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成了王宝钏她妈。
真正的王夫人,刚刚被她气死了。
此刻,她哭唧唧地跪在床头,丝毫没发现王夫人已经死过一遭。
还在恳求:「求娘成全女儿吧。」
姐姐,你娘都让你气死了,还求呢。
我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缓解胸口的疼痛,握住她娇酥酥的小手。
「宝啊,你挖过野菜吗?」
1
当我问到王小姐有没有挖过野菜的时候。
她愣了愣,睁着圆溜溜、水盈盈的眼睛问我。
「没有,那是什么?」
你瞧。
我就知道!
什么恋爱脑。
她分明就是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长过见识的小孩子!
以为全天下人吃得用的都跟她一样!
「来,你跟我走。」
我牵起她的手,让下人备了马车,一路带她到附近山上。
又觉得这样不够苦,命人将她送去山脚。
扯开窗帘道:「你自己重爬一遍吧,毕竟这就是你往后的生活,早适应早好。」
就这样,娇滴滴养尊处优的丞相府三小姐宝钏姑娘被送到了山下。
吃力踩着她那两只绵软无力的小脚,在陡峭的山道间往上爬。
还没走几步,脚底就被土里的碎石头硌疼,娇嫩粉红的小脸上满是苦楚。
「宝啊,累吗?上车呀。」
我掀开窗帘,饮着冰镇过的酸梅汤,旁边还有小丫鬟扇风。
宝钏就是不普通,性子傲,小脸一扭。
「不必了,娘既然要罚我,我就受罚。」
「胡说八道。」
我不悦道:「这怎么能是娘罚你呢?」
我让马车停下,下车牵过宝钏的小手,指着不远处一座破落的寒窑。
「那就是你和你心上人以后的家呀,你嫁给她,这地方就是你每天的必经之路。」
宝钏一看,生气了,甩开了我的手。
「娘!您也太小瞧人了,那哪是人住的地方?薛郎虽然穷,可他也不可能穷到住在这荒郊野岭的山洞中!」
「嗯嗯嗯不可能不可能,走吧,挖野菜吧。」
我不跟她计较,示意她继续走。
结果娇滴滴的小姑娘,没走两步,绣花鞋底就被磨了个洞。
白皙细嫩的小脚上磨了两个黄豆大的水泡,疼得她直哭。
我命丫鬟去给她把泡挑了。
她楚楚可怜的偷偷看我,似乎想讨我饶恕,又没脸说出口。
我笑了笑:「今儿不早了,先这样。」
她眼睛一亮,刚想说『谢谢娘』。
我就补充道:「明天一早来挖。」
2
我信守承诺,第二天天没亮,就找人把她从床上拽起来了。
「娘,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说要嫁给薛郎?」
宝钏一听要去爬山就哭,像只哀嚎的小猫一样,谁见了都心疼。
难怪王夫人那么心软呢,总是纵着她。
纵得她没了回头路。
要我说,宝钏婚姻失败,王夫人负全责。
而我,就是来让这蠢妮子觉醒的。
「对呀,你连野菜都不会挖,凭什么嫁给薛郎,你配么?你以为他们家跟咱们家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爬那座山,你连野菜都吃不到。」
对于薛郎家穷到吃野菜,她是不信的。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穷。
但因为我说她配不上薛郎,她很不服。
「不就区区一座山吗,我爬,等我爬上去了,你再不准说我的薛郎不好。」
3
宝钏是有骨气的。
她踩着脚下两个被挑破水泡的伤口,忍耐着疼痛。
一口气爬到了半山腰。
然后开始呕吐。
「yue——!」
丫鬟们都嫌弃地站在一旁,又不得不上去侍奉。
车夫和家丁们一个个眯着眼睛,满目心疼。
「姑娘,您就跟夫人服个软行不行?咱不爬了。」
宝钏脾气硬,吐完还想继续爬,奈何腿抽筋了,挪不动。
听闻宝钏受苦,她大姐去老王面前告了状。
老王头骑着马赶来的时候,宝钏正在吐。
「哎呀,宝钏啊,你怎么了!」
老王头跳下马,哭声颤抖地扑上去将宝贝女儿揽入怀中,仇恨地看我。
「夫人,不管宝钏有什么错,都不至于让你这般折磨!」
我无奈道:「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在欺负她啊,这就是她想要的!」
谁料宝钏哭喊道:「薛郎不可能让我吃这种苦!」
老王头脸色一沉:「薛郎?什么薛郎?」
4
我跟老王头讲清前因后果。
告诉他,他的宝贝女儿要嫁给一个要饭的。
老王松开了手,面色凝重。
「你知道什么是穷吗?」
宝钏揉了揉摔痛的屁股,其实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凡知道,也不能那么无脑。
她按照书中看到的描述随意回道。
「不就是吃不起饭咯?」
老王头冷哼一声,挥手:「来人,从现在起,不要给三小姐院儿里送吃的,任何吃的都不行,水都只能喝冷的!」
她大姐站在后头急得直跺脚。
「爹!我是让你来救宝钏的,你怎么比娘还狠啊!」
5
宝钏小姐的穷人体验卡,连第一晚都没能熬过。
爬了半日山,爬到呕吐,两腿抽筋麻木,回头还只有冷水喝。
饭都没有一口。
天黑的时候,就有丫鬟来报,小姐昏过去了。
老王头心软了,被我扯住。
「老爷,你这时候心疼她,让她不懂得后果的严重,那才是害了她呢。」
老王头毕竟是作丞相的。
心一狠牙一咬,忍了。
饥饿教育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宝钏院儿里的丫头来报。
宝钏写了信跟薛郎求救,他们相约今晚一起偷跑出丞相府!
老王头急了,赶忙唤人要将丞相府团团围住。
打算将这对苦命鸳鸯强行拆掉。
被我拦住:「老爷,何不就趁此机会,让女儿亲眼看看他的薛郎到底有没有她想的那么好?」
老王头眯起眼,捋着胡子徐徐点头。
「夫人高明啊。」
6
那一晚,我撤去了把守后院门的所有家丁。
但薛平贵不走寻常路,翻墙进来的。
不重要。
他和宝钏成功相遇了。
两人激动地握紧双手,在月光下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然后宝钏两眼一翻,饿倒在他怀中。
「宝钏!宝钏你怎么了!你醒醒!不要吓我。」
一旁的丫鬟冷冷回道:「饿的,小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薛平贵倒当起大爷了。
理所当然地回复道:「那去拿饭啊!愣着干什么!」
丫鬟无动于衷。
薛平贵气愤道:「我是让你救你家小姐,难道是我要吃你家饭吗?!」
说完,他自己的肚子咕——了一声。
在寂静的深夜里,尤其响亮。
连饿昏过去的宝钏,都被吵醒。
「薛郎!」
宝钏攥住薛平贵的衣袖,泪流满面:「带我走!」
薛平贵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尚且吃不上饭呢。
想必这会儿来相府,还想着能从宝钏这蹭点吃的。
万万没想到宝钏都饿了三天了。
他犹犹豫豫道:「那个,宝钏,我们去哪呢?」
我的宝钏还沉浸在恋爱脑对爱情轰轰烈烈的幻想当中,不能自拔。
「天涯海角!有你的地方。」
这次轮到薛平贵尴尬了,他大约想说自己也很久没吃饭了。
可望着宝钏动情的双眸,他说不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出现了。
7
看到我,宝钏像看到洪水猛兽。
搡了薛平贵一把。
「薛郎快走!」
我笑盈盈地将他拽住:「薛郎莫走。」
薛平贵被我们娘俩这一左一右的推搡,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看到我,紧张的都开始结巴。
「王王王王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带小姐出逃。」
我了然一笑,上下打量,夸赞道:「当然了,薛郎人品极好,自然不会跟我家女儿一样糊涂。」
看我态度颇好,还夸赞他。
薛平贵渐渐没那么紧张,以为我认可他,于是有了几分得意放心的神色在脸上。
这时候我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薛公子怎么进来的?」
薛平贵脸色一僵,张了几次口才缓缓说道:「……翻墙。」
「喔。」
我笑而不语,也不多话。
反而让他们两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尬在那。
宝钏那口口声声好极了的薛郎,翻人家墙。
那我夸赞人品好的薛郎,也恍然想起来自己刚翻了人家墙。
嗯,很好。
知道丢人就好。
我慢悠悠走到宝钏身旁,哀哀戚戚地将她搂在怀中,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宝啊,看来你是认定了薛郎,也罢也罢,娘就成全你们吧。」
宝钏闻言眼睛一亮,攥住我的手。
「真的?!」
我戚戚然的点了点头。
宝钏开心得不得了,看向了她的薛郎。
薛平贵很焦灼,看得出来他很想阻拦这件事的进程。
「那个……」
我打断他,攥着宝钏的手悲壮地说道。
「可是,你爹他放了狠话,说不会放过薛郎,找了官兵来家里搜他呢!」
薛平贵又急又恼。
「哎呀!这又是做什么,晚辈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没说要带小姐出逃!丞相大人何必如此动恼!」
我故意阴阳怪气地提高声调:「啊?薛郎你说什么?你不带宝钏走?」
宝钏失落地抿着嘴巴,看他的眼神失望极了。
薛平贵哪受得住,逞能的说道。
「我当然想带小姐走!可是!我家徒四壁……我不能给小姐这么好的生活。」
嗨哟喂,你可真会说啊。
什么叫不能给小姐『这么好』的生活?
你压根是饭都吃不上。
那叫穷!
穷!懂吗?
怎么那么会避重就轻呢。
我笑了,安抚他道:「没关系的,宝钏说了她不怕穷,而且我也相信,宝钏如此深爱的薛郎,定不会让她吃苦,对吗?」
说着我回头看向宝钏。
我那个对贫穷一无所知的傻女儿哦,还沉浸在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当中。
想象着和她薛郎日后男耕女织的田园风光。
丝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
「是啊,薛郎,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吃苦。」
看着宝钏坚定的目光,薛平贵急得口干舌燥。
我才不给他机会诡辩呢。
立刻拉起宝钏的手:「来!我们走!」
8
按照约定,相府已经被老王头带的人包围了。
只有靠我刷脸,才能从后院的侧门出逃。
宝钏终于长良心了,哭着攥着我的手说道:「娘,我害你受苦了。」
嗐。
这才哪跟哪呀,傻孩子。
过了今天,你会更愧疚。
会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自己的。
从侧门离开相府,宝钏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三天没吃饭加之前几天爬山腿抽筋,她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薛平贵趁着这机会说道:「宝钏,你看你身子这样虚弱,要不还是回去吧,改天……」
我扶着宝钏往外走:「没关系,我扶着她,我送她去薛郎住处,薛郎不必担忧。」
宝钏感动得靠在我肩膀上:「娘,女儿之前真是错怪您了!」
我盈盈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看向薛平贵。
薛平贵如热锅上蚂蚁,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把宝钏送走。
没走多远就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
不远处飘来路边摊上大包子出笼的味道。
真香!
我闻着都饿了。
一回头。
宝钏正撑着一双水眸,巴巴抬头望着身旁衣衫褴褛的薛平贵。
说出了她这相府小姐这辈子都不该说出的话——
「薛郎,我好饿。」
宝钏揪着薛平贵的衣袖,楚楚可怜的望他。
然后指了指街边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大肉包。
我故意夸张地喊道:「哎呀,好大的包子啊,里面一定很多肉,很香!一口咬下去,肉汁鲜美,香喷喷,暖和和,吃到肚子里真是好极了……」
听到我的描述,宝钏肚子咕咕叫,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对那肉包子更加渴望了。
薛平贵理所当然地回头看我,等着我去买。
我也看他。
用眼神给他发射了一个问号。
薛平贵有点生气了。
在他看来,这场私奔本来就是宝钏一厢情愿地强迫。
他穷的就差当裤衩了,哪能买得起大肉包?
看我一副不打算出钱的样子,他就破罐破摔了。
故意说道——
「那个,宝钏,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们住的那个破庙里,还有昨天我吃剩下的半个馊馒头,你先吃了。」
宝钏闻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么匪夷所思的话。
回,破庙?
吃剩下的?
半个?
馊馒头?
宝钏 CPU 都快干烧了。
缓缓看向了我。
一双水眸泪汪汪,把压力给到了我。
薛平贵一脸的无辜真诚,仿佛他已经拼尽全力了一样。
他跟着宝钏一起看向我,那『澄澈』的眼睛里中,分明是在想:「这你能不出钱吗?」
好个奸猾的小崽子。
跟我斗?!
这钱我怎么就非得出了?!
「哎呀!」
我故意夸赞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懊恼地捂住额头。
「糟糕,出来得太急,没带荷包,怎么办呀?!」
我假装的非常之懊恼、自责、愧疚。
哭着抱住宝钏:「女儿啊,为娘真没用,居然让我的乖女儿出了门还饿肚子,呜呜呜呜,娘没用,娘不活了!」
说完我就往一旁的桩子上撞。
宝钏赶忙上来拦住。
看到我这个老母亲为了她哭成这样。
她万分愧疚。
「娘,您这是什么话,是女儿不孝!是女儿害了您。」
薛平贵站在一旁瞧着我们母女二人这么哭,一脸无奈的模样。
「要不您老回去吧。」
呵!
这就嫌烦了?
我摇头:「那不成,我不能眼看着女儿饿着肚子跟你走,我要跟着她。」
薛平贵确实烦了。
烦到说出了心里话。
「把宝钏也带回去吧。」
9
「薛郎!」
宝钏依依不舍地攥住薛平贵的手。
薛平贵又开始来他真挚无私的那一套。
「宝钏,我不能看着你这样挨饿,是我无能!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不忍心看你吃苦!你回去吧!」
哎你说这话,不是在小看我们家宝钏的恋爱脑吗?
她的真情那可是真的呀!
跟她现在的饥饿感一样真实不虚。
我在旁边低声提醒。
「宝钏,你可想好,这次回去,你爹肯定会对你严加管束,你不可能再见到薛郎,你想好。」
薛平贵匪夷所思地瞪大了眼睛。
他完全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他此时此刻最怕的,就是宝钏不跟我回相府非跟他走!
他瞪大眼睛,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既不能懂,又非常恼火。
他忙上前劝道:「宝钏,没关系的,来日方长。」
「什么来日?你觉得我回去之后,我们还有来日吗?」
宝钏就是宝钏。
她居然为了爱情,战胜了本能!
薛平贵被她的话噎住了。
他的那些『真诚』、『无私』,在此刻宝钏的坚定目光中。
简直无处落脚。
「可是……」
没等他再找出理由,宝钏就攥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薛郎!我能吃苦!」
我在一旁点头:「对,我女儿特能吃苦。」
10
在宝钏的再三保证中,薛平贵妥协了。
一穷二白的他带着他那娇滴滴的、本以为能跟着沾光的富婆小姐回到了居身的破庙。
外加赠送一位风韵犹存也很容易饿得丈母娘。
「好累啊,平贵,到了吗?」
王夫人这身体也是养尊处优,微微发福。
没走几步就不行了。
薛平贵冷着脸道:「我们还没走出这条街呢,伯母。」
宝钏自己脚底下的泡才刚好。
一双娇嫩的小脚,哪里又能比我强多少。
「薛郎,给我们叫辆车吧?」
薛平贵诧异的顿足,回头看她。
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显然,他大约也是第一次发觉,宝钏她不是一般的没生活常识。
这是大小姐的通病。
我忙拽宝钏衣袖:「哎呀,宝钏,你别为难他,他连肉包子都买不起,怎么可能雇得起马车?」
我故意把买不起那几个字说得很重,说得薛平贵脸上挂不住。
扭过了头。
宝钏无辜又无助:「什么?雇马车还要花钱吗?可我们以前出行,从来不要银子的啊。」
我叹息:「傻丫头,那车马人都是咱们家养的,当然不要钱了。」
宝钏一脸发现新世界的震惊。
薛平贵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叹出,捂住了额头。
这就是她说的能吃苦。
我想薛平贵已经 get 到了。
这位大小姐,哪里知道什么是苦?
因为不知道,才说得轻松。
11
一路徒步走到破庙,我和宝钏人都要无了。
她尤其惨痛,饿着肚子,脚底的伤口还磨出血了。
更糟糕的是,这破庙里的空气很不好。
这种废弃的地方,平日里有不少乞丐和野狗来这里头拉屎撒尿。
还有醉鬼吐在里头。
刚到门口,宝钏就吐了。
吐得我都跟着呕了一下。
宝钏本就三天没吃饭了,吐了半天酸水儿之后,饿的眼看要晕倒。
薛平贵站在一旁,看着脸都吐黄了的宝钏姑娘。
面对她此时此刻的痛苦,只能眼看着,束手无策。
愈发让他心灰意冷。
这时候,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小姑娘从破旧的佛像后出来。
睡眼蒙眬,揪着薛平贵的衣袖问道:「哥哥,她们是谁啊?」
我打量着眼前清纯漂亮娇小的小姑娘。
这长相,一点不比宝钏差,甚至比宝钏还要漂亮。
薛平贵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温柔。
我眯起眼睛打量她。
「这位是?」
大约是我打量她的眼神太直接了。
小姑娘怯怯地躲在薛平贵身后,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我……我是薛琪,平贵是我的哥哥。」
说完她就拉住薛平贵的手,将脸靠在他的胳膊上,像一只小猫。
瞧着她这茶里茶气靠在薛平贵身上的模样,宝钏气得眼睛都直了。
谁料,薛平贵丝毫也不在乎宝钏吃醋。
将薛琪护在身后:「她从小没见过世面,怕生。」
这时候,薛琪突然哭了。
「完了,姐姐一定生气了,姐姐是不是很讨厌我,呜呜呜……」
薛平贵听到哭声看向宝钏,也被她眼中嫉恨的眼神吓了一跳。
更加将薛琪护在身后。
「宝钏,别这样看她,她胆小,受不得这个。」
我的傻宝钏无辜死了!
她不过就是吃醋,一时没收敛住。
怎么就弄得跟真欺负了谁一样?
她委屈得红了眼眶,但因为老实的本性,说不出什么话。
很是窝囊。
我是傻女儿呀,就这你还敢嫁薛平贵呢。
你不得被这小绿茶玩儿死啊?
就在这个时候,小绿茶发功了。
她从怀中掏出半块已经发霉的馒头递上前。
「姐姐,伯母,你们吃这个吧,这是三天前哥哥给我买的,我没舍得全吃掉,一直攒着,现在我不吃了,给你们吃!」
噢哟,好大方啊!
我冷冷笑了笑,没去接那馒头。
薛琪怯怯地缩了缩,又捧着那半块发霉的馒头递到了宝钏面前。
宝钏盯着那块馒头,实在是饿死也没有去接的欲望。
可这时候,薛平贵居然生气了。
「接啊?」
宝钏愣了愣:「啊?」
薛平贵气得攥紧拳头:「阿琪自己饿着肚子攒下的馒头,她让给你吃,你连接都不肯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我走?!」
薛琪看薛平贵生气了,立刻哭着抱住他的手。
「哥哥别生气,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是我惹姐姐生气了,呜呜呜……」
宝钏又累又饿,脚底板还在流血。
可薛平贵却为了半个馊馒头,把薛琪搂在怀中安抚。
宝钏气得红了眼眶:「薛郎,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难道不是你说想跟我白头偕老?不是你说……」
薛平贵无奈的要命。
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我没说要你来跟我吃苦!」
我笑了。
过去搂住宝钏解释道。
「傻丫头,你怎么听不懂话?薛郎的意思呀,是让你把他接去相府享福,不是你跑出来跟他吃苦!他自己都饿着呢,哪能管得了你呀?现在的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宝钏不愿相信,泪汪汪地看向薛平贵。
「是真的吗?所以,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丞相千金的身份?你只是想沾我的光,走进权贵的圈子,给自己谋出路,对吗?!」
薛平贵是要面子的,否认道:「……当然不是!我没有想沾你的光,我只是不想让你吃苦!」
死鸭子嘴硬。
事到如今,他连那份真诚都演不出了,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宝钏。
宝钏也懂了。
可她是个要强的姑娘。
她冷笑一声,将眼角的泪抹掉。
「好啊,既然不是想沾我的光,那大家就一起吃苦,反正,你爱的是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吃不吃苦的,都不重要,对吧,薛郎?」
薛平贵算是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瞧了眼宝钏,懊恼又违心的:「嗯,对啊,在一起就好……」
12
第二天一大早,宝钏就饿醒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小绿茶在薛平贵怀中睡懒觉。
薛平贵还抱着她,紧紧抱在怀中。
小绿茶早醒了,可她就是不挪开。
没羞没臊地傍着薛平贵,冲宝钏笑。
我轻笑:「你们兄妹感情真好,真是血浓于水啊。」
薛琪耀武扬威地说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的父亲是他的养父,怎么,姐姐不知道?」
宝钏饿到极点,不想说话。
薛琪得意地笑了笑,推醒薛平贵。
「哥哥,起来了,姐姐饿得脸都绿了,你快去给她弄吃的呀。」
薛平贵自己也饿了很久,昨天晚上来来回回走那么多路,又翻那么高的墙。
这会儿疲惫的睁不开眼睛。
薛琪一直在旁边叫嚣:「哥哥,我饿点没什么,可姐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你还不起床,是想把她饿死吗?」
薛平贵大概是低血糖加神经衰弱,被薛琪强行吵醒之后,神情很不好。
他板着脸,冷冷地看了眼让他这么疲惫的『罪魁祸首』。
宝钏被他这么一瞪,心酸得红了眼眶。
才恍然察觉,自己过往的深情有多么可笑。
她冷笑一声,也冷冷的回看向薛平贵。
「是我拖累你了。」
薛平贵刚睡醒有点懵,听宝钏这么说,他才察觉是自己的表情没兜住。
他忙换了一副神色解释:「没,没有,你别多想,我就是有点没睡醒。」
宝钏冷笑一声,不说话。
旁边的薛琪也一直森森地笑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薛平贵起来,说出去给宝钏找吃的。
薛琪紧跟其后。
望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背影,宝钏气不过,一瘸一拐地也要跟着。
我忙起身去扶她。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正下台阶的薛琪跟薛平贵嘀咕。
「哥,你还真要把这大小姐养在身边啊?我们连自己都养不活。」
薛平贵笑了一声,揉薛琪的头。
「傻瓜,你觉得她爹能这么眼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在外面吃苦?瞧好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有吃的了。」
薛琪开心地抱住薛平贵的胳膊,夸赞道:「哥哥真聪明!」
薛平贵搂住她的肩膀,坚定道:「我说过,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和那些大小姐们一样的生活!」
清晨安静,薛平贵和薛琪的声音虽然不高。
可每一个字都真切得可怕。
虽然经历过这些苦楚,宝钏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可当这一切被亲口说出,更加明确之后。
所造成的痛楚,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宝钏难过的倒退了两步,倒在了我怀里。
我忙将她搂住安抚:「宝啊,咱不哭!」
宝钏泪眼簌簌,声音都沙哑。
「娘,对不起,我也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
「没事了,没事,我们回家。」
我抱住她的头,将她的眼泪擦干净,带她往外走。
她猛地把我拽住。
眼睛里,还是当初说自己不怕吃苦的那份坚定。
只不过,多了清醒。
「不成,我不能就这么走,这么走了,他还是会纠缠我,会说是我对不起他,嫌弃他穷,把自己伪装的可怜无辜!」
我激动地握住宝钏的手。
「宝啊!这都能让你猜到?!」
宝钏苦笑地看了看我。
「女儿并不傻,不过是听信了他故作深情的话,以为……他与众不同。」
我叹息,连连点头。
「娘懂,能悔悟就好,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宝钏的眼睛里覆上一层冰冷得精光。
她呀,从来就不是个蠢孩子。
且比任何人都要强。
不过是错信了。
得知薛平贵的意图,她也很明白自己该怎样做。
「我不走,我就这么耗着他,磨他耐性,让他受不了赶我走!我非要让他装不成可怜,也装不了无辜!」
呜呜呜,我宝出息了!
13
宝钏还饿着肚子,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她本就娇小瘦弱,从没吃过苦,又增添了这么大的体力消耗。
才到中午,她就有些支撑不住。
我于心不忍地想跟躲在小树林里等我消息的仆人们求救。
宝钏却拉住我的手:「娘,不可前功尽弃,我还能行。」
瞧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我发自内心地想哭。
宝啊,你就是太要强!
薛平贵这个挨千刀的,他大概就是想让宝钏多饿饿,多吃苦。
好让她自己认怂。
所以直到天黑他才回来。
瞧他和薛琪那精神满满的模样,显然已经在外头吃饱喝足。
回来的时候那脚底生风。
可在进庙门的时候,又换了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演得好啊。
真想将他千刀万剐!
「伯母,宝钏,我回来了。」
他装作很担心地跑上前,从包里掏出半块馒头。
「宝钏,来,有吃的了!」
宝钏虚弱地起身,看到他手中的半块馒头,蹙起眉头。
「就半块?那我娘呢?她也一天没吃饭了。」
薛琪哼了一声:「你娘四肢健全的,又是丞相夫人,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干嘛非在这跟我们抢馊了的馒头吃啊?」
宝钏面色骤冷:「你怎么说话呢?再说一遍!」
宝钏看薛琪早就不爽了。
之前是顾虑着薛平贵生气,不敢发作。
如今看她跟我不敬,她便也不客气了!
薛琪愣了愣,立刻缩到薛平贵身后。
「哥,姐姐好凶啊,我好怕……」
薛平贵不满道:「宝钏,你怎么能这样?这半块馒头,还是阿琪说她少吃一些留给你的。」
「哦?是吗?」
宝钏笑了:「我在这里都快要饿死了,你却先给她吃饱,让我吃她剩下的,怎么就不能让我先吃?在你心里,我根本没有她重要,是吗?」
薛平贵没说话,薛琪先急了。
「姐姐你误会了,今天我们就赚到这一个馒头,所以哥哥……」
宝钏冷笑,上下打量薛平贵。
「没想到啊,你堂堂八尺男儿,人高马大,又有那么好的身手,一整天才能赚回来一个馒头啊?真是无能。」
说着,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扶着我的手起身。
「想来,是我看错你了。」
言罢她就往外走。
薛平贵还指着宝钏为丞相引荐他呢。
他哪能让宝钏认为自己无能,就这么走了?
他忙跑上前阻拦道:「不!宝钏,你没有看错!我没那么无能!」
「你……你等着,我马上去找吃的!一定让你和伯母吃饱!」
薛琪闻言急得跺脚:「哎!哥!」
然而,却没能将薛平贵拦住。
14
薛平贵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手里捧着好几个热馒头、包子,拿荷叶包着。
显然,刚才那半个馒头根本不是他们今天的全部收获。
他投机取巧,不过是想让我认怂,想让宝钏认怂。
宝钏看着手里热乎乎的馒头,冷笑:「薛平贵,如果我没戳穿你的话,你是不是真打算饿我娘一个晚上?」
「真不是,宝钏,你误会了,我……」
宝钏笑了:「误会吗?好。」
她向前凑,揪住薛平贵的衣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演多久!」
15
薛平贵也是个死要面子的。
都被戳穿到了这种地步,还装呢。
宝钏可不忍着他。
每天都增加对他的要求。
从馒头包子,到要吃肉,到要住个正经的屋子。
但就是对回丞相府的事绝口不提。
薛平贵每天累地跟狗一样,到处打零工养活宝钏和我。
薛琪只能在一旁急得跳脚。
「那个,宝钏,我们什么时候回相府,我想跟丞相大人提亲呢。」
宝钏啃着一只鸡腿道:「急什么,自然要在外面待久一点,这样我爹才能够妥协啊,你说是不是?」
薛平贵也是被富贵蒙了心,这话他也信,连连点头。
薛琪想去扯另一只鸡腿,被薛平贵打了手。
他亲自扯下来送进我碗中。
「伯母,您吃,不够的话我再出去捕。」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好女婿,真乖,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16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孬种,能被老王头瞧上。
薛平贵就靠着干力气活,还真给我们挣回来一间干净的屋子。
虽然是租的,那也比破庙强。
屋子里就一条炕,他让我们睡,他和薛琪打地铺。
瞧着他每天累的那个狗样,宝钏于心不忍了。
「娘,我们是不是错怪了薛郎?」
「也许吧。」
当天晚上,薛平贵带回来一只烤鸭。
我啃着鸭头,喜气洋洋地夸赞他。
「好女婿,跟着你真享福,我现在相信了,你有本事,能给我女儿好生活!」
薛平贵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那,伯母能否……」
「能!」
我拍大腿说道:「我就跟着你们过,不回去了!」
「什么?!」
薛琪和薛平贵异口同声,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我抿嘴笑,佯作出一副欣慰又自我感动的模样。
一左一右拉住宝钏和薛平贵的手,分别看了他们一眼。
「不回去了,我要跟我女儿女婿过一辈子。」
「这怎么行!」
薛平贵甩开了我的手,又意识到这么说不好。
忙往回找补:「不,我的意思是,跟着我太委屈你们了!虽说现在咱们有吃有喝有房子,可到底不比丞相府。」
我摆手:「丞相府有什么好,一点不自由,我看这么过就挺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你们就拜堂成亲吧!我们一家四口就在这里过!」
薛琪呆在那,一点也不想承认和我是一家四口。
她怔怔地看向薛平贵。
薛平贵眉毛都要拧在一块了。
17
第二天一大早,薛平贵就去了丞相府。
他求见老王头,让他来接我们回家。
他哪里知道,我早就让人去跟老王头送了消息。
让他坚决不收容我们,翻脸翻到底。
老王头做得很好,不知从哪整了个美妾搂在怀中。
一副要扶她上位的模样,说了我好多坏话,还说——
「我巴不得她赶紧滚出相府呢,多亏了平贵你帮忙。」
薛平贵气的都发言替我打抱不平了,老王头直接把他轰了出来。
还丢给他一纸和离书:「交给那老太婆,告诉她!她们二人休想再踏入我丞相府一步!」
薛平贵这才相信,我和宝钏,根本回不去了!
他这段时间累的跟狗一样,都是作了无用功!
那天他喝得大醉酩酊,一回来就跟我和宝钏摆脸子。
「王宝钏,你骗我,你骗我!」
宝钏泪眼婆娑。
她的恋爱脑才刚刚复苏,就又被我砸碎了。
「我骗你什么?明明是你骗我!」
薛平贵扶住宝钏的肩膀,醉眼蒙眬。
酒后吐真言地说道:「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呢?你当真就不打算给我薛平贵一条出路?当真要我这辈子都做一条给人看门的狗?!啊?王宝钏,你有没有心啊!」
宝钏醒了,被他晃醒了。
她哭着冷笑。
「薛平贵,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薛平贵听她这么问,不耐烦的一把将她甩开。
「爱爱爱!大小姐!你怎么老是爱不爱的,爱能当饭吃吗?能吗?!」
宝钏心碎了,哭着望他。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从一开始,你想要的就是功名利禄,而不是我!」
薛平贵醉得不轻,他都已经不反驳了。
他笑了笑,看宝钏的眼神里充满了可怜和嘲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你爹都不要你了,连你娘那个老太婆,也没有用了!都没用!都没用——!」
啪——!
素来矜持的宝钏,狠狠朝薛平贵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打得手都红了。
我忙上去捂住她的手,问:「宝啊,疼吗?」
看到我这个一味只是心疼她的亲娘。
宝钏悔不当初,哭着伏进了我的怀中。
「娘,我错了!错了!我错了……」
18
宝钏想回去了。
我说再等等。
现在回去的话,薛平贵一定会追上门,说自己说的都是醉话。
而后纠缠于她,在外面造些什么谣言也不好。
看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还不走。
薛平贵也彻底死心了。
他认定我们是回不去了。
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和宝钏,连馒头也没得吃了。
就连我主动提出说要成亲,他都兴致缺缺。
「成什么亲啊?嫁给我,一家子喝西北风?」
薛琪隐忍了那么久,也跟着爆发了。
薛平贵一走,她就阴阳怪气我们。
说什么我们是弃女和弃妇,说我们没用,丢到大街上都没人要。
我和宝钏并不反驳,只默默听着,记在心里头。
也就短短几日时光,薛平贵连话也不愿跟宝钏说了。
薛琪更是变本加厉,当着薛平贵面也敢编排我们。
薛平贵就当没听到。
这一日,薛平贵回来的时候,手边带了个姑娘。
看着古灵精怪,很是有精神头。
「我要去西凉了,你们收拾收拾走吧,自谋出路。」
终于来了。
他终于赶我们走了。
我如释重负,思索着等会儿叫人备马车接我们走。
宝钏的眼睛却在那姑娘身上挪不动。
「薛郎,这是谁啊?」
薛平贵没有说话。
那姑娘倒是大方,自我介绍:「我是代战,薛平贵是我的未婚夫。」
宝钏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掩住泪光。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
代战道:「平贵之前救了我,是我先喜欢他的,要怪,就怪我。」
宝钏摇头:「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夫?」
代战直言不讳:「昨天晚上。」
宝钏的心,终于死了。
她笑了笑,拭去眼角的泪光。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落泪了吧,我想。
「娘,我们走。」
宝钏牵起我的手,扶着我往外走。
薛平贵冷着脸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
反倒是代战关切地问道:「你们母女两个能去哪呢?要不,就还在这里生活吧,我可以给你们钱,足够你们后半辈子生活。」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代战的手。
「你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呀,可惜了。」
19
走出门,我挥了挥手,一直躲在小树林的常管家就带着人前来了。
「夫人,小姐。」
看到拉着马车前来的管家和仆从们。
薛平贵惊诧地从屋子里出来,半天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宝钏没有理他,径直上了马车。
我啧啧啧的上下打量他。
「薛郎啊薛郎,这段时间难为你了,演的真辛苦。」
言罢我回头看向代战:「也谢谢你啊,没有你,薛平贵也不会露出真面目,我女儿也不会彻底死心醒悟,恐怕还要心疼他过得辛苦。」
代战抓住我,追问:「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你女儿纠缠他吗?」
我笑了:「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薛平贵心虚了,忙拉过代战赶我走。
「要走就赶紧走,少在这里废话挑拨!」
代战却不吃这套,一把甩开他,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代战请上马车,跟她讲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包括他得知我们不能回丞相府后,就立刻成了她的未婚夫。
和她一起喝得大醉之后,又回来赶我们走。
代战听得失了神,很是难过。
宝钏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一丝感情。
「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他不过是丞相的女婿做不成,不得已才打算跟你去西凉,另谋出路。」
我叹息:「是啊,如果不用打打杀杀就能有荣华富贵的话,你觉得,他会跟你去西凉吗?」
代战攥紧拳头:「我不信。」
宝钏轻笑:「那就试试吧。」
20
和宝钏回家的第二天,我就让老王头请薛平贵来相府。
老王头很上道,他不但请了薛平贵,还以礼相待,对他热情极了。
薛平贵见到老王头很是紧张,以为他要问罪呢。
却没想到,老王头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正堂里走。
「哎呀,平贵啊,久仰大名,快请快请!」
这可是当朝丞相啊!
被当朝丞相这么热情的对待,薛平贵有点云里雾里的。
那说谎话漂亮话的习惯也有点兜不住。
他一上来就给老王头跪下:「丞相大人,晚生有罪,让夫人和小姐受苦了!」
老王头大手一挥:「无妨无妨,是她们母女太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不敢。」
薛平贵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老王头故意说道:「我总听闻你的大名啊,说你身手好,有才能,能文能武,本有意招你为婿的,只是,怎么宝钏又不肯了?吵架了?」
薛平贵一听老王头对他有意提拔,嗖的站起来拍胸脯说道:「丞相大人,我对宝钏的心,日月可鉴!只是,一身才华,苦于无处施展!不能给她好的生活,所以,才忍痛送她回来了!她现在对我有误会,也正常。」
我和代战躲在屏风后。
听到薛平贵这么说,代战握紧了拳头,眼眸轻轻抖动。
老王头咳嗽一声,抿了口茶:「可我怎么听说,你跟别人有婚约了?」
薛平贵起身跪地,信誓旦旦。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贵怎么可能跟一个西凉人有婚约呢!都不过是为了劝宝钏回来所做的戏罢了!」
代战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
眼里的不确定在薛平贵说出这番话的这一刻,也尘埃落定了。
她自嘲一笑,抹去眼泪,转身便离开了。
我轻轻拂了衣袖,从屏风后走出。
看到我,薛平贵脸色骤变,伏在地上磕头。
「夫人恕罪,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权宜之计,对夫人的不敬,还望夫人能够看在这段时日平贵的辛苦上,别再计较。」
我冷笑:「薛郎这张嘴,可真会说呀。」
薛平贵避重就轻,叩首请求:「丞相大人、夫人在上,既然二位今日都在,那平贵,就正式向小姐提亲,平贵发誓,从今以后,一定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不负丞相大人所望,一心一意珍爱小姐,把她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我摆手:「得了,这话说给你那西凉公主去听吧。」
薛平贵从我语气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妙,警觉的抬头看向了老王头。
老王头大笑,冷眼看着他。
「小崽子,捷径要是这么好走的话,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做我王相公的女婿了?哈哈哈哈,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哪是我家夫人的对手啊?!」
言罢老王头哈哈大笑,甩袖而去了。
独留薛平贵一个人愣在那。
忽然!
他好像想到什么,冲到屏风后。
可代战早就离开了。
21
听说薛平贵追代战一路追到城外。
被代战的手下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来了。
他也是走投无路,彻底不要脸面。
跪在丞相府门口哭天喊地的哭求宝钏见他。
宝钏却和我坐在一块,手里捧着一本《京城贵公子花名册》瞧。
「这个怎么样?」
「不行,太矮了。」
宝钏靠在我胳膊上撒娇:「娘,你怎么比我还挑剔啊?」
「当然了,婚姻大事是你的一辈子,娘怎么可能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把你交出去啊?你可不能再轻信男人了啊,心疼男人要倒霉的。」
宝钏掩嘴轻笑,乖顺地答应着。
「好,经历过这一遭,女儿也算半个火眼金睛了,一定不会再轻信别人了。」
(全文完)
作者: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