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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少爷的春天

我是个貌美如花有点小钱的寡妇。

近来隔壁搬来一个看似光鲜亮丽,实际穷得叮当响的小白脸。

本想着扶贫的念头聘他干活,却不料他爹是苏州首富……

1

我是个年纪貌美的寡妇,是桃花镇鼎鼎有名的「豆花西施」。

虽说财大气粗却不敢有人来提亲,只因为外面流传我克夫。

最近我家隔壁搬来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

听说叫白崇熙,人如其名,看着还真像个白面书生。

我脑子一热,收完摊端着一碗豪华豆花敲响了他家大门。

不看他那张脸蛋,就看他壕气冲天,现在打好关系日后让他多来光顾光顾我的生意。

他打开大门时,满脸不悦。

瞅了一眼我手里的豆花,颇为嫌弃。

「啧,这豆花怎么是甜的,能吃吗?」

豆花不是甜的难不成是咸的?

我正要给他介绍,他急匆匆望了一眼屋内。

然后瞪了我一眼,连招呼都没打,就请我吃了闭门羹。

那门差点没呼我脸上,还把我豆花撞洒一地。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隔壁邻舍。

我啐了一口,提着裙子回了家。

半夜,我刚入睡就听见门被砸得哐哐响。

我披上衣服骂骂咧咧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青衣公子,我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傍晚请我吃了闭门羹的白面书生。

他掏出一锭银子,说来我家买碗豆花。

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将「顾客就是天王老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瞧了一眼白花花的银子,虽然诱人,但我也是有骨气的人。

白天他的嫌弃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也请他吃回闭门羹,岂不快哉?

千金难买我乐意,我顺手就要把门关了。

他一个眼疾手快拉住我家大门:「两锭眼子成不成?」

他赶忙掏出,塞我怀里。

冰凉凉沉甸甸,摸着适手极了。

我改变想法,一切不愿意的前提只是因为钱不够,得加钱!

我挑了挑眉:「哟,不是嫌弃我家豆花吗?是咱这桃花镇的酒楼也入不了您的金嘴了吗?」

他嘿嘿一笑:「这大晚上不是找不着酒楼吗?」

「大晚上也没豆花了,剩饭你吃不吃?」

他俊脸一僵,看似难以接受。

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肚子却先替他回答。

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用筷子扒拉小葱拌豆腐,一脸不悦地开口:「就这?两锭银子就这?你怎么不去抢呢。」

「我这小庙装不下您这尊大佛,不乐意吃就拉倒呗。」

他一脸愤慨,就当我以为他要摔碗而去时,他端起盘子埋头猛干。

啧,差点饿死了吧。

吃完他打了个饱嗝,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十分斯文地擦了擦嘴角,随后往后一靠,扇子一展,就差一根剔牙签了。

「啧,你这菜看着不咋地,味道还行,可和我家厨子比还是差远了。」

呵,卸磨杀驴。

「是呢是呢,您应当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清汤寡水都能吃得一点儿不剩。」

他俊脸一红,像是吃撑了走不动道,屁股粘在椅子一动不动,过了会儿又开始念念叨叨。

我收拾碗筷懒得搭理他。

别的没听清,就听清了一句话。

他家很有钱……

这人难道不知道财不外露吗?

见我不搭话,他也觉得无趣,拍拍屁股走人。

2

近几日桃花镇出了个名人。

那名人就是镇上刚搬来,住在我隔壁的白崇熙。

整日就跟个街溜子在镇上晃悠,哪热闹去哪儿。

那些酒坊饭楼的老板看见他跟看见散财童子似的。

为什么不是财神爷?

人财神爷是拢财,他是散财呗。

行事高调不被贼惦记才怪。

这不,被人用低级的手段骗光了钱财,又来敲响我家的大门。

有钱说话有底气,有钱处事才硬气,这句话倒是一点儿没错。

他带着窘色,说前几日给了我两锭银子,足够他吃一个月豆花了。

咋地,当我这是充值办卡呢?

瞧着他那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我也不留情面的嘲讽他居然能被人用一幅画骗了全部家当。

他展扇一笑,得意扬扬道:「你懂什么,那可是前朝名师的真迹,错不了。」

「……」

二臂吧,为了一幅破画倾家荡产。

罢了,他给的那二两银子都够吃一年豆花了。

明日还得出摊,我只能给他揣俩包子打发他离开。

第二日,我收摊回家时瞧见院子摇椅躺着一个人,搂着我家猫在晒太阳。

他这是怎么进的门?!

「你家没锁门,我以为你给我留门呢。」

他指了指门口,我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太急,忘带锁了。

「你理解一向如此清奇?我俩非亲非故我给你留门做甚?」

「昨日不是说好,那两锭银子吃你一个月的饭?」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他跟在我身后,问我什么时候做饭。

我说什么时候忙好了什么时候做。

他说他饿了,甚至还点上了菜,让我快点。

我今日生意不错心情好,不屑和他计较。

他也是个专捏软柿子的主,见我不说话更加得寸进尺。

「不如你先给我做碗豆花吧,要咸的。」

咸的?!

豆花怎么可以吃咸的!

我拿起鸡毛掸子,狠狠打在桌上:「你是不是来找茬的!」

他被吓了一跳:「你激动啥?」

于是乎,我们开始「讨论」究竟甜豆花好吃还是咸豆花好吃。

我忍无可忍,直接拎着他的脖子带他去了衙门,状告他非法入室。

一路上他用扇子挡着脸,还嚷嚷我不可理喻。

到了衙门,更是用那张巧嘴把「非法入室」说成「邻居串门」。

还把县衙大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反倒认为是我太过小肚鸡肠。

他屁事没有,还被留下吃了顿饭,县衙大人看见他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就是这次,我和他的梁子结下了。

3

因为摆摊缘故,我习惯早睡早起。

隔壁白崇熙那厮每晚喊魂一样,一到天黑坐在墙角念书,一念就是大半夜,扰得我噩梦里都是他的念书声。

我也不惯着,他念到那么晚,日上三竿都起不来吧?

我直接到集市买了只半夜就会打鸣的野鸡,拴在墙头。

大家都别睡,直接鱼死网破吧!

熬了几日,最终是他先顶不住。

用那副半夜念书念到沙哑的嗓子对我说:「够了啊,我以后不念了,你也把你那只鸡宰了吧。」

虽然我也被折磨到精神萎靡,但我心里一阵畅快啊!

我这人就是睚眦必报。

没理还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我叉着腰捂着嘴,矫揉又造作地说:「哎呀呀,这不是家里没油点灯,借着月光彻夜苦读的白公子嘛。几日不见,怎么这么落魄了?」

他那张好看的脸蛋抽搐两下,又沙哑着嗓子说:「我和你说认真的,你好好讲话。」

我一脸为难:「那怎么成,那只鸡我可是要留到过年的呢。再说了,白公子声音悦耳,听着跟春风楼的倌哥儿唱小曲儿似的,我现在是少一日不听都难受得睡不着呢。」

他怒红了脸,别了半天才拧拧巴巴道:「那你想怎样?」

我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道歉。」

「道什么歉,我又没错!」

「就凭我家养了只鸡。」

他的眼神聚满了不悦,瞧着一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气势。

红着脸指着我说了句「不可理喻」,就拂袖离去。

我啐了一口,翻着白眼回家。

4

第二日摆摊,就瞧见那冤家在我对面也支了个摊位。

白崇熙长着张小白脸,光顾他的大多是女子。

可是人多又怎样,半天也没开张。

来我摊上吃豆花的客人说他的画惟妙惟肖,可是五两一幅,买不起。

我听到觉得好笑,五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谁想不通会去买他的破画啊。

等到中午,他也觉得顶不住了,跑去隔壁摊吃面。

不知道那老板说了句啥,他又讪讪跑来我这儿。

「来碗豆花。」说着抛来两枚铜板。

我乐得见他落魄,使劲地阴阳怪气。

「啧,这不是白大画家吗?一幅画五两银子,怎么的就来吃我两个铜板的豆花了。」

他这次淡定多了:「好歹邻居一场,见你没有生意来光顾光顾。」

我冷笑一声,在他豆花里使劲加糖。

他吃了一口直接喷出来,将碗推得远远。

「怎么会有甜豆花这种东西。」

我围裙一甩,抄起扫帚准备教他做人,但这时摊位前来了几个街溜子。

这几人平日里无所事事,每每来我这就是一通调戏,今天也一样。

我啐了他们两口,为首的张三被驳了面子,红着脖子骂道:「来找你是看得起你这寡妇,还把自己当做黄花大闺女啊。」

没等我开嗓,隔壁桌白崇熙砸了个杯子。

嘶,两文钱没了。

伸张正义就伸张正义,砸杯子做甚啊……

「寡妇怎么了?寡妇就得看上你?」他起身挡在我身前,扇着扇子嗤笑,「长得歪瓜裂枣也好意思出来调戏人家小娘子。」

我看着他背影,鼻子一阵酸。

他们是这片儿出了名的混账东西,从来没有人敢替我出头得罪他们。

白崇熙转头朝我俏皮眨眨眼。

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一阵肉疼地说:「大哥,你要是挨打我付不起医药费啊!」

几个混混瞬间就怒了,我以为白崇熙要挨一顿胖揍之时,他居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众人之中。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拍手叫好。

我惊讶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鹅蛋。

那招式,我只在戏台子上见过。

当然,之所以说是戏台子,是因为那些都是漂亮的花架子啊!

没过半刻钟,他就被人摁在地上捶。

打斗中除了几个混混的骂娘声,还有白崇熙的。

「不要打脸!」

「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我让我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中那一丝敬佩与感动瞬间消散。

我捂上眼睛,替他觉得丢人。

啪——

菜刀被我劈在桌子上,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看我。

「再不滚老娘把你们剁成肉泥!」

我在这条街是出了名的悍寡妇,他们啐了一口地上的白崇熙,骂骂咧咧离开。

我扔下刀,起身去看白崇熙。

白色的衣服被弄得脏乎乎的,看着狼狈得不得了,就是那张脸被他保护得极好。

「起来了。」

我朝他伸手想要拉他一把,他红着脸别开头。

我啧了一声:「这次谢谢你,以后请你吃豆花。」

他瞪眼:「谁为了豆花啊?我这是路见不平,换了别人我也会帮助!」

5

这人脸皮薄,说他被当街被人殴打没脸见人了,怎么也不愿和我去医馆。

不去就不去吧,我自个拿着药去找他。

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我挨打不是,做人要讲良心,要懂得知恩图报。

他扶着腰开门,见到我又挺直了腰杆。

「你真的不用去医馆看看?我看你挺疼的。」

他展扇,一脸凛然:「不过是些小伤罢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会轻易说疼?」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体面人」。

我翻了个白眼,径直走进他家。

他扶着腰追了上来:「哎你这人不知道避嫌吗?」

我转身瞪他一眼:「先前你进我家怎么不说避嫌,知道我是寡妇就避嫌了?」

他红着脸,小声嘟囔:「我那不是为了吃饭吗……」

「嘀嘀咕咕什么呢?赶紧进来!」

他认命跟在我身后,嘴里依旧不停歇:「好一个反客为主。」

我又瞪他一眼,他立马闭嘴。

该说不说这人真懂情调。

家里挂着许多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字画,陈设也异常风雅。

什么怪人啊,藏着一对宝贝说吃不起饭。

我从食盒拿出做好的小菜放在桌上,再给他递了两瓶药酒。

他打开一闻,皱着脸十分抗拒还给我。

「不想看郎中就擦药,我这药可是宝贝,我自个都舍不得用呢。」

他的注意力早就被饭菜吸引了,一边扒饭一边说:「不抹,我身强体壮哪用擦药。」

说完还十分嫌弃看了一眼药。

我略微思考,转身回家拿了熏香。

等我再去他家时,发现这厮解开了衣裳偷偷摸摸在往腰上擦药。

说漏了,是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擦药。

看见我像是见了鬼,衣服都没裹,双手把药藏在身后。

我好笑地望着他,靠在门框上说:「你干嘛呢?光天化日衣不蔽体,羞不羞?」

他红着脸,这才伸出一只手拉上自己的衣裳。

「天气热,我在我家还不能脱衣裳了?」

「哦,太热了啊,怎么还有股药酒味呢?」

他憋红了脸也憋不出一个字。

我也懒得和他犟嘴了,问道:「家里有没有香炉?」

他指了个方向。

我边点香边道:「把衣服脱了。」

他裹紧了衣裳警惕地望着我:「你想做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我能做什么?白斩鸡一个,我还不乐意瞧呢。把外衣脱了,我给你熏衣裳。」

香炉弥漫出香甜,他许是忍受不了药酒的味道,赶忙把外袍脱了扔给我。

嘴里还没个清净地说:「我这还叫白斩鸡?你怕不是想多瞧两眼才让我脱衣服呢。」

我抬眼想骂他两声,看见他坐在凳子上扇衣裳上的药酒味,露出一大片胸膛。

我的手一顿,红着脸说:「什么屁话,我……我见过的多了去了!」

不知是不是幻听,我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嗤笑。

我转了个身不去看他,房间里两人都闭上了嘴,难得的清净。

待熏好衣裳我扔给他。

他凑近细细嗅闻,咧嘴笑了笑:「我说最近衣裳怎么都不香了,原来是没有熏香啊。」

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常识都不懂。

我将碗筷收拾好,步入正题。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

他轻咳两声:「害,有什么好谢,那些人你若不给他们颜色瞧瞧,他们就更得意。」

我嘴角情不自禁抽搐两下。

可是,被瞧了颜色的人不是你吗……

「不管怎样,总之谢谢你就是了。另外我瞧你也没事干,不如给我帮忙吧。这样你又有工钱又能吃饭了。」

他挑了挑眉看我,有点不太相信。

我一阵无语。

「你有那么好心?」

「不是有词叫投桃报李?我这人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好吧,你要是不愿就算了。」

「罢了,瞧你一片真诚,我答应你了。」

6

其实我发现白崇熙也没我想得那么欠,顶多就是被家里惯坏的公子哥罢了。

刚给我帮忙那几日,我手把手教他干活他也愿意学,虽然学不好。

可最近几天,我发现他不过是打着采买的由头去偷闲罢了!

拿着我给的工钱,不尽心给我办事,整日在街上看花逗鸟。

若非别人告诉我,我还真信了他那句「人太多得排队」。

今日他出去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穿得光鲜亮丽,谁又知道他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

他放下东西,哼着小曲儿去擦桌,那模样像捡了钱似的。

我看得牙痒痒。

他瞧见我要吃人的眼神,一脸无辜看着我:「怎,怎么了……」

「钱呢?」

他目光闪躲:「什么钱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重重拍了下桌,桌上的东西都抖了三抖,白崇熙也跟着抖了三抖。

「昨天我丢的那一吊钱,是你偷的吧。现在拿出来,别逼我扇你。」

他涨红了脸,小声反驳:「什么偷啊!我是拿玉佩和你抵的,我那玉佩值好几百两银子呢,到时候我有钱就会和你赎回来的!」

难怪昨日出门时看见门缝有个龙凤呈祥的玉佩,原来是这厮的。

「几百两?你怎么不拿去当铺,当我好糊弄呢?」

「那玉佩是御赐的物件儿,我娘留给我以后媳妇儿的,不能卖,当铺也不敢收。」

「御赐?糊弄小孩儿呢!穷得饭都吃不起了,还花那么多钱买几张破纸,我看你失心疯了!」

我气笑了,若不是雅斋老板和我买豆花说起这事,我都不知道这厮会花一吊钱去买几张纸!

他这会儿也不爽了:「什么破纸,那是花帘纸,说了你也不懂。」

我抄起扫帚,啐了他一口:「我管你什么纸,你偷着我的钱去买,你还有理了?」

「我都说了是借,你不还拿着我的玉佩吗?」

「我稀罕拿你玉佩啊?我答应借了吗?没答应你就是偷!」

「行行行,我错了姑奶奶。小点声吧,还在街上呢。」

我气不顺:「里子都不要了,你还要面子?」

「大不了玉佩给你了,这样你总不亏了吧?好几百两银子呢。」

不知悔改!

我扬起扫帚往他身上打,街上的人都来看热闹。

他憋红了脸,低骂:「你你你,你这泼妇!」

「你再骂!」我又是一扫帚。

「玉佩都给你了,你怎么还动手!难怪你这寡妇长得貌美却没人敢再娶,原来是只母老虎!」

我紧紧攥着扫帚,沉默了半晌。

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好听,赶忙道歉:「我,我有口无心,要不你再打两下?」

我扔了扫帚,脱下围裙回家。

围观的人自觉让出一条道,白崇熙想追上来。

我立马从荷包里抓了一小把铜钱撒在地上,围观那群人一拥而上,把他堵得死死的。

7

傍晚他来敲门。

在门外大喊,说摊子已经替我收拾好了。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还是开了门。

他见着我一阵欣喜,刚想开口被我砸了个猝不及防。

玉佩砸到他胸口,他没接到,直接掉在青石板上。

「叮」的一声很清脆。

他吓得魂都飘了。

「乖乖,这可是御赐的东西,砸坏了是要掉脑袋的。」

「呵,你拿来抵钱就不掉脑袋了?」

他被噎住般,反驳不了。

我把门关上懒得搭理他,他哐哐敲门。

「李芝芝我知道错了,今天的事——」

「闭嘴,再敲门我就告你骚扰了。」

「……」

门外安静不到一刻钟,隔壁院子就扔来一个锦囊,掷地有声。

我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那枚龙凤呈祥的玉佩,还夹带一张纸条。

我看也没看就扔回去。

就这样,一来一回扔了五六次,锦囊挂在了他那颗出墙到我院子里的杏花树上。

反正是他家的树,挂在上面就算还给他了,我也懒得再扔过去了。

这样想着,我便回去补觉了。

之后几日他见我还想凑上来,瞧我冷脸只能讪讪离开。

后来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从早到晚都没遇上过。

直到有一天我去给码头的工人送豆花,发现一个男子竟穿着华袍在扛货。

不是白崇熙还能有谁。

他见着我一脸的……委屈?

我放下豆花准备离开,常常光顾我生意的大哥凑过来说:「芝芝妹子,那是你男人吧?」

我脸上一烫,啐了一口:「我呸,听谁说的?」

大哥挠挠头:「嘿,之前送豆花的人不都是他吗?有几个兄弟聊到你,他还跟人打了一架呢,我们都以为他是你男人。」

我心里一个咯噔,这花架子还学会打架了?

「聊我啥了?」

「男人嘛……不就是那点儿事。」

我瞪了他一眼,他赶忙闭嘴,说再也不乱说了。

「这次算我请你们吃的,他就那驴脾气,你们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大哥会心一笑:「我懂我懂。」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我远房亲戚。」

大哥又是会心一笑:「懂的都懂。」

「……」

我懊恼离开,心想管他死活做什么,现在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8

不知道那大哥和白崇熙说了啥,他隔天晚上就跑我家给我送礼来了。

我不待见他,拿起扫帚就要赶他走。

他死皮赖脸抱着门,从怀里掏出个镯子递给我。

我挑了挑眉:「你这是做什么?」

他站直了身子,不自在咳了两声。

不得不说他这副相貌真是得天独厚,皎月给他渡了层朦胧的光影,瞧着跟谪仙似的不真实。

哪怕是窘涩,也叫人移不开眼。

可谁又知道,这就是个泼皮无赖。

「这,这是送给你的。」

我瞧了眼,样式和材质都很劣质。

「哟呵,白大公子也会送人这么差劲的东西?这不是打您自个的脸嘛。」

他红着脸解释:「这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差是差了点,但也算有意义了。」

「你的意义,干我啥事?」

「我这不是和你道歉吗。」他偷偷瞧我一眼,「是我不对在先,还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都吃进狗肚子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狗肚子,拐着弯骂自己呢?

他见我笑出声,也跟着浅浅笑起来。

我赶忙收住笑意,瞪眼说道:「我那日生的不是你的气,你若是因为这事赔礼道歉,那没必要。我困了,你回去吧。」

说着就要将他往外推,恰好给他抓住我的手的机会。

镯子尺寸很合适,眨眼工夫就被他套到了我手上。

可能怕我打他,他一溜烟跑出门外,待跑到安全的距离开转身笑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生气,可我做错了事就该道歉。早些歇息,做个好梦。」

我想追上去,他跟着兔子似的,撒腿就往家里跑,留给我的只有锁门声。

我借着月光打量手上的镯子,算不上多好看,却叫我心里开了花似的。

那日我确实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

什么「泼妇」「寡妇」,他说的也没错。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若不拿出点脾气,别人指不定怎么欺负我,所以说我泼妇母老虎我也认。

瞧够了,我轻轻把门带上,脸上竟是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9

日子又过去小半个月,这天我早起出门办事,恰好看见白崇熙搂着他的宝贝书画站在门口。

他见了我,淡淡撇过头。

换作往常,他早就凑上来打招呼了。

我瞧着反常,走过去问他:「你这大清早的干啥呢?」

「搬家。」

我一听来了兴趣:「要回家了?」

「房租到期了……」

我瞧了眼他身后的屋子,门被锁住了,门口还有大包小包,

「这么一大堆,搬哪去啊?」

他看了看快下雨的天,一阵惆怅:「大抵是桥下吧……可怜我的书画和我受苦了。」

「……」

说时迟那时快,天上飘了几潵雨。

他搂着书画一脸惊恐,脱下外衣往上盖。

眼瞧着雨势愈加凶猛,我拿起他后面的大包小包往屋里跑,他却愣愣不动。

「发什么呆,躲雨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我往家里跑。

他像只落汤鸡似的打摆子,我朝他扔了一条毛毯。

他讷讷望着我,带着些许迷茫。

我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别这样看着我,一会儿你着凉生病我可不借钱给你买药。」

他轻轻勾起嘴角,十分真诚道谢。

就这样的,我借给了他一间屋子。

现下别说交房租了,他连家都回不去,也是可怜得很。

让他卖幅画解燃眉之急,他却死活不肯,说那些都是「名家之作」。

这不是纯属的读书脑子读傻了吗。

没办法,我只能给他介绍了个高薪职业。

听说镇上周府要给小孙子请教书先生,白崇熙正好专业对口,也不怕他干不好。

去周府第一天,是我送他去的。

准备到周府时,我拉住了他,劝道:「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夫子,不是人祖宗。到了周府好好教人念书,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自信拍拍胸脯:「我办事儿你放心。」

但愿吧……

他去了几日,周夫人满意得不行,说他博学多才彬彬有礼。

我咋那么不信。

周夫人还给了我二两银子介绍费。

拿了钱我心情好多了,当晚就买了只老母鸡改善伙食。

叫白崇熙吃饭时,他正在写字。

平日里我见到的他不是傲慢无礼就是泼皮无赖,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可现在拿着笔的他却截然相反,恬静又美好。

大家公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他也注意到了我,放下笔像是解除了封印,挤眉弄眼地呵呵问我:「做好饭了?今天吃小葱拌豆腐还是麻婆豆腐?」

我沉下脸,由衷劝他:「白崇熙,以后多拿笔少说话。」

他挠了挠头:「怎么了这是,难不成今日吃煎豆腐?」

「……闭嘴,求你。」

「好吧,那我不说话了。」

吃饭时,他看见桌上那道辣子鸡,红着眼往嘴里塞,看眼神像是被感动坏了。

「不就是鸡肉吗,你至于那么激动?」

他摇了摇头:「不是,太辣了。」

我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他受宠若惊地望着我。

「别感动,明早去周府前替我搬一下货。」

「那我不喝了……」

我瞪了他一眼,他乖乖接过杯子,偷瞄我:「你说你一个女子终究是不方便,怎么不再找一个,也就我在还能帮帮你。」

我看了眼手中的镯子,扬声:「吃你的饭,老娘乐意守寡行不行?」

他戳了戳米饭,小声嘀咕:「面都没见过,你守的哪门子寡。」

「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你还年轻,守什么寡。」

我重重放下筷子,他被吓了一跳。

「我吃饱了,一会你记得收拾洗碗。」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夺门而出。

洗完澡,我去堂屋打水时,看见桌上扣着一个盆。

打开一看,是一碗饭菜。

千丝万缕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也分辨不出是暖意多一些,还是心酸多一些。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毫不犹豫地狼吞虎咽起来。

可能辣子鸡真的太辣了,我吃得泪流满面,吃到后面泣不成声。

一个人影蹦了进来,给我递了杯水。

我转脸看着白崇熙,嚎啕太辣了!

他俊脸抽搐:「小点儿声,我刚刚还以为闹鬼了。」

瞬间我的眼泪就止住了。

「安慰得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10

昨夜的事让我颜面尽失,想我一个桃花镇的女强人居然在这小白脸面前嚎啕大哭,我还有什么脸见人?

我赖在屋子里,等着他去周府才探头探脑出门。

哪料白崇熙就坐在院子里啃窝窝头。

见着我他十分热情打招呼,还有些埋怨:「不是要搬货?怎么现在才起,一会儿我该迟到了。」

差点忘了这茬了……

他起身塞了俩窝窝头给我,说这是他赶早去张大妈家买的,让我赶紧吃了。

我接过窝窝头,面无表情地啃着,不想和他搭话。

刚推开大门,发现门口阶梯坐着一个人。

我手里的窝窝头滚到地上。

白崇熙一阵心疼,说这一文钱一个呢。

见我不搭话,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谁啊这是?」

那人转身望来,眼神古怪地瞧了我们两眼,随后哈哈一笑:「芝芝啊,今天怎么那么晚出门啊?」

我冷着脸没带好气:「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过不要再来找我吗?」

「嘿,好歹兄妹一场,你嫂嫂病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攥紧了手心,不太想搭理我这位吸血虫哥哥。

「一年病这么多次,不行就别医了,若是没钱买棺材,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他红着脖子,一脸怒气:「你!」

「你什么你?赶紧滚,不然我报官了。」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白崇熙呵呵笑道:「这便是白公子吧?瞧着就是大家公子做派,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如先给个几十两银子应应急。」

桃花镇屁大点儿地,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闹得全镇皆知。

白崇熙先前的大手笔谁人不知?

他怕是听说我和白崇熙形影不离,以为我傍上了哪家有钱公子,这才找上门来要钱。

我破口大骂:「胡说八道什么?几十两银子也说得出口,想钱想疯了吧?」

他眉峰一扬,瞪圆了眼珠子:「你这臭丫头,信不信——」

「芝芝的哥哥是吧?」

白崇熙打断他的污言秽语,挡在我身前。

他长得高大,看着单薄却不羸弱,我瞧着他的背影,心头猛遭一击般跳个不行。

我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恶心得我刚吃下的窝窝头要吐出来。

白崇熙从腰间抽出扇子,笑了笑:「想必你也听闻了一些我的事,现下芝芝是我的人,我这人吧,最是护短了,你若叫我的人不如意,那我只能让你更不如意。」

我感觉刚才的窝窝头没咽下去,现下卡在我喉咙上下不是,我只能一个劲儿地咳。

这人说起大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

见我猛咳,他偏过身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芝芝啊,你说是不是呢。」潋滟的双眸还狡黠朝我眨了两下。

色令智昏啊,我鬼迷心窍地点头应和。

我哥见我俩如胶似漆的,恶狠狠啐了一口。

眼瞧是拿不到钱了,他便开始挑拨离间:「白公子别说我不告诉你,李芝芝就是个煞星。克死了爹娘不说,还克死新婚夫婿,你可别被这她这狐媚勾了魂。」

我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拳头,准备上前跟他打个鱼死网破。

白崇熙拉住了我,摇了摇头。

「那又如何,她若真是天煞孤星,你怎么还能活蹦乱跳出来咬人?你都没事,我又有何惧。日后你胆敢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人打断你的狗腿。滚!」他冷着脸,沉声说着。

我从未瞧见过他如此模样,都有些被唬住了。

更别说我哥这纸老虎,他瞪了我两眼,赶忙跑走。

我抽出被白崇熙握住的手,转身回家。

「今日不去了,你去周府吧。」

「芝芝!」

11

我回到房间,还没关上门就被一只手挡住。

我红着眼眶望他,扬高了声音为自己壮气:「干嘛,挨我这煞星那么近不怕倒霉啊!」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你的事周夫人都和我说过了。」

「然后呢?」

「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终归是那劳什子太混账,你又何必因为他气坏了自己。」

我冷静了些:「是我说话太冲,方才还多谢你替我解围。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周府吧,一会迟到了。」

他眉心一蹙:「你不高兴就不爱搭理人,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啊,你若是气不过,那我去揍他一顿?」

我淡淡瞥他一眼,把门关紧,将他挡在门外。

说什么?怎么说?

说我出生害得我娘难产而亡,还是说我被我哥卖给周府冲喜,门都没进新婚丈夫就死了。

若非周夫人好心放我出府,我这辈子真就蹉跎在大院里了。

我哥是个黑心肝的,见我赚了点钱,隔三岔五来要钱。

不给就在外说我是煞星,让人不敢接近我。

我想得入神,门外的人大喊:「那我先走了啊,若他再来找你麻烦你给我讲,我替你出头啊。」

那憨里憨气的声音我忍不住一笑。

他都自身难保了,难不成光凭他那三寸之舌替我解围?

想到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我心中似乎有些荡漾。

我拍了拍脸,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芝芝啊李芝芝,人家不过是为你解围,你想哪去了啊。

我想我大概是完了,因为我十分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可我也很清楚,我和他之间没可能。

他这个金尊玉贵的富公子怎么瞧得上我一个乡野村妇呢?

为了打消不该有的念头,我每日尽量不与他碰面,晚上就留几个铜板让他自个出去吃面。

虽说同在一个院子,可刻意躲避还是很难碰着。

12

过了小半个月,他找到了摊子上。

「客官来碗豆花吗?」我头也没抬。

「李芝芝,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听到这声音我僵着脑袋望去。

几日不见他,他倒是愈发圆润了。

那张俊俏的脸蛋带着不悦与委屈。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哪有……这时辰你不是该在周府吗,怎么跑这来了。」

他抿了抿嘴:「发月银了,放我一日假。」

我心里一个咯噔,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没想到一个月那么快就过去了,他拿了月银估计也够回家的路费了。

我擦着桌子心不在焉回答:「那挺好。」

他毫不客气坐下:「给我来碗豆花。」

「你不是不吃甜豆花么,我给你五文钱你去隔壁吃面。」

他含怨望我一眼、

罢了,豆花就豆花,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没一会儿他拉住我的手,说他要回家了。

我语结,不知该说些啥,只能祝他一路顺风。

「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我摇摇头。

他似是怒其不争,瞪了我一眼开口:「芝芝,其实我——」

不等他说完,有人来买豆花了。

「来人了,有什么事晚上说。」

说完我避开他的眼神,匆忙转身。

夜晚我回到院子,等到大半夜也不见他来找我把白天未说完的话告诉我。

我既失落,又松了口气。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说不定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我不想为他送行,不想看他离开。

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出去游玩两日。

等他走了,我应该就放下了……

第二日天未亮,我背起包袱出门。

我没打算告诉他,可手中动作就是忍不住加重。

最终,我家无辜的大门被我哐的一声关得大响。

厨房闪出一个人影,一脸疑惑瞧着我。

「你怎么起那么……」话未说完他深深皱起眉头,「李芝芝,你拿着包袱准备去哪呢?」

他拍了拍手朝我走来,我莫名有些窃喜。

「去玩。」我如实告知。

借着厨房的烛光,我见他穿着围裙,脸上与手上都沾着面粉。

「我天没亮就起来给你擀面条,你出去玩都不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咬牙切齿憋不出一个字。

我得意挑了挑眉梢。

他一改方才,眉眼弯弯地说:「我这有单大活你接吗?」

「什么大活?」

「实不相瞒,我这次是逃婚才跑到这儿的,你说我这么灰头土脸回去岂不是太掉面子了,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同我回去演一出戏,事成我给你一百两黄金。」

嘶,一百两黄金,我做梦都不敢想。

「你该不会要骗我吧?」

「对,骗你的心……」

我眼睛闪闪望着他。

他继续:「肝脾脏肺。」

就这样,我和他踏上回他家的旅途。

临走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的玉佩还挂在杏花树上。

我还给他,他目光闪躲,支支吾吾说给我的东西不能要回来。

「这不是你娘留你媳妇的东西?」

他红着脸:「做戏得做足,你就戴着吧,最好一直别取下来。」

我偷着笑,打开锦囊,里面那张小纸条已经被雨水淋湿,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啧,真是可惜白崇熙写得一手好字了。

「话说,你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眼神又是一阵漂浮:「道歉的话呗,没什么。」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把纸条装进锦囊,好好收藏起来。

13

白崇熙的家在苏州。

我一直以为他是大户人家公子,却不想大得那么离谱。

白家是苏州首富,有名的皇商,他还有个在宫中为妃的姐姐。

看来他说玉佩是御赐物件儿,并不是吹牛。

我将玉佩还给他,他反过来系在我腰上。

「瞧着真不错,就这样戴着吧。」

说着,拉着我的手进了白府。

这次便是陪他演一出南下邂逅真爱的戏码。

原以为他爹娘会大发雷霆,不料他们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说什么,本以为他这辈子都要与书画做伴了,没承想他居然还会喜欢女子……

「菩萨保佑,我白家终于有后了。」

我疑惑望了一眼白崇熙。

怎么和他说的不太一样。

不是说他爹娘会极力反对,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苏州,他就此堕落绝不再娶么。

他耸耸肩,一脸无辜,眼神却透着几分得意。

他爹娘生怕我会跑了一般,婚事定得特别急。

那一箱箱金银珠宝,晃得我眼花缭乱。

我问白崇熙:「你可没说要成婚。」

他指着那一箱箱说:「给你加钱,你看那些够不够。」

「你爹娘一向那么随性吗?就不怕我是坏人?」

「不是随性,是随我。我们家也不是什么高门贵户,没那些世家讲究。再说了,一般的人我可瞧不上。」

我偏过头去望他。

他亦笑笑,双眸明亮却深不见底,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我深陷沉沦。

婚礼半个月后举行,非常盛大。

苏州得知白家的文痴大公子居然成婚了,就连府门外都挤满了人。

这是我第二次穿上喜服,不同于上次,这一次我拜了堂,成了亲。

夜晚他挑起我的盖头。

入眼的,是身穿喜服,眉眼俊逸的神仙哥儿。

白日里意气风发的新郎官,现下却蹑手蹑脚得像个姑娘家。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目光迷离,双颊绯红,让人瞧了忍不住嘬两口。

他说:「对不起,我骗婚了。」

我说:「我知道,你给的太多,我心甘情愿被骗。」

我又不是傻子,从一开始,他那些蹩脚的计谋就被我瞧得一清二楚。

我是心甘情愿随他来的苏州。

他既对我有意,我也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他局促不安地望着我,小声道:「你不生气?」

真是傻得离谱,我看他不是文痴,是白痴!

我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

「你给了十几箱金银财宝,我做戏不得做足?」

微薄的酒气喷洒在我脸上,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随后与我会心一笑:「既然如此,爹娘想要我们三年抱俩,不如这个也做足了吧。」

我被他扑倒在床,扬眉笑道:「那十几箱金银可不够。」

他急不可耐亲了我一口,在我耳畔低声:「整个白家够不够?生个孩子,全都是你的了。」

我轻轻推开他,在他茫然不解的眼神中,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

「不够,还得要这儿。」

他失笑:「天地日月,以鉴吾心,如有半句虚言,吾愿以性命——」

「不要你发誓!」

他眨眨眼:「我心悦你。」

(全文完)

作者:风也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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