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鸟叔要去缅甸参加翡翠公盘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请我一起去缅甸。
机票，酒店，都出了，我只需要带自己。当我开开心心、傻了吧唧地出发去缅甸时，完全想不到，缅甸一行会给后来的好多炸雷埋下「引线」。
我更没想到，还有这个女孩，让我日后想起来就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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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有一个癖好：在机场车站，都喜欢打量身边的人，特别是打量人的佩饰。有的人其貌不扬，却佩一块品质极高，或者雕工精妙的玉，极有文化底蕴，令我暗呼「人不可貌相」；有的人外表光鲜夸张，佩玩却是地摊货，或者吃药货，一看就知是最近才暴发的；还有的人不愿高调露富，脖子上有项链却把主石藏于衣中，但仅仅看它配石、金属和款式，都知道价值不菲。
机场是一个能看到很多样的人类样本的地方，各行各业的，天南地北……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样。今天感觉所有人都是要去缅甸。肯定由于马上要开公盘的原因，德宏机场挤满了人，平常空空的出境海关，现在人头攒动。而且环顾四周，明显全是做珠宝翡翠生意的，都是些看起来很有钱的大叔和大姐。
大叔们多是戴翡翠珠子手串、或者蓝水玻璃种马鞍戒，甚至有一位戴了个大颗帝王绿扳指。行情好的那几年，这一颗要上百万吧！姐姐们更是不怕高调——耳坠、项链、戒指三件套，甚至还有胸针，主石都是高品质的翡翠，个别还有缅甸出的红宝石蓝宝石。
正在打量着大叔和大姐的佩饰，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在一堆大叔大姐之间，特别显眼。
她戴着棒球帽，黑色长发披在肩后，五官清秀匀称，鹅蛋脸，眼睛又黑又大，特别水灵，睫毛又重又长。她的皮肤呈现红润棕色，像宣德炉用的上好红铜一般，身体线条流畅，颜值一看就是人种特色。
她排队就站在我后面不远，我时常忍不住回头看她。这个女生，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首饰佩饰的人。
姑娘发现我在看她了，回报以礼貌的一笑。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脸红了起来，也回以一笑，就赶紧把头扭开了。
一般人这个时候就「想要」过去搭讪了。而我不一样，我是个行动派，这会已经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了，问她：
「您也是飞曼德勒的吗？」
「嗯？哦，是的。」姑娘有点惊讶。
「我也是。我们要从曼德勒开去内比都」
「哦？你做翡翠的？我也去内比都。」
她听起来有很重的南方口音，通过聊天我得知，她是出生于缅甸的中国人，爸爸妈妈都是傣族，说中文。
在云南有很多缅甸华侨，几乎就和云南人无异，中文说的也非常溜儿，这一点我倒是不意外。
「哟！巧了！我也是缅甸人，您看，他乡遇故知。」
「瞎说吧你，什么啊就。」姑娘笑了出来。
「说真的，我是北京人。在缅甸一个人也不认识，地方也不太懂，能不能加您个微信？」说着，我终于拿出了我的二维码。
姑娘的操作倒也清奇，她打开了手机的拍照而不是微信，对着我二维码拍了张照片，说道：「好啊，待会儿我有网络了，我加你。」
这等于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她这真是个很高情商的人。
我识趣走开，觉得有点心欠欠的。
突然看到旁边休息室里有人在跟我招手——啊，这不是鸟叔嘛！鸟叔还是穿着他的小盘扣衫，但穿了一条缅甸裙子，学名「隆基」。我挥手与姑娘道别，她也没有搭理，我便走到鸟叔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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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没要到微信，鸟叔笑了起来：「嗨，走吧，缅甸小姑娘漂亮的很多的，你不知道吧…」
看样子，鸟叔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缅甸小姑娘是如何如何，我赶紧背上包，排进登机的队列。
2
飞行时间不长。
翡翠公盘在缅甸的新首都「内比都」举办。曾经公盘在仰光办，再之前曾在曼德勒，但现在搬到新首都了。我们的飞机降落到曼德勒，从这里，到内比都，还要再坐四个小时的车。司机是鸟叔包的车，接下来几天，长的短的接送都是他负责。
我会说一点缅语，但也仅限于买卖翡翠和餐厅点菜。
但是有一个词，整个瑞丽人人会说，就是缅甸啤酒——『缅马 beer』。缅甸的英文是 maynmar，音译就是缅马，而且因为被英国殖民很多年了，啤酒一词的缅语，音也是 beer。
缅甸啤酒不但发音跟英文一样，而且味道也是有英国啤酒的水平，麦香浓郁，啤酒花味醇厚，口感绵柔爽滑。好喝又不贵，当地人和云南人吃饭几乎每天都来几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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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挥我最不蹩脚的缅语，跟司机说：「beer 崴！缅马 beer 倒！」崴是买的意思，倒是喝的意思。司机立刻会意，笑得很开心。
回到车上，司机问「hotel？」我说「yes hotel」，又说了句缅语的谢谢。说实话，早就该想到用缅语交流的——我发现，跟老缅说几句缅语，他们能开心半天，黝黑的面庞上露出真心的笑容。
我想到了 90 年代的中国，那个时候我们听一个外国人说一些中文，也是觉得新奇又开心的。
其实语言的障碍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人心的障碍，人家发现你会说当地语言后，心里亲近了，哪怕靠比划靠猜都好办。
回到酒店，微信问鸟叔「我买了缅马，喝起吗？」
鸟叔回复：「来我房间，210。」
3
鸟叔一边喝啤酒，一边对我说：
「缅甸公盘不是想进就进的。公盘是缅甸唯一官方允许对外出售玉石的地方，不走公盘出国的全部算作是『走私』。所以，想进公盘要求还是非常细的。首先，你得受到缅甸官方，或者宝玉石协会的邀请函；其次，拿着邀请函，还得交纳 2 万欧元的入场押金。」
2 万欧元约等于人民币 15 万多一点。
我心想，这也太多钱了吧！我自己掏是肯定不同意的，但要去公盘的话，这些钱可以投标，万一中个标，或许就赚了！
我问他：「我能不能不交入场费，就跟着你们看看？」
鸟叔笑了，说道：「如果只是想去看看，要缴纳 1000 欧元的门票，这个门票是不退费的，而且不能参与竞标。」
「天哪，不投标还要 1000 欧元，太不值了吧！」
「对，所以还不如，就拿一个邀请！」说着鸟叔递给我一张贺卡一样的东西，绿色铜版纸封皮，印花白纸内瓤，整篇都是英文。
「缅甸…宝石，协会，邀请函…」我小声念出标题，再往下看，都是写非常官方的话。「诚挚地邀请…」我读到这里，抬头问鸟叔：「底下姓名和护照号那里是空的？」
「出国读过书果然英文好，」鸟叔夸夸我，「这张是你的，填一下，明天我们去公盘。我们工作室已经替你出了保证金，别误会，是借给你。」
我有点受宠若惊：「您替我出这么多钱，怪不好意思的。」
「哈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叫你来帮我的，不是请来旅游的。」
聊完了正事儿，我和鸟叔又喝了好几瓶。没什么关于翡翠的事聊，就天南地北地扯淡。鸟叔搬了一个椅子给我，自己转身瘫在沙发上，又挪动挪动，最终成了个美人托腮的姿势。
「梓昆啊，你这么帅，你女朋友知道吗？或者，你没女朋友？有很多小姑娘追你。」
「我就不行，我好几个老婆都要我的命啊…都没有小姑娘追我啊…」
鸟叔一不像没有小姑娘追的人，二不像娶老婆的人，至于几个老婆，倒是有点那个意思。
正瞎闹着，手机震了两下。我放下啤酒，伸手一边拿手机，一边说「是不是咱瑞丽别的玉商朋友也下榻了？叫过来喝酒吧？」鸟叔头也不抬刷着手机：「好啊。」
手机解锁，打开微信，却看到是一个好友申请：
殷裳裳 Sunny，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一看头像，觉得有点眼熟，地区写的是：德宏 瑞丽。
诶！这不正是我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白裤子的缅甸女孩吗！
这都几点了？她怎么这个时候决定加我微信的？一边奇怪着，一边通过了好友申请。
「您好。」
我马上就收到回复：「晚上好呀~你明天进公盘了？」
我回复：「是的 您呢？」
殷裳裳：「我还不急，这两天先在周边买料子。」
合着她不是来参加公盘的？我正在想这话该怎么接才好，又收到一条消息：「你住在哪里？」
一丝尴尬和一阵心悸同时传到我脑袋里。一个刚加微信的漂亮姑娘，问你你住哪个酒店，又不适合，又有点值得期待。
我抬头问鸟叔：「鸟叔，您认识机场我搭讪那姑娘吗？」
鸟叔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抿了一口酒问道：「诶你小子，果然在想姑娘的事。」
「不认识」鸟叔看了看头像，「挺好看嘛！你小子，你骗人嘛！明明在机场就要到人家微信啦。可以啊，我看到你时候你就在搭讪啊？是不是」
我把手机往回一收，说「不是。她加我的。」
我挠挠头，喝一口啤酒，这微信实在不知道怎么回。鸟叔见状凑过来问「聊什么呢？」
「她问我住哪。」
「哇靠哇靠，真的没天理！」鸟叔继续在沙发上笑我「你回她呀，看看她是不是要过来找你？大家都出国嘛，串串门啥的？哈哈哈哈！不过，要小心啊。」
鸟叔表情有些玩味，但是我完全想不到，于是回复殷裳裳：「我住 Hilton。」
很快，对面回复过来了：「我住翡翠宫大酒店。」
她给我发了个位置图。
她又发了一条：「你离我也不远嘛！」
「哎，好无聊啊~帅哥要不然你过来找我吧~」
紧接着，又两条消息：
「8411 房间。」
「别多想啊~就是跟你交流一下翡翠原石嘛！」
再跟着是一张自拍：殷裳裳的半张脸，身后的床上倒真是堆满了原石。
「想去就去呗！」鸟叔看我犹豫不决的神态，直接说破，他笑骂道：「滚吧，快去！明天早上还是公盘见。」
当时我尚且不知道，这是艳遇还是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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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回到房间。先是拿上钱包就准备出门，想了想又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再一琢磨，干脆把 T 恤换成了件衬衫，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得收拾妥当。在前台打车过去。在出租车上，只觉得晚上缅甸的风一点都不凉快，燥热得很。
到酒店，敲 8411 的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句：「等一下。」
声音和微信里的一样。片刻，门打开了，殷裳裳探出头来，头发披散像是刚刚吹完。她穿着酒店的拖鞋、高腰的瑜伽短裤，非常贴身；上身是运动背心，露出双臂。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显得非常细润。她看起来非常平静，我却莫名的心慌。
「进来吧」殷裳裳身体倚着门，对我笑笑，说「你一个人来的吧。」
「嗯」我笨拙地走进门。
待我进了屋，殷裳裳还是探出头去，她探头的时候身子还在屋里，非常倾斜地倚着门框，左右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人，她往回一转，反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哈喽我叫梓昆。」
「我知道，我叫裳裳，也可以叫我 shawn。」
「来坐下。」殷裳裳招待我坐下，指着的是床，自己一屁股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房间是标间，有两张小床，靠近门的那张床上铺满了都是原石和片料。看来她所言不虚，确实是去周边收了翡翠原石。房间里面没开空调，我觉得热得要死。
「好热啊……」
「是吗？我觉得还好。」
我穿着衬衫，又有点紧张，背心已经在冒汗。
「给你开空调呗，」殷裳裳说，「我们在缅甸都习惯了，这两晚上天气转凉了，夜里出门都还披一件外套呢。」
殷裳裳看着我，笑道：「你是因为穿多了吧？衣服解开呗。」
「不了不了，失礼。」我有点窘迫。
「你来找我，」殷裳裳把右腿搭在左腿上，整个人斜倚在椅背里，缓缓说，「是想干什么呀？」
「这不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
「没别的？」
「没别的。」
「就我们两人，痛快点，想聊点什么？」
搞得我不知所以了，只能说：「聊翡翠呗。」
「哇，正人君子呀！」殷裳裳似乎有点生气了，「呐，那边都是翡翠。就聊翡翠吧！」
她坐直，伸手指向对面的床，说：「你自己去看吧！看上哪个买哪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她生气了，难道要直说，我是觉得她好看，才来找她？
当下只能顺着她的话，去看石头了。那床上铺着的，有原石也有片料，其中绝大部分似乎不怎么好。但正中间放着的那一块却是看一眼就知道是顶级。我走过去，拿起它细细看：
只见一块香瓜大小的，黄沙皮壳擦口料，估计是木那场口。皮壳表面两横一竖共三道大缝隙，估计深入下去是大裂，但这瑕不掩瑜——擦开皮壳的地方，看得见的冰冰透透，通体到了冰种！而且颜色是非常饱满，非常亮眼的蓝色，好似一汪清冷寂静的湖水，又好似透着寒气的坚冰。
「这个好漂亮啊！」
「木那老坑口的，天空蓝。正冰博高冰、博玻璃中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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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管这个叫天空蓝啊？」我笑道「确实像缅甸的天一样蓝。」
「北京的天不蓝吗？」
「蓝。北京蓝天的时候非常美。」我继续问道：「正冰『博』高冰的意思，是不是说，已经达到了标准的冰种，赌它切开之后有没有到高冰？」
「对，博就是赌它切完之后的状态。其实说高冰谦虚了，这块切了应该是能靠近玻璃种的。那几条裂顺着切开，里面看没有小裂了，能做厚庄的大牌子、能取比鸽子蛋还要大的戒面」
「啧啧，厉害厉害」我继续拿在手里把玩，心知这块会很贵，但是它真的好美！
「你喜欢这样的？」
「哈？哦，没有，就是问问。」
「帅哥你想找什么样的翡翠啊？我家是在缅甸的，我们什么样的料子都有。」
「这块多少钱呀？」
「500 万，人民币。」
「哇好贵！」
「好东西，当然值高价格。」
我实在忍不住问：「是不是报的虚高，怕我砍价啊？50 万卖吗？」
殷裳裳听后突然严肃起来，说：「50 万我得亏多少！我 50 万卖，你敢买吗？」
「哈哈，这个嘛…」
「认真聊聊嘛，你想出多少钱？」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忙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殷裳裳脸色阴沉：「在你们北京，做生意也是乱问价，不买吗？」
哦！我心说不妙，确实行规是不想买不能问价。即使是这种肯定合理的价也不合适问，因为卖家一旦同意，必须要买，不能反悔，这是规矩。
「不是，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好奇。我再多看看嘛。」
「看看？那你看看别的料子吧。」
「嗯，容我慢慢考虑下，生意嘛，正事。」
「生意？好啊，慢慢看！」殷裳裳很不耐烦地说。
接下来又拿了几块翡翠原石，各看了几分钟，并没有什么入眼的。而且每次我问什么问题，似乎我想要问到关键的细节的时候，总被殷裳裳含糊带过，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在想要不然是她没那么懂，要不然是她故意不想回答。
想起师傅一直在叮嘱我，不要赌石，明天就要去公盘看几万件明料，想要出什么货、雕刻什么作品的材料，在公盘都会有。
今天是真的没有必要从殷裳裳这里买任何毛料。
我掏出手机，给鸟叔发微信：「我这边的找个借口撤了。总被拉着买石头。」
鸟叔的回复却让人担心：「你要小心啊，你是在哪里？」
我回复：「翡翠宫大酒店，8411。」
鸟叔回复：「你是不是被强买强卖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殷裳裳看到我没理会她而一直发微信，有点急了：
「不能你问了半天，我说了半天，最后什么都不买吧。怪可惜的，你说是不是？」
「我想再考虑考虑嘛。」
「你怎么不考虑我呢？你这样太不够朋友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我非常不自在。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拿起东西，起身就要走。
「不行，你多少也得买点东西再走，我让你买，你必须得买！」殷裳裳说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似乎是拆穿了我想要来幽会姑娘的心思，以此要挟我似的。
「抱歉，我今天真的不愿意买任何东西。先走了，拜拜。」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刚刚要去推门，就听到门外似乎有人，我稍微愣了一下，再要推门，门却从外面被刷卡刷开了。紧接着，门被用力拉开，我眼前赫然多出了两个壮实大汉。一个缅甸人，比我矮一点，大约一米七，另一个皮肤不黑，应该是中国人，比我高一整头，我想一米九都不止。
我当时马上明白，这势头不对。
两人也不由分说，直接把我挤回房间，走了进来。我被倒逼几步，在盘算着如果动起手来怎么保护自己。缅甸人看我又进屋了，退了出去，把门从外面重重关上了了。
完了！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明抢了吗！心里后悔惨了，干嘛要主动投入人家这个陷阱。
我马上想到刚刚跟鸟叔说过房间号，立马打开微信，给鸟叔发了两个字：
「救我。」
发两个字就两秒钟的时间，却只听进来的高个男人大吼一生「干嘛呢！手机放下！」说着就伸手来夺我手机，我往里面退了一步，赶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大汉非常挑衅地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死死盯着我，一副随时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没事，」殷裳裳命令的口气说道「你们外面等吧！」
这两人倒是很听她话，一前一后走出门外。门就虚掩着，他们俩守在那里。
「这样，我们来谈生意。今天你看了料子不买，不行，必须买一块走，」殷裳裳的口气依然是命令式的。
「自己挑吧。」
我心说，完了，这回是被人胁迫。
这回手机震了，但是我又不好拿出来接，心知只能是鸟叔在给我打电话。眼下，只能挑一块便宜的料子先买了，之后他们应该也会放人，也算是一个脱身之策。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再仔细看一圈，有一块后江的小料，应该是价格最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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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多少钱？」
「1000 万。」
「啊？」我想说你这个简直是打劫，话说一半却想起来，他们现在两个大汉怼着我，这是名副其实的打劫，于是又吞了回去。
「想什么呢？1000 万缅币。」
「哦，这样。」我松了一口气，又转念一想，也不对啊。1000 万缅币是人民币 5 万多一点，对于这块巴掌大的石头来说，也太贵了吧！这样的小料，在瑞丽几千块也就拿下来了。这里是缅甸，按理说只能更便宜。这完全是强买强卖，否则谁会画这种价钱买这样的料呢？
「有更便宜的吗？」
「没有。」
「能再便宜一点吗？」
「不能。」
「我真的没什么钱，您看，这个……」
「别废话，你不是来买石头的吗？」
「赶紧的，」殷裳裳眼睛往旁边一翻，坐回床上刷起了手机「考虑快点！」
要给钱还是怎么办？我刚纠结了两分钟，突然，门外的一个大汉敲敲门，紧张地往里看了一眼，低声而严肃地说了一声：「警察来了！」，紧接着从门口闪了过去。只听旁边的一个房间门被刷开，然后立刻又关上。
殷裳裳惊得不轻，怒目瞪着我。我心里慌得一塌糊涂，也瞪着她，我俩就这样互相瞪着。
我心想，不会真的是警察吧？
往门口一瞄，心当时就往下坠了一截：居然真是警察！这个点儿突然有警察过来查房，哪有这么巧的事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鸟叔报的警。
「鸟叔，你 tm 坑我啊！」我心里骂道。这回麻烦大了，警察会怎么看待这种情况呢？如果警察误会了，给我抓了，或者遣送回国，甚至记录在案，那可怎么办？念头一闪而过，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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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服示意图
两名缅甸警察，穿着灰色的制服，胸前是警徽，胳膊侧面是黄蓝红三色的袖标。一个人卡着门口站着，半个身子在屋外；另一个人走进来，走到我们面前。进来的警察开口就是一大段缅语，听得我又懵又怕，正一头雾水，转头看殷裳裳，她沉默着一语不发。
警察见我听不懂，对门口的警察又说了两句缅语。等他说完转过头来，再对我们开口，居然是熟练的中文：「护照、证件拿出来我看。」
幸好我习惯出门在外，护照证件都贴身携带。我从兜里摸出护照，只见殷裳裳拿出的也是一本中国护照。我记得她还说自己是缅甸人，这个说法着实不可信。
警察看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做翡翠工作的？」
我说：「对，明天参加公盘的。」
警察问殷裳裳：「你呢？」
殷裳裳赶紧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约会。」
我非常心慌，暗想这次回去之后自己的名声该怎么保持清白。没想到警察听完这个解释后，又看了一眼了我公盘的证件，就点点头，说没什么事情，转身走掉了。
我一看警察要出去，也找借口顺势出去，殷裳裳和她的同伙也无法阻拦。
跟着警察走出来，到了走廊尽头转角处，我回头看了一下，却不见殷裳裳的房门开着，也不闻有任何声音。也好，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一出酒店门口，就看到熟悉的身影：鸟叔。他正站在台阶上抽着烟看着我。
「老鸟！这是哪一出……」我正想质问他，突然又觉得在酒店门口不合适，离人家还不远，耳目也多，就硬是憋回去了。
「我哪知道你弄得这是哪一出？被人家骗了？」鸟叔拍着我的后脑，非常得意地问。
我看他开玩笑，又气又无奈，只能说：「嗯，那女的是个骗子，他们强买强卖，非要我买石头」
「我猜也是差不多这种事，你让女人给坑了，上车说。」
我们坐上了鸟叔叫的出租车，在车上我跟鸟叔简单讲了经过。司机小哥不懂中文，送我过来，又跟鸟叔来接我，全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依然乐乐呵呵，这条路也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而我的心情却是一落千丈了。
「鸟叔，有一件事我不懂，你为什么叫警察？」
「哈哈哈哈，是不是吓坏了？」
「可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缅甸的法律，不禁止别人谈恋爱，更何况你还是外国人，警察不会为难你。」
「可是你以什么理由报的警呢？他们又为什么那么快能到？」
「因为，我之前跟你说过，」鸟叔露出得意的笑，「公盘是唯一合法的玉石出口途径。缅甸法律不允许公盘以外私自出口玉石。所以警察是来查你们『走私玉石』的，看到你是要去公盘的，而且没有要运走玉石，警察才不查你两个外国人在酒店是不是谈恋爱呢。
只要确定你们没有在走私玉石，他们就可以交差了。」
「可是他们把石头就那么铺床上，看着是有点怪啊！没有什么嫌疑吗？」
「玉商在酒店床上摆石头，是最平常的惯例，常规操作罢了。」
「我看到他们的东西，不全是砖头料、垃圾料」我问道「要说他们是纯粹的骗子，不会有这么好的料子啊？要说他们是做生意的，刚刚那两个打手堵人的路子也太黑了吧！」
「梓昆啊，你还是太单纯了。行走滇缅边境的人，都不会只有一个面向的。」
我其实没有太懂，答道：「水太深了……」
「明天开始才算水深的呢」鸟叔笑道「回去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咱们要进公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