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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超甜的小故事?

同学聚会上被问到女友时,校草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

「有过。」

「被始乱终弃了。」

我一口酒喷在地上,尴尬得快把头塞到胳肢窝里去了。

1

我小心窥觑着严甚。

KTV 里的灯光掠过他弧度完美的侧脸,阴影横在挺直的鼻梁,往下是沾染了酒液的好看薄唇。

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眸,正静静看着酒杯里的深红液体晃荡。

突然,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深邃的眼眸直直朝我望来。

我心跳一滞。

立马假借着托腮的动作,遮住了半边脸。

啊啊啊啊蠢死了简直,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

这时,一位剃着寸头的男生拎了一个空酒瓶说:「光喝酒唱歌多没意思啊,整点好玩的。」

空酒瓶横在地面打了个旋。

「老规矩,转到谁,喝酒 or 真心话大冒险。」

说罢,我们一群人围坐在一起。

玩了几轮,当瓶口对准严甚时,我清楚地感受到大家的呼吸都一滞,一直偷看严甚的两个女生也瞬间兴奋又紧张。

严甚拿着酒杯的手指细长白皙,骨节分明,无名指根部还有一颗小痣。

他用食指指腹轻柔抚过杯身,面对众人的目光,喝完了最后一点酒。

我坐的位置可以清晰看见严甚微仰的修长脖颈,以及吞咽酒液时性感滚动的喉结。

那薄唇似乎也更亮、更红了。

见严甚喝了酒,我周遭的人都不约而同有些可惜。

我表示深刻地理解他们——毕竟窥探高岭之花的欲望是谁也抑制不住的,

更别说严甚长得一副神赐的好模样,却偏偏高中时从未谈过恋爱,连稍微上心的女生都无,简称「绯闻绝缘体」。

越是干净的人,越让人有八卦的欲望。

不可否认,方才我也是有些期待的。

严甚眨眼眨得极其缓慢,耳尖有丝红晕,连往日的清冷感都消退不少。

我猜他是有些微醺了。

就在众人想再来一轮时,严甚开口了:

「真心话。」

字正腔圆,清润悦耳。

却蓦地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局转的是寸头男,他一脸兴奋地问道:「有女朋友吗?」

这话问完,室内仿佛按下静音键般都屏息等着严甚的反应。

而我不一样,我在心中含泪祈祷。

严甚没立即回答,用极其隐晦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就像个藏在深林里的猎物,甫一被察觉,浑身一战栗,不用抬头都能感知到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严甚语气淡淡,神色也淡淡:

「有过。」

我捂着耳朵,神色痛苦。

「被始乱终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哇的一口酒喷在地上,尴尬得想要把脑袋塞在胳肢窝里。

2

一切的罪恶来源于那个让我深通恶绝的夜晚。

毕业的兴奋刺激了神经,喝到最后分不清是脑袋更涨还是胃更胀。

陈宓枕着抱枕在一边哭嚎:「呜呜呜高中三年……不仅恋爱没谈过,连告白都没告过……」

萧悦玲劝慰她道:「现在告白也来得及。」

陈宓含泪抬头:

「可是我没喜欢的人啊……」

「随便挑一个长得帅的告白也行,反正不亏……」

此时,正在沙发上挺尸的我,直邦邦地一跃而起:

「挑什么挑?要挑就挑最帅的那个!」

陈宓一脸迷茫看着我,萧悦玲则是一脸震惊。

我看着手机屏幕,像是看着旋转的万花筒。

虽然艰难,但还是精准地点了熟悉的名字。

我按住语音就是一堆乱轰:「严甚严甚严甚我喜欢你好久了嘿嘿……你好帅啊……

「可以当我男朋友吗?嘻嘻嘻。」

说完我恍惚记起,自己似乎忘记自报家门了,于是又发了一条:

「我!是!江!笙!笙是……那个竹字头加生活的生。」

另一个包厢内,周陈鹏正兴奋着呢,心想终于让这小子输了一次了,虽然靠的是作弊。

「说好了啊,输家要答应听到的第一条请求,无论是什么。」

严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周陈鹏那句「脱光了去隔壁包厢转一圈」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就见严甚手机叮咚一声,后者拿出点了几下。

随之就听到了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迅速告白。

谁啊这是?!抢在老子前面了靠!

之后反应过来,八卦分子隐隐作乱。

但又遗憾想着,依着严甚的性格,游戏是游戏,感情是感情,就算是因为游戏惩罚他宁愿学狗叫也不会去告白或接受告白。

做戏玩笑也不行。

正这么想着,周陈鹏就看见他理智有原则的好兄弟,红着耳尖,一副微醺的模样,手指在屏幕上顿了一会儿。

接着打了个「好」字。

周陈鹏一拍脑袋,吼道:「我靠!」

「严甚你干了什么?!」

严甚轻飘飘看他一眼,镇定道:「游戏惩罚。」

屁的游戏惩罚!

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当场冷了脸。

与此同时,我拿着手机,看到那一个「好」字,怔愣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全身汗毛立起,酒瞬间醒了。

我的脑袋飞速转动,在手机上打了一大段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严甚同学刚刚我在玩游戏,是开玩笑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竟然直接告白了!!!

至于答应了什么的,当然是因为严甚心地善良不忍我尴尬,或者是打错字了。

毕竟我和他,高中三年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果然,我看到了严甚的回复:

「没事。」

我拿着手机,仿佛是还没得到谅解的罪人,还是尴尬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也想通了。

别说暑假基本碰不上面,

就是暑假一过,我南下你北上,咱们谁也见不了谁。

3

「啊啊啊啊!!!所以他是这么说的?」

我的脸埋在被子里,嗡声道:「嗯。」

陈宓拍了我的背一把,道:「我说你啊你,干嘛说实话啊?要是我就将错就错顺理成章和他在一起……开玩笑,那可是严甚诶……」

严甚……

我知道他是严甚。

站在人群中都如鹤立鸡群,闪着光的严甚。

我翻了个身道:「我才不要呢……」

要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才能在一起吧。

如果真答应了,那我和严甚算什么呢?

但很快,我也没精力去思考关于严甚的事了。

我妈托关系帮我找了个家教兼职。

我加了雇主的微信,通过聊天我感知到对面是个知书达理、气质温和的女性,很有好感。

她有个正在读五年级的儿子,很聪明但比较顽劣,找家教是想让他暑假期间安分点。

我欣然答应,表示理解。

作为我这一辈最大的姐姐,熊孩子都不知道应付了多少个。

可以说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出于礼貌,我忍住好奇心没有去看雇主的朋友圈。

而我也在之后完全悔不当初。

魏女士,也就是我的雇主,发给我一串号码,说是她儿子的号码,让我上课之前打一下,她有可能不在家。

我存了号码,感叹一下,现在小孩真是人人都配了一副电话手表。

准备了好几天,今天下午就要去上课了。

我深吸一口气,随即挤出我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打了过去。

电话甫一接通,我就夹着嗓子一通讲:

「嗨~亲爱的辰辰小朋友,我是你的笙笙老师~接下来一个月,负责你的教学哦,希望我们相处愉快,老师人很好哒~」

随即,电话那边安静了起码半分钟。

我在怀疑打错了时,终于才传来声音:

「笙笙老师,我是严甚。」

清润悦耳,语气淡淡,十分熟悉。

我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肯定是打错了!

4

在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了一遍后再度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事实证明没打错。

我纠结地在房间里打着转,最后还是踩着点到了雇主家里。

早就答应好的事情,我不可能再临时爽约,再说为了这次教学我也准备了很久。

魏女士家在一个高档小区里,照着地址找到时,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皮肤白嫩、一脸严肃的小男孩。

看起来正是读五年级的年纪。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应该是魏女士不小心把号码发错了。

我干巴巴笑着打了个招呼,在门口换了拖鞋。

只见小男孩板着脸,哒哒哒走到一间房门前。

我不知所以,只以为是将要进行教学的书房,跟着他走了过去。

小男孩直接把门打开,说道:「哥哥,那个阿姨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让小男孩改口别叫我阿姨时,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整眼的活色生香。

颀长帅气的男生,露出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宽肩窄腰,一毫不差一分不少。

腰间堪堪系了一块白色浴巾,往上侧面还有一小颗朱砂痣。

浸湿的刘海向下垂,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看过来。

啊啊啊啊怎么是严甚,还是没穿衣服的版本!!!

我「啊」了一声迅速捂住眼睛,慌乱说了好几句「不好意思」,飞快跑到客厅。

留下一脸平静的严甚和幸灾乐祸的小男孩。

后者双手抱臂,一脸得意道:「你要是敢跟妈妈告状说我吃了四个奶酪棒,我就告诉妈妈你不穿衣服在女孩子面前羞羞!」

严甚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

「你可以说。

「看她会相信谁。」

说罢,便把一脸不可置信的小男孩关在门外。

我在客厅里宕机又重启。

严辰严甚,严甚严辰。

啊啊啊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是亲兄弟啊!!!

5

来都来了,跑是不可能跑的。

我只能靠着我那点稀薄的,作为临时家教老师的职业素养,拿着教材继续为严辰上课。

这小孩儿正一脸不服气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我现在算是回过点味来了。

严甚在家里洗澡挺正常的,我来家里上课挺正常的,唯一的意外就是严辰这小子。

看那小臭脸,估计是不想上课故意带着我去找严甚,年轻的女老师羞愤离开才是他的目的吧?

许久没遇到这么鬼精又调皮的熊孩子了。

我的好胜心稍微转移了我的羞耻心。

装作没看到他的臭脸,拿出教材上课。

魏女士没说错,严辰是很聪明,一点就通,这堂课上得属实轻松。

想到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严甚,我有些怀疑他们家就是基因好,个顶个的聪明。

严辰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走神的人:

「阿姨,要是不继续上课,我就玩 iPad 去了。」

我回神,伸手捏了捏严辰的脸颊:

「不许喊阿姨,要喊善良美丽的大姐姐。」

自从知道他俩是兄弟后,我越看严辰就越觉得他像严甚,简直就像严甚缩小版。

此时,肆意捏着严辰软软的小脸蛋,心里有些飘飘然。

直到门被轻轻叩响。

我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咯吱咯吱转过头,看到端着两杯牛奶站在那里的严甚。

偏偏严辰这熊孩子还一脸委屈道:「善良美丽的大姐姐,你为什么要捏我的脸啊?」

啊啊啊啊!!!

之前我说的话,严甚都不会听到了吧?!

6

严甚换了一身黑 T,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严辰面前:

「不许倒掉,要喝完。」

随后右手那杯递到我的面前。

我正准备忐忑接过,就听到严甚低沉的声音:

「笙笙老师,你的。」

我手腕一颤,差点把牛奶打翻。

幸好严甚端着牛奶的手及时往后撤,才逃过一劫。

等牛奶稳稳地在我的手心时,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慢点喝。」

我匆匆和严甚对视一眼,又移开视线。

脑中无故回想起之前真心话大冒险时,我一口酒喷出来的事。

谢谢,尴尬值已经满了呜呜呜。

严甚靠近时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清新淡雅,并不浓烈,却足够勾人。

我吞了一口口水。

看着严甚慢慢开口:

「要吃水果吗?」

我张了张嘴刚想拒绝。

「有车厘子。」

我把嘴闭上了。

之后的时光就在边炫车厘子边教书中度过。

在我正讲解题目时,严辰突然一脸嫌弃地望着我:

「你算错了,我没错!」

我有些慌乱道:「哪里……」

严辰用手指着我写下的草稿,说道:「56 除以 8 明明等于 7,你写的 8。」

我看着草稿眉头微蹙,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口有动静。

严甚站在门边,一只手抬了起来,显然刚打算敲门。

严辰这时抱着手臂一脸鄙视道:「妈妈请的什么老师啊?阿姨,你真的高中毕业了吗?怎么除法都会算错?」

我顿时脸上像火烧般,莫名其妙涌起一股难受。

也不是如之前的尴尬害羞,而是难以言齿的羞愧。

好丢脸……

其实只不过是算错了,只要笑着承认错误就行了。

明明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至少不要在严甚面前……

我仿佛回到去年的某一天,老师把我喊上讲台,再将试卷狠狠摔在桌上:

「全班就你一个人不及格!江笙!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都快高考了还不知道收点心?!」

严甚因为成绩好,总是坐在前排。

他坐得很直,深黑的眼眸里不染情绪,只会静静地看着人。

感受到那道熟悉的视线时,我咬牙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

真是好糟糕,竟然在他面前这样。

最后我是边流着泪边捡起飘到地上的试卷慌乱回到座位的,

都不敢路过严甚身边。

一年的时间,我的成绩早已不会不及格,老师也会拍着我的肩说进步很大。

可控制不住的自卑还是逐渐蔓延。

他一定觉得我糟糕透了。

他现在都开始怀疑为什么要请一个成绩这么差,连除法都算不好的人当家教教他的弟弟吧?

我捏着笔,左手掐着大腿才强忍着逃跑的欲望。

闹钟突然响起,我匆忙关了闹钟,勉强笑道:「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胡乱把书装进袋子,我垂着头从严甚身边迅速经过。

严甚眉头深深皱起,转身欲追上来却又顿住脚步,看向室内的严辰:

「喂。」

严辰别扭地抬头。

「不许再欺负她。」

严辰又垂下头,干巴巴「哦」了一声,

想到什么,马上抬起头来:

「你干嘛那么护着她,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严甚微蹙眉,走近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想些什么……高中不准早恋。」

严甚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严辰的脸,让他抬起头:

「记住,别再欺负她,不然……」

严甚静静地看着他,两人深邃的眉眼都十分相似。

「我会生气。」

7

我心慌意乱,更加路痴。

绕了半天才找到小区出口。

一边复盘着刚才的事,一边吐槽自己。

严辰这小孩儿虽然有些顽皮,但没有坏心,倒是自己这样一副受打击的模样跑走,倒是像受欺负了似的。

真是……

太尴尬了。

尴尬到一辈子都不想和他们再见面的地步。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严甚有关的事都能变得尴尬。

我刚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就听到严甚的声音:

「我送你。」

我一时紧张,像耍杂技般把手机左手丢右手,右手丢左手,最后总算稳住: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离得近,打个车就好……」

说着我打开软件准备打车,身后就有人靠近。

一股清冷的、熟悉的气息包围着我,严甚平缓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给我的手机熄了屏,再轻轻拿走放在我的书袋里:

「乖。

「听话。」

明明还在迟疑,身体却不由自主顺从。

等坐上严甚的车时,尴尬和别扭又重新覆盖上来。

我揪着衣角捏捏按按,试图打破车内沉静的气氛。

「那个……你考了驾照啊?」

这是问的什么废话,没拿驾照能开车吗?!

严甚眼尾微微弯起弧度,边观察路况边道:「上个月拿到的。」

开车间隙他看我一眼问道:「不怕?」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问坐他的车怕不怕。

若是换个人来问我指定点头了,但因为开车的人是严甚,却完全不会。

他身上仿佛天生就有让人感到沉稳舒心的气息,开车不缓不急,刹车时都毫无感觉。

车内中央的后视镜里映着严甚深邃澄净的眉眼。

等红绿灯的空隙,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点,微俯身按开手套箱:

「有糖,你找找。」

我下意识偏头看去时,只瞧见他专注的侧脸。

没敢乱翻,只拿了一颗最外面的,上面印着略陌生的日文。

是巧克力,入嘴甜蜜。

等它在嘴里慢慢化完,车也停了下来。

看到车窗外熟悉的家,我在心底纠结了几番离别该说的话却毫无头绪,索性想先去解安全带,

却意外碰上携着清新凉意的另一只手。

我惊得立马收回,方才触碰的皮肤似乎在隐隐发烫。

「笙笙老师。」

这称呼让我心里再度一囧,脚趾忍不住抓地。

「我感到抱歉。」

严甚侧头静静看着我,往日淡漠的声线此时透露出几分真挚。

「不是因为严辰。」

我心乱如麻,等着他的下文。

「是我,我让你感到尴尬难堪了。」

几句话如清风徐徐,轻易平静我心底难耐不安。

严甚眼睫半掩,声线低沉些许:

「若你想辞去家教的工作……」

我一急,脱口而出与十分钟之前完全相反的想法:

「没有,我没这个想法。」

忍着羞耻,我慢慢回答:「我,挺喜欢……这个工作的,会继续好好做下去的。」

严甚抬眸,缓缓俯身靠近,而我下意识紧张地往后缩。

但他只是往我手心放了一颗巧克力:

「笙笙老师,明天见。」

8

一回家,我就直直扑在床上,边尖叫着边疯狂打滚。

啊啊啊啊啊!!!

直到气喘吁吁,我才停下来,脸埋在被子里,闷闷想着。

马上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啊,起码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做好心理建设,就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去复习明天的课程。

之后的几天,严辰都十分安分,安分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每次我都感觉他就要不耐烦地开口鄙视我了,最后都给憋回去了。

有时我莫名感觉严辰这小孩儿委屈得都要哭了。

在一次我正给他改题时,严辰双手抱臂,一脸笃定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我手一顿,接着继续改题:

「小孩子家家,想七想八干什么?」

严辰偏头,也不知和谁赌气的模样:

「反正我哥是不会喜欢你的!他有喜欢的人!」

我不自觉微蹙眉,放下笔,走神了几秒才把习题给他:

「就先给你改到这里,错了一道题,自己先看看。」

看着严辰又抬起来的头,我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更正吧。」

兼职的日子一天天过得平静,我已经渐渐摸清了严辰的小脾气,也习惯了严甚清冷的气息。

习惯每次讲完一个知识点时,偏头就能看到放在手边的水果。

习惯每次上完课都忍不住答应让严甚送我回家。

这周的最后一天教学,我看天气预报上写着下午有雨,就打算提前一小时过去。

可还是在下车时下了雨。

明明天气预报说半小时后才会下雨的。

我有些后悔自己因为嫌麻烦就没带伞。

雨愈下愈大,等我冲到严辰家里时头发湿了大半。

出了电梯,却迎面碰上正换好鞋拿着伞准备出去的严甚。

他微皱眉,视线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语气听不出情绪:

「看来是我迟了。」

我捋了捋头发,尴尬地笑笑。

其实没有迟,是我来早了半小时。

严甚接过我手里的书袋,俯身拿了拖鞋放在我脚前。

我开始不可抑制地瞎想,刚刚他是见下雨了打算去接我吗?

坐在沙发上,抿下一口温热的牛奶时,头发上突然覆上了一条白毛巾。

柔软干燥,还有西柚香气。

覆在毛巾上的还有严甚的手。

我看着面前靠近的人,一慌乱,开口想说什么就被严甚打断。

「闭眼。」

我下意识闭上,下一秒,毛巾温柔地抚过眼皮。

等我再睁开,看到的是严甚微沉的眼眸,思绪不可抑制地飘远。

其实我知道,严辰说得没有错,严甚有喜欢的人。

没人知道,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高二体育课后,我要收布置的英语作业,收到严甚的作业时发现以往总是摆着教材、习题的桌面,今日却有一个例外。

压在数学教材下,露出一点边角的属于一个陌生女孩的眼睛。

我才知道,在课堂上一直严谨认真的严甚,也会悄悄地在纸上画下另一个女孩的模样。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抽出来仔细看时,一只手拿起一边的教材盖住了画。

我一惊,抬头看见上完体育课回来的严甚,额头还冒着汗。

他抿着唇,往日不动神色的眼眸此刻沉下来,直直盯着我。

声音也又冷又硬:

「你看了吗?」

9

耳朵隔着毛巾被不轻不重揉了一下,我蓦地回过神来。

同时惊恐地瞪大眼睛,捂着头上毛巾往后退:

「我、我我自己来。」

严甚挑了挑眉没作声,拿了一件家居服给我:

「家里给客人备用的,新的。」

饶是我想矫情地说拒绝也不行,因为身上湿哒哒的实在难受。

家居服是粉色的,我进了厕所,关上浴室的门换上了。

换好从浴室出来时,透过厕所的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到人的影子。

那影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动,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换好了?」

刚刚被揉过的耳朵似乎又燃起了热度。

我红着脸点头,犹豫再三开了门。

门的遮挡消失,两人凑得很近,我抬眼就可以看见严甚精致的锁骨,往上喉结凸起,性感又显眼。

我连忙移开视线。

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严甚垂眸,淡淡道:「我来拿换下的衣服。」

拿什么?什么衣服?谁的衣服?

我一时间大脑宕机。

直到严甚进来,伸手要拿我换下的衣服,我才反应过来,害羞又尴尬地想去阻止。

转个身却左脚绊右脚,差点原地跌倒。

严甚反应极快,单手攥住我胳膊,右手按在我腰侧后的墙上。

宽阔的肩挡住了我的视线,仿佛拥抱般的姿势,我稍偏头就会蹭过严甚的喉结。

属于严甚清冷气息萦绕身周,耳侧上方就是他平缓的呼吸声。

心脏怦怦跳,脑袋成了一团糨糊。

还在懵逼时,听到一声轻笑,含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江笙,下雨了你不知道躲吗?」

这话题来得突然,也成功分走我的注意力。

我被问得猝不及防,讷讷道:「下得太快了,没反应过来……」

而且,天气预报也不准。

说完才意识到现在两人别扭暧昧的姿势,连忙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臂,严甚很快松开了。

我站直退到一边。

只觉得空间里属于严甚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而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严甚神色如常拿起我换下的 T 恤和牛仔裤。

「下次记得打电话。」

「我来接你。」

……

等我给严辰上完课,雨也停了。

我的衣服早被严甚烘干了,湿漉漉的变得干燥温暖。

我就换上了。

穿过的家居服直接被严甚拿去洗了,我连开口都来不及。

之后照旧是严甚送我回家。

不过这次到家后,严甚没有立马打开车锁,而是问道:「明天有空吗?」

我内心被这约会邀请般的语气搞得十分紧张,面上却有些为难:

「周末……我要去外婆家,可能没空。」

我揉着书袋手提带,看着车窗外一只猫跑过。

夜幕将临,严甚的声音仿佛也杂糅了缠绵的温柔:

「下周可以吗?去看电影。」

和严甚相处时,总是很难有什么想法,大脑一片空白。

我听见自己胡乱应着,就匆忙下了车。

惊得本来蹲在路灯下悠闲舔爪爪的猫咪迅速逃走。

10

高中教室外的走廊上,洁白的瓷砖墙围住了我三年的青春时光。

朝窗外看去,除了白色墙壁,就是栏杆外的湛蓝清澈天幕,以及玻璃上倒映的严甚的侧脸。

应该是高二时。

我记得有次由于有几人拖着作业没交,赶在老师规定的时间前我才迟迟收齐。

厚厚的一叠,垒得老高,勉强用下巴抵住。

我抱着作业连上三楼,绕到老师办公室。

快到门口时,作业像被挤压过狠的沙拉酱瓶,从中间那一叠开始往下掉。

我抱着手里余下的几本还在发愣,就有人出现在视线内。

穿着校裤的腿笔直修长,站在地上的作业堆旁边。

我抬眼。

是刚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严甚。

他平静的视线在我和作业上扫过。

我在心底懊恼。

呜呜呜呜。

这是中了什么诅咒吗?怎么每次丢人的时候严甚都在场。

我侧身往旁站,好让严甚通过。

想等他走了再去整理作业。

却见严甚蹲下,将作业一本本捡起来叠好。

他动作不急,有折起来的书角都会仔细抹平。

我连忙蹲下来,跟他一起,讷讷说了一句「谢谢。」

严甚动作不停,依旧慢慢捡着。

他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眉眼,看不清神色。

「蒋老师不在办公室,她下节课是七班的,现在应该在七班教室。」

清润动听的嗓音,耐心解释着。

我下意识看他一眼又低头,闷闷「嗯」了一声。

我把作业往他那边叠,等终于捡完时,正打算去抬,严甚却比我更快。

他抱着高高一叠作业,模样比我不知轻松了多少。

「我去送吧。」

说完,严甚抱着作业下楼。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追在他身后。

宽大的蓝白校服穿在严甚身上十分合身,宽阔的肩挡住了我整个视线,却也成了我的目光所及。

下楼时偶尔瞥见的侧脸,比朝阳的光辉更甚。

我追着他,下了三层楼梯,绕了半个走廊。

清风徐徐,吹在我们两人身上,我看见严甚的衣角摇曳。

「校草」这个称号是大部分女生给封的。

在或焦躁或枯燥乏味的三年里,严甚像一棵沉静的榆树,只需坐在那里,就叫人心神安定。

而在他身侧得以乘凉的不只我一个。

他只是存在我的青春里,却轻易占据了所有。

11

这天严甚不似以往在我教学时就离开房间,而是捧了一本书坐在一边读。

认真专注的侧脸就如高中时,丝毫未变。

虽然面上不觉,但我的思绪却不受控地飘远。

总是从面前的习题上,飘到静坐着的严甚身上。

心里算着 30 除以 5 却等于严甚。

等好不容易讲完中场休息时,我装作无意从严甚身边经过。

靠近了往封面一瞥,却猛然一惊,抢过他手中的书。

这不是我的书吗?!

高中时手机被爸妈没收了,一节又一节地连课,每天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餐后那半小时。

我为了打发时间,跟着陈宓一起买了一本言情小说,结果才看了 1/3 就被班主任发现没收了。

看着扉页上工工整整的「江笙」两个字,回想起书里描写的香艳场面,我羞红了脸。

假装和这本书毫无关系的我,理不直气不壮地假惺惺问道:「这书是你的啊?」

严甚解释道:「拿毕业证时,老师把以前没收的东西都给我了。」

他抬眸,看着我。

「我都物归原主了。」除了这本。

我当初是因为陈宓推荐才买的,说是男女主甜蜜恋爱,买回来才发现内容实在黄暴。

被老师没收后,我还心惊胆战了好几天。

没想到最后在严甚这里了。

等等。

他还看了!!!

在严甚伸手想拿回时,我拿着书的手往后缩。

臊得满脸通红,却强装镇定道:「没收了。」

严甚挑了挑眉,也没戳穿这书就是我的事实。

「什么时候还我?」

我脑里都是糨糊,顺着他话道:「等毕业后。」

严甚起身。

他身材颀长,比我高了一个头,站起时有些许压迫感。

严甚声线沉缓道:「我已经毕业了,笙笙老师。」

我视线飘忽,酥麻感从右耳蔓延至半边脸。

「那就等上……」

我突然意识到,等上了大学,我们就估计不能见面了。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我莫名闭了嘴,没继续说下去,沉默着把书都收进袋子里。

收拾好后往外走,在感觉身后有人跟上时又停住:

「今天不用送了,我爸会接我。」

我转身看着他,抿了抿嘴说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在楼下给我爸回完消息,刚准备推门离开,却听到身后略急切的脚步声。

回头看是匆匆赶下来的严甚。

他稍微有些气喘,微微冒着汗。

我怀疑他没坐电梯,是从楼梯跑下来的。

以为是有什么急事,我停在原地等他开口。

却见严甚平复呼吸后,睁着那双深黑的眼眸静静看着我。

如湖面般平静的眼底似乎荡起一丝波纹:

「明天见,江笙。」

12

明天是周末,按照约定,我们明天确实会见。

严甚没说错,我也没听错。

但偏偏这短短几字,却硬是让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啊啊啊啊啊真是够了!!!

江笙睡觉!!!

在床上僵硬着趴了十分钟,我终于妥协,起身下床。

从抽屉里找出一支黑色钢笔。

这笔本来是严甚的,被我扫地时不小心摔坏了。

彼时严甚坐在窗边,窗帘随风飘摆,阳光从他脸上掠过又复返。

听我解释道歉完并表示重新赔他一支时,也只是淡淡道:「没事,不用。」

最后我还是重新买了一支,严甚也没说什么,收下了。

而这支摔坏的钢笔却被我偷偷藏着,一直到现在。

其实第一天拿到这支钢笔时,在深黑透亮的光滑笔身上,对着光能看到严甚使用后留下的指纹印迹。

只是这印迹最后还是消失了。

我看着钢笔发了会儿呆,又躺在床上去了。

第二天六点就醒了,之后睡不着了,一直紧张到下午两点到达电影院。

严甚比我提前到。

他身材颀长,侧脸轮廓完美,挺直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此时正插兜站在电影院门边,低头看手机。

刚想打招呼,手机就振动了几下。

是严甚发来的消息:

「我在电影院门口。」

「你到了吗?」

我打完字刚准备发出去,耳侧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笙笙老师」

我脸一红,转身往后退,连忙和严甚拉开距离,干巴巴地打了招呼:

「嗨。」

严甚挑挑眉,走近后微微俯身,镜片后的眼眸如深潭般宁静又神秘。

这样的视线让我紧张又无法躲避。

我飞快眨着眼,看着严甚眼尾微弯起一点弧度。

「很可爱。」

缠绵低沉的声线,直白又坦诚。

我像个烧水的锅炉,轰的一下冒出的热气都要顶开盖子了。

心脏像个记不清舞步的舞者,胡乱跳着。

我摸上耳垂上的樱桃耳环,想说点什么转移难为情的情绪:

「是、是耳环吗……」

严甚正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听到问话后偏头看向我:

「是你。」

等我彻底懵逼,转身看向一边时,又听到身侧严甚的声音:

「耳环也可爱。」

我稀里糊涂进了电影院,稀里糊涂看着严甚买了票,听到严甚问要喝奶茶吗也稀里糊涂地说了要……

等严甚进去奶茶店时才反应过来。

我懊恼得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本来都想好若是严甚买电影票,我就去买奶茶的。

江笙啊江笙,你怎么搞的啊?!

我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

刚刚走在严甚身侧,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味,也根本不敢偏头看他。

没过一会儿,严甚买好奶茶回来了,我接过堆满奶油和坚果的纸杯。

我慢慢抿了一口,清甜不腻的奶茶入口还有茶香。

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我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你戴眼镜是近视吗?」

说实话,严甚戴眼镜很好看,帅气又斯文,淡淡看过来时那双眼眸隐在反光的镜片下却更加摄人心魄。

他食指指腹点了点眼镜架:

「嗯,100 度,怕等下看不清。」

我不自觉按开手机屏幕又熄屏,犹豫着道:「电影是 3D,可能会不太方便。」

严甚似乎有些意外:

「是吗,我没仔细看。」

可是这电影不是你说喜欢看,期待很久了才约我一起吗?

怎么是不是 3D 都不知道啊?

我在心底疑惑着,就听见严甚手机铃声响起,他微皱眉头,含着丝丝歉意:

「抱歉。」

我笑道:「没事,你快接吧。」

我看着严甚慢慢走远,站在远处人少的地方接起了电话。

他背挺得很直,严肃的侧脸显得不可接近。

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么想着,我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等他时,身后有人略带惊喜地喊了我的名字:

「江笙?」

「是你吗?」

我转身,看见一个留着柔顺的长发,满脸笑意的女生。

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短裙下两条腿又长又直,笑起来温婉动人,见我转身看来还轻轻招了招手。

我认识她,是隔壁班的班长阮欣媛。

阮欣媛慢慢走近问道:「我刚刚瞧见严甚了,他是和你一起的吗?」

她说话不紧不缓,语速适中,听起来很舒服。

高中时我见过很多次,她和严甚一起站在台上,话筒传开的声音一如今日般悦耳。

我点了点头:

「是一起的,我们来看电影。」

阮欣媛那双漂亮的眼笑得更弯了,灯光映在她眼中就像闪烁的星光。

「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我连忙摇头否认:

「没有没有,我们没在一起。」

她微微歪了歪头道:「那也好,毕竟你们一个大学在北方,一个在南方,那真要在一起就惨了。」

她轻轻一笑,露出嘴角梨涡,用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

「我先走了,朋友还在等呢,下次再聊。」

阮欣媛说罢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笑着回头:

「对了,你是喜欢严甚是吧?我跟他录的同一所大学,如果你想追他,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她走远,指甲却不自主地抠着手机壳。

其实我跟阮欣媛不是很熟,只是说过几句话。

就连成绩榜上,我和她也像差着银河。

阮欣媛的名字总是和严甚靠得很近。

她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年级前五。漂亮又温柔大方,人缘也很好。

也喜欢严甚。

她没有和严甚多说过一句话,也从未见到严甚就脸红,没写过情书,没表过白,没被别人起过哄。

但我知道她喜欢严甚。

她每次站在严甚身边都如此理所当然,也熠熠发光。

直到那天我看到严甚桌面的画,再回想起阮欣媛的眼睛,我才知道原来这份喜欢不是单向的。

13

昏暗的电影院内,屏幕上的光像白雾般映在脸上。

我像是绕进层层叠叠的迷宫,因看到墙壁上美丽的蔷薇花所欣喜,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有出路。

因为,已经有人根本不需要通过迷宫直直地朝宝藏走去。

而我是淘汰的那一个。

严甚看着屏幕的侧脸专注安静,我如之前无数次一般,小心地看他。

刚要收回的目光,严甚却看了过来。

他微微凑近,低声道:「怎么了?」

或许是因为昏暗的环境,严甚的声音显得十分温柔。

我摇了摇头:

「没什么。」

这场电影我一点也没看进去,脑袋里七七八八浮现的都是高中时的回忆。

当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我走到过道边想要离开,

突然一条手臂横在我身前,手放在我肩上带着我后退。

刚刚我站着的地方,有一个小孩飞快冲过。

身后是炙热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

等我缓过神后,手臂就松开了,身后的人也退开了。

我迅速说了一声「谢谢」,就往外走。

之后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我们站在电影院门口,

严甚手里还端着我忘记拿了的没喝完的奶茶。

放在杯壁的手指细长白皙,我盯着无名指上的那颗小痣发着呆。

他的眼神和以往不同,深沉又幽暗。

我记得透过他的肩可以看到昏黄的路灯,一驶而过的汽车,结伴而行的情侣。

我记得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记得他专注地看着我。

记得我小声地说我可能要辞职,因为大学开学之前要去舅舅家住,不能再帮严辰补习了。

我记得我最后说的一句话:

「严甚,我们以后别见面了吧。」

14

我当然没有去舅舅家住,都是我编的。

想起那晚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只觉得荒谬。

真是好奇怪的一句话,又矫情又尴尬。

估计严甚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同样理由我给严甚的母亲——魏女士也发去了一遍。

她表示理解,并把两周补习的工资发过来了。我没想要,结果她直接打在我妈的卡上了。

魏女士是个好人,但我骗了她。

这一周我一直缩在家里,在我把电视里免费的电影看得差不多时,陈宓来找我了。

刚开始我还因为她来了高兴,直到她兴冲冲说:「诶诶江笙你听我说!我花钱让大师给你用塔罗牌算过,严甚铁定喜欢你!」

我又突然觉得陈宓来了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当然,最后陈宓还是获得了在我床上打滚的机会。

我面无表情摆着我表弟留在房里的积木:

「他不喜欢我。」

就算他没有喜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喜欢我。

陈宓不依了:

「怎么不可能?」

我没应话,指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说:「你刚刚手机发短信,说你中了一千万。」

陈宓连起身都懒得起,直接笃定道:「不可能,这么好的事肯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哦。」

我抠着衣服上的线头:

「那严甚也肯定不会喜欢我。」

这么好的事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怎么可能呢?

除了妄想,也没有别的词形容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留给严甚的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高中三年,我只是普通的同学之一,普通到日后同学聚会见了面估计都想不出名字的那种普通。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见面。

我也没有勇气继续如常和他见面。

这么想着,我抬起头,却看见一脸担忧的陈宓。

「笙笙,你怎么了?」

「我……」

没怎么啊……

伸手往脸上摸,却触到一手湿润。

我有些许惊慌和迷茫。

「我怎么,哭了啊……」

陈宓待了几秒,迅速下床给我拿纸。

我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闷声道:「陈陈,我不知道为什么,好难过啊……」

陈宓抱着我,抬起我的脸,轻轻擦去眼泪。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难过啊……」

我埋在陈宓颈侧:

「我该,怎么办啊……」

15

最后我哭得陈宓也跟我一起哇哇大哭,家也不想回了,直接在我这里留宿一晚。

我牵着陈宓的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半晌才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刚才哭……是不是因为严甚啊?」

许久,我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

「一半。」

陈宓翻了个身,面对我:

「另一半是因为什么?」

我眼前晃过高中时的种种。

「另一半是觉得自己很垃圾、很废物。」

不好看,成绩不好,性格也不够大方。粗心大意,丢三落四,有时连一些基本的小事都不能做好。

严甚的温柔和体贴,让我满心欢喜,害羞紧张的同时也总让我胆战心惊,惶惶度日。

「我觉得……我不够优秀,如果我优秀的话……」

我嘴一抿,泪意又上涌。

「呜——那严甚就会喜欢我了……」

「我也、嗝、能和他,考考同一所大学了……」

陈宓连忙起身,又冲去拿纸巾。

「诶诶诶你别哭啊,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我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对不起……我忍不住呜——」

过了很久,哭声又开始了双重奏。

第二天,我把同样肿着眼睛的陈宓送走。

两人都是低着头走路,生怕被别人看到眼睛丢人。

我庆幸父母上班上得早,在冰柜里冰了两个铁勺,就往眼睛上敷。

之前数学不及格老是被说时,晚上回家也经常躲房间里哭,早已哭出点经验了。

大概等下午就差不多消肿了。

高中时总期盼着放假,真有了大把的时间让我挥霍,反而不知道干啥了。

索性躺在床上睡觉,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

怎么这么晚了啊,睡了这么久,简直太恐怖了……

我点开软件,发现有几条陈宓的未读消息:

「笙笙,虽然但是,我真不是迷信,这塔罗牌真挺准的!」

「我帮你找人又算了一遍,严甚真的喜欢你啊,你不要不相信!」

「还有别哭了,你是我姑奶奶我真怕了,别哭了,实在不行我把我哥介绍给你 QAQ」

我弯了弯嘴角,刚打算回复,手机屏幕上就来了电话。

看到熟悉的号码,手指在屏幕上方迟疑了许久,久到铃声快要响完,我才按了接听,放在耳边:

「是我,严甚。

「我在楼下。」

16

我赤脚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往下看,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严甚怎么来我家楼下了啊啊啊啊啊!!!

我紧张得咬住手,听着严甚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好像惹人生气了。」

语气不急不缓,像是有足够的耐心:

「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

「容易害羞,紧张时喜欢咬手。」

我连忙像触电般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

「你知道……要怎么哄她开心吗?」

严甚静静地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的心脏像是吃了跳跳糖,闹个不停。

开不了口,也发不了声。

往日淡淡的语气,透过电话变得温柔又耐心,仿佛哄着小孩:

「她会喜欢烟花棒吗?」

我刚听到问话,就看见严甚点燃了一支烟花棒,在沉寂的夜里悄然绽放,灿烂热烈。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却不知道怎么回。

直到烟花棒燃尽,只余路灯的昏黄。

耳边的电话又传来严甚的声音:

「她会喜欢巧克力吗?我带了五种口味的。」

说罢又轻笑道:「应该是喜欢的,高中时经常会看到她去商店买巧克力。」

是说的我吗……

在我心乱如麻时,电话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直到路灯都开始闪烁,严甚才缓缓开了口:

「她会……喜欢严甚吗?」

楼上传来关门声,桌上的闹钟在嘀答嘀答响,银色的月辉洒在飘动的窗帘上。

我仿佛看到方才早已燃尽的烟花又重新亮起,直接在我脑中绽放。

楼下严甚侧了侧身,面对着窗户方向:

「你知道我说的是你对吧,江笙。

「一直都是你。」

我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不是,喜欢别人吗?

「我看到了,那幅画……」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画得好看吗?」

我实话实说,闷闷道:「好看……」

他仰头,看着缓缓飘动的窗帘:

「那次在办公室门口,你不小心弄掉了作业,抬眼看我时的模样,我怎么也忘不掉。

「我鬼迷心窍,偷画下来了。」

我的头靠在窗户玻璃上,看着楼下的人咬着手指,思绪一片混乱:

「可是……我看见了,你还生气了。」

严甚的语气里带了点自嘲:

「一个偷画别人,还差点被发现的男生,除了紧张惊慌什么也不剩了。」

他柔和了声线,语气里有懊悔:

「吓到你了?」

窗帘都快被我揉成麻花了,我又欣喜又害羞,又紧张又不敢相信。

我想不出什么应对方式,嘴里却还固执道:「那不是我……」

画的不是阮欣媛吗?

「我眼睛……」没那么好看。

长得也不算漂亮,高二时成绩更是一塌糊涂。

手机另一边陷入了沉默,久到我的心沉到谷底,久到我想挂断电话。

严甚的声音才轻柔响起:

「江笙,你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模样吗?」

我透过泪水看着窗外他的身影。

「我看过。」他说。

严甚的声音像是要融入温柔的月色里:

「笙笙,我看过。

「看了很多遍。

「一直忘不掉。」

高中时窗外的盛绿随风而动,玻璃上映着的侧脸。

害羞又尴尬的模样,努力又胆小的模样。

如此轻而易举成为他的所有。

严甚站在路灯边,却听不到手机里的一丝声响。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见一个人从单元门里冲过来。

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沾着泪痕。

严甚一直僵硬紧张着的左手这才放松下来。

「我还以为……」

你不会再见我了。

17

我看到严甚张了嘴,但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刚才一时冲动跑下来,真的见到人了尴尬又别扭。

啊啊啊啊啊!!!

怎么衣服没换,头也没梳,妆也没化,还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就这么跑下来了啊!!!

我用指甲掐了掐掌心,忍住逃跑的欲望,迅速道:「我们先到前面去,不然等下我爸可能会看到。」

江总每晚都会趁着李女士睡着后偷偷在窗边抽会儿烟。

说完就往前面跑,等足够远时才停下来。

严甚不远不近地站在身后。

我转身看着严甚,听着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靠着最后仅存的一点勇气一鼓作气扑进他的怀里。

鼻间是严甚清冷的气息,耳边是同样剧烈的心跳。

我闷着声音道:「我、我也喜欢你。」

头顶上方传来严甚的声音,意外的有点哑。

「我很紧张。」怕你不喜欢我,或者不会下来。

我心想我也是,超级超级超级紧张。

我没好意思说,其实我右手紧张得都有点麻。

我感到严甚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被他触碰到的地方瞬间就变得滚烫。

明明那么凉爽的夜晚,却变得好热。

在我最后的一点勇气消逝殆尽时,我慢慢从严甚怀里退开。

嘴里还讷讷解释:「太热了……」

严甚眼里充盈着笑意,用唇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额头:

「嗯。」

我睁大眼,忍住去摸额头的冲动,小声地抗议着:「别……」

严甚眼尾弯的弧度都极其惑人,关于他的一切都仿佛施了咒。

他偏头又用唇轻轻碰了一下我的侧脸:

「别什么?」

我害羞又郁闷,张嘴想要说话,却见严甚又凑上来。

这次是眼睛。

黑暗中是他温热的唇,低沉磁性的声音:

「嗯?」

我这次学乖了,坚决不说话也不开口。

「笙笙。」他低声唤道。

我没忍住抬眸,望进他又深又沉的黑眸里,蛊惑般被他带进了旋涡。

「我喜欢你。」他道。

接着同样柔软温热的唇贴上了我的。

我迷醉在他的温柔里渐渐放松。

严甚半合着眼,看着面前人微颤的眼睫,眼底染上笑意。

他握住怀里人的手,食指指腹从她手腕内侧一点一点往上蹭,像是对待细脆的瓷器般。

我没忍住痒,张嘴轻哼一声。

严甚等待已久,舌尖长驱直入,触碰到我的。

最后回到家时我都是心慌胆颤的,不仅眼睛是肿的,嘴也是。

18

之后严甚也经常偷偷和我去约会。

为什么是偷偷,是因为我觉得我爸妈应该还没准备好,还有就是我在严甚母亲魏女士那里撒的谎还没有撤销。

但严甚听到我的理由时,说魏女士不是问题。

我一脸疑问。

他挑了挑眉解释道:「你以为你是怎么来我家做家教的?」

我懵逼道:「我妈和你妈认识?」

严甚捏了捏我脸上的肉:

「错了,是我妈认识你。」

等结婚后我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根据魏女士亲口描述:

「让你做家教是严甚这小子自己提的,他居心不良。」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

而当陈宓知道我和严甚在一起的事情后,震惊程度比我本人也没少多少。

最后离开时扯着我的手说道:「我早就告诉你,塔罗牌特别灵!

「江笙,你竟然真的泡到严甚了,简直赚大发了!!!」

每次看到严甚时,我也觉得我赚了。

接吻时我也总是紧张得不行,等结束脖子上就像顶了个番茄似的。

严甚就会在我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蛊惑道:「笙笙老师,这样不行。

「要多练习。」

而我在严甚温柔又偶尔不温柔的吻下越来越适应,偶尔也会红着脸去吻他。

我也经常想过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可是每次看到严甚什么都忘记了,只想扑进他香甜的怀里。

严甚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甚至有点上瘾。

可是直到后来,我们都用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和香皂时,我也还是觉得严甚身上的气味更好闻。

某日去学校周围散步时,我突然想到之前的数学老师。

「虽然他脾气不好,说话也有点毒,但的确是个好老师。」

「每次都会帮我在作业和试卷上的错题边列出公式,写下正确思路。我后来数学考得还不错,有一半也是因为他。」

身侧的严甚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偏头看他一眼,开玩笑道:「怎么,难道不算他的功劳?」

严甚挑了挑眉。

我看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态度,啥意思?

难道不是数学老师写的?

可不是他写的,还会是谁写的?

难不成是隔壁班的数学老师写的?

不可能吧?

而严甚的表现让我想到新的一种可能。

我停住脚步,仔细分辨着严甚的神色,嘴里念叨着:「不会吧……」

严甚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我,没作声。

「是真的?」

真的……是你写的?

这段时间,我早就摸透严甚偶尔的暗语。

不否认就是默认。

我猛然想起,我的试卷和作业上出现红色标注那天,正是我考不及格被老师在讲台上骂哭之后。

当时我还好一阵感动,在我考出糟糕的成绩后,没想到老师还锲而不舍一对一帮我。

之后学数学也更加努力,不想辜负老师的期望。

那些红色标注,一写就是一年多。

我咬了咬唇,又捏紧拳头,还是没忍住涌上来的酸涩。

我人倒在严甚怀里,眼泪浸湿他衣服,声音闷闷的:

「你好阴险。」

严甚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唇:

「是,我是很阴险。」

19

昨天贪凉吃了冰西瓜,这几天都在闹肚子。

我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肠胃竟然那么脆弱,连带着吃东西也毫无胃口,整天在床上躺尸。

严甚去医院守着他的奶奶,听说是下楼梯时不小心摔着了。

看电影那天,严甚就接到了电话,等我们分开后去了医院。

在医院陪护了一周,之后才有时间来找我。

我在床上打了个滚,有点愧疚又心虚。

早知道出了这种事,当时那些话怎么也不该说的。

我懊恼得直想咬被角。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我滚过去打开锁屏。

是严甚发来的信息:

「笙笙老师,下来拿一下外卖。」

我一跃而起,下床拉开窗帘,和楼下的人对上目光。

路灯下,身高颀长的男生抬眼看来,眼眸温柔清澈。

我弯起眉眼,拿着手机就往外跑。

躺在沙发上看谍战片的江总瞟过来几眼:

「干什么去?」

我连忙敛起笑容,故作自然道:「渴了,想去楼下买包豆奶。」

江总把头收回来,「哦」了一声就没管了。

我窃笑着快速下楼,出单元门后,拉着严甚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呀?」

严甚屈指轻轻敲了我脑门一下,嘴角含笑:

「来探病。」

我嘻嘻笑着,心里甜蜜。

想到什么又担忧地问:「奶奶身体还好吧?」

严甚摸摸我的头发,声音轻柔:

「恢复得不错,后天出院。」

说完他提起手里的东西给我看,一个深蓝色保温饭盒。

我眨了眨眼,瞧着这饭盒有点熟悉。

「这不是你高中时用的吗?」

严甚挑了挑眉,没否认。

「熬了一点养胃的粥。」

我眼睛一亮道:「你熬的吗?」

严甚眼含笑意点点头。

我当即决定,就算里面装的是黄连,我也要一边微笑一边大肆夸奖着吃得一干二净。

拧开盖子,就闻到一阵甜香味。

我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口感细腻,温度适宜。

其实就是普通的小米南瓜粥,再怎么煮也不能好吃到哪里去。

但我莫名就感觉超级无敌致命好吃爆了。

严甚也蹲在我身边,静静地看我一口一口吃着。

吃了一点后,感觉有点饱了,速度也慢下来了。

但要是不吃了又感觉好浪费,更别说是严甚特意为我煮的了。

再艰难塞了一口后,严甚突然伸手摸我的肚子,温暖的掌心覆在上面。

我下意思一缩肚子。

严甚拿过我手中的汤匙和饭盒:

「行了,你已经饱了。」

我一时不知要因为被摸了圆滚滚的肚子羞涩,还是要逞强说我没饱可以吃完。

严甚的眼眸在我脸上流连了几秒:

「沾到嘴角了。」

什么?

我还没听清楚也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严甚突然逼近。

温热贴上嘴角,心动比羞涩来得更快。

呼吸交缠中,我看着严甚半合着眼,神色专注认真。

嘴角沾的那点粥早没了,但现在没人再关心。

严甚的唇齿一直缠绵在嘴角,我忍不住微微偏头,让他亲到我嘴上。

直到听到一声轻笑声,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脸红着就想往后缩。

严甚的手却放在我的头后,让我后退不能。

只能与他唇齿相依,极尽缠绵。

20

在知道我一直以为严甚画的是别人后,他的表情是奇怪的:

「理由?」

理由太多了好不。

比如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没想过癞蛤蟆吃天鹅肉这种事。

但这种话我肯定说不出来,只小声胡编乱造:

「我眼睛没那么大,睫毛没有那么长……」

我说得挺心虚的,连和严甚对视都不敢。

他也没反驳。

「我的错,画技不精。」

听到这话,更心虚了……

隔了这么久,我早已忘记画的模样,当初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连全貌都不曾看到,但画得绝对不算难看。

笔触细腻,线条流畅得我都怀疑严甚是不是学过素描。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渐渐到了快开学的日子 。

在要去外地上学的前一天,我哭得稀里哗啦。

严甚低声哄了我好久。

我边哭边抽气道:「对、对不起,我忍不住。」

「呜——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你……」

那天,严甚在送我回家之前,抱了我很久:

「笙笙,没事的。

「虽然我们隔了很远,会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际遇,但我们都在各自为未来努力。

「总有一天会相遇,自此之后不惧离别。」

21

我第二天上了高铁,掏出平板却发现一张夹在保护套缝隙里的纸条。

纸上是一位女生的画像,正是我当初在严甚桌面见到的那幅。

我初见时只觉女生眼睛好看,却根本没想过是自己,也不敢想。

后面甚至以为是阮欣媛。

但其实看到全部,就能很清楚地分辨出自己的模样。

纸上不是之前的铅笔画,严甚用钢笔又描了一遍。

窗外景色飞逝,阳光从纸面上掠过。

我发现最底下还写了一行字:

「今夜静谧无声,而我最爱你。」

番外:

1

看见严甚时,我刚下楼,正准备去食堂吃早餐。

他站在不远处,身材颀长,引人注目。一身驼色呢子大衣,颈间是浅灰围巾,清冷矜贵。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情不自禁扑到他怀里了,鼻间是严甚身上熟悉的香味。

「你怎么来了?」我闷声撒着娇。

严甚解下围巾给我系上,声音低缓温柔。

「不开心?」

我没抑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语气尽量保持矜持。

「开心。」

不是一点点开心。

简直开心爆了好不好!!!!!!!

于是本来去食堂吃玉米鲜肉肠粉的计划,改成和严甚挤在一起吃麻辣牛肉面。

理由很简单。

「严甚你快尝尝,这是我们学校最好吃的牛肉面,真的绝了!」好吃的东西,当然要用来投喂男朋友啦!

其实这面我已经吃了一周,从疯狂喜欢到有点腻味。

但和严甚一起吃却又觉得好吃不少。

他吃面很斯文,几乎没有声音。眼睫低垂,薄唇染上红色的辣油时,竟然还有些好看。

我捂住严甚冻得有些微红的耳朵,低声问他:「好吃吗?」

「好吃。」

他擦干净嘴,又拿了一张纸来帮我擦嘴角的油。

之后轻声道:「就是有点辣。」

我偷笑。

平时就算在宿舍里闲得发慌,也懒得在外面转上几圈。

今天我却恨不得带着严甚把整个城市都绕一遍。

半张脸埋在严甚的围巾里,左手偷偷和他在大衣口袋里牵手。

走得有些累了,我们才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我靠在严甚身上,手里捧着热奶茶,看着嘴里呼出的白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提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发生的事,我想到什么笑了笑。

「其实我以前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好,无论是成绩还是性格。也完全没有想到你会喜欢我。」

毕竟有时我都不太喜欢自己。

而严甚太耀眼,太优秀。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曾经艰涩难言的事情,现在我却可以笑着轻松说出口。

我想着弯了嘴角,在严甚身上蹭了蹭,开玩笑似的。

「不过我好歹有自知之明。」知道哪里不足,哪里仍需努力。

在走向未来的道路上,没有跟丢严甚的步伐。

我抬头去看严甚,却发现他目光沉沉,眉心微微凝结。

「怎么啦?」我笑着握住他的手。

严甚没说话,侧身将头靠在我肩上,闭了闭眸。

我看不清他神色,略微有些紧张。

「怎么了?」我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半晌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笙笙,我很喜欢你。」

这句告白来得突然,我心慌的同时也抑制不住心动。

怎么……突然说这个?

「所以,请你多喜欢自己一点。」

严甚抬头,眉眼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但不自觉遗漏出的情意缠绵。

我看着他,像心甘情愿落在网上的猎物。

「不许诋毁我喜欢的人。」

落在耳侧的吻轻柔温暖。

「就算是你也不许。」

2

严甚是今晚十一点的飞机,但他硬是要九点就先把我送到宿舍。

而我想要送他上飞机,再自己回去的提议也被否决。

「怎么那么赶啊?」我小声抱怨。

严甚垂眸,手背轻轻抚过我的侧脸。

「抱歉,我太忙了,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道。

不是埋怨严甚陪我的时间少,只是一想到十一点上机后,又是要坐两三个小时,等他回到学校都是凌晨了。

我一直知道严甚很忙,估计连今天的时间都是他挤出来的。

虽然见面真的很开心,但让他这么累,我又觉得不是很开心了。

因为想见面,我提过一次说要去严甚的城市找他。

严甚拒绝了。

然后在明明很忙,排满事情的周末,他硬是通宵挤出一点时间来找我。

那天严甚只待了三个小时就走了。

后来我也不敢再说什么去找他的话了,怕严甚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见我。

这么想着,我靠在严甚身上小声道:「忙的话,不来找我也没关系。」

严甚眼尾微弯。

「有关系。」声音低沉温柔。

「我会想你。」

3

回校的车程略长。

等我从车窗外移开视线,去看严甚时,发现他闭眼靠着座椅,似乎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路灯偶尔略过他的侧脸,眼下有淡淡青色,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将呼吸都放轻了。

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明明正闭着眼的人,突然将头放在我肩上蹭了蹭。

「快到了?」声音微哑。

「还有一会儿。」我看了一眼手机。

二十分钟后,我们才到了学校。

严甚把我送到教学楼下,我们站在隐蔽的角落聊着天。

他把我的头发别在耳后,指尖绕着我的头发就像安抚我杂乱的心绪。

月色如海,静谧温柔。

一如严甚的眼神。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分享。」

「想见面了,就跟我说,我来找你。」

我心想,我才不会说想你呢。

好不容易在一起,喜欢的人过劳猝死了我找谁哭啊。

「机票太贵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严甚轻笑。

「没事,我找了兼职,不用为我省钱。」

温热的吻落在我的嘴角。

「有事不要隐瞒我,要给我对你好的机会。」

严甚垂眸,声音含笑:「笙笙老师,可以吗?」

我笑着小声嗯了一声。

我们磨蹭到实在没有时间磨蹭了,严甚才跟我告别,打算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摸着颈间的围巾想到什么,喊住他。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好笑道。

严甚又走回来,静静看着我。

「抱歉,我忘了。」

他把我拥入怀里。

「笙笙,我喜欢你。」

我愣了三秒,才脸红着反应过来。

「不是这个,你搞错了。」

话音刚落,严甚的唇就覆上来,温柔缠绵。轻易撬开唇齿,舌尖在上颚一扫而过。

半晌才退开,声线低沉微哑。

「是这个吗?」

直到我和他对上视线,才明白严甚是故意的。

他轻笑一声,指腹抹了一下我的嘴角。

「围巾留着吧。」

「笙笙。」他低声唤道。

「今晚也要记得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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