里这位皇后娘娘大抵也是这般。
高位上的荣景不停地回着下面人的祝词，我和楚瑶瑶也终于说上了她进宫后的第一句话。
「太医看过没，是男孩是女孩？」
楚瑶瑶一只玉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三郎说，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依我的经验，你这绝对是个男孩。」
「什么经验？」
下面响起了歌舞，荣景才有空搭起了腔。
「三郎，姐姐说依她的经验，妾肚子里的这个肯定是男孩呢！」
荣景在先帝的皇子中行三，楚瑶瑶的这声三郎叫得也实在是好听，不知道含了多少情意。
我想，若我是男子，自然也是抵不住的。
「你自己也没生育过，哪里来的经验？」
荣景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朱唇轻启。
「妾还在闺中的时候，见多了娘家嫂子怀孕的样子，皇后娘娘这胎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位小太子。」
像荣景这个年纪，膝下无子嗣的还真不多，听我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是太子，他笑着举起酒杯对着我一饮而尽。
4
新年第一天，荣景祭天祭祖，改年号为景楚。
自今日起，便称景楚元年。
后宫里私底下自是一片沸腾，有张嘴就骂的，有偷偷扎小人的，但是更多的还是羡慕。
景楚啊，这可是年号，记入史册的。
嘴上都说未央宫的那位是姜家姑娘，但是家中稍微有些底蕴的，谁能不知道她的真来历。
不过一个孤女罢了，踩在她们头上成了皇后，现在还哄着陛下用了这样的年号，狐媚秧子。
我这个人是最畏寒不过的了，一到冬日，那是半步都不想跨出去。
日日待在屋里也不免有些无聊，听着冬雪绘声绘色地给我讲着底下人搜集到的这些消息，倒也有另一番趣味。
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就是皇帝，新年也是不必处理政业的，除非事况紧急。
中宫有孕在身，莫说祖制，就是太后，也不会允许荣景一直待在未央宫的。
帝后大婚的第三个月，荣景就开始临幸刚进宫的新人，现在没了政务，更是连白日里都召嫔妃伴驾。
我一直都认为荣景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白天找自己选的低位嫔妃红袖添香，晚上去各方势力送进来的妃子那里被翻红浪。
如此一来，莫说太后，就连前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景楚元年二月，后姜氏诞下帝第一子，帝大喜，赐名「昭」。
「主子，偏殿那个要怎么处理？」
「先送出宫养着，再大些送到春挽那里去。」
「是！」
没有人知道我这繁漪殿里都发生了什么，就像谁也想不到这一年里居然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大皇子洗三那天晚上，荣景幸了一个宫女。
阖宫上下都在等着看楚瑶瑶的笑话，完全没料到荣景后来的举动。
最初，他开始不再召高位妃嫔，只传合他心意的几个人伺候。
没过两天，冬雪就打听到荣景白日宣淫，内室还不止一人的消息。
那个时候我正在未央宫逗着小荣昭，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前几天还瘦得像个猴子，现在白白胖胖的，一见人就笑。
楚瑶瑶还没出月子，但是精神还不错，靠在床上看着我逗孩子。
「姐姐你看，咱们陛下如今的日子过得多快活啊！」
我用手指戳戳荣昭白嫩的小脸，应着她的话。
「陛下和先帝不愧是父子，先帝早年间因为女色就吃了大亏，咱们这位陛下啊，不知道又会如何呢？」
我和楚瑶瑶相视一笑，这么多法子，荣景偏偏给自己选了这条路。
荣景越发随心所欲，每日都要召两三个妃嫔伴驾。
原本处理政事的养心殿，现在倒是日日丝竹，夜夜笙歌。
谁有意见，几位辅政大人巴不得荣景放更多的权给他们，怎么会断自己的路。
就连两个女儿在后宫的姜家一党都充耳不闻，剩下的人又怎么会自己给自己找难处。
宫里漫天飞的消息不用打听都能知道。
今儿个陛下又幸了两个宫女，明儿个陛下召了三个贵人侍寝。
世家送进来的女子虽说是为家族入宫，但也是从小读着书经的娇客，都是知礼义廉耻的人。
一时间，几人都称病闭宫，唯恐荣景传召。
只有荣景表妹，那位被封了丽嫔的太后母家小姐，每日里上窜下跳。
大抵真的是前几年被憋坏了，荣景现在每天都是左拥右抱，纵享声色。
不过再被美色迷昏了头，他也是知道端午夜宴能坐在他身边的只有我和皇后。
至于太后她老人家，伤寒断断续续近两个月了，连寝殿门都很少出，更不要提来参宴了。
台下的舞女摆弄着腰肢，离我们三个的位置越来越近。
舞女身上独特的香味慢慢飘了过来，如同钩子般夺去了荣景的心，我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迷离。
就是现在！
「陛下小心！」
我猛地推开了荣景，舞女的匕首刺到了左肩上。
「护驾，来人，护驾！」
一时间，整个宴厅都乱糟糟的。
「陛下，快叫太医！」
我这个被刺了一刀的没晕，荣景倒先倒在了侍从的怀里。
繁漪殿里夏华正在给我上着伤药。
「姐姐何苦受这样的罪，反正那人也活不长久了。」
楚瑶瑶不住地挑剔着夏华的动作，嘟囔着让她轻点轻点。
「阿瑶啊，我等不住了，一个小伤换来一个让荣景彻底放心的筹码，难道不值吗？」
楚瑶瑶眼波流转，狠狠瞪了我一眼。
5
没错，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策划的，楚瑶瑶也是我的人。
或者说，不止楚瑶瑶，荣景近期常召的那几个妃嫔，那些个宫女，都是我的人。
楚瑶瑶是荣景的青梅竹马，我又做了他四年的枕边人。
我们两个联手训练出来的姑娘，无论从长相，还是品性，完全都是照着荣景的喜好来着。
他还以为是他坐拥天下，一次选秀就得了这么多合心意的人，可笑。
至于荣景身边的宫女，那都是扬州特训的瘦马，有的是手段让他这个守了四年身的人流连忘返。
哦，对了，还有他日日吃的太医上贡的补药，确实都是上好的药材，也确实保证了他日日大展雄风。
不过，也确实是在一点点消耗他的生机罢了。
你瞧，今日不过被我推了一把，荣景居然就受不住晕了过去。
太医摸了脉，说荣景是受了惊吓才晕厥的。
我听到娴嫔轻笑了一声。
也是，她虽旁枝出身，但自幼跟随父兄习武，自是看不上荣景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被扎了几针后，荣景才慢慢睁开眼睛。
丽嫔冲着床头就扑了过去，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终于醒了。」
荣景皱了皱眉，显然是被吵得有些头疼，但他又骂不得。
当初就为了丽嫔位份的事情，荣景已经和自己母后吵了一架，没如她老人家的意封妃，现在对丽嫔更是打不得骂不得。
我看见荣景安抚性地拍了拍丽嫔的手，然后才转向看我。
「贵妃没事吧？」
「只是刺中了肩膀，没有伤到要害，臣妾担心陛下身体……」
我的话没说完，但荣景懂得，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柔光，但也仅一丝而已。
我知道他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贵妃姜氏爱他如命。
「朕知道你的心意，你好好养伤。」
我奉旨养伤的这些日子，后宫倒是来了不少人探望。
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有人专门来提醒我。
「娘娘，妾在闺中时是很钦佩您的才华的，所以才不忍您受情伤。陛下他，着实不是您的良人。」
柳妃一脸担忧地望着我。
她是我嫁人之后的京城新一任「第一才女」，往年在宴会上倒也有过点头之交。
同样，柳妃也是进宫后唯一没有侍寝的妃嫔。
不是长相不行，只是她三天两头称病，荣景也就歇了心思。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瞧过去，她平日里那端庄的鹅蛋脸现如今倒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也知道，她是为什么来。
一大早就有流言传出，说是陛下昨日临幸了丽嫔娘娘。
这边贵妃娘娘为陛下受的伤还没好，陛下那边就开始召人侍寝了，可真真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荣景被太医要求静养，丽嫔没那么大的胆儿这个时候还引诱他。
但是如果有一个巨大的萝卜放到面前，哪有兔子能忍得住的不是？
我安插在丽嫔宫里的人，现在都已经混成了她的一等婢女。
那人告诉丽嫔，她得来了皇后娘娘用过的生子药，而且能保证一举得男。
有楚瑶瑶活生生的例子在前，丽嫔自然是心动了，就连神药只有三天的药效这种话她也信了。
至于荣景还要静养，不愿行房？
「一点点」香料就能让她如愿以偿了，更不用说还有丽嫔之前和那群宫女学的手段了。
如此「单纯」，倒让我利用得有些不忍心了。
三天，昨天是第一天，今天晚上应该就能收网了。
6
「娘娘，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御前的人跌跌撞撞跑来报信。
终于来了，我自用了晚膳就开始等，坐了那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刻。
等我赶到荣景寝殿的时候，只有太医和楚瑶瑶在，「罪魁祸首」丽嫔早就被关押了。
「陛下身体如何？」
那太医「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回，回娘娘的话，陛下被用药行房，伤了生机，有，有中风的嫌疑，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太医不住地磕着头。
也是，这样的话说出口，荣景要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果不其然，荣景气得脸都在发紫。
不对，也不一定是气的，也有可能是我派人下的毒要发作了。
「来人，伺候笔墨。」
荣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不过这我倒是要高看他一眼了，荣景应当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的人，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先立下遗诏再说。
荣景被楚瑶瑶喂着喝下一碗补药，手才能正常在圣旨上写字。
我没靠过去看，反正我的果实就在眼前了，不是吗？
荣景啊荣景，史书上第一位马上风的皇帝，你可还欢喜？
「来福，宣旨！」
仿佛这四个字已经用尽了荣景所有的力气，本就半坐的身体歪倒在床上，连呼吸声都慢慢小了下来。
「主子。」
来福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将荣景刚刚写的圣旨放到了我的面前。
可惜了，荣景是没看见，他自以为心腹的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
荣景对我一贯虚情假意，对楚瑶瑶倒是还算一颗真心。
安排了我垂帘听政，却又将玉玺给了楚瑶瑶，这是有多怕我加害他的心上人。
照他这道圣旨，就是说我姜清瑜，我姜家，要为他这娇妻幼子守天下到幼帝成人，并且要立马归还政权，否则楚瑶瑶有直接定我生死的权利。
呵，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荣景真以为自己大权在握，甚至他死后也有人忠心不改？
多大的脸！
荣景连子时都没撑过，原本我想着要不留他再苟延残喘几天，谁能猜到他为了下旨还强撑着身体，又多喝了一碗毒药饮子。
宫里的大钟才隔了一年就又敲响了，八十一下，帝崩。
楚瑶瑶忙着荣景的后事，我站到了金銮殿里直面朝臣。
荣景就一个皇子，继承人的身份不容置疑，但谁辅政，这才是重中之重。
来福宣读着遗召，什么丽嫔陪葬，什么太后禁闭他们不关心，一直听到由宸贵妃掌玉玺垂帘听政，下面才有些热闹起来。
「娘娘，老臣能否看一下圣旨？」
这就是魏阁老，先帝留给荣景的辅政大臣之首，是辅政也是制约。
不过这辅政的名头才一年就要被撸没了，不甘心我也能理解。
「准！」
来福将圣旨送到魏阁老面前，几个大臣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
笑话，本宫身边的冬雪，丹青可是一绝！
景楚元年六月，帝驾崩，幼帝荣昭登基，先帝贵妃姜氏垂帘听政。
景楚元年八月，群臣以帝太过年幼上书，奏请贵妃称帝。
次月，贵妃登基，改年号宸瑜，以今年起记，国号不变，大邺就此迈入新的局面。
我登基后，便封了荣昭为亲王，虽说这小子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他的出生确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荣景死后的第三个月，我成了大邺的皇帝，不知道荣景有没有轮回转世，看没看得见我坐上龙椅的那一刻？
你看，荣景，我说过，我想要的，只有你给得起。
7
史书记载。
宸瑜二年，大邺第一位女帝迎娶皇夫。
宸瑜三年，女帝开恩科，第一次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其中以柳家小姐名次最高，殿试二甲十三名。
说起来这柳小姐也是能人，先帝崩后，后妃都被送出了宫。
所以，这柳小姐也就赶上了这届的科举，也成了大邺历史上第一位女丞相。
宸瑜四年，女帝诞下长公主。
宸瑜十年，四国统一，自此再无哪国人之说，只有大邺治下哪个省份。
宸瑜二十四年，长公主登基，女帝和皇夫开始游历大好河山，共谱又一段佳话。
番外
可能是因着生母早逝，或者仅我一女，自幼父亲对我就比几个哥哥多了几分包容。
所以当别的族中姐妹在学琴棋书画时，我闹着要去族学，他也应了。
可能我生来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她们的心头好或许是绣功，或许是书画，我不一样。
自我开始知事，便对书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最初是四书五经，后来是政史策论，父亲说我的才智不输族中任何一个子弟。
倘若我是个男子，定是能官拜高位，流芳百世的。
可是女郎又怎么样，女子照样可以不输男儿。
十岁那年，我买了四个因为饥荒流浪来的孤女，取名春挽，夏华，秋雨，冬雪。
春挽被我送到了父亲那里，跟着家中的暗卫一起习武。
夏华在医术上的天赋极高，后来还拜了退隐的神医为师。
秋雨自愿留在我身边做了管事，不过两年待人接物各方面连父亲都赞叹。
冬雪比我还小一岁，就去修了书画，最擅模仿，从她手里临摹出来的东西连原主人都辨不清真假。
我从不怀疑我身边人的忠心程度，这点儿本事都没有，我也就不是我了。
十四岁，我的产业已经开到边关了，明面酒楼，实则为情报收集。
而我的谋划也彻底拉开了序幕。
荣景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但确实是最好的那个。
他母族式微，比起其他皇子来说更好掌握。
于是，我策划了一场很好的局，一场让荣景自己跳进来的局。
彼时荣景身边极少的可信人之一，他从小的伴读，正因为替他顶罪被满门抄斩。
几次「不小心」听到的皇子的看轻羞辱，再有姜相宠女的传言进耳，足够让荣景有所行动了。
我给了他一个救驾的机会，暗一亲自刺杀，可比荣景找的那几个所谓的高手可靠多了。
果不其然，皇帝被打动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平时不重视的这个儿子居然这么仰慕自己。
太医说，那支箭再偏一寸，荣景就要没命了。
连荣景自己也很是后怕，比起救驾之功，他更惜命，也幸亏他命大。
暗一出手，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更何况就算荣景临时反了悔，也会有人引着皇帝到他那里去。
这个救驾之功，他不要也得要。
荣景也没辜负我的期望。
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荣景拖着刚养好一点儿的身体「扑通」就跪到了地上。
「儿臣倾慕姜家小姐良久，望父皇成全！」
于是，姜家有女百家求的姜大小姐就这样被一道圣旨指给了荣景做正妃。
「主子，盖头绣好了。」
皇家的规定，新嫁娘的红盖头是要自己绣的，一方面是求个生活美满，另一方面也算是皇家给新妇的下马威。
我和荣景生活美满？
这种玩笑开不得。
虽说荣景是皇家第一个亲自下聘的皇子，虽说他在我父亲面前保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但就只单单他偷偷留下的楚家小姐这件事，就足以让我不用有一丝愧疚。
出嫁的时候四大婢女我只带了秋雨和冬雪。
春挽接了暗一的位置，替我培养练武的人才。
至于夏华，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有些事，在荣景眼皮底下反而不太方便。
洞房花烛夜，荣景对天发誓，说一辈子会对我好。
对，他也没说不会对别人好。
我嫁了荣景，就算我父亲名义上是保皇党，在所有人眼里，我姜家也和他绑到了一起。
荣景在朝里的地位一改往日的低调，成婚两个月便被派到江南做钦差大臣。
这可是好差事，江南那地方富饶得很。
荣景走的第二天，我去了永安寺拜佛。
永安寺啊，荣景金屋藏娇的地方。
我是没有想到，这一行还有意外的收获。
楚瑶瑶主动向我投了诚，我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的。
也是，她父兄家人皆替荣景顶罪而死。
就是她本人，如果不是荣景偷偷留下了她，罪臣之女也是要被送到边关去做军妓的。
听下面人的传信，我就猜到楚瑶瑶绝对不是那种被爱情蒙了眼的人，况且这还是血海深仇。
楚家是贪污罪，那些银子最后的主人可都是荣景。
我这次找上她本就为了这场交易，她配合我的计划，我替她杀了荣景。
荣景对我或许还有些戒备，对自己的青梅竹马可是万般放心。
也是，现在楚家人只剩下楚瑶瑶一个，身边连个梳头的丫头都是荣景送来的，他又有什么对自己小青梅放心不下的。
楚瑶瑶的药下得很是顺利。
夏华研制的新品，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反应，但是前提是没有碰到药引子，要不然啊，可是有荣景好受的……
我用了快四年的时间替荣景谋划，将他从皇子中的小透明推到了夺嫡的热门选手之一。
皇帝临驾崩前，荣景又是端药又是擦身，泪水盈盈地硬是让皇帝觉得这个儿子是个纯孝的。
所以，荣景登了基。
楚瑶瑶那边也传来消息，她有孕了。
她肚子里的将是大邺未来的太子，大邺未来的君主。
楚瑶瑶换了身份成了姜家二小姐，荣景当然乐意至极。
我也乐意，她成了姜家人，那肚子里的自然就是我姜家的外孙，姜家护自己的孩子那不更理所当然了。
为了保证胎儿的安全，我还特意让夏华进了宫。
这个孩子，是荣景唯一的孩子，他一定是个男孩，不是我也会让他是。
楚瑶瑶也争气，我做得准备也没用上。
本来还想着再等一年，但是荣景实在是恶心到我了。
虽然御前的人确实是我安排的，但我没下达命令之前她们是不会有多余的动作的。
荣景自己在皇子洗三时临幸了宫女，却让我去安慰楚瑶瑶，还将这都推到那宫女身上。
若不是我的人察觉得快，那宫女早就被灌下毒酒。
我加快了计划。
夏华手里奇奇怪怪的药多得是。
什么能够让人迷恋女色，什么肝火旺盛，一一都让荣景尝了个遍。
还有丽嫔这个给力的「队友」在，荣景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他自己也能感受的到。
至于他留的遗诏，那有什么用。
荣景不知道，这几年来我和楚瑶瑶快把他的身边人换完了。
幼帝继位，姜家辅政。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我在暗一的扶持下就洗清了朝堂。
那些大邺的蛀虫，早就该被拉下来了。
等我登基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反对了。
他们也不敢反对，暗一的剑这两个月来都不知道饮了多少血。
暗一番外
陛下说她登基后唯一的意外就是我了。
我送了四国的地图当做陛下的登基礼物，那是这几年来我一步一步测量，亲自画出来的。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抱负，我从来都没有拦过她，我也没有资格拦。
我是姜家养的暗卫，因为武功最高就得了个暗一的名字。
十五岁那年，丞相派我去保护小姐。
那时候她才九岁，整个人看上去小巧可爱，像极了我之前见过的一只雪白的猫。
像我们这样处在黑暗中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光芒，更不要说还是小姐这样灿烂的人。
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花容月貌，蕙质兰心，成了我触不到的太阳。
小姐计划要嫁给荣景的时候，我请命亲自动了手。
我知道那一刻我是真心想杀了他的，我嫉妒。
我嫉妒他马上就要娶我的光，我嫉妒我的小姐从此就要冠上他的姓。
但我不能，也不会毁了小姐的计划。
她想要的，我都会拼尽力气为她取来。
所以，小姐成亲前，我离开了京城。
小姐的婢女我也把她培养出来了，小姐身边的保护的人也都是我一手一手调教的。
现在我该去为我的太阳做别的事情了，即使她以为我是要隐退去过普通日子。
小姐不知道，她出嫁那天，我又回了京城。
我看着小姐的兄长把她背上花轿，我看着她拜了天地，看着她一袭嫁衣如火和那人喝了交杯。
离开京城后，我沿着小姐最爱的那本游记从大邺京都到边关再到另外三国。
不一样的是，那游记里面只记载风土人情，而我写的是行军轨迹。
军队从哪里可以出其不意，哪里有一条罕为人知的小道，甚至还有守防的兵力。
小姐，不对现在要称陛下了。
她问我要什么赏赐。
我又想起了那个人，当年他跪着求婚的时候想得是什么呢？
是我相貌出众的陛下，还是他即将到手的权利？
「臣倾慕姜家小姐已久，望陛下成全！」
我跪在陛下身前，一字一句地说着。
「姜家小姐？姜家尚未婚配的适龄姑娘……」
陛下她不说话了，她猜到了我的意思。
「以你的功绩和能力，朕可以封你做大将军，爵位也是可以有的，入了后宫，前朝愿不愿意让你干政，朕也保证不了。如此，你还要这个赏赐吗？」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照到了我心底。
「臣愿意，谢陛下隆恩！」
我存了以下犯上的念头，我的陛下，她许我犯上。
陛下再次穿上了红喜服，虽说不是嫁衣，但我也是无比的满足。
饮下合卺酒，这偌大的内殿就剩了我们两个人。
「你绣的盖头呢，拿来给我瞧瞧。」
她知道了，知道了我背着她的小心思。
我原本只想留着自己做念想，她开口要自然是要拿出来的。
这是我的陛下啊，就算这个时候她开口要的是我的命，我也双手奉上。
「还行，就是有些丑。」
陛下拿着看了几下，然后盖到了自己头上，遮住了那让绝美的容颜。
粗糙的针脚和她身上专制的女帝婚服一点都不搭，但是此刻，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呆子，愣着做什么！」
陛下声音有些娇嗔。
我慢慢揭开了我自己绣的盖头，红色下面是我的小姐，我的陛下。
我的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