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该来参加这个小学同学会。
天知道班长为什么会突然想聚一聚?
至少在听见那个消息前,我是这样想的。
1
同学会还是那样的无聊,有钱的吹钱,有权的吹权。
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保安,就只好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吃饭。
也好,反正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吃得很认真,因为我实在不想和曾经的同学搭话。
有什么可说的呢?我几乎一个也不认识了。
吃着吃着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徐志超。
我小学的好朋友、铁哥们儿、死党!可以穿同一条裤衩的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他搬家走了,我们绝不可能断了联系。
我原以为这是一个可以见见好久没有见过的老朋友的好机会,但我在包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这个人。
难道是他已经长得我认不出来了?
我心中不由得产生了这个想法。
庆幸的是我还记得班长,今天的同学会就是班长主持的。
我端着酒杯来到班长面前,敬了一杯酒后,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话题。
班长依然是那样的健谈,话说得很多,可是我关注的却很少。
我虽然有些烦他说这说那的,但又不好离开,毕竟是我先来找的他,更何况我想问的问题还没有问。
班长不愧是班长,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小学他可以当班长,而我只能是一个小小的组员了。
他能喋喋不休地讲、口若悬河地讲、谈天说地地讲,我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我干脆就这样看着他讲,不时地一口酒,吃点菜。
而他只喝酒,连菜都不用,从政治说到经济,从国内说到国外,越说越有感觉。
我意识到我必须打断他了,便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道:「班长!」
「嗯?」他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后文。
「这个,嗯,你帮我看看徐志超在哪儿?」
「徐志超?」
我明显地感到班长的表情有些严肃了,不由得站直了身。
「小顾!别这样。」
班长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那是什么?
但是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我现在已经被班长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了。
「班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顾啊!咱们得承认现实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伤心了,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但也不能这样啊。」
他忽然板下了脸,望着我的眸子带着一丝认真。
「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眉头却是紧紧地锁在一起。
虽然从班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但是我只觉得奇怪。
什么叫人死不能复生……
「唉,小顾。徐志超已经死了,你忘了吗?哎……」
班长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但是我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动力了。
徐志超死了。
没想到再次听见这个老朋友的消息竟然是这样,我觉得很难受,但是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觉得心中郁闷至极。
我干脆拿起酒杯猛地一口喝下去,顿时被呛得连连咳嗽。
但咳嗽之后,心情反倒是舒展了开来。
我看着班长,班长也看着我。
我忽然就看明白了班长的眼神,那是怜惜。
等一下!
班长为什么会怜惜我?
还有刚才班长为什么会说我忘了,难道我应该知道?
徐志超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去世我应该会知道,但是班长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他刚才的语气分明就是我一定知道的样子,他又为什么这么肯定?
虽然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但我没有问出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班长,还没等我看出什么名堂,耳边忽然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杰哥,我说你也是,有必要这样吗?追悼会那天你不是挺镇定的吗?怎么今天就……」
「追悼会?什么追悼会?」
我眉头拧在一起,一脸疑惑。
「徐志超的追悼会啊!还是你和姜全通知的大家啊!」
说话的人看着我,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他是谁了。
因为我的思绪停留在了他说的一个名字上。
姜全。
他也是我的小学同学,同样也是我的好哥们儿。
他、我,还有徐志超,我们三个在小学的时候是最要好的,成天在一起,一起逃课、一起闯祸,为了一点小零食就大打出手……
如果时间向前推动十几年,回到我的小学,我听见这个名字后,一定会十分兴奋,蹦蹦跳跳地跑去玩耍,但是现在……
「谁?」
我盯着他。
我的眼神尖锐,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吃掉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想听见这个名字,甚至不想去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说我通知大家来参加徐志超的追悼会。
我就那么恶狠狠地盯着他。
多希望我刚才听见的不过是错觉,为什么会是姜全,怎么可能会是姜全?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我看着面前之人的嘴唇缓缓地开合,我清晰地听见他发出声音:「姜全呀!」
呵,姜全!
我坐了下来。
同学会嘈杂的气氛与我无关,我的徐志超已经不再是重点了。
不是说他的死从我的心中淡去了,而是我没有精力去管他了,我的所有精神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姜全。
姜全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我仿佛就回到了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又一次地变回了那个恐惧的男孩。
今天发生的事令我感到恐慌。
首先,徐志超死了。
第二,我参加了他的追悼会,不,我和姜全都参加了他的追悼会。
但这怎么可能呢?先说我自己,对于这件事丝毫不知晓,至于姜全……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就已经死了。
接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只知道回去的一整晚都难以入眠。
哦,对,我好像还依稀地听见徐志超是死于意外坠楼。
意外坠楼,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那些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我顾杰,徐志超,和姜全。
同样的三个人,时隔十五年,却发生了如此类似的事件。
我忽然感觉有一道深深的恐惧在笼罩着我。
我蜷缩在床上,将被子裹得死紧,却依然抵挡不住那股来自内心的冰冷。
徐志超死了,姜全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我仿佛又听见了那天傍晚少男凄厉的呐喊,以及那怨毒的诅咒。
是他的灵魂回来了吗?
他先找到了徐志超,那下一个是谁呢?
会是我吗?
一定是我吧!
我看着窗外,思绪却不由得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漆黑如墨的夜晚。
2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关于那个钟楼,那座古老的钟楼。
那天是小学的毕业典礼,结束后大家都各自回家了,但我、徐志超和姜全却约了出去玩耍。因为是小学的最后一天,所以我们决定做一件可以让我们记一辈子的事情来纪念我们的友谊。
随之,我们定下了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决定。
这件事的确能让我们终身铭记,但我更愿意将这件事永远忘记。
当时的我们只是小学毕业,却有一股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的勇气,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冒险。
而我小时候所居住的小镇,唯一值得一探的地方便是那座钟楼。
那座古老钟楼充满着奇幻的色彩,从小我便听长辈们诉说了很多关于那座钟楼的奇幻故事。于是在那天,我们决定化身故事中的主角,亲自去探一探那个神秘的地方。
傍晚我们带着手电来到钟楼脚下,钟楼很高,一共有四层。
我们爬上基底,打着手电往里面探,心中却都有些打鼓。但是碍于脸面,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怕了。
即使这样,老半天还是没有人敢第一个进入钟楼。
过了良久,姜全咳嗽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便直接一步跨入其中,我和徐志超对视一眼,跟在了他的后面。
那夜很黑,钟楼里面更黑。
手电仅能照亮四周一米的范围,其余地方完全是漆黑一片。
我跟在姜全身后,而徐志超则跟在我的后面。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的双腿腿不断地颤抖,心中也在疯狂地打着鼓,但我还是不愿意第一个提出撤退。
我一步步地跟在姜全的身后,不曾被落下,也不敢被落下。
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发展了,只要静静地顺着楼梯爬到钟楼的顶部,再敲响那顶部的钟,这冒险便算是完成了。
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这样,但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大概就是后面发生的情况了。
我正小心翼翼地走着,浑身的肌肉都因为恐惧而紧绷,四周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忽然,肩膀处被什么东西一拍,我下意识整个人猛地一跳,大脑空白一片,浑身的肌肉都收紧得快要抽筋了,随后,一声尖叫从我的口中传出。
这一叫,我明显地看见了前面的姜全也是猛地一跳,然后就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姜全被我这一声尖叫吓到摔在了地上。而我肩膀传来的感觉,只是因为徐志超把手搭在了上面。
「顾杰,你搞什么鬼?」姜全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没啥!」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反而是徐志超这个小子在那「嘿嘿」地傻笑,姜全以为徐志超在笑他,便抬手给了他一下,又给了我一下,说道:「你小子笑什么笑,还有你!没事别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徐志超也不说话,依旧「嘿嘿」地傻笑。
姜全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把手电往前一照,便继续前进了。
经过这一番的闹剧,我顿时感觉心中的恐惧散去了不少。
看着姜全抬脚便向前走去,急忙地跟上。
还没走一会儿,我又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拍,这次我可学了乖。
转过头来,果然是徐志超这个小子。
我刚把脑袋转过去,便看见他把脑袋凑上前来,在我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顾杰,咱们吓吓他。」
徐志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这个地方除了徐志超还有我之外也就是姜全一个人了。
傻子也知道这个他是指的姜全。
我听徐志超一说,心中也开始活跃起来。
是啊,就这样走上去该多无聊,来吓吓姜全也是极好的。
于是我便点点头,同意了。
周围虽然一片漆黑,但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团火焰从徐志超的眼睛处爆发。
手电筒的光有限,我和徐志超干脆一起关了手电,姜全也没有察觉。
就这样又静静地眼在姜全的后面又走了一段距离,见姜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和徐志超便悄悄地找了一个地方躲藏了起来。
我们两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倒也没有感觉有太大的恐惧。
我不知道徐志超是怎样的感觉,但我静静地看着姜全的手电光消失后,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现在想来,估计是预先就感觉到了什么吧!
我们躲藏的地方是二楼,当看见姜全的灯光消失之后,我们便又悄悄地从钟楼钟跑了出来,躲藏在旁边的小树林中。
我们都关了手电,仅仅依靠着月色打量着钟楼。
被月色照耀的钟楼感觉更阴森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吃人的巨兽,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来的勇气走了进去。
如果让我再进去一次的话,估计在门口我就走不动路了。
我和徐志超静静地等了好久,终于在钟楼的顶部看见了光亮。
看来姜全上楼之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花费了一番工夫。
只是刚看见那亮光不久,那光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也听见了姜全的尖锐地的喊叫声:「顾杰、徐志超,你们在哪儿!我的手电坏了!」
即使隔了十几米,我依然可以听出姜全呐喊中的恐惧和愤怒。
我刚准备回应,突然就感觉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嘴,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志超。
他轻轻地摇着头,眸中忽然发出亮光道:「再等一会儿。」
我心中有些不忍,但内心其实也十分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没有再说什么。
为此,我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身处噩梦之中,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罢了。
姜全的叫喊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惨烈。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他的叫喊声便没由来得感到一阵阵恐惧,其实仔细想来这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和徐志超两个人静静地躲藏在丛林中,被黑夜所掩盖,倾听着同伴的尖叫,即使现在想起来,也是感觉到骨子里面有一股寒气弥漫。
我虽然没有看见姜全在钟楼的顶部做了什么,但是也可以猜测出一二。
在一个漆黑恐怖的夜晚,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同伴丢弃在破旧而古老的钟楼顶部,恰巧手电也坏了,没有灯光,只有凄冷的月色相伴。
恐惧如同湖水一般涌来,将他彻底地掩盖。
姜全不停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却得不到一点的回应。
我不得不有点佩服他的勇气了,如果将那个人换成我,估计早已经吓到瘫痪了。
我反观徐志超,见眼中依然还是笑意,他竟然只觉得搞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可以笑得出来。
在我的耳里,姜全的尖叫就如同魔鬼的低语,如同一只利爪在我的心头抓挠,我感到心里强烈的不安,但徐志超却只感到一阵的好玩。
最后,姜全的呼唤声渐渐地变成了咒骂,又渐渐地变成哭泣,但徐志超眼中的笑意只是不断地增多。
我看着徐志超,在某一个时刻,他那眼带笑意的脸庞几乎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这个恶鬼向我缓缓地靠近,我甚至看见了他嘴中的獠牙和津液。
「啊!」
我短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发现这徐志超还是徐志超,只是他眼中的笑意不见了,变成了愁容。
他皱着眉,看着我说道:「顾杰,你发什么愣?」
「没……怎么了?」
我感觉这样的徐志超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为什么。
「姜全他……已经好久没有发出声音了。」徐志超看着我,眼神往钟楼处瞥了瞥,皱着眉头说道。
我心中一惊,果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夏天的蝉鸣,但这个时候,这声音听起来却是那样的诡异。
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我感觉我的脸有些发白,冷汗直下。
还没有等我再打开手电查看,一声巨响突然袭来!
刹那间,我感觉脑袋好像被人重重地敲打了一下,心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是的,完了。
徐志超眼中的笑意也消散了,我看见的他的嘴唇在发抖,他的脚在哆嗦。
我和徐志超开始不安地轻声呼唤着姜全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一点的回复。
我们打开了手电。
突如其来的强光照亮了我的眼睛,也照亮了前方场景,那也是我一生的梦魇。
灯光只能照亮前方的一部分,破旧而古老的钟楼此时更加添上了一份神秘而又恐怖的色彩。
没有被灯光照亮的地方,似乎变得更加黑暗了。
灯光照亮的之处,姜全的尸体,就那么七折八扭地摔在地上。
血,鲜红的血,溅落满地。
3
灯光照亮了姜全的尸体,但我更希望此时的灯光能够熄灭。
旁边每一处凸起的阴影,在我的眼里都暗藏了一只恶魔,随时都准备呼啸着扑出。
那时候,我甚至忘了尖叫,忘了恐惧。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徐志超是做何感想,反正我心中是一片空白。
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如海一般的恐惧便彻底地包围住了我。
手电掉落在地,我没有心思去捡起,我的双腿再也没有站立的力气,直直地栽倒在地。
后悔、恐惧、彷徨……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犹如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将我牢牢地束缚,无从挣脱。
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一生都变成了灰白色。
我好像看见了父母悲痛欲绝的眼神,我好像看见了警察威严的身影,我看见了我在监狱中度过的余生。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很多,我完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沉浸在了自己灰白的一生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个瞬间,又好像是一个世纪。
哭泣间,我似乎听到了徐志超的声音:「顾杰。」
他的嗓音沙哑,也很轻,生怕惊动了什么。
我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向他,只看见了他饱含血丝的双眼和脸上的泪痕。
「顾杰。」
「嗯?」
我盯着他,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突然特别厌恶他。
都是因为他,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
我的内心不知道从哪来了一股怒火,但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又不知怎么地消散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徐志超关掉了他的手电,走过来将我掉落在地上的手电捡起,也关掉。
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静寂的黑暗中,我反而感到了一阵心安。
「顾杰。」徐志超忽然双手把住我的双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顾杰,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知道吗!你没有来过钟楼,今天也没有和姜全一起玩耍,今天一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竟然想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对!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震惊只是瞬息,我的脑袋已经自动地为我自己找到了出路。
是的,我不知道姜全,我今天一直都是和徐志超在一起,我没有来过钟楼,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深刻地印在脑中,我看见父母悲痛欲绝的眼神远离了我,警察威严的身影也远离了我,我的人生又恢复了色彩。
「是的,我没有来过,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感觉徐志超的眼睛也爆发出来光彩。
我顿时高兴得几乎就要跳起来,突然又一不小心看到了那漆黑一片的身影。
因为没了灯光,姜全的尸体和鲜血被完全隐藏在了黑暗中。
可是那一刻我分明就清楚地看见了那一具倒在地上的身躯。
我眼中的光彩忽然就那么消散了。
姜全的尸体是无法隐藏的,明天天一亮就会被人发现,我还是会被抓住,我的余生已然注定。
「不可能的,我们藏不住这件事,我们还是会被发现……」
我喃喃自语着,心中刚燃起来的火焰又那么熄灭了。
徐志超狠狠地抓住我的双肩不停地摇晃,说道:
「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和我们有关!姜全死了,但和我们没有关系!你懂吗!」
我听着他奋力的吼声,只感觉很害怕,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徐志超的脸庞几乎比姜全的尸体更加可怕。
打定了主意,我和徐志超便趁着黑夜回到了家中,在离开的路上我还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
四周分明是漆黑一片的墨色,但我好像分明就看见了姜全的眼睛,他正怨毒地瞪着我。
我好像又听见了他那凄厉的呐喊,那一刻我又被恐惧包围了。
我忘记那一夜我是怎样回到家中的,但直到今天还能记得那个黑暗的夜晚。
我瑟瑟地蜷缩在床角,虽然是夏天,但是裹紧了被子,双手攥得死紧。
即便是这样,依然抵挡不住来自内心深处的寒冷。
我一整夜都难以入眠。
我不知道回家的徐志超此时做何感想,但我只剩下深深的后悔和恐惧。
我不止一次地想对父母坦白错误,但每当我这样想起,我都感觉我又看见了父母悲痛而失望的表情。
「吱嘎吱嘎——」
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房间里的灯「砰」地就亮了。
随后我便听见了我母亲的声音:「小杰,你知不知道姜全在什么地方?」
在那一瞬间,我就像受了惊的猫一般,浑身的毛都竖立了起来,不敢回答。
我害怕我一开口就把事情的真相说出。
「小杰!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母亲来到我的床边,担忧地看着我。
「没有。」我没头没脑地回答了一句。
「小杰啊! 姜全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你知道不?你们平时最要好了,他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我,省得他妈妈担心了,啊,听见没?」
「不知道。」我的声音很低,因为我怕。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是如此的胆小,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害怕说大声。
母亲见我如此回答,便拍拍我的脑袋,说道:
「没事别把被子捂这么紧,要悟出痱子的。」
说完,她便关了灯出去了。
漆黑的夜,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在母亲出门的一瞬间,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我的肌肉一松,浑身都舒展了开来。
下一刻,我便忍不住地低声哭泣起来,但我又立马止住了眼泪,因为我害怕会因此露出马脚。
那个夜晚,我满眼都是姜全的尸体贴在地上的场景,脑海中也都是我离开钟楼时候回头那一眼看见的姜全的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沉睡过去。
但即使是睡梦中,我依然不得安宁。
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不断地将我惊醒,在我被这些噩梦惊醒的间隙,我仿佛又听见了姜全父母在大街上不停呼唤的声音,而这些,随即就变成了我的噩梦的新一种元素,在漆黑的月色里深深地折磨着我。
第二天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母亲似乎是体谅我难得的假期,没有叫我起床。
当我从床上爬起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个人,不仅孤独,而且恐惧。
餐桌上的粥早已凉透,但我的内心比这粥更冷。
吃完了饭,我本想出去转转。
但我一走上大街,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墙边靠拢,似乎这些高耸的院墙可以给我一丝安慰和依靠。
我害怕那风吹到我的身上,吹过我的皮肤。
我猛然地发现,我依然害怕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于是我又回到了家,打开了电视。
但是我的心并不在电视上面。
「姜全」这两个汉字占据了我的脑海,「警察」这两个汉字洗刷着我的内心。
我盯着我家的防盗门,感觉它随时就要打开。
然后一个警察出现,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拿着警察证威严地对我说:
「对不起,我们怀疑你和……」
「呼——」
门开了,我浑身一抖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原来是母亲回来了。
母亲手里拎着刚买回来的猪肉和蔬菜,我远远地看见那塑料袋中的猪肉,那红红的猪肉又使我想起了瘫倒在地的姜全的尸体。
我猛地感觉到内心一阵的恶心,早上本来就没吃两口的稀饭开始在胃里面翻滚,终于「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
「我就说,昨天看你就不对劲,果然是感冒了。走,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母亲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我的面前,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我感觉舒服了一点,刚想开口说什么,便听见母亲皱着眉说:
「你知不知道,姜全今天在钟楼那儿被找到了,那个惨啊,我去看了一眼,脑花都摔得遍地都是,所以我常和你说不要去那些地方,你看姜全就说是……」
我一听见母亲说道姜全,脑中又回想起了姜全尸体的场景,恶心感更甚,又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剩下的事情我便记得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我的确是大病了一场。
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本来应该是童年最有趣的一段回忆的时光,变成了我的噩梦。
姜全的死亡被解释成是一个意外,但是我和徐志超都知道,这是一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久后,我便听说姜全一家人离开了那个小镇,而关于姜全的死亡也渐渐地从我的心中淡去,我和徐志超不约而同地选择将这件事忽略。
徐志超也因为求学去了另一个城市。
而随着我开始上中学、大学,我也渐渐地离开了那个城市。
在徐志超搬走之后,我们之间就很少有联系了,也许是因为我们都不愿意回想起过去。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如同河水一般随着那渐渐模糊的童年记忆一般一去不复返,但没想到……
是啊!在今天之前,这件事早已掩盖在我的过去中,和我的童年一起被埋葬。
我从姜全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我踏实肯干,又依然凭借自己的努力,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度过。
赚钱,赚大钱,娶一个媳妇,生一个儿子,然后欢度晚年。
每每我想起这些,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这是多么美好的一生啊!
但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的童年犯下了罪过,虽然我已经接受了小学毕业那个暑假长达两个月的折磨,没日没夜的噩梦的折磨,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这依然不够。
我自以为可以得到救赎,但是有人依然不愿意放过我。
就在我的人生计划刚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灵魂回来了。
徐志超死了,死于意外坠楼。
多么相似的方式。
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他见证了那一个不是意外的意外。
而现在,谁又能保证徐志超的死是一个意外呢?
谁又敢保证在徐志超坠楼的同时,没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这一切的发生呢?
这一夜过去得很快,也很慢。
等到第二天天亮,我才舒缓了自己的心情。
今天休假,我便一直默默地躺在床上。
我可以感觉到阳光从窗户上透过,照射到我的手上,再缓缓地移动。
我分明是躺在床上,但我却感觉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那样身疲力竭。
良久,我从床上爬起,来到穿衣镜前,静静地注视这镜中的身影。
只是过了一夜,但我却感觉我憔悴了许多。
我害怕听见「姜全」这两个字,说是害怕却也有点牵强,准确地来说,是因为愧疚,我无颜面对他。
而这种愧疚又在我的内心发酵,伴随着那漆黑一夜和瘫倒在地面的尸体,缓缓地化作了一种难以明了的情绪。
我点燃了一支烟。
其实我很久都没有抽烟了,但这一刻我分明感觉我的手上缺了点什么。
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我心中的最后一抹压抑终于伴随着眼前的烟圈消散,情绪也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徐志超的死肯定不是一场意外,而姜全也早就已经死去,那么在追悼会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个假扮我的人又是谁?
他又为什么要假扮我?
我的脑海中涌出了很多的疑问,但是却找不到答案。
可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个所谓的「姜全」一定会来找我。
当年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谁又能保证这唯一剩下的人就可以一直存活下去呢?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谁。
但那一个假扮「姜全」的存在绝对是从某个莫名的地方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姜全死亡的真相。
他第一个找到了徐志超,那么接下来便一定是我!
不!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猛地有了精神,飞快地从床边拿起了手机,给队长打去了电话。
我一定要调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4
清心坊是 A 市一所较大的茶坊,这里的茶艺并不算有多么高档文雅,但是偏偏宾客如云。
无论是什么人来到这个地方都不会觉得奇怪,商贾谈判、生日聚会,甚至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在这里出现。
一切的客人来到这里都可以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归属感,仿佛这个茶坊天生就可以容纳下一切的客人。
而在此时,清心坊最顶楼的一处包厢里,有三个人正在里面交谈,其中一个身形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出来长相。
但另外的两个,却分明就是班长和同学会上那一个说话的人!
「方越、窦坤,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暗藏在阴影之中的人缓缓地开口,声音嘶哑而难辨,大概是通过变声器一类的物品改变了音调。
「那还用说吗?我这人做事您放心,绝对没有问题。他当时的那个表情……」方越一脸谄媚地说道。
「最好如此。」
也许是错觉,但是方越分明就感觉那一个深藏在阴影中的人再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在笑。
他也会笑?
方越心中奇怪地想道,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的寒冷。
良久无语,场景渐渐地陷入了沉默,方越和窦坤对视了一眼,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一起开口道:
「那个……您说好的……」
话语吞吞吐吐,让人难以明白他的含义。
「喔。」
那人一顿,随即轻笑了一声。
方越眼睛一缩:他竟然真的在笑!
「我知道了,把银行账号留下吧,我回去打到你们的账上!」
「啊!好好!」
方越一边说着一面从手中拿出了一张纸条,又说道:「将我们两个人钱打到这一个账上就可以。」
「哦?」
那人看着窦坤,窦坤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
窦坤还没有说完,便被那人打断了。
看得出来他有点尴尬,张了张嘴,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管他怎么多干什么,只要钱到手不就可以了。
窦坤这样安慰着自己。
「那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方越看着那人问道。
「没有了。」
那人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啊。合作愉快!」
方越有点惊讶,但是还是同他握了握手,随即就准备离开,刚打开房门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
「对了,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方越没有来头地感到浑身一冷,语言也有点僵硬:「不,不,当然不会,我……」
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人摇了摇手,剩下的话也只有吞回了肚子里面。
一咬牙便离开了。
「顾杰……」
方越和窦坤离开后,房间中那人轻轻地开口,但是相信没有谁可以听见了。
方越走在路上,阳光照射在身上才感觉了好点,便开口说道:「窦坤你先回去,到时候我会把钱打给你。」
窦坤点点头,招呼了一辆出租车便离开了,只剩下方越一个人走在街上。
还是上午,气氛依然喧哗,但是方越却感觉内心的那一股寒冷依然挥之不去。
突然,方越的手机一震,他连忙打开一看。
「您尾号 2000 卡 5 日 09:37 工商银行收入 100,000 元,余额 127,000.67 元【工商银行】」
「呵,还挺快的。」
方越摇了摇脑袋,随即拨打了窦坤的电话,「喂,窦坤啊!我和你说这个钱已经收到了,待会儿我打给你.…. .」
方越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向着最近的工商银行走去。
「喂,队长啊!是我,小杰。是这样,我家里面突然有事,我得回去几天。」
「那个我妈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来告诉您了吗!」
「是是是,我保证这是意外,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行行行,一定,一定!谢谢队长,等我回来我请您吃饭!」
电话的另一面,队长史鸿云放下电话,轻轻地笑了两声,随即拨打了另一通电话:「已经给他开假了。」
「好,我一会儿就把钱打给你。」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嘶哑而难辨的声音,史鸿云浑身一个哆嗦,说道:「好,就这样。」
于是便挂了电话,不久桌面上传来一阵震动,史鸿云看着手机短信中那一笔可观的数字,不由得轻声地哼起了歌来。
5
B 市是 M 省的省会,历史悠久,风景优美。
从两千多年前就成了人类的聚集地之一,现在更是全国的几大城市之一。
不仅如此,因为 B 市悠久的历史,留下了许多的文化遗产,让这座城市的旅游业成为国民经济的一大支柱之一。
我现在就站在这座城市的东南角,肩膀上面挎着一个背包,一个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用过的背包。
这个背包差不多就和我的年纪一样大,没准儿比我的年纪还要大。
它当年跟着我的父辈们南下打工,回来后就成了我的书包,我以为它就只能当作传家宝一类的存在了,毕竟我的儿子估计没有勇气将这个古老的包拿去背书。
我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开始发出响声。五个小时的火车之旅让我感到烦躁,我踱步到火车站的站口,看着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和一排排的待接客的的士。
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包中的仅有的十几张红色毛爷爷,又想到自己准备在这几天所进行的调查,便轻笑地摇了摇头,缓缓地一个人离开。
我还是坐公交吧!
天色已近黄昏,欲垂的夕阳就挂在西方。
夏季,就算是夜晚也不会得到半点的清凉。
我看着天空奇形怪状的云彩,尤其是其中被夕阳渲染得一片火红的火烧云,感觉心里的烦闷突然就疏散了不少。
从包里面摸出手机,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一刻记录下来,最少也该把天上云彩记录下来,不是吗?
但是当我把手机镜头对着天空那一朵看起来十分像门把手的云彩时,手机中的画面让我的怒火又再次地出现!
「这烂手机,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换一个好的!」
我撇撇嘴,将一切的原因都归结于我这破烂的手机,难道要我承认是因为我的照相技术实在太烂吗!
然后又将手机屏幕擦了一擦,便又走向了公交车站。
但是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对于什么都不了解的我来说,搭公交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至少我并不知道究竟是几路。
最终我还是只有选择出租车。
B 市果然不愧是 B 市,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我拿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徐志超的地址。
这地址还是我从朋友圈里无意间了解到的。
这 B 市说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来,可是没想到刚来就见识了这个城市的大。
由于我只知道一个地址,所以我选择了搭乘的士,上车的一瞬间我就感到了一丝的不安,果然没错。
这车竟然整整地开了两个小时,我严重怀疑他是看见了我身后那个比我还年长的背包后选择在绕路。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办法,只有看着我仅剩不多的钞票中减少了一张红色毛爷爷。
下车后,我一面低声地咒骂着那个无良的出租车司机,一面四处转悠。
我得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在明天再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我在徐志超小区附近找到了一家旅馆,一家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旅馆。
其实不只是看起来,这家旅馆的内部是一样的破旧,我之所以选择这家旅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便宜(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里实在是太便宜),而是因为这里开一间房不需要身份证。
这里当然不需要身份证,在这里开房的大多多是十七八岁精力过剩的青年,交上三十元的房钱后就或和自己的小女友在房间里面造人或静静地的等待门下传过来的那一张小卡片,这些人哪儿来的身份证!
莫说身份证,在这你开房就连一次记录都不需要,这家店的老板不需要知道你从什么地方来,也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他关注的就只是你拿给他手上的钱罢了!
掩着鼻子从肮脏不堪的走廊中经过,来到我的房前。
205。
我有点不高兴,但是也不至于发作出来,好歹还不是那一个最糟的数字是吗?
「嘎吱——」
旁边的房门打开,一个衣着暴露年轻姑娘从里面走出,很年轻,但是却打着很厚的粉底。
她看见我,定定地盯着我,摇头晃脑地迈着猫步向我走来。
「嘿,哥……」
我眉毛一挑,感觉麻烦就要上身,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 205 的房门,钻了进去。
关门的一瞬间,我分明地听见了一声不屑:「同性恋……」
我撇撇嘴,这个误入歧途的小姑娘没有分散我太多注意,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当她知道我是一个保安的时候会做何感想。
「应该是没有感想吧,毕竟这样的人大多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轻声地说道,一面打量着房间。
房间很小,很脏。
一张床、一个卫生间,角落里面有一个电视,我上前去打开,去半天没有什么动静。
我摸了摸鼻子,又是一个摆设。
我把背上那个比我还年长的包扔在地上,四周检查了一番,虽然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监视器,但是警察使得我难以真正地放松下来。
确定了一切安全了之后,我便跳着躺在了床上,心中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
经过一夜又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我的内心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然在刚开始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内心比较激动,那只不过是因为童年对于姜全的愧疚,和听见好朋友死去的消息难以平复罢了。
现在我一旦清醒了过来,就又变成了那一个小保安,虽然胸无大志,但是至少我是一个保安。
徐志超几乎可以算是我童年好友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人,在国企的财务结算部是一位经理,具体的工资福利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经常看见他在朋友圈里发表什么某某地风景好美、某某地民风淳朴什么的,而我最远的一次就是来到了 B 市,至今从未出省,包括大学。
但是我忽然又想到他现在已经躺在了潮湿阴暗的地下,我还躺在宽敞舒适的床上。
我忽然看了看眼前发黄的床单,好吧并不宽敞舒适,可是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
我询问着自己,却突然地感到一阵悲伤涌来。
良久,我又开始了思索,那个所谓的姜全一定是假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知道姜全已经死去的人不多,但是我就是其中一个,偏偏那场追悼会,我又没有参加,可是班长却告诉我,「我」去了。
这个假扮我的人估计和假扮姜全的人是一伙的,不,他们一定就是一伙的。
班长告诉我的事换成当时小学同学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我这样的震惊,只有我才会感到这么惊讶,因为只有我才知道那个我不是我,那个姜全不是姜全。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他们之所以假扮成姜全和我的形象就专门是为了我,就专门是想告诉我一件事。
我感觉我的思考有道理,仿佛抓到了一点头绪,但是却解不开这个谜团,我的脑袋里面好像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但是现在这么一想,就全变成了糨糊。
我来到卫生间,捧起一捧水打在脸上,清凉的水给我带来了一丝的平静,回到床上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和本子开始记录起来。
第一,徐志超的死绝不是一个意外。
第二,假扮姜全的人应该是想要告诉我一件事。
我看着第二点,脑中不停地思索,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普通人,看见自己和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会感觉到什么呢?
我皱着眉,仿佛就能将答案给挤出来一样。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
恐惧!
对,就是恐惧!
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是恐惧。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已经吓得不知道干什么了,要是我还迷信神佛的话,估计也不知道上过多少次香,请过多少次菩萨了。
这就是他给我的一次挑衅!
我默默地低语。
呵!
看来这段时间我真是脑袋发昏,估计是有点害怕得过头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思考出来。
我将面前的这一页纸扯下,揉成了一个球,投入了垃圾桶中,动作很标准,我以前练过,但是身高决定我与篮球无缘。
我躺在床上,疲劳猛地涌来将我包围。
关了灯,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晚安,姜全。」
我说道,语气是那么的古怪。随即我便闭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6
也许是因为昨天折腾了一天的缘故,待到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
烈日当空,仲夏的中午总是那么炙热,我端坐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开始计划从什么地方下手。
徐志超的死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无论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消失得差不多了,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刚才在吃饭后,我已经去了徐志超所居住的地方看了看,虽然根据国家法律规定,在房主死后,徐志超没有婚配,所以房子归属于他的父母,但是现在的确是没有人的。
这和我猜测的一样,他的父母必然是有自己的房子的,所以不可能搬过来居住。
我估计现在在附近的某一家房屋中介里,徐志超的这一套房子就已经被其贴上了墙,估计再过不久,这一套房子就会迎来另一位主人。
但是现在无疑给我创造了很好的机会。
我从包里面摸出了一堆铁丝、铁钩和齿模制成的组合拨动工具。
这堆玩意儿俗称为万能钥匙。
虽然我是一位保安,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不会这些东西,只有深入了解敌人才能取得胜利!
我拿着这些东西,打开房门,从这间廉价的旅馆中走出去。
我不时地注意着周围的人群,心中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十分不爽。
穿过一条街道,又穿过一条小巷。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监控,而我又不敢四处张望,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四处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才进了徐志超的小区,来到了徐志超的房前。
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便趁机偷开门走了进去。
虽然我的技术不好,但是这锁也不咋地。
值得一提的是徐志超这家伙虽然有钱,但是却居住在一片老式的小区中,一层只有两个房间,所以也没有监控,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关上房门,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放了下来。
我开始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不得不说,徐志超这给家伙还真懂得享受,虽然是居住在一片老式的小区中,但是房间内部的装饰却显得极其优美。
整套房内装饰简洁,大体却是黑白两色,给人一种宁静而文雅的感觉,只是这个时候这些家具和地面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显得有些沧桑。
徐志超这房是六楼,也是这栋房的顶楼。
B 市这种大城市里这样矮的房可不好找,我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感觉,徐志超选择这里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在等待拆迁办的到来呢?
房子一共八十多个平方,也许更多,两室两厅,但徐志超只居住了一间,另一间变成了杂物室,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蒙上了一层灰,显得更加破旧。
阳台就在客厅,我俏悄地来到阳台,谨慎地伸出脑袋去观察,却发现离旁边另一家的阳台并不是很远,如果是身手矫健的人很容易就可以翻过去,至少我就可以。
而且我估计徐志超应该也可以。
我对于徐志超死亡的了解不多,在火车上的时候也给班长打过电话了解过。
据说是因为副总的任命,早就谣传说是徐志超,但是待任命书发下来的时候上面却不是他的名字,心中忧伤,去喝闷酒,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从这阳台翻了出去。
但是我却感觉到这个理由十分牵强,虽然后来经过法医的检查徐志超的体内的确含有的大量的酒精,但是我并不认为一个正常人在喝醉了回家之后,会选择去阳台看风景。
而且徐志超这个阳台的采光并不好,就算是四处张望也只能看见一栋栋的居民楼,就算是赏月,也没有太大的可能会一不小心翻落了出去。
况且,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喝醉了回家的之后,难道不是应该抱着马桶大吐一番,然后抱着马桶睡去吗?
至少就我所了解的徐志超没有在酒后去赏风景的习惯。
此外,他喝酒的理由也是奇怪,竞选失败?
我可是他的好朋友,虽然很久没有怎么见面,但是平常也在通过朋友圈在观望,而关于这件事,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徐志超这个人我是知道的,的确有真本事,而且人很沉稳,虽然遇见这样的情况估计是个人都想不开,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徐志超的身上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这一切充满了太多的问题,每一个都是一个破绽,也都是一个解题的入口。
徐志超喝醉之后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去阳台赏月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究竟是什么呢?
现在我莫名地痛恨这个地方没有监控了,一旦徐志超死亡的那个夜晚被监控记录下来,一切都真相大白,我也没有必要着这里像一个傻子一样抓破了脑袋。
我来到茶几上坐下,也没有在意上面满是灰尘,低头沉思起来。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教科书上的句子,但是却就是我现在真实的感觉。
太阳很快就落下,天色将黑。但是我却没有一点的收获,关于徐志超的死因却没有一点的头绪。
我已经就有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做法。
徐志超的死因是否真的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就本来就只是一场意外?
一切只是因为我自己的多想?
但是随即我又摇了摇脑袋,将这个想法扔出了脑海。
徐志超的死是绝对存在问题,这点毋庸置疑。
无论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会,还是我关于他的死完全不了解,都透露着蹊跷。
看来我明天得换一种方式了。
我从茶几上起来,坐了将近一整个下午,浑身僵硬,伴随着我的起身,身体骨骼一阵噼里啪啦的响。
要不然,我打电话给徐志超的父母问问?
但这个想法随即就被我否决了。
单不说他们对于这件事了解的可能还没有我多,就是有,我咋个问啊!
我虽然以前是徐志超的好朋友,童年的时候也见过他的父母几面,但是十五年过去了,估计他们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还有那个假冒我的家伙,天知道他和徐志超的父母说了什么话,万一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况且,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
我摇晃着脑袋,开始着手处理起地面上的脚印。
因为只是空置了半个月,脚印很浅,还是比较好处理,待我弄完,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我便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这里过一夜也不是个事儿,我得先回那个廉价的宾馆里面去。
要不明天我就以徐志超朋友的身份到处问问?
这敢情好!
我点点头,但是去问谁呢?
附近跳广场舞的大妈?
还是徐志超的邻居?
我就这样去问他们,他们会怎样看待我这个问题?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这些事的细节?
我的脑中胡乱地思索着,但是脚步却不停,就这么思考的工夫,我已经来到了门前。
通过猫眼我观察着门外,眼看没有什么人就准备开门而出。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轻呵,门外的感应灯瞬间就亮了起来。
我的视线被一团黄色的光所包围。
我感到有一点不妙,心中开始了打鼓。
我瞪着眼睛看着门外,随着那楼梯转口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我只感觉一道冷流从尾脊骨顺着背脊而上,冲到了我的脑海,就像猛地一下被别人重磅敲击在头部,脑内被那电流洗刷得一片空白。
徐志超的母亲来了!
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现在内心中的想法了,就眼前情况而看,最多五秒她就会打开房门,我被她发现几乎已经是必定的现实,我根本无暇去想她为什会来,脑中只不停地思索,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我几乎感受到了一种末日濒临的煎熬,我怎么办?
把铁丝插入钥匙孔让她开不开房门?
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而且到时候被她报警怎么办?我就这样待在里面,等着 B 市的警察来将我拘捕?
开什么玩笑。
找个地方躲起来?
躲什么地方?
我对徐志超的家一点都不了解,我估计玩不了一个回合就会玩完。
那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时又想不出来一点办法,我都已经听见了门外一串钥匙发出的一阵「啪啦」的声音。
要不然我学习一下老王?
这个办法不错,由于这是老式的小区,而且到处都是水泥的窗檐和粗大的水管,以我的水平就爬下楼去估计有点麻烦,但是我可以向上爬啊!
因为水泥窗檐的存在,爬去顶楼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我的心情一瞬间感受到了无比的舒畅,但是却没有立刻的放松下来。
因为害怕又留下脚印,我踩着沙发茶几一类的物品来到了阳台,狠狠地一跳,双手把住窗檐用力一翻,整个人就来到了窗檐之上。
在爬上去的一瞬间,我分明听见了房间大门打开的声音。
我躺在窗檐上,浑身都酥软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爬起来,观察了一番顶楼的状况确定了没有人之后,就翻了过去。
接下来只要我从顶楼走楼梯下去就可以了,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啊,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就在我满以为我可以就这样结束今天的任务时,我突然看见了顶楼的楼梯口是被锁住的。
但是当时我并没有绝望,因为这一整栋大楼有两个单元,每一个单元都有一个通向顶楼的楼梯口。
于是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另一个楼梯口处,我都要忍不住爆粗口了,这竟然也是被锁住的,这个时侯我只感觉心中千万只草泥马来回奔腾,一股按压不下的情绪在我的内心深处涌起。
我只有不断地安慰自己,这是人家为了保护小朋友,这是他们为了防贼……
我感到有一点焦虑了。
在这顶部来回地四处转悠,我突然发现这栋大楼是被孤立的,四周最近的一处建筑都隔了一整条街,大概十几米左右,如果我不变成蜘蛛侠一类的东西,估计我就真的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打开了灯,我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一颗的星辰,不由得有点失望。
现在估计只有等待夜深了再从楼顶上爬下去了,我静静地思考着,伸出头往楼下打量,便开始在四处伸出头去观察这一整栋楼身。
突然我心中猛地一震,终于有一点好消息了。
因为我发现,徐志超家所在这一个单元顶楼的另一家住户根本就没有开灯。
现在如此漆黑的环境,他不开灯明显是不太正常的,所以我估计,现在这一家有很大的可能根本没有人!
我的内心开始活跃起来,只要我的动作够快,就可以在这家的人回来之前从这里离开。
我又开始仔细地的回想起来,好像这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听见过一声开门的声音,这家里面没有人的可能无疑又增大了几分,我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想,信步来到屋顶的墙旁边,伸出脑袋就要观察。
心中又忽然想到,万一这套房里面有人怎么办?
我这一下去不就被别人给当成贼了吗?
心中这样一想,身形也就有点犹豫。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是如何是好了。
究竟是赌一把,从这里翻进这个看似没有人的房间,还是选择稳妥一点,静静地等到半夜?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楼顶狂风大作。
呼啸的大风吹去了夏季的炎热,我看着头顶的黑压压的一片心中暗道不好,这估计是要下雨。
果然,心中这个想法还没有散去,就感觉到眼前一亮,四周都被照得一清二楚,又一暗,四周又再次陷入一片昏暗,大概过了三四秒,才听见轰轰雷声传来。
我心中一横,下定了决心,就转身来到了那墙旁边,伸出脑袋向下面张望,虽然小区里面是一片漆黑,但是借着路灯我也可以把小区大门处看得一个清楚。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确定了都没有人进来,我纵身一跃,翻过了墙,又一滚,双手抠住窗檐就跳进了阳台。
我蹲在阳台的阴影处不敢吱声,确定了屋内没有一丝的动静后,才开始向着屋内张望。
因为这里距离徐志超的家实在是太近,我借着徐志超家中客厅传来的灯光就可以把这里的客厅看个七七八八。
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后,我顿时内心一松。
这屋里就和徐志超家中几乎一样,都是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起码空置了半个月的时光,只要我的运气不是太坏,就不会遇见有人出现。
但我对于我的运气有点不敢相信,刚才在徐志超家也是这样,空置了半月的屋子说来人就来人,如果不是我反应够快,我估计现在就在 B 市的警察局待着了。
至于现在,我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地方,以免又发生像刚才那样的意外。
我一面走着一面处理着脚印,对直直地向着大门口走去,还没走到就突然听见了一阵开门的声音,我心中一缩,整个人都感觉要跳起来,差一点就转身跑回阳台跳了回去。
心中顿时荒诞到了极点,难道我真的就这样倒霉?
当然不是。
虽然开门的声音响起,但是我前方不远处的房门没有一点动静,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关门的声音,我快步地走上前去通过猫眼一看。
果然,徐志超的母亲又提着一堆东西离去了。
我心中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不爽,感觉这徐志超的母亲似乎专门来消遣我一般,但是我又知道这不可能,只有在内心深处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意外。
现在徐志超他的母亲正在楼梯上,我也不好就这样下去,于是就开始打量起这套房来。
我所处在的地方是客厅,虽然四周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个房间出奇的乱,仿佛主人走的时候十分匆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都是。
水杯、盘子、相框、假花,垃圾桶里还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我打开手机借着灯光一看,是一堆灰。
这套房的大体结构和徐志超的家是差不多的,都是两室两厅,我捡起那个相框,一边想着究竟这个家伙长得什么样,一边来到阳台。
眼看着徐志超的母亲走出了小区的大门,我就借着其他住户的灯光打量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是在中南公园照的,毕竟我还认识照片上的字。
上面有两个人,穿着情侣装,一人伸出了一只手组成了一个爱心的图案,两个人笑得都很灿烂,那个女的长得很可爱,无论是谁第一眼见都会觉得一种很舒适的感觉,那个男的长得就有点儿不敢恭维了。
我一面在心头默念着一朵鲜花又插在了牛粪上,一面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脸。
不是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个人十分眼熟。
忽然我心中猛地一震,这不就是徐志超吗!
7
我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照片,没错就是徐志超无疑,那另一个就是他的女友了!
可是我没听说过他又女朋友啊……
我现在只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荒唐。
我在徐志超家的隔壁发现了他和他女友的照片!
我现在开始怀疑,是否我一开始就进错了房们,我现在在的地方才是徐志超的家,至于我最开始在的地方,才是徐志超邻居家?
但我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刚才的那个女人就是徐志超的母亲无疑,虽然我和徐志超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但我见过他的朋友圈,里面就有他母亲的照片。
我现在反而不急着走了。
我感觉我无意中又发现了一条线索,这套房的存在也是充满了疑点。
先不说这张莫名其妙的照片,单说这套房空置的时间和房内乱七八糟的物品就值得令人怀疑了。
房主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走得如此匆忙?而离开时的这个时间点,也是十分微妙。
这个时候我突然就有点儿感谢徐志超母亲的到来了。
虽然刚开始她的确给我产生了一点麻烦,但如果不是她,我估计也发现不了这房内的异常。
我把照片揣进包里,在房间类四处搜寻起来。
根据这张照片,这里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徐志超女友的家。
由于整套房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而且又黑,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见有意义的东西,就在我将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在卧室的床下看见了一个笔记本。
估计是一不小心被落在了这个地方。
我顿时心头一喜,将它捡了出来。
笔记本很普通,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我略略地翻看,原来是一本日记。
扉页写着吴秀秀两个字,字谈不上好,但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内心默默地想着,又将这笔记本放进了裤包里。
又搜寻了一番见没有什么收获,我便处理了脚印,悄悄地趁着月色回到了我那家廉价的旅馆。
我洗了脚,就躺在了床上,拿出了那本日记翻看起来。
这本日记本外表看起来极其普通,但是当我阅读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在全身蔓延。
屋外狂风大作,雨声不断,还不时地伴随着一阵阵的雷声轰鸣。
我看着眼前的日记,心中却感觉凉意更甚,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我卷在了身上,但是我的内心却依然是冰凉的。
我虽然一直怀疑徐志超的死另有原因,那只不过是根据班长所说的推测而出的罢了,心中其实还是抱有一丝的侥幸。
但是现在随着我翻看这这本日记,内心的一丝侥幸变得烟消云散。
这虽然是一本日记,但是却记录了关于徐志超死因的前因后果,虽然没有直接地说明,但是却可以根据文章的故事逻辑而推理而出。
我的猜测没有错,徐志超死亡的那一夜,的确是有人使得他向阳台走去。
徐志超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这个名叫吴秀秀的女孩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待我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不由得瞳孔一缩,「刷」地一下满脸就是冷汗。
脑中蓦然地的变成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思考。
只见上面有着几个血红的大字——
「你好呀,顾杰。」
伴随着风雨声的夜晚中,这几个字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怪。
8
半个月前。
华夏腾龙钢铁集团公司,B 市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中,徐志超正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办公桌里的老者。
心中却满是疑惑,总经理从来没有直接找过他,有什么事都是副总通知,这下突然将他找来,心中不免地有些打鼓。
「小徐啊,我看了你做的事情,很不错。」老者缓缓地开口。
徐志超顿时心中一松,放下了心来,但是该有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说道:「您哪里的话,这都是领导教导得好。」
「小徐啊,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不喜欢那一套。我已经老了,这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徐志超只感到十分尴尬,一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二是在总经理的话让他感觉到有一点莫名其妙。
我已经老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老者从办公桌里面走出来,来到办公桌前,倚在办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徐志超,说道:「陈世超也老了。」
徐志超心中一惊,这个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话里有话了。
这个陈世超就是副总经理,也是徐志超的直属上司,平日里对徐志超还算不错。但是就像这老者说的一样,他老了。
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就该他退休了。
徐志超平日就指望着那一天,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估计,接替陈世超的很有可能就是徐志超。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总经理提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
「梁正文这个人很不错,工作能力很好,而且也有经验,我是比较看好他的……」
梁正文四十多岁,可以说是徐志超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说起能力来还是比不上徐志超,但是别人胜在经验丰富。对于徐志超这种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来说无疑是重磅一击。
徐志超的脸色有些白了,难道把我叫来就是给我做一下心理辅导?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又听见总经理说:「但是公司的高层觉得上面需要新鲜的血液,梁正文是很不错,但是和你比起来,他也老了。」
徐志超有一种身处与梦幻的感觉。
这最终的答案基本就呼之欲出了,徐志超没想到幸福来得怎么快,谁也没有明确地说出,但是这种事怎么能够说透呢?
总经理的话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总经理走到徐志超的身前,拍拍徐志超的肩膀。
「我给你放一天的假, 你后天再来,到时候时间都差不多了,记得,明天可要请大家喝酒啊!」
徐志超现在就感觉身处云端,莫名其妙地涌现出了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他甩甩脑袋,回过神来,总经理已经走出了办公室。
只是他没有看见,总经理走出办公室前嘴角那一丝不屑的冷笑。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徐志超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事儿就这样成了?
徐志超看着桌子上的一切。
突然他甩甩脑袋,管他这么多干什么,这是好事啊!
健步走出办公室,来到财务结算部,看着眼前的下属。
以后就是下属的下属了,徐志超心里默默地想道。
「同志们,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整个办公室先是一愣,随后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徐志超也随之豪爽地大笑了起来。
安排了在什么地方吃饭,处理了请假的相关事宜,徐志超回到了自己的家,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地大笑。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来到阳台,对着隔壁的阳台大喊:「吴秀秀,吴秀秀!」
喊了半天却没有回应,倒是其他的住户忍受不了徐志超的咆哮大声地制止了他。
徐志超一面道歉, 一面从包里拿出手机飞快地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吴秀秀!你在什么地……不用回来了,我去找……对,我和你说……」
徐志超一边幸福地说着,一边收拾着身上的衣物,打开门走了出去。
心中布满了甜蜜,就在这个时刻,徐志超只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甚至心里打算,就在今天的下午就和这个相处了一个月的女友求婚,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徐志超却是深深地爱着这个女友。
是的,现在还有谁可以和他相比呢?
沉浸在喜悦中的徐志超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关于他的阴谋就只差最后一步。
十五年前的意外,他就是第一个偿还血债的人。
9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徐志超的小区的门口,满身酒气的徐志超从里面爬出。
刚抬脚走了几步,身后却又传来了司机不耐烦的声音:「喂。那个你还没有给钱。」
徐志超不屑地摇摇脑袋,也没问是多少,从包里拿出一把红色毛爷爷,甩进车里。
「不……不用找了。」徐志超断断续续地说道,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那司机一看那一堆的红色毛爷爷,眼睛一亮,立马飞快地踩着油门就离开了,仿佛生怕徐志超后悔一般。
明亮的路灯下,伴随着出租车离去的身影,徐志超分明听见了那司机说了一声:「傻逼。」
徐志超定定地看着出租车远去的身影,良久,才从嘴巴里面蹦出了两个字:「穷逼。」
小区内漆黑一片,徐志超来到他家所在的单元前,正准备抬脚向前走去,忽然喉咙处一痒,张嘴「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
吐了半天,徐志超手撑着墙,看看地上的一堆呕吐物,其中甚至还有没有消化的食物残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良久,一抹嘴便又向着家里走去。
徐志超本来是不打算喝得烂醉如泥的,但是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总经理莫名其妙地来了。
虽然算是不请自来,但是人家是领导你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既然总经理来了,徐志超也不好端什么经理的架子,也只有和那一堆的下属喝了起来。
那一堆的下属看见往日的领导来一起喝酒,本来还是有点局促的。
徐志超一看这不行,总经理就在这儿,我得给他留下一个体贴下属的印象,于是便自己率先开始喝了起来。
众下属看见自己的领导先喝,得,喝吧!
于是就你一杯我一杯,争先恐后地要去和徐志超敬酒。
几杯酒一下肚,什么领导、下属全都扔在了九霄云外,徐志超也就放开了肚子吃喝了起来。
众下属也时常给徐志超敬酒,就这样一杯一杯地喝着,本来酒量就不好的徐志超自然就烂醉如泥了。
徐志超爬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来到了家门前。
但是他却没有急着开门,反而是看着另一扇门发呆。
这就是吴秀秀的家门。
说来其实也很巧妙,吴秀秀这女孩也才搬过来居住一个月,徐志超和吴秀秀也就认识了一个月。
半个月前,当两人确定为男女朋友关系的时候,徐志超就提议说让女孩搬过来和他一起居住,但是女孩没有同意。
徐志超想想也就算了,毕竟女孩还是羞涩的,而且两个人住得那样近,和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
昨天下午徐志超可算是鼓足勇气了求婚,但是女孩却是没有同意,认为相处的时间太短。
徐志超虽然有一点的失望,但是却没有气馁。
相处七八年再结婚的人大也有所在,他这才认识一个月,如果昨天成功说是闪婚也不为过。
现在,昏醉的徐志超看着眼前的房门,心中却又开始活跃起来。
「咚咚咚——」
徐志超重重地敲门。
其实他本来也不打算如此莽撞,但是喝醉的人谁又分得清轻重呢?
「咚咚咚——」
巨大的敲门声撞击着黑夜,撞击着楼道间的声控灯,撞击着早已经熟睡的人们。
「六楼的你家死人了啊!」
还是昨天的那家住户开始咒骂。
但是今天的徐志超可不是昨天的徐志超,立刻就骂了回去。
那人怎么会甘拜下风,一句更比一句污。
两个互不相让的人就这样骂了起来。
就在徐志超脸红脖子粗,准备抄家伙去收拾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低头一看,竟然是吴秀秀。
「你在门外干什么,好吵啊!」
吴秀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估计早就已经睡着了,但是现在却又被吵得醒了过来,徐志超顿时感觉有些愧疚。
因为打扰到自己的女朋友睡觉了,便再没有心情去和那个人对骂。
那人又高声地咒骂了几句,见没有人回答,也感到了无趣,闭上了嘴。
霎时,小区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徐志超和他的女友通过电话在谈论。
「这个……你来开下门。」
「门坏了,打不开。」
吴秀秀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十分舒服,尤其是被吵醒的缘故,听起来极具诱惑。
喝醉酒的徐志超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这个时候门会坏,现在他的脑袋就是一团浆糊,根本不具有太多的思考的能力,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电话那一头的吴秀秀见半天都没有动静,又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从阳台上爬过来。」
徐志超只感觉这也是一个办法,他没有思考太多的问题,便挂了电话,打开自己的房门,来带了阳台前。
四周一片漆黑,飞速发展的城市给人们带来的舒适的生活,但是却带走了原始的乐趣,比如说星辰。
但是除却星辰之外,人们还有另一种原始的乐趣,这种伴随荷尔蒙分泌的原始冲动,给无数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带来了乐趣。
现在,徐志超似乎就感受到了那一种乐趣。
阳台的对面,吴秀秀穿着一身的睡衣,坐在阳台的护栏上,睡衣很短,差不多到膝盖的上面。
如墨一般漆黑的夜晚中,徐志超看不清吴秀秀的表情,但是就仅仅是那隐隐约约的身姿形态,就足以给他无穷的诱惑。
这燃烧的欲火掩盖徐志超内心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地变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偶。
「徐志超,快过来啊!」
黑暗的月色里飘荡着一丝轻飘飘的声音,如同提线木偶的细线一样,牵引着徐志超向着阳台护栏爬去。
这两家的阳台相隔很近,以前徐志超也从这个地方爬过,但是现在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吴秀秀的家里发出光线(徐志超没有开灯)。
徐志超又是昏昏醉醉,再想爬过去的结果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徐志超慢慢地将整个身子翻出护栏,踩着墙面凸起的地方,慢慢地向着吴秀秀的阳台走去。
理所当然地,徐志超难以把重心移到脚上,只感觉浑身摇摇晃晃。
其实这个时候他退回去还有活路,但是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一心向着吴秀秀的阳台爬去。
忽然,徐志超只感觉脚下一空,重心又重新地散布在了全身,随即便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下一刻,徐志超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然后是一声巨响,四周的感应灯都亮起,刹那间四周一片明亮,徐志超七折八扭的身影和鲜血被照亮。
有人伸出脑袋来查看,随即发出一声声的尖叫,拨打电话的声音开始响起,不久,熟悉的警铃声开始靠近。
整个小区开始恢复了活力。
黑暗的夜里,吴秀秀看着跌落的身影,没有一丝的恐惧,反而是满脸放松地笑,向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走去。
如果徐志超在这里的话,无论是多么昏醉,估计也会清醒,因为那人,竟然和姜全长得极其相似。
……
我看完了这本日记,心中只感觉一阵阵的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除此之外,我的心中还有更深的疑惑。
这日记本最后的几个血色的大字,分明就是专门写给我的。
这个吴秀秀她怎么就敢确定,我一定就会发现这本日记?
还有这本日记所述说的一切,分明就是讲徐志超的死因摆明了告诉我,一点一点地拆开了告诉我。
我没有怀疑这本日记是假的,因为这上面所写出的故事是那么地符合逻辑,只是在我看来是这样。
这个故事中,关于徐志超的死一共出现了三人——总经理、吴秀秀,还有那个长的很像姜全的人。
而在这本日记中,又解释了那个所谓的总经理不过是拿钱办事,副总理的人选其实一直都是梁正文,总经理其实就是给他宣传了一点假消息,外加给他放了一天半的假而已。
真正的主谋就在这个吴秀秀,还有那个「姜全」。
我心中涌起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我一直都处于这个吴秀秀和「姜全」的监控之中?
不然这本日记为什么会到我的手里?
徐志超相处了一个月的女朋友,在徐志超的死后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怎么看都满是疑点,B 市的警察难道连这一点也注意不到?
这不合逻辑。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本日记是放在那里专门等我去拿,还有这张相片。
我又从床边的裤包里摸出了在吴秀秀家发现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还是那样的可爱,但是我现在看来却再也感受不到半分,那张可爱的脸蛋在我的眼里几乎比魔鬼更加可怕。
我又把这张照片放在了床边。
要不然我明天去报警?
虽然感觉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是我的手上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来的证据。
这本日记并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拿到公安局,也改变不了徐志超是意外身亡的结局,最大的可能就是让我变成一个非法潜入的罪犯罢了。
我摇摇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看来必须要从这个女孩下手了,我心中想到,随即关了灯,便睡了过去。
10
时光是飞逝的,尤其是在睡觉的时候。
我只感觉眼睛一闭,再一睁,上午的眼光就照射在我的脸上了。
我看了看时间,早上九点三十五分。
我连忙起床穿衣,准备去楼下喝吃早饭。
就在穿衣的时候,却突然又有了意外的发现。
昨天还满是字迹的日记本,今天又重新变回了它以前的面貌,一个崭新的本子。
我顾不上穿衣,把本子拿到面前仔细地一看,这的确是昨天的那个本子,但是现在上面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字迹。
我低头沉思,这种写了之后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字迹其实很常见,市面上就有这样的笔买。
但是关键就在于字迹消失的时间不好掌握,而且难以存在太久,市面上的大概依旧是半个小时左右。
但是这个……
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那支笔实在是十分坚强,顽强地支持半个月之久。
但是这仔细地想想就会发现有很多的漏洞,毕竟我昨天看这本日记的时候,这上面的字迹就应该很浅了才对。
那么第二种可能,就是这日记本是有人故意写好放在那里等我去拿的,而且时间估计就是这几天。
很大的可能,就是昨天。
我心中凛然,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我的一举一动,全都掌控在这个名叫吴秀秀的女孩的手里?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们究竟想通过徐志超的死来告诉我什么?
我忽然又想到了徐志超的追悼会,「姜全」和「我」莫名地出现,会且仅会使我一个人感到恐惧,我上一次后认为那是挑衅,但是现在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难道又是挑衅?
还是说,我上一次判断错误了,那不是挑衅,而是警告。
而这一次也是警告。
究竟在警告什么呢?
让我不要管闲事?
想让我知难而退?
这说不通啊!
他们如果不假扮成姜全和我去参加追悼会,我根本就不会怀疑其这件事。
这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他而起,他们没有必要让退出啊!
我想了很久,但是依然没有什么头绪。
现在这个问题是极其关键的,决定到了我是否究竟应该继续去找出徐志超死亡背后的那几个人物。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很快地就来到了中午。
因为思考着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去吃早饭,现在到了中午,只感到更加饥饿。
我走出这破旧的旅馆,找到了一家小饭店,随便叫了几个菜。
其实我的心中已经有点开始打退堂鼓了,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性格坚持的人,这个吴秀秀能够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发现,这就说明了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量级上。
而且他们还不只是一个人,就是那本日记里面透露的就有两个,但是他们到底有几个人谁知道呢。
而且这本日记的故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既然是专门为我而准备的故事,那么完全就有可能是专门为我而编造的故事罢了。
也许徐志超的死法完全就是另外一种原因,凶手在徐志超的嘴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到了姜全曾经发生的故事,于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也为了防止我继续调查,便编造了这样的一个日记。
虽然有很多的漏洞,但是我最初的那个猜测不也是满是漏洞吗?
我自己几乎就快要相信了,但是随即我又将这个想法扔出了脑海,太牵强了,完全没有任何逻辑,为了阻挡我的调查而引起了我的调查。
听起来就像绕口令一样好吗!
我看着餐馆上的那电视,放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电视剧,大概是港台的。
其中,一老一少正在优美的公园里谈心。
只见那个青年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次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当时很害怕跑了,现在就再也不敢回去了。」
「你在害怕些什么呢?」那老人问道。
青年说道:「害怕坐牢。」
老人笑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这样躲还是躲不掉……」
当我听见那一句话的时候只感觉脑袋里面有一种豁然贯通的感觉,该来的总是会来。
这句好!
我一下就为自己一上午的思考找到了答案。
其实现在想来很简单,可是我整整一上午却还是没有一点收获。
现在想来,我不过是陷入了思维的误区罢了,一旦跳了出来,这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
上午我一直以为,那本日记本的出现标志着两个结果。
一,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这时我就应该回去。
二,就是对我的一种挑衅,我就应该继续追查下去。
但是电视里面的那个老者说得好,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现在既然对于敌方的态度不是很明了,那么我就应该等待,等敌方先出手,那么就明了了。
现在我只要回 X 市静静地等待,如果这件事注定和我有关,那么这个吴秀秀就一定会来找我,我只要事事小心,便一定可以注意到她。
我不由得为自己点了一个赞,便飞快地吃了饭,回到了那家廉价的旅馆开始收拾东西,随便又在网上订了火车票,准备下午就回 A 市。
11
从城北火车站出来,我背着那个比我还年久的包,缓缓地向家走去。
之所以就这样回到了 A 市,想试探那个所谓的吴秀秀是一个原因,我自己的内心存在一丝的侥幸也是一部分原因。毕竟我自己主观的希望,这件事最好还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向队长请的假还有几天,我并不打算就这样归队。
保安队里请假可不容易,好不容易请到了假,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回去呢?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其实这城南火车站距离我家还是比较远的,如果是这样的走的话,待我到家的时候估计早已经是大黑了。
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这样走着回家,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这样吧。
慢步地向着家的方向走着,我的心中也不停地思索着关于吴秀秀的问题。
虽然我的内心更加希望那一些是警告,但是这样重大的事情,我不得不做好两手的警告。
现在的情况很是奇怪,我已经知道了吴秀秀的长相,如果她出现在了我家附近,我应该就能发现。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很不利的。
如果接下来真的是针对我而来,那么他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呢?
像是徐志超的那样的方法估计很难,毕竟我的内心早已有了警惕,吴秀秀的长相我也知道。
想要无声无息地接近我,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他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直接刺杀?暗杀?
根据他们杀死徐志超的方法来看,有点儿不可能。
如果那本日记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所具有的势力完全可以不声不响地杀死徐志超,但是却选择了一种至少看起来极其麻烦的方法。
可是徐志超最终的官方死因却是意外坠楼,这无疑和十五年前的姜全的死有关,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了姜全死亡的真相,前来报仇。
因为仇恨,所以选择让我和徐志超以当初姜全死亡的方式死去。
这样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那么他们就应该要先找到我,然后再制造一场意外。
制造一场意外十分容易。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意外,很多都是我并不能阻止的。
那么我就只能让他们找不到我了,又要及时地发现他们的到来……
对,就是他!
我急忙地来到路边,招呼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一个地址,但是并不是我家,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我现在不敢回家了,他们既然知道徐志超住在什么地方,那么一定也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甚至现在我家的附近就有可能有他们的人马。
而不回家又时刻知道我家附近的动向,那么就只有一个去处了,或者说找一个人。
史阳。
史阳这个人可以说是天才,在计算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在计算机界也是一方大牛!
而我之所以认识他,则是因为同一个游戏。
我和他都喜欢玩 CS,这年头玩 CS 的人不多了,而且又是在一个城市,一来二去地也就认识了。
我和他的关系很好,大概是因为我从他那里买了很多外挂的缘故。
当然,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他,并不是因为我现在需要一个依靠,而是因为他确实很牛逼,他家甚至可以直接入侵街道上的监控,我就可以借此去查看我家所在街道的监控,来查找吴秀秀的身影。
天很快地就黑了下来,我也来到了史阳小区的门口。
这是一片新式小区,颇具西方特色,至少这个名字就比较西方。
泰晤新城。
这个小区还是比较现代的,安保设施还算比较齐全,门口的保安也很尽职。
至少现在他就不让我进去。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座洋气的小区内也家家户户地亮起了灯,看起来温馨而又舒适。
但是我只感到了一阵烦躁,这个保安怎么就这样认死理呢?
「我真是进去找人。我看我这长相,像是坏人吗?」
「像。」
我不由得无语。
这样的人根本没法交流啊!
我想告诉他我也是保安,叫他自己人不要难为自己人。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还有史阳这个小子,我只知道他住在这个泰晤新城,但是却不知道究竟是几单元几楼。
刚才保安问起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预料,我只知道个名字,这保安完全不理睬我。
没有办法,我只有拨打了史阳的电话,想让这小子来接我,可是没想到,这小子现在根本不在家。
我算是知道了刚才我让这保安去找史阳的时候,他为什么要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了。
史阳说把电话拿给保安,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反正史阳现在不在家,我就算是进了小区也进不了史阳他家啊!
毕竟这里也只有他一个居住处。
「我说杰哥,你这是要买什么外挂啊,有必要专门找上门来吗?」
「这事一言难尽啊!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要从……」
「得,我对你那个故事没有兴趣,待会儿再聊吧!我马上就到了。」
我挂了电话,挑衅地看了一眼那个保安,没想到他同样以不客气的眼光回敬了我。
我眉毛一跳,这保安胆子不小嘛,但是还没等我说什么,就听见了一阵的摩托车的轰鸣,史阳回来了。
我向他摇摇手,他也向我点点头。
这时却感觉背后有人扯我的衣服,原来是那个保安,估计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挥挥手表示没关系。毕竟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呢!
我和史阳走进了小区,他停放了摩托车,就和我一起去了他家。
他家在二楼,家里面一片凌乱,我抬头看着史阳,却发现他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我感到一阵无语,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好不低头。
然后我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来告诉他为什么我要住在他家。
当然,这个故事完全是瞎编的。
但是他听得很认真,我估计他真的相信了。
毕竟他还年轻,比我还要小几岁,我这个故事可谓曲折离奇,像他这个年纪正是痴迷于这样的故事的时候。
接下来的事就比较顺理成章了,我就这样宅在史阳的家里,每天对着电脑查看我家附近街道的监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过去了三四天,我都没有听到吴秀秀的声音。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消息,这说明也许那本日记真的就是一个警告。但是不知道为何,我心中总是感到隐隐的不安,好像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就这样过去了五天。
而这一天这是我内定的计划的最后一天,如果今天还是看不见吴秀秀的身影,那么按照计划我就该回到保安队上班,毕竟我还是要生活的,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件完全没有头绪的事情而放弃自己的生活。
我端着一杯咖啡,看着电脑屏幕上闪动的人影,心中却不断地陷入了沉思。
莫非我的猜测真的错了?
日记只是一个警告,这件事和姜全的死完全没有关系,他们也不会来找我。
但是同学会上他们讲姜全和我的事件却成了我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反正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低语道。
将手中的咖啡放在桌上,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突然!
我眼睛余光看见电脑屏幕上闪现而过了一个身影。
吴秀秀!
没错就是吴秀秀,我急忙从包里摸出那张照片,仔细地对比着。
虽然监控的视频比较模糊,但是我却依然可以认出她,就好像一种直觉。
她终于出现了。
12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自己的心情。
又有一种终于等到你的喜悦,但是却又着一丝丝的不安。
吴秀秀的出现并不是一件好消息,她的出现,代表着徐志超的死的确就是有人在报复,也代表着这件事他们与我不死不休。
我根本没有考虑还有和平相处的可能,现在还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只能说是幼稚了。
我仔细地观察着吴秀秀的活动路线,去发现她只是在我家附近的一片街区,根本没有靠近我的家。
难道她还不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又继续观察了下去,却见她走进了一条小路,就在监控上消失了,无论我怎么寻找也再难发现她的踪影。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之前的几天由于没有看见吴秀秀的身影,心中不免得有些松懈,也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吴秀秀的出现无疑是把这个问题又重新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究竟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现在的情况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非常的危机的。
我只是一个小保安,但是现在却有人来杀我。
我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也不知道他们会选择什么时候来到。
虽然现在我的已经发现了吴秀秀的身影,但是如果我不拿出决定的话,我依然还是处于被动。
我得做点什么。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无助,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会遇见这种事,为什么是我?
我走到厕所,捧起一捧水打在我的脸上,清凉的水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也为我带来了一丝平静。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们会放过你吗?
逃避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难道就这样等待他们的到来,就这样认输吗?
不!
我的眼睛一横,一股杀气开始在四周弥漫。
不!我不要死,我不会死!
我要先下手为强,我要杀了他们!
我的心中莫名地感受到了无比的坚定!
我来到电脑的面前,又再一次地观察了吴秀秀的行动路线,记下来她消失的那条小路。
然后我便与史阳打了个招呼,借过了他的摩托车,朝着吴秀秀消失的小路驶去。
我要先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借过摩托车的时候,我分明地感觉史阳看我的眼神有一点奇怪。
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
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夏日的烈焰却没有半点的休息。
我开着摩托车,「呼呼」的风吹来,却全是一股的热气,感受不到半点的凉意。
但是我的内心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想快点儿到达吴秀秀消失的小路。
在离那个小路还有一跳街区的距离的时候,我便下了摩托车。
将车随便地停在了公用停车场上,我独身一人向着那条小巷走去。
今天真热啊,我这样想着。
刚才在摩托车上还好,这一下车就感觉热气滚滚而来,将我包围。
我强忍着酷夏的炎热,走在这一条根本没有什么人的小路。
这小路两边都是待完成的建筑物,其实说是烂尾楼更加靠谱,我怀疑吴秀秀就是躲藏在了这里的某处,或者从这个地方化妆离开。
但是我还是一路走下去,别说是人,更别说是吴秀秀,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看见.
当我走到小路的尽头的时候却发现是一片的山区菜地,还看见有几个人正在种菜。
我随便地选择了一位种菜的老人,拿出了吴秀秀的照片向他询问,却得知根本就没有看见过这个姑娘。
我眉头一皱,向老伯道谢。
转身看着身后的烂尾楼,看来吴秀秀就是藏身在这里面的某处了。
「这下麻烦了。」
我看着眼前占地面积不小、结构地形复杂的烂尾,有点忧虑。
这么大的一片面积,让我去找肯定是不现实的,我心中有些烦恼却还是没有办法,看来今天是找不到这个吴秀秀了。
我有点泄气,心中其实也十分不安。
其实我现在的境遇是十分危险的,吴秀秀一伙人已经在 X 市出现,随时都有可能向我出手。
我刚才之所以选择追出来,感觉自己占据了主动是一部分原因,内心的冲动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后怕,幸好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这次的行动真是太缺乏考虑了,万一吴秀秀他们就有人埋伏在这里怎么办?
虽然他们不一定知道我可以查看街道的监控,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刚才分明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这样一想,我也不敢再这里多待,于是飞快地跑到那个停车场给了那个保管员两块钱的停车费后,向着史阳的家里走去。
这一次我内心十分警惕,完全不敢就这样向着家中开去,绕着周围转了好几个大圈,才偷偷地回到了史阳的家。
一夜无话,第二天很快地就来到。
我又端坐在电脑的面前,却是仔细地审查着昨天吴秀秀走过的身影,当然并没有就因此而放弃了其他地方的检查。
时间就这样的过去,甚至就在我有一种昨天看着吴秀秀的身影是一种错觉的时候,吴秀秀的身影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出现的身影分明离我家近了一些,但是却好像是有意地避开了昨天出现的地方一般。
如果我去那些地方蹲守的话,估计就会失望。
突然,我眼睛的瞳孔一缩,她又来到了昨天消失的小路!
不出所料,在她走进这条小路后,就再次从监控上失去了踪迹。
我看着这一幕,低头沉思。
她分明是有意地避开了昨天走过的地方,但是为何她还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呢?
还是说她只能从这个地方离开?
我是不是应该去这个地方看一看呢?
只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但她是不是故意从这个地方离开呢?
我的脑袋里面突如其来地涌现出了许多的问题,几乎就要把我的脑袋涨破。
我来到卫生间,将脑袋埋进脸盆里,清凉的水终于让我感到了一丝的舒畅。
良久,我将脑袋从脸盆中抬起。
我还是决定去看一看那个地方。
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我翻盘的机会。虽然是十分危险,吴秀秀完全有可能在那个地方设下了埋伏,就等待我的自投罗网。
但是我还是愿意去赌一把。
首先他们应该并不知道我可以查看街道的监控,而且做事哪里有百分百的安全,什么事都有风险,但是风险和机遇成正比,一旦我蹲守吴秀秀成功,我就化被动为主动,一旦失败……
第二天,我向史阳道别,一旦抓住吴秀秀我就可以回家了,也就不用再寄住在史阳家。
史阳对我的离开没有什么感觉,我也不在乎。
我早早地便来到了那条小路两旁的烂尾楼。
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完全没有人迹,我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少,对于这次行动的把握也增加了不少。
我选择了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处于三楼,极难被发现,就开始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耐心渐渐地被消灭得一点儿不剩。
难道吴秀秀前两次都只是一个巧合?
我不禁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我还是没有起身,因为我的理智尚可以压制冲动。
由于是烂尾楼,自然就处于城市的郊区地带,周围又有农田,自然就少不了虫子。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我却依然听见了蚊子「嗡嗡嗡」的声音。
这虫子的轰鸣挑逗着我最后的耐心,加上夏日的炎热。
现在说不后悔就是假的。
但就算是这样,我依然没有轻易地离开,这是我翻盘的一次机会,我不愿就这样早早地放弃。
天很快地就黑了下来,之间虽然也从这条小路上路过几个人,每一次远远地看见一道影子我的心就快跳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将他拿下。
但是当拿到人影走进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是吴秀秀。
我甚至怀疑吴秀秀从什么地方知道了我看可以查看街道监控,专门来消遣我。
夜已深了,路灯也开始亮起。这条小路上肯定是漆黑一片,我的声音完全掩盖在了黑暗里。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没有看见吴秀秀的身影,因为全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现在我的身心疲惫,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的凄惨。
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来今天的蹲守是失败了。
我有点失望,心中也比较焦虑。
我本来是以为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便向史阳道别,回到了自己的家。
但是没有想到现在的这种情况,我的那间小出租屋肯定是没办法查看街道的监控的,难道要我又回去吗?
我胡思乱想。
突然,小路的转角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阴影,这阴影逐渐变大,随后终于出现了那道阴影的主人。
我眼神一凛。
一个女人。
因为光线的缘故,我只能通过她那长长的头发和婀娜的身姿判断出她是一个女人,其他的我完全没有了解。
但是我的心中却莫名地有一种感觉。
这个女人就是吴秀秀。
虽然从来就没有见过面,虽然只能看见一阵模糊的轮廓,但是我却依然坚信眼前的这道身影就是吴秀秀,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像她的笑容一样,她身形的轮廓依然可以让人感到很舒服。
因为我身处于黑暗,吴秀秀自然发现不了我的身影。
只见她的缓步向着小路走着,投射到地面上的影子一晃一晃的,慢慢地向着光与暗的界限靠近。
我浑身的肌肉都开始运动,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我并不担心被发现,现在只是担心漆黑中难以将她抓住。
我踮着脚,慢慢地向着街边移动,就如同一只野猫,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现在只等待她的身形也完全地处于黑暗中,对于抓到她我现在根本没有一点的担心,我对于自己的拳脚功夫还是有点自信的。
我的心里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着抓住她之后该怎么从她的嘴里问出为什么要杀徐志超、为什么追着我不放等等问题。
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地融进黑暗,完全地脱离了街灯的光亮范围,也完全地脱离了街道监控的范围。
机会来了!
我腿部的肌肉开始发力,整个人就要跳起,向着吴秀秀扑过去。
突然,我只感觉到了一阵的巨响,脑袋便开始眩晕,脑后一阵的剧痛。
「咚——」
还没等我转过身,又是一声巨响,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在昏迷过去之前,我分明看见了吴秀秀嘴角不屑的冷笑。
霎时,我的心中一片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中的我渐渐地找回了意识。
但却还是一种很迷糊的感觉,又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地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又想起了昏迷前吴秀秀脸上的冷笑。
喉咙很干,很难受。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我的手脚被捆住。
我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大概是水手结。
天已经是大亮,四周充满了一种潮湿的感觉,气温明显地比昨天低了几度。
我猜测夜里下过一场雨。
我费力地坐起来,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同时心中也开始思考着。
昨天无疑是一个陷阱,这是他们专门为了引出我而设下的陷阱。
我估计他们已经去了我的家,发现家里面没有人才选择的这样的方法。
就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我可以查看街道监控现在的情况。
现在已经被他们抓住,虽然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但是我还没有死,估计他们而没有离开。
四周是一片破旧,仿佛荒废了许久,但是却整齐地贴上了光滑的瓷砖。
现在我肯定不在那一片烂尾楼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我在什么地方。
天花板上有一个巨大的洞,被蒙上了一块巨大的塑料布。四周的墙上还有很多因为火烧而留下的黑色痕迹。
我猜测这里曾经有过流浪汉的居住,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我现在处在的地方是卧室,估计是被清理过,十分干净,房门还算是完好,但是却是关上的。
窗户曾经存在过,但是现在却被水泥和砖封上了,我看着上面的水泥痕迹,很光滑,也很新,估计是最近才封上的。
简而言之,这间房间似乎就像是专门为现在的我准备的一般,将我困住,让我无法逃脱。
我费力地站起来,因为双脚被捆住,只能像是兔子一样地蹦蹦跳跳。
「吱嘎吱嘎——」
忽然门开了。
从门外走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吴秀秀,另一个……长得十分像姜全。
我的眼睛一缩,背上开始冒着冷汗。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姜全复活了,或者他的鬼魂回来找我报仇。
但是我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毕竟我是一个正常人,自然不会相信那样的超自然事件。
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也在看着我。
13
沉默,如同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那个长得极像姜全的人开口了。
「顾杰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亭。这位是吴秀秀。」
他的声音很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果不是现在的这个环境,我想我应该会很愿意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的尴尬,又继续开口说道:「我想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事。」
我的眼睛一缩,因为我的心中也极其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但是我却低下了头,不想被他发现我心中的想法。他好像也没有发现,但是眼中却自然地流露过一丝的不屑,但语气依然是那样平静:「这样说来吧,我是姜全的弟弟。
姜全的弟弟。
我感到有一点不可思议,因为我和姜全小学也是最好的朋友,也去过他的家里几次,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弟弟。
我也从来就不知道姜全还有一个弟弟。
会不会是姜全死后,他才出生呢?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虽然是很年轻,但是绝对是超过了十五岁,最少也是二十岁左右了。
但是这又如何?就算他是姜全的弟弟,也不应该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啊!
我心中疑惑,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为什么要绑架我?绑架我没有什么好处。」
「呵呵……」
我话还没有说完,但是却被他的笑声打断了,我看见了他的脸上有一丝的鄙视。
我感觉有一点脸红,毕竟明知故问的事情对于我还是有一点的难度。
「顾先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姜全的死,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心中一冷,看来这件事是真的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就是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知道那天发生的真相。
「姜全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我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
「呵呵,遗憾?」
他轻笑了一声,走到了我的面前,抓住了我的下巴,狠狠地盯着我:「你也配感到遗憾?」
「我哥在灯塔上尖叫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感到遗憾?我哥在灯塔上哭泣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感到遗憾?你和徐志超现在隐瞒事情真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感到遗憾?」
他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几乎就是在咆哮,震得我的耳朵发昏,四周的空气也在跟着共振。
因为距离很近,我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血丝。
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我。
又仿佛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不起,失态了。」
我没有什么动静,心中却越加感觉到冰冷,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些细节?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吧!」
我装得洒脱,好像已经认命了一般,但是心中却从没放弃思考该如何逃脱。
「怎么办!不,不急,我们先聊聊。」
「聊什么?」
我看着他,能拖一分钟算是一分钟。
「聊你怎么死!」
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向我扑来,我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踢在了肚子上。
那一刻我只感觉好像是被汽车撞上了一般,我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瘦弱的男子可以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我想要还手,但是何奈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
他踢了这一脚,又是一个勾拳向我的脑袋打来,我还在肚子的阵痛中没有回过神来,便被这一拳击中,顿时感觉到脑袋里一阵轰鸣。
接下来他又是不停地出拳,我就好似一个人肉沙包被他打得左右摇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我多次地被他打到,想要躲避这一切,但是旁边的吴秀秀就会及时地出现,将我扶起。
我甚至就开始怀疑,这个姜亭难道就打算这样将我打死?
这么一想,我的反抗更加剧烈,但是却没有什么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姜亭才好像是陷入了疲惫,就连吴秀秀也是满脑袋的汗珠,这场暴力的打击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瘫倒在地上,只感觉浑身肿胀,早就已经失去了痛觉,房间内又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姜亭倚在墙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地开口:「你知道吗?我的哥哥是那么爱我。」
「但是你,就是你杀了他。」
我躺在地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
「你知道吗?那天小学的毕业,他让我和他一起去那钟楼,说是要介绍给我几个朋友。」
「我去得晚,也没有带手电。当我到达钟楼门口的时候,你们已经进去了。」
姜亭缓缓地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漆黑的一夜,我是那么的害怕,我躲在钟楼的门口,不敢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钟楼传出了声响,我以为是我的哥哥出来了,但是却是你们。」
「是你们,扔下了我的哥哥,出来了。」
姜亭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仇恨,他又走到我的面前,定定地看着我。
「因为没有我的哥哥,我不敢出来,还是依然躲藏在黑暗里。」
「我看着你和徐志超满脸的笑容,藏进了钟楼旁边的小树林里。」
「那黑暗的一夜,我是那么害怕,月光下的你和徐志超就如同两个恶魔。」
「我更加恐惧,不敢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哥哥的叫喊声。」
「那声音是那么恐惧,我是那么害怕,以至于我忘了回答。」
「但是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姜亭又给了我一巴掌,狠狠地说道。
「随后我听见了哥哥的哭声,是那么悲凉,我越发害怕,忘记了回答。」
「但是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姜亭又给了我一巴掌,声音沙哑,眼睛通红,我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泪痕。
「当我从恐惧里面挣脱,准备回答哥哥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巨响。」
「我的哥哥,就这样摔落在我的面前,那鲜红的血飞溅在我的脸上。」
「我一下子慌了神,躲藏在了黑暗的深处,瑟瑟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吗?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就是死在我的面前!」
姜亭看着我,这个时候他的眼神几乎疯狂,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他的表情,但知道在那一刻,我的内心没有来头地感到一丝恐惧。
「可你们竟然还选择了逃避,逃避,逃避!」
他又给了我一脚,踢在了我的身上,但我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也好,幸好你们选择了躲避,不然我还真不好这样报仇。」
「按照法律,你们算是过失杀人,会被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况且你们还没有成年,还未满十四岁,会从轻处理。」
「但是那怎么够,怎么够!」
姜亭放声大吼,整间房内的空气都开始共振。
「但是现在好了,你死了。」
「你是要杀了我吗?动手吧!」
我真的已经放弃了,完全没有一丝的机会。
「啊?」他一愣,「不,不,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杀你呢?只不过是你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一不小意外身亡罢了。」
「你现在所在的这栋房子今天下午就会实施爆破,这里是十五楼,也是顶楼。」
「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要打你吗?我可不想你就这样毫无知觉地死去,太便宜你了。」
「虽然你基本是跑不掉了,但是为了保险,你还是先睡过去吧。」
然后我便看见了吴秀秀拿着一根木棍向我走来。
看来这是准备将我打晕了。
我看着吴秀秀向着我走来,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认命一般。但是实际上却悄悄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吴秀秀来到我的身后,用木板对着我的后脑狠狠的一击。
我顿时感觉脑袋一昏,脚上也使不上力来。
本来就是跪坐的姿势,现在吴秀秀又在我的后脑一击,整个人便向着前面倒去。
那一刻我只感觉眼皮很重,整个人都想要睡去……
但是倒在地上的时候,惯性带来的力量透过牙齿来到了我的舌头上,几乎就要将我的舌头咬断,巨大的疼痛瞬间向我袭来,我几乎就要跳起来。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静静地躺在了地上,假装被敲晕。
姜亭和吴秀秀也没有发现我的伪装,也许是发现了,但是认定我逃不出去,谁又知道呢?
随后姜亭和吴秀秀便打开门走了出去,出去后又紧紧地关住了门。
大概是为了防止我提前醒来逃跑。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就真的昏迷了一般,听着姜亭二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从地面上坐起。
尝试性地挣扎了几下,却完全没有效果。
我费力地站了起来,像是僵尸一样地跳到了门边,想要将门打开,但是这门好像在外面反锁了一般,我完全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我后退几步,又重重地撞上去。
因为双腿被困住,能发出的力气实在是有限,也撞不开这门,倒是撞得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我又坐在了地上,心中充满了失望,难道今天的我真的就要死在这个地方?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粒米未吃,一滴水未喝,但是现在却感觉不到饥渴。
因为身体内部的需求,早就和身体外部的疼痛化作了一体,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只是极为的难受,十分的恶心,甚至有些想吐。
我干呕了几声,但却吐不出任何的东西,现在的我还能吐出什么东西呢?
我坐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一大块的透明塑料布,因为积水的缘故,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凸透镜,将光线都折射在房间的中心。
我透过一部分没有积水的地方观察着外面的天空,没有云彩,一片蔚蓝。
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太阳的光晕,由此还可以判断出现在的大概时间,也许是中午。
中午。
姜亭说这栋大楼下午就会进行爆破,现在就已经是中午。
我看着透明塑料布中间聚集的积水。
我的生命就剩下不到几个小时了。
我躺了下来,说不出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绪。
本该心中是十分抗拒死亡的,但是现在自己真的命不久矣的时候反而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世界真是神奇,我犯下了错我就一定要补偿,固然是善恶有报。
我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心中开始胡思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出来了,以前记不起的、记得起的都涌现在了我的脑海。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人在死亡的时候,身前的一切都会化作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过,就像是看电视剧一般。
我现在离死已经不远,过去的记忆也开始浮现。
我这一生究竟算是好还是坏呢?
保尔回忆自己的一生的时候可以毫无愧色,但是我回忆的时候却感觉十分伤心,过去做了太多的错事,经常一面说着后悔一面犯下更大的错误。
我的眼睛上渐渐地有了眼泪,想伸出手来擦干,但是手脚却依然是被捆住,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透过眼泪看这个世界是奇妙的,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薄雾,无色的太阳光也被折射成五颜六色。
我看着地面上的光斑,一圈很浅的阴影围绕着一个发光的亮斑,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
我脑袋中「轰」的一声,仿佛抓到了什么。
我缓缓地爬到亮斑所在的地方,费力地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块地面,因为手是被反绑在背面的,几次都难以摸到正确的地方。
但当我摸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刺痛,就像是摸上了一块火红的铁板,燃烧着的炭块。
但是当时的我却感到了一阵兴奋,就像是瘾君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药品,脸上的表情却是疯狂。
捆绑我手的是一根草绳,我小心地移动着我的手,让那块闪亮的光斑照射在捆绑我手的绳子上。
因为实在背后看不见,我只有依靠阳光照射在我手上的温度来判断位置。
今天很热,太阳更是火辣,直接暴露在太阳下面都有可能引起晒伤,而我背后这被水折射过的光线更是如同激光一般,稍不注意就能感到手上一阵的剧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就是这样费力地挣扎,手上也被烤得几乎失去知觉,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绳索烧焦和烤肉的味道。
突然,我感到手的束缚稍稍地松了一点,心中闪过一丝喜悦,但是身形却是依然一动也不动,额头上满是汗珠。
再这样下去,我估计就要脱水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手上的束缚终于消失了大半。我估摸着这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就站了起来,双手开始用劲。
我一阵阵地嘶吼,因为干咳而嘶哑的喉咙中传出一阵阵的咆哮。
终于,残存不多的绳索被我扯断。
我心中一喜,也没有来都得及查看我手上的伤势,就去解开我腿上的绳索。
因为长时间的捆绑,血液难以流通,又被刚才的阳光灼烧,现在我的手极其不灵活,反复地发抖。
折腾了半天,才终于褪去了腿上的绳索。
我终于站了起来,开始活动长时间没有活动的手脚,不由得感叹到生命真好。
但是我没有时间浪费,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却发现姜亭他们连我身上的手机都没有收走,但是打开一看却是没有信号,不过还可以看时间。
我看了一眼,一点十五,心中松了一口气,也不免有一些紧张。
活动了手脚,我便向着门口走去,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依然打不开这房门,外面好像是用什么东西堵上了一般。
我皱着眉,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这时我又看见了地面上的光斑,眼睛一亮。
为什么一定要走门呢?
天上不是有个洞吗?
我心中又开始活跃起来。
这一层楼大概三米的高度,如果我踩着墙应该也可以摸着那个洞口的边缘。
我于是推到了一个墙角,然后助跑,起跳,再踩着墙登两步。
刚才的这些东西在脑袋里面脑补的时候极其容易,但是现在要自己做的时候却是万分艰难。
要么是跳远了,要么是跳近了,还有几次分明就摸到了这个大洞的边缘,但是却被透明塑料布给挡了回来。
我心中没有放弃,但是我一天没有吃饭喝水的身体却是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我没有在爆破中死亡,反而是自己给自己累死了。
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只有不停地坚持。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还是将自己的手插进了透明塑料布和大洞边缘的间隙中。
这塑料布挡着是出不去的,我又费了一番工夫才终于在上面破了一个大口,从这个洞钻了出去。
出去的一瞬间,一股微风吹来,心中布满了死里逃生的庆幸。
但是我还没有安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两点整。
我心中凛然,连忙来到了楼梯口,从楼梯走了出去。
到了地面,我又远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在离开的途中,我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是那栋大楼开始了爆破。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便开始了打量四周的环境,竟然已经来到了城南的拆迁区,几乎就到了火车站附近,我心中感到有一点不可思议,因为我昏迷的烂尾楼是在城北的方向。
但是我没有多想,想回家的精神压过了省钱的念头,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去。
14
好不容易到了家,我先是去厨房猛地大喝了一碗自来水,又打开了灶准备煮一点泡面,吃饱喝足之后,也没有去管沙发上落满的灰尘,直接坐了下来,打开了电风扇。
「呼呼」的风吹过我的脸面,我感到十分惬意,不由得睡意弥漫,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待我醒来,天还是亮的。
我有点迷糊,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到了第二天。
这次姜亭应该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心中这样想着,同时也不由得放下了心来,有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叮铃铃——」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原来是队长。
「你小子今天怎么没有来上班?你难道请了十几天的假连上班都忘了吗?」
队长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严厉,但是我听在耳里却感到亲切。
我连忙应付了几声,挂了电话,便向着公司走去。
至少我自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这一切真的过去了吗?
有时候我们自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但其实没有。
我会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我想要这件事过去。
简而言之,我在逃避。
但是有的东西是永远也逃不掉的,你以为他不存在了,但是其实他还在那里。
至少,队长在打给我电话叫我归队之前,就接到过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一阵沙哑而难辨的声音。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周的光阴又就这样再也找不回来,我继续在保安队里面浪费着我的青春年华。
但我的保安队和那种五个人凑不出四颗牙的队伍还是不一样,我所在的保安队比较高级,目标客户是有钱人和高级小区,而我们则按照合同履行保护责任。
说是保安,其实更像是保镖。
而今天则是一个意外的日子。
今天的意外发生在清心坊,这个 A 市中也能排得上号的茶坊。
这里发生了一场命案。
那凶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的茶坊,慌乱中也没有人看清他的长相,只看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清心坊是不会提供这样的菜刀的,看来凶手来之前就计划好了一切。
清心坊的安保工作是由我们保安队提供的,现在却出了这样的恶性事故,队长命令我去翻看监控,将这个凶手的行凶的画面找出。
我和茶坊的工作人员来到了监控室,拷贝录像还有一点的时间。
闲来无趣,我便开始翻看这清心坊以前的录像。
这录像一个月自动覆盖,而我现在正看着可以记录的最早的录像。
我不停地调节着快进键,仿佛查找着什么,但是是什么呢?
忽然,画面中闪过一个身影。
姜全!
我的瞳孔一缩。连忙将视频倒回,又慢慢地仔细观看。
不是姜全,是姜亭。
我皱着眉。他跑到这个地方来干什么?
我拉过旁边的工作人员:「还有更细致的监控吗?就是可以知道什么人进入什么房间。」
「有的。」工作人员急忙开口,生怕耽误了什么。
我看着视频上的姜亭,见他开了房就再也没有出来。
过了不久,这房间的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影,我的眼睛一缩,有点不敢相信我所看见的。
竟然是班长方越和窦坤!
有时候性质很恶劣的事情起因其实很简单。
就像这条命案。
五万元能干什么?
虽然谈不上少,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多。
但是现在就有两个人,为了五万元,一个丧命,一个坐牢。
这件事起因很简单,那个死者是个老赖,欠了凶手五万元,剩下的过程就很简单了。
讨债,不还,争吵,动手。
一时的冲动,化作了死者脖颈上飞溅的鲜血,就像一只血红的蝴蝶。
凶手很快地就来自首,最终被法院判决过失杀人,鉴于犯人自首,情节较轻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当然这些就和我无关了,我只是一个保安。
我现在更加关注的却是班长。
由于昨天的事故,队长给我们都放了一天的假。
这一天我来到了班长的家门前。
虽然我主观上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但是就像我说的那样,不过是主观认为。
虽然这一周来从来没有见过姜亭的消息,仿佛这件事真的过去了一般,但是我自己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现在发现了一个线索,我得主动出击。
我站在班长的门前,没有打电话,害怕会打草惊蛇。
我敲了敲门,很快地班长就过来给我开门,班长虽然已经结婚,但是现在他家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门刚开了一条缝我就钻了进去,班长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坐在了沙发的上面。
班长还有点愣神,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就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良久,还是班长打破了沉默。
「小杰啊!你这道我家来干什么?也不先说一声,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吃不吃苹果?」
方越脸上又挂起了一副笑容,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一丝的紧张,还有一丝的不安。
见我没有回答,他的笑容也开始变得勉强起来。
「小杰啊……」
我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是小学的班长,好歹有过六年的同窗情谊。
现在虽然是发现了与姜亭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关系,但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你认不认识姜亭?」
我说得很慢,字斟句酌的样子。
方越有点愣神,他呆呆地看着我。
「嗯,姜亭?没听说过。」
这回该轮到我发呆了,没道理啊。
我回忆着监控的内容,这方越和窦坤的确走进了姜亭所在的房间。
忽然我又释然了,也许班长并不知道姜亭的名字呢?
看来我得换一种问法。
「半月前,你去清心坊干什么?」
我看见班长的脸色发白,已经有冷汗在流淌。
但是我不等他开口,又补充了一句。
「嗯,你和窦坤。」
「咚——」
好像一下子没有了力气,方越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面色苍白。
我从沙发上坐起,走到他面前,将他拉起。
「你不要紧张,你只要告诉那天到底干了什么。」
方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我有点恼火,但没有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方越好像舒缓了情绪,才渐渐地开口。
「顾杰啊,班长我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要怪我啊。那个时候我家里急需用钱,我也是迫不得已。」
方越的话让我感到十分奇怪,看来好像是他和姜亭达成了一场交易,做了一件对我不利的事情。
但是我并不记得班长做过什么。
我开始回忆班长和姜亭见面的时间,半月前,也就是举办同学会的时候。
「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那个时候,有个神秘人告诉我只要举办小学的同学会,再告诉你徐志超死了,你和姜全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就给我五万元钱。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急需用钱啊!」
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但是我却没有这个耐心去听下去,心中却是不停地思考着。
徐志超的死完全是班长告诉我的,但是现在却只是姜亭的计划之一。
徐志超的确是死了,但是却没有我和姜全去参加他的追悼会一事。
班长告诉我这件事,那么我就一定会奇怪,剩下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我去到 B 市,调查徐志超的死因,然后回来,发现吴秀秀,被抓住。
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凉意。
从最开始我就一直被姜亭玩弄于手掌之间。
我忽然开始怀疑我现在找到班长会不会也是姜亭早就算好的,但是随即我就将这个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如果真的是那样,我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我又询问了班长一些相关的信息,但是大多都没有用处,最终只有最开始班长和姜亭联系的那个电话号码被我记录下来。
我试着拨打了一次,但是早就已经是空号。
我从班长的家里离开,心中却不停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我的脑海里面突然闪现过一个人,史阳。
这家伙的电脑技术很强,现在我有了姜亭的以前用过的电话号码,也许他可以帮我找到以前的通话记录。
我先是拨打了电话确定了一遍,这小子先还是不同意,最终还是我祭出了大杀器——请他吃饭,他最终才同意给我查找这个电话记录。
我坐着公交来到史阳的小区附近,因为我在史阳家居住了半个月的缘故,在小区的保安早就认识了我。
向他打了个招呼,我就走了进去,来到了史阳的家。
史阳的家里还是那样乱,他同样也没有一点的尴尬。
我把姜亭的电话号码拿给他,就看见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行一行的代码不停地闪动。
我见还有一会儿,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开始了思考。
姜亭最近的一周都没有看见踪影, 或许他真的以为我已经死了,又或者现在他就在某个地方,悄悄地计划着该如何杀死我。
上一次为了引出我,他竟然提前买通了班长和窦坤,这一次他同样也可能早就在我的身边埋下了间谍。
我突然有些怀疑史阳,会不会他现在就已经被买通了?随时准备告诉我一些姜亭准备告诉我的消息。
还是班长被我发现也是姜亭的计划之一,就是为了让我再也不能相信自己身边的人。
「杰哥,找到了。」
史阳的声音打断了我,我摇了摇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了脑海,站起身,来到电脑桌前。
看来姜亭是专门准备了这样的一个电话号码。
整个通讯记录上只有两个电话号码。
一个就是班长。
而另一个,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队长……
我转身回到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很明了了,姜亭肯定也通过队长知道了我没有死亡的消息,现在没准儿就在某个地方策划着如何将我杀害。
但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队长。
我知道我身边肯定不止一个人出卖了我。
刚才甚至怀疑了史阳,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队长。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徐志超的死因中他的总经理出卖了他,这是他的上司。
同样的我的上司也会出卖我,我的上司就是队长。
但是随即我又释然了,他们不过只是为钱做事。
而且姜亭叫他们做的事实在是太简单,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些简单的事情究竟会造成什么结果。
我无暇去想队长究竟为了钱做了什么。
心中却开始不停地思考着该怎么办。
队长不是班长,一个是我的上司,一个不过是我的老同学。
这两个人身份的不同决定了我解决事情的方式。
班长我可以直接去向他询问,但是队长我却不可以。
只有悄悄地找到一个机会,去看一看他的手机。
是的,手机。
班长已经没有再和姜亭联系,在姜亭看来,这个人早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但是队长不一样,队长是我的上司,对我有着很强的约束力。
我想姜亭不会就这样容易地放弃这枚棋子。
这样,队长的手机中定然就会有与姜亭联系的电话号码。
现在我必须要得到那个电话号码。
一天的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一天的假期过得更快。
尤其我一整天都在忙碌,还没有反应过来,假期就结束了。
回到保安队,又开始了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但是心中却放不下对队长的一丝警惕,同时也在时刻地观察着出手的时机。
队长办公、队长喝水、队长去上个厕所,我的心中都在不停地思考。
终于,我找来了机会。
有句话说得好,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我一整天的紧绷神经,终于在队长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了曙光。
吃晚饭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去到了餐厅。
队长自然也会去,但他没有带手机。
我借口没有胃口留了下来。
办公室很快地就空旷了下来,我左顾右看,趁着没有人注意偷偷地摸进了队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结构很简单,一张办公桌上堆满了卷宗和资料,让我想起了曾经的高中时光。
我无暇顾及其他,连忙拿过了在桌面上的手机。
正准备打开,却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阵声响。
我心中一惊,连忙躲进办公桌下,接下来也不知道是谁走进了办公室,拿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后离开了。
我静静地等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又继续地翻看着队长的手机。
由于不知道队长对姜亭的备注是什么,我只有先输入了我知道的姜亭曾经用过的那一个电话号码,又根据这个电话号找到了几个备注相似的电话。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分清,只有连忙用手机将这几个电话号码记下,准备回去后一一地排查。
然后我将手机放在了原来的位置,又仔细地听了一番没有脚步声,便开门离开了队长办公室。
拿到了这几个电话号码,但是奈何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姜亭的,我心中也有些无奈,但是没有任何办法。
晚饭时间很快地就结束,同事们和队长也回到了办公室继续工作,但队长却完全没有发现我做的事情。
晚上回家,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该如何将姜亭的电话号码区分出来。
想了很久,我忽然感觉自己真笨,为什么一定要区分出来呢?
我只要把这几个电话号码的机主信息完全调查出来就可以了啊!
想到了这个方法后我就再没有了睡觉的想法,连忙拿出手机给史阳打了个电话。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但是电话另一端的史阳却还没有睡觉,我将这几个电话号码报给他,告诉了我的要求。
虽然史阳最开始还是不同意,但是请饭的力量是巨大的,然后他便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我收到史阳发给我的一条短信,上面详细地记载了各个电话号码的机主信息。
我一一地翻看,不一会儿便发现了我想要的。
姜亭。
史阳查找得比较详细,姜亭的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都一一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令我奇怪的是,这个姜亭竟然就居住在 A 市,就和我在同一座城市。
我准备明天去姜亭的家看看,于是给队长打了个电话,但是奇怪的是,这一次队长死活不愿意给我开假。
我估计上一次开假估计还是有姜亭的影子。
但最终队长还是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给了我两天的假期。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已经够用了。
第二天很快地就到了,我根据资料中的地址来到了姜亭家附近。
姜亭的家就在市场旁边,人群络绎不绝,我躲藏在这之中,倒也不显得突出。
今天的任务就是确定姜亭是否的确居住在这个地方。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饭馆坐了进去,随便地叫了几道小菜,眼睛却一直看着姜亭小区的大门。
时间不停地走过,我开始怀疑姜亭是否真的在这里居住。
虽然他的身份信息指向了这个地方,但是姜亭也有可能居住在其他的地方。
时间很快地就到了中午,我终于在姜亭小区的门口看见了那个身影,姜亭。
但是却不是离开,而是回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份盒饭。
我以为是他给自己带回来的午饭,也没有多想,便继续观察。
一整个下午,这里都再没有什么动静,姜亭也没有再次出来。
这个饭店并不是通宵营业,在黄昏的时候,还是关门了,饭店老板还是比较有职业道德的,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这里吃了一天的饭。
我走出了饭店,一个人来到了大街上。
这个时候天已经是黄昏,大概是七点多,我正在为晚上的观察寻找一个好的地方。
因为我的时间有限,所以我并不准备多观察几次,只是想着找一个时间和机会将他杀死。
即使是晚上也会是我作案的好机会。
今天一天的观察也得到了很多的结果,至少我就发现了姜亭的家中每一扇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由此我心中也浮现出了一个计划。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姜亭他们睡觉的时候,我悄悄地摸进他们的家中,打开天然气,再处理完脚印,就可以离开。
虽然我和姜亭的哥哥姜全是小学的同学,但是我和姜亭并没有什么联系,况且这样的事件发生后,警方一般会认为是煤气不小心泄露而引起的意外。
谁又会知道这是一场早就精心策划的阴谋呢?
没有人会知道,我不由得为自己点了一个赞。
计划是非常完美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躲在一角落一直观察着姜亭的家,因为这里附近的整修,没有路灯,我选择的地方还算是十分隐蔽,但却发现姜亭的家一整夜的时间都是开着灯。
我完全不能判断他们究竟睡了没有。
因为想要把握好这一次的机会,我也没有选择冒险,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天很快就亮了,我躲藏的地方也因为天亮失去了隐蔽性。
我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伪装成了早起买菜的人,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姜亭的家。
天亮了之后,姜亭家中的灯也关了,我心中一凛,随即更加关注起来。
一整夜的时间已经过去,我的眼睛中也是布满血丝,但是我却没有感到多少疲惫,因为姜亭的事情,反而浑身都是力量。
又过了一段时间,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我看着姜亭也从他小区的门口走了出来,我立马和旁边卖水果的小贩交谈,同时也在用眼睛的余光不停地注意着姜亭的走向。
假装不满意小贩的水果,我抽身离开,却是远远地跟在了姜亭的身后,观察他的去处。
姜亭从小区中走了出来,却并不是买菜,反而远离了市场,向着另一方向走去。
他一步三回头,警惕性极强,我几次差点儿就被他发现。但是最终还是看见他走进了一座茶坊。
我没有在茶坊周围停留,反而转身回到了姜亭小区的附近,来到了姜亭的家门前。
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后,便用万能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姜亭家中的陈设极其简单,根本就不像有住人的样子,但是我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地面干净整洁,没有灰尘。
心中于是放下了心来。
我仔细地观察着姜亭家中的结构,心中不停地思考着杀死姜亭的计划。
突然,房间的卧室传出了一阵的声响!
我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姜亭还是和别人合租的房间?
但却听见了卧室传来了一阵女声,声音轻柔,充满了刚睡醒的慵懒:「姜亭?」
我听见这声音,心中反而放下了心来,原来是吴秀秀。
心中不免地又有些感叹自己的过错,这几天心中不停地思考该如何对付姜亭,但是却将姜亭身边的美丽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现在听见了她的声音,估计就算是我杀死姜亭之后也不会回想起这个人来。
那样恐怕还是放掉一个,但是现在却不用有这样的担心。
我现在既然是想起了吴秀秀的存在,定然不会让她成为漏网之鱼。
看来昨天姜亭带回来的盒饭就是为了吴秀秀准备的。
我心中这样想着,同时也缓步地来到了客厅的角落处,同时手中也悄悄地随手拿起了一个花瓶。
屋里的吴秀秀听见没有回应,心中估计也有了一丝的警惕,半天也没有开门。
我躲藏在门外,就这样静静地等待吴秀秀的出现。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将近十分钟,我心中实在是等不耐烦了,准备进入卧室将吴秀秀抓住。
我轻轻地踮起了脚,缓步地来到了卧室的门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猛地一脚将门踢开,同时也躲藏在了旁边避免突然的袭击。
果不其然,在门踢开的一瞬间,我便看见吴秀秀的身影,一跃而出,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眼神凛冽。
由于是刚才起床,吴秀秀还穿着丝质的睡衣,妙曼的身材一览无遗,但是这个时候我们谁都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吴秀秀一跃出了房门,就静静地提着匕首看着我,我一看她的身姿步法,心中感到有些不妙,这吴秀秀明显不是一个花瓶,从她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的拳脚功夫并不比我弱。
而现在我的手上又只有一个花瓶,在武器上就落了下风,如果不是大男子主义的支持,估计早就掉头就跑,哪里还来的勇气和她对峙。
我们两个都没有动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但是都不敢轻易地放松。
我眼睛正视着她,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击败她的方法。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一丝的疲惫,一夜没有睡觉的危害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我心中暗道不好,必须要速战速决。
心中这样想着,同时手上也开始了动作。
将手上的花瓶猛地向她扔过去,同时又顺手拿起了旁边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时间的对峙还是让她松懈了警惕,又或者是她在思考着什么,但不管怎样,我的花瓶扔过去的时候,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躲过去,这下她便落了下风,被花瓶砸中了脑袋。
「砰——」
花瓶四分五裂,吴秀秀感到头晕眼花,我这心头一喜,连忙加快了扔东西的速度。
虽然吴秀秀强忍着疼痛躲避,但是何奈我扔得乱七八糟。
小件的花瓶、水杯扔完后,便开始扔桌子、板凳,随后又将客厅的电视猛地举起向她砸过去。
我又不知扔了多久,只见吴秀秀再也没有了动静,便停了下来。
又试探了一番,吴秀秀确实晕了过去,我心中一喜,便开始思考着该如何完成接下来的事情。
我处理了一番打斗留下的痕迹,拖着吴秀秀来到了厨房,打开了燃气灶,又吹灭了火焰,将吴秀秀的脑袋直接放在了燃气灶的上面。
与此同时,心中也开始思考着该如何杀死姜亭。
因为要伪装成意外,我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燃气灶,但是又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
我内心有一点着急,虽然按照昨天的规律,姜亭要等到中午才会回来,但是谁也不敢保证意外的发生,我必须要赶快布置好陷阱,再离开这个地方。
我来到沙发上左思右想,心中焦急,却没有办法,四周门窗紧闭,如果姜亭还是中午回来,那么在他回来的时候,家中早就充满了天然气,极容易点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些天然气燃烧起来。
但是如何让它燃烧起来呢?
虽然电器开关的电火花就可以点燃家中的天然气,但是姜亭回来的时候并不一定会使用电器。
而且犹豫是中午,开灯的可能也并不大,那么就只有我给他留下一些陷阱了。
我思考着点火的用具,打火机?还是火柴?
火柴!
我心中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要将火柴黏在门上,开门的瞬间火柴和地面摩擦,就会点燃家中的天然气。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但是火柴黏在哪一扇门上?
是房间的大门,还是其他的门?
我最先否决了房间的大门。
因为那里离厨房太远,万一姜亭回来得太早,天然气的数量不够,没有点燃怎么办?
就算是点燃了天然气的数量足够,却没有将姜亭烧死怎么办?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厨房的门,而且我选择不将门完全关闭,而是留下一条小空隙,让门外的人可以看清门内的情况。
姜亭回来闻见满屋的天然气,必然会去厨房查看,而吴秀秀又瘫倒在厨房,姜亭和吴秀秀的关系必然不一般,通过空隙,姜亭看见厨房的吴秀秀,心中必然不会思考太多,这样只是一心想着进入厨房查看吴秀秀的情况。
而这样就会中了我的计划。
这个技术实在是完美,我心中极其兴奋,因为姜亭终于要被我除去了。
我拿出身上的火柴,开始布置着房间的陷阱。
虽然思考后极其简单,是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却是不停地遇见问题。
姜亭家中是瓷砖,火柴在瓷砖上并不能被点燃。
我最终还是用小刃刀,将瓷砖的一部分变得粗糙,这样才可以点燃。
待我将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的八点,我擦擦脸上汗水,又开始清除家中的痕迹,争取营造一个没有人来过的环境。
这是我计划的最后一步,一旦完成,我就会离开姜亭的家,又回到那个饭店继续观察,直到姜亭回来,房间发生爆炸,那么我也会离开。
这个计划在我的心中不停地回放,在我看来这个计划是那么完美。
实际上这个计划也的确是完美的,如果姜亭现在没有出现在家门口的话。
就在我清理姜亭家中的痕迹的时候,姜亭的家忽然传来了一阵的开门声,我心中一惊,冷汗开始流淌,向着玄关看去,看见了一双向着我看来的眼睛。
15
姜亭回来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精心的计划就这样被打断,心中只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姜亭就站在玄关,手中还是提着一份食物,看来还是给吴秀秀准备的早餐。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良久,还是姜亭打破了沉默,他呼唤了一声:「吴秀秀。」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
吴秀秀现在正躺在厨房,如果没有意外,她早就已经死去。
姜亭见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我分明就在他的眼睛中看见了一丝的悲伤,估计他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换鞋,就提着那一份的食物,来到沙发的面前坐下,看着我说:「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我仔细地回想,她是先晕过去之后,再死亡,想来应该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但是我没有回答。
姜亭见我也没有回答,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准备点燃一支烟。
我连忙阻止了他:「屋子里面有煤气。」
他一听,也没有说话,只是手上也停止了动作。
良久,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还是他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没有说话,仅仅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在这个故事里面我认识了一个小男孩,一个可怜的小男孩。
他生来就是一个错误,他的亲人们一个一个地死去,只剩下他自己,他曾经自暴自弃,但是他遇见了她,如同生命的最后遇见了希望,这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他以为他的春天来了,但是老天不过只是给他开了个玩笑,她也死了。
我静静地听完,问这个小男孩是谁。
姜亭的眼睛一凸,布满了血丝:「就是我。」
姜亭的一生是悲哀的,就如同刚才说的一样,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姜亭有一个哥哥,亲哥哥。
这意味着他是第二胎,也意味着他的出生给他的那个家庭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虽然那个时候重男轻女,但是姜亭的父母就真的希望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是一位女孩,但是交过高额的超生费后,姜亭父母看见的还是一个有着小弟弟的男孩。
这导致他从小就不受父母的喜欢。
哥哥的存在,几乎是他童年唯一的一片阳光。
但是他的哥哥死了,就那样地死在他的面前,鲜红的血液到今天还记在他的脑海,他变得疯狂、沉默、寡言。
知道事情真相的他根本没有选择向他的父母诉说,而是选择了沉默。
沉默永远是沉默。
姜全的父母对于姜全的死早就有怀疑,但是他们怀疑的不是别人,而是姜亭。
这想起来是多么的讽刺,但是姜亭的童年生活就是在这样的阴影中慢慢地度过。
哥哥没有死之前,父母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孩,但是好歹还是承认这是他们的儿子。
但是这一切在哥哥的死后开始变得不同了,父母看他的眼光开始了改变,那种眼光是那样的陌生,是那样的奇异。
姜亭每天就在这样的眼光中生活,内心早就变得畸形。
但是姜亭的父母又有谁可以说他们是正常的呢?
不过是一家的畸形罢了。
哥哥死后,姜亭的父母曾经一心想要再生一个小孩,要一个女孩。但是却没有成功,幸好他们没有成功,万一又是一个男孩,岂不是又是一个悲剧?
但是姜亭的父亲不会这样想。
他认为是姜亭的错,他不承认有姜亭这样的孩子,他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差,放弃了工作,放弃了生活,放弃了一切,每天开始与酒在一起,他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酒徒。
他没日没夜地喝酒、发酒疯,每次昏醉就会大骂姜亭的母亲,后来逐渐地升级到了殴打。
而姜亭的母亲也有宣泄的窗口。
那便是姜亭。
姜亭便是这个家庭金字塔的最底层。
没有人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但是姜亭却从来没有反抗,姜亭又何尝不是病态中的一员呢?
但是姜亭的母亲就会反抗。
那是一个黑暗的夜晚。屋外飘着雪,屋内很冷,姜亭只有把自己缩在一堆厚厚的旧衣服中。
因为父母的堕落,家中已经变得越来越贫穷,能卖的东西早就已经卖了,如果父母知道买卖儿童的渠道,估计现在姜亭早就改变了姓氏,又或者躺上了手术台,取下了有用的零件。
姜亭一个人在一个房间,而他的母亲就在另一个房间。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但是姜亭却不敢睡去。
因为他的父亲还没有回来。
他的父亲今天肯定去喝酒了,接下来便是一条龙的服务:发酒疯,打他的母亲。巨大的吵闹声一定会将他吵醒,这样的话还不如不睡。
时间就这样过去,不久传来了「咚咚」的砸门的声音。
为什么说是砸门的声音呢?
因为声音实在是太大,只有砸门才是这样巨大声音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母亲没有立刻去开门,毕竟她也知道开了门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也有些惧怕。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来开门,屋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快来开门!你死在里面了吗?」
姜亭的母亲还是前去开了门,门刚一打开,就是一股巨大的酒气扑面而来,随即那个乱糟糟的男人就进到了屋内。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酒瓶,也没有脱鞋就走进了卧室,姜亭的母亲也跟随着走了进去,就像以前那样,不一会儿就爆发了殴打。
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这个愤怒的丈夫又开始暴打他的妻子,但是这一次他的妻子开始了反抗。
但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如何是一个男人的对手,这一切不过只是更加增添了那个醉酒的丈夫的愤怒罢了。
他就用手里的酒瓶当作武器开始了暴打,也不管究竟打到了什么地方。
刚开始妇人的反抗还是比较剧烈,但是渐渐地就变得微弱了起来,随后更是再也没有了动静。
但是愤怒的丈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只是不停地将手举起,又狠狠地落下。
听着空气中传来的一声闷响,和手上的一阵震动,他的心中只感到莫名的满足。
终于,他的怒火渐渐地消散。
他将手中的酒瓶扔下,揉着发酸的手臂,用脚踢了瘫倒在地上的妇人。
「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
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动静,丈夫又有点愤怒了,怒火开始在他的心中点燃。
他狠狠地一脚踢了上去:「你他妈给我起来啊!」
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有妇人的身体随着丈夫的一脚而从倚在墙上,变成完全地躺在地上。
头上流出的鲜血也随着她头部的摆动而飞散到了四周,就像是一根被人踢了一脚的足球,只是没有滚得那样远。
虽然是喝醉了酒,但是丈夫也依然感到了有一点不对劲了,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缓缓地移动到妇人的鼻前,想要探一探她的鼻息。
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丈夫的酒醒了,他的脸白了,他的心凉了。
一句话不停地在他的心中回荡,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
这个男人喃喃自语,双眼无神。
他看着眼前的妻子,仿佛又想起了曾经美好的生活,那个时候绿草如茵,鲜花满天。
妻子幸福地依便在他的怀里,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他的生活是这样的圆满。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妻子的身体消瘦了,瘫倒在地上,面上满是鲜血,窗外飞雪漫天,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但是他却感受不到寒冷。
他内心的寒冷早就超越了一切。
他的眼睛逐渐涌起眼泪,一滴冰凉的眼泪滑过他满是胡茬的脸颊。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黄晕的路灯照亮了夜间的飞雪。
他仿佛又看见了他幸福的生活。
他要去寻找他们,他缓步地向着窗户走去,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在窗外等待着他。
他要去寻找他们,寻找曾经的幸福。
他爬上了窗户,纵身一跃,和空气中的幻影拥抱。
16
「咚——」
寒冷的雪夜中传来一声巨响。
姜亭的父亲就这样向着过去的美好而去,据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脸上还是面带微笑。
但是这一切对于姜亭来说什么也不是,「咚」的一声巨响之后,姜亭听着一片寂静的家中,陷入了沉睡。
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孤儿,因为还有着一套的房子,他至少还一个居住的地方。
但是他是那样的孤独,直到他遇见了吴秀秀。
对,就是吴秀秀,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吴秀秀的出现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幸福,重新感受到了阳光。
吴秀秀是一个流浪的孤儿,但是在认识姜亭之后她就不再孤独。
姜亭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可是说他们的生命因为对方而灿烂。
幸福的生活使他开始回忆,开始思考为什么他曾经的生活是那样的悲惨。
他找到了罪魁祸首,顾杰和徐志超。
他选择了复仇,杀死徐志超是容易的,但是杀死顾杰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有可能也不算是意外。
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姜亭,心中感到一阵不妙。
姜亭抬头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却只感觉到一阵恐怖。
这不是一双人的眼睛,这是一双魔鬼的眼睛。
眼神中我看不见生的希望,只看见了一种死亡。
这是选择死亡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姜亭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我的脸色还没有来得及改变,就看见他手上的动作。
我最后的一丝印象,就是一片无尽的光和一声巨响。
姜亭的家就这样化作火海。
最后警方的交代是天然气泄漏而引发的灾难,但是事实的真相又有谁知道呢?
(全文完)
作者:拂衣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