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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诞生之地

殷杳杳被颠得头昏脑胀,好半天才站稳身子。

她的手撑在旁边类似墙壁的东西上,但那「墙壁」的触感柔软又冰冷,就像是按在死人的皮肤上一样。

那种触感无端让人升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有点恶心。

她站稳以后就很快把手收了回来,用手帕把自己的手掌来回擦了好几遍。

燕吾和殷孽也在这里。

殷杳杳下意识地往殷孽身边靠了一些,又下意识地伸手想抓殷孽的袖子。

殷孽目光落在她手中地帕子上,忽而哼笑出声:「擦干净了?」

也不知道问的是擦干净手腕上被燕吾碰过的地方,还是擦干净手掌。

殷杳杳被他一问,才发现自己刚才下意识伸手要扯他的袖子。

她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然后又收回来,也没回答殷孽的问题,岔开话题道:「哥哥,这里看起来像是某种异兽的肚子里。」

修戾狐疑地插了句话:「喂,你以前不都是算计好了才扯着他袖子撒娇的吗,怎么这会扭扭捏捏起来了?手都伸出去了还收回来,这可不像你啊。」

殷杳杳没理修戾。

她捏着帕子指了指前面,继续说:「咱们前面这些岔路和壁垒看起来就像异兽体内的血管和脏腑。」

殷孽眉梢一扬,却没说话。

燕吾倒是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然后含笑看殷杳杳:「看来我们到了个奇怪的地方。」

殷杳杳点点头,甜甜笑着回了燕吾一句:「托鬼君大人的福。」

燕吾敛眸一瞬,然后抬眼看她:「应当是本君托小殿下的福才是。」

他语气还是很和煦:「若不是小殿下借了鬼界的东西迟迟不还,本君想必也无福来此。」

毕竟这些噬魂兽是因为想拿回镜子才发的狂,和整个太阿之境融为一体,只为把镜子困在此处。

殷杳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却随着他的目光也垂眸看了看,就见刚才腾空飞出去的轮回镜已经掉在了地上,就在她脚边不远处。

她眨眨眼,知道燕吾不能碰轮回镜,于是大大方方地弯腰捡起镜子,把镜子递到燕吾面前:「鬼君大人,您说的是这个吗?」

燕吾淡笑:「小殿下现在想起物归原主怕是晚了些,倒不如想想该如何从这异兽的身体里出去。」

他目光落在殷孽身上:「魔尊意下如何?」

殷孽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灵剑,语气散漫,好像在说一件无所谓的小事:「杀了。」

「直接杀了这异兽倒也是个办法,」燕吾说着,目光落在殷孽手中灵剑上,又笑道:「魔尊这剑灵气强劲,可是无妄和无咎合并后的形态?」

殷杳杳听燕吾把话说出来了,于是佯装惊讶,对殷孽道:「哥哥,无妄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殷孽没理她。

他挥剑劈开了前面挡路的一根异兽血管,懒懒对燕吾道:「鬼君这般好眼力,不如留着看看脚下的路。」

燕吾温柔地笑:「魔尊谬赞了,本君倒觉得魔尊的眼力要更胜一筹,只是看的东西太多,连不该紧盯着的东西也盯得紧紧的。」

这是讽刺殷孽看殷杳杳看得太紧。

他顿了顿,把折扇收起,侧目看殷杳杳,温声问她:「小殿下说是不是?」

殷杳杳:「……」

修戾幸灾乐祸:「送命题呢。」

殷杳杳假装没听见燕吾的话,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转移话题:「咱们现在在异兽的身体里,要杀这异兽是不是得找到这异兽的命门?」

她顿了顿,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又补一句:「比如心脏什么的。」

燕吾没追问刚才的问题,点点头笑道:「对,找到这异兽的心脏即可。」

他收起折扇,抬手用扇柄指了个方向:「这个方向应当是通往异兽心脏的,魔尊和小殿下不如与本君同行,本君带路。」

修戾给殷杳杳传音:「他会这么好心,还给你们带路?别是算计着准备对你们使阴招吧。」

殷杳杳没和修戾说话。

她眨眨眼,侧头看殷孽,似乎是在征求殷孽的意见。

殷孽扬眉:「带路?」

他拎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轻嗤:「鬼君带的路,怕是通往地府的。」

殷杳杳见他往另一个方向走,急忙小跑着追上他:「哥哥等等我!」

她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又回头对燕吾颇为抱歉地笑笑,要对燕吾说两句客气话。

殷孽步子没停,手里的绯极往她脖子上绕,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力把她的头给掰了回来。

他低声道:「看路。」

殷杳杳说:「哥哥,杳杳看着呢。」

殷孽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点漫不经心,听起来像随意地调侃一问:「看路看到男人身上去了?」

殷杳杳连忙摇头,转了话题:「哥哥怎么知道往这个方向走呀?」

殷孽喜怒无常的劲似乎又上来了,刚才还和她说话,现在又不理人了。

他们走了一段,面前突然出现一根血管挡路,于是殷孽直接挥剑劈开了那根血管。

异兽血管中的血液直接「呲」的一声飙出来,溅在灵剑上,把灵剑外的灵气层腐蚀了一点。

殷杳杳眼睛看着剑,斟酌着开口道:「哥哥,这异兽的血好像会腐蚀剑外的灵气。」

殷孽倒是不太在意,随手又劈开前面一处障碍:「心疼?」

殷杳杳仰脸看他:「杳杳心疼哥哥。」

说着,她又垂眸看他手上的灵剑:「这异兽的血似乎有腐蚀性,溅到身上太危险了。」

她倾身过去,伸手想拿剑:「哥哥砍这些挡路的东西,会不小心被血溅到,这种危险又吃力的活还是交给杳杳来做吧。」

话音方落,这异兽因为体内被砍断了几根血管而发出疼痛的嘶吼,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疼痛到开始颤抖。

异兽的身子摇啊摇的,导致殷杳杳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猛烈地震颤。

殷杳杳一个没站稳,脚一滑,直接被颠得往殷孽的方向踉跄好几步,跌进殷孽怀里去了。

殷孽倒是没推开她,手虚虚搭在她腰间。

殷杳杳很快就缓过神来,手撑在殷孽胸膛上,用了点力气要借力站稳身子。

不料她手中刚刚一用力,殷孽虚虚搭在她腰间的手就也不经意似的用了点力气,叫她又站不稳靠回了他怀中。

他神态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俯首在她耳侧小声笑:「站都站不稳,还想帮本尊拿剑?」

殷杳杳敛眸看着那剑,刚要说话,后面的燕吾就闲庭信步似的悠哉悠哉走了过来。

燕吾停在她身侧,温声关切问:「小殿下可还好?」

殷杳杳原本还撑着殷孽的胸膛想站起来,一听见燕吾的声音,动作却突然顿了顿。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靠在殷孽怀里不动了:「脚好像扭了。」

「多事。」殷孽嗤了声,搭在她腰间的手却没动。

殷杳杳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仰脸看他,小小声说:「哥哥,这异兽肚子里好像有什么禁制,杳杳没法给你传音。」

她顿了顿,继续说:「鬼君大人不安好心,还是快些甩开的好。」

殷孽低笑出声:「又想让本尊甩开他?」

殷杳杳软绵绵「嗯」了声。

燕吾在旁边摇扇子,笑眼看殷杳杳:「魔尊和小殿下似乎在说悄悄话,可是有什么不方便叫本君听见的?」

殷杳杳要和殷孽说的话说完了,于是撑起身子站稳,对燕吾摇摇头:「鬼君大人多虑啦。」

说着,她又偷偷看了殷孽一眼。

殷孽倒没什么反应,也没看她,直接回身往前继续走,前面有一根横陈在路中央的血管他也没提剑砍掉,殷杳杳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穿过去的。

修戾小声嘟囔:「怎么突然一下感觉殷孽心情不太好,是不是你老接他那个死对头鬼君的话,他不开心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殷杳杳还没来得及回话,刚想抬步追上去,燕吾就拉住了她。

燕吾抬手在她后颈处停了一下,嘴上温和解释:「异兽的血溅到小殿下衣服上了,这血有腐蚀性,若不擦掉,一会儿小殿下该疼了。」

殷杳杳手摸到自己后脖颈,就发现后脖颈处的衣服确实破了个小小的洞。

她捂着那处,脚步往后挪,与燕吾拉开了点距离,客套道谢:「谢谢鬼君大人。」

燕吾笑:「无碍。」

他说着,借手中折扇挥出一道灵力,斩断了前面挡路的血管,又颇为及时地「刷啦」一声打开折扇,恰好挡住往殷杳杳身上飞溅的兽血。

殷杳杳再次客套道谢:「多谢鬼君大人。」

燕吾把折扇收起,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举手之劳,小殿下请。」

殷杳杳点点头,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见前面的殷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十步远,导致身上的禁制猛扯着她往前踉跄奔去。

燕吾看着她的背影无所谓地笑笑,他没有继续抬步跟上他们,而是抬手捻着一物举到面前——

那是一根细细软软的长发,赫然是刚才摸殷杳杳后颈时从她头上拔下来的。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浓郁起来,回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方向却是往异兽胃袋处去的。

与此同时,殷杳杳被禁制扯着,一路趔趔趄趄往殷孽身边狂奔,正跑到殷孽身后的时候,地上有根血管,直接把她绊得一个踉跄,「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她手腕撑着地,撑起身子,动作间微微往后一瞥,才发现燕吾不见了。

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收回来,殷孽就屈身蹲在了她面前。

虽是蹲着,却仍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没说话,周身气压极低。

修戾倒吸一口冷气,给殷杳杳传音:「我怎么感觉殷孽现在特别生气呢。」

殷杳杳没和修戾说话。

她看着殷孽,试探性地叫了声:「哥哥?」

殷孽没接话,手抬起来,落在她后颈处,手指揪起她后颈处的嫩肉轻轻摩挲,没太用力。

殷杳杳眼巴巴看着他,解释:「哥哥,刚才是我衣服后面溅上了异兽的血,鬼君大人只是帮我擦擦衣服,并未做别的。」

殷孽手指挑开她后颈那片衣服,食指指尖微微探进衣服里,在她后颈的肌肤上轻轻点了一下:「这块皮若不想要了,就早些剥下来。」

殷杳杳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后面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咬着嘴唇没让自己闷哼出声,嘴唇被牙齿咬破,出了点血,嘴里一股腥甜。

虽然没叫出声,但后颈处的疼痛感还是让她眼前发黑。

她勉力抬起手往后探,却发现后颈处的皮肉还是完好的,只有被殷孽手指触碰的那处剧痛不止,似乎殷孽没有扒她的皮,只是让她体验被扒皮的疼痛感。

她手指都疼得发颤,却抓住殷孽的那只手,可怜兮兮地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后颈那处疼痛愈发强烈起来。

殷孽手虽被她抓着,却没从她后颈处离开。

殷杳杳冷汗出了一额头,眼睛湿漉漉的,眼前不停发黑,最终终于腿一软,身子往后一倒,要摔在地上。

殷孽在她脖子后面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往前一推,虽没让她摔在地上,却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前跌去,直接跌在了他怀中。

殷杳杳这回没起来,两只手虚虚弱弱地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声调却拔高了些:「哥哥为什么不信我,我和鬼君大人真的没什么。」

殷孽不说话,也没推开她,目光落在她抓着他衣服的手上。

这个姿势看起来像投怀送抱,像她紧紧圈着他的腰。

殷杳杳见他不答,于是抬眼看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泛红。

她声音有点哑,不如以往清甜,似乎也是真生气了,语气微愠:「哥哥这么在意我和鬼君接触,难不成是……」

话还没说完,殷孽一根手指抵在了她唇畔。

殷杳杳不说话了。

殷孽手指在她唇畔停了一会,然后指尖落在她唇瓣的血迹上,用了点力气把血迹拭掉。

他声音还懒懒散散的,语气里带了点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绪:「在猜本尊的心思?」

修戾闻言,赶紧给殷杳杳传音:「他这是说你胆子大了,什么都敢问了!我说你生气归生气,怎么还真敢问他这种话,莫不是因为他对你越来越宽容,所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殷杳杳没和修戾说话,也没回殷孽的话,一双泪涔涔的眼睛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殷孽反倒笑了出来,笑声很低,手指在她眼角蹭了一下:「除非本尊不想要了,否则谁也别想拿走。」

他声音也很低。

殷杳杳和他对上视线,又即刻垂眸不看他了。

她给修戾传音:「修戾大人,你有没有觉得哥哥变了。」

修戾冷哼:「我还觉得你变了呢,你以前不是什么情绪都忍着吗,现在还学会闹脾气了?我的姐姐啊,这可是殷孽,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殷杳杳难得嘴硬了一下:「我没闹脾气。」

修戾气笑了:「没闹脾气??你以前称呼我的时候可都是用尊称,一口一个『您』,刚才你叫我的时候可没用尊称啊。」

他哼哼唧唧的:「你可别跟我说你是真把大人我当朋友了,才不用那些虚伪的尊称了,我看你就是气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虽然变了,但现在这样更像个人了。」

殷杳杳顿了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周的环境就突然发生了巨变!

脚底下软乎乎的路变得布满尸骸,周围莫名奇妙地出现了许多恶鬼残魂。

有液体从头顶上往下滴,像在下毛毛雨一样,但这些液体带了腐蚀性,滴落到附近恶鬼残魂的身上时,竟直接把一些残魂给活生生腐蚀殆尽了!

殷孽施了个法术,紧接着,这些液体像是有意识一样,直接避开了他和殷杳杳。

他唇角微扬,眼中兴味浓重:「乾坤挪移阵?」

乾坤挪移阵是双向传送法阵,能让在两个不同地方的人瞬间互换位置,但催动阵法极耗心力,并且需要用被施法者的头发来催动阵法。

殷孽话音方落,燕吾温和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本君方才误入了这异兽的胃袋,原以为要死在此处,谁知道魔尊和小殿下会好心相救,竟愿意用乾坤挪移阵和本君交换位置。」

燕吾说着,又微微抬手,把殷杳杳那根细细软软的头发举到面前,然后随便施了个小法术,直接把那根头发烧成了灰烬。

他站在胃袋外面,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柔和,又对着胃袋里说了句:「既然二位好心送本君出去,本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温温润润的声音传进了胃袋里。

修戾啐了一声,给殷杳杳传音:「睁着眼说瞎话,这乾坤挪移阵分明是他布的!而且他应该是发现了你和殷孽之间的禁制,所以拿你把殷孽一起坑进来了!」

他顿了顿,又狐疑道:「也不对呀,如果他要用乾坤挪移阵和你互换位置,那他需要拿你的头发施灵力催动阵法,他什么时候拿的你的头发?」

殷杳杳手摸了摸后颈:「应该是刚才借口帮我擦兽血的时候。」

她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前方最尽头处的一个封闭小口上,然后唤殷孽:「哥哥。」

「你看那里,」她指了指那封闭的小口:「那里好像是胃袋的出口,我们可以试试从那里出去。」

殷孽看起来悠哉悠哉的,一点都不着急:「出去?」

他垂眸看她,漫不经心轻笑:「你那情哥哥是要你带着轮回镜死在这,会给你留出口?」

殷杳杳刚要说话,还没来得及张嘴,脚下就传来一阵强烈的震颤。

紧接着她一垂眼,就见有一只黑色的尖锐利爪从地面伸出来,正往她脚上抓来!

她直接往后一退,手中灵力乍现,正要用法术把那利爪砍掉,殷孽就直接抓着她手腕把她往后一扯。

紧接着,他手中灵剑一挥,一道剑气挥出去,直接把那只利爪砍断了。

利爪被砍断的同时,灵剑外的灵气层又被腐蚀了些。

殷杳杳目光落在剑上,手紧了紧,掌中凝出一道白色的灵力,然后杀了面前最近的一只恶鬼,白色的灵力直愣愣冲破那恶鬼的身体,把恶鬼击得烟消云散。

她转头对殷孽说:「哥哥,杳杳现在有了修为,可以保护哥哥,哥哥只要歇着就好。」

殷孽扬眉,眼尾的朱砂痣若隐若现:「保护本尊?」

殷杳杳用力点点头。

殷孽轻笑出声,手里的灵剑突然分化成两把一模一样的,悬浮在她面前。

他语气懒懒散散:「本尊给你这个机会。」

殷杳杳看着面前那两把剑,又转头问殷孽,眼睛亮亮的:「哥哥,这是?」

殷孽垂眼看她:「选一把保护本尊。」

殷杳杳脸上甜甜的笑终于带上了几分真诚,伸手要随便拿起一把剑试一试。

手刚伸出去,殷孽却握住她的手腕,凑近她道:「想好再拿。」

他声音低沉悦耳:「这两把剑你都见过,拿你自己的那把,若选错了,就毁了。」

殷杳杳手一顿。

修戾道:「天降好事啊,殷孽居然这么好心,借此机会要把无妄还给你!要不要本大人帮你选?」

殷杳杳没叫修戾给她选。

她闭了闭眼,然后指着左边的那把,道:「哥哥,这个。」

修戾「啧啧」道:「嚯,居然选对了。」

他道:「差点忘了你不仅能拔动无妄、用无妄斩情根,还能碰轮回镜,能选对无妄也不奇怪……不过话说我怎么觉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殷杳杳语气可怜巴巴:「修戾大人想多了,我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可怜女子罢了。」

修戾:「……」

殷杳杳转头看殷孽,表情带点期待雀跃,语气怯怯的:「哥哥,杳杳选对了吗?」

修戾啐道:「装,继续装。」

殷杳杳不理修戾,就看着殷孽。

殷孽「嗯」了一声。

殷杳杳语气期待:「那……」

她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又是一阵震动,有酸水随之冒出地面。

那酸水把地面上的残骸泡出「滋滋」声,似乎在一点点腐蚀着这些残骸。

殷杳杳见状,刚要给自己脚底下施法布个结界,殷孽抬手已经给她周身起了层防护,将渐渐漫到小腿高度的酸水隔绝在外。

她周身霎时多出了个琉璃罩子似的东西。

但那酸水的腐蚀性极强,碰着罩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所以也得时不时将那罩子加固一下。

她伸手去触碰罩子,用掌中灵力加固它,对殷孽嘴甜道:「谢谢哥哥,咱们快想办法出去吧,这水越涨越深了。」

她说着,却见殷孽没给自己加防护,但四周的酸水都有意识似的避着他。

修戾见状,啐了一声:「殷孽那几千几万种法术都得在你身上试一遍是吗?」

他想翻白眼:「上次给你用的避水术现在又不用了,还给你整个没见过的法术,外面罩个这么明显的透明罩子,然后他自己一副啥也不用的样子,妈的大人我最烦装逼的人!」

殷杳杳迟疑了一下:「修戾大人,装逼是……何物?」

修戾哑巴了,过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说了句话,声音听起来有点害羞:「我我我,我在枯木林的时候,有个凤凰……嗯,凤凰朋友教我的,意思就是臭显摆。」

殷杳杳若有所思:「凤……」

她话还没说完,修戾直接暴躁地打断她:「你别问了哎呀!烦不烦!不许问!」

殷杳杳:「……」

不等她说话,修戾又略有些羞涩道:「那个啥,她、她名字就一个字,叫『瑾』,好听不?」

殷杳杳:「…………」

她问:「你之前不是说在等人么,你一直在等的是瑾吗?」

修戾还没来得及说话,殷杳杳脚底下地酸水就开始「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紧接着,殷杳杳身后的酸水中有一具枯骨站了起来。

旁边有几个恶鬼直接附在了那枯骨身上,致使那枯骨外包裹着一层黑气,直接冲着殷杳杳的后背冲撞而来!

殷杳杳似有所觉地转过身,掌中灵力汇在周身的罩子上,迎面抵住了那枯骨的一击,但周身的防护罩子被枯骨撞出了些裂纹。

修戾即刻缓过神来:「打它骨头相接的地方!」

殷杳杳瞄准那具枯骨,一道灵力往它膝盖处打,直接把它的膝盖打穿,下面那一截小腿骨「嘎哒」一下掉进酸水里。

但很快,那枯骨生气了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又往她身边冲刺,似乎掉了一截小腿对它根本没有影响。

殷杳杳往殷孽身边退了些,更强烈的灵力涌现在手中,然后往前推掌——

「咚!」

那具枯骨被打掉了一只胳膊,但与此同时,满地的酸水都开始往那枯骨身上汇。

枯骨的行动的速度减缓了许多,但周身恶鬼的灵力似乎被酸水助长,正继续迈着步子往殷杳杳这边前进。

殷孽虽就站在殷杳杳身边,但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戏。

殷杳杳刚才那一击已经耗了不少心力,现在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比刚才白了不少。

她见那具枯骨还在往这行进,于是又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再次催动灵力,往那枯骨身上一击——

「咔嚓!」

这次打碎了那枯骨的半边头颅,将附在它身上的恶鬼也打散了些。

但同时,罩在她身外的罩子也被她一击给打碎了,好在如今地上的酸水都被那枯骨吸收了。

她灵力消耗巨大,白着小脸后退了一步,微微张嘴喘了口气。

殷孽见状,眉梢扬起:「不是要保护本尊么,这就不行了?」

殷杳杳摇摇头,说话的时候有点喘:「哥哥,我可以!」

前面那具枯骨的行动渐渐变得迟缓起来,她见状,又把目光挪到旁边悬浮着的两把剑上。

「哥哥,杳杳修为低微,与这枯骨缠斗得费力。」她指了指无妄:「我想……」

殷孽没等她说完,手中绯极涌现,直接将无咎收回了虚鼎里,却将无妄拎在了手中。

他拇指指腹蹭了蹭无妄的剑柄,没有要把剑给她的意思:「想用它保护本尊?」

殷杳杳点头。

殷孽突然笑了,笑意中带了一股子邪气,手中绯极汇入无妄之中。

紧接着,他抬剑一挥,无妄剑锋直接「锵」的一声击在那具已经走到面前的枯骨上,霎时间将那枯骨上的恶鬼击得魂飞魄散,而那枯骨失去了恶鬼的附着,也一瞬之间彻底散了架。

殷杳杳的视线一直跟着无妄剑锋,就见剑外的灵气层又被腐蚀了一些。

她赶忙伸手握住殷孽的手,想阻止他继续挥剑,手里还下意识地微微用了点力气,似乎想把剑抢过来:「哥哥,杳杳可以保护你!」

殷孽没甩开她的手,任由她软软的掌心握着他的手。

他漫不经心道:「急什么,本尊帮你开开刃。」

殷杳杳手上动作一顿。

殷孽轻笑一声,这才慢条斯理地把她的手掰开,拎着无妄转身,一抬手,似乎要用无妄剑直接划破异兽的胃壁。

殷杳杳立即又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挥剑:「哥哥,咱们是要划破胃壁出去吗?」

殷孽「嗯」了一声。

殷杳杳另一只手中灵力涌现,急忙从地上吸起一截尖锐的骨头,然后手掌一动,控制着那截骨头把胃壁划出了一道豁口!

有带着腐蚀性的液体从豁口处飞溅出来,溅在她手臂上,把她的衣袖腐蚀出一个大洞,还把她的皮肤也给灼红了。

她感觉不到疼似的,语气急急,声音还是一贯的甜:「哥哥,我来,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殷孽目光落在她手臂被灼红的皮肤上,直接反手攥着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后一拽。

他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让开。」

修戾给她传音,嘀咕道:「不知道为啥,但我总觉得殷孽现在突然有点点生气。」

殷杳杳被扯到他身后,趔趄一下,还没来得及回修戾的话呢,一抬眼就发现胃壁上那道豁口在慢慢愈合,连带着整个胃壁似乎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开始蠕动起来。

她见殷孽拿剑的手微微抬起,知道殷孽是准备用无妄把那道正愈合的豁口划破,于是一咬牙,手落在殷孽背后,直接把他往胃袋外面一推!

殷孽似乎没料到她敢推他,又似乎没对她设防,所以踉跄了一下,竟真的往前了两步,被推出了胃袋。

殷杳杳急声说:「哥哥先出去吧,杳杳自己有办法脱身!」

话音方落,胃壁上的破口就开始飞速愈合,她只来得及看见殷孽转过来时阴沉的面色。

豁口彻底愈合的那一刻,她听见殷孽咬牙唤她的名字:「殷、杳、杳。」

修戾打了个寒颤,缩在她袖袋里:「他绝对生气了。」

殷杳杳眨眨眼,拔高声音对外面喊了一句:「哥哥先往外走,杳杳一会儿就跟上来!」

外面没声音,不知道是殷孽生气了不说话,还是已经走了。

殷杳杳也没再说话,用灵力从地上又吸起一根尖锐的骨头,故技重施,引着那骨头再次往胃壁上划去。

不料那骨头还没碰到胃壁,异兽的胃袋就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颠得她站都站不稳,手中那根骨头也直接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还不等她稳住身子,身上的禁制就突然发力,猛扯着她往胃壁上撞!

她的手心最先碰到那块湿漉冰凉的胃壁,几乎是眨眼间,空气里响起「滋啦」一声,然后一阵剧痛自她掌心蔓延开来——

她的手心竟直接被胃壁上的粘液灼烂了!

那禁制还不停扯着她往胃壁上撞,甚至连她的身子都已经往柔软的胃壁上陷了一点,而胃壁上那些粘液也一点点腐蚀着她的衣服,很快就要灼透衣服开始腐蚀她的皮肉了。

她迅速地用灵力给自己布了一道防护,忍着疼把手心从胃壁上挪开,有一小块皮肉已经被粘在了胃壁上,又迅速地被那些粘液腐蚀无踪。

修戾见状,道:「不对呀,双十之禁让你不能离开殷孽十步远,如今这样扯着你往胃壁上撞,莫不是殷孽已经在你十步以外的地方了?」

殷杳杳脸色发白,额头上已经出了汗:「十步之外……」

她还在用灵力给自己布防,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外涌,身体已经虚亏得有些撑不住了。

「所以是这胃袋在移动,」她目光落在不停震颤的地面上,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是哥哥先走了……」

修戾啐了一声:「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你现在受制于双十之禁,再不出去的话,很快就要被异兽胃壁上的这些粘液腐蚀成骨头架子了!」

殷杳杳「嗯」了声,咬咬牙,又竭力分出些灵力,要把刚才掉地上的骨头吸起来。

与此同时,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然后异兽胃袋竟开始飞速地缩小!

修戾嘟囔:「看来是这胃袋在移动……」

殷杳杳被颠得差点吐出来,身子因为禁制抵着胃壁,不停往里陷,而手臂上的衣服也快被腐蚀殆尽了,皮肤上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

她再也没灵力去控制着那骨头往胃壁上划,于是直接伸手抓住那根骨头,用了十分力气要再次划破胃壁——

「轰隆!」

她的手方才落下去,骨头甚至才刚刚扎到胃壁上,四周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

紧接着,她身上的禁制似乎突然失了效,那阵拉力猛然消失,她不受控制地反方向往后一跌,「咚」地一声摔在地上。

修戾「哎哟」了一声:「禁制失效了?双十之禁怎么可能失效,除非……」

他顿了顿,然后脱口道:「除非是殷孽冲破了禁制!他怎么可能?!强行冲破双十之禁可是会伤到神魂的,他怎么会……」

话音未落,殷杳杳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她手肘撑着地面,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过了很久才勉强缓过来,抬手把嘴角的血迹擦掉了。

紧接着,她微微扭头,一抬眼就看见殷孽正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

他们已经不在异兽的肚子里了,四周环境陌生,一切景致都在慢慢退去,太阿之境、毒瘴都不知所踪,而不远处竟然凭空多出来一扇门。

她极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地环境,然后收回目光,看着殷孽:「哥哥?」

殷孽脸色阴沉,不说话。

他的情绪从来不写在脸上,这还是殷杳杳第一次见到他的情绪浮于表面。

她找话说:「哥哥,那异兽呢?」

殷孽蹲下身,平视她,还是不说话。

殷杳杳抬手扯他袖子,手心中的皮肉还是烂的,把他袖子染上血:「难道哥哥将那异兽杀了?哥哥真是太厉害了,杳杳原本还想救……」

话都还没说完,殷孽就把她扯着他袖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气笑了似的,语气里带点戾气:「自以为是的东西,本尊需要你救?」

修戾也被殷孽吓到了,连传音都小小声的:「刚才你把他从胃袋里推出去后,胃袋就自己移动了位置。」

他说:「难道他是知道你身上有双十之禁,也知道你会因为禁制在胃袋里受伤,所以才冲破了禁制,然后杀了异兽?根据我们从异兽胃袋里出来的方式推测,那异兽应该是……爆体而亡的。」

他又小声嘟囔一句:「不对呀,殷孽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保护你,连冲破禁制会伤到自己神魂都不管?」

殷杳杳都没听清修戾在说些什么。

她手指虽被殷孽一根根掰开了,但手还被他攥着,掌心溃烂的伤口被挤压着,疼得她耳边轰鸣、脸色发白,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却一贯地忍着疼,嘴里没发出一丝半点的痛呼声。

她脸上表情也还笑眯眯的,好半天才回殷孽的话:「哥哥修为高深,不需要杳杳救,可杳杳担心则乱。」

「担心则乱?」殷孽冷笑:「是担心本尊,还是担心无妄?」

殷杳杳扯他袖子:「那异兽胃袋里凶险万分,我自然是……」

「你还知道凶险?」殷孽语气冷淡,他似乎了解她那满嘴谎话的秉性,虽问了话,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就这么想死?」

他还攥着她的手没松,甚至力道更重了些,但掌中绯极却从两人手掌相贴的地方汇入殷杳杳的身体里,将她身上的伤都治愈了。

修戾在殷杳杳袖子里打了个哆嗦:「殷孽不会在关心你吧?噫,吓死我了。」

殷杳杳身上的伤虽然愈合了,但还是脏兮兮的,手心里血迹粘腻。

她试图把手从殷孽手里抽出来,动作很轻,试探地看着他问:「哥哥在关心我吗?」

殷孽抓着她的手一松,她的手一下就抽出去了。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出声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没回答她的问题,声音里没什么笑意,反而有些狠戾:「若是想死,也该是本尊亲手了结你。」

殷杳杳急忙摇头:「哥哥,我没有。」

殷孽抬手,手指在她脖子上虚虚画了道横线,他手上还沾着她的血,所以在她脖子上画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看起来就像是她被人抹了脖子。

他道:「再有下次,本尊会亲手杀了你。」

殷杳杳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雾蒙蒙的:「哥哥放心,一定没有下次了!」

殷孽没说话了,手收回来,起身往不远处的那扇门边走,也没回头看她。

殷杳杳爬起身来,跟上去,看着那扇门,问:「哥哥,我们这次来鬼界是为了这道门吗?」

殷孽「嗯」了声,手落在门上,紧接着,那门直接从两边缓慢地打开了,门内白光晃眼,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

修戾突然道:「等等,他……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

殷杳杳手指捏住裙摆,把柔软的裙子攥在手心里:「修戾大人,若哥哥知道我骗了他,会怎么样?」

修戾说:「够你死一万遍了。」

殷杳杳道:「在魔宫的时候,十一长老让他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看看,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十诫咒爆体而亡。」

修戾接话:「没错,但殷孽失忆了,记不清自己诞生的地方究竟在哪,所以才会来找轮回镜。现在轮回镜找完整了,他这人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来这里,只可能因为这里是他诞生的地方。」

殷杳杳闭了闭眼:「从陈王宫出来的时候,我因为双十之禁摔倒,他捡起镜子递给我,或许是在那个时候就恢复记忆了。我也想过他是恢复记忆了,但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何……不杀我?」

修戾沉吟一会,最终说了句:「我也不知道,他这个人向来让人捉摸不透,或许真的像你感觉到的那样,他变了?」

殷杳杳抬眼看殷孽的背影,他已经走进了那扇门里,身影几乎要被明光吞噬:「原来不是错觉吗……」

她摇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甫一进门,四周充沛的灵气就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往她身体里钻。

修戾道:「这里的灵气比轮回镜里的还要充沛!」

殷杳杳手掌发热,只觉得那些灵气在她的筋络之中流淌,似乎要给她易筋洗髓。

她丹田处也发热,与她从前修炼结丹时的感觉一样,身后的脊椎处也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可等她反手去摸的时候,却什么也摸不着。

正打算内视,修戾却突然给她传音:「殷孽好像在看壁画?」

刚才异兽爆体而亡,周围环境剧变,毒瘴退去后,露出四周的山壁,而这扇门就开在毒瘴入口处的山壁上,走进门以后,四周似乎仍是山壁。

修戾又说:「你还记得长留秘境里那些壁画吗,那些壁画的另一半延伸进毒瘴里,我们只看了一半,说不定另一半就在这门里,殷孽可能就在看那另一半壁画。」

当时,他们看见的那半边壁画是以半行字做结尾,那半行字是「长留秘境现」,似乎还有下半句隐匿在毒瘴中。

殷杳杳闻言,没继续用内视法,转头朝着殷孽的方向看去。

这里太亮,看不清山壁上究竟刻着什么,于是她小跑到殷孽身边,眯着眼看那壁画,就见这一片山壁上画了许多地点,看起来像一副地图,上面的路线从鬼界的结界处起始,向右延伸。

殷杳杳顺着那路径继续看,却看见了人界的一座城池,里头皆是些凡人,旁边刻着两个小字:「孤周。」

「孤周」应该是这座城的名字。

她莫名觉得这孤周城有些眼熟,但不管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关于这座城的分毫记忆。

修戾嘀咕道:「这里怎么还画了人界?这座城又是哪?」

殷杳杳还没来得及说话,背脊处又是一阵发热,那种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她微微皱眉,目光从壁画上收回来,闭上眼开始内视,却发现自己背脊处多生了一截发着微微金光的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一截骨头,但只是一个意向,伸手摸不着,通过意念方能查探。

正要继续深入查探这块金色的骨头时,她的意念却好像被吸入了神秘幽深的漩涡之中,但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的意念又突然被弹了出来。

紧接着,她一阵头痛,灵府之中随即传出来剧烈的刺痛之感!

这次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强烈,似乎要把她的灵魂撕得粉碎。

她咬牙忍着疼,眼睛又往那壁画上挪,却是两眼发黑。

意识似乎正在被抽离。

修戾见状,给她传音:「喂,喂喂喂,你怎么了?」

殷杳杳脸上唇上都失去血色,眼睛缓慢闭上,脚下一个趔趄,手动了动,抓住殷孽的衣袍扯了一下,身子却还是不受控制似的往地上栽。

殷孽伸手把她拽住,淡淡瞥了她一眼:「做什么?」

殷杳杳眼睛还闭着,嘴里喊出个名字,声音虚虚弱弱:「明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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