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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笼娇(番外二)

番外二(白晏 x 苏知鸢)

「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苏知鸢坐在白府书房的桌边,在信笺上写下这句话时,笔尖一顿。

花满楼的老鸨兰妈妈视她如己出,让她在大婚后写封信给花满楼,兰妈妈看她过得好,方才安心。

昨日,她刚嫁进白晏住的白府。

苏知鸢看着这行清丽娟秀的小楷字,古泉一般幽静的黑眸荡起了涟漪。

一团墨汁滴在信笺上,把她写的那行字晕染开来。

窗外,柳色青青,暖意融融。

说起来,四年前,正是他们初见的日子。

 

(一)

春光懒困倚微风。

正是大好的春时,但对于苏家来说,这是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一夕之间,满门抄斩。

整个苏家倾力,也只把刚满十四岁的嫡女苏知鸢给送了出来。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繁荣和睦的苏家,因为皇帝一念之间的决定而血流成河,房屋坍塌,整个府邸沦为废墟,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稍微沾上关系的亲戚,还有平时走动的好友,哪个不是第一时间就躲得远远的?

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天大的冤案。

苏知鸢穿成下人打扮,茫然又慌张地在路上跑着。

她该去哪?她能去哪?

罪臣之女,就算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她,她的余生也不会有多好的归宿。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下去。

路边的人见了她都纷纷躲开,唯恐避之不及。

苏知鸢苦笑一声,狼狈地跑进一条小巷。

小巷不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只多不少。

苏知鸢愣了下,抬眸,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座精致的小楼前。

——花满楼。

看到门口衣着暴露的女子,还有时不时进去的富贵公子哥,苏知鸢才惊觉自己误打误撞走到了什么地方。

她竟然跑来了青楼。

苏知鸢羞窘了下,正要离开时,花满楼门口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

「这位可是……苏姑娘?」

苏知鸢扭头,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对她笑道:「老妇是这家花满楼的老鸨,唤作兰妈妈,苏姑娘这是无处可去?」

苏知鸢犹豫了下,想到自己的处境,对老鸨鼓起勇气道:「兰妈妈能收留我吗?」

兰妈妈一怔,为难道:「老妇能给苏姑娘一些傍身的银两,但是收留的话……」

苏知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旁人哪管你们家是冤枉的,满门抄斩就是满门抄斩,收留一个罪臣之女风险太大,没人敢做。

苏知鸢勉强一笑,匆匆转身欲走,「无事,知鸢就是随口一说,兰妈妈不要放在……」

话音没落,花满楼门口就有一道男声由远及近,「兰妈妈,今儿门口这个姑娘的背影好生迷人,本公子竟从未见过,是新来的哪位妹妹吗?」

这声音率性中带着一丝轻佻,语气风流却不显得无礼。

苏知鸢脚步慌忙,听见这声音时再停下已经晚了,只得迎面撞上。

她落入一个年轻公子的怀抱里。

白晏一愣。

怀里的女子鬓发微乱,显得颇为狼狈。但是离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虽万花丛中过,但从未真正亲近过哪个女子,这般与姑娘家亲密接触还是生平头一遭。

苏知鸢赶紧后退一步,抬眸看向来人。

他五官阳光俊朗,眸如寒星,眼角挑起,显得风流又少年感十足。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身红袍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苏知鸢仔细地看着他,心想,这位大抵又是哪个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纨绔公子哥。

白晏这才看清楚她的脸。

乌湛的眼睛像一潭幽井,樱桃一样的嘴巴,皮肤如琼浆玉露,身上明明穿着下人的衣裳,却挡不住来自深闺多年娇养的气质。

小小年纪就有种别样的风韵。

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沉静,淡然,安宁。

白晏心头突然一阵乱跳,耳垂慢慢变热,手忙脚乱道:「我叫白晏,是丞相府的嫡出公子,姑娘这是怎么了?」

苏知鸢听到这包含关怀的问候,内心紧绷的惶恐,在这瞬间倾泻而出。

一直都没有哭的她,突然就感到一丝委屈来。

苏知鸢克制着鼻尖的酸涩,朝他盈盈一拜,眼眶微红。

「小女唐突,公子莫怪。」

 

(二)

苏知鸢还是进了花满楼。

白晏听了苏知鸢的大名,一下子就想起了整个苏家的冤死,再加上心里一点点的小悸动,当即以自己丞相府嫡子兼独子的身份,帮助苏知鸢成了花满楼的花魁。

一个清倌。

兰妈妈说,既然进了我花满楼,你就去掉姓,唤作知鸢姑娘吧。

苏知鸢坐在三楼的闺房,看着面前的白晏脸上挂着的爽朗又腼腆的笑意,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看来这个公子哥,和那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不一样。

「公子的恩情知鸢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需要,知鸢定不会推辞。」

「小事小事。」白晏有点手足无措,「若姑娘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被我爹知道我来了花满楼,他又要拿鸡毛掸子伺候我。」

苏知鸢欠了欠身,「公子慢走。」

自此以后,白晏隔三差五地就会来看苏知鸢。

花满楼新来了个花魁,消息灵通的都知道,这花魁不仅是个尚未及笄的清倌,还是苏家仅剩的嫡女。

整个京城的贵族公子圈都活络了起来。

不少人开始接连地去看这个据说独有一番气质的知鸢姑娘。

苏知鸢还是那副沉静安然的模样,能不见就不见,不能不见就陪这些纨绔子弟喝喝茶,也不多做什么,时间久了,「知鸢姑娘」的名声倒是愈发响亮,最后逐渐风靡京城。

后来甚至有人争抢着一掷千金,就为了博美人一个回眸。

有人欢喜有人忧。

白晏坐不住了。

一开始,能常常见到知鸢的只有他,现在大家都去见知鸢,他就开始排不上号了。

这怎么行?

白晏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全都砸给了花满楼,出手阔气至极。

日复一日。

风流公子的名声也因此渐渐传了出来。

苏知鸢对于见谁并不介意,反正她已是个烟花女子。但这个经常一掷豪金,包她一天时间,只为帮她隔绝其他客人的率性肆意的少年,她并不希望他这么做。

见白晏又一次来了花满楼,苏知鸢终于把话挑明了。

「白公子,你以后少来吧,为了知鸢这么做,实在不值得。」

白晏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了。

「阿鸢,你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白晏不知自己怎么了,听到她的话突然就慌张得很,「我什么都愿意帮你做,你不要赶我走,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对了,要不我帮你赎身吧!阿鸢……」

「白晏!」苏知鸢表情冷下,「知鸢马上就及笄了,希望白公子不要为难小女。」

皇上对她的存在不过问,不代表赎身不会给别人带来灾祸。

白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了一年了。

对上白晏受伤却又清澈坚定的黑眸,苏知鸢避开他的视线,强硬道:「白公子请回吧。」

白晏站着不肯走。

苏知鸢闭了闭眸,转过身去。

白晏眼眸一点点黯淡下来,他看了苏知鸢的背影几眼,握紧拳头离开。

苏知鸢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失去力气一般坐在桌边。

这里不是这个名门世家的公子该来的地方。

他应该前途锦绣,应该结亲权贵,应该人生坦途。

他心怀热忱,生性纯善,不该把时间、金钱浪费在她这样肮脏的女子身上。

如此,才好。

 

(三)

白晏回府后,枯坐了整整一天,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落难受。

他喜欢上苏知鸢了。

不管她是苏小姐,苏姑娘,苏知鸢,还是知鸢,只要那个人是她,他就喜欢。

没错,他要娶她回家。

白晏想清楚后,算了下日子,发现十日后正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按理来说,那一天要为女子举办生辰礼,而且必须盛大。。

但是苏知鸢……

白晏坚定下心来,去买了些东西,关门鼓捣起来。

花满楼。

送走找她谈心的兰妈妈,苏知鸢坐在房间,对着窗外出神。

新绿出芽,春色渐浓。

将近一年前的今天,他们是在满天的春色里相遇的。

那时候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在花满楼门口冲撞了少年意气风发的他。

她对他说,小女唐突,公子莫怪。

他不仅帮她找到落脚处,还日日砸钱,为她稳固了在花满楼,乃至京城的地位。

苏知鸢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也太残忍了些。

明日就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了,而白晏已经九日没来看她了。

明日,他大抵也是不会来的。

苏知鸢半夜未眠。

窗外明月高悬。

很快,子夜钟声响。

苏知鸢听到窗外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惊,刚坐起身,就见消失了九日,不,算上今天已经是十日的白晏,穿了一身红衣翻窗而来。

心头恍然生出久违的喜悦。

苏知鸢自己都没察觉心情的放松,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晏冲她眨眨眼,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

苏知鸢的心跳加快起来。

趁着夜色,白晏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打开。

里面是个木制发钗。

发钗粗糙简陋,别说好看了,与别人送她的昂贵发钗比,简直算得上丑陋。

白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阿鸢,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送你的及笄礼物,有点丑,你不要嫌弃。」

苏知鸢怔了下,接过发钗细细端详,过了会儿看向他,惊诧道:「你自己做的?」

银白的月光下,白晏的耳垂泛着粉红色。

「是啊,时间有点赶,我没来得及……」

「谢谢你。」

白晏愣住。

因为是夜里,苏知鸢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她就把发钗握在手里,「我很喜欢。」

白晏耳垂的粉色蔓延到了脖子上。

他有点笨拙地道:「你喜欢就好。我偷溜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你快休息吧。」

「好。」

苏知鸢看着他走到窗边,即将翻过去时,他突然回过头来,冲她坦率一笑。

「阿鸢,生辰快乐。」

苏知鸢愣了又愣,直到人都走远了,才小声道:「谢谢。」

她拿出发钗,仔细看了会儿,慢慢咬紧了唇瓣。

白天,兰妈妈果然说对了。

白晏对她上心了。

但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不能再贪婪地想要占有他。

当时兰妈妈与她谈完心,走时突然问,知鸢,如果白公子要娶你,你会答应吗?

当时的她下意识答道,怎么可能?

兰妈妈追问道:「如果他执意呢?」

她想都没想,坚决否认道:「这绝不可能。」

兰妈妈笑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苏知鸢看着月光下泛着淡淡银辉的发钗,过了一会儿,走到桌边,拉开抽屉,轻轻把它放在里面。

关抽屉,锁上。

她在抽屉旁失神许久。

苏知鸢想,她现在有答案了。

不是不想嫁,而是罪臣之女,烟花之妓,不配嫁。

 

(四)

白晏愣愣地坐在苏知鸢面前,不甘心道:「为什么?」

他晚上回去后,第二天白天就赶过来,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他说,阿鸢,我会带你走。

他说,阿鸢,我这辈子只娶你。

他说,阿鸢,相信我。

苏知鸢只是淡淡看着他,疏离地浅浅一笑,「白公子,你送知鸢的生辰礼物,知鸢非常感激。但知鸢已及笄,请白公子以后不要来了,这对白公子的名声不好。至于娶知鸢的事,知鸢权当白公子一时热血,还请白公子不要再提了。白公子对知鸢的所有帮助,知鸢一定会用别的方式回报。」

淡然又客气。

白晏拳头紧了又紧,眼眸里失落和痛苦变换不定。

苏知鸢不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白晏突然道:「阿鸢,所有的回报我都不要了,我要你跟我履行一个赌约。」

苏知鸢一愣,「什么?」

白晏一字一句道:「以三年为期,直到你十八岁,若我能让你松口,成为你的入幕之宾,你就嫁给我。」

苏知鸢一愣,无奈一笑,「白公子,入幕之宾这种事情都是虚的,能不能成为我的入幕之宾都是我说了算,你又有什么底气跟我谈赌约?」

白晏只是固执地道:「你答不答应?」

苏知鸢抿了下唇,看着少年坚决真诚的模样,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若我不松口呢?」

白晏松了口气,勾唇一笑,「那我以后便再也不踏进花满楼一步。」

苏知鸢沉默许久,道:「好。」

顿了顿,她补充道:「就这么说定了,若我不松口,待我十八岁后,你就再也不要来看我了。同样,不管是你娶妻还是纳妾,我都不会干预。」

「好。」

以防变卦,他们签下字据,画押为证。

白晏拿了一份,苏知鸢拿了一份。

赌一个三年。

赌一个结果。

 

(五)

白晏依然是天天过来。

他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她房里坐的时间更久,不说话,或拿一本书,或干脆不拿书,就静静地看她。

苏知鸢也是淡淡的,只是有了白晏豪掷千金在前,其他的贵族公子哥再也捞不着博美人一笑的机会。

其他人不服气。

凭什么花满楼的花魁,长年累月的都是白晏那货陪着?

有人开始想为知鸢赎身。

这样一个沉静淡然的女子,仿佛一朵开在淤泥里的花,濯濯而立,不落凡尘。

京城的人心知肚明,这知鸢可是花满楼里,遗忘在俗世的珍宝。

最先出手的是京城一个有名的富商。

这富商做的是皇家生意,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他放出豪言壮志,说要把知鸢赎出来,结果没等花满楼的老鸨发话,这人就被痛打了一顿。

富商再没在花满楼附近出现过。

第二个站出来要给知鸢赎身的,是一个大家族的纨绔子弟。

不出意外,他也被人痛殴了一顿。

第三个、第四个也是如此。

慢慢地,没有人敢再得罪冰山美人。

美则美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久而久之,京城的人都知道,花满楼的花魁只有一个狂热追求者,哪怕她对他冷淡,那个人也锲而不舍。

他叫白晏。

 

(六)

苏知鸢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的三年。

她想,她大概被家族的覆灭,练出了铁石心肠。

眼看着三年之约就要过去,苏知鸢没有想到,自己会接到除了白晏以外的其他客人。

这个客人,是大周第一宦官。

「墨大人,」苏知鸢行了个礼,「不知您前来拜访知鸢,所为何事?」

墨淮之坐在桌边,神态淡淡地喝着茶。

谁不知道墨大人最近正忙着婚事,抽空来花满楼一趟找她,肯定不是来喝茶的。

他淡道:「苏小姐,我能替你找到你父母的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

苏知鸢难得失态,「你说什么?!」

墨淮之微笑着重复:「我能替你找到你父母的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

当初满门抄斩,她流落青楼,一大家子的尸体都被丢去了乱葬岗,或者干脆抛尸荒野,如今竟然有人告诉她,还能找到?

苏知鸢激动了一会儿就平静下来,「你有什么条件?」

墨淮之淡道:「答应白晏成为你的入幕之宾。」

苏知鸢心脏猛地抽疼。

一说起来白晏,她就无法不难受。

所有人都知道,知鸢姑娘不喜欢白晏。

却只有她自己知道,知鸢最喜欢的,就是那个率真肆意的红衣少年郎。

苏知鸢攥紧了拳头,「白晏跟你交换了什么,让你来替他说话?」

墨淮之唇角漾起一抹笑,「他帮我把我家的小老虎,留在了我的府里。」

苏知鸢张了张唇,拒绝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让逝去的爹娘能入土为安,她真的无法不心动。

苏知鸢颓废地闭上眼睛,「墨大人,你这是在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

墨淮之眼神冷淡,「就算皇上再次迁怒,我都能保住白飘飘和她在乎的亲人。至于别人,我本身就是冷漠的人,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说白了就是,他只是为了他的未婚妻,所以给白府一个颜面。

「当然。」墨淮之又恢复了温润,「如果你成了墨某的嫂子,你就也在墨某的保护范围之内了。」

苏知鸢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下定了决心,「知鸢明白该怎么做了。」

三个月后,三年期限刚满。

同时,丞相大人的嫡子娶妻,隆重迎娶花满楼的花魁。

他们说,白晏还是娶了知鸢姑娘。

白晏却说,我终于娶了苏家的苏知鸢。

不过白晏怎么想,京城的人并不在意,他们只知道,花魁真是命不好,到最后还是要嫁给她不喜欢的公子。

 

(七)

书房外的脚步声让苏知鸢从回忆里清醒。

桌子上放着的信笺,上面第一行字已经滴了一大团墨汁。

她放下笔,迅速把信笺拿起来,撕成碎片塞进怀里。

书房门外的脚步声正好到达。

白晏敲了敲门,看着正好站起来的苏知鸢,小心翼翼道:「阿鸢,我给你做了点甜食,你要不要尝尝?」

苏知鸢愣了愣。

他手里端着的,是她在花满楼里常吃的栗子糕。

但是花满楼的甜食是不外传的,也就是说,这是白晏亲自去学习,然后回来给她做的。

苏知鸢喉咙微哽,「谢谢白公子。」

白晏眼神微黯,把栗子糕放在小几上,状似无意道:「阿鸢能唤我……夫君吗?」

苏知鸢又愣了下。

昨日,洞房花烛夜,他说不想强迫她,要等到她说喜欢他,他才会碰她。所以,哪怕他们睡一张床上,他不管忍得多辛苦,都不会触碰那条底线。

今日,他又亲自做糕点给她吃。

他是有多在乎她,才会从一个肆意明媚的少年,变成如今的小心翼翼。

苏知鸢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堵得难受。

她其实早已做不到欺骗自己说不喜欢他,不是吗?

于是,她小声道:「夫君。」

白晏一愣,斜挑起的眼角泛起浓浓的笑意,「感觉你心情有点低落,吃点吧。」

苏知鸢接过栗子糕,有点狼狈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同时,一句未说出口的话,被她一同吞进肚中。

你个傻瓜。

 

(八)

白晏很疼爱她。

但苏知鸢总觉得,他好像很忙的样子。

没错,他总是神神秘秘地背着她准备什么东西,每当她问起时,他都会用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苏知鸢不由得多想了些。

难道他这么快就要纳妾了吗?风流公子的名声毕竟摆在那……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知鸢就惊了一下。

她竟然也会这般胡思乱想。

苏知鸢咬了咬唇,决定找个机会问问他,否则她会在乎得睡不着觉的。

在三个夜晚的偷偷观察后,苏知鸢终于在第四天的夜半三更时,逮到白晏从她旁边起身,去往书房。

苏知鸢等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下了床,偷偷跟了上去。

白晏在书房点起昏暗的灯,小心地翻阅着什么东西。

苏知鸢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猛地推门进去,「白晏,你在做什么?」

白晏手一抖,一大摞文件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他错愕了一瞬,惊慌地去捡资料,「阿鸢,你怎么……」

苏知鸢大步走过去,抢先一步拿到了地上掉落的东西。

看了下内容,她彻彻底底地愣住。

上面写了几个字:苏家冤案。

苏知鸢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晏,「你……」

他盯着眼前的女子,认真道:「阿鸢,我要为苏家翻案。」

苏知鸢心里早已惊愕住,喃喃道:「真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苏家是冤枉的。

但从没有人对她说,我要为你家洗清罪名。

苏知鸢垂下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白晏笑了下,把她搂进怀里。

「因为你是我的珍宝啊。」

 

(九)

苏家一案,经过白晏一年的努力,终于沉冤昭雪。

皇上发出诏书公示的那天,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

苏知鸢独自关在房里,哭了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白晏终于从皇宫回来。

看到苏知鸢眼眶微红,白晏心疼地把她抱进怀里,「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苏知鸢一愣,笑道:「等我一下。」

她进去了一会儿,再出来时,头上戴了个木质的粗糙发钗。

坐上马车,白晏吩咐小厮去花满楼。

苏知鸢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白晏笑道:「去给兰妈妈说一声。」

马车来到了花满楼前。

白晏给苏知鸢戴了顶锥帽,披了个外衣,才护着她走进去。

兰妈妈见了他们,高兴得眼角眯起:「看到你们如今这般幸福,老妇也替你们高兴。」

与兰妈妈聊了会儿,白晏就带着苏知鸢走了。

他们离开花满楼后,兰妈妈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知鸢,你看那个白家的公子,他多喜欢你啊!」

为了你,风流京城。

为了你,豪掷万金。

为了你,都舍不得让你在会被人嚼舌根的地方多待一秒钟。

慢慢走出花满楼,苏知鸢看着这条小巷,感慨万分。

放眼皆是草木烂漫,绿意浓浓。

恰逢春光懒困倚微风。

一阵微风吹过,不知是哪里的花瓣被吹散,洋洋洒洒地落下,落满白家公子的肩头。

他歪了下头,眉眼带笑,风流而肆意,「阿鸢,当初我们也是在这样的春时相遇的。」

苏知鸢看着他略带轻佻的眼眸,恍然间怔住。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模样,一身红衣,阳光细碎,没个正经。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鲜衣怒马,谁家少年,足风流。

苏知鸢看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突然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白晏怔住,耳垂在下一秒泛起了粉红。

还是旧日的景,还是熟悉的人。

所幸人间烟火尚在。

苏知鸢克制着鼻尖的酸涩,朝他盈盈一拜,脸颊微红。

「小女唐突,公子莫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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