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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请月施刑

1.意外

缓了一会儿的身体机能渐渐回归,疼痛虽然丝毫未减,但至少你现在可以勉强奔跑。

听不见蝴蝶结和其他怪物说了什么,你只是捏着小树,拼命向前跑。耳边风声呼啸,你从来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右肩一阵后反劲的剧痛,你几乎拿不住匕首,但还是咬着牙向前跑去。你心里知道,如果你的预感成真,那无论你现在跑多远,都躲不过身后那群怪物。但无论怎样,你总要试试能不能活命。

左支路没有什么店面,光滑的墙壁趴都趴不住人,你和小树无处可躲,只能向前跑。

身后脚步声杂乱渐近,你边跑边回头,见黑框眼镜领人追来,你心下全凉,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现下说什么都没有用,反而影响逃跑效率。你直接屏蔽了身后不知谁的怒吼,半分也没做声,径直朝前冲去。

你们和后面怪物的间距越来越短,但生死关头爆发出的意志力惊人,求生的力量支撑着你快步奔跑,先行一步的优势暂时让身后怪物扑不到你。

支路口就在眼前,只要冲出去,就是你熟悉的路。

你知道外面有条小路,穿过去就能进你们小区附近的小型游乐园。那里地形比一目了然的大街更复杂,你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地方躲起来,而这些不熟悉地貌的人要想在迷宫一样的环境里找到你,可要费一番力气。

到时你和小树先躲好,随时可以再找机会逃。而且,如果真的有救援,或许你们可以撑到救援来。

就差几米,你和小树就能有机会逃脱。你很清楚,和住在这边好几年的你比起来,身后不熟悉路况的怪物除了体力方面,基本没有别的优势。

双腿打战地冲到路口,一道身影忽然闪出,你和小树差点撞进那人怀里。

蝴蝶结!

看清一抹白裙那一刻,你几乎是下意识就抬起手臂向她刺去!

蝴蝶结人看着柔弱温和,打起架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她身手矫健地躲开你的刀刃,专朝你身上脆弱受伤处攻击,动作干脆利落,三下两下就卸掉了你的匕首。

这女人下手狠辣,头脑清醒,已是强弩之末的你显然不是对手。你喘息着后退半步,思考着怎样能让小树先跑。

短短几招,你们身后的追兵已经近在眼前。面前罗刹当道,你竭尽全力,终于趁女人疏忽时踢向她小腹,在她痛得后躬身时扯上小树。

身后怪物近在咫尺,你暂且甩开纠缠,正要冲向前方的游乐场,就见受伤男人从蝴蝶结刚刚站的路口左墙旁冲了过来,渗血的手臂径直抓向你和小树。

你下意识向后躲去,却猝不及防被身侧的小树狠推一把!

虚浮的脚步直栽向男人血腥的爪牙,那孩子把你推向受伤男人,竟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去。

来不及愕然,你向前扑的同时,后脑一阵劲风,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你头上!

反应过来之前,你整个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你不甘心地看着同样摔在地上的匕首。

你想,完了,这下是真的任人宰割了。

2.绑缚

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还是在之前撞车的街上,你坐在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椅子上,身上每一个关节上下都被黑绳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背包不知去向,身上衣物完好无缺,但凭触感,你能感觉到衣服里藏着的手电和电棒被拿走了。

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紧紧缚住的绳索铁钳一般箍住你,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他们阻拦冻结,你呼吸都有些凝滞。

你眼神下移,扫视了一圈。疼痛和之前那个「引路人」用力踩压头部使你眼睛都跟着受苦,如今转上一转就像受刑,眼里钝痛难耐,酸涩不已。

好在五官四肢完整,十根手指全须全尾都在,正紧贴在椅子扶手上。

蝴蝶结看手机的时候,你就预感她可能会看到什么和你真实身份有关的消息。骗是骗不下去了,挑拨离间也不能再进行,身份眼看着要露馅,所以你没耽搁,也没存在侥幸心态,而是第一时间就拉着小树跑路。

后来他们的一系列举动,以及现在把你绑在椅子上这个做法,都非常明确地证明了你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过现下你身上藏着的东西被一概清空,按道理来说,你从躲在 SUV 座椅空壳里的男人身上抢来的几枚光点贴片也应该被发现了,但你手腕上这个贴片还原原本本地贴在腕间。

你看着自己的「假光点」,不知道这些怪物要玩什么把戏。

至于你的匕首,刀鞘已不知所踪,但匕尖却正对着你眉心,再稍微向前一点就能直接刺进你头颅。匕首就握在蝴蝶结的手里,她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你,笑得戏谑又残忍。

「你们说,她这一觉睡得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啊,接下来的游戏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蝴蝶结忽然偏头看向其他怪物,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没看出来你醒着。

从有意识的那一刻起,你就维持这个姿势没动过,状态应该和昏迷时别无二致,唯独眼睛有点变化,但戴着墨镜,不专注盯着看的话,很可能捕捉不到。

蝴蝶结说完话就撤了手,她拿着匕首去了旁边,你也借着机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变化。

小树即使是推了你一把,也没能逃出去。她同样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斜对着你,胸腔还在抽搐起伏,应该是哭了许久。

大抵是觉得你们两个被绑得跟长在椅子上一样,怪物们都很放心,没留什么同伴在旁边看你们。

不过他们也确是不必忧心,你手里什么也没有,整个人固定在椅子上,想动一下都费劲,更不用说什么逃跑和攻击了。

你只能转动眼睛,但能看到的视野十分有限。你脸上木乃伊似的左一层黑布右一层胶带,墨镜镜腿又宽,两侧的视野都被镜腿拦掉一半,又总是被来回乱动的怪物挡住。

费了好大功夫,你才勉强看清一面。随着几个怪物的走动,你努力分辨出身边大概是之前的那几个怪物,但数量不太对得上。

你看着走来走去的怪物,他们好像各自有什么任务一样。不交头接耳,不聚堆聊闲,这群怪物看着像是在踱步,可一个个极目远眺昂首直腰,倒像是……严阵以待。

是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比如……救援即将到来?

你之前就猜测他们来这里不只是为「大胆抢车还扬言要返回接人的女飞贼」和「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等待被接的漏网之鱼」,你觉得他们在这里很有可能是想要阻挠救援工作的进行。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赶来这里,是未雨绸缪,阻止漏网之鱼被救走;还是调虎离山,借此在其他地方多多同化正常人?救援又到底能不能发现被困在这里的你们,救走你们?

你心乱如麻。如今自救好像真的不太可能,这群怪物能不马上把你宰了,你已经谢天谢地了。但他们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前面颇有成效的「妖言惑众」就失去了作用,甚至是起了反作用。

即便你接下来巧舌如簧说破了天,也没法让这群怪物解开绳索放了你。

你只能寄希望于救援人员,希望他们能发现这里,能发现这条没什么幸存者的街上还有两个正常人。但如果能等来救援,那么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努力活下去,最好保证自己完整地活下去。

可是这帮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怪物一定恨极了你,你现在唯一的价值,应该就是圆那个「潜藏者」的谎,说出一群根本不存在的「漏网之鱼」的藏身地。

要不……一直装晕,拖到救援来的那一刻?

「还装啊,在观察周围?你完全可以直接看啊,这样装晕多累。」

事与愿违,很显然你在运气方面稍有欠缺。念头刚起,蝴蝶结的声音就越飘越近,和匕首一起,停在了你身侧。

装鸵鸟被拆穿,你也不再含糊,直接大大方方转头看了看四周。

果然不是之前的数量,路口的怪物整整多了一倍。这一群怪物有的在街头,有的在街尾,就连之前的黑框眼镜都亲自上阵,站在路中央,指挥着前后怪物。

显而易见,他们不是怕你跑了,也不是在堵「漏网之鱼」。

他们就是在等救援人员。你看着他们的布置,心里更倾向于他们是唱着空城计想「调虎离山」。

「下一个『引路人』马上就到了,在这之前,你把这丫头嘴撬开,给我搞清楚那个废物嘴里的『好几个人』到底藏哪了。」

「大哥放心,这丫头现在动不了飞不走的,好摆弄。」

3.挣扎

黑框眼镜过来叮嘱了蝴蝶结后,自己坐在了你旁边一把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看着身边的布置。

蝴蝶结则带着三个人回来,站在你身边,温柔地说:「怎么着,看了一圈,有什么想法吗?是想继续跑啊,还是想再找辆车撞几个人啊,说出来听听。」

她语气诚恳又认真,好像真的在请教你。你却根本不敢做声,甚至都不敢做出吞咽的动作,匕首的尖端就抵在你喉头,你很清楚它有多锋利。

「还挺有脾气,你们看,都不说话啊。」蝴蝶结看了看身边的其他怪物,笑得花枝乱颤,匕尖跟着她摇晃的手臂乱动,挨着你喉管画着圈。

你背脊生寒屏住呼吸,绑缚在椅背上的肩胛紧绷,脖颈竭力向后躲着。

蝴蝶结见你这副样子,恍然大悟似的敛起笑容,终于收了手。你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她忽然伸臂一推,匕尖直冲着你咽喉刺来!

你避无可避,努力后仰的头颈在蓄意攻击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匕首,你曾数次用它结果掉敌方,如今也终要成为刀下亡魂。

匕首擦过颈侧,钉在了椅背上。一截发丝随着冷汗坠下,刺进了水泥地面。

「哟,还是个硬骨头呢,死神擦肩都不闭眼。」蝴蝶结几乎是贴在你的墨镜上看你,过度受惊的眼眸一时无法聚焦,你眼睑抽搐,心有余悸。

「闭着眼更吓人,还不如睁着。」被绑了这么久,你第一次开口说话,就扭头看向了黑框眼镜。

如果靠自己的话,也许只有从内部瓦解这个本就不牢固的团体,再尽量拖延时间保住性命,你才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

男人察觉到你的视线,挑起一边眉看你,眼里倒没什么明显的恨意或是羞恼。

「怎么了小骗子,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还真的很好奇,你醒来之后会先说点什么。」

「我的确有要说的,现在这副样子,我们倒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先生,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懂变通的人。刚刚如果不是你默许,我根本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可见,你还是赞成我的观点的,这些都与身份无关。

「只是刚刚我有一点没说,现在打算说出来,看您是不是真的明白人。」

蝴蝶结抄起匕首就要捅你,被黑框眼镜伸手阻止。

「别动。我听听看,这擅长蛊惑人心的小丫头还能玩点什么花样出来。」

「也没别的,我就是想说,你们现在所处的不是向前一脚飞黄腾达、向后一缩人死魂灭的生存选择题,而是一个根本无法存活的死局。

「我指的是所有,有大把『投名状』的,和一张『投名状』都没有的,你们所有人。

别急着反驳,我的话很简单,就是几个问题。

「据我所知,除了正常人外,『从路人』的食物就只有身份过期的『潜藏者』。而完不成任务的『潜藏者』和『投名状』耗尽的『从路人』,又基本上会成为『引路人』的食物。

「可除此之外,『引路人』『从路人』并没有别的食物来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详细点说,你们的食物链条是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断裂的。正常人终有一刻会被彻底划分成你们的人和『顽固的人』两方,而那些『顽固的人』也会被你们用各种方式处理掉。

「可那一刻也并不意味着你们的胜利,到了那一刻,『潜藏者』和『从路人』将会彻底变成食物,不再具有其他价值。

「当然,看似笑到最后的『引路人』也并不是完全的赢家,他们也很快会面临同样的困境,因为另两方也不会是越吃越多的。当这两种身份全部耗尽,『引路人』还能吃什么?

「我再大胆地做个猜测,到目前为止,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的体系里面,是不是『引路人』的食物逐渐变多,『从路人』的食物越来越少,『潜藏者』已经寥寥无几?

「那么最后,所有剩下的、没有食物可吃的『引路人』是不是会被献给神月?或许,有没有可能,你们信奉的神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你们任何人?」

最后一句话一出,你暗道自己说得太急,多了一句。

果然,周围听到神月被诋毁的怪物齐齐转身看你,铺天盖地的杀意毫不避讳地包围你,只要黑框眼镜一声令下,你即刻会被剁成碎片。

其实你敢肯定,你的话一定会给他们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不过你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以后的效果尚且不知,刚才嘴快这一句有没有影响黑框眼镜的判断才是重点。

你正忐忑着,男人突然鼓起了掌,看起来一副对你颇为欣赏的样子。

刀一样的目光被掌声叫回了该盯的地方,只有蝴蝶结和身边的几个怪物还在恨恨地瞪你。你心底发紧,知道这一次急躁的后果应该会很严重。

「哎呀,口才是真不错,要是专心听你几句话,都能被你带着走。」黑框眼镜拍拍大腿站起身,没有再给你开口的机会。

「你们几个,好好招待这位客人。」男人又补上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放心大哥,我早就等不及了,终于能进入正题了。」蝴蝶结指示身边怪物搬来一把椅子,她就坐在你正对面笑得恶劣又兴奋。

「你呢,真的是很固执啊。」之前的受伤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站在你身前,把玩着插入椅背的刀柄。

对面的蝴蝶结跷起二郎腿,冲你晃了晃脚。

「刚才你杀掉『引路人』,我们本该处置你。但一番可怜遭遇,搞得我们所有人都热泪盈眶的。我们大哥啊,尤其心善仁慈,愿意放了你。

「可是我呢,总觉得不妥当,才把你截住,带回来安置在这里。

「虽然很同情你这一路的经历,但是你毕竟杀死了一个『引路人』,死罪或免,活罪难逃啊。

这不,我赶在下一个『引路人』来之前先给你个惩罚,这样他到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都是自己人,我也心疼你呢。」

什么自己人?什么意思?你根本不信到现在他们还没发现你是假的「从路人」,那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话里话外好像还把你当成「从路人」一样?

根本没给你询问或者套话的机会,也不需要你再费力探究什么,答案很快就摆在了你面前。

因为受伤男人抽出了匕首,另一只手点在你小臂上,两指正捏起一点衣袖。

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极度的恐惧瞬间爆炸,一幕幕血肉横飞的惨烈画面迸发在眼前,求生的欲望浓烈,你迫切地想开口哀求,可喉咙却像灌了铅一样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4.刑

全身上下只有头颈能动,你发疯一般抗拒着,却只能徒劳地眼看着男人用匕首划开衣袖,割下一条缝。

那一瞬间你竟没感觉到什么,强烈的心理刺激席卷了你所有感官,全身上下不住痉挛。先一步猜到即将经历的事,惊惶绞杀了全部理智,神经一同被煎熬撕扯,你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听得到布料离体的刺啦声。

但尖锐的疼痛随即而来。月光争先恐后地冲向缺了一条缝隙的衣袖,恣意摧毁失去庇护的皮肤。

你的灵魂好像跳出了躯体,引导着你自己看着那条缝隙下的皮肤一点点被剥开割裂,你看着那里皮肉开绽,鲜血横流,一点一点被月光侵蚀。

可肉体滞留原处,受尽苦楚。那男人只割开了小臂上一小块袖子,不足以让你疼得晕过去,但反而能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清楚地感受到一切痛苦。

烧灼感和炙烤感交替轮回,又或者根本没有什么烧灼感,只是你被生剥皮肉的火辣剧痛。

惨叫声贯穿整条大街,像谁哀嚎出的致命乐章,甚至直到男人盖了一块毛巾到手臂上阻隔月光,你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眼前天旋地转,你已经完全崩溃,早忘记了之前所有谋划,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可男人一把按在你的口罩上,你的一切求救和让步全被一瞬堵住。

「咦,奇怪。你明明是『从路人』啊,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手腕上的光点——你看,现在光点也在手腕上呢,这身份不会有错啊。可是怎么会这样?别着急,我仔细帮你看看。」

椅子旁站直的蝴蝶结缓缓靠近,动作温柔地抚摸着搭在你右小臂上的毛巾,拇指在毛巾表面的绒毛上流连几秒,狠狠按进了伤处!

所有感觉霎时迸发,你目眦欲裂,泪如泉涌,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还不够。她欣赏着你的样子,动作没停,拿过了受伤男人递来的匕首,在你左臂的衣袖上开了两道口!

到恐惧疼痛快要把你逼得癫狂时,他们又给你盖上了一条毛巾。你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神志,他们就再继续割碎一点衣袖。

如此几次,等你虚弱绝望到连头颈都无力挣动的时候,两臂上已经深深浅浅快十道伤口。

正因为他们的举动,你的两臂没有像之前见到的正常人一样渐见白骨,而是只在皮开肉绽将要受不住的时候就遮挡住月光。

这并不是他们仁慈。他们的目的不是让你死在月光下或者被月光吃掉,而是一次次让你游走在精神崩溃和皮肉全无的可怖边缘,用你自己的疼痛恐惧控制你折磨你,最后摧毁你。

他们要等你心甘情愿甚至是主动地说出「漏网之鱼」的藏身处,要让你臣服于这杀人的月亮,成为贪欲和妄想的一条走狗。

「哎呀,溃烂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神月的惩罚,的确让人害怕呢。」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么久只烂了这么一点,了不起啊了不起。我玩的那些都是一小会儿就只剩骨头了,这叫什么来着——意志坚定!要不干脆把她一只袖子卸下来,看看多久能完全变成骨头?」

「这么能忍,她会不会是那些人……有没有可能是条子?」

「你可别瞎说了,看你这胆小如鼠的样儿。她跟普通人比,还是很能挺的,皮肤绽开速度更慢,看着是挺意志坚定的。但要跟那些穿制服的比,那她这完全不够看。」

「就是,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真是条子,现在估计一声都不吱,能让这么几道小伤难为住?」

「我还是不放心,这丫头说话也很厉害,看着不像正常人。不能是……那个身份吧?」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奉命来这边,一个穿迷彩的都没碰见。啊,当然,人家现在穿的也得是黑的,但你看她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也就说话挺唬人——我看她是干传销的吧?」

「反正不可能是那种身份。你们看,盖上毛巾之后,她的手臂没有二次伤害。」

「对,你不说我都忘了。神月可是专针对那种身份,不管是衣裤破口还是面罩破损,他们只要被月光照到受了伤,那就是不可逆的。

「别说二次伤害,他们那种身份的人,伤口就算用什么遮住,或者第一时间隔绝月光,都没任何用处,还是会持续性地开绽扩大。他们的伤口,会持续性感受到三次四次千次万次伤害。

至于能撑多久才变成一具白骨嘛,就得看他伤得多重、能忍多久。

「而且据说那种身份的人感受到的痛苦会加倍,只要他们身体有哪里接触到月光,都不只是伤口溃烂皮肉一点点消失的疼痛,他们会感受到那种锥心刺骨的剧痛,好像是骨头里的疼痛那样,所以就算是最好的医生,也会束手无策,甚至没办法稍稍缓解他们的疼痛。」

「对对对!听市中心那头说,之前见着一个,前胸后背都血肉模糊的,居然还能一声不吭地抢走好几个『顽固的人』。」

「你这么说……有点吓人啊。那我们一会儿万一真遇着了怎么办啊,能不能真像这女的说的那样,最后我们都是牺牲品?」

「你怂不怂,动摇了就滚一边去!」

「就是!说什么呢!她说的话你也信?她就是在挑拨,小丫头片子还敢诋毁神月,我今天非折磨死她。」

「我不是怂,我们没有武器啊……这怎么打?上头还要我们装成这边人多的样子,我看分明是把我们当替死鬼。」

「你别在这泄大家的气!有神月帮衬,什么干不了?再说,我们是没有,但市中心那边有啊,没准一会儿就给我们送来了。」

「哎呀你们就是笨,要我说,就算他们来了,你引到这里,我们找机会划破衣服让他们接触月光,然后我们躲起来,不就完事大吉了?」

「可是武器什么时候能来啊,我们拿着这些东西跟过家家似的,人家那种身份的人,也不可能轻易让我们近身呐。」

「武器来得慢还不是因为事发突然。还没做好准备呢,总部那边就——」

「谁给你们的胆子议论总部?我看就是这个瞎说的丫头影响你们,一群没长脑袋的,我现在就让她再挂点彩,看她还敢不敢妖言惑众!」

「就是就是。你看我刚才就说,把她一条袖子割下来,让她自己看着自己白花花的手臂变成白花花的骨头,我们也看看热闹,研究研究她这样『意志坚定』的人多久才能被完全献祭给神月!」

「别急别急,你们两个急什么。总得先问出来那些人的藏身地点再弄死她呀。」

「瞧瞧,可怜见儿的,快别跟她兜圈子了。诶,醒醒!说说吧,那些『漏网之鱼』在哪儿呢?」

5.转机

不知谁在说话,声音很久很久才传到你塞了棉花一样的耳朵里。

灵魂已被炙烤得奄奄一息,乍一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你下意识张嘴,却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唇迟钝地动了几下,可完全不知道怎么发声。

你像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徒劳地发出气音和粗喘。

虚空中飘散着你被绞烂的思维和灵魂,你眼神慢慢聚焦,一缕一点碎片渐聚,勉强拼凑出几个字。

得活着。要活下去。

你默默在心底重复了几遍,又推动眼眸,吃力地看了看远处街口。

或许人的承受能力和意志力真的是无穷尽的,你自己都完全想不到,张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求饶也不是答案,反而是威胁。

「你……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把黑框眼镜叫来,我和他说。不然,我死了,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其实根本没有怪物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根本没谁问过你,你很明显就是一个装作「从路人」哄骗其他「从路人」,又被揭穿身份抓回来的正常人。

但怪物听到你的话,还是面面相觑有些迟疑,你这句话还真的震住了他们。或许是没有谁会想到那样一番折磨下,你竟然还敢说谎;又或许是你看起来真的有点厉害,可能的确有什么其他身份。

蝴蝶结紧咬牙根,瞧了你半晌,还是派人去找来了黑框眼镜。

「我说姑娘,你有完没完?我们不是没事陪你玩的人,你这次叫我过来,要再说些有的没的,我可要生气了。」

你喉咙里火辣辣地疼,声音也小得可怜。黑框眼镜见你这样,稍稍靠近了一些。

「我知道你们想找到那些漏网之鱼,也知道你们现在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你抬头看着黑框眼镜,他神色稍变,但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但是其实漏网之鱼的位置,只有之前告密的『潜藏者』自己知道,我根本没见过。

「你不用那样看着我,我的确不知道,因为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

「他奉你们上面的命令,需要把一些上面淘汰掉的『引路人』『从路人』引到这边来当替死鬼,为其他人拖延时间——但不能做得太明显,要让你们心甘情愿地过来,还要觉得自己受到重用,被委以如此重要的任务。

「而他自己,留了一些正常人在这附近,说是将来保命用。

「我没仔细问他,但他说,留几个正常人藏在了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万一身份过期还没获得『投名状』,或者万一完成了上面的任务,他们还是要卸磨杀驴,他就把剩下的人交上去,那么多人,足够他得到宽恕——当然,那几个人也是不愿意加入你们的。

「还有穿白裙系蝴蝶结那个,那个受伤男人,他们是奉命来稳定你们,如果有人消极怠工有了异心,他们会第一时间出手解决。同样地,如果你们顺利做到了上面的交代任务,也会在回去的路上被他们解决掉。

「至于我,就是你猜的那种身份。当然,我回来,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接藏在这里的正常人。我的任务只是把你们拖在这里,等我们的人来。

「能说的我都说了,我的确不知道那些人究竟藏在哪里,所以你们费再多力气也没用。」

黑框眼镜没说话,也没像其他怪物那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蝴蝶结和受伤男人。你很清楚,他一直没有反对过你的观点,或许,他早就已经动摇了。

「你又在这胡说八道,我要杀了你!」蝴蝶结恼羞成怒,举起匕首冲你挥来,不知是因为真的被你说中了,还是被冤枉却还要被自己人怀疑。

但不管原因如何,她这样的举动,无疑像是不打自招。

「你要是真的杀了我,就是承认了我说的一切。」你躲都没躲,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躲的力气,只尽量清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匕首堪堪停在你心口处,蝴蝶结眼里滔天怒火,只紧咬牙关恨得直喘粗气,却不敢真杀了你。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好心告诉我你们联手谋划的一切,还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你已经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黑框眼镜拍拍蝴蝶结的肩示意她退后,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完全相信你的话。周围几个怪物目光游移不定,一盘散沙一样垂手站在蝴蝶结身后。

「你应该知道,你刚刚那番话,好像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不仅如此,还让我现在愤怒不已,我完全可以一刀杀了你。」

「我当然不会说对自己没好处的话。我说不知道『潜藏者』口中那些人到底藏在哪儿,只是告诉你们实情。毕竟,我很想少受点苦。

「至于你,你根本不会动手杀我。既然知道了自己和手下都是替死鬼,你们又没什么武器,你自然不可能莽撞行事。杀了我,你必死无疑。

「但我觉得,留我一命,等我们的人来了,拿我和那小孩做人质来换取你们的逃脱,才是上策。」

黑框眼镜紧紧盯着你,你甚至怀疑自己剧烈的心跳都已经被他听了去。好在有墨镜挡着,你尽力装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圆完了这一路上你说的最大胆的谎。

「你果然聪明。」

看了你半晌,他挥挥手,几个怪物瞬间控制住了蝴蝶结和受伤男人。

「大哥!我们跟了你多久,你怎么能信她!你们都在干什么,宁愿被这臭丫头三言两语骗得团团转,都不听我解释一句!大哥,不要相信她,你会后悔的!」

还没喊完,他们就被捂了嘴踹了膝盖。两个怪物跪在地上,眼里的恨意分明,几乎要生劈了你。

「她说得对不对现在无从验证,但你们,的确手有点长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我想,我都需要处理一下你们两个。」

男人勾勾手指离开,那两个人也跟着被带走了。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凄厉的叫喊,听得你头皮发麻,却勉强放下心来。

这样看来,黑框眼镜应该是信了你。你心里祈祷救援人员能找到你,再晚一点,你就真要没命了。

但仅仅是几分钟的工夫,黑框眼镜再一次出现在了你面前。他手上还滴着血,下巴也沾上了一点血迹。

「到你了。」

你心里一惊。他不是相信你的话了吗?他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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