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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娱乐圈文?

我的竹马,是个拥有万千粉丝的影帝。

昨天他拍戏从马上摔下来,作为发小兼编剧的我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却被他那狼狈的模样惹笑了。

视频被发布到网上,我成了全网黑的对象。

在当了三个月的「过街老鼠」后,终于在某天月黑风高的晚上,我闯进他家。

「开个条件,帮我处理这件事。」

男人看了我一眼,「可以,和我结婚。」

1.

今天不是个艳阳天,空气里沾着些水汽,街上冷冷清清地散着几个行人,低头瞧着手机,时不时侧耳交谈。

我沿着街道往医院走,手里提着的果篮前后摇着,新鲜的水果被撞了个七零八散。

乌秋池住院了,拍戏时从草原高头大马的背上摔了下来,属实是有些惨。

作为编剧的我看见乌秋池摔倒,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却被他狼狈的模样惹笑了。

我笑得贼开心,笑声大的盖过了周围人的喊叫,就连乌秋池也白着脸瞧我。

然后……片场不知名的工作人员偷偷拍了视频上传到网络。

我火了,成为了全网黑的对象。

神游的这几分钟我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

抬头看了看医院大门,我紧了紧大衣,将口罩往上拉了拉,确保没人认出我来才蹿进了医院。

乌秋池住四楼,VIP 病房。果然是影帝,待遇就是好,想当年我摔得忒惨也只是简单处理伤口,又要继续工作。

我不敢坐电梯,因为门口死守着一大堆记者,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猫着腰钻进了楼道,我准备爬楼梯。楼道很是清冷,也没个记者守着。

「楼道竟然没有个记者,要是乌秋池从这里下来不就亏大了。」

说啥来啥,我刚踏上三楼的楼梯,就见一个穿着蓝白病服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往下走。

「啧……」

我打量地看着他,他却突然抬头,我猝不及防地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心脏突的漏了一拍,我:「……」

乌秋池:「……」

2.

「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伤好得差不多了吗?」我倚着墙,饶有兴致地瞧着乌秋池。

他僵在半空,保持着下楼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木乃伊一样,有些好笑。

「呵!姜小姐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当时不是乐得开心吗?」乌秋池是个小气的男人,依旧对我嘲笑他的事耿耿于怀。

这人和小时候一样,总是记仇,在我面前也不似对外人那般温润,倒是嘴毒的厉害,真想曝光他!

我沉思了一会儿,估计这会儿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信,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从篮子里掏出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几口。

「是啊,好笑是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根本憋不住情绪,而且当时你那么狼狈,我就偷偷地笑了一下。」

乌秋池抿了抿唇,半晌才开口:「偷偷地笑了一下?我都在网上刷到了,你被黑得特别惨。」

我:「能不提吗?」

「你说说你这个人,非得在剧组里乱来,知不知道我很火?剧组人员几乎都是我的粉丝,你竟然都不知道收敛。」

他说着,缓缓走到我面前,手压着墙低头看我,「今天来的目的应该不止是嘲笑我吧。是不是想让我顺手帮你处理这件事?」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乌秋池。伸出食指触了触鼻尖说道:「秋池哥哥不愧是料事如神,我今天确实是……」

「不可能,我不会帮你的。」他似乎被我恶心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乌秋池面无表情,他依旧俊朗,唯眉尾处有一处擦伤,却不影响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狂野之气。

我张了张嘴,还是忍下想和他对骂的冲动。他现在是病人,要是一不小心把人气坏了,他的那些死忠粉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颤,背过身子不去看男人。

气氛就这样凝固住。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喧闹声彻底打破了这尴尬的处境。

3.

「我刚才好像看见姜绛进来了,穿的米白色大衣。」

「我也看到了,她应该是来探望乌秋池的,说不定这会儿俩人正在楼道里……」

「……」

身为当事人的我暗忖,这个人是拿了剧本吗?

我回头看乌秋池,他眉眼依旧平静,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脑海里都浮现出被抓包后的惨状。

#影帝乌秋池和姜绛楼道私会#

#姜绛纠缠乌秋池#

一些匪夷所思的话题充满我的脑海,我急忙摇了摇头,当机立断丢了手里的果篮,一把捞起男人,急哄哄地往楼上跑。

被抱在怀里的乌秋池,「……这他妈是什么事,被人看到了我怎么办?」

「姜绛,放我下来。」男人僵着身子,唇凑到我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呼吸温热,扑在我的耳廓,我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放开手。

这时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急了,偏头避开男人的亲密,加快速度往病房冲去。

上天眷顾,我一脚踹开房门,把怀里僵成石头的男人扔到床上,急忙歇在一旁的椅子上。

「乌秋池你真的重了很多,把我都累死了。要不是我从小力气大,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乌秋池:「……」

「你得帮我处理微博上的事,我刚才救了你,你得报恩吧!」

我冲黑着脸的男人挑了挑眉,目光充满期待。

「姜绛……」

「乌秋池你不许拒绝我,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处理了!!!」

我捂着耳朵,油盐不进,却在下一秒顿住。

刚才那个声音……沙哑、粗犷,好像不是乌秋池,更像是……

我顿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乌秋池复杂的目光里缓缓回头。

4.

真皮沙发上坐着三个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地瞧着我们。我目光极快地扫视了一圈,别人我都面生,唯有一个我认了出来,导演——严大鹏。

我扯了扯嘴角,硬是勾出个僵硬的弧度,在气氛尴尬的病房里缓缓开口:「导演,您怎么在这里?」

导演目光在我和乌秋池之间打转,好久才开口:「姜绛,秋池,你们两个这是……」

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我下意识地觉得乌秋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便急忙赶在他前头开口:「导演,我们是旧识,私下关系很好。」

又是一道冷哼。

我侧头瞪他,压着气音开口:「闭嘴!」

乌秋池虚虚地靠着病床,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唇抿得很紧,可我总觉得他是开心的。

门外不知不觉已经涌了黑压压一圈人,却因为乌秋池在娱乐圈的地位不敢闯进来,一个个架着镜头从房门上的小窗往里拍。

我下意识地往下躲,蹲在乌秋池前面,面朝沙发。

乌秋池坐在病床上,用没受伤的那只脚踢了踢我,语气听着很欠揍,「蹲着干什么?怕外面的记者?」

我被踢得一个前倾,气得想发作,却又因沙发上有三人看着,只好闷声吞下。

「你这不废话嘛,刚刚我为什么抱你进来,自己心里没点数?」

话音刚落,一道轻咳传入我耳里,导演左侧的男人站起来,笑道:「看来秋池这儿来了极为重要的人,我们几人还是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极为重要的人?我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里就我们五人,没别的人进来。呆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我。

说得也对,毕竟我是他父亲辈的人。

乌秋池「嗯」了一声,没下床,却又踢了踢我。

我眼明心静,只好把人送到门口。

5.

导演凑到我跟前,低声说:「拍摄可能会停上几日,网上的舆论现在一边倒,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闷闷地嗯了声,把人送了出去。

外面的记者已经被赶走了,走廊空荡荡的,我又探头看了几眼,才关了门走到乌秋池跟前。

他脸色不好看,细瞧着还有几分铁青,我坐在沙发上,问了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腿疼?」

乌秋池没说话,自顾自地拉上被子,把头扭到另一边。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脖子处细碎的黑发,后脑勺顶软软的有个旋。

他这幅样子我见得多了,自小到大,一旦有人惹了他,就这样不理人,却表现得极为明显。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刚好瞥到床头柜上放了一盘橘子,拿了一个,剥好后问他:「我剥了你最喜欢的橘子,吃不吃?」

病床上的后脑勺倔强地一动不动。

我不理解,绕到另一边,颇为不解地问他,「你在这里生什么气?我都还没生气呢,网上那样骂我,都是因为你。」

乌秋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从马上摔下来,你第一个跑过来,却是为了嘲笑我」。

「我腿摔断了,你笑我。不仅笑我,还那么大声,我在一旁不停地提醒你,你还是笑个不停,现在被拍了怪我?」

他看着我,表情极其认真。

我抿了抿唇,吃了一瓣橘子,酸得我吐了吐舌头。一垂眼,发现乌秋池还看着我,于是小声辩解道:「你知道的,我一直是这样的。」

「是,你一直是这样,所以我摔了腿你也不在乎。」他长呼一口气,「我自住院到现在,你一直没来,今天来一次还是为了让我帮你解决网络舆论」。

「……也就两天。」

「姜绛!」

6.

乌秋池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波动,自小到大他一直情绪内敛,独独有几次较大的波动还都是因为我。

为此,他家里人常说,自小到大也只有秋池的姑姑能惹得他生气。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我把橘子整个塞到乌秋池嘴里,「我好歹也是你姑姑……」

「姜绛,你还是别来医院了,省得哪天我被你气死。」咽下最后一口橘子,乌秋池咬牙切齿道,「不过是小时候父亲逗我的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也不知道谁叫了我 5 年的姑姑。」我低声嘟囔,眼见乌秋池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服软,「不是姑姑,我就是个小小的编剧,乌大影帝原谅我吧。」

乌秋池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我总觉得这几天水逆,自乌秋池摔马以来,被黑,被记者追,被导演误会,还要被乌秋池骂。

长叹口气,我问他:「刚刚跟严导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人是谁?我看着眼生」。

「他们都是这部剧的投资商。」

「啊……那我怎么没见过他们?」

乌秋池拿了个橘子给我,示意我剥给他,「那天投资商请吃饭,你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怎么都起不来,我替你请了假。」

我愣了一下,想起确实有此事。四个月前,我不肯忌口,凉的、辣的胡吃海喝,到了来例假那天疼得死去活来,怎么都从床上爬不起来。

导演打电话说要聚餐时,我正像虾米一样缩在床上,咬着被子,疼得直抽抽。

也不知道乌秋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挂了电话还没 20 分钟,他就出现在我的房间,黑着脸给我冲红糖,然后握着我的手哄我睡觉。

等第二天醒来,乌秋池便拉着我去了老中医馆,咔咔吃了三个月中药调理,到了今天才算好。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暖,连带着手里的橘子都顺眼起来,「好吧,今天是我鲁莽了,我给你道歉」。

「谁要你道歉。」乌秋池张嘴,想让我喂他。

我冷哼一声,「你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

乌秋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

7.

乌秋池长得好看,是我打小就知道的。因为年龄相仿,他贯穿了我整个 25 年。

从学生时代起,他身边就不乏跟随的目光。在那些优秀女孩不加掩饰的爱慕中,也有我隐藏在万尺之下的心思。

我被他盯得心烦,掰了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吃,我就当你全身都断了。」

「……没有。」他含糊不清道,手在被子上点了点,我顺着往下看,脸色爆红。

「乌秋池,你……」

我把剩下的橘子全部塞进他嘴里,然后报复性地在他病号服上抹了抹,转头就走。

「姜绛。」

走到门口被叫住,我冷冷地嗯了声,也算是回应他。

「明天还来吗?」乌秋池问我。

「不来了。」我往外走,「我再来看你就是小狗」。

乌秋池往后一靠,拖着长音,「网上的事……」

我恼着情绪,「明天给你买一筐橘子。」

「好,姜小狗别忘了。」

「……」我抿了抿唇,忍!

从乌秋池的病床出来,我却犯了难,楼下记者众多,而且唯一的入口也被记者堵住,一旦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长久地叹息,电梯却响了,苏光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的白大褂,看见我愣了一下。

「姜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乌秋池。」

苏光弯了弯眼睛,他带着口罩,声音都是笑的,「原来热搜上的果篮是你的。」

「……什么热搜?」我有点懵,苏光把手机递了过来,我一眼就看到热搜上明晃晃的大字「#姜绛私会乌秋池,疑似楼梯间扔垃圾#」。

配图是我今天拎来的果篮,旁边还明晃晃地摆着我吃了一半的苹果。

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干巴巴地解释:「我没想乱扔垃圾,当时情况紧,我没反应过来」。

苏光的手很好看,他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然后问我:「那你现在在楼道是?」

8.

「当然是舍不得走。」病房门被拽开,乌秋池一脸不悦,单腿跳到我身边,然后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

我措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把人摔了。两手搂住他的腰,在腰侧交指。

「你怎么出来了?」我问他。

乌秋池脸色看起来更差了,目光落在苏光身上,明明没什么意味,我却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磁场莫名不和。

「我在病房里听着吵,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跟……」乌秋池顿了顿,语气咬得很重,「相亲对象说话?」

我无端感觉脖子一紧,想提醒乌秋池好好说话,苏光却先笑了。

「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查房,刚好碰见姜小姐,就聊了几句。」苏光目光在我们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然后推开病房门,「腿受伤了还是好好在床上躺着,没事别走动。」

我扶着乌秋池往里走,这家伙把下巴搭在我的肩上,凑到我耳边说:「离苏光远一点,这家伙图谋不轨。」

刚好苏光在旁边,他的声音也不小,我听到一声轻笑,只觉得脸红极了,「乌秋池,别犯病。」搁在他腰侧的手动了动,碰上他的软肉,威胁似的点了点。

他不说话了。

我把人放在床上,又转过身来冲苏光解释道:「抱歉,他这人说话总是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苏光正在看乌秋池受伤的腿,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乌先生说的话不错。」

「啊?」

「姜小姐很可爱,我图谋不轨应该很正常吧?」

我短暂性地卡壳,联系上下文后,发现苏光的话可以这样说——乌先生说的话不错,姜小姐很可爱。

我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正想应下,放在床上的手被捏了捏。

我回头,乌秋池语气很淡,「刚导演说下面记者都被请走了,你现在不抓住机会赶紧跑,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愣了一秒,冲苏光说了再见,然后又问乌秋池明天要喝什么汤,在得到了答案后冲出病房。

因此没发现,在我起身离开后,病房里的剑拔弩张。

9.

父亲来接的我,一上车,就发现对面马路跑来的记者,我心里一紧,下意识道:「爸,快开车,有记者!」

车开出好一会儿,我才放松绷紧的身子。

是个红绿灯,父亲把车停住,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我,「吃颗糖缓缓,跟我说说这几天的事。」

我大致说了情况,然后想起乌秋池在病房说的话,问了句:「我是不是做错了啊?我总觉得他不高兴。」

「换我也不高兴。」姜父转过一个路口,「你这件事是做得欠缺,但是我知道你关心他,第一个跑过去,却又掩饰自己的心。」

「小绛儿,你喜欢他是不是?」

车稳稳地停在家里的负一层,我垂下眼,抓紧安全带。

「没有,我好歹是他姑姑,才第一个跑过去。」我顿了顿,又说:「笑他是因为他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而且总欺负我。」

父亲笑了,语气也缓了下来,「什么姑姑啊,那是秋池小时候看《神雕侠侣》,非说他也有要个小姑姑,这不没办法,骗他说你是姑姑。」

从来不知道姑姑背后是这样搞笑的故事,我给乌秋池发了一条消息:

「是你的姜」:过儿,原来我是姑姑啊!

那头回得很快。

「乌秋池」:滚!

我觉得无趣,扔下手机睡了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我摸出手机看了眼,9:20。在床上翻了个身,乌秋池发来了一大堆消息,我划拉了两下。

「乌秋池」:明天记得来,不买橘子也可以。

……

「乌秋池」:不煲汤也行,我估计你煲的汤也喝不了。

我气得发了三个叹号。

10.

那头回得很快。

「乌秋池」:睡着了?

知姑者莫过于侄子。

「是你的姜」:嗯,困的很,冬困秋乏,这秋冬交接之际,更困了。

冬天骨头愈合慢,我估摸着你没有 100 天好不了,有 100 天也不一定能好。

「乌秋池」:戏拍得差不多了,就剩几场了,等拆了石膏,把剩下的一补拍就好。

难怪短短五年,他在娱乐圈就有这样的地位。我曲着胳膊,小小地感叹了一把。

「是你的姜」:那……草原那场马戏怎么办?

我承认,我确实有在逗他。

那头很久没回复,我等得都困了,手机才响了一下。

「乌秋池」:导演说用替身。

我脸压在手背上,看到这说不清什么心情,但想着乌秋池肯定很遗憾。

「是你的姜」:替身也不错,以后还会有机会的。明天给你买两筐橘子,还给你煲汤。

没回复,又过了很长时间,我感觉我该睡了。

乌秋池又发了一条消息,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我没回,合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水珠模糊了窗,我盯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下雨了。

这座城市总有连绵不断的雨水,晴日的时间总是很少,更多的是雨气,我不爱潮湿,于是雨天便总窝在房里躲着。

今天也像往常一样,蒙上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结果头刚扎进被子里,就被敲门声吵醒。

母亲推门进来,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马上就正午了,怎么还睡?昨天还让我教你煲汤,怎么这会儿就犯懒了?」

我撇了撇嘴,刚才想出声反驳,却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睡前去找了母亲,因为乌秋池想喝汤。

「我忘了,外面下雨了,你知道我不喜欢雨天的。」我哼哼唧唧地撒娇,却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算了,谁让医院里还躺着个嗷嗷待哺的病人呢。」

11.

母亲做饭有自己独特的手艺,乌秋池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由于住在对门,母亲便常常叫我送汤过去,一来二去,他的口味也刁钻起来。

说起来很惭愧,母亲的手艺我可是没遗传一星半点,失败了好几次,终于做出来一锅卖相不错的汤。

母亲笑着把我送到门口,我看着雨水像大链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犯了难。

下雨天,可真是不方便。

不过巧在父亲也要出去,我便厚着脸皮蹭了个车。

乌秋池住的医院和父亲公司不顺路,他先是把我送到医院,临走时还嘱咐我说:「那臭小子要是为难你,给爸说。」

我说不会,然后一溜烟钻进了医院。

乌秋池醒得很早,在病房里看剧本,我提着汤盒进去,那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我坐在沙发上,撑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乌秋池样貌好,下颌线明显。屋子里热,他把病号服解开了两颗纽扣,不知道看到了哪一章节,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看得入了迷,然后勾了勾唇,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看够了吗?」

突然的侧头,视线刚好相撞,我急忙垂下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乌大影帝好认真,生着病还工作。」

乌秋池目光好像钉在我身上了,也不回答我的话,就一个劲的看。

我被盯得心里发毛,兀自起身,盛了一碗汤,「吃饭了吗?」

「没吃。」他接过我递来的汤,慢吞吞的,又带着一点刻意,「早饭也没吃,就等你的汤。」

像是吃了糖,甜腻腻的滋味在心尖化开,「你尝尝,我跟妈妈学的。」

12.

外面雨又大了些,雨声嘈杂,我又烦躁起来。

乌秋池喝了口汤,捏着汤勺的手指顿了顿,我心一紧,问:「怎么?不好喝吗?」

他没说话,我便想尝一尝,下一秒乌秋池屈指弹了弹我的额头,「给我煲的汤,你怎么还要喝?」

「我没吃饭。」我兴致恹恹,感觉屋子里又闷又热,心里又想汤肯定不好喝,不然乌秋池为什么总顾左右而言他。

然而还没开始失落,就瞥见乌秋池把碗里的汤一饮而尽,然后又无赖似的抢过桌上的汤盒,盖好放在身侧。

我被他这一出闹得有些迷茫,轻轻「嗯?」了声,表示疑惑。

乌秋池靠着背后的软枕,直直地看着我。

许久,才长叹一声,「汤很好喝,我刚让助理去买了午餐,一起吃?」

「好。」我笑着答应,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玩起手机来。

乌秋池扔了个薄被过来,然后又低头看剧本。

助理回来的时候我几乎要饿晕了,倒在沙发上哀嚎个不停,从矮桌上摸了个橘子,刚剥开就被乌秋池抢了。

我鼓了鼓脸,气得抓狂。

一抬头,乌秋池吃着橘子,单腿跳到沙发前,坐在我身边。

「你干嘛?」

「月中了,自己什么身子不知道?」乌秋池悠哉悠哉地吃着橘子,「吃凉的小心肚子疼。」

「怎么可能……我都吃了好几个月中药,早就不疼了。」

乌秋池冷哼一声:「忌嘴。」

「……」

我无言以对,目光盯准了床头柜上的汤盒,刚想开口要,小助理就进来了。见了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摆好餐,「乌哥,嫂子,你们吃。」

「嫂子……」我拆餐具的动作一愣,不自然地用腿撞了撞乌秋池。

乌秋池一个劲地吃,一句话不说。

我咬了咬牙,只好自己解释,「我跟乌秋池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既然叫他一声哥,那就喊我一声姑姑。」

助理:「……」

13.

乌秋池平静地夹了口菜,对小助理说:「姜绛,你认识的。」

我看着小助理,他先是呆滞了一下,然后目光古怪地在我们之间打转,临走时,还嘀咕道:「乌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玩起姑姑和过儿的游戏了。」

我哈哈大笑,乌秋池表情铁青,撂了筷子。

「过儿,快,叫姑姑!!」

我玩笑似的用脚尖踢了踢他,然后脚踝被一只手抓住,乌秋池身子往前倾,空闲的手捏住我两边的脸颊,似威胁:「姑姑和过儿,该做些什么呢?」

乌秋池的手指十分冰凉,沾着晚秋的水汽,使我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下雨天,屋子里暗的厉害,外头的光线透过爬满水汽的窗户照进来,像被滤了一层。

看不清乌秋池的目光,却发现落在地板上的薄被被拾起,然后裹在我身上。

我自知这时候不该再跟他开玩笑,却总是收不住,一个嘴快道:「他们是夫妻,自然会做亲密的事。」

可能是因为光线暗,也可能是被他滚烫的鼻息烫住。

我总觉得现在的氛围适合接个吻。

一个热烈又漫长的吻。

乌秋池凑得很近,好像我只要一仰头就可以碰到他的唇。

这样的氛围下,我却突兀地想到他受伤的腿,打着石膏,现在会不会在疼。

我慢吞吞地开口,「乌秋池,你的腿……」

他喉头不断滚动,良久才直起身子,顺道把我拽起来,「姜绛,好好吃饭。」

我应了声,头埋得很低。

乌秋池又扒了几口饭,坐回床上。感觉身侧一空,我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

我偷偷地看他,那人靠着软枕,没看剧本,却盯着窗外发呆。

我动了动唇,问他:「乌秋池,你腿痛吗?」

乌秋池愣了一下,说不痛。

14.

我也没再追问,只想逃离这个差点错了友情的地方。

他却先开了口,「睡一会儿吗?外面还下雨呢。」

雨声淅淅沥沥,我听着确实困了,便应下躺倒在了沙发上。

我听到他说,睡床上。我说了句好,却翻身,背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迷糊之间,我感觉自己陷进软软的床榻之中,光圈被遮住,晕着阴影。

眼皮颤了颤,想睁开,却被一抹温热遮住,然后又落在额头。

我想了想,感觉是个吻。

应该是个吻吧,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清晰的心跳声。

翻了个身,一把糊开上方的阴影,然后裹着被子睡了过去。

迷糊间,听到一声轻喃:「做个好梦,姜宝。」

我很久没做梦了,在医院睡,却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乌秋池结了婚,娶了个漂亮的新娘,我站在一旁,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个穿着白色婚纱,被他吻住的女孩。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乌秋池窝在小小的沙发上,没受伤的腿撑在地上,看起来极其憋屈。

我转了转眼球,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痕迹,应该是想错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失落之余又觉得很正常,只是不免情绪低落,坐在床上晃腿。

一下又一下,脚后跟碰到病床的腿,磕出一道道响声。乌秋池被吵醒了,抓了把头发从沙发上撑起身子。

我盯着他看,柔软的发丝落在视线中,有几束不规整地翘着。

15.

「你醒了?我要回家了。」我冲他说。

「已经 7 点了,天黑了。」他眼底还有一点惺忪的睡意,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我送你回去。」

我嫌弃地看着他打石膏的腿,「算了吧,都瘸了一只腿,还乱跑。」

乌秋池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冰冷,随即嘴角勾出一抹笑,「姜绛,谁家求人是这样求的?」

我猛的想起来自己找他是为了什么事,长叹一口气,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今天晚上我呆在医院,可以吧?」

他黑漆漆的眸子亮了,像是要说什么,我急忙开口:「别乱想,我就是觉得现在让我爸接不方便。」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嘟囔着,然后一扭头,正巧和开门的女人对上。

长发,格子风衣,围了个米白色围巾,裹得很严实,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对方看到我愣了下,然后娴熟地关好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矮桌上,「姜小姐也在这里啊?我做了乌鸡汤,你要不要尝尝?」

虽说是问我,却把盛好的汤放在乌秋池面前。

在她走进来放食盒时,我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乌秋池这部电视剧的搭档——女一乔澄。

乔澄烫了一头大波浪,摘下口罩,露出精致的脸。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默不作声地缩回床上。

乌秋池在她来了后目光没再移开,听着乔澄讲话,端起了汤。

「前几天来看你就听你说要喝鸡汤,专门做了送来,看合不合乌大影帝的胃口?」

语气娴熟地开着玩笑,顺势坐在乌秋池旁边。

我仿佛是多余的,原来他不是想喝我的汤,在我来之前,就有人先来过了,也听了他说过的话,亲手送来了鸡汤。

16.

我目光落在被乌秋池藏起来的汤盒上,拧开尝了尝。

汤已经凉了,味道说不上来的怪,反正我一点都喝不下去。

乌鸡汤味充满了整个房间,我觉得眼睛有点涩,想哭。

余光瞥见那两人,在看剧本,似乎是有一场重头戏,乌秋池眉头紧蹙,小声地说着什么。

两人看起来真的很般配,乔澄也是乌秋池喜欢的类型。

早些年的采访中,乌秋池说话,他的理想型最好是有一头长发,漂亮,身材很好,爱笑的女孩。

乔澄弯了弯唇,有一个很好看的酒窝。

我想找个别的地方,不管是哪里,只要不是这个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被乌秋池叫住,他问我要去哪里。

我默了默,说:「去厕所。」

乌秋池看起来有话要说,却被乔澄拉住,注意力转移。

我多等了几秒,想着乌秋池会不会叫我,结果并没有,我失望地离开了病房。

不止病房,我回了家。

乌秋池在我回到房间的后一秒打来电话,声音沙哑,听起来很着急,「姜绛,你去哪里了,我在医院找不到你。」

「我回家了。」我轻声说,隐约听到听筒里有女声插过,然后垂下眼眸,压住想哭的欲望,「我好困,睡了。」

电话挂断,我扑到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真的,我再也不要去看乌秋池了。」

17.

自决定不再跟乌秋池联系,我把他的微信和电话都拖进了黑名单,日子也清净了不少。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我给导演打了电话,问可不可以不去剧组。

导演答应得很快,因为只剩几个场景,不需要我去拍摄现场指导。就此,我脱离了有乌秋池的场面。

但还是很难过,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心都是痛的。我整天窝在小小的房间里,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和乌秋池较劲,还是跟自己。

发现喜欢乌秋池是在 18 岁那年生日。夏天,蝉鸣声很盛。我趴在乌秋池背上,让他给我唱歌。

他的声线很好,一首《富士山下》从他的嘴里哼出来,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我不怎么听粤语歌,但乌秋池跟我相反。

高三那年我压力很大,半夜睡不着,偷偷跨过阳台溜到乌秋池房间,他没睡,在玩电脑,我一见他,就止不住地哭。

那时候乌秋池已经大二了,但还是手足无措地抱着我,把耳机给我,放歌给我听。

都是粤语歌,最后一首是《富士山下》,我缩在他的怀里,哭着睡着了。

后来生日,我让他给我唱歌,他沉默了很久,唱了这首歌。

然后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贴着乌秋池的背,仿佛要跳出来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为了验证,我搂住乌秋池的脖子,把自己的脸颊和他的相贴。

乌秋池身子僵了一下,问我干什么。

我说:「乌秋池,今天我过生日,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了很久,最后认真地对他说:「那你背我把这条路走完吧。」

18.

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慌了,因为我清楚地感知到,我想,并且一直想和乌秋池在一起。

手指无规律地在屏幕上划,音乐播放器被打开,一首《富士山下》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有人说听一千遍《富士山下》便可以释怀求而不得的痛苦。

从我 18 岁那个生日开始,这首歌贯穿了我盛大的七年暗恋。如今我 25 岁,而那首歌,已经听了无数遍。

不是他唱的,我却总是想起那个夏天,很长很长的梧桐道,他背着我,一直到了尽头。

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外面出了太阳,闺蜜从国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我。

方榆气冲冲地推开我房间门,我正在床边坐着看书,看见她很是惊喜。

互相拥抱后,她又狠狠揉了下我的头,「姜姜宝贝,一个男人而已,咱们不至于!」

我有点懵,「什么……不至于?」

「你没看手机?」

我摇了摇头,那天听完《富士山下》,我把乌秋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然后把手机锁到了抽屉里。

到底是在和自己较劲,喜欢不敢表白,却又期待他会喜欢你。

所以姜绛,你凭什么生气啊,他什么都没做错,他只是有了喜欢的人。

我目光落在窗外,树枝已经秃了,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最后落在地上,被路过的行人踩碎。

方榆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是一条微博,有两张图片极其显眼。

第一张图是我从医院出来,怀里抱着汤盒,泪流满面。

第二张图是乔澄和乌秋池。乌秋池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乔澄低头,角度看过去两人像是在接吻。

配的文案简简单单——姜绛爱而不得,澄池疑似成真。

19.

「澄池」,他们俩的 cp 名,因为今天的微博,超话里热闹的很。

脸上有一道力量,方榆心疼地擦我的泪,然后指着图片,又问:「为什么哭?」

我一个劲地摇头,却止不住哭。

方榆气了,「是不是那狗男人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我帮你教训他!!」

我拽着她,哑着嗓子道:「阿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不该怪他。」

「我听完了一千遍《富士山下》,但是我好像并没有释怀,也没有不爱他,我好难过啊。」

方榆看着我,然后搂我在怀里。

「姜姜,既然喜欢,那就去追。」

我一个劲地流泪,「阿榆,他们接吻了,我看到了,乌秋池不喜欢我,我失恋了。」

「我失恋了。」

我把头埋在方榆肩膀上,脑海里想的是离开医院的那个晚上,我总觉得自己不该走,凭什么是我走。

折返回去,门开了一条缝,我往里看了一眼,瞬间僵住。

乌秋池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和乔澄交换了个短暂的吻。

方榆回来后,我的生活也充实了不少。她是个活泼的性子,又刻意想让我开心,于是这几天我几乎脚不沾地,跟着她在城市里转了好久。

待到她热情退却,我们坐在甜品店吃蛋糕,方榆默了默,说:「乌秋池在哪个医院?我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去看看他。」

我咬着甜品勺,手指捻捏着包装袋,很小声很小声地报了个医院名。

她拉着我挑礼物,最后买了一筐橘子和一束颜色鲜艳的花。

方榆有意想让我们见面,问我去不去,我摇了摇头,拒绝了她。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感觉鼻尖酸酸,又想哭了。

翻身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一圈圈晕着的光,想起了在医院门口,方榆说的话。

她说:「姜绛,爱不等人。」

20.

我在意乌秋池喜欢谁,也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吻乔澄,可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使这些暧昧又大胆的询问显得轻松平常。

慢吞吞地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手机,开机。指尖划着被子,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一条条消息弹出,黑屏又关机。

我又重启了一遍,等待的时间里,看见窗外晚霞在天边落下,归于黑暗。

消息提示音还在弹,我打开微信,乌秋池的聊天框已经 99+。

我犹豫不敢点开,却想起方榆说的话,便点开对话框,一条条看。

最开始乌秋池还是疑问的语气,问我为什么删了他,后来就是道歉,夹杂着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晚安,到了今天,却多发了一句话——

「姜绛,窗外有好看的晚霞。」

我盯着这句话,眨了眨眼,然后就笑了。

是很好看的,晚霞。

我没回他消息,扔了手机跑到床边,路灯一排排亮着,延伸到远方。

总是在挣扎,怕唐突了这段友谊,把自己禁锢在圈里,不肯迈出一步,怕他不喜欢,怕被拒绝。

那天晚上不该被看到的那个吻,像是隔开我和乌秋池的一道鸿沟,把我从 18 岁开始的爱恋溺死在这个深秋里。

溺死在我最讨厌的季节里。

我挣扎着反抗心里的那一点点悸动,笑着笑着就哭了。

搁在床上的手机亮了亮,我凑过去看,是他发的晚安。

顺势埋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21.

总以为和乌秋池的关系会一直这样维持下去,结果我又上热搜了。

还是和乌秋池、乔澄的名字连在一起。

导演打来电话的时候我还是懵的,心里想着他们是不是官宣了,那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结果就问出口了,听筒那头默了默,严大鹏的大嗓门从来就只会留给不中用的演员,怎料今天却让我见识到了。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疑惑地问了句不是吗?

导演的声听起来要崩溃了,牙咬切齿了句是要官宣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马不停蹄地打开热搜,然后呼了口气。

乌秋池微博什么都没发,倒是一个营销号,把乌秋池、乔澄刻画成一对因戏生情的小情侣,而我就是恶毒的第三者。

于是评论里全是骂我的话。

我翻了几下,觉得无趣,便准备退出去,顺手刷新了一下,乌秋池发微博了。

乌秋池:「我和乔小姐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像密友,知己,恋人,爱人这样暧昧的词语请别强加在我们身上。」

我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点进他的微博。

又是一条微博。

乌秋池:「和她才是!」

没有 人,只有简单的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我和乌秋池小时候,站在一起,他端庄,我却流着口水,冲镜头比耶。

第二张是我 18 岁生日那年夏天,他背着我沿着路边走,被抓拍的图片。

两张照片都被打了码,网友众说纷纭,火力却终于从我身上转移了。

我反应不过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医院门口。

22.

想了想,晚秋的风确实挺冷的,如果被吹感冒了就得不偿失了。于是我便心安理得走进医院,推开乌秋池的病房门。

他没睡,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那天的那束花,见到我好像并不意外,勾了勾唇,笑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从门口蹭进来,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紧张地两膝并拢,像小学生一样把手放在膝盖上。

房间里很安静,钟表转动的声音滴滴答答,我耐不住,轻咳了一声,「那个……微博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哭?」

乌秋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了和方榆一样的问题,我怔怔地望着他,突然扯出一个很僵硬的笑,「我哪里哭了?」

「乔澄来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离开医院,又为什么哭?」

他的瞳孔漆黑,从病床上下来,手撑着沙发,像一个暧昧的拥抱。

就这样对视,眼睛里有光,倒映出彼此。

乌秋池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我很喜欢,于是总想在他怀里。

不过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我视线下垂,一字一句道:「那天心情不好,想回家。」

「我说了我送你回去,为什么后面又要走?」他不依不饶,像是要问个明白。

你不知道吗?我这样想,那时候你看不到我,眼里只有乔澄。

是不是那天晚上,你们也像今天这样,在沙发上,接了一次又一次吻。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长了很多青胡茬,摸起来很扎手。

23.

「那天我心情不好,对不起。」我压住即将溢出喉咙的哽咽,「你知道我情绪不好就会不理人。」

是个拙劣的谎言,我既希望乌秋池拆穿我,又不希望他发现我的秘密。

于是就梗着脖子僵持,最后头顶被摸了摸,乌秋池声音里混着无奈,「现在心情好了?」

我嗯了声,反问他,「为什么用我的照片发微博?」

乌秋池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喜欢。」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

然后乌秋池愉悦的笑声穿进我耳朵里,他顺势坐在我身边,说:「就喜欢看你被逗的模样,像一只炸毛的猫,你说是吧……」

他拖着长音,好像在试探着什么,最后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说是吧,我的密友,知己。」

我狼狈地偏开头,说了句:「乌秋池,滚蛋,你该是叫我姑姑。」

他声音淡淡的,好像还有小心翼翼的意味,「所以……是和好了吗?」

我盯着床头那束花,说:「那就和好吧!」

乌秋池这人恶劣得很,见我松口说了和好,便跟个大爷似的躺在病床上,指使我干这干那。

美名其曰说是为了弥补他无辜受牵连。

我被噎了一下,心想无辜受牵连的人到底是谁,面上却还是和和美美的,任由他呼来喝去。

忙了一上午,病房里添置了许多东西,乌秋池耍性子要花,我跑了两条街才买到,一大束花置在矮桌上,冲他说:「还有什么需要吗,乌大少爷?」

24.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手指从花束上拂过,问我:「方榆来看我那天,你也来了对不对?」

我「啊」了声,怕乌秋池误会,支支吾吾地解释道:「阿榆说要来看你,她不知道路,所以我送她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进来?」

兜兜转转,问题又回到了这里,我手背在身后,圆润的指甲陷在掌心里,有一点点刺痛。

我抿了抿唇,打算含糊过去,却被乌秋池漆黑的眸子盯得说不出一句话。

好久,我强装镇定地轻了轻嗓子,笑着说:「早上不都给你解释过了吗,我心情……」

「姜绛。」乌秋池仍然定定地看着我,语气无奈又悲伤,「我们认识了 24 年,你那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会骗过我,我给了你一上午时间,还是不肯告诉我吗?」

他指尖泛凉,轻轻地勾了下我的下巴,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搂在怀里。

我才发现,他长得很高了,我的下巴刚好可以搁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是这一点温软,也许是因为藏了许久的爱意汹涌澎湃,我瑟缩在心里的那点勇气冒了尖,我听到自己说:「乌秋池,我一个人回家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乔澄接吻了。」

「就在那个沙发上,你背对着我,和她接了个吻。」

终于说出口,压在心底差点生根发芽的坏掉的玫瑰花被花匠发现,暴露在阳光之下。

花匠把玫瑰花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如释重负地笑了。

25.

「姜绛,我没有吻她。」乌秋池把我从怀里拎出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止是她,任何和我搭戏的演员,我和她们,没有一丁点暧昧」。

我眨了眨眼睛,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我又冲他吐舌头,见眼前的人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我转身就想跑。

却被抓着胳膊,拽回来。额头磕在他的下巴上,我闷哼一声,然后就感觉额头一阵温热。

不会错,是个很轻很轻的吻。

乌秋池表情却淡定,一手抓着我,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

我问他干嘛,他的目光才从手机上挪开,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这间病房我安了监控,我找给你看。」

我愣了一下,然后在他怀里笑,伸手去够手机,却被拍开。

「听话,别乱动。」乌秋池冷冷地警告我,然后又看手机。

我被他这副模样笑到不行,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等到视线齐平,两只手揉乱他的头发,「咱们都认识 24 年啦,我肯定了解你,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

「至于视频,我就不看了。」

他却拖着我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往我怀里一丢,一股傲娇劲,「自己看!」

嘴上说着不看,我的身体却诚实地低下了头,画面正好拍到两人在沙发上的画面,我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泛了白。

看了几分钟,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被铲除,原来真是我错位看差眼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可以坐下一个我了。

我挠了挠头,把手机塞回乌秋池手里,「对不起嘛,我误会你了。」

26.

「然后呢?」

我懵了,「什么然后?」

「误会我,然后把我冷十几天,让我遭受这无妄之灾。」乌秋池冷哼一声。「如果你再晚来几天,我可能就出院了。」

被他语气里的谴责羞愧到,我声音小小的,「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我都答应。」

「真的什么都答应?」我看到乌秋池勾了勾唇。

我心一惊,做了个交叉手臂的姿势,「违法乱纪的不行。」

乌秋池脸色一僵,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我,然后又笑了,让我闭上眼睛。

我颤了颤睫毛,然后合眼。

胳膊被一道力度缠住,接着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唇上。

我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眼上却被覆上一道力度,乌秋池手心燥热。

唇上是凉的,我脑袋发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另一个人的唇。

那人就只是简单的贴着唇,我却站不住了,捉着他的手,想往下拉。

乌秋池贴着我的唇,声音沙哑,「姜绛,别动。」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没再动作,指尖却陷在他的手掌里,力道收紧。

好一会儿,眼上的黑暗才被抽离,我急忙睁开眼,然后额头一痛,乌秋池曲指弹了下我的额头。

「傻了?」

「你才傻了。」我不开心地撇他,又问:「你刚刚……」

「导演说剧里要加一场吻戏。」乌秋池懒懒散散地瘫在沙发上,然后冲我笑,「我没接过吻,所以试试。」

我:「……」

心里酸得厉害,我气得想用桌上的花抽他,但是没来得及,就想起了一件事。

我是编剧,导演要加吻戏也会跟我商量。

于是目光变成打量,我冷着声说:「乌秋池,这是我的初吻。」

「也是我的。」

27.

他看起来依旧这么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紧紧蹙眉,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我问他:「乌秋池,你是不是喜欢我?」

很长的沉默,那人好像石化了,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才吐出一句,「没有,我们可是……」

我来了脾气,丢了句「我去找苏光」,然后就往外走。

又被抓住,那人像只饿极了的凶兽,只待有朝一日挣脱囚笼,把放在外面的美食一口吞下。

后脖颈被一只手捏住,他环住我的腰。

我惦记他腿伤,挣扎着要起来。

脑子很乱,是合适的气氛。

我们在接吻。

没在沙发上,在乌秋池的腿上。

我们在接吻。

「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乌秋池把头埋在我的脖颈,他有虎牙,笑起来很好看,我平常很喜欢看他笑。

不过这会儿,他虎牙却磕着我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啃。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抓着他的头发,「乌秋池,你……」

「和我谈恋爱吧,成为恋人,爱人。」乌秋池又吻了吻我的唇角,然后静静地等待我的回答。

声音是哑的,我抓着乌秋池头发的手都是颤的,我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不……」

「姜绛,你不要拒绝我。」乌秋池终于抬头看我,他眼尾泛红,见我不说话又凑过来要亲。

我急忙捂住嘴,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他自知理亏,也没拦着,不过垂下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

28.

我手覆上他的头发,揉了几下,问:「乌秋池,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肯定的询问,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释刚刚那个吻,以及那句话。

「是。」乌秋池承认得很快,「我很爱姜绛,从我的 18 岁开始。」

微风好像从天边吹来,卷着炽热的爱意,远去的猫儿爬上窗台,卷着尾巴。

于是男人大胆的爱意并没有在深秋的冷冽里消失殆尽。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听到自己说:「会一直爱吗?」

「会。」

门外,苏光松开握紧的门把手,金框眼镜被扔在走廊的铁椅上。

许久,才起身,一声轻叹,「她,该是我的!」

那天回家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嘴唇被乌秋池吻得生疼,却忍不住笑。

方榆来看我,目光在我唇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哀嚎一声,「苍天啊,我们的姜宝贝被狗啃了!」

「是哪只狗啃的??」她揉我的脸,手法总让我感觉像在揉面团,「我猜……」

「是姓乌的……」

我瞪她,然后两个人在房间打闹,好一会儿才齐齐躺倒在床上。

我长叹一口气,「阿榆,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她声音有些模糊,像是困了,「嗯?」

「我说,我终于和乌秋池在一起了!」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明明都互相喜欢,干嘛要等这么多年。」

我盯着天花板,耳边的声音逐渐小了,我叫了声她,免得她睡着了。

「姜,我困了。」她缩在被子里,鼓成一团,声音被棉被滤过,模糊了。

我翻身,却睡不着,感觉跟做梦似的,一下子就够到了念了几年的愿望。

外面天还亮着,才两三点,我小声吐槽她嗜睡,然后撑起身子,感叹道:「阿榆,你说……」

「说什么?」她声音含含糊糊,从被子里钻出来,问我。

我抿了抿唇,没继续讲,却在心里把整个句子过了一遍。

「阿榆,你说这会不会是个梦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会不会一觉睡起来,梦就醒了啊!」

29.

发了会儿呆,等回头看时,方榆已经抱着枕头睡死过去,我从桌上摸到手机,乌秋池发来一大串话,问我要不要去医院吃晚饭。

我斟酌了一会儿,回了个「好」。

等到了医院,却碰见了个不想见的人。

乔澄徘徊在乌秋池的病房外,手里捧着一束花,看见我时瞬间红了眼睛。

「姜小姐……」

我笑容僵在脸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秋池,但是怕他生气,毕竟网上的事炒的太厉害,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低头勾了勾唇,然后越过她推开门,「进来吧,他没生气。」

乌秋池在沙发上坐着,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看得我一愣。

「坐在这里跟鬼似的,眼睛瞪得小心一会儿掉下来。」

「你来了。」他看着我笑,然后伸手想抱我。

我偷偷指了指身后,说了句「有人。」

乔澄跟着进来,坐在我和乌秋池对面,她看起来很憔悴,宽大的风衣裹着整个身子。

我虽说不是娱乐圈的艺人,却也是个金牌编剧,对有些事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这位乔小姐似乎是真的对乌秋池有意思。

她摘了口罩,然后就开始哭,边哭边解释不是她买的热搜。

我偷偷看了眼乌秋池,他面无表情,一副严肃,压抑怒火的样子。

如果他藏在抱枕下的手没有偷偷捏我掌心,我倒还真信了他。

「秋池……」

「我比你大,出道比你早,你应该叫我前辈。」

乌秋池语气很冷淡,面上更严肃了,手指却偷偷在我掌心画圈。

30.

我想缩回手,却被抓住,乌秋池将一份文件推到乔澄面前,「乔小姐,你有没有参与这件事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大家都是娱乐圈的艺人,何必带着面具说话。那个角度的偷拍照是怎么发到网上的,我相信你自己心跟明镜似的。」

我看见乔澄白了脸,几乎都坐不住了。

我轻咳一声,想打破这份尴尬,结果乌秋池抓着我,小声冲我道:「杯子里有水。」

我:「……」

乔澄在对面翻看文件,最后冲乌秋池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我一头雾水,看看乌秋池,又看看空了的位置,问:「乌秋池,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文件里放的什么?」

病房里没有外人,乌秋池就恢复以往的样子,他往后一靠,语气懒懒的,拖着长调,「也没放什么,就让助理打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女朋友是个吃醋精,所以往后还是不要联系。」

「……」我咬碎了一口牙,沉默了良久,才压下想揍死他的冲动。

结果那人不知好歹,伸手掐了把我的脸,「骗你的,小女朋友。」

我脑袋瞬间闪白,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四个字羞得,从脖子一路红到脸颊。

「你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

「不是吗?」他伸手拨了拨我泛红的耳垂,「接过吻了,也表白了,然后又接吻了。姜小姐难道是要告诉我……你只是一时兴起?」

看着乌秋池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我急忙摇头。

「才不是一时兴起,不是……」

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我,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不是一时兴起,那是什么?」

我抿了抿唇,偏开头。

然后下巴被捏住,乌秋池指腹蹭了蹭我的唇角,感叹道:「嘴角都破皮了,不能再亲了。」

我瞪大眼睛,「你……,你流氓!」

31.

乌秋池低低地笑,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然后又问了一遍,「如果不是一时兴起,那该是什么?」

和他目光撞在一起,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被乔澄带走的文件。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把文件的内容告诉我吗?」

「好。」

我舌尖抵了抵上颚,「不是一时兴起,是……情难自禁。」

乌秋池,其实我也喜欢你好多年了,从我的 18 岁开始,也许,不止 18 岁。

乌秋池又压着我亲了好一会儿,最开始的亲吻是温柔的风,后来开始变得热烈。

我捧着他的脸揉,问他刚刚那文件夹里是什么。

乌秋池想了一会儿,「是综艺节目的合作,毕竟网上的事是因我而起,她也算半个受害者。」

我长长地「哦」了声,感觉无趣,还以为文件里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害得我平白无故又被亲了一遭。

递给他一个后脑勺,马尾在空中甩了一下,然后发圈被抓住,头发散开。

我更气了,然后回过头瞪他,结果脸颊被捏了捏,他勾着温柔的笑,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行。」

我真是没脾气地跟着他,乌秋池穿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口罩帽子齐全,从医院溜了出去。

我笑他出去玩跟做贼似的,结果在保姆车后面被制裁了。

嘴疼得厉害,我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蹭了蹭,吐槽他怎么那么爱亲人。

乌秋池的瞳孔很黑,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半,侧头看我,在我头发丝上吻了下,说:「只亲你。」

32.

乌秋池说的目的地是他家,其实也是我家。不过地方不在市区,而是郊区的老宅。

我跟着他下了车,拽他衣角,「怎么回来了?」

「奶奶想咱们了,说让回来看看。」

他以一个半拥抱的姿势给我扎头发,我鼻尖蹭在他的肩膀,盯着老宅的大门,生怕有人出来。

他似乎察觉到我身体的僵硬,然后低头看我,「怎么了,很紧张吗?」

「你今天带我来老宅是要公布关系?」

「不愿意吗?」

「咱们确定关系才不到一天,现在就告诉大家是不是……」

我忐忑地看着乌秋池,他脸色很不好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然后默不作声给我绑好头发,往后退了几步。

我凑上去要亲他,结果被拒绝,他侧过头,声音冷冷的,说要我等会儿进去,这会儿不太合适。

车窗映出我现在的样子,头发束得很高,脸颊绯红,嘴唇水润红肿。

乌秋池先进了老宅,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又一辆车在门口停住,方榆见到我愣了下,然后小声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茫然地盯着她,摇了摇头,又小声开口:「等你。」

方榆哪肯信,搂着我的肩膀往老宅走,冲我打趣,「乌秋池呢,你惹他不高兴了?」

「不是不高兴。」我听到自己这样说,然后又沉默了好久,站在一棵孤零零的树下,「我好像惹他伤心了。」

「不是好像,是真伤心了。」

我盯着阳光落在地上的光影,又迷茫又恐慌。我太清楚自己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念了多年的人此刻真正属于自己,比起喜悦,更多的是害怕失去。

得到太多最后就更难以割舍,我总想等等,等我可以接受他的离开,再宣告全世界,他曾属于我。

方榆也沉默了好久,然后骂我蠢,说我想太多。

我红着眼睛看她,说:「我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啊。」

我说我很爱很爱乌秋池,说我好害怕失去他。

「那为什么不愿意让奶奶知道?」方榆问。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

33.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从黄昏明暗交接处走过来,站在我面前。

「奶奶在等着。」乌秋池抬手想摸我的头,顿了顿却发现不合时宜,于是在半空中僵着。

我急忙在他手心蹭了蹭,讨好地冲他笑。

「我没告诉奶奶咱们的事。」他声音冷清,走在最前面,脸上的冷却隐隐有了化冰的趋向,「你不用怕。」

我抿了抿唇,伸出手拽他,柔软的指头从指缝中擦过,然后紧扣。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不是不想告诉奶奶,我只是……」

「姜绛。」他十分抗拒地打断我的话,然后松开我的手,温柔却又压迫,「奶奶在里面。」

乌奶奶是个和蔼又爱玩的老太太,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亮,她从不染头发,以至于如今还是满头银发。

早些年的时候,她爱到处旅游,跟乌爷爷一起几乎把中国都转了一遍,经常从外面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寄回来,已经堆了一屋子。

前几年乌爷爷去世,她好像安定下来,在 A 市守了几个月,然后在一天阳光明媚的早上去了机场说要去周游世界。但是被拦下来了,因为登机前她晕倒在机场,去了医院检查才发现,一身的病。

我记得那天,年逾花甲的老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拉着乌秋池的手说,她没有爱人了,她不能出去旅游了。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悲伤是可以压垮人的。

我们几个人一同进屋子的时候,乌奶奶眼睛亮了下,窝在脚边的白猫团子一下子蹿到我们身边,摇着尾巴,眼睛水汪汪的。

我把它捞起来,坐在乌奶奶身边,老人家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哪怕是盛夏,腿上都得搭着个薄被。

乌秋池抿了抿唇,半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声音很轻地讲话。

34.

团子很乖,时不时用尾巴扫几下方榆的手,然后在怀里打个滚,翻个肚皮睡了过去。

从老宅出来,气氛有些凝固,乌秋池说去开车,让我和方榆在门口等他。

「姜宝,奶奶看样子可能……」

方榆抿了抿唇,耷拉着眼皮,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乌秋池的身影上,说:「乌奶奶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她长命百岁。」

「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方榆重重的点了下头。

乌秋池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方榆已经离开了,她眼明心亮,说让我和乌秋池谈谈,临走时还警告我说如果谈不好别回来。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乌秋池从车上下来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没事,奶奶身体还算健康。」

我点了点头,伸手攥住他的手指,「乌秋池,你还生气吗?」

他顿了下,抿着唇没说话。

我余光瞥见紧闭的老宅大门,于是走了两步亲他,哄着道:「你别生气了好吗?我不是不想告诉奶奶,但现在不是时候,再等等,好不好?」

乌秋池垂下目光,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声音生硬,说让我上车。

我照做,屁股刚挨上副驾驶座,车子就发动了,一路上开得又快又急,我被他连拖带拽地拉进了病房。

接着是热烈的吻,我背抵在病房的窗上,被他抱坐在臂弯里,只好用手环住他的脖子,承受着这个吻。

许久,他才停下来,又啄了两口我的脸,说:「哪有刚恋爱就吵架的,不愿意说就不说。」

「而且,几句话怎么算哄……」乌秋池勾唇笑了下,指腹使坏似的按住我红肿的唇,「刚刚那样才叫哄。」

哪有人这样啊,好好的一个影帝,这会儿怎么恶劣的不行。

但是……确实有被撩到,我男朋友怎么这么会呢?

35.

我只觉得心里热得厉害,用手捧住他的脸搓了搓,这个角度的乌秋池依旧好看,发丝软软的,睫毛又长又翘,仰着头,眼里亮晶晶。使我莫名的想起了方榆养的小狗,想让人摸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笑到,没忍住表露在脸上,他的表情一下子凶狠了起来,我急忙安慰道:「我们乌影帝真的好可爱,我太太太喜欢你了!」

「真的?」

「真的。」

我凑过去亲他,结果刚碰上他的脸颊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我反射性地弹起来,从他的怀里退出去。

导演严大鹏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见到我们默了默,「这就恋上了?」

乌秋池身子僵了一下,我撇过头看,这人一副早恋被抓包的样子,无措又紧张。

「导演,没有……」乌秋池开口,却被我打断。

我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冲导演笑了笑,说:「保密哦。」

视线碰上乌秋池不解的目光,我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手指,无声说:「没事。」

送走导演,乌秋池抱着我,声音柔得可以掐出水,「怎么告诉导演了呢?」

我刻意逗他,「他看到了,瞒着会被认为是谎话精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乌秋池的脸就黑了,这个男人真的小气得厉害,我没绷住,弯着眼睛笑了声。

乌秋池自知被耍了,手滑倒我腰间挠痒痒,我被逗得哈哈大笑,忍不住求饶,「我改口,我改口,我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谈恋爱了。」

他才停手,沉默一阵子说要出院了,要回家住了。

我愣了下,「回家住多好啊,医院毕竟没有家那么方便。」

「家里才不方便。」

「?」

目光落到乌秋池的唇上,我反应过来,脸色爆红,大骂一声「流氓」,就脱离了他的怀抱。

36.

乌秋池被我逗得一个劲的笑,手指划过我绯红的耳朵,又惆怅起来,「不能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真是难熬!」

我忍不住提醒他,「咱们家的距离就是 10 分钟的路,你别矫情。」

搬回家那天我没有来,方榆在出国的机场被拦了下来,我接到求救电话去看,发现她正被一个帅掉渣的人压在墙上亲。

我没眼看,就站在那里干等了好一会儿,但眼见那两人的势头越来越猛,我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

心里觉得有点可惜,毕竟很少见这种香艳场面,可主角是我闺蜜耶。

方榆见到我来了,眼眶一下就红了,跟兔子一样蹿到我身后,「姜姜宝贝,他欺负我!」

欺负你?

刚才你们还亲的难舍难分的。

我考虑到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方榆说不准是被强迫的,我把人往后一揽,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男人,「你干什么占阿榆便宜?」

男人目光晦涩,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然后冲方榆笑道:「这就是你搬来的救兵?」

方榆拽了拽我的衣角,「你男朋友呢?他怎么没来?」

你打电话只让我来了,哪里还要乌秋池来,我一脸无辜,「就我一个人,他在搬家呢。」

「……」

方榆表情立马灰暗起来,大有一副让我死的模样,我用余光悄悄瞥了瞥机场,每隔两米就会有一个黑衣保镖,看样子是真打算把方榆堵死。

我悄悄问她,「你怎么惹上黑帮大佬的?」

方榆一脸嫌弃,「屁的黑帮大佬,他就是一个有病的富二代。」

有病的富二代:「……」

「方榆。」有病的富二代喊他,「女孩子不要爆粗口,好好说话。」

方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大抵是知道我这个废柴闺蜜没有能力救她,「傅厌,我不出国了,你让我走吧。」

傅厌说:「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方榆炸了,「咱们都分手了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傅厌表情变得难看,「你都是我孩子妈了,跑不掉的!!」

37.

我在一旁吃瓜瞪大眼睛,拿出手机就打算跟乌秋池说,点开对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可以搬救兵啊。

于是……

「是你的姜」:男朋友我被绑架了,现在人在机场,请你带着一群人过来救我!!

眼前的两人还在吵,一副愈演愈烈的架势,眼看要拉不住了,一辆炫酷拽的跑车停在了机场门口。

然后我就看到我那帅气逼人的男朋友单枪匹马地跑进来,一把搂住我,「姜宝,你没事吧??」

「……」

我咬牙切齿说:「你带来的人呢?」

「我走太急了,忘了。」

这下不止我懵了,连正在吵架的闺蜜和有病的富二代也停嘴了,余光瞥见 5 米远的地方,那个戴着黑墨镜的保镖大叔也勾了勾唇。

方榆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姜姜,我还是跟他回去吧。」

她说完就要往傅厌那边走,我拉住她,看向乌秋池,「男朋友……」

乌秋池挑了挑眉,显然很受用,他目光在富二代身上扫视一圈,笑道:「难得一见啊,傅少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大费周章。」

认识??

「也难为乌影帝了,有个这么聪明的女朋友。」

我怎么感觉他在骂我??

方榆和我依偎在一起,默默地吃瓜。

两人看起来很熟,乌秋池把傅厌叫到一旁说话,大约五分钟后,傅厌带着那一群黑衣人撤了。

我瞪大了眼睛,方榆张大了嘴巴。

等坐上跑车,我才开口问:「他看起来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怎么说通他的?」

乌秋池得意的冲我笑,「真想知道?」

「想。」

他把半边脸凑过来,示意我亲一下。

我看向后面的方榆,有些害羞。

「你赶紧亲,别给我装腼腆,刚刚不还看的很起劲吗?」闺蜜这脾气来得后知后觉,我识相地在乌秋池脸上啵了一下。

「我和傅厌是在两年前的一场拍卖会上认识的,他当时就带着方榆。」

「……」

我惊了,「你不是才回国吗?」

方榆摸了摸鼻尖,说一言难尽。然后目光转向乌秋池,「说重点!」

38.

「我给傅厌说,我女朋友对我一往情深,如果他想要方榆对他情根深种,就乖乖听话把人放了。」

乌秋池长叹一口气,「他还加了我微信,说要跟我好好讨论一下。」

我:「……」

方榆:「……」

我默了默,问:「方榆,你那前男友是不是这里不好?」我指了指脑袋。

方榆点了点头,一脸无语。

车刚开进市区,方榆就要求下车,原因是我和乌秋池腻歪恶心到她了。

算了,没爱了。这样的闺蜜不要也罢!

乌秋池把她放在一个好打车的地方,然后对我说:「今天刚从医院回来,爸妈在家做了饭说接风洗尘,跟我一起去?」

我抿唇,问:「乌奶奶去吗?」

「奶奶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来不了。」

「好,我要吃阿姨做的大盘鸡。」

车沿着路开,窗外灯火辉煌,情侣牵着手踩过一地斑驳,我问乌秋池,「如果有一天你身边亲近的人不让咱们恋爱,你怎么办?」

「有多亲近?」

这人脑回路就是不同寻常。

我卡壳了,突然就失去了说话的想法。

乌秋池把车停在路边,认真的看我,「姜绛,有什么事你要告诉我。」

我来的时候我爸妈也在,原谅我一看见他们四个人同框就想到以后见家长的场面。

乌秋池看出来我的僵硬,在进门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背。

「妈,我先去换衣服了。」他往楼上走,我下意识地也跟着走。路过沙发的时候如梦初醒,一屁股坐在母亲身边,装作累极了的样子。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问:「在机场发生什么事了?」

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方榆和傅厌亲得难舍难分的场面,脸色爆红。

我爸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嘟囔说也没发烧啊!

我沉默了几秒,省略了方榆和傅厌的狗血关系,只说她在机场被一个不要脸的富二代缠上了。

闻言我妈叹了口气,「你怎么没这福气??」

我:「……」

39.

乌母在另一旁笑得跟花一样,我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到我妈怀里,下一秒马尾就被拽了拽。

我一回头,乌秋池站在身后,「跟我出去买东西。」

买东西??

余光瞥见几位父母的表情,我心里暗道不好,开口就拒绝,「我太累了,走不动了。」

乌秋池就睁着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我,我受不住,就拽着他往外走。出了门,我问他:「你干嘛叫我出来,会被发现有猫腻的。」

他无辜地耸肩,「姜宝,你太紧张了,更容易被发现的。」

「我……」

乌秋池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乖,不说了。一起去买东西吧。」

在车上的时候,我始终没说完后半部分,我该怎么告诉乌秋池,其实乌奶奶不愿意让我们在一起呢?

他一直都尊重我的意见,只要我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从来不逼我,无论是上次在乌奶奶家还是这次在车里,他第一反应就是照顾我的情绪。

可是我却一直忽略了他作为男朋友想要为我分担的心。

我伸手把乌秋池拽进楼梯间,学着他平时的样子亲他。

乌秋池微微低头,让我亲得舒服些,但他却没有丝毫动作。

「我累了,哥哥……」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含糊地说了句娇气,然后主动吻我。

……

我和乌秋池回去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后了,为了表示我们是真的买东西了,大包小包提了许多东西,结果一进屋里就剩满桌子做好的饭菜,门上贴了便签,说是邻居家有人结婚要去吃满月酒,请我们自便。

结婚吃满月酒???

离谱!!

乌秋池却笑着说,「说不准是父母举办婚礼的时候,孩子刚满月。」

我沉思了一会儿,「未婚先孕的事情我可不做,所以你今天不要勾搭我。」

40.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一声轻笑,进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捂着发烫的脸坐到沙发上,我一本正经的甩锅,「都怪你,把我带坏了。」

他凑过来亲我,说都是他的错。

吃完饭后,我妈打来电话,说今晚有事不回来了,让我住在乌秋池家。

挂了电话我沉默两秒,「叔叔阿姨今晚回来吗?」

乌秋池摇了摇头。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反正都是男女朋友,我也没什么害羞的,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我就钻进浴室洗澡了。

乌秋池在厨房洗碗,出了浴室,我习惯性地打开微博刷,结果一眼就看到热搜第一的词条。

#乌秋池的腰#

#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我手贱点进去,是乌秋池前些日子在一个拍摄现场的花絮,衬衫扣到最顶端,下摆扎进裤子里,露出一截纤细精瘦的腰。

我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浮想联翩。

底下评论简直就是小黄开车,一口一个老公。我自知乌秋池是公众人物,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吃醋。

借着被热气蒸昏的脑袋,我闯进乌秋池的房间。彼时他刚洗完澡,腰上裹着浴巾出来。

我严重被刺激到了,网上的图片和现实的场面重叠,我冲上前去环住他的腰,「哥哥,要勾搭我吗?」

乌秋池哑着嗓子问我是不是开玩笑。

他身上是香香的沐浴露,我凑上去吻他。

41.

他把我推到。

我眯着眼睛看乌秋池,他几乎遮住了大部分光。

「不干别的,再亲一会儿。」他含糊着声音对我说。

我眯着眼睛看乌秋池,他几乎遮住了大部分光,我抬手抚摸他不断滑动的喉头,却被一只手拽住。

「别弄。」他哑着嗓子警告我,「明天不想下床你就试试。」

好吧。还学会威胁人了。

乌秋池又亲了亲我的下巴,然后将我整个塞进被子里。

我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哥哥……」

这句话所产生的后果就是我整个人被他从被子里提溜出来,乌秋池看起来特别生气。

我心里暗道不好,开玩笑开过了,于是扁着嘴讨好他。

乌秋池长叹了口气,松开我去浴室。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窝在他怀里骂他,「狗男人!」

只听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我蹭了蹭他,睡过去。

42.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乌秋池留了张便签说去拍戏,让我一个人在家呆着。

我从床上坐起来打电话给他,很快被接通,「姜宝,醒了?饭在厨房你自己热一下。」

「叔叔阿姨他们不回来吗?」

乌秋池略带笑意的声音传过来,「昨天你让我去机场时候发的短信他们看到了。」

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不高兴。」

我心里酸酸的,「没有不高兴,我很开心。」

吃完早餐我才想起看时间,已经 8 点过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也准备去剧组,结果刚下楼就被拦住。

苏光穿着白大褂站在楼下,见到我弯了弯眼睛,「姜小姐。」

「苏医生你怎么在这里?」我好奇地看着苏光,他一般只会在医院穿白大褂,像这种在职位外还穿白大褂倒是少见,「是有病人?」

他冲我摇了摇头,说:「今早我去郊区看了乌奶奶,她情况不是很好,说想见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我紧紧地盯住苏光,「你刚说什么?」

苏光依旧温和地笑,「姜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怎么上的苏光的车,怎么到的老宅,只记得一下车就看到乌秋池在老宅外,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他冲过来抱我,拍拍我的背说没事。

然后方榆从里面走出来说乌奶奶要见我们,压在心头的石头一紧,乌秋池说没事,拉着我的手进去。

乌奶奶还是跟平常一样坐在摇椅上,花白的头发,腿上盖着毯子。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见到我和乌秋池进去先是有了神采,随即是怒不可遏的情绪。

43.

「小姜,你过来,你给奶奶说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我和乌秋池紧扣的手,「我听人说你跟秋池谈恋爱了。」

我动了动唇,下意识地收回手。

她目光紧紧地落在我身上。

乌秋池把我拽到身后,「奶奶,我跟姜绛确实谈恋爱了,我从 18 岁就喜欢她了。」

面前的老人一瞬间暴怒,摔了木桌上放着的茶杯,「小姜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亲孙女,你的妹妹,你和她谈恋爱,不怕别人笑话吗?」

乌秋池蹙紧眉头,「奶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并没有把她当妹妹。」

谁都没有料想到,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太太竟然硬生生咳出一口血。

乌奶奶被送进医院的那刻,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风凉得厉害,吹得我骨头都是疼的。

乌秋池跟着救护车进去,苏光走到我面前说:「这个老人家真的很不幸,失去了她的爱人,也失去了她想做的事。」

我垂下眼睛,放在两侧的手发抖,乌父乌母和爸妈来得很快,他们先是抱了抱我,然后奔向了急诊室。

我跟在后面进去,乌秋池坐在急诊室外面的铁椅上,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男人眼睛泛了红,看到是我,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不怕,姜宝不怕。」

明明抖得最厉害的那个人是他,却还一直安慰我说不怕。

我眼睛盯着急诊室的大门,把头埋到乌秋池的肩窝,「我不怕,我不怕。」

医生出来说抢救很成功,但是老人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看着从急诊室推出来的乌奶奶,戴着氧气罩,一如几年前她晕倒在机场时一样。

苏光说得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她对我是那样好。

44.

转入普通病房,我站在门口,心里想自己怎么会跟医院这么有缘,方榆递给我一瓶水,让我别担心。

我一口气灌了大半瓶,胸膛是凉的,脑子却清楚了不少。

怪我。

乌秋池从病房里走出来时眼睛是红的,我犹豫了好久才过去拉住他,「我们谈一谈吧。」

楼梯间是个很好的地方,我抬眼看乌秋池,「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分手。」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看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

乌秋池先是怔了下,然后又莫名地笑,他抓住我强行禁锢在怀里,「我已经告诉奶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父母都是同意的,只要再努努力,就可以说通奶奶了。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你告诉我你要放弃?」

「姜绛,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乌秋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乌奶奶不愿意让我和他在一起,可我偏偏还是想着钻空子,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想着自己可以解决,最后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我任由他抱我,眼泪却止不住地流,「都怪我,我早就知道了,可我偏偏还要跟你在一起。我害了你亲近的人,我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叔叔阿姨?」

「你让我冷静冷静,好不好?」

第二天我去见了乌奶奶,老人家精神不是很好,见了我情绪起伏很大。

我站在她病床前,「奶奶,我们已经分手了。」

乌奶奶混浊的眼球动了动,倒是有了光彩,她握着我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你们不能在一起,奶奶说过的,我知道你记得。」

我在她身边蹲下,脸颊贴着她的掌心,眼泪泅湿了一片,「我记得奶奶,对不起。」

出了门,乌秋池站在外面,目光晦涩,将我上下扫视一圈后,道:「你这就给我判了死刑?」

我低头走过,「对不起。」

……

45.

美丽的东西都很短暂,像那年夏天一起走过的路,像新年时划过天空的烟火,又像是我和乌秋池的恋爱。

我私下问过苏光,他说乌奶奶的身体经此一遭后变得更差了,可能撑不过今年冬天。

我没法继续心安理得地跟乌秋池恋爱,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后果,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挽回。

是我的错,我太贪心了。

现在连朋友都当不了了。

我躲在房间里几天不出来,方榆半夜偷偷翻窗进来,带了一堆零食。

我看着她,又垂下目光。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傅厌学坏了,身上一股子霸道总裁范,把零食排排撕开摆在我面前,「吃!」

「吃不下。」

她也不逼我,「你和乌秋池分手了?」

我沉默了两秒,「嗯。」

方榆叹了口气,「他这两天过得很不好,网上的人扒出来你们的事,很多人因此脱粉。」

我一惊,「我这两天没看手机,我现在去网上发个澄清,应该可以挽回。」

方榆按住我。

「姜姜,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分手?如果是因为奶奶的事,我觉得没有必要,奶奶年龄大了,脑袋总是糊涂的,想事情可能带着固执,你们瞒着她就好了。」

「不是。」我说:「我问了医生,奶奶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我伤害了乌秋池的家人,我还有什么脸跟他继续在一起?」

方榆眼神变得古怪,「谁说奶奶熬不过今年冬天?」

「我昨天问医生了,医生说奶奶只要好好养着,活个十年是没问题的。」

我眨了眨眼,「真的吗?」

方榆亮出聊天记录,「童叟无欺,所以你跟乌秋池分手是因为你感觉你伤害了他的家人,没脸见他?」

我点点头。

方榆冷哼一声,「你可真是傻的,那你有问过乌秋池的想法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姜姜,你该问问他。」

46.

我被方榆拽到了乌秋池家。

提着我妈做好的食盒,我茫然地看着门板上复杂的花纹。

方榆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我在楼下等你。」

我这会儿脑袋乱得很,等回过神来,方榆已经替我按了门铃下楼。

玄关处传来一阵声响,乌秋池打开门,表情一脸不耐烦。

见到门口是我,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瘦了。

我扫过他有些脱骨的脸,心里一阵疼。

勉强勾出一抹笑,「我妈做了点吃的,让我给你送过来。」

「听说你几天没吃饭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你……」

手里的饭盒被接过,乌秋池面无表情打断我的话,「替我谢谢阿姨。」

说完就要关门。

我急忙按住门板,「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勾唇笑了笑,目光有些讽刺,「孤男寡女的不合适,更何况我现在正在和姜小姐闹绯闻,被拍到就更不好了。」

我怔了怔,慢慢收回手。

看来这次他真的气得不轻。

门板几乎要拍到我的鼻尖,我往后退了两步,按了电梯。

心里乱得很,我明白乌秋池为什么生气,也知道他需要哄,可我找不到那个裂缝,能让我们俩这样僵硬的气氛得到一丝缓和。

不过……

明天取食盒的时候还可以来一次。

身后传来声响,我急忙回头看,乌秋池站在门口,依旧面无表情。

「进来。」

我一愣,「啊?」

乌秋池紧紧蹙眉,「不愿意?」

他说着就要关门,我急忙蹿进去,「愿意!愿意!哪能不愿意呢。」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我长长呼了口气,还不算太坏,他至少愿意让我进门。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乌秋池吃饭的咀嚼声,碗筷的碰撞声,以及我自己猛烈的心跳。

还是没忍住,我开口:「网上的事你处理好了吗?」

「托你的福,好极了。」

「……」

察觉到乌秋池的怨气,我识相地没再开口。

47.

这段相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完,我刚准备开口聊正题,就被乌秋池面无表情地轰出了房间。

他把饭盒递给我,「已经洗干净了。」

得,唯一见他的的借口都没了。

我苦笑着坐进车里,方榆立刻扒着我问:「怎么样,怎么样?你两个小时没下来,是不是干柴遇烈火……」

「哪能啊,他是真的生气了。」

方榆干巴巴道:「那你在上面干嘛了?」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方榆被驾驶座的傅厌按住,扣好安全带。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吃饭」我艰难开口,「没聊天。」

「就……」闺蜜顿了顿,「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我点了点头。

乌秋池吃饭本身就慢,小时候我还嘲笑他吃饭怎么跟个姑娘家似的,细嚼慢咽。如今为了折磨我,更慢一点也能讲得通。

傅厌在前面冷笑一声,「你们吵架了?」

「他不是说你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离不开他吗?」

傅厌表情一脸认真,说得我一阵语塞。

方榆在一旁打圆场,「关系再好的情侣都会吵架,他们闹别扭很正常。」

「为了那个叫苏光的男人闹别扭正常吗?」

傅厌的话让我一惊,我猛地抬起头,「麻烦你把我送到医院。」

车转了个弯,极速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车内空气都有些凝固,我靠在椅背上,头有些疼。

自乌奶奶出事以来,我手忙脚乱,从来没有细想这里面的事情。

乌奶奶为何会知道我和乌秋池恋爱……那天苏光去给乌奶奶做检查。

我最后决定和乌秋池分手,正是因为有人告诉我说乌奶奶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也是苏光。

48.

晚秋的风冷得我打了个寒颤,我让方榆先回去,自己则去办公室找了苏光。

他今天正好值班,我敲了门从办公室走进去,坐在他对面。

钢笔在白净的纸张上按压,蓝色的墨水泅湿一片,他突然抬头看我,手指扶了扶镜框,「姜小姐怎么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高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我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和乌秋池谈恋爱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乌奶奶的?」

对方愣了一下。

苏光本就生的温文儒雅,又整天穿着白大褂,给人一种无害温暖的感觉。

而这会儿他摘下眼镜,漆黑的眸子里迸射出来的情绪让人心底一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深吸一口气,「只有你在那天见过乌奶奶,而且你也知道我们恋爱。」

「包括后来你告诉我乌奶奶活不了多长时间,就是为了让我愧疚,然后和乌秋池分手。」

他笑得一脸无辜,「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我抽出他压在胳膊下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名字。

「你喜欢我?是吗?」

苏光脸上的笑容顿住,他把写满我名字的纸张折成小块放进口袋,「你本来就是我的。」

我:?

「什么?」

他眼尾猩红,情绪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腕,「当时相亲,我对你一见钟情,你父母也很喜欢我,都是因为乌秋池,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有些不解,「这和乌秋池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他,所以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苏光看样子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得愉悦,「现在你们分手了,我可以追求你了,你会和我在一起的。」

疯子。

我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我不喜欢你,和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做出这样的事?」

我气愤极了。

49.

「为什么生气?因为我告诉乌老太你们谈恋爱的事,还是因为我告诉你乌老太活不长……又或者是觉得我导致了你们分手?」

我顿住,怔怔地看着他。

苏光又拿起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在纸上写。

他声音很小,我却听得清晰,「真的是……因为我吗?」

我从医院落荒而逃。

风吹得我头脑清晰了不少,手腕上的红痕隐隐作痛。

苏光给了我当头一棒,把我完完整整地砸醒了。

如果我告诉乌秋池所有的事,奶奶不一定会住院,他也不会受伤。

是我自私又卑劣,得到又不珍惜,贪恋却不承担。

夜晚的城市格外好看,灯红酒绿的迷人眼。中心街有人卖果酒,我买了杯,喝了一路。

街上行人走走停停,汇成一条长长的人河。我跌跌撞撞地逆流而上,钻进了一个商场。

巨大的娃娃机吸引了我的眼球,我买了 100 元的硬币,却一个娃娃都没抓上来。

我瘪着嘴不高兴,按了个电话过去。

「乌秋池,我抓娃娃抓不出来,怎么办?」

他听出我声音不对,「你喝酒了?现在在哪里?」

「中心街。」

「乖乖呆着别动,我马上到。」

我垂下眼眸,有水珠滴落在地板上,吧嗒一声,「好。」

乌秋池到的时候,我被果酒熏醉的脑袋已经醒了,十分尴尬的站在商场门口看他。

「我就喝了一杯果酒」

他表情十分不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扭头就走。

我急忙抓住他的衣摆,「隔壁有家新开的咖啡店,我请你喝咖啡吧,感谢你今晚来接我。」

乌秋池穿戴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我。

我怕他不答应,便直接拖着他来到咖啡店。

一进门,墙壁上挂了一个特别大的兔子玩偶。

咖啡店没有几个人,我和乌秋池挑了个角落坐着。

我搓了搓手,「你今天怎么会来?」

他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

嗯……

但是……

「我打电话你就来吗?」

50.

乌秋池看穿了我的意图,十分直接,「咱们也认识了 25 年,做不成情侣好歹也是朋友。你是女孩子,又喝醉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我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也没有勇气问一句真是这样吗?

服务员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她把咖啡放在桌上,打断了我们之间长久且冷漠的尴尬。

真是个好人。

然而下一秒,「我们新店活动,您们是来我们这里的第 10 对情侣,如果可以拍一张情侣照,就可以获得我们店里的超大兔子。」

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乌秋池身上,他面无表情,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我顿了顿,「你们这个兔子能卖给我吗?」

服务员笑了笑,「非卖品。」

「那算……」

话没说完,乌秋池高大的身影就遮住了我的视线,接着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在上面落下一吻。

我呆滞地看着他。

乌秋池看了眼服务员,「可以了吗?」

小姐姐看起来也有些没反应过来,拿着相机手足无措,「不好意思,我还没开始拍,能不能麻烦你们再来一次?」

她声音越来越低。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揽住乌秋池的脖子,直接贴上他的唇。

余光里小姐姐脸燥红一片,按了快门后就直接离开了。

乌秋池蹙眉,他掐住我的下巴,反攻,我被他吻得有些缺氧,忍不住求饶。

他目光很沉,落在我身上,「满意了?」

也许是这个疯狂的吻,也许是他温柔的拍我的背,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我紧紧抓住他都胳膊,指尖几乎都要陷进去。

51.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你应该很疼是不是,你很疼……」

我摸上他的胸口,那颗心脏跳得飞快,我使劲地摩挲,似乎这样才可以减轻一点。

「不哭了,一会儿就丑了,乖,咱们不哭了。」

我搂着他的腰,紧紧地抱住。

服务员送来兔子的时候,我已经哭得筋疲力尽,红肿着一双眼睛,手紧紧攥着乌秋池的手指。

小姐姐无措地看向乌秋池。

他一手接过兔子,一手牵着我离开咖啡店。

我抱着兔子坐在副驾驶,巨型毛绒兔大概有一半乌秋池那样高,我抱在怀里,竟有些动弹不得。

余光偷偷瞥乌秋池,嘴唇嫣红,抿着,一脸认真地开车。

「乌秋池,我……」

他余光扫过我,「你喝酒了脑袋不清醒,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我知道我很清楚,我伸手抓住他衣摆,攥在手心,「我今天去见了苏光。」

驾驶座上的人僵了下。

「你见谁和我没关系,咱们已经分手了。」

我看着他,眼神有些迷茫,「我以为一切都是他的错,我怪他告诉乌奶奶咱们谈恋爱,怪他告诉我乌奶奶活不久,怪他拆散了咱们俩。」

可等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我自己作。

你问过我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你,我不肯说,导致最后发生了那样的事。那时候我不仅没有及时弥补,还选择跟你分手。

其实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害怕……我怕你不要我,怕你后悔。

奶奶是你的亲人,她不愿意咱们恋爱,如果你知道了,你会为难,会有抉择,最后再好的感情都会消磨完的。

方榆说我该问问你的想法,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

我咽了口唾沫,指尖陷进肉里,「如果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依赖你,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在一起?」

52.

车猛地停在路边,我脑袋砸在椅背上,还没来得及呼疼,就被乌秋池狠狠地吻住。

「你是不是傻子?姜绛你是不是傻?你凭什么不告诉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不要你,你从来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对不起。」

车开的飞快,我被连拖带拽地拖上楼,门刚关上,乌秋池炙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我出去,发现乌秋池在客厅整理什么东西。

我悄悄走过去看,是一份亲子鉴定。

我和……乌父母的?

「乌秋池,这是?」男人把我搂到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

「亲子鉴定,乌奶奶潜意识里觉得你是我妹妹。」

我:「为什么呢?」

乌秋池把手放在我腰上,一下下按着,「我刚出生两年,我妈就又怀了,生了个女孩,因为早产很快就夭折了,奶奶心里就留下了遗憾。前两天,精神科的医生告诉我奶奶生病了,可能记忆会出现偏差。我一联想,一下子就猜到了。」

我有些犹豫,「可是奶奶三年前告诉我说,我不能和你谈恋爱。」

「你怎么不告诉我?」乌秋池合上文件。

那时候怎么能说,被发现喜欢,被家长义正言辞拒绝,又不确定乌秋池是否喜欢我。

我含糊着开口:「忘了。」

53.

「小姑娘不乖啊。」吻朝着脖子去,「昨天还说不骗我呢。」

被抵到沙发上时我还是懵的,他这次很温柔。然后又睡到下午,一醒来发现被人搂在怀里。

乌秋池迷糊着亲了亲我的唇,「一会儿去见奶奶。」

我钻进他怀里,「好。」

来医院时,碰见了苏光。

他抱着一个大盒子,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我,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你……」

苏光弯唇笑了笑,「医院安排我出国深造,五年内不会回来。」

「那祝你一路顺风。」乌秋池牵着我,擦肩而过。

好几天没见乌奶奶,我站在病房门口踌躇不前。她看起来瘦了一圈,但精神还不错。

看见我和乌秋池站在门口,招手让我们进去。

我下意识地想挣脱牵在一起的手,等分开才发现我不应该逃避,于是手指擦过指缝,成了十指紧扣,「奶奶。」

桌上放着亲子鉴定书。

乌奶奶沉默了许久,「好孩子,奶奶糊涂了!」

我眼眶瞬间就湿了,奶奶把翡翠镯子撸到我胳膊上,摸了摸我的头。

她已经很老了,头发白完了,脸上的褶子怎么也抚不平。

「这镯子是老乌头在世的时候买给我的,我把它给姜姜儿,孙媳妇有了,他也该放心了。」

我和乌秋池被奶奶赶出病房,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太阳,照在人身上的时候暖烘烘的。

「乌秋池。」我笑着叫他。

男人牵着我的手侧目看我,「怎么了?」

「我爱你。」

当天晚上,乌秋池发了微博。

乌秋池:我也爱你 姜绛

配图正是那天在咖啡馆,他低头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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