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结婚四年，从没做过饭的他，亲手为白月光做了一桌子生日宴。
我流产的那天，他正开心的为白月光庆生。
我哭着问他为什么这么残忍，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你比不了她。」
后来，他为我学会的菜能凑一桌满汉全席，他跪下来求我原谅他。
「原谅？你去跟死去的孩子说吧。」
1
「恭喜你，怀孕了。」医生将化验单递给我，叮嘱我要注意身体。
我内心欣喜，迫切地想要与江希分享这个好消息。
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我想大概他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回到家，我做了一大桌江希爱吃的菜，准备晚上给他一个惊喜！
「暖暖，今晚有个会，不回来吃饭了！」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我内心的那份欢喜渐渐凉了下来。
「嗯，好的。」
刚回完消息，微信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我犹豫了一下，点了通过。
2
我高中的时候就默默地喜欢江希。
可他的眼里从来没有我，他有喜欢的人，为了她放弃了公费留学的机会。
而我也为了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只为守在他身边。
然而，他喜欢的人却在大学毕业后突然嫁去了美国。
江希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整日地失魂落魄。
而一直默默守在他身后的我，终于有机会走到了他面前。
「我喜欢你很久了，江希！」
在我鼓起勇气表白的第二天，江希就和我领了证。
我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这辈子再无所求。
江希从高中起就是公认的校草，却也是高岭之花，生人勿近的那种。
对谁都淡淡的，疏离冷清。
虽然我们领了证，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但他从来都没有对我笑过。
可人心都是肉做的，我可以用我的余生将他的心捂热。
我从小是被家人宠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他我学会了做饭烧菜，洗衣打扫，努力扮演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结婚三年了，今天我终于怀上了属于我和他的孩子。
好巧，今天他心底的那抹白月光回国了。
3
花了一下午时间做的一桌菜全凉了。
我一口没动过，突然觉得特别累，洗了澡便昏沉沉地睡下。
夜里，我被开门的声音惊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零辰 2 点 13 分。
江希进门的脚步很轻，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你回来了。」
我伸手打开床头灯，就看到江希站在房间门口。
他愣了一下：「吵醒你了？」
我笑看着他：「今天觉得有点累，就先睡了。」
「你先洗个澡，我去给你做宵夜。」
「不用了，你睡吧。」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
他工作忙，经常不能按点吃饭，所以每次他加班晚归，我都会给他做宵夜。
婚后这几年，已经成为了习惯，从没有例外。
江希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愣了一下，随后神色平静地说道：「回来之前跟同事一起吃过了。」「哦。」我点点头，起身去给他放洗澡水。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丝香水味窜入鼻尖。
江希的目光与我的相遇，似乎有一丝闪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今天辛苦你了。」他的声音很温柔，与他脸上的清冷截然不同。
我知道，他是看到了餐厅里的那一桌菜。
他轻咳了一声嗓子，走进了卫生间。
我独自站在房间里，空气中还弥留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婚后，我从来不用香水，因为江希对香水味过敏。
而这个味道，陌生而熟悉，那是白月光的味道。
4
我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平静无波，我什么也没问，也没有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关了灯，躺上床，我习惯性地伸手抱住他，一如三年来的每一夜。
次日清晨，生物钟准时唤醒我为江希做早饭。
婚后，我便做起了全职主妇，我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江希身上，用心经营着我们的婚姻。
一日三餐，我都会精心为江希准备，一切都迎合他的口味。
他不喜吃辣，我就戒掉了火锅。
他不爱吃重口味，我就戒掉了烧烤。
每天在家研究营养食谱，甚至还专门为了他去报了个营养师培训班。
江希的同事、朋友都夸他眼光好，娶了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老婆。
他却从来只是淡然一笑，并无半分喜悦。
他曾对我说：「请个阿姨回来做饭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低着头默默地喝了口汤，又说道：「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我内心欢喜，他到底还是在意我的。
「我觉得很幸福。」
他抬头看我一眼，似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开口。
江希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陪在我身边的时间很少。
但我每天都很充实，为了心爱的人做一日三餐就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生活。
两人一日三餐，我以为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我将刚做好的早饭装到饭盒里，一如往常一般微笑着送他到门口。
他接过餐盒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走到电梯口后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看向我，神色间有一丝尴尬。
我笑望着他，然后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开车慢点儿。」
「嗯。」他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而我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散去。
每个清晨，送他出门上班前，我都会亲吻一下他的脸颊。
今天，他却忘了。
5
中午，我刚做好午饭，还没来得及装到餐盒里，就收到了江希发来的短信。
「中午陪合作方吃饭。」
「嗯，少喝点酒。」
回完消息，我下意识地点开了朋友圈。
我看到那个人的最新一条朋友圈——「回国后的第一顿火锅。」配图是一盆火红的九宫格牛油锅。
放下手机，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清蒸鲈鱼，刚送到嘴里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在卫生间里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医生说怀孕期间，孕吐的反应程度因人而异，我才怀孕一个月，这反应着实有些大。
我突然很想吃火锅。
脱掉围裙，换了身衣服我便打车去了江希公司附近的火锅店。
坐在出租车上，我还曾幻想也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女人的直觉在某些事情上永远都不会出错。
当我走进火锅店，一眼就看到了我的老公和他的白月光。
桌上，是那盆火红的九宫格牛油锅。
洛瑶面对着江希笑得一脸天真，一头及腰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在身后，举手投足间都是不经意的妩媚风情。
也不知道两人聊的什么，江希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
那是我这些年来，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仿佛感受到我的目光，江希忽地转过头看向了我的方向。
愣了一下，他脸上的笑意忽地僵住。
洛瑶也转过头来，看到我的一瞬间，似乎欣喜不已，站起身朝我走来。
「暖暖！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我只是笑着，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江希。
「我刚回国，还没来得及跟老同学们联系呢，我正跟江希商量什么时候约老同学们一起聚聚。」
洛瑶拉着我的手，一幅亲热的模样，仿佛我俩是失散多年的闺蜜一样。
「你一个人吗？」
洛瑶明知故问，却又一脸热情地邀请，「要不然，跟我们一起吧！」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江希和她才是一对儿，而我只是一个外人。
「不了，我很久不吃辣了。」
我轻轻笑着，抽出被她拉着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胃药递给江希。
「我怕你胃受不了，给你送药来的。」
江希看着我，面色一如平常的冷淡，仿佛刚刚那个嘴角含笑的人不是他。
放下药，我便转身走了。
我微笑着，步伐轻缓，优雅从容，唯有紧拽着包包的手指泄漏了我内心的狂风暴雨。
6
爱情里，被爱的那个永远都有持无恐。
江希便是如此。
我爱了他十年，无条件地为他付出了十年，却把自己活成了最卑微的样子。
即便我亲眼目睹了他对洛瑶独一无二的温柔。
即便我无比愤怒，无比委屈。
可我依然不舍得放手，我甚至感到恐慌不安，害怕江希会被抢走。
我不敢质问，不敢发脾气。
在他面前，我要努力扮演一个贤妻良母。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孕育着我和江希的孩子。
我忽然觉得安慰了，江希一定不会抛弃他的孩子，所以他不会离开我的！
我像往常一样做好晚饭，坐在客厅里等着江希下班回家。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他便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大盒烤肉串。
这是他三年来回家最早的一次。
孜然的香味从打包盒里飘散出来，我已经记不得上次吃烧烤是什么时候了。
「回来路上，看到新开了一家烧烤店，就带了一点回来。」
江希将打包盒放到餐桌上后，便去洗手换衣服了。
「谢谢老公。」我笑着打开盒子，将烤串拿出来放到盘子里，仿佛今天白天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江希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为白天的事情而与他计较。
饭后，他破天荒地主动承担了洗碗了工作。
这让我反而有些不习惯。
洗完澡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切好了一盘水果拿过来，挨着我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顺势靠进他怀里，享受着他难得的温存。
江希揽着我，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让我有种被宠爱的错觉，仿佛我就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阿希。」
「嗯。」他轻轻应声。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许久，客厅里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说，我听着。」
我忽然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江希知道自己就要当父亲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
我刚开口，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
收回揽着我的手臂，他拿着手机走进了房间，顺手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电视剧也完结了，凄婉的片尾曲令人闻之落泪。
7
我不知道江希是什么时候打完电话的。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我熟练的做好早餐，打包装好，然后送他出门上班。
对于昨天夜里的那通电话，我们都心照不宣。
江希离开家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我妈打来电话，让我和江希晚上一起回家吃饭。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是我爸的生日。
我记得江希的生日，记得江希父母的生日，却每每忘记自己爸妈的生日。
当初我背着我爸妈偷出了户口本，草草地就和江希领了证。
我是家里的独女，从小被父母当作掌上明珠一样小心呵护，却不成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了人，酒席都没有办，连个婚纱照都没有。
我爸被我气到吐血，我妈差点心脏病发。
即便如此，我仍绝然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奔向我以为的幸福人生。
可我却忘记了，我可以为了江希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而他也可以为了洛瑶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8
我爸妈终究是疼爱我的。
我义无反顾地要和江希长相私守，我爸妈也只能接受他。
我妈叮嘱我晚上早点回去，我爸一直惦记着我，一大早就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我最喜欢的饭菜。
我很愧疚，我将我所有的爱都给了江希，却从没有为最爱我的父母做过一餐饭。
挂了电话，我匆匆出门，打算给我爸买份生日礼物。
走到商场卖男装的楼层，进去第一家店，就看见了那个我最爱的男人。
洛瑶挑了一身西装，拿到江希的身前比划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让他去试穿。
江希眉眼间尽是温柔，唇角微扬，春暖花开也不过如此。
我站在店门口，全身僵硬，想要转身离开，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动不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下！」店员见我站在门口不动，便主动上前来。江希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而洛瑶则拿着他脱下来的外套走到一边继续挑选衬衫，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模样。
我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恢复了知觉。
「不用了，谢谢！」我转身直奔手扶电梯，逃也似地离开了商场。
有那么一瞬，我想冲上去大声的质问江希，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下一秒，我又害怕了，我害怕江希看见我，我害怕我再也不能在他身边扮演贤妻良母！
9
我一个人回了娘家。
我对我爸妈说江希今天加班，赶不回来。
我爸有些不高兴，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我妈察觉到我气色不太好，嘱咐我要注意身体，吃完饭后还给我准备了几大包补品。
我没有告诉我爸妈我怀孕了，现在我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否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走到小区楼下，远远地就看到家里漆黑一片。
掏出手机，果然看到江希发来的消息：「晚上加班，不用等我！」
走进电梯，遇到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白胖的小娃娃。
小娃娃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还不到一岁的样子，不会说话，却一直冲着我笑。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想像着我和江希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江希回来的时候，我刚煲好了莲子羹。
我给他盛了一碗放到餐桌上，便回了房间。
我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暖暖。」江希进来房间轻声唤我。
我闭着眼睛没有应声，假装睡着。
他轻手轻脚上床，然后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我。
黑暗中只听得到我的呼吸声。
「暖暖，谢谢你。」
江希的双手将我抱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
这难得的亲昵氛围令我再也佯装不住，轻轻挪动身体往他的怀里更近一些，贪念着他怀抱里的温暖。
「莲子羹喝了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低沉温柔，竟透着些许深情。
我竟有种他是爱我的错觉。
他真的爱我吗？
10
江希还是会经常晚归。
而他每次晚归，我都会点开洛瑶的朋友圈。
那种无声的炫耀一次又一次挑衅着我的隐忍极限。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但我从来都不会质问江希究竟去做什么了，和谁在一起。
我和江希之间似乎都很有默契，谁也不愿主动撕开那层窗户纸。
我害怕失去江希，害怕我的孩子失去父亲。
可江希呢？他也害怕失去我吗？
或许，他只是不想失去现在的平静生活，不想失去一个无条件地深爱着他的舔狗。
是的，我就是那条狗。
我吐得越来越频繁，吃什么都没有味口。
我每天给江希准备一日三餐，一边做饭一边吐。
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精气神也越来越差。
医生说我营养不良会影响胎儿发育，让我无论吐得多厉害也要尽量多吃点。
可我实在没什么味口。
从医院出来，我漫无目地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江希公司的楼下。
看着写字楼里行色匆忙的白领，我忽然羡慕他们朝九晚五的忙碌。
而对于两人一日三餐的生活产生了一丝厌恶。
我曾以为那便是幸福，是我人生的全部。
「暖暖。」洛瑶的出现打碎了我仅存的那点幸福的错觉。
看着她手上熟悉的餐盒，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好巧，我来还餐盒给江希，没想到遇到你。」
她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得意，语气却又无比真诚：「真是不好意思啊，早上我赶时间，江希就把他的早饭给我吃了，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介意，那是我做给江希的。
我突然觉得特别的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吐物溅到了洛瑶红色的高跟鞋上。
洛瑶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我突然觉得有点开心。
忍不住便无需再忍，竟是如此的畅快。
11
我给江希发短信，告诉他我在公司楼下等他一起回家。
难得的，江希今天没有加班。
他从写字楼走出来的时候，眼神落在了我手里拎着的饭盒上。
我笑着迎向他，挽住他的胳膊往停车场走。
坐到车里后，我随手将餐盒放到后排座椅上。
呼吸间充斥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暖暖。」江希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刚在楼下正好遇到洛瑶来送餐盒，我便替你收着了，省得她又跑上去一趟。」
「早饭……」
「我知道，她一个人刚回国，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挺不容易的，她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多做一份，你带给她吧。」
江希看着我许久没说话，似乎在分辨我话语里的真假。
我笑着回望着他，一如往昔的温柔深情。
他忽地倾身过来，捧住我的脸深情地吻住了我。
我抱住他，回以同样的深情。
「你最近脸色不太好。」他凝视我许久，眼神少有的专注。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今天我们在外面吃饭吧，去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
「好。」我笑着点头。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12
吃完饭回家，在小区花园里我又看见了那对年轻的夫妇在溜娃。
江希停好车走过来的时候，那个白胖的小娃娃忽地踉跄地走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咯咯直笑。
江希愣了一下，清冷的神情在看到小娃娃的笑容时渐渐融化了。
他弯下腰，伸手将那个白胖的小娃娃抱起来，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满眼的温柔暖意。
那一瞬间，我想，江希应该会是一个好父亲！
年轻的妈妈赶过来，接过小娃娃，有些尴尬地笑道：「小娃娃认错人了，把你当成爸爸了。」
江希轻轻点了下头，脸上又恢复冷清的神色，牵着我的手往楼梯间走。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
江希沉默地看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
「阿希。」
我笑望着他：「我们要个孩子吧。」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江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一直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直到电梯停在了我们家所在的楼层。
他都没有看我一眼，大步走出了电梯。
回到家，我们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我俩都躺在了床上。
江希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周五有个同学聚会，你想去么？」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被子下的手指，平静地说道：「不了。」
江希不再说什么，于他而言，不过是象征性地问一声罢了。
自从嫁给了他，我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的聚会，也没再跟从前的朋友、同学联系。
我就这么一点一点将自己圈在了江希给我的一小片天地里。
他便是我的天，是我的地，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
江希从前也极少参加同学聚会，因为身边的同学都知道他跟洛瑶的那段过往，那是他不愿意触碰的伤疤。
可是，这一次，他会去参加吧！
因为，洛瑶也会参加。
13
周五，江希特地穿上了那套洛瑶为他选的西装出门上班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我也出门了。
我去逛了商场，换上了连衣裙和高跟鞋。
我又去美容院，做了全身 SPA。
我还做了头发，化了精致的妆容。
嫁给江希三年，我每天素面朝天，系着围裙、锅碗瓢盆。
看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已经认不出自己曾经光彩照人的模样了。
没人通知我同学聚会的地点，可我轻而易举的就能找到。
洛瑶朋友圈里的定位再明显不过。
当初她一回国就在微信上加了我，目的昭然若揭。
她知道她在江希心里的分量，所以她自信，所以她无所顾忌。
而我一再地隐忍，只是因为我无能为力。
在这场三个人的战争里，除了对江希的爱，我毫无胜算。
聚会的地点在新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服务员领着我走到包厢门口，推开门的一刹那，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
包厢里装修得金碧辉煌，水晶吊灯光华璀璨。
我站在包厢门口，面带着微笑，迎向数十双诧异的目光。
「请问您是？」多年未见的同学已认不出我来。
「我是温暖，江希的妻子。」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我笑望着坐在包厢中间位置的江希，而挽着他的胳膊坐在他身边的正是今晚的女主角，洛瑶。
我看到江希的脸色有些难看，惊讶中还透着一丝恼怒。
眼前的场景是我预料之中的，可是亲眼所见，心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般地痛不欲生。
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让江希看见我。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人看到我转过身后眼角滑落的泪痕，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我在赌，赌他对我哪怕有一丁点的感情。
赌他不会离开我。
14
我觉得冷，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到家后，我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将自己泡在水里。
脑海中全都是十年来，有关江希的一切。
从我高中时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我的整个世界里全都是他。
可他的世界里我在哪里呢？
江希回家时，我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
炉子上的鸡汤还在用小火慢炖着，屋子里都是鸡汤的香味儿。
我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他回来，笑着说：「先去洗澡吧，洗完了喝汤。」
他看了看我，似乎有话要说。
我起身，走到厨房里看汤。
我还没准备好，我怕他一开口，我所有的梦都会碎掉。
江希跟着我走到厨房，站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忽地从身后抱住我。
「汤洒了。」我拿着汤勺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却将我越抱越紧，仿佛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一般。
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低沉：「对不起。」
我心口一窒，不敢猜测这三个字的意思。
「暖暖。」
江希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
「我想你了。」
他忽然抱起我往房间走去，火热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他从没像这般急切，狂野而热烈。
事后，他紧紧地抱着我，似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仿佛我是他身体无法分割的一部份。
15
我以为我赌赢了。
之后我还是一如继往地对江希好。
他也不再经常加班，明显比从前回家早了。
我的味口也渐渐好起来，不再吃什么吐什么，只是偶尔会有些头晕。
医生说我血糖偏低，要调理饮食、均衡营养，也要注意情绪。
做完产检回来，就看到我妈站在我家门口。
门外的走道上堆满了大包小包，全是各种吃的。
「妈，您怎么过来了？」
「你爸让我来的，他说上次你回家气色不太好，让我过来好好给你补补。」
我开了门，帮着我妈将东西拿进家里。
我妈眼尖，看到了我手里拿着医院的病历。
「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我轻描淡写，将病历放进房间里。
我妈有些心疼地看着我，然后从大包小包里翻出来一盒进口的水果糖。
这个牌子的水果糖是我从小就喜欢吃的，小时候，我爸每次出国都会给我带。
我的眼睛忽然就有点酸。
自从我离开家，和江希生活在一起后，我爸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他生气江希一直没有给我一个体面的婚礼，也气我的不争气。
但他却又一直惦记着我，经常以我妈的名义喊我回家吃饭，给我送东西。
晚饭是我妈做的。
我留我妈一起吃饭，可她说不打扰我跟江希二人世界，帮我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就离开了。
16
江希回来的时候，我一眼看出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不开口，我也不说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之间都是如此，我也习惯。
我们各自坐在餐桌边，沉默地吃饭。
江希的手机一直弹出消息的提示音，但他一直都没有去查看。
饭后，我起身收拾碗筷，将餐厅留给他一个人。
我一个碗还没洗完，就听见江希火急火撩的往门外跑。
我走出厨房，就看到江希的眼眶都红了，声音哽咽地说道：「瑶瑶出车祸了。」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碗不小心滑落，摔成了一地碎片。
我将敞开的大门轻轻关上。
走到阳台上，看着江希的车尾灯消失在街头。
我一直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万家灯火全都熄灭。
直到我看到了微信里的朋友圈。
洛瑶就发了一张照片——一个精致的爱心型生日蛋糕，而蛋糕背后的墙上被烛光投映出了两道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我忽然蹲在地上笑了，夜色中孤独闪烁的霓虹在视线中化成了模糊一片。
原来，我输得一败涂地。
笑够了，我站起身想要回房间，眼前却突然一黑，就像有人突然将房间里的灯关掉了，天旋地转之后我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只觉得下半身粘糊糊的，血腥味刺鼻。
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挣扎了许久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我摸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拨通了江希的电话。
「阿希，阿希。」我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手机里却只传来了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瞬间，我眼中的泪疯狂地涌了出来，我绝望地意识到那个小小的生命就要离开了。
17
我在医院里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看到了我妈红肿的双眼，看到了我爸两鬓的白发，却没有看到我最爱的江希。
我下意识地将手抚上自己的腹部。
我妈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我知道孩子没了。
我很平静，这让我妈更加不安。
「暖暖，想哭就哭出来吧。」
「妈，我没事。」
我转头看向眼眶通红的父亲，笑了笑说道：「爸，我想回家了。」
我爸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好，爸爸带你回家。」
我恍惚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遇见江希。
那时候的我还是父母手心里的宝。
那时候我的内心被爱填得满满的。
我想，如果没有遇见江希，我们会更幸福吧！
江希赶到医院的时候，被我父母撵了出去。
我没有见他，也不想见他。
因为我再也找不到爱他的理由。
18
我剪短了为江希留了十年的长发，染了我喜欢的红色。
戴上了尘封已久的珠宝首饰，做了漂亮的水晶美甲。
挎名包、开豪车，出入高档会所。
每天健身、美容、高尔夫。
原本，这就是我该享受的生活。
我家不算大富大贵，但父母从商多年，累积的财富亦足以让我此生随心所欲、衣食无忧。
而我却为了江希低到了尘埃里。
再见他已是三个月后。
我陪父亲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这种名利场，我以前不喜欢。
现在，我却觉得很好，因为不用付出真心。
每个人都戴着精美的面具，说着动听的话。
会场的角落里，江希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握着红酒杯，神情落寞。
入场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毕竟追逐了他的身影十年。
他曾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也是唯一的风景。
我知道他也看见我了。
他的目光一直在会场上追随着我。
只是如今的我，他再也高攀不起。
我是温家的千金，是未来的企业继承人。
不再是为他洗衣做饭的「暖暖」。
19
从洗手间出来，我遇到了洛瑶。
一身耀眼的红色，妆容精致，气质妩媚。
「暖暖，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甜美、神情无辜。
我分明感觉不到一丝诚意。
「道歉就不必了。」
我也笑看着她，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毫无防备。
她继续说道：「那天是我生日，我一个人在国内……」
我抬起手掌快狠准，干净利落。
洛瑶被我一巴掌打懵了，盯着我一脸难以置信。
「你……」
我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她的另一半脸上。
她彻底傻眼了，不敢相信我会在公众场合对她动手。
可她太高估我的修养了。
对于一个抢走了我的老公，又害死了我的孩子的女人。
我能表现出的最大风度仅限于此。
「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
我瞥了眼正朝这边赶来的身影，冷冷说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洛瑶看着我，忽地笑了起来，得意而猖狂。
「是啊，江希爱的人始终都是我。」
「那我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一脸真诚，经过江希的身边时停下来，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我的律师会跟你聊下离婚协议。」
「暖暖。」江希拉住我的手腕。
我脸上的笑容一冷：「江先生，请自重。」
他一愣，缓缓松开了手。
20
江希一开始不愿意离婚。
他来找过我几次，都被人挡在了门外。
后来他跪在我家别门口，哭着求我原谅。
他说他从没想过伤害我。
他说没有我，他食之无味、夜不能寐。
他说没有我，他觉得家里空荡荡的。
他求我不要离开，希望我能原谅他。
我打开门，冷冷地看着我爱了十年的男人。
「你会原谅一个害死了你孩子的人吗？」
他突然沉默了。
我转身，关上了门。
之后，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我们离婚后不到一个月，他和洛瑶结婚了。
听说洛瑶怀孕了。
婚礼是在本市新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办的。
虽然两人都是二婚，但该有的排面全都不差。
只是没想到，婚礼结束后，婚车在返回婚房的路上遇到了车祸。
新娘流产了，子宫破裂。
新郎头部重创，昏迷了半个月。
而我恢复单身后，身边的追求者络绎不绝。
从前我一心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从没欣赏过广阔森林的风景。
如今，有人雨天给我撑伞，夏日为了摭阳。
原来，享受被爱是会上瘾的。
21
我进了我爸的公司，从基层做起。
白天忙碌于格子间里学习运营管理，晚上周旋于名利场上维系人脉关系。
以前我觉得自己有做饭的天赋，现在我才发现我更有经商的头脑。
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就将公司每个部门的运营流程摸得一清二楚，还独自谈下了一单三千万的大单。
我爸无比欣慰，我终于回归正途。
我以为此生，不会再与江希有任何交集。
周末我陪我妈去医院探望她的老同学。
走进医院一楼大厅就听见一阵吵闹声。
很多人在一旁围观。
我好奇看了一眼，竟看到了江希。
他被两个保安拉扯着，头发凌乱，身上的西装外套被扯得皱巴巴的。
他看起来情绪相当激动，脸红脖子粗，不断挣扎着一直要往急救室里冲。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听说他老婆在抢救，好像流产了。」
我妈冷哼了一声，拉着我转身就走。
「暖暖，暖暖……」
江希突然冲着急救室大喊大叫，声嘶力竭。
心碎的声音令围观者无不动容。
我下意识地回头，就见江希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记忆里，上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大学的时候。
洛瑶跟他分手，嫁去了美国。
我妈见我愣神拉了我一下，我便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操作电梯的工作人员一脸唏嘘：
「这人有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跑来闹一回。」
22
晚上，我约了大客户在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吃饭。
没想到同行的一位竟然是我大学的同学，上次洛瑶回国的聚会他也在场。
饭桌上，我们都绝口不提彼此相识。
酒过三巡，大客户倒下了，我安排司机将他送走。
同学这才忍不住开口跟我说起江希。
他说江希被公司辞退了。
我面无表情，就当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消息而已。
同学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我一脸漠淡，便作罢。
我没叫车，独自走在夜色繁华的街头。
晚风夹着一丝寒意吹过脸庞，吹散了酒后的那丝燥意。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游乐园。
我在旋转木马旁的长椅上坐下。
游乐园里灯光浪漫，随处可见恋爱中的年轻的男女，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恍惚间，我竟看到了江希捧着一大束灿烂的向日葵向我走来。
「暖暖，你来了。」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产生了幻觉。
「暖暖，你说想坐旋转木马，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江希微笑着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如梦似幻，有点不真实。
他牵住我的手将我从长椅上拉起来「暖暖，我们去坐旋转木马。」
我终于意识面前的人真的是江希，往后退了一步，甩开了他的手。
「暖暖？」
「别叫我暖暖。」我冷冷地看着他，有些佩服他的厚颜无耻。
「江先生，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当小三。」
「暖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江希一脸无辜，还有些着急。
「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都要被气笑了，「江希，你是失忆了吗？」
他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想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他急切地一把拉住我，「暖暖，别走！」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恼怒地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江希蓦地愣住，一脸震惊的表情，仿佛他是刚刚才意识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23
一个月后，洛瑶突然给我发消息，约我见面。
我很好奇，她究竟还有什么好跟我炫耀的。
地点是在郊区的一家养老院。
我到的时候，洛瑶已经等在了门口。
若不是她身上一袭亮眼的红，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面色苍白，形容憔悴。
即便化了厚重的妆容，也依然掩盖不了她眼眶下浓重的阴影。
我没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她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神彩飞扬，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身往养老院里走去。
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
「暖暖，你回来了。」江希放下手中的书，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脸温柔地望过来。
我心口一窒，过去的十年，我曾无比渴望这样的场景。
我和洛瑶站在门口没有动，江希走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了洛瑶，嘴里却说道：「暖暖，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我想你了。」
我一下愣在原地。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洛瑶看着我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然后拉着江希回到房间里。
江希说：「暖暖，楼下新开了家烧烤店，晚上我带你去吃。」
「好，我先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
洛瑶安抚了他一句，便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洛瑶告诉我，自从车祸后，江希的脑子就出了问题。
刚开始只是记性不好，时不时会忘事。
到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混乱。
她每天和他同处一室，悉心照料他，可是他却把她当成了「暖暖」。
每隔一段时间江希就要带 「暖暖」去吃火锅、吃烧烤，还会给「暖暖」买喜欢的向日葵。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也不再记得她，却唯独记得关于「暖暖」的所有。
洛瑶说她要走了，去美国。
她说她无法忍受自已的男人，眼里心里全是别的女人。
我笑了，祝她一路顺风。
23
洛瑶登上飞机飞往美国的那天是平安夜。
我和家人一起唱着圣诞歌，围坐在圣诞树下准备拆礼物。
手机里突然跳出了好多条消息。
大学同学群里有人发出了一段视频：
洛瑶拖着行李箱从养老院里出来，江希追出来，抱着她的哭求：「暖暖，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洛瑶推开他，吼道：「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是你的暖暖。」
「我错了，暖暖，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江希不管不顾，哭得跟个孩子一个，一下子跪到地上，抱住洛瑶的腿不撒手。
洛瑶拉不开他，便抬起另一只脚踢在了他的脑门上，他才终于松开了手，倒在地上。
洛瑶飞快地跳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急驰而去，江希却从地上爬起来，追在出租车的后面跑。
再之后画面切换为另外一段视频，警车、救护车充斥在画面里，一个男人躺在车轮下，虽然画面打了马赛克，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件灰色的毛衣，那是我亲手织给江希的。
江希死了。
他心心念念地要去追回他的「暖暖」，结果死在郊外的高速路上。
人总是在遭遇一次重创之后，才会幡然醒悟，重新认识自己的错误与无奈。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去的人。
可是，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呢？
我关了手机，然后回到圣诞树下拆开了我的礼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