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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01

百草露的配方好求,甚至在街边都可以买到劣质的百草丹。但显然,对付鬼鲛这种级别,只能选择品质更为纯正的原材料。

怀城外一条护城河绕城而过,若是寻仙草,那里再合适不过。

约定好时间,几日后的某天中午,我跟着青云宗众弟子在怀城外城的一间酒肆落座。

天色明朗,万里无云,丝丝缕缕柔和的日光顺着窗棂落下,反射出冰冷的白光。

江遥风在对面低头看手中的卷轴,我见他面无表情,不由自主地跟着正襟危坐,开口道:「这次应该没上次危险吧。」

「没有。」

他看我一眼,又强调道,「但做功课也是必须的。」

……这可能就是我和学霸的差距吧。

我正兀自感慨,又见他将卷轴铺到桌面上,上面用朱笔圈着几个地形,慢慢道:「灵溪河没有护城结界,这几个地点不能去,里面有高阶妖兽。」

弟子们纷纷应是,我跟着点头:「确实太危险了。」

小师弟道:「姑娘放心,百草露只用在溪边寻,不用深入,不会有危险。」

「不。」江遥风却道,「灵溪河边生长着许多妖苇,这类妖虽然危险不大,但对非人异类的气息非常敏感,十分难缠。」

我看着他,终于意识到他在提点我这个格格不入的魔族:「那怎么办?」

他屈指推出一张旧黄色的符纸,我接了过去,捻了捻,纸上朱砂痕迹都未干,下一秒,这张符纸便化作点点飞灰,幻化出一根雪白的线结,自发束在我的食指指节上。

我新奇道:「这是什么?」

小师弟道:「一个小法术,姑娘如果遇险,这抹线会变成红色。」

说到这里,他赞叹道:「也只有江师兄能将这种入门法术用得这么好。」

我抬指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漂亮,心里确实很感谢江遥风:「谢谢,不过应该用不上。」

不出意外,这是待在怀城的最后几天。之后赴往京州参加天盟大会,恐怕也没机会再回来了。

来时太过仓促,我又在马车上睡了个昏天黑地。此时一看,才发现城外风景宜人,灵溪河泛着粼粼波光,反复洒满碎钻,清澈耀眼。

河对面一座看不到头的深林,林外围着层层远山。溪边果然整齐地长着簇簇妖苇,模样与一般芦苇无异,纷纷舒展着根茎左右摇摆,看上去仿佛吹过一阵无形的风。

溪流水波清凉,透过水面,能看见自己清晰的影子。

我蹲下身收了几株仙草,估摸着差不多了,想抬头看其他人怎么样,面前忽然涌起一层淡淡的黑雾。

再向四周看去,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我下意识感到不对,忽然瞥见一抹沐浴在阳光下的碧色仙草。

是浮仙草。

若是拔了这草,和苏思弦的事便了了一半。

我看着这株浮仙草,仿佛被蛊住了,几乎克制不住伸手去摘,刚触到,指腹一痛,那抹仙草迅速化成一摊血水。

周遭黑雾乍起。

缕缕黑雾绕做无形的绳索套住咽喉,我呼吸困难,看见一人的面容从雾中浮现,灵堂瞬间清明。

鬼鲛!

鬼王中只有他最擅长制造幻境,想来刚刚我看到的浮仙草,也都是假的。

我凄凄惨惨地想:跟着男二真的好容易触发到特殊剧情。

他仔细瞧着我:「又是你。」

喉间的压迫感倏忽一松,鬼鲛道:「你是慕南之的人,我不动你。」

顾不上反驳,我道:「他们呢?」

「你是说那几个青云宗弟子?」

鬼鲛,「正忙着救你出幻境呢。里头有个江家的,是不是?」

他虚虚拢着指尖,点出一片水波荡漾的镜子:「上次交手就该看出来,那是江家的数路。」

情况紧急,我绞尽脑汁仔细回忆剧情,忽然从角落中找到这么一小节。

怪不得有江遥风在的地方总能碰见他。

原文中,鬼鲛,好像和江家是有仇的。

《逆袭之问鼎仙途》的原文并没有连载完,我看的时候鬼鲛大概能算中后期的一个小 boss,真正棘手的是三大鬼王中,唯一一个没有出现过的鬼王。鬼鲛和墓鬼原本都是他的护法,只因这位从千年前一直被镇压在白骨岭的最深处,鬼界无人掌管,后人才将如今的两位护法尊称为「鬼王」。

鬼鲛和墓鬼数十年前费劲千方百计寻到这位鬼王的一味血引,准备打开封印,结果被江氏子弟半道拦截,双方杀了个天昏地暗。

那时候江遥风还没出生,如今鬼王的血引也早已不知去向。

未完结的后文中,男女主一直在想办法加固这位鬼王的封印,后期持续搞事业,谈恋爱的戏份都少了很多。

好不容易想起这段支线以外的小分支,果然听见鬼鲛道:「比起你,他的运气自然就没那么好了。」

「?」

「给了他一点从鬼界找到的好东西,暂时不会要命。」他漫不经心道,「我向来喜欢对小辈手下留情。」

上次不就是他差点要了江遥风的命吗!

话音刚落,他忽然伸手将我往镜外猛地一推,头脑一阵旋涡似的轰鸣,我跌入水中,耳膜嗡嗡作响,顾不上摔倒,立刻爬起来,往溪边跑去。

青云宗的弟子们焦急地围在一起,我一眼看见人群中的江遥风。

他的衣袂几乎被鲜血染成血红色,单膝跪在地上,用剑勉强支撑着身形不倒,眉眼间一点同样鲜红明艳的红记,正发着淡淡的幽光。

小师弟脸色发白:「宋姑娘。」

我俯下身,在江遥风面前蹲定,内心一派惊涛骇浪。

眉心红记。我知道的剧情里,只有一段是跟这个症状有关的。

「——他中了情蛊。」

确实是鬼界的秘法,也确实不会要命。

将上百种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而最毒的蛊叫情蛊,中蛊者一旦动心,蛊虫就会啃噬他的心脏。

我不知是不是该庆幸江遥风现在没有对谁动过心。如果日后他爱上女主,受到的折磨只会比现在多千倍百倍。

只怕到那个时候,他真的会发疯。

02

两个时辰后,我看向江遥风,表情凝重。

他自行撒了药粉,正对着桌子捋顺手腕处的绷带,情绪稳定,眉心那点印记也消失隐匿,不见踪影。

但我非常清楚,情蛊的标记无法去除,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毒发而已。

我慢慢道:「是这样,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情蛊的情况不容小觑,我这里恰好知道有方法可以压制一二……」

情蛊无药可解,却并不是无法压制。如果辅以对应的灵药调养,压于体内,对日后修炼的影响也会小很多。

当然,发作的时候……还是会很痛不欲生。

「不必。」

江遥风略微收力紧了紧绷带,眼都不曾抬一下:「我不会有喜欢的人。

「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

我剩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真的,朋友,我很欣赏你的自信。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自己爱唐意浓爱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好吗!

你知道自己后面会为爱发疯吗?

仿佛有千言万语凝在嘴边,我挣扎了一下,还是不忍心:「话不要说得这么死,要不我们继续探讨一下……」

「宋妙妙。」他侧过头,眼睫在微弱的灯火下微微映出点暖光,显出几分真情实感的困惑,「你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

很好。

我干脆将手中整理的关于情蛊的卷轴一把推了过去:「你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03

天盟大会在即,也意味着我痛失划水休息的时间,被迫每天早起修习,过得比高三还苦逼。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天盟大会笔墨多,我记得也更牢点。

为期三个月的天盟大会中,先有恶毒女配宋妙妙给女主下药,促使女主和男一男二的好事,后有女主和祭祀官黑莲花在后山偶遇,月下为沈司跃跳舞定情的高光剧情。

总之,这段时间的各条线进展飞快,快到唐意浓刚斩下小灵境的名额,就在其中寻到上古法器,从此一路逆袭,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女修。

在这其中,除了宋妙妙,其他恶毒女配也功不可没。比如刁蛮任性牌鬼族公主花裁月,兴风作浪牌青云宗小师妹叶婉。当然,这些无一例外,都成了女主装逼的垫脚石。

狗血是真的狗血,上头也是真的上头。

仙盟大会的举办地点在京洲,作为整个人界版图最繁华的地方,仙门四大世家都坐落在此。

京洲最中央设着一道祭坛,又称天坛,连接着小灵境的入口,往外五十里就是天盟大会的比武场。

天盟大会今年正是由青云宗承办,参赛弟子统一安排住所,想来唐意浓和沈司跃肯定也到了。

我和苏思弦一队,厢房就在他隔壁,而到了即将比赛的关头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苏思弦没找队友。

比赛迫在眉睫,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多,有深仇大恨的不算,慕南之又不参加比赛,数来数去,也就只剩下江遥风。

在苏思弦「不经意」的提示下,我得知今晚江遥风会在客房后山的山泉练剑。

……很好。

撞上苏思弦这种需要员工亲自搞定业务的老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你怎么不去?」

苏思弦神色无辜:「我跟他关系不好。」

我:「那拉进队里你们怎么配合?」

苏思弦:「不需要配合。」

我:「什么意思?」

苏思弦展颜一笑:「只有你们两个上,就不需要我配合了。」

天盟大会前期是车轮战,确实没有规定每个人都必须上场。

但一般也不会有人真的不上。

我整个人震惊住:「你这么不要脸真的合适吗?」

这人怎么比我还躺啊!

我接不上话,转身欲走,又听他轻飘飘道:「往东南十里处,别走错了。」

「……」

04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我守在山泉边,冷得瑟瑟发抖。

阳光照下,雾气升腾,在湖面上映照出朦胧的白光。

我左看右看,硬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这地方灵力确实充沛,是个修行的好去处,让人不禁感叹这么晚了还练剑,现在女主鱼塘真的好卷。

从天不亮练到傍晚的阴间作息,要不是修仙的,换谁谁都得吐血。

雾色氤氲,四散溢开。

我往前挪了挪,猝然在白雾的另一端窥见了一个单薄的人影。

刚才水雾太浓,里面的人又一身白衣。隔着半个池子,我竟然没注意到里面有人。

少年侧身浸在池水中,肩颈线条流畅优美,侧脸在淡淡光线的映照下微微发光,从眉眼至下颔,每个转折细节都精致利落得过分。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披上外衣,冷冷道:「谁?」

霎时间,仿佛被天雷劈过,我眼前一黑,动弹不得。

我:「……」

草!!!

早知道天盟大会在即,沈司跃和唐意浓都会来京洲,可怎么就这么巧,找个江遥风都能碰上男主。

寂静的池水「哗啦」一响,一道冷光闪过,我就地一滚,险险避开沈司跃的剑风,整个人堪称做贼心虚。

难道是苏思弦指错了路?

下一秒,雪白的剑刃倏忽架在我脖颈上,我立刻闭上眼,用袖子飞快把脸遮住:「不好意思走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如果让我在这个世界选出最不想见到的人,沈司跃一定是毫无意外的第一。

骗婚骗感情,说的不就是我本人吗!

老渣女了。

或许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或许仅仅过了几秒。

沈司跃的声音比半夜的泉水还冷:「宋姑娘。」

我祭出那个万能的借口:「好久不见,这不沈仙友吗,几个月不见这么……哦不是,今天晚上吃得有点多了,出来消消食,消消食。哈哈。」

听这两声笑,多么苍白无力,多么欲盖弥彰。

我又哈哈了两声,哈到实在顶不住,只好放下袖子,看着他:「……你杀了我吧。」

沈司跃的发梢还在滴水,整个人称得上冷若冰霜,更让我感到诡异的是,从见面开始,他就一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我,看得我背后冷汗直流。

他略微提了提剑,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上前按住剑柄,硬着头皮道:「冷静,冷静,为这点小事动手,不值得。」

沈司跃拂开我的手,将长剑一寸一寸慢慢收回剑鞘。山间水声潺潺,明明是极为宁静的声响,却让我心头的压力瞬间多了几倍。

本来这个人就不爱说话,现在话好像变得更少了。

或许……只是不愿意搭理我?

如雾般的水汽顺着发梢滑到纤长的眼睫,沈司跃眉眼不变,我缓过神,意识到他目前不想杀我,跟他讲道理:「你们青云宗主持的地界,伤了和气多不好,不如等比赛开始了咱们再慢慢打过。」

打个屁,真抽签抽到他,我才不上场!

我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往出口挪,直到发觉对方没跟上来,才撒开步子往回一气猛跑。

05

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往外乱窜,脑袋突然撞上了一堵什么东西,抬眼一看,江遥风扶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外一推。

我后退半步,下意识道:「你怎么在这?」

江遥风道:「练剑。」

我想了想,想不出接什么话,又觉得应该多说几句,于是道:「喔,那你继续加油。」

说完,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要往后边走,那里有人在沐浴。」

「为什么要走那里?」江遥风微微疑惑,「校场不是在另一边吗?」

我:「……」

他看我一眼,又道:「山泉那边是男弟子的沐浴场,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这样的,说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听说此处灵力充沛,非常适合修行,所以才过来修炼修炼。」

江遥风略一点头,转身准备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仿佛忘了些什么,电光火石间,猛地想起来今天的正事——

我两步并作三步重新追了上去,江遥风意外道:「你做什么?」

我道:「啊,忽然觉得今天晚上修炼会蛮顺利的,你去校场是不是?带我一个。」

江遥风:「……」

06

若说江遥风没队友,我是不信的。

但由不得我不信。因为我刚一开口,出乎意料,他很轻易就应下了我的组队邀请。

我:「???」

真的这么顺利吗?

事情顺利得让我有些飘飘然,我交上名单,看见自己的信笺和印着另外两个名字的被撰写在一起,心里有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容易,就报上了?

苏思弦下了定论:「他在还你人情。」

我道:「什么人情?」

「那要问你自己。」他嗤道,「江遥风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除了欠别人的,他什么时候对人有过好脸色。」

我:「……好了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人在女主不在的时候也不忘拉踩啊!

他俩一组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既然分到了一组,架起江遥风和苏思弦友谊桥梁的担子就落到了我肩上。指望他俩配合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制订计划的任务也落到了我头上。

天盟大会第一天暂时没有场次,围观的人还是将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原因很简单:今天早上第一场,刚好轮到沈司跃开局。

作为名号响彻十八洲的仙门第一天才,沈司跃的比赛吸引力太大了,正好将意图摸清对手实力,浑水摸鱼的我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一身白衣,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而这场比赛,对于大多数前来围观的人来说——都结束得太快了。

沈司跃的剑比人更冷,剑尖所扫之处,对手几乎无所遁形。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几息之间,他翩然落地,雪白剑尖已然指向对方喉间。

他的剑是上古神器,名为破阙长风,唯有道心坚定,修无情一道的人才能拔出。

而人有七情六欲,这么多年,敢以无情入道的人少之又少。

沈司跃白衣飘飘,我看着他的背影,没由来想起那日山泉中他被水雾浸润的神色。

周遭传来阵阵惊叹之声,纷纷感叹青云宗这位少年天才。

我好像看了,又好像没看,还好像看了个寂寞。

……这要怎么打?

看完上半场,我心中忐忑。忧心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我打探半天,搜集了许多情报,干脆挨个去敲江遥风和苏思弦的房门,准备简要商讨一下作战策略。

「咚咚咚。」

连续叩了几下,门没开,我正疑惑,耳后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他不在。」

我吓了一跳,回头正对上苏思弦如墨的眸子。他微微挑眉,侧身让了让:「你敲门敲这么大声做什么?」

我:「商量明天的比赛。他为什么不在?」

「今天是天盟大会的第一天,晚上按例举行祭祀典,大会今年由青云宗承办,他当然不在。」

天盟大会举办了七届,祭祀大典是每届天盟大会的保留项目,用于祈祷赛事举办顺利,仙门百家万事无虞。

沈司跃和江遥风作为青云宗门面,是铁定要去的。

我想了想:「你怎么不去?」

苏思弦毫无愧色:「我身子弱。」

我:「……」

许是看出我的语塞,苏思弦道:「去不去?」

「去哪?」

「祭祀大典。」

天盟大会比武场往外不远处,坐落着一道恢宏冰冷的天坛,坛下连着数百道台阶,一路蜿蜒至山脚下。

我边走边想白天沈司跃的剑招,越发觉得这人恐怖如斯,直到被苏思弦轻轻一拽:「看路。」

面前一道台阶,我收住步子,尴尬道:「多谢。」

抬眼望去,巨大的祭坛仿若浮在天边,周遭许多弟子步履匆匆,来往而去,像是在准备一会儿的典礼。

长阶对面,不偏不倚立着道缥色纤韧的身影,这人长发及腰,被发带挽起,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堪称赏心悦目。

我叹了口气,对方也看了过来,神色冷清,对苏思弦点头致意:「苏师弟。」

苏思弦:「唐师姐。」

唐意浓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片刻,淡淡开口道:「宋姑娘。」

此次天盟大会,青云宗是东道主,唐意浓自然不能做掉价的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思弦对唐意浓似乎并不特别热络。

?这又是为什么??传说中的绿茶疯批神经病醋王呢?

难道情节推进不够?心动选项还没触发?

把女主送走,我看着唐意浓的背影,忽然觉得祭祀典,好像还有点什么被遗落的剧情。

暮色四合,月色渐渐温情柔软。

成簇的烟火自天际绽开,钟声响起,留下余韵悠长的回响。

苏思弦眉眼生得好看,几乎是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出挑。哪怕眼底凉薄敷衍,也总透出一股款款多情的意味。

难怪男主里烂桃花最多的就是他。

我看着苏思弦。

他眉眼微动:「……你做什么?」

我不假思索道:「在思考一些问题。」

「比如说,你为什么要拉我参加比赛?」

「需要理由吗?」

我学他的语气:「你也可以不解释。」

苏思弦看我一眼:「你还挺记仇。」

月色微凉,在他脸侧镀上一层浅浅的银光。身边的少年神色未变,专心看着月亮,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他。

「或许是我鬼迷心窍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不解:「什么?」

苏思弦没有正面回答我,像是陷入了某种绵长久远的回忆之中。良久,才侧头看着我笑了:「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

07

祭祀大典结束后,我和苏思弦告别,满腹心事间,想起一天都没见到江遥风的人,还没来得及告知他明天的作战计划,索性边在外面散步边等他。

夜影重重,客房内只零星点着几点灯火,我心不在焉地走下台阶,偏头看去,无意间望见一抹粉色的衣角。

对方的位置,正是唐意浓所住的那间厢房。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

我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出现了!被遗忘的剧情!

只见那人从唐意浓房里出来,我定睛一看,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头戴青云宗缥带,爱穿粉色,又喜欢搞事的女配。

原文中,宋妙妙虽然恶毒,但毕竟无法打入青云宗内部。女主的成长线大部分是在青云宗的,这么一来,在青云宗内,自然也有这样一位负责陷害女主、让女主光速成长的角色。

这个人就是叶婉。

作为仙门四大世家叶家的千金,她从小娇生惯养,对坚韧但出身贫苦的女主有着天然的恶意。

这个角色比宋妙妙还脸谱化,人设极度离谱,最开始跟着女主暗恋沈司跃,后来看上江遥风,女主看上谁她就爱谁,将颜控这条路走了个彻底。

如果她真是叶婉,此时又出现在女主门外,那就意味着唐意浓要倒霉了。

而天盟大会刚开始时,唯一的陷害桥段——

是来自原主宋妙妙的软骨散。

叶婉早跑没影了,现在站在唐意浓门外偷看的是我,这口锅没准会扣到我头上,我暗道不好,暗悔自己好奇心害死猫,打定主意掉头就走。

正在这时,大门「吱呀」一响——

没走两步,手腕猝然一痛,奋力挣扎间,我下意识抬手准备反击回去,却被来人死死扣住,压在门边。

正欲看清来人是谁,眼前就被遮住,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万籁俱寂,只能听到对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落在耳畔枕颈,滚烫得要命。

叶婉这是下错药了吗!

慌乱中,我抽出另一只手去推他,顺着腰间,刚好摸到一枚流苏璎珞。

正是今天负责祭祀的门内弟子所配的衣饰。

我心中霎时闪过无数个念头,侧头想避,却被准确无误地捉了回来。

唇畔覆上一抹柔软的触感,又轻又浅。

——那是一个吻。

08

草!!!

我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大无语事件。

从来没听说女配还要献身的!!

手腕被压在门边,那点轻柔温存的触感仿若错觉,很快变得急切莽撞,鼻尖嗅到一点淡淡的冷香,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忽然啪的一下,断开了。

紧接着,我感受到来人手一松,刚要抬头看去,却发现面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影。

「……」

许是太过困倦,当夜,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比赛,我手气不好,抽签抽到第一个上场,苏思弦换了把新的玉骨扇,合上扇子慢悠悠地看我:「去。」

我:「……」

怎么跟叫狗一样?

我忍辱负重正要上场,又听江遥风道:「如若不敌,不必勉强。」

我道:「打个架而已,又不是送死,没事。」

刚说完这话,我纵身一跃,跳上比武台,恰好看见了昨晚那张熟悉的脸。

叶婉一身橙色纱裙,对着我抬了抬下巴,不甚在意的模样:「原来是你。」

苍天作证,除了沈司跃唐意浓,我最不愿意的就是打这位。

作为名副其实的青云宗小公主,叶婉修为不强,但浑身上下装备等级高得离谱,背后又有叶家做靠山,要是不小心把她弄伤了,只怕叶家要杀了我泄愤。

仙门世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叶婉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缺德事,拔剑朝我刺来,我闪身一躲,也跟着幻化出一把雪白纤细的长剑。

「你用剑?」叶婉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

拜托,只是一时不好在这种场合用别的武器好不好!

她的灵力招数跟唐意浓压根没法比,不过几招就已经见拙。我压着她打了几下,寻思着放水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使力把她打下台,忽然看见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惊愕道:「昨天是你?」

我:「……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叶婉眼神飘忽,似乎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又硬气了起来:「都怪你,才害我没成事。」

「成什么事?」

叶婉不假思索地开口道:「自然是我与沈师兄的……」

她忽而顿了下来:「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这没说跟说了有区别吗!

原来叶婉跟原主宋妙妙的脑回路不一样。宋妙妙是想陷害唐意浓,叶婉是想直接搞定男主?

既然这样,唐意浓应该阴差阳错和沈司跃成了好事才合理。

果然……不能在狗血修仙套路文里找逻辑。

下场后,叶家子弟扶住叶婉嘘寒问暖,不知说了什么,只听叶婉扬声叱道:「我会怕她?赢了也只是侥幸而已。」

说罢,狠狠剜了我一眼。

想到这位后来的下场没比我好多少,我委婉道:「叶仙友,多把心思放在修炼上。」

叶婉勃然大怒:「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无言以对:「……」

见我不说话,叶婉「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她还欲再说,像是看到了什么,语气一下变得非常惊喜:「江师兄!」

江遥风略微颔首,我不动声色地躲在他身后,抬起袖子假装揩汗,他看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天,故作轻松道:「无妨。」

他绝对不会想到,叶婉日后,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他。

想到这里,我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江遥风蹙眉:「看什么?」

我同情地道:「啊,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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