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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虚伪的疯子

第 76 章 虚伪的疯子

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各位看官已五内如焚。

彼时元蓁面对那头醉了酒的白眼狼,并没有与其上演一出狗血认亲戏,或烟花风月集。

而是借着唤人醒酒的由头,她将压抑许久的怒火,左右开弓地打到了元蘅的脸上,口中还说:「陛下怎么来了?可是醉了?快些坐下。」

彼时元蘅被连扇了五六巴掌,一屁股坐在床上,晕晕乎乎间摇了摇脑袋倒是清醒了些。

醉酒后的少年力大无穷且皮糙肉厚,被打没觉着疼,反而以为对方在亲近自己。

他握住她的手不断往脸上贴,忽然之间就万分委屈,抱着她「阿姊阿姊」地唤个不停。

元蓁站在床前抽不出手,但也不客气,另一只手跟着就呼了过去。

状似关心,下手却黑。

毕竟这等殴打皇帝的机会是千载难逢,实在解气。

待手打酸时,她还冒了一身薄汗。

出了气,便准备出门找人将这醉鬼抬走,不料元蘅又缠着她开始絮絮叨叨,口齿不清地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元蓁忍不住冷笑,若不是知道他真正的性情,恐怕会以为他对她有多么情深义重。

「阿姊你走了,什么都没留下,我找了几天几夜,只找到一块泥摩罗。」

「阿姊那边是不是很冷?」

「阿姊,你有没有想过蘅儿?这么久了你连入梦都不曾,我只看得见大火,却找不到你……」

如此这般,叽叽咕咕没完没了。

元蓁听得发笑,却又忍不住涌上泪水。

他们之间并非没有过真实的姐弟情谊,只是那段情谊在皇权面前,浅薄得可笑。

他现下念念不忘的,到底是愧疚,还是另一样可以威胁帝位,让他继位几年都寝食难安的东西?

哪怕她已入葬皇陵,她在他心底,始终都是一根拔不掉的——刺。

大半夜的,遇上醉鬼,元蓁闭上眼,颇感晦气。

那醉鬼一阵哭诉后,不仅没倒下睡去,还添了一份精神头,拉着她下到庭院一楼的旧库。

颤颤巍巍的宫人点亮数盏灯,无人进出的旧库里,只有浅薄的积灰。

「阿姊,你看,你的东西我都留着……」

他牵着她去房中的一桌一椅前,元蓁在昏暗的灯火下,定睛一瞧,顿时背脊发麻。

这屋里所有的物品,都是她京郊公主府里的物件。

那场大火将关于她的大部分东西都烧毁,剩下这些从火场里清理出的旧物,很多都还有灼烧的痕迹。

「阿姊,方士说你的魂魄也许会留在这些旧物上,我将它们都放在我的宫里,可一年多了,你都不曾回来看过我。」

他抚着那些桌椅掩面低泣。

元蓁见之,却毫无动容,只低低道出一句,「虚伪的疯子。」

……

这一夜动静不小,在一楼旧库里折腾了一圈后,元蘅又回到二楼,主动上榻蜷进被子里,拉着元蓁的手,仿若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一总角小儿时。

「阿姊,蘅儿怕冷。」

彼时元蓁又冷又困,实是被折腾得够呛,掐死他的心都有。

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她委实不想再与他胡闹下去,干脆撒手走到屋外,让宫人去传太医,把发癔症的皇帝带走。

外面的宫人自也见识了皇帝这一阵发疯,不停地叫一名陌生女子是已故的长公主。

宫人不敢怠慢,立刻去传太医。

没多久,元蘅还在呼呼大睡,梦里唤「阿姊」时,就又被太医吵醒。

这一吵醒可不得了,一睁眼就见屋里杵了一群人。

太医一见双颊肿得油亮的皇帝,不由暗暗倒抽一口凉气。

元蓁则在一旁抹着不存在的眼泪,状似十分害怕道:「陛下不知怎么了,一直唤奴家『阿姊』,还不停地抽自己巴掌。」

众人一听闻提及已故的临徽长公主,便纷纷低头,不敢多言。

皇家秘辛,谁敢多嚼口舌?便是多知道一分,那铡刀就要多靠近脖子三分。

太医也不敢妄言,只说待天亮陛下酒醒后再看。

哪想太医话还没说完,元蘅就睁开眼发起了起床气,把一屋子人全部轰走,唯独留下了元蓁一人。

「阿姊,你还在生气对不对?」

他躺在床上,满脑袋天旋地转,却死死地拉住元蓁的手不放。

「阿姊,我错了……」

……

这般闹腾,第二天酒醒后,昨夜之事对元蘅而言,自是一番不堪回忆,也回忆不全的零星碎片。

尽管如此,天亮时,他还坚持去上了朝。

元蓁则趁机在屋里,呼呼大睡补了一觉。

午时,一名脸生的宫人来送餐食,然这一次,食盒的底层放了一个小小的布包。

元蓁打开布包,里面竟是调制骨膏的粉剂和一小瓶涂抹胎印的药水。

还有一张纸条——『静待时机』

见字,元蓁胸臆泛暖,但眉心依旧深敛,愁色难消。

即便是有骨膏,她的肚子也快藏不住了。

她怀孕才近四个月,人不见胖,肚皮却像风吹长一样,几乎快要显怀。

若是有经验的妇人将她仔细一瞧,定能看出端倪。

元蓁握着布包,心中很是沉重。

……

午后不久,元蓁又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她本是做好了再次迎接元蘅来找事的准备,却不料,等来了一群内侍和宫婢。

小小的阁楼里即刻被焕然一新,能换的物件全都换了,红床金褥,一对鸳鸯枕,床下铺着四合如意天华锦的地毯,光线不甚好的角落还置了座九枝莲台的铜灯,旁侧一张白玉案几,案上竟还放了一沓折子。

元蓁走到桌边,拿起折子翻了翻。

脸色愈发难看。

她将折子重重一丢,正准备找个人问话,就在这时一名宫婢进屋福身,「小主,请移驾浴房,奴婢服侍您沐浴。」

听见「小主」二字,元蓁的脸直接黑成锅底。

看来元蘅不仅要住进这间阁楼,还准备把她收入后宫?

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元……陛下在哪儿?」

深吸一口气,元蓁压着怒火开口。

「陛下传了口谕,稍晚些就过来。」

那婢女盯着地板,面无表情地答非所问。

元蓁眯起眼,忽然一拍案几,「我问的是,陛下在哪儿——」

这话掷地有声,颇具威严,那宫婢被元蓁的气势一吓,缩了缩脖子,终于有了几分敬畏,「奴婢、奴婢不知,这个时辰陛下许还在御书房。」

闻言,元蓁不再看那宫婢,一拂袖,转身离开了阁楼。

……

迎着寒风,元蓁不管身后宫人的惊呼,直接向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无人拦她,那婢子也只跟了小段路便放弃。

待到御书房时,天色已近黄昏,此时元蘅正与人在书房里议事,元蓁也不急,就等在外面。

守在殿外的小太监已约莫听闻昨夜之事,也知道眼前这位蒙面的女子许不同寻常,但皇帝未曾传召,那太监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当做没看见,继续守在外面。

元蓁站在寒风里,手脚冰凉。

但头脑却异样清醒。

然她还没有等到皇帝议完事,却见到沈玉出现在庭中。

寒风中他步步走来,身上华服素色,气质清贵无双,很难让人将他与番厂头子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宫人们一见到沈玉,便立刻恭敬行礼,无一敢怠慢。

而元蓁,则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不看他。

不看,自然也不会行礼。

弯腰在一旁的小太监悄悄瞥了眼元蓁,鼻尖冒着冷汗。

沈玉自也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元蓁,他露出一抹沉吟之色,脚步未停,走进殿内。

没过多久,里面跑出一个小太监,让元蓁进殿。

看着那扇推开一隙的殿门,元蓁沉下一口气,提起裙摆,跨入其中。

内殿里光线昏暗,地衣华彩,落足无声,不久后元蓁停步在了御书房门前。

引路的小太监先行进殿禀报,再出来时,向她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元蓁向前迈步,便是心中已有了决断,但在见到殿中人时,依然顿了顿脚步。

此时御书房内站着几人。

元蓁一眼便看见了傅春洲。

他正抄着袖子站前御前,背脊直挺,峨冠博带,腰间玉带紧束,侧颜淡漠,依旧气度卓然。

但人却瘦了许多。

元蓁一进殿所有的目光便投向了她。

傅春洲回眸一瞥,即刻瞳眸轻颤,人似也僵硬了起来。

收回目光,元蓁继续向前走,停步在殿中央,然她还未来得及行礼,元蘅便率先开口,「来得正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不妨都说说。」

都说说,说什么?

自然是引得皇帝心生猜忌,龙心大不悦的真假夫人一事。

此时站在殿里的三厂提督,皆神色各异。

闫恩一脸狐疑地不停用眼尾偷扫傅春洲,显然还没摸清状况。

沈玉的嘴角则挂着淡淡的笑,他从来都是这副凉凉淡淡的模样。

只有傅春洲,打元蓁进屋,脸色便一冷再冷。

他站在殿里,红袍蟒服,貌若春山,只是长眉沉沉地压着眼,眼底一片阴霾。

这时,他垂下眼,艳红的唇勾出一抹薄薄的讽笑,「陛下想听什么?是听掌印大人手眼通天,将臣南下办差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还是听掌印大人暗中监视我内厂众人,将臣还未查清楚的事情,变了个模样,呈到皇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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