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本小节为《谋春光》续写之前的结局,新读者如想在心中保留故事完整性并阅读续写后的全文,建议先跳过本小节,直接看「第 7 节」就好啦。如想感受原文结尾,就请继续看下去吧!
宁别久定下了回京都的时间,紫苏他们则是继续留在青州治疗百姓,号令军队的腰牌也留给了他们,以备不时不患。
李饮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平日里天塌下来眉毛都不带动的人,这几日看着忙里忙外的紫苏,难得的有些惆怅。
特别是看到她与其余大夫们围在一起商讨事情时,这种焦躁达到了顶端,当即就拉着一脸懵紫苏跑了出去。
我与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回来的紫苏小脸涨得通红,暗戳戳地要给李饮的吃食里下巴豆。
而在离开的前三日,谢浸池去找了宁别久,二人深夜密谈两个时辰,最后宁方思也加入其中,三人直到天亮了也没从房中走出来。
只听得仆从说,屋子里头一夜都哭哭笑笑的,到了最后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三日,我似乎与这个数字很有缘。
最初的三日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反应时间,接下来便是覃闻宴回府的正式剧情。最后的三日的新故事的开始剧情,而这之后曲折大胆的展开,我便再无从知晓了。
因为我要离开了。
青州之后,便是真正风云诡谲的开始,无数人会投身到这次的洪流中,无数阴谋阳谋会上演。只从京都到青州这一遭,我尚不能做到游刃有余,如果再跟着他们走下去,会造成何种局面,我也不知道。
我深知自己上辈子刻在骨子里的二十多年的思想或许会在这场洪流中,被刀剐,被重塑,又或者被利用,我既然无法避免这个局面,又不想自己再痛苦下去,只有在这段故事的开始就抽身。
宁方思已经保下,宁别久他即将一鸣惊人,护住宁府也是迟早的事。远方的覃闻晏虽然心性有了变化,但有顾饶芷在,我相信等待他的路途虽不平坦,但会是微笑着的。
而那个戏谑笑着喊我「小相思」的谢浸池,他是属于政治的,在幼年被折下的羽翼终将振翅。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挺好。
我不玩啦。
托李溪递给顾饶芷的那封信中,我十分无耻地问顾饶芷要了不少的银票与一份只属于「宁相」这个名字的照身帖。
今日将将好,送到了我手上。
老狐狸宁别久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临行前的白马便是他精挑细选送过来的,随着一起的还有一大袋银子和一块行至各处城门都畅通无阻的腰牌。
腰牌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只有几笔草书:青州一役,酬谢姑娘。愿你与小女宁缃,皆得自由。
我笑着将纸揉吧揉吧扔进马厩,想着青州 F5 的配置:有直奔目标,筹谋百般的李饮,辅以宽和待人,举贤为上的李溪。还有深藏不露,大智若愚的宁别久和人脉广积,心思深沉的谢浸池,加之经验虽浅,学习能力却极强的宁方思。
更不用说在青州瘟疫中种种传回京都引起的纷纷一边倒的舆论,对此我相当满意。
这天下鹿死谁手,一时间变得有趣了起来。
我牵着马刚出城门时,便看见了似乎等待已久的宁方思。
他依旧一身白衣,眉眼间有着沉淀的温厚力量,高昂的发髻也尽数垂下,将他整个人打磨出一股莫名的慈悲仁善力量。
宁方思看着我步步走近,特别是我周身叮呤咣啷响的金银首饰后,少年朝气的笑容终于再次出现:「姐姐马术很好的,你放心。」
「我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毕竟宁缃是为人女,为人亲。可是,我也好想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是生是死都不要紧,方思,对不起。」
宁方思笑着摇摇头:「我与爹爹若是分不清皮囊与内在,才是真正要与你说对不起。除了回去母亲要大哭一场外,也没什么的,你放心离开。有任何事飞鸽传书回来就好。」
有时少年的长大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从前这些话宁方思总是说的有那么一丝虚浮,如今已可字字掷地有声。
我作揖回礼:「山高水长,珍重。」
宁方思转身替我牵好白马,挥挥手迈步离去,清风送来他迈步时的缓缓低喃:「万劫千生再见难,小影心头葬。」
小影,心头葬。一生仿佛只在这一刹。
宁缃的身体对于骑马果然有着本能,春风得意之中,我已经离青州城门越来越远。
行过密林小道,至一处溪畔时,我看见湛蓝身影萧萧而立,拦住了我的去路。
就知道谢浸池一定会来。
他腰间配着荷包,里头是我的一缕头发,他边摩挲着荷包,边走近我,抬起手欲引我下马:「相儿是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吗?」
我没有一日忘记,你说要我陪着你。
「什么时候猜到我要走的?」
「你那夜去找我,告诉我方思的身份,我就知道你不会跟我们一起离开了,否则你大可等到回京都后好好告知我们。」说完谢浸池扮作可怜道:「若没相儿在一旁神通广大地襄助我,我真的死无全尸了怎么办?」
我笑道:「放心吧,只要我活着,你就会活着。」
谢浸池还是死死扣住马绳,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想了想,我伸手折下岸边的柳枝:「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我是万万人中最普通的存在,天可怜见再活一次成了京都中尊贵的千金。但这担子太重了,许多选择我并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傻子一样的跳来跳去到了还是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要是你去了我的家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是我毕生都无法企及,甚至无法触碰到的人,只是因着在这里你觉得我特殊,我有趣,才对我动了心。其实我平凡又平庸,唯一拿得出手的外在也是宁缃的,所以谢浸池我不敢对你许诺什么,如果到了最后,我们面临一个难堪的结局,该如何呢?」
我将柳枝递与谢浸池:「这些日子我只学会了一件事,就是清醒。我能猜到我们往后的磋磨,所以请不要困住我,好吗?我在努力不让自己变成最后你我都讨厌的模样,你治理河山,我去踏遍河山,此后风景无限,且先拢于这一枝春中与你。」
谢浸池愣愣看着我手中这一株柳枝,又像是在回味着我的话。
「若是从前,就算是断了你的腿我也不会让你走,」谢浸池忽而松手,接过我手上的柳枝在手中转动着把玩,笑得比哭还难看:「一枝春?倒不如你那一缕头发来的实际。其实我不大同意你的话,无论在哪个世界,令我倾心的始终都是宁相。你若触碰不到我,我便去找你好了。只是如今,好像心中莫名地只是想让你开心。」
谢浸池背对着我挥挥手,不再让我看清他的神情。
岸边另一处的树下,李溪缓缓走出,他来到我跟前作揖温和道:「青州城四处为人监视,我带小姐走一条安全的道路。」
彻底离开前,我回头望了望,谢浸池依旧站在岸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不你上来骑马带我走,不然一直牵着多累啊。」
李溪淡淡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走在小姐前面,也或许是最后一次待在小姐身边。就这样走过去吧,我倒是希望路途可以长一些。」
我心中微微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青州城已在身后,李溪似有不舍地停住步子,我正要与他告别时,他难得地抬眸望向我,眼神中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无奈:「我若早点说,愿意给小姐一束春光,结局会不会稍有不同?」
我沉默了。
他腰间还挂着我当初赠予的那枚玉佩,嘴角噙着一如既往的温淡笑意望着我:「小姐与我们任何人都不一样,可否为我解惑?」
「请说。」
「何为慧极必伤?」
春城已开始飞花,我瞧着在李溪身后自成绚烂的春光,想笑又笑不出来:「大概是飞花向往柳枝,却清楚它们永远无法花枝缠绕吧。」
李溪知道了我的答案,恢复以往温润的神情,轻轻拍了拍马儿:「我在此立誓,会让纷争在三年之内结束,好让游走四方的旅人不受战乱之苦。」
最后他轻若蚊蝇着:「若再来一回,不该让小姐从我手中拿走《朝露春溪图》的。」
说完李溪转身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直至与山脊勾连成一线。
这世上,无奈之人,无奈之事实在太多。
可我们到底是,萍水相逢,不过他乡之客。
我借宁缃的一双眼,看到了这里的故事,看到故事中的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春光,那我也要去找我自己的春光了。
我参与的故事结束了,而关于他们,关于我自己的,新的故事正在徐徐展开。
但这天下无论是覃闻晏的,还是谢家兄弟的,统共都与我无关了。
三日过后,宁国公长女在青州瘟疫中不幸染疾死去,宁国公遵其遗愿葬于青州的消息便会传回京都。可能悲戚者有之,拍手称快者亦有之,等到再多年后,宁缃其人的生平亦不过「国公长女,配予翊王,后和离,身死青州,卒年二十。」寥寥几句。
身首异处。我终归是走完了宁缃该有的结局。
我想我该去写一个话本,叫什么呢?就叫《谋春光》好了。
*
「惊堂木这一拍,小老二今儿为各位讲一讲那早逝的翊王旧事。不过此翊王非彼翊王,尔等皆知宁国公统率前朝军队力量,又兼以前朝幸存的小皇子于青州疫情之后,正式揭竿而起。此后三年风云动荡非常。
不过我们这位国公爷也是个狠人,竟然亲手斩了自己的胞弟,此等魄力,我等不得不服啊。
说来也巧,那第一位翊王便是宁国公的贤婿,只是其女骄纵非常,落了个和离的结局。第二位翊王在青州起义功勋卓著,深受国公喜爱。只是可惜呐,打下的江山还未在怀里握暖和,就被贼人害得死无全尸,惹得国公爷大哭一场后厚葬之。
据说那名王爷奇怪的很,去时什么金银绸缎也没有,只手中一握红豆,一枚旧发簪,一株干枯柳枝。
什么?觉得这事儿不稀奇不值得说?且听小老二说下去,这翊王去世没多久,就有人说在家乡见到了一个与其长相九分像之人,正扣着一书局的门,好赖也不走,只对里头的掌柜笑问:我是潦倒一画师,可否为姑娘作一幅独一无二的美人像?
当然了,这事也只是我等说来一乐。诸位还想听什么稀奇事,小老二这儿一箩筐,还有那国公贤婿第一位翊王的风流趣事呢。
什么?怕圣上怪罪。无妨无妨,当今圣上仁善宽和,而且小老二说了这只是奇闻轶事,诸君信了才是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
此话一折,便叫《一枝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完)
【原结局番外 · 一枝春】
谢浸池是在李溪成亲的第二日,逃走的。
我到的时候院子里还剩着一地红色碎屑,而李溪一身朝服站在残存的热闹当中,与我作揖:「顾姑娘。」
「皇上特免了你今日的早朝,李相再勤勉,今儿也可歇一歇的。」
李溪淡笑着摇摇头,这般模样与当初在王府中如出一辙,哪怕是找到我说要与我交易时,神情仍无所松动。
直到宁姑娘把自己的玉佩递给他。我那时站在暗处,看到了宁姑娘未曾捕捉到的,在李溪面上,久久不去的笑意。
但我这次来并不是要与李溪叙旧的,谢浸池撂挑子走人,宁国公已经派了人去请闻晏出山。
闻晏清净日子过了两年,自然不大乐意,于是兵分两路,他进了宫,我来丞相府。
明明昨日我们还聚在一起喝着李溪的喜酒。
「我以为浸池会再等等,没想到他这么急,怕是在皇上登基后,他无时不刻就在想着这件事。」
李溪眼中心中,都藏着一股淡淡的嫉妒。就像五年前他从青州回来,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身上那股子阴沉消却。
李溪心中藏了个不可说的人,所有人都知道。
我笑着颔首,接下他的话,「挑子撂得也准,短时间内我们忙的不会有空去寻他的。」
最后一句话我咽在了肚子里:短时间内远方的宁姑娘一定也很头疼。
李溪声音温淡,笑着问我:「所以顾姑娘此来是雪中送炭?」
我亦是笑着摇摇头:「当年的青州瘟疫,城中惨况与老皇帝的不闻不问几乎把闻晏逼疯了。而后三年斡旋与战争,我们都累了。闻晏心思深沉却又装了太多东西,自是不能再回皇城的。」
闻晏从光风霁月到逐步算计的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他与李溪最大的不同是,李溪心中东西装得越多,整个人便会越清醒。
闻晏则不同,装得越多,他自己的位置便越少,他便会越痛苦。
老皇帝与太子被谢浸池与宁方思斩在他脚下时,他颤抖着在血泊中为他们父子二人合上了眼。
覃闻晏至此抛却了「翊」这个封号,由谢浸池接捧。
我当时问谢浸池,为何一定要是「翊」。
谢浸池笑着与我说了什么?
他说,等到覃闻晏这个名字彻底被隐去,或许在百年后,被称为翊王娶国公之女的就是他。好赖他可以跟她的一生绑在一起。
李溪答非所问,「宁大人不会同意的。」
听他一言我便知道这是松口的意思了,于是作揖道:「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李溪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从皇帝到他,乃至宁国公,都还记着我当初赠予药方一事。
愿意让我和闻晏隐去,也是因着此事。但现在谢浸池的位置空着,预备力量不足,李溪不出力,闻晏至少要被扣住一年不止。
想到这儿,我又在心底笑骂了谢浸池几句,这人啊,终究还是个疯的。
他昨夜喝得多了些,拉住闻晏与我不住说了一通,随后又指着天上明月讥讽了一通,最后又哭又笑地躺地而去。
说是要做一场美梦,去寻他的梦里人。
有时看着谢浸池我会想,原来真有人不会被岁月善待。
然后他就逃了。呵。
李溪望着我,沉默了好一瞬后,笑道:「我这一生多筹谋,自认无愧天地,但终究有愧于心。这次可将愧疚稍稍补全,只要她快乐,这次可将天下稍稍往后放一放。此事就此封存,以后想来,再也不会后悔。」
李溪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如今成了亲,律己于心,过往会慢慢抛却。
他离开不久,我在院中等了片刻,果然李溪的新娘张家小姐轻轻推开门,看到我后稍有意外,很快便也笑着行礼。
她有一双狡黠的眸子,古灵精怪的。
「唉,姑娘怎么办呀?李溪这个木头。」
张侍郎的女儿看似满脸愁容,眼中确是不急不慢的来日方长,那股温吞的感觉与李溪如出一辙。
我笑道:「我相信时间,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李溪这人最理智与清醒,你们会幸福的。」
*
这是我与闻晏时隔五年,再一次见到宁姑娘。
我一直不知她为何弃了身份遁入江南,五年未见,倒真让我生出了近乡情更怯之感。
她定居在了一处江南小镇办私塾,有教无类男女皆可入学,开书局,网罗天下故事文章,偶尔兴致来了,自己也会写一写。
据说她新写的《一枝春》大家便很爱看,卖得紧俏的很。
宁相,她说这是她的新名字。从五年前离开时,就取好的新名字。
昨日种种虽不能如昨日死,可新的生活总要继续。
到而今,我终于可以来看看宁相新的生活了。
来时紫苏与我千叮万嘱,一定要替她好好问候宁姑娘,要不是怀有身孕,就算三两蒙汗药把李饮迷晕了也要跟着我们出来。
我们刚来到小镇,便听闻画师把书局掌柜缠得不胜其烦的趣事。
小二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比京都里最好的说书先生还利索,直直把宁相那种打不死谢浸池又弄不过他的无奈展现地淋漓尽致。
闻晏听得眉眼一弯,摇着头笑道:「寻常人落到谢浸池手中,不死也去层皮。这般好耐心,倒是罕见。」
我对此表示男人们果然会下意识站在同一阵线上,「那可是个姑娘家,谢浸池要是过火了,不用宁相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闻晏握住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在告状:「夫人又不听我说完,在渔村也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这次掉层皮的人,定是谢浸池。」
「……你最近过分爱示弱了……」
闻晏眉眼弯得过分了些:「只是有些山水轮流转的感觉。当初谢浸池从青州回来,认着宁相对我动过情的原因,前期可没对我少使过绊子。如今看他碰满鼻子灰,实属畅快。」
「……你最近还过分嚣张了些。」
但我果然还是低估了男人们之间的友谊,当晚谢浸池就来找覃闻晏喝酒去了。
看他神情,应是也没遇着什么好处。
月上柳梢头时,我敲响了书局的门。
宁相披着外袍,手持一盏灯惊喜地与我开了门,她似乎不太敢相信,灯笼在我面上晃了好几下后,才猛地抱住我,声声唤我「饶芷」。
这一声声,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在王府时的那些日子。
那时宁相每日虽笑着,但眼眸深处总是忧愁。如今她虽然哭丧着一张脸,但眼中狡黠的光芒又回来了。
我们说了很多,我告诉了她紫苏怀孕的事,还有李溪娶亲的事,临了想了想说了最后一件事,新帝一直不肯选秀,后宫空置,诸多官员安排不了人进去,又愁又气。
前头的事宁相听得拍手叫好,只是到了最后一桩,她面有愧疚与无可奈何,欲言又止半天最后道:「他是皇帝,知道该怎么做的。能任性的话,就多任性一刻吧。」
这话与闻晏说得一致。他一眼就看出,新帝心中藏着不可说,但他无从窥见,只是相信,他会做好一个皇帝。
「他让我给你带了一幅字。」
宁相有点意外,抑制不住的激动,眼睛恨不得黏到我手上。
字幅徐徐展开,是一笔苍劲:湘君在心,期期犹喜。游者多劳,山水自珍重。
我不知宁方思用典于湘君是何意,只看出他后一句对宁相的祝愿,虽生疏却恳切。许是姐弟情深,宁相看到这两句话竟是红了眼眶。
她手拂上「期期犹喜」四字,笑了。
像是在哀婉一对有情人。
情绪正浓氛围正好时,我听见宁相咬牙切齿道:「现在倒是谢浸池活像个臭弟弟,饶芷你说,人怎么能越活越回去呢?幼稚!」
「众人皆知他心狠手辣,只有你说他幼稚。」
宁相望着我,眼神里竟诡异的有种「你幸好逃离了苦海」的慈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不把我书局里的书全部背下来,别想进门。」
看宁相十分满意自己决定的模样,我不自禁笑了。
谢浸池应是没有告诉过宁相,他记忆力惊人的可怕。
看她笑得眉眼弯弯,我看出一丝不对:「怎的眼下多了一粒小痣?」
宁相愤愤拍桌,「你说这人是不是没文化?!人家都是闺中画眉,他给我整眼下痣,一点意境都没有了!」
我恍然大悟。
宁相并不知。有近乎一年的时间,谢浸池疯了一般地找有眼下痣的女子,也不动她们,只静坐一日地愣怔盯着她们。
十个姑娘八个都被他吓跑了,还有两个胆子大敢出言怼一怼谢浸池的,也在最后被他的阴鸷与疯狂吓走了。
最后是在某一日,谢浸池像是想通了什么般,停止了让手下寻找脾性直率的姑娘之路,只说,做好决定了。
现在想来,那一刻这里的宁相该是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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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闻晏在小镇住了半月,李溪为闻晏争取到了半年的时间,半年过后,宁国公会答应放人。
而这个也要归功于谢浸池答应让跟了自己多年的幕僚与我们一道回京城。
他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了。
或许翊王谢浸池,真的早就死在了那场死无全尸的刺杀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宁相与我们送别。
我掀开轿帘,看着转身后的宁相瞧见步步走来的谢浸池,拔腿就要跑时,被谢浸池一把捉回了怀里。
此情此景,倒是应了宁相在《一枝春》中的那句题首。
愿你我最终,都得到最好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