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阴曹地府出了名的倒霉女鬼
这一天新来了一只幸运星小男鬼,关键是长得还贼帅。
为了摆脱我的霉运,我决定不知羞耻、不管不顾、不知好歹地和他贴贴!
1
我是一个倒霉鬼。
地府里最近新来的小鬼跟我吵了一架。
原因是跟我聊天时沾上了我的霉运。
先是在路上莫名其妙摔了一跤,把脸摔破了。
回家时又迷了路,在外游荡了一夜差点被当作厉鬼抓起来。
得知跟我搭过几句话后,其他的鬼嘲笑了他半天。
他气不过,来跟我吵了一架。
「早不说靠近你会变得倒霉,真是害死我了,晦气。」
我最好的一个鬼朋友,当即就跳了出来:「呸,你自己倒霉摔倒,长得丑被当做厉鬼,管我们枝白什么事?」
小鬼不服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害怕又沾上霉运赶紧走了。
好鬼朋友叫安朵,是我来地府唯一即使沾上我带来的霉运,还愿意待在我身边的人。
安朵小脸气得通红,拉着我的手:「你可别在意他们说的话,你运气好着呢。」
我看着她手上的烫伤,难过的说不出话。
注意到我的脸色。
安朵把手往背后一放,无所谓道:「好啦,我得回到孟婆那里去拉,一会老婆子生气了。」
2
我是一个倒霉鬼,靠近我的鬼都会沾上霉运,遇到不好的事。
我常常在心里许愿,希望我能拥有一份好运。
没过几天,地府来了一个好运鬼。
好运鬼叫江砚。
我见他的第一面,这鬼白衣黑裤,身姿挺拔,站在一身红衣的陆判大人面前。
陆判大人声音不怒自威问他:「为何不愿投胎?」
不是所有鬼不愿投胎就不投的。
得跟前世之人斩断羁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无牵无挂。
我跟安朵趴在墙上悄悄偷听。
「地府还不错,想留在这玩玩。」
这鬼长得不错,声音也十分好听,就这理由离谱了点。
「况且,生死簿上我……」
他声音突然小了下来。
我为了听得清楚一点,忍不住往墙里再蹭了蹭。
好巧不巧,此时我霉运体质降临,直直的从墙上掉了下来。
安朵想拉我,没拉住。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被我打断。
我摔得满眼泪花,捂着屁股痛的说不出话。
一阵沉默后。
此鬼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里的小鬼这么蠢,我来帮你减轻点工作量不好吗?」
我泪眼模糊看不清他的脸。
听到这话,却恨不得化作厉鬼咬他一口,你才蠢。
陆判大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此鬼,无奈道:「江砚,阴律司留下。」
原来这讨厌鬼叫江砚。
最后还是江砚把我拉了起来,我们双手短暂接触了一下。
就因为这短暂的几秒。
从这天起,我回去已经三天没摔倒了,住的房子也不塌了。
安朵靠近我,也没沾上我的霉运。
三天啊,整整三天,你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过的实在是太幸福了,哭!
原本我对江砚这幸运鬼还持怀疑态度,这下恨不得天天贴在他身上。
看来我上次许的愿成功了,所以把江砚送到了我身边。
3
还不待我去找江砚。
我跟安朵因为跟其他的鬼打架,被陆判大人罚去扫了四天的奈何桥。
四天回来后,江砚已经在阴律司混得风生水起了。
许多小鬼挤破了头,就是为了能跟江砚说几句话。
安朵说这就类似于人世时,人们常常转发的那种锦鲤求好运。
江砚现在就是那只好运锦鲤。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往阴律司跑得更勤了些。
小鬼们见到我,照常的跟我隔了几米远,大声嘲讽我:「你也想得点好运?」
废话,当鬼也要有追求啊,我习惯了霉运,不代表我不想要得到好运啊。
崔判官第一个先烦了,发话说谁天天在往阴律司跑就把他丢进忘川。
不过,我本就在阴律司当差。
期盼得到好运的勇气使我无所畏惧。
当天,我又趴在墙头偷看江砚。
他坐在桌前,满眼专注的不知道在写啥。
我决定我得想办法跟他来点身体接触。
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清了清嗓子,非常大声地咳了咳,确保江砚能听见。
咳嗽完后,我又装作害怕得大声叫起来:「哎呀,救命,我要摔下去了,有没有鬼来救救鬼啊。」
江砚还是没反应。
「有没有鬼性啊?有没有鬼性啊?」
还是没反应。
我思索一两秒,心道只好放大招了。
眼一闭,心一横,从墙头跳了下来。
然后。
我把脑袋摔破了。
我靠,这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
按照安朵拿给我的小说里写的那样,这时候不是江砚不应该从屋里飞出来接住我吗?
虽说我本就是鬼,不能在死一次。
可自打我在阴律司当差,我受伤了也有痛感。
我气狠了,坐在江砚门前就开始梨花带雨地哭。
边哭边骂,从无情无义骂到忘恩负义。
准备来找江砚的小鬼都被我吓跑了。
我哭得惊天动地,十分忘我。
江砚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踢了踢我的脚,无奈道:「别哭了。」
我抬头,发现江砚正皱眉盯着我。
我想到我摔破的脑袋,越发哭得来劲。
心想你都不出来接住我,你管我哭不哭。
江砚伸出一只手到我眼前,挑眉道:「五秒不牵就算了。」
他话音刚落,我立马两手把他手死死地拽住。
真的是害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哭也不哭了,甚至憋不住还笑了一下。
嘿嘿,身体接触有了,我几天可以不那么倒霉了。
站起来拍拍手就准备回去了。
我活像个渣男,占完便宜就跑。
没等我迈出一步。
江砚揪住我的后衣领把我往屋里带:「用完就丢不太好吧,来帮帮忙。」
喂,仗着自己的锦鲤体质就对我动手动脚是把?
「你看我一个大逼……」我正要甩过去的手被他牢牢抓住。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给他拍了拍肩上的土,「脏,实在是脏,帮您拍拍。」
最近业务增多,我被江砚压在阴律司看小鬼们的生平,看得头晕眼花。
果然,我待在江砚身边的话,确实能得到他的好运。
这次烛火没有莫名其妙就倒,生死簿也安分地待着,一点不好的事都没发生。
我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的行人,尝到了一点水的甘甜,忍不住就想再靠近他一点,再近一点。
本来屋内有三张小桌子,足够我跟江砚一人一张。
可我非跑到江砚那张,跟他挤在一起。
江砚被我弄烦了,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拖到另一张桌子上。
我不服气,又跑到他身边。
来来回回了几次后江砚被气笑了。
他抵住我的额头,声音凉凉的:「烦不烦?你不是鬼吗,怎么成了事精。」
我努力把脸纠回来看着他:「天太冷了,挤在一起暖和怎么啦?」
我冷了,我装的,作为鬼其实我感知不到冷暖。
江砚却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
最后丢下一句「随你」就忙自己的去了。
我依旧美滋滋地紧紧贴着他,又使劲往他怀里拱了拱。
真香。
困意很快就来了,没一会我趴在他身边昏昏欲睡。
意识消失前,我看到江砚停住笔看着我。
「孟枝白,你怎么跟以前一样还是这么黏人。」
我怀疑我在做梦。
5
从那以后,我就常常跟在江砚屁股后面跑。
久而久之,地府里的小鬼们都知道了我是江砚的小尾巴。
说我不是为了得到好运,而是看上了江砚的美色。
我非常不屑,你们懂个屁啊。
跟在江砚后面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摸出了我能沾上他好运的规律。
一般的身体接触,大概能维持三天的时间。
跟他贴贴的时间越久,好运维持的时间自然也就越长。
难就难在,江砚不是时时刻刻的都愿意跟我贴贴。
白天在阴律司一起工作的时候,我为了跟他一张桌子都费尽了心思。
但离开了阴律司,江砚那样子就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
这种时候,我都会想方设法跟江砚多待一会。
最近,让我犯愁的是,江砚已经五天没来阴律司了。
上次跟他贴贴还是我装作崴脚倒在他身上。
好运时效已经快过去了,我有点着急。
在我走在路上被空中不知名的物体打了一下时,我终于按捺不住跑到了江砚的住处。
江砚的住处在阴律司不远的一个小院子。
我到时,院子安安静静的,江砚躺在床上睡着了。
瞧着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我十分疑惑,作为鬼也会生病吗?
我坐在一旁,看着他垂在眼下的睫毛有点出神。
看着看着心里就有点痒痒的,我没忍住伸出手就想对他动手动脚。
手刚要碰上他的脸时,被江砚一只手抓住。
他睁开眼跟我对视,表情很是无奈。
「孟枝白,你就不能自重一点。」
我讪讪收回手,问道:「你身体怎么了?这几天都没来阴律司。」
话音刚落,江砚就捂着胸口咳了咳。
这怎么一副虚弱得快断了气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吊死鬼,你这多少有点丢我们鬼的脸啊喂。
可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我便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我被他这样子吓到,也不烦人了,安安静静地坐着。
江砚缓过来后轻声道:「没事,就是有点累,没休息好。」
我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只能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你不在阴律司好好上班,来我这干嘛?」
我憋了半天,才慢吞吞道:「这几天你不来,我感觉没意思。」
江砚看着我没说话,眼神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我实在顶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在我身边,昨天小鬼们的生平被烛火烧了个干净,崔判官把我赶出来了。」
「崔判官说,你什么回去我什么时候回去。」
江砚盯了我一会,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心里一动,心想这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实在是犯罪,怪不得成了鬼!
我想到那些小鬼调侃我的话,觉得自己怕不是真的馋上了江砚的美色。
苗头刚冒我立即掐断,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他只是一条好运锦鲤。
6
江砚养病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他这里。
安朵最近在孟婆那忙得厉害,也没法来找我玩。
阴律司我也去不了,只好每天一醒就跑到江砚这里。
江砚脸色越来越好,只是时不时会捂嘴咳嗽几下。
等江砚好得差不多时,我拉着他的手想要他陪我到人界去玩。
其实地府也十分通情达理,鬼是可以去往人界的,只是不能干坏事。
去之前,把钱交上,在签个合同就可以了。
以往恨不得离我十万八千里的江砚,这次听说我要去人界,反而很快同意了。
临到交钱时,江砚立在一边,让我交钱。
想到他刚来地府,还没人给他烧钱,我十分大度地把他那份也交上了。
还换了许多在人界流通的钱,买了两张三天的人生体验卡。
对于我来说,这东西唯一的用处就是能亲自尝到好吃的。
我来地府后,每年都会有人给我烧很多钱。
但我不知道是谁烧的。
我把钱交了,位置是江砚选的,S 市一个二线城市。
一到人界,我满眼新奇地望了望四周,问身边的江砚:「这是你生前住的地方吗?」
江砚点点头,问我:「想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吗?」
「好啊,好吃的多吗?」
江砚不理我。
说到这个,我装作不在意地问江砚:「江砚,我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死的呀?」
江砚转头看了看我,沉默着不回答我的话。
我也意识到我这话问得实在是不妥,谁也不想在回忆一次自己死的原因,况且江砚还这么年轻。
我有点心虚,摆摆手道:「嗨呀,我要是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就告诉你了,可我自己也忘记我是怎么死的了。」
听到我这话,江砚眉皱起来,看起来有点烦躁。
江砚生前住的地方是一个比较破旧的老城区。
我往四周望了望,听到江砚问我,生前的记忆是不是已经忘了。
我点点头,对于忘了生前的记忆我也不是很在意。
人嘛,是要向前看的。
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地方到底有没有好吃的。
人生体验卡开启,我跟江砚容貌随之发生改变,变得跟人界里的人一样。
我眼睛一亮,拉着江砚去吃了火锅,又撸了串。
直到晚上 11 点左右,我跟江砚才走出这条小吃街,在路边打车。
今天还不算太晚,结果车却不好打,等了半小时还没来一辆车。
我蹲在路边把一碗臭豆腐,一碗手打虾滑吃完了。
此时迎面才来了一辆出租车,江砚立马招了招手拦了下来。
只是车刚停下,从后面跑来一个女生拦在了车门前。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着急,可以先让我吗?」
女生神情很是着急,牙齿轻轻咬住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过车是江砚拦的,话也应该江砚来说。
「哦,我们也挺着急的,你可以重新拦一辆。」
说完,直接拉着我上了车,留下脸色瞬间变了的女生。
我顿时心里一阵五味杂陈,江砚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不待我想清楚,车子已经开始行驶。
20 分钟之后。
我跟在江砚后面,进入了面前的一栋居民楼。
刚想进去,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
「哥哥不好意思嘛,我马上到家跟你视频。」
「哎呀,我刚刚打车,遇到一对情侣,我把车都拦下来了,结果他们直接把我挤走了。」
「他们两个人,我有点害怕嘛,要是哥哥在我身边就好了。」
这时第一张人生体验卡到时间失效,我们身形顿时隐形起来。
我亲眼看着刚刚的拦车的女生打着电话从我们面前走过。
这颠倒是非的本事简直令我叹为观止。
我摸着下巴转头看着江砚:「她刚刚说的那对情侣是我们吗?」
江砚点点头,我发觉不对劲,拉住江砚的手:「你生前认识她,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所以才不把车让给她对不对?」
江砚沉默着没说对不对,应该是默认了。
我睁大眼凑到江砚面前:「江砚她是不是欺负过你,你是不是很讨厌她呀?」
江砚不说话带着我慢慢跟着她走。
在女生进入楼道时,我突然抬脚踢了踢角落里面的易拉罐。
寂静的楼道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前面的女生猛地回头。
神情紧张又恐惧。
可即使我跟江砚都站在这,她也看不见的。
女生犹豫地转头继续对着电话,「没事,应该是猫跑过蹭倒了什么。」
「快了,马上到。妈的,赔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等我把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哄好,搬房子不是迟早的事?再随便找个理由跟那个穷小子分手不就行了。」
「大晚上的,你别跟我提那个贱人,晦气。」
7
她话音刚落,我又踩了踩这个易拉罐,把易拉罐往前踢了踢。
女生吓了一跳,这次连头都没回,快速跑上楼把门关上。
背影狼狈又慌乱。
江砚转头沉默地盯着我,我摸了摸鼻子:「怎么样,她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呀,我帮你出气。」
过了几秒,江砚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别的人不可以这样。」
我心里一松,别人我当然不会吓了,吓她是因为她欺负过你。
江砚带着我继续往上又走了一层,进入到一间空房子里。
房子里灰尘不多,看得出来主人刚搬走没多久。
江砚打开灯,看着我慢慢回答之前的问题:「在我初中那年,我父母在工地上出了事,当时公司赔了不少钱,我二叔家因为这笔钱把我接到了他们家。」
「可他们接我过来只是为了得到赔偿金,这笔钱我一分都没见到。」
「孟千当时生了病,做手术需要很多钱,这笔钱医治好了她。」
「孟千并不喜欢我,在学校里的时候甚至带头欺负过我。」
江砚轻声说着,神色淡然,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我心里闷闷的,似乎能感觉到江砚那些年里的不快乐。
眼前似有一团雾,挥不开,散不尽。
当时的我,压根没注意到江砚二叔的女儿为什么会姓孟。
第二天下楼来时,我们用了第二张人生体验卡。
孟千跟一个男人一起站在门边,男人一身正装,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有钱二字。
这应该就是孟千口中的那位富二代男朋友。
见到我们,孟千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我对她眨眨眼,依偎在江砚肩膀上,声音带着震惊:「哥哥你看,这是昨晚非要你把车让出来的那个姐姐。」
「哼,那辆车明明是哥哥你先拦的。」
这波用安朵的话来说就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男人面带犹豫地看着孟千:「小千,你不是说是他们想抢你先拦下的车吗?」
我没猜错的话,孟千在她男朋友面前立的应该是清纯无辜小白花的人设。
果然,孟千双眼含泪地指着我:「她在乱说,哥哥你信」
我打断她的话,把脸埋进江砚的怀里:「哥哥,这个姐姐好凶,昨晚还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挺和蔼呢,现在看来……」
江砚沉默地站在一旁陪我演戏。
我再接再厉道:「还有富二代男友,穷小子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呀?」
话音刚落,对面两人脸色都十分精彩。
孟千要杀人的眼神中还带了点慌乱。
不用多说,这个男人也不是傻的,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的视线慢慢从我跟江砚身上滑过。
倒是什么话也没说,这位男人只是沉默着看着孟千焦急地拉着他的手解释。
我在心里偷笑,让你欺负江砚。
不顾孟千仇恨的眼神,我拉着江砚又跑了几条小吃街,把最后一张卡也用完,回了地府。
一回来,我就去找了安朵,结果发现她竟然不理我。
我把带回来的零食塞进她怀里:「你干啥不理我,你看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
安朵扭着头不看我:「你说呢,最近玩嗨了把我忘得差不多了吧。」
我笑嘻嘻地凑上去,哄了好一会才把人哄好。
安朵也知道我跟在江砚身边,我的霉运便会消失不见,其实心里也十分替我高兴的。
临走时,我伸了个懒腰,觉得现在在地府的日子很不错。
有很好的朋友在我身边,运气有了江砚也能很好地保持住。
安朵把嘴里的糖果咬碎,眼睛低垂,轻声道:「枝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是霉运体质,而江砚又恰好是好运体质。」
「为什么江砚在你身边,你的霉运就会消失,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8
安朵说的其实我也想过,可我想了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江砚没伤害我,我相信他。
他这人只是看着冷,不太近人情,其实熟了之后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回了地府后我跟江砚还跟以前一样,我天天追着他跑,江砚嘴上还是在说我烦人,其实身体也没挪动一下。
我会带着江砚跑去找安朵玩,然后没一会我们三又一起被孟婆赶出来,说我们太吵了。
春去秋来,江砚已经来了地府一年,这一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我们还在地府过了一个新年,这里没有限制,晚上大片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我跟江砚隔着众多小鬼,互相说新年快乐。
今年中元节时,我没有收到以往每年都会烧给我的钱。
给我烧了三年钱的人,今年突然不在了。
中元节过后没多久,我被陆判大人唤回了阴律司。
在人界的事,瞒不过他们的。
我故意恐吓孟千,这是不被允许的。
可能还因此改变了她人生轨迹,这都是犯了大忌。
我到时,江砚也已经到了。
果然不出所料,我犯了错,改变了孟千的人生轨迹。
属于孟千的生平中写道,她本来可以继续欺骗男友,从而拿到一大笔钱,然后换了房子,一辈子不愁吃穿。
我十分费解,为什么孟千这样的人反而能活得好好的。
仗势欺人,玩弄感情,甚至不惜践踏别人的真心。
因为我的揭穿,孟千的男友发现她的真面目,跟她分手,一分钱都没有给她。
之前的男朋友也彻底死心跟她分开了。
她因为欠了钱还不上,天天被追债的人拦截,整天只能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我转头去看江砚,想告诉他,你看,那些欺负你的人最后都得到了惩罚呢。
江砚也在看着我,我难得生出了一丝害羞。
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是你帮我消除我身上霉运的报酬,你看,不吃亏吧你。」
潜台词就是,以后,你老老实实跟我贴贴。
陆判大人把手中的纸向我砸来:「还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这是错,是大错,是犯了罪还觉得没有过错。」
我捂着额头十分委屈,心道陆判大人怎么还押起韵了。
陆判大人哼了哼,告诉我从此再不能去人界。
具体结果得等孟千最后的结局出来后,才能判定我的处罚。
我得过且过,觉得还不错。
出来后,我戳了戳身旁的江砚。
虽然我揭穿孟千时,江砚是跟我一起的,但他受的处罚比我的轻。
这人从刚刚就一直很沉默。
我刚想开口,江砚转头盯了我一会,轻声道:「孟枝白,等这件事完了后,我便要去投胎了。」
我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江砚他要离开了。
「啊,挺好的,你准备准备,希望你能投个好人家。」
一句话我说得磕磕绊绊。
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有点难受。
安朵说我是因为江砚这个好运锦鲤要走了,又会回到一开始的霉运缠绕的状态中,所以才会难过。
我觉得不是,可真正的原因我又想不出来。
但自从江砚跟我说了他会离开后,我已经很多天没去找过他了。
好像我不见他,就可以不用面对他要离开的事实。
阴律司我也没怎么去了,最多的时间就是跟安朵待在一起。
一天,我正在孟婆这里帮忙。
来领孟婆汤的鬼排了很长的一条。
我从熬汤的大锅里舀起一碗一碗的孟婆汤递给他们。
在递给一个瘦弱的中年女鬼时,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也在暗中打量她。
这鬼头发披散,眼神灰败,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病服,十分破烂,上面有几个渗了血的破口子,胸口上还插了一把刀。
我往下看了看,发现这人的小指被切了,右腿骨也不正常的弯曲着。
我还未有反应,这鬼突然指着我大声尖叫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
她双眼瞪大,后退时因为腿脚不方便,摔在了我面前。
装着孟婆汤的碗碎在地上。
她嘴里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孟枝白,怎么可能,我」
像是反应过来这是地方,她才慢慢冷静下来,随即声嘶力竭的对我吼着。
「你为什么死了都不肯放过我们,小千都是被你们逼的,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还有江砚那个贱人,你们两就是看不得我们好,他可真是你养的一条好狗啊。」
听到她的话,我皱了皱眉,江砚?
「你是孟千她妈妈,江砚口中的那个婶婶是吗?」
我有点烦躁地问道。
她神情充斥着疯狂,听到我的话反而笑出了声。
「你把我们害成这样,自己却忘记了,孟枝白,凭什么?」
我皱起眉,眼前的迷雾似乎要散开,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扩散。
「江砚姓江,他的叔叔会姓孟?」
「说起来,孟千是你姐姐,我还是你婶婶呢,你把我们害成这样就不怕遭雷劈吗,孟枝白。」
孟千,孟枝白。
我微微瞪大了双眼。
我确实是不记得了生前的事,可听到这些话我却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没有一丝违和感。
那天江砚口中那个父母在工地出事从而被叔叔接回家,赔偿金自己却一份都没见到还一直受欺负的那个孩子不是他。
是我,是我孟枝白。
明明都这么明显了,而我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安朵出来拉住我,焦急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耳边吵吵嚷嚷的,我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推开她,转身就往阴律司跑去。
去的时候,发现江砚不在,小鬼们告诉我,江砚已经很久没来了。
我又转身往江砚的院子跑去。
到的时候,江砚像是早知我会来,正倚在门边等我。
还是跟我在地府见他的第一面那样,白衣黑裤,脸色有一股病弱的苍白。
我胸口剧烈起伏,因为快速奔跑喉间漫上一股腥甜。
我开口问他:「江砚,你是怎么死的?」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问过了的,上次没有得到答案。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江砚的声音。
「自杀。」
「我把必须要吃的药停了,然后,就死了。」
9
我是一个倒霉鬼,这是我来地府的第四年。
陆判大人跟我说,鬼只有跟前世之人斩断牵挂,才可以留在地府不用去转世。
其实,他骗我。
是只有前世执念太强之人,因为心中执念太深,无法忘怀,所以才会被封存记忆从而留在地府。
我来地府四年,前三年都会有一个人给我烧很多钱,可今年没有,因为那三年给我烧钱的人,自杀了。
我让陆判大人把我记忆还我的那天时,我在江砚的小院坐了一天。
记忆回到脑海不难受,像是独自看了场电影,主角是自己。
丧失的喜怒哀乐一瞬间回到脑海里时,一时让我反应不及。
出来时,江砚安静地站在门外看着我。
我很难说清心里的感受,鼻尖发酸,嘴巴张张合合只道:「江砚,你怎么这么傻啊。」
江砚低头笑了笑,只道:「我俩半斤八两吧,谁也别说谁。」
恍惚间,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穿着病服躲在我身后的小男孩。
说起来,江砚比我还要小一岁。
我曾傻乎乎地说过要一直保护江砚,可在我背后一直护着我的反而是他。
孟千的母亲陈琼还在安朵那里,想到她说的江砚做的事,我有点不安。
「江砚,我死的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江砚闻言微微一顿。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往的那一次都要长。
「孟枝白,你确定要听吗?」
江砚很少会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我心里下意识便有点抗拒。
可我点了点头。
那些关于他的,也可能涉及我父母,我都想知道。
江砚于是便慢慢讲给我听。
我们一家起初是听了孟千的爸爸建议从乡下搬来了县城。
他们文化水平不高,跟着叔叔找了一个在工地上的工作。
起初都十分正常,可就在某一个晚上,我爸妈因为机器故障以及操作失误出了事故,当时一个组的人,只有他们两出了事,其余人都只是受了点伤。
这种事在工地上太正常不过了,为了钱丢了命地在这个工地上的不算少。
赔了钱,公司表明会加强培训后,两条人命一开始引起来的风波也逐渐平息。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孟千爸爸来接我放的学,他跟我说,我从此便要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他亲口告诉我爸妈死亡的事实,我哭着说不相信,说我要回家,还抓伤了他的脖子。
可无论我信不信,见到他们时,他们再也不会在站起来接我回家。
就这样,因为我还未成年,便被养在了孟千家,公司赔的钱,孟千的妈妈说帮我存着,留着我大学时用。
可江砚现在告诉我,我爸妈的死不是因为操作失误出的一场意外事故。
这是一场蓄意的人为。
在那一年孟千生病,要治疗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普通家庭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么多钱的。
这时他们盯上了工地上签订的意外保险,盯上了我爸妈。
中午吃完饭大家都累的在睡午觉时,两人趁机在机器上动了手脚。
江砚说他们一开始其实只想打我妈妈一个人的主意,可我爸看到我妈被卷进去时死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最后两个人都被拉了进去,谁也没活下来。
谁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机器上的暂停键会失灵,只能归于一场机器故障以及操作失误。
这笔赔偿金自然也不会帮我存着,他们为了瞒着我,当初还只让了孟千的妈妈陪着她去做手术。
江砚讲述这些时,声音一直很平静。
最后江砚慢慢道:「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活不到十八岁,可我安稳地活到了 26 岁,还学了法律,做了律师。」
「孟枝白,这是他们本该就欠你的。」
「可惜的是孟千的爸爸咬死了是他一个人所做,最终处死刑的也只有他。」
我看着他,好像能看到那个为了搜查证据日日夜夜在工地徘徊的身影。
距离当时的事情已经过了几年,我不知道江砚找这些证据要多费劲。
我看着他,想起了往事,留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我想要是能回到过去,我便拉着我爸妈,不让他们来县城,就在乡下。
我可以不要好的教育,也不要大房子,钱也不要太多,能够我们一家三口用就好。
只要他们能活着就好,不用为了成全别人的一己之私而失去了生命。
可我没有回到过去的能力,我只能接受那残忍的真相。
10
再次见到孟千母亲陈琼时,我想的是,她怎么可以死得这么轻松呢?
踩着用别人生命换来的钱,每天见到我这张脸,他们晚上就不会做噩梦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挣扎过,后悔过,我只知道他们最终还是这样做了。
陈琼看到江砚,呼吸明显重了不少,坐在地上像个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江砚对着陈琼笑了笑:「我算了这么多,把什么都策划好了,唯独没想到你女儿是真的能把你推出来挡刀。」
孟千的富二代男友也是江砚一早就设计好的。
孟千花钱大手大脚,之前做完手术本来就没剩多少钱,孟千见识过了有钱的生活,一朝回到过去,怎么会甘心。
她开始交男朋友,并从他们身上获得她想要的。
江砚知道真相后,一直盯着孟千,看着她脚踏两条船,为了金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砚找人拍下了孟千与多个男人纠缠的证据,并联系了当时最有钱的那位富二代男朋友。
江砚提前就找到了他并将这些证据拿给了他。
那男友也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了孟千是什么样的人,一开始没有拆穿她,故意慢慢逗弄着孟千。
所以上次他会这么容易地就相信我们的话。
从那以后他给孟千的钱都是用孟千的名义去借来的高利贷,孟千还傻乎乎的以为这是男友给他的钱,还天真的以为男友会给她买房,会跟她结婚。
后面孟千被高利贷的人追着还债,但她哪里来的钱呢?
真心对她却被她嗤之以鼻的男友已经彻底死心,富二代男友就更不会管她了,甚至还在她处境上烧了一把更为猛烈的火。
孟千为了还债,还把当时陈琼的养老钱偷了出来,陈琼本来就因为这些事天天奔波,这样一来,直接被气得进了医院。
而孟千一直在逃,后面高利贷的人找不到她,便把陈琼从医院里抓了出来,威胁孟千再不出来的话,就用她妈来抵债。
孟千一直藏着没出来,陈琼被剁了一根小拇指,打断了腿。
后面被刺了一刀后,活活打死了。
听到这里,陈琼突然发狂起来,哭着大叫让我们闭嘴。
她一生几乎说都是为了孟千,可最终也没有一个好结果。
我看着她轻声道:「当初你们策划我爸妈的死时,没有想过你们也会有这一天吧,孟千她可是知道他们用你来威胁她呢,也还是弃你于不顾。」
「孟千她也逃不掉的,你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她。」
陈琼已经死了,现在该怎么处理是陆判大人的事,把孟千所作所为说给她听已经是在伤口上插刀了。
我说的没错,十天左右,我们便在孟婆那又看到了孟千。
衣衫破烂,满身淤青,一条像是鞭子打出来的狰狞伤口直接从锁骨到了胸口。
神智都有点不清,嘴里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我跟江砚,孟千一直在哭,陈琼坐在一旁看着,动也不动。
走到这一步,也算是陈琼跟孟千自作自受了。
江砚从兜里掏出一个挂件递给我。
是我小时候我妈带着我去寺庙里用红线穿过的菩萨挂件,保平安用的。
这是什么时候在江砚身上的?
江砚把挂坠放在我手里时,我心里突然颤了颤,好似一瞬间的那些怨恨委屈都消失不见了。
脱轨多年的正义终于回到正轨。
我突然想到,上次陆判大人说是我改变了孟千的人生轨迹,本质上算是江砚还活着时就告诉给了她男朋友。
也谈不上是我们改变看孟千的人生轨迹,她结局本就早已定好了。
陆判看到我跟江砚笑着叹了一口气,我这才明白,他肯定知道,这是故意在这逗我玩呢。
陆判大人看了看江砚:「怎么样,这次还要先去转世吗?」
江砚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转开慢吞吞道:「最近业务这么多,我就多待一会把。」
我哑然,江砚这傲娇的性格是一点没变。
事情大部分解决,自然到了算账的时候。
一想到当初我听到江砚说要去转世投胎时的难过,就不想跟他说话。
江砚拉住我的手慢慢往阴律司走,「我原本以为先死的会是孟千,我先走的话,你就不用知道那些真相了,你可以跟安朵好好地待在这里。」
可他还是高估了孟千的良心,知道了陈琼出现在地府时,他就知道这些事都瞒不住了。
我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要是死的先是孟千,你真的会先我一步离开吗?」
江砚低着头不说话,可我知道他会,他真的会。
江砚放开我的手,把我抵在一旁的树上,眼神沉沉地看着我:「孟枝白,你好意思说,你当初答应我的事呢?」
11
我:??
我突然想起当年我对江砚做的承诺。
江砚是在我被孟千一家领养三年后搬来成了我的邻居。
我对江砚的印象就是这小孩怎么跟个药罐子一样。
而且怎么会这么弱,感觉风在大点就会被吹跑。
那个时候的江砚不太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闷着,这样的人在当时同龄人中注定会受到排挤。
当时我被孟千带头孤立,江砚则是男孩子中欺负的对象。
其实我后面知道孟千就是单纯讨厌我之后,我再也没有想过跟她好好缓和关系,她们怎么欺负我的,我总会照旧欺负回去。
孟千告诉陈琼时,陈琼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来欺负我,不让我吃饭时常有的事。
当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我父母的死跟她们没关系,老老实实的受着陈琼的刁难。
可江砚总是这么与众不同,他从来不会反抗,只是沉默着等他们发泄完后在沉默地离开。
我本来不想管他,可我知道江砚有病,罕见病,医药费死贵,停了药还会死的那种。
我没忍住帮了他一次,两次,三次。
江砚从一开始的冷眼对视慢慢地会拉着我的手跑开,会反抗,会告诉父母跟老师。
后面我才知道,当时的江砚原本是不想活的。
我陪着江砚一路来到了高中,当时的我们都以为如果谁先死的话,那应该是江砚。
毕竟这病说不清,可谁也想不到先出意外的是我。
当时我问过许多次陈琼,我爸妈的赔偿金什么时候给我时,她总是用等我成年了来敷衍我。
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可有二叔一直在我旁边打圆场,我也只得先缓一缓。
当时我刚高考完,找了离家比较近的一个小超市做兼职。
有时候天晚了,江砚会来接我。
他当时养了一条很大的金毛,就牵着那只狗来接我,我们又在一起回去。
一天晚上,班上的同学们相约说吃个散伙饭,当时聚餐的地点跟我是反方向,我没让江砚折腾,让他先去,我随后就到。
本来不会出意外的那天晚上,我想着早点到,于是便准备打车过去。
当时我身旁有一个女生,说想跟我拼车。
女生长得很乖,性格活跃,背着书包软软地说可以一起拼车吗,她也要到那附近。
那个女生我认识,并且我现在也很熟悉,是安朵。
我一时放下了防备,跟她拼了车。
上了车我才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安朵是车上那个司机放出来的诱饵。
直到车子开得越来越偏,我才发觉了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准备报警。
然后被安朵发现了,她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手机抢了。
安朵力气不及我,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剂针管,想给我打上。
只是她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手抖得厉害。
男人在前面开车,顾及不到我们。
我把针管打落丢在一边,身子前倾的去抢方向盘。
男人脸上带着一条从眼角到嘴角的伤疤,恼怒地打了我一巴掌。
我用脚把想来抓我的安朵踢开,身体卡在中间那条缝中,用牙去咬他的手,安朵使劲地拉着我的脚,一只手在我小腿上用力打着。
我感觉我全身都痛。
我嘴里尝到血腥味,男人终于被我激怒,放开方向盘来掐住我的肩膀,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不知具体到底过了多久,后面我牙齿都有点发酸,身体也逐渐没了力气。
等我们都反应过来时,车已经不受控制直直撞上了一旁的小饭馆,整个车都被翻了过来。
男人被卡在驾驶座上无法动弹,手摩挲着去开车门,我手动一下都痛,在地上摸到一块碎玻璃后用最后的力气扎在男人脖子上。
男人大叫一声捂着满脖子的血,嘴里骂着我又来扯我的头发,脸色却逐渐变得苍白。
我感觉我被血包围了,眼前鼻间嘴里全都是血,有我的,有男人的。
我忍不住从嘴里痛呼出声。
太痛了。
我腰部及下半身不知道卡在了哪里,刚才我已经用了不少力气,此时实在是没力气动一下了。
车内温度越来越高,不到半分钟便开始自燃。
意识消失的最后是安朵朝我们看过来的冷漠视线,随后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
我突然想到江砚。
江砚知道了会怎么想啊,我还开玩笑说过要是江砚不好好吃药死了,我以后清明就买几大袋零食去他墓前看他,让他看得见吃不到,馋死他。
江砚已经会按时吃药,他成绩比我好,成绩快出来了,江砚别扭着说过要是不能去同一所大学也要在一个城市。
我认真想过这个可能性,我还想着我爸妈留下的那笔钱先不用,等我工作用能力了添点买一个房子,到时候把江砚接过来,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我爸妈知道了一定不会怪我把他们留下来的钱用来拐男人,江砚这么优秀,以后说不准还是他们的女婿呢。
我以为等我们上了大学就会好了,我们会一起走得更远,可没想到。
12
可当时明明安朵在车起火时离开了现场,为什么我还会在地府遇见安朵呢。
安多是在我来地府还没一个月来的,当时也浑身是伤。
听我讲完,江砚很久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道:「我当时只是觉得有蹊跷,甚至还怀疑过陈琼他们。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当时监控里只看到你跟着安朵上了一辆车,出事后我去查过,安朵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到这件事,我心情便有点复杂,失去记忆时我曾真心将安朵当做好朋友。
可我的死跟安朵脱不了关系。
江砚皱着眉,眼神很凶,像以前一样看我为了他跟别人别打架一样凶:「孟枝白,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我睁大眼瞪他:「你还说我,谁把药停了?」
江砚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转过头不看我。
我知道他这是难过了,不知道还好,知道我遭遇了这些,江砚心里这是憋着难受呢。
那天要是我老老实实等着他来接我就好了。
可我也难受,我想象不到那个本已经好好吃药,渴望活下去的人,竟然会主动停了自己的药。
最后,江砚看了我很久,眼睛都有点红的叫我:「孟枝白,过来。」
我刚走到他面前便被他一把抱入怀里,我瞬间感到那些情绪好像都没了。
后悔,不甘,委屈都没了。
有些事我们不用说得太明白,我们都知晓那藏在了我们心里的爱意。
这个男孩明明得了这世上万中无一的罕见病,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人世,是比我还要倒霉一万倍的倒霉蛋。
但在地府,他却成为了我的幸运星,我为数不多的光亮。
我死去后,他活着为我复仇,他停药后死去,死后还为我遮挡霉运。
原来我的霉运不是因为他分给了我幸运,而是身边有一个更加倒霉的倒霉蛋啊。
想到这里我真的是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12.
第二天,安朵主动来了阴律司找我。
我一时看见安朵有点恍惚,以往看到安朵我都十分开心,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复杂。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怨恨肯定是有的,可本质上还是怪我自己,太过于相信别人。
我不知道安朵后面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来地府。
安朵看着我,看到我的表情,她知道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她跟我说了句抱歉,然后说她要走了。
换做以前我还没恢复记忆时肯定是舍不得她的。
可现在我却找不到理由来留她。
我只问她,那后面她发生了什么。
安朵说当时她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逃出这个团伙。
可不到三天,她还是被找到了,她没完成任务还害死了一个人,团伙里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安朵被团伙里的人折磨死了。
当时我已经被陆判大人删除了记忆,暂时留在孟婆那里。
被刚进地府的安朵看见了,她见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想了想决定也留在了地府。
我没问她留在地府是为了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好。
其实我心里对她是有感谢的,我在地府小鬼们都不愿意靠近我时,是安朵陪在我身边的。
安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江砚。
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说到这个,江砚又皱着眉看着我。
我发现自打我恢复了记忆江砚就总是很凶,明明一开始多高冷一男的。
「孟枝白,你到底做啥了,为什么你体质会变成这样。」
这个我是真冤,我来到地府连记忆都没了,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为啥会变成这样。
即使现在记忆恢复了,我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呀。
江砚又跑去问陆判大人,陆判大人摇摇头说这个确实玄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砚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判大人都说不出的原因,我就更说不清了。
但是我心中大概隐隐约约知道了答案。
于是我更心疼他了。
唯一确定的是,我握着颈间的菩萨挂坠想到我曾不止一次在周末跑到寺庙里去为江砚求平安。
为你求了这么多次的好运跟平安,谁知你最后自己把药停了。
后面的日子没多大变化,可能最大的变化就是我能光明正大地不需要理由赖在江砚身边。
一天晚上,我跟江砚从阴律司出来,夜空中罕见的带了点星星。
走着走着,江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我的牵在了一起。
临到小院时,我拉住江砚的手,见他望过来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江砚过了几秒反应过来,牵着我的手放在了我腰上,随即低头靠过来。
就这样,江砚抱着我,完成了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停下后,我喘着气问他:「江砚,接了吻,我们这是谈恋爱吧。」
有点可惜,我还想着我能有一个房子,在把江砚拐回家。
江砚只低着头看我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嗯了一声。
嗯,这个滋味有点上头。
我跟江砚商量好,决定就这样保持现状,等我们那天想好了在一起去转世投胎。
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十几年,陆判大人也不赶我们。
自从地府里的小鬼们知道我跟江砚的关系,有事没事就往阴律司来逛逛。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出对着我能求姻缘,于是许多小鬼来找我算姻缘。
现在他们也不怕我身上的霉运了。
而且没过多久,我发现了一件十分神奇的事,就是我不用紧跟着江砚身边也能维持正常的身体体质了。
霉运好像就这样消失了,小鬼们靠近我也不会沾上我的霉运。
可这样的状况又没维持几天,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我在另一张桌子上看生平睡一觉起来,生死簿又莫名其妙不见了。
我十分费劲,这体质怎么一会儿又一会没有的。
我看了看江砚,只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我突然福至心灵,立马跑到江砚的桌子上跟他挤在一起。
江砚一顿,垂眼看我:「做什么?体质不是已经好了吗,离我远点。」
我摇头:「没好呢,还是跟你贴着比较好,我」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砚打断:「哦,你要是在跟着我,是要做我老婆的。」
别以为我没看到他偷笑了,我掐了掐他的腰:「不然呢,你还想让谁做你老婆?」
我扬起拳头就要打他。
他一下就把我抱在了怀里。
我下巴枕在他的肩上,感受怀中帅鬼的温暖,明明我们没有体温,却都有些热了。
你可是我十几岁时就想拐回家的人。
想跑?没门,我放倒了怀中的帅鬼,主动进攻。
一夜春宵度,做鬼更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