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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平易近人为何却有「诗魔」之称?

今天为大家介绍的是唐代三大诗人之一,有「诗魔」和「诗王」之称的白居易。

一、大唐的超级明星

白居易祖籍山西太原,生于河南新郑,他和元稹并称「元白」,和刘禹锡并称「刘白」,是中国文学史上负有盛名且影响深远的著名唐代大诗人和文学家,并与李白、杜甫齐名。不光是在中国,他的诗在日本、朝鲜等国都有广泛影响。

他一生作诗很多,语言通俗易懂,被称为「老妪(yù)能解」,也就是老妇人都可以看得懂。不同于其他大多数的诗人,白居易在世时他的作品就已经得享盛名,上自宫廷,下至民间,处处皆是,可以说是盛唐时的「超级大明星」。

白居易 772 年出生于河南新郑的一个「世敦儒业」的中小官僚家庭。白居易出生之后不久,家乡便发生了战争。藩镇李正己割据河南十几个州,战火烧得民不聊生。白居易二岁时,任巩县令的祖父卒于长安,紧接他的祖母又病故。

白居易的父亲白季庚,由宋州司户参军授徐州彭城县县令,一年后因白季庚与徐州刺史李洧坚守徐州有功,升任徐州别驾,为躲避徐州战乱,他把家人送往宿州符离安居。白居易得以在宿州符离度过了童年时光。白居易自幼聪颖过人,读书十分刻苦,读得口都生出了疮,手都磨出了茧,年纪轻轻的,头发全都白了。

799 年,白居易开始投入科考。800 年进士及第,随后回家乡探望亲戚。802 年考书判拔萃科(唐朝科举制科目选的一种)及第,与同时及第的元稹订交,成为终身好友。803 年被授予了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职,定居于长安。

806 年,白居易辞去了校书郎官职。同年四月考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制科的一种),及第,被授予盩[zhōu]庢[zhì]县(今周至县)尉的官职。不过,对于「读书读到头发早白」的白居易来说,这样的官职还是远远不够的。

807 年,他又任进士考官、集贤校理(集贤院下属文职散官),被授予翰林学士称号。808 年,他又担任了左拾遗(隶属谏诤机构,主要负责监察皇帝政策决策的失误)。

任左拾遗时,白居易认为自己受到喜好文学的皇帝赏识提拔,所以希望多做一些分内之事,报答知遇之恩,因此频繁上书言事,并写了大量的反应社会现实的诗歌,希望以此补察时政,甚至当面指出皇帝的错误。

虽然白居易上书言事多获接纳,然而他言事的直接,曾令唐宪宗感到不快,而向李绛(唐宪宗身边敢于劝谏的忠臣)抱怨:「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无礼于朕,朕实难奈。」李绛认为这是白居易的一片忠心,而劝谏宪宗广开言路。

不过,这样认真尽责的白居易,还是没有逃过被贬谪(zhé)的命运。

815 年,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白居易上表主张严缉凶手,被认为是越职言事。其后白居易又被诽谤:母亲看花而坠井去世,白居易却著有「赏花」及「新井」诗,没有遵守孝道。因为这种理由,白居易被贬为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

白居易有才华且一路升迁,为人坦率且尽可能做好本职工作,但却不明白官场的自保之道,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也只能面对被贬谪的结果了。贬谪江州是白居易一生的转折:在此之前他以「兼济」为志,希望能做对国家人民有益的贡献。至此之后他的行事渐渐转向「独善其身」,虽仍有关怀人民的心,表现出的行动却已无过去的火花了。然而白居易在江州虽不得志,大体上仍能恬然自处,曾在庐山香炉峰北建草堂,并与当地的僧人交游。

晚年的白居易担任了杭州刺史、苏州刺史,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解决了当时杭州的饮水问题,与苏州的水陆交通问题。

晚年的白居易,大多是以「闲适」的生活,反应自己「穷则独善其身」的人生哲学,大多在洛阳的履道里第度过,与刘禹锡唱和,时常游历于龙门一带。

白居易早年热心济世,强调诗歌的政治功能,并力求通俗,确实做到了「唯歌生民病」、「句句必尽规」,写出了与杜甫的「三吏」、「三别」同为著名的诗史。中年他在官场中受了挫折,「宦途自此心长别,世事从今口不开」,但仍写了许多好诗,晚年寄情山水,同样也写过一些小词。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学习一下白居易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所写的三首诗歌。

二、三首小诗,三段人生

(一)《赋得古原草送别》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译文:

原野上长满茂盛的青草,每年秋冬枯黄春来草色浓。

野火无法烧尽满地的野草,春风吹来大地又是绿茸茸。

远处芬芳的野草遮没了古道,阳光照耀下碧绿连荒城。

今天我又来送别老朋友,连繁茂的草儿也满怀离别之情。

赏析:

这首名作,其实是白居易的应考习作,相传是白居易十六岁时作。按科举考试规定,凡指定的试题,题目前须加「赋得」二字,作法与咏物相类似。《赋得古原草送别》即是通过对古原上野草的描绘,抒发送别友人时的依依惜别之情。

诗的首句「离离原上草」,紧紧扣住题目「古原草」三字,并用叠字「离离」描写春草的茂盛。第二句「一岁一枯荣」,进而写出原上野草秋枯春荣,岁岁循环,生生不已的规律。第三、四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句写「枯」,一句写「荣」,是「枯荣」二字意思的发挥。

第五、六句「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用「侵」和「接」刻画春草蔓延,绿野广阔的景象,「古道」「荒城」又点出友人即将经历的处所。最后两句「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点明送别的本意。用绵绵不尽的萋萋春草比喻充塞胸臆、弥漫原野的惜别之情,真正达到了情景交融,韵味无穷。

作者并非为写「古原」而写古原,同时又安排一个送别的典型环境:大地春回,芳草芊芊的古原景象如此迷人,而送别在这样的背景上发生,该是多么令人惆怅,同时又是多么富于诗意啊。

唐人的咏物诗,往往仅在最后一句才能见到作者的本意。白居易一向提倡作诗要通俗易懂,但也不反对用隐喻的办法。

《古原草》这首诗题目标有「送别」二字,很显然是一首送别友人的诗篇。而通篇几乎都在写草,实是借草取喻,以草木之茂盛显示友人之间依依惜别时的绵绵情谊。情深意切,所喻尤为巧妙。

(二)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pēi)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译文:

新酿的米酒,色绿香浓;小小红泥炉,烧得殷红。

天快黑了大雪将至,能否一顾寒舍共饮一杯暖酒?

赏析:

《问刘十九》是白居易晚年隐居洛阳思念友人时所作,刘十九是作者在江州时的朋友。全诗寥寥二十字,没有深远寄托,没有华丽辞藻,字里行间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表现了温暖如春的诗情。

「绿蚁新醅酒」,开门见山点出新酒,由于酒是新近酿好的,未经过滤,酒面泛起酒渣泡沫,颜色微绿,细小如蚁,故称「绿蚁」。诗歌首句描绘家酒的新熟淡绿和浑浊粗糙,极易引发读者的联想,让读者犹如已经看到了那芳香扑鼻,甘甜可口的米酒。

次句「红泥小火炉」,粗拙小巧的火炉朴素温馨,炉火正烧得通红,诗人围炉而坐,熊熊火光照亮了暮色降临的屋子,照亮了浮动着绿色泡沫的家酒,这句对饮酒环境起到了渲染色彩、烘托气氛的作用。

后面两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这样一个风寒雪飞的冬天里,在这样一个暮色苍茫的空闲时刻,邀请老朋友来饮酒叙旧,更体现出诗人那种浓浓的情谊。

「家酒」、「小火炉」和「暮雪」三个意象分割开来,孤立地看,索然寡味,神韵了无,但是当这三个意象被白居易纳入这首充满诗意情境的整体组织结构中时,读者就会感受到一种不属于单个意象而决定于整体组织的气韵、境界和情味。

全诗最后一句「能饮一杯无」,轻言细语,问寒问暖,贴近心窝,溢满真情。用这样的口语入诗收尾,增加了全诗的韵味,使其具有空灵摇曳之美,余音袅袅之妙。

通览全诗,语浅情深,言短味长。白居易善于在生活中发现诗情,用心去提炼生活中的诗意,用诗歌去反映人性中的春晖,这正是此诗令读者动情之处。

(三)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译文:

从孤山寺的北面到贾亭的西面,湖面春水刚与堤平,白云低垂,同湖面上连成一片。

几只早出的黄莺争相飞往向阳的树木,谁家新飞来的燕子忙着筑巢衔泥。

纷繁的花朵渐渐开放使人眼花缭乱,浅浅的青草刚刚够上遮没马蹄。

最爱的湖东美景百游不厌,杨柳成排绿荫中穿过一条白沙堤。

赏析:

这是白居易在任杭州刺史期间,描绘西湖美景的名篇。

诗的第一、二句紧扣题目总写湖水。前一句点出钱塘湖的方位和四周「楼观参差」景象,两个地名连用,显示诗人是在一边走,一边观赏。后一句正面写湖光水色:春水初涨,水面与堤岸齐平,空中舒卷的白云和湖面荡漾的波澜连成一片,正是典型的江南春湖的水态天容。

三、四句从静到动,从全景的写意到细节的工笔。先写仰视所见禽鸟,莺在歌,燕在舞,显示出春天的勃勃生机。黄莺和燕子都是春天的使者,莺声婉转,传播春回大地的喜讯;燕子勤劳,又启迪人们开始春日的劳作,都写出了初春的生机。

五、六句写弯下身看到的花草。因为是早春,还未到百花盛开季节,所以能见到的尚不是姹紫嫣红开遍,而是东一团,西一簇,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而春草也还没有长得丰茂,仅只有没过马蹄那么长,所以用一个「浅」字来形容。这一联中的「渐欲」和「才能」又是诗人观察、欣赏的感受和判断,这就使客观的自然景物化为带有诗人主观感情色彩的眼中景物,使读者受到感染。

最后两句,写诗人最爱的湖东沙堤。白堤中贯钱塘湖,在湖东一带,可以总揽全湖之胜。只见绿杨荫里,平坦而修长的白沙堤静卧碧波之中,堤上骑马游春的人来往如织,尽情享受春日美景。诗人置身其间,饱览湖光山色之美,心旷而神怡。以「行不足」说明自然景物美不胜收,诗人也余兴未阑。

这首诗就像一篇短小精悍的游记,从孤山、贾亭开始,到湖东、白堤止,一路上,在湖青山绿那美如天堂的景色中,诗人饱览了莺歌燕舞,陶醉在鸟语花香,最后,才意犹未尽地沿着白沙堤,在杨柳的绿阴底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白居易用用白描手法把精心选择的镜头写入诗中,形象活现,即景寓情,从生意盎然的早春湖光中,体现出作者游湖时的喜悦心情。

在白居易的诗歌作品中,闲适诗和讽喻诗是白居易特别看重的两类诗作,二者都具有尚实、尚俗、务尽的特点,但在内容和情调上却很不相同。讽喻诗志在「兼济」,与社会政治紧相关联,多写得意激气烈;闲适诗则意在「独善」,表现出淡泊平和、闲逸悠然的情调。

而在这两类诗歌中,白居易的闲适诗在后代有更大影响,其浅切平易的语言风格、淡泊悠闲的意绪情调,都曾屡屡为人称道,而且知足保和的「闲适」思想,有点类似陶渊明的生活态度,相信也是大多数文人理想中的生活状态。

你最喜欢白居易的哪首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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