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个小绿茶。
最近，我攀上了个将军。
他带我回府，还说要纳我为妾。
我看上了将军夫人的位子，本想取而代之。
却不想入府那天。
竟然发现，将军夫人正是我念了十年的白月光姐姐。
1
我叫茶茶。
没有姓，是个实打实的孤儿。
因为爱穿浅绿色的罗裙衣衫，街坊邻里的姐妹们都暗戳戳地喊我「小绿茶」。
我不屑与她们为伍。
她们自命清高，却还日日做着嫁给王孙贵胄的梦。
我与她们不同。
凭借炉火纯青的茶艺手段，我在云城混得风生水起。
她们就是嫉妒我。
2
三个月前。
云城突然闹饥荒。
不到半年时间，云城已经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家里的米缸见了底。
单靠我一人，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
我打算继续发挥绿茶技能。
然而，曾经说过非我不娶的林公子连夜跑路。
大宅子空得连根草没给我剩下，乍一看像是被洗劫了般，吼一嗓子还能听见回声，寂静得可怕。
另一个曾想为我一掷千金的徐公子，同样大门紧闭。
我用铁锤子都没能把门砸开。
看着大门上被我砸出的洞，我没忍住啐了口唾沫。
呸，渣男！
没事的时候喊人家「心肝小宝贝」，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月亮证明真心。
结果闹起饥荒来。
他家门都不让我进！
事实证明，这种男人要不得。
3
我实在没办法。
为了活命，便只能转移目标。
来云城赈灾的大将军，小模样俊俏且不说，瞧着还纯情得很。
我估摸着他还没成亲，所以打算攀上他这个高枝。
饿了两天，我走路都直打虚。
摇摇晃晃的身形，让人瞧一眼都觉得心疼。
将军开始赈灾。
我远远瞧见将军的身影过来。
赶紧往地上一躺。
就这样，将军救了我。
不仅好吃好喝地招待我，还说要亲自护送回家。
我就一个孤儿，没什么亲人可言。
借着这个由头，我用帕子蘸了辣椒粉，抹在眼角瞬间红了眼眶。
娇怯怯地开口道：「将军，我没有家人了。」
将军瞧我落泪，又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我。
看清他眼底的愧疚后，我顺杆子往上爬。
我让他带我回将军府，哪怕为奴为婢也好，总归能让我有一条活路。
这世道太乱，我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着实让人心疼。
为了让他心软，我还特意设计的美人落泪妆容，不怕他不动心。
面对我强大的茶艺技能，将军终是松了口。
他说，他愿意带我回京城。
看着憨厚老实的将军，我给自己设定的人设是贴心小宝贝。
一口一个哥哥的那种。
我不信迷不死他。
白日他外出赈灾，我便留在府里为他洗手做羹汤。
夜晚归来，我又替他弹琴解闷。
经过我一个月的不懈努力，将军终于说愿意纳我为妾。
我羞红着脸，问将军是不是喜欢我。
将军有些茫然，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啊，是因为你做饭很好吃。」
刚准备说「我也心仪将军」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敢情我忙活了半天，结果把我当厨子？
不过没关系。
能成为将军的妾，也好一件好事。
作为一介孤女，本是没有资格攀上将军的。
我如今已经算是好命了。
再者，就我这强大的茶艺技能，还搞不定一个纯情小将军？
4
跟将军回京城的那天。
邻里街坊的姐妹们个个红了眼，偏还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故意挨个跟她们告别。
气得她们直吐血。
前些日子躲在家里的徐公子突然出现，还拦在了城门口。
他现场对我表露心迹。
左一个「心肝小宝贝」，右一个「宝贝小心肝」地喊着我。
全然忘记他是怎么紧闭大门，不让我进去的。
我直接端起一壶茶水，扣他脑门上。
茶也扣了他满头。
绿油油的，简直不要太好看。
作为茶艺大师的我，也要退场了。
谁让他当初不给我开门来着。
我要和他说「拜拜」。
毕竟，下一个更乖。
我看了眼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将军。
特意清了清嗓子：
「徐公子莫纠缠，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说完，我挤眉弄眼地看着车内的将军。
我想他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最好感动得稀里哗啦，然后再多对我有几分疼惜。
然而，明不明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将军睡得有些熟。
毕竟那鼾声，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5
我还是决定跟将军离开。
徐公子抱着一匣子金银珠宝，蹲在城门口号啕大哭。
可差点把我给感动坏了。
我赶紧上了马车，头都没回的那种。
街坊邻里的小姐妹们将他围成一团，个个争先恐后地安慰着他。
呵呵……
我就说嘛。
自命清高又贪小便宜，这不全都凑到徐公子跟前去献殷勤了？
我在心里小小地谴责了她们。
马车内，我旁敲侧击问将军府的情况。
毕竟日后那就是我的家。
好歹得熟悉一下，知道家里有哪些人，我也好能够提前有个防备。
我这才发现。
将军府原来已有了将军夫人，二人成亲多年。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又说：「府里姐妹众多，茶茶日后便有亲人了。」
那便是纳了许多妾室。
哦，也是个渣男。
那我便无需有什么负罪感了。
6
马车进了城。
京城繁华如斯，是我从未见过的好光景。
这样一座城，大抵不会有人挨饿吧。
兴奋之余，我竟然多了一丝伤感，这可真不像我。
也不知道，当将军夫人是何等威风？
我心里有了坏心思。
便更想见一见这所谓的将军夫人了。
在回京的路上。
将军同我说：「我家夫人很贤惠，对府里的姐妹都很好。」
贤惠的意思。
那便是将军夫人没有用。
否则，她怎么眼睁睁地看着将军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
我对这个传言中的将军夫人更好奇了。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
还未掀开帘子，我就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声响。
我从马车内探出脑袋。
眼前这症状，差点晃瞎了我的眼。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各种类型完全不重样。
我赶紧转头看了一眼将军。
他依旧在闭目养神。
看着挺老实。
玩得倒是挺花。
别说，同我还真是一类人。
我收起鄙夷的目光。
伸手推了推将军的肩膀：
「将军，咱们到家了。」
将军睁开眼，掀开马车帘子朝外望了眼。
也不知瞧见了什么。
笑得眼角皱纹都起来了。
我猜，应该是府里的某个姐姐朝他抛媚眼了。
此时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
我猜将军肯定饿了。
我厨艺好，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抓住了他的胃。
俗话说得好。
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所以前些年我苦练厨艺。
不仅是为了饱腹，也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大显身手。
这不，已经派上了用场吗？
很显然，将军也拜倒在了我的厨艺之下。
「一路舟车劳顿，将军定然饿坏了。茶茶入府后，便为将军下一碗面可好？」
我做的面，哪怕没有丝毫荤腥，依旧是鲜美无比。
那滋味让将军一直都念念不忘。
将军一听，便夸我乖巧懂事。
就连下马车时，也要亲自搀扶着我。
我掀开帘子，攀着将军的手慢慢下了马车。
又在踩凳子时，我故意踩歪了些。
身子一歪直接摔进了将军怀里。
站在门口迎接将军的姐姐们，个个惊呼起来。
我娇怯怯地推开将军。
又欲言还休地看了他一眼。
初来将军府，总得证明自己还是颇受宠爱的。
否则容易受府里其他人的欺负。
我入府时间晚，且还分辨不出眼前这些女人中哪个才是将军夫人。
只能先乖巧地上前，向这些姐姐问声好。
希望她们不要太难相处。
难也没关系，我的茶艺技能还是很强的。
这要是斗上一斗，我也未必会输。
刚问了声好，其中一个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姐姐，立马上前拉住了我的手。
「妹妹模样真俊。」
说完就开始咳嗽。
咳出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用帕子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另一个体形有我两个大的姐姐，抬手就在我背上拍了一下：
「妹妹好啊！」
这一巴掌下来，我差点升天。
根本就无法维持面上的礼貌笑容。
正当我思索着该如何避开这些有些可怕的姐姐时，将军府门口，不知谁喊了声：
「将军夫人来了！」
门口的莺莺燕燕自动排成两排，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给足了将军夫人排场和面子。
就连将军，也抓着我的手腕向前走去。
他同我说：「茶茶，我带你见一下夫人。」
「好啊，将军。」
我笑着应下，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
然后反握住将军的手。
输人不能输阵，我倒是想瞧一瞧这将军夫人究竟是何模样。
毕竟这将军夫人的位子，我也想要呢。
人未到，声先行。
我心里充满了斗志。
「让我瞧瞧，府里又来了新姐妹吗？」
听着声音很是豪迈。
我笑得更欢了。
将军更喜欢温柔多情的姑娘，也难怪府中有那么多小妾。
我这取代将军夫人的计划，看起来更容易实施了呢。
心情大好。
我走上台阶，刚想道一声「姐姐安好」。
可惜我还曾来得及开口。
一股熟悉的恶臭味迎面而来。
我忽然就明白了，先前这些姐姐为何要朝着四处退开。
毕竟这味道，沾染后就轻易洗不掉。
「新妹妹好啊，可用过午膳了？要不要去我院中吃点我亲自做的面食？」
将军夫人拉着我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除了……浑身带来的恶臭。
我本想同她拉扯一番，让她瞧一瞧我茶茶的茶艺手段。
然而当我瞧清楚她的模样时，心里的斗志瞬间消散。
余下的，只有无比的激动。
眼前的将军夫人。
竟然就是我念了十年的白月光姐姐！
当年云城水患，年幼的我差点饿死在路边。
是姐姐给我饼子吃。
虽然那饼子着实难吃，但却实打实地救了我的命。
姐姐她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碗臭呼呼的面。
当然，只是闻着臭。
吃起来可香了。
那滋味，十年过去我也没有再尝到过第二遍。
在那个走几步路，便能瞧见一具饿死的尸体的云城。
几张饼子和一碗面。
让我在那场洪水后的逃荒中活了下来。
这份恩情我记了十年。
却不想有朝一日，我竟然还能见到白月光姐姐。
我激动得直落泪。
白月光姐姐赶紧伸手替我抹泪，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刚用了午膳，还未来得及更衣，可是熏着妹妹了？」
我赶紧摇头。
毫不避讳地便迎了上去，挽着白月光姐姐的胳膊，撒着娇道：「姐姐，我能去你房中用午膳吗？」
那个臭烘烘，但吃起来十分香甜的面。
我至今都还念着。
她见我不害怕。，甚至主动提出要去用午膳，那张清秀的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浑然忘记了身后的将军。
只想跟姐姐单独相处，同姐姐说一说我这些年的近况。
走了几步，将军在身后喊：
「茶茶，你不是说要给我下面条吗？」
我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他：
「我怎么不记得了？」
说罢，我便欢欢喜喜地搂着姐姐的胳膊离开。
男人不重要。
白月光姐姐最重要了。
7
姐姐似乎不记得我。
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跟她解释，直到说起臭烘烘的面条时。
姐姐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很开心，姐姐还记得我。
然后姐姐说：「那年去云城游玩，便只有你愿意吃我做的面，我自然记得你了。」
说罢，姐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除了你，没人愿意陪我吃。」
姐姐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看了眼面前色味俱全的面条，除了闻起来臭烘烘以外，当真是无比鲜美。
我赶紧搂住姐姐的胳膊。
一脸愤慨：
「那是她们没口福，姐姐做的面条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了！」
姐姐一听这话，直接乐开了花。
捏着我的脸爱不释手。
我惯用的伎俩，顺杆子往上爬。
终于获得了在姐姐院子里居住的权利。
夜晚同姐姐正在研究她新做的美食时，将军来了：
「茶茶，你不是说要跟我住一个院子吗？」
我，说过这话吗？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毫不脸红地开口道：「将军，是你记错了呢。」
将军愣了一下。
忽然间反应了过来：
「你怎么不唤我哥哥了？」
我拧着眉，想着如何开口解释。
现在我有了白月光姐姐。
谁还要渣男将军？
8
来到将军府的第一日。
我便缠上了白月光姐姐，同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开始担忧她日后在将军府的生活。
虽说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
可是这将军实在太不像话了些，府里面莺莺燕燕的小妾们竟然就有三十多个。
他也不怕有朝一日会死在小妾的温柔乡里。
若是换了以前，我或许根本不会去在意将军的死活。
毕竟我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能够让自己活下来。
但如今不同了。
我找到了那个曾经救我的白月光姐姐，我也曾发过誓要保护她，报答她。
那我便要好好守着她。
我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弄清楚了府里那些姐妹的来历。
大多数人都同我差不多，都是将军在出任务或者打仗时救回来的孤苦女子，但同样也有达官贵人在应酬时所送的小妾。
将军一概不曾拒绝，全部都接到了府里居住。
我曾以为府里必定勾心斗角不断。
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但似乎将军府同我想的不太一样，虽说有三十多位小妾，但彼此之间的关系貌似十分融洽。
我曾细细观察过。
将军其实很少会在府中居住，多数时间都在城外军营，就连姐姐也很少见到将军。
府里姐妹没了争宠的对象，更愿意三五个人聚在一起打叶子牌，又或者聊着哪家的趣事儿。
至于白月光姐姐，最大的爱好便是捣鼓各种美食。
都是我从未见过的食物。
螺蛳粉、汉堡包还有什么方便面。
都是往前十数年我从未见过的。
姐姐真厉害。
我跟着姐姐胡吃海塞了几天，将军依旧没有回府。
又瞧这春色正好，姐姐想去游湖。
我自然作陪。
只是泛舟湖上的时候，姐姐眺望着远方，神色忽然落寞下来。
不像往常那般肆意明媚。
「姐姐，你可有什么烦心事？」
若有，我必定倾尽一切为姐姐排忧解惑。
姐姐敛了笑，抬手在我脑袋上摸了摸：
「茶茶不会懂的。」
姐姐似乎总把我当小孩，完全忘记了我也是将军府的小妾。
她不该对我这么好，毕竟我也是有可能会抢她将军夫人位子的人。
过于良善的姐姐，需要我的保护。
偌大的将军，有那么多的小妾，虽然姐姐从来没有过埋怨，但我猜想她必定不会太开心。
毕竟没有一个人会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除非，从来都没有爱过。
可姐姐……真的没有爱过将军吗？
所以我拉着姐姐的手，认真地询问她：「姐姐，你爱将军吗？」
倘若爱，我便会使出所有法子让他们终成眷属。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姐姐寻找幸福。
可若是不爱，将军府并不是个好去处。或许可以玩一招金蝉脱壳，然后去瞧一瞧江南烟雨、塞外风雪。
总之姐姐无论想去哪里，我都会帮她。
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姐姐没有回答我。
她有些沉默，眼底还有一抹悲伤。
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9
我发过誓的。
这一生我都会守护姐姐，来报答当初姐姐的救命之恩。
所以在将军回府的第一天，我便提着自己亲自做的面食，去书房找将军。
他贪恋我的手艺，所以在府中我有了些许的特权。
可以在他回府的那几日，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我提着面食刚穿过走廊，迎面就撞上了早我半个月入府的柳雪儿。
她一瞧见我，就用帕子捂着口鼻，轻声咳嗽着。
白衣如雪，身姿若柳扶风，活脱脱的一个病美人。
对于将军这种硬汉而言，更会添上几分怜惜。
我瞧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警惕。
整个将军府的姐妹们，唯有她我是捉摸不透的。
说是病弱美人，则有一股执拗劲。总是三天两头想凑到将军面前，是姐姐最大的威胁。
她同我擦肩而过，低头瞧了一眼我手上的食盒，笑容莫名有些讥讽：
「将军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愿意吃的，妹妹莫去吃闭门羹了。」
哦，她也带了吃食。
只是怎么带来的，又同样怎么带回去。
我故意挺着胸，迎着她的目光直接敲响了书房的门。
房门微敞，我唤了一声「将军」后，房门便对我彻底打开。
我并未立即走进去，而是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停留在走廊里的柳雪儿。
她同样盯着我笑，只是笑容深不见底，莫名有些骇人。
我倒也不惧，直接走进了书房。
将军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我也无意探究。
只是将自己做的面食放在桌上。
香气扑鼻，将军立刻停了笔，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我将碗放到他面前，紧接着像是不经意般开口：
「这几日同夫人相处，甚是愉快。」
将军点点头，同我聊家常：「夫人性子极好，你必定不会受到任何委屈。」
那是自然了，毕竟那可是我的白月光姐姐。
我竟然莫名有些骄傲。
敛了心神后，我可没忘记刚才冲我耀武扬威的柳雪儿。
「将军，刚才我遇见了雪姐姐，你怎么没让她进来伺候着？」
前一秒嘴角还带着笑的将军，此时低垂着眉眼瞧不出喜怒。
声音也淡淡的，只是平静地嘱咐了我一句：「雪儿身子不好，你不必同她有过多纠缠。」
纠缠？
这个词当中用得极好。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懵懵懂懂地点了头。接着坐在一边继续同将军说话。
「府里其他姐妹倒也都好相处，每日都要我刺绣玩乐，她们个个都说极爱将军呢。」
将军耳根微红，瞧我的目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呸，渣男！
就这一句话让他红了耳朵，想起我独守空房的白月光姐姐就为她感到不值。
姐姐那般好。
温柔貌美，心地善良，是这世界不可多得的女子。
她本该被夫君捧在手心里，恩恩爱爱地过完这一世。
而不是眼睁睁地瞧着夫君纳了一个又一个妾。
也不怕弄垮了自己的身子。
我有些许气愤，便将目光慢慢转移到了剩余一碗面食里。
我一早就有了打算。
倘若试探出将军对姐姐心意忠贞不贰，那我便努力撮合他们。
可若将军当中花花肠子，我也是要为姐姐鸣不平的。
所以我将那碗加了料的面食放到将军面前，亲眼盯着他将那碗面吃完。
收拾完桌子，我直接转头离开，半点停留也没有。
毕竟，姐姐还在等着我一起回去吃火锅呢。
10
夜色刚至。
姐姐便在院子里支起了火锅，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站在旁边伺候着，一人手里捧着一碟子菜。
我赶忙迎上去。
然后陪姐姐开始涮火锅，她教了我许多新鲜玩意儿，譬如该如何发明出新的吃法。
总之都很有趣。
可惜姐姐那两个死犟的丫头不敢尝试。
也怪她们没有口福。
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姐姐。
吃完了火锅，我跟姐姐让下人搬了两把椅子到院子里。
我俩并排躺着，瞧着天上尚有缺憾的月亮。
姐姐忽然指着月亮问我：「茶茶，你说我们每个人看到的月亮都一样吗？」
我不明所以。
只是瞧着姐姐眼底的悲伤，还是点了点头：
「都一样的。」
姐姐，是在思念谁吗？
我想不明白，只能为姐姐悲伤。
只是这悲伤的情绪还尚且未曾蔓延，将军院子里边匆匆喊了郎中，说是将军吃坏了肚子，一趟一趟地跑着茅房。
我忍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些。
本也不是什么药。
无非就是有些许强悍的巴豆而已。
我不会那么傻杀了将军，总归他名义上还是姐姐的夫君。
我可不想让姐姐守寡。
除非，姐姐她自己愿意。
所以对待这种渣男，我只是在他吃食里面塞了点巴豆。
谁让他花心来着。
欺负姐姐的人，都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本以为姐姐也会高兴，可当丫鬟来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姐姐眉眼之间的担忧便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一刻，我便清楚。
姐姐还是爱着将军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从未表露出这份爱意，两人相敬如宾，甚至有些陌生。
但我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姐姐喜欢他。
既然姐姐喜欢，那我便是拼尽一切，也要为姐姐争取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11
打定主意后。
我便不再像以往那样日日缩在院子里陪着姐姐。
而是三天两头地串门，没多久就跟全府的姐妹都熟悉了。
我本就会洞察人心，再加上些许伪装。很快就成为了她们可以值得深交的姐妹。
茶艺技能的最高境界。
不只是迷惑男人，而是能够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无辜，更加容易获得信任。
府里那些姐妹信任着我，所以愿意同我说心事。
我挨个听着，一点点记着。
我初次来将军府时，瞧见的那个瘦成杆儿似的姐妹名唤田沛儿。
她自幼生长在边关，因为战火蔓延导致失去所有亲人，又被敌军发现蹂躏，彻底伤了身，每日都得用药温养着。
活脱脱的一个药罐子。
若非将军愿意养着她，田沛儿大抵早就死在了边关。
另一位体形有我两个大的范芙，是京城某高官的庶女。因为其母身份过于卑微，导致本该花容月貌的她，成了嫡姐的垫脚石。
一碗碗药喂下去，花容月貌成了如今的模样。
若非将军救下了寻死的范芙，她同样也活不下去。
诸如此类。
府中绝大多数女子各有苦衷，不曾期盼过所谓的宠爱。只想要一处栖身之地，能够过完此生便好。
所以她们不会争宠，也不愿意争宠。
姐妹们日日夜夜在一块玩，反倒显得更热闹些。
我对将军的偏见少了些许。
但终究还是不喜。
大多数女子身世凄惨，各有苦衷。
但同样也有宴会上随手所赠的小妾，挖空了心思就想争宠。
病美人柳雪儿，倾城之姿。
将军对她多有照拂，有时我也难以比得上。
她是姐姐最大的障碍。
这不，因为将军又立了战功，所以宫中的赏赐送进了将军府。
姐姐一早就心心念念着的夜明珠。
我本以为将军会顾着正妻的颜面，会将这颗硕大的夜明珠赠予姐姐。
却没想到，他竟然随手给了柳雪儿。
瞧着姐姐眼底的落寞，我越发有想弄死他们的心思。
只是还没等我动手。
耀武扬威的柳雪儿就主动登门，带着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话里话外讥讽着姐姐不得宠。
姐姐心善，从来没有过坏心思。
但也绝对不能被人这般侮辱。
姐姐强压着心底的怒气，终究看在她孱弱的身子上，没有过多难为。
但是柳雪儿得寸进尺。
面含娇羞之色，竟然还说起了闺房之乐。
姐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我直接撸起袖子，走到她面前，抬手就甩了柳雪儿一巴掌：
「一个小妾，在正妻面前不知羞耻。这次只是个警告，懂了吗？」
我伸手死死掐着她的脸颊，她白嫩的肌肤上很快就露出了几道红痕。
破坏了原本的貌美。
姐姐吓坏了，毕竟我在她面前一向表现得无辜柔弱。
从来没有过如今这样直接抬手就打人。
柳雪儿也蒙了，我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怒气。
她大抵也是想打我的。
但守在院子里的小厮忽然唤了一声「将军」，柳雪儿瞬间变了副模样。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再配合着微肿的脸颊，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我冷笑一声。
完全没将她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
我茶茶凭借着炉火纯青的茶艺技能，在云城混得风生水起，街坊邻里的姐妹都十分忌惮我。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将军进房前，我抬手就在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力道很重，就连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不是要比惨吗？
那就来啊。
我向来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争取。
哪怕是狠心弄伤自己，又有何妨？
我抓着柳雪儿的手，她纤长的指甲划过我的颈脖，露出一道道血痕。
姐姐完全看呆了。
根本没有料想过我竟然会对自己这么狠。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露出了一副比柳雪儿还要惨的模样。
姐姐将我扶了起来，眉眼之间满是心疼之心。
将军一走进房间，就瞧见我跟柳雪儿同时哭。
柳雪儿哭一下咳嗽一声。
她跪在将军面前，控诉着我的罪行。
我才不会像她那样轻易落泪。
我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轻咬着嘴唇，故作坚强：
「将军，是我的错。雪姐姐带着那颗夜明珠来挑衅姐姐，我不该打抱不平。雪姐姐看不惯我，甩了我两个巴掌，还说要毁我的容貌，我也不该还手，毕竟她是雪姐姐呀，都是我的错……」
瞧，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埋怨过柳雪儿。
字字句句都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将军怒了。
看着一旁的夜明珠，他冷冷吩咐丫鬟送柳雪儿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然后让她再也不要来姐姐的院子。
将军瞧着我脸上的伤，赶忙吩咐下人替我找郎中。
他似乎有话想跟姐姐说。
我本想先出去，将独处的空间留给这两人。
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这是一个好机会。
可是姐姐性子也倔得很，或许是那颗夜明珠惹了她伤心。
姐姐直接无视将军，将我扶回了房间。
等到看完郎中敷完药后，将军早就不见了。
12
姐姐守了我一晚，早晨起来时，眼眶都是红红的。
还止不住咳嗽。
春寒乍暖，稍有不慎就会感染风寒。
姐姐为了照顾我，现如今咳嗽不止。
「茶茶，你无须为我做到这般。」
姐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只是不屑于用这些手段来争所谓的宠爱而已。
所以我来帮她争。
姐姐看出来了，瞧着我身上的伤。她心里越发心疼和愧疚。
真是傻姐姐。
当初若非她救了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现如今能够为姐姐做一点绵薄之力的事情，我简直不要太开心。
姐姐感染了风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
迷迷糊糊中她说想吃酸甜的糖葫芦。
我立刻领着丫鬟出门，想要为姐姐亲自买。
只是才出去不久，迎面就撞上了将军。
他见我竟然独自出府，似乎有些诧异，便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一想起姐姐躺在病床上难受的样子，我就越发厌恶眼前这个人。
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姐姐心绪不宁，昨晚又感染了风寒。嘴里苦得很，所以我来为姐姐买点零嘴儿。」
至于为什么感染风寒，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谁，将军只要不是个傻的，他就应该能够明白。
将军有些沉默。
许久之后他抓着我的手腕，眼底目光灼灼：
「月儿，还好吗？」
白月，是姐姐的名字。
当年孤城下，姐姐踏着月光救下了我。她四周散着柔和的月光，便如同白月光那般耀眼夺目。
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报答她。
我抽回了手，反讽了一句：「将军若是想知道，大可自己去问姐姐啊。」
现下又没有他人，装什么痴情人设，实在让我看不起。
岂料将军又沉默了。
这次将军的眉眼间同姐姐一样，多了份落寞：
「月儿，不想见我。」
「她说不想见就不想见吗？将军若是有心，大可多番坚持，难道姐姐还会生气吗？」
我简直要被将军给气死了。
姐姐在气头上，自然不想见他。
可世间万千女子，最想要的不过是夫君的疼爱而已。只要将军愿意多哄一哄，姐姐必定会开怀:
「原来，是这样的吗？」
将军抬头看我，露出了一个十分清澈又愚蠢的眼神。
13
在这一刻。
我忽然明白了，这对夫妻为何这么多年都是相敬如宾。
姐姐性子倔，心里仿佛藏了不少事情。就连对我也未曾彻底敞开，所以她藏着这份痴情，我也恐自己会受到任何伤害。
将军又是妥妥的愚蠢，他根本就不明白姐姐的心思。
哪怕……他同样也爱慕着姐姐。
所以这一对有情人，蹉跎了数年时光。
借着这个理由，我要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询问：「既然将军深爱姐姐，又为何要养这么多小妾？」
我曾经将心比心过。
若我想要生死与共的心上人，也这般纳妾，我恐怕先会提剑杀了他。
我若不负人，别人也休想负我。
可我若被人负，那我便要他用命来抵。
所以从一开始，我苦练的茶艺技能，从来都不会用到那些情比金坚的夫妻身上。
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我才更愿意深交。
这样的话最后分别，我也无需有任何的愧疚自责。
各自取乐而已。
将军有些疑惑，他缓缓开口：「当年是月儿说过，她喜欢心善的人。」
所以，将军救了一个又一个的姑娘。
为了让她们彻底脱离苦海，索性自己就纳了这些女子为妾。
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种……心善了？
我无奈扶额。
两两相望，竟然感到无语凝咽。
见过蠢的，但我实在没见过这么蠢的。
「那柳雪呢？据我所知，宴会上你若是不要她，也是可以的。」
将军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她身体太弱了，那天宴会上，若我不开口要了她，他便会被残暴不仁的世子爷要去，不出三日必定香消玉殒。」
所以，这也是为了姐姐口中所说的心善？
我忽然就明白，当初将军为什么要带我回府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所谓的心善。
只是可能我的作用更多些，一手好厨艺，让将军对我多了份信任。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我勉强不再认为眼前将军便是渣男。
所以我想让这两位和好如初，我便还得想想更多的办法。
七日后的庙会，似乎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14
姐姐的风寒不出三天便大好。
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就嚷嚷着要出府玩一趟。
我便顺势提议去庙会瞧一瞧。
庙会人多，热闹得紧。
以前我在云城，也曾经参加过庙会。场景十分壮观，如今来到京城，只怕会越发盛大。
姐姐或许看出了我眼底的渴望和向往，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下来。
我当即让小厮送了一封信给将军。
让将军同样陪我一起去庙会。
姐姐这边还别扭着，不能提前说。
说了必定又扭扭捏捏不愿意去。
将军如今正却一个示好的机会，对我的提议欣然同意。
只是出发去庙会那日，还是出了点意外。
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脸皮那样厚的。
柳雪儿紧拉着将军的袖子，说什么自己体弱多病，不久也想去庙上拜一拜。
将军刚想说不行，她便落了泪。
紧接着又是不断咳嗽，俨然一副要咯出血的样子。
将军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柳雪儿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直接上了将军的马车。
姐姐跟我瞧见了这一切，原本还兴致高昂的姐姐瞬间又成了受气包，气鼓鼓的模样，别说还挺好看的。
窝在马车里，揪着糕点玩。
「姐姐，你若再不出手，我起个大早特意想要上供的糕点，可就全碎在你手里了。」
听着我打趣的话，姐姐这才停了手。
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紧接着闭目养神，愣是半句话也不肯多说。
我靠在旁边，越发觉得任重道远。
15
到了庙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际。
将军这次似乎开了窍，紧紧拉着姐姐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姐姐还在别扭着，说什么也不要他牵。
柳雪儿趁机跑了过来，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将军，人那么多，我怕会跟将军走散，将军可以牵着我吗？」
正当我想把柳雪儿给弄走时，将军难得反驳了一句：「知道会走散，你就在马车上等着，不是更好吗？」
被噎了一下的柳雪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反倒是姐姐似乎有些诧异，但是难得没有再继续抵触将军了。
开头挺好，我也松了口气。
为了这次的庙会，我特意提前了几天进行谋划。
春光灿烂，寺庙后院，正是大片桃花盛开之际。
我跟姐姐还有将军三人，上完香后便去了后院。
这里的地形我都勘察过。
还知道哪里人少，所以我带着姐姐跟将军往那边走。
等到看见我自己放的标记后，又寻了个借口匆匆那一天。
走之前还不忘跟姐姐说，让她替我折几枝桃花。
顺带将厚厚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这春寒乍暖的，还是容易感染风寒。
做完这一切我才离开。
等了许久，接连两声闷哼。
我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想我提前三天挖的大坑，大坑四周无比光滑，便是将军武艺再高强，他也没法子带着姐姐从大坑里跳出来。
这里静悄悄的，也不会有人出现。
所以哪怕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一晚上，应该足以让将军和姐姐的感情升温吧。
我特意留给姐姐的披风，在这种天气足以应对晚上的寒冷。
姐姐身子金贵得很，可不能冻着。
至于将军，无所谓。
冻不死就行。
16
我也没离开寺庙。
这件事情是我跟姐姐的两个心腹丫鬟一起做的。
她们同我一样，都希望将军能够跟姐姐和好如初。
所以在我说出这个计谋的时候，她们欣然同意。
我们三人各自守着一个入口，裹着提前带来的披风，不让任何人靠近。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又在一个大坑里。
有什么话应该也能说开吧。
哪怕没什么话说，暧昧的气息也会萦绕心头。
这招屡试不爽。
我就不信他们还不能和好如初。
天光大亮的时候，我赶紧招呼这两个丫鬟去到陷阱那边。
从上往下看去。
将军紧紧抱着姐姐，披风裹在两个人身上，互相取暖。
啧啧……早这样多好。
我赶紧给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又「不经意」撞上两个小和尚，让他们替我救出了将军和姐姐。
经过一晚上的感情升温，这两人终是不再闹别扭了。
裹着披风情意绵绵，双手还紧紧握在一起。
但终究在陷阱里度过了一夜，所以我们要了间屋子，打算先取取暖。
本以为早就离开的柳雪儿，却突然推门进来。
将军正在里间换衣裳，腰间的兵器全都放到了桌子上。
我替姐姐煮茶。
柳雪儿竟然想直接闯进去，姐姐看了一眼就直接跟了过去。
姐姐性子也不是好惹的，我自然不担心。
所以我继续低头煮茶。
可不能让姐姐又感染风寒。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17
一向柔弱的柳雪儿，眉眼之间不再温柔，反而换上了一副冷冽狠辣的模样。
她竟然掏出了袖口里的匕首，直接朝着将军刺了过去。
姐姐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甚至都来不及惊呼。眼看着匕首刺下来，她竟然一把推开了将军，任由匕首刺入自己的肩胛。
「月儿！」
「齐嗣，你杀我大周将军，我必定要你偿命！」
这一刻，我才知道。
这个一心一意想要靠近将军的柳雪儿，竟然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怀着对将军滔天的恨意，所以终于忍不住想要对他下手。
却不想姐姐替他挡了这一刀。
将军下手狠戾毒辣，尤其对待这种伤害姐姐的刺客，更是没有丝毫心软。
柳雪儿纤细的颈脖瞬间被折断，将军满脸担忧，抱起姐姐，撒腿就往外跑。
我赶紧跟了上去。
18
姐姐昏迷了三天三夜。
总算醒了过来。
将军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姐姐三天，眼眶熬红了，也没有怎么梳洗，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我能感受到他的害怕。
害怕姐姐会离开他。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哭了呢。
但这一刻，我才真的觉得他像一个合格的夫君。
也罢，以后就不喊他渣男了。
姐姐醒了过来，将军很是开心。两人在床上相拥许久，我和姐姐的婢女守在门口。
借着屋内摇曳的烛光，暧昧的气息一点点攀上心头。
我笑得很是开心。
姐姐的婢女小竹看着我，似乎很不理解：
「为什么你不争宠？」
我看着她，认真回道：「因为她是我姐姐啊。」
姐姐所喜爱的东西，我怎么能够沾染呢？
姐姐开心，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19
经过这件事后。
姐姐跟将军的感情逐渐升温，但是府内的小妾依旧还在府内。
我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
姐姐的性子我太清楚了。
将军愚蠢又心善，我现在大概也是全部领教了。
所以几个月后，看着那个妩媚妖娆的新妹妹入府。
我就知道自己又有的忙活了。
姐姐这两天生闷气，不许将军入她的房间。
那个妖娆妩媚、风情多姿的扶腰，便日日堵在将军书房。
没法子。
这个由丞相亲自送过来的女子，将军似乎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借口拒绝。
就只能如同以前那样，糊涂地养在院子里，只当多添一副碗筷的事情。
可显然扶腰并不是个安分的。
柳雪儿之前几次献殷勤，也只是为了找到时机能够刺杀将军。
并不打算因此献身。
但是扶腰不同，被训练了许久的瘦马，最懂得如何讨人欢喜。
也知道该用怎样的手段，来不动声色地对付我姐姐。
姐姐从来不屑于同她们争。
那不得生闷气。
将军又是个没脑子的，虽然我很明白他对扶腰没有半点心思。
但就这么稀里糊涂住在府里，终究有一天会酿成大错。
20
晚膳后，我跟姐姐去后院消食。
瞧着已经初开的莲花，姐姐倒是难得多了几分闲情雅致，说是要采些莲子回去。
只可惜莲子还没有采到。
就看见了凉亭里纠缠不休的两个人。
将军似乎想要逃，但是那个妖娆妩媚的扶腰却紧紧抓着将军的袖子，甚至整个人都要贴上去。
如今本就是初夏，这两天格外炎热。
衣裳本就单薄，再加上扶腰一向大胆，更是毫无顾忌。
将军羞红了脸，想要推开又无从下手。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姐姐生气了，转头就往回走。
将军似乎也是看见了，赶紧甩掉了纠缠不休的扶腰，然后跑来姐姐的院子。
可惜也只吃了个闭门羹。
我看着将军坐在门边敲门的样子，恨不得踹他一脚：
「既决定好守着姐姐一人，这些莺莺燕燕就该彻底断掉。」
我只给将军留了这句话，接着就回到院子里陪姐姐。
院子里有个秋千，姐姐坐在秋千上看着天上还未升起了月。
她又变得伤感了。
她揽着我的胳膊，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姐姐说：「茶茶，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相信吗？」
我点点头。
姐姐说的，我都信。
她又说：「在我们那个世界，始终坚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想要寻到这样一个人。」
「姐姐一定会的。」我有些心疼姐姐，她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她又说：「我很纠结，我不知道该不该赌一把。也不知道齐嗣究竟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感情这种事情。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可以机关算尽为了姐姐筹谋，但终究在这份感情里生活下去的人不是我。
最后的抉择，依旧还是要交给姐姐。
我没法替她做主的。
只是看着面前的姐姐，这个如今被我认为是唯一亲人的白月，我还是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21
扶腰终于动手了。
她看出来将军对她没有丝毫意思。
可是在将军府里，要是没有将军的宠爱，那么她就绝对无法立足下去。
所以，她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成功让她在这将军府中生存下去的机会。
那碗被掺了料的参汤送进了将军的房中。
我将这个消息也告诉了姐姐，且想看她如何抉择。
姐姐坐在秋千上，神色淡淡的。
「看他如何吧。」
姐姐，将最后的抉择交给了将军。
一生一世一生人。
这是姐姐心里最大的期待。
夜色落幕，将军的卧房最终熄下了灯。
姐姐眼角滑出了一滴泪，接着伸手抹干泪，努力挤出一抹笑。然后拉着我的手，大大咧咧说明日要同我一起去浪迹天涯。
都行，姐姐开心最好。
毕竟姐姐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在我即将关上院门的那一刻，将军跌跌晃晃地走进了院子。
被下药后的将军，极力压抑着自己。身后赶来的小厮告诉了我跟姐姐一切。
将军还是喝下了那碗参汤。
只是哪怕药性发作，看着面前试图为自己宽衣解带的扶腰，依旧没有半点好脸色。
他直接拎着扶摇的胳膊，将人甩出了房间。
「那屋内为何熄灯？」
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小厮回我：「将军不想让人知道这一切。」
「那又为什么来？」
「将军又说，茶茶姑娘必定关注一切，夫人大抵也是知晓的。便想着立刻赶来解释，唯恐再伤害夫妻情分。」
听着小厮的解释，姐姐终于露出了笑。
只是眼前的将军实在过于骇人，他搂着姐姐的腰，亲吻着姐姐的耳垂。
余下的画面不适合我再多看。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我遣散出去，没让他们靠近坏了姐姐跟将军的好事。
至于我，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22
我让人把扶腰押了过来。
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除了将军便是将军夫人，拥有最大的权力。
而我，作为将军夫人最信任的人。
自然也拥有着绝对权力。
处理一个小妾，甚是简单。
扶腰身上的衣衫有些乱，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凶狠。我掐着她的下巴，给了她两个选择。
「给你一笔钱，送你出府。日后天高海阔，任你逍遥。或者……你还是不死心，想留在这府里，可我必定不会再对你信任，你若敢伤害姐姐，我就敢扒了你的皮做成灯笼，想试试吗？」
我没有再说玩笑话。
姐姐是我如今唯一的亲人，我必定会守护属于她的幸福。
扶腰若是敢破坏，那我就扒了她的皮做成灯笼，日日悬挂在屋前。
当年在云城我已经见过遍地腐尸，那些刻进骨子里的记忆，不会再让我害怕面对鲜血淋漓。
剥一张人皮而已，我甚至可以亲自动手。
她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
纠结许久后，她拿着足够让她存活一世的盘缠离开了府。
送走她后，我又陆陆续续召集了其他姐妹们。
这件事情终究要有个结果。
将近多年在外征战，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了府里。所以想要给这些姐妹足够生活的钱财，也是非常容易的。
同样是两个选择。
拿钱离开，日后还是我将军府夫人的闺中密友。
将军会护着她们一生。
依旧顶着小妾的名头留在府里，但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宠爱。但凡有一点坏心思，我会亲自结果了她们。
两相比较之下，所有姐妹都选择了前者。
有钱也不需要再伺候别人，甚至这些钱都足够让她们买下院子，惬意生活。
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23
一个晚上。
将军府便空荡了下来。
扶腰下的药是真厉害，将军和姐姐直到傍晚才从屋内出来。
两人情意绵绵，那模样应该是彻底敞开了心扉。
昨晚于姐姐而言，是最后的抉择。
姐姐，选择了将军。
24
府内一片清静。
将军和姐姐恩爱如初，两个人一起捣鼓着各种吃食。
竟也不愿意带着我了。
有些小失落，但更多的是为姐姐开心。
所以在三个月后，我就听到了好消息。
姐姐怀了孩子，这是将军府的第一个孩子。
将军也很开心，大摆宴席。
这次他果断拒绝了别人想要塞小妾的心思，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同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给足了姐姐想要的安全感。
我守着姐姐，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姐姐同样也担忧着我。
她觉得如今已经二十出头的我，应该找一个爱自己的人。
25
「茶茶，你该去找自己的幸福了。」
姐姐眉眼之间满是温柔。
我摇摇头，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想一直守着姐姐。」
当年那个即将要死的小孩，面对着唯一救出自己的光。发誓要用一辈子来守护救命恩人，姐姐就是我如今的亲人。
但是姐姐始终觉得我不该孤身一人。
开始热衷替我寻找郎婿。
当我又一次被姐姐诓骗出来相看时，我竟然遇见了林闻。
这个在云州闹饥荒时，将大宅子搬得连根草都没剩下的林闻，居然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他一瞧见我就十分激动。
然后诉说着这一年来的艰辛。
「所以，你不是想丢下了我逃跑？」
一年时间下来，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想活命的茶茶。
更愿意坐下来倾听对方的话。
林闻说，当初他的离开情非得已。
他本想带我一起逃离云城，可是他父亲不同意，甚至派人打昏了他，将他强行绑上了马车。
等到他醒来时，已经到了京城。
而后他又独自偷偷跑回了云城，想要同我生死与共。
可那时候我已经随着将军回了京。
我成了别人的妾。
林闻很伤心，但依旧不愿意成亲。
他只是个普通商人，哪怕是富甲一方，但依旧没有资格能够够得上将军府。
所以我同他从未有过见面。
至于这次的相看，他也同样是被骗着过来。
本想愤怒离开，却不想看见了我。
林闻眼底的深情，我全部都看在眼里。
若非如此，当初我也不会选择同他纠缠。
林闻作为富甲一方的员外之子，没有任何特殊的爱好，同我初见也非精心策划。
春日踏青，飞扬的风筝是他对我的一见钟情。
我也曾想过。
他说他家里人愿意接受我，那我便同他恩爱一生。
可惜造化弄人，我跟他还是分开了整整一年。
现如今再次相见，竟然有些恍惚。
林闻看着我，眼里情真意切：
「茶茶，我们成亲吧。」
他说得很是诚恳，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但我却有些犹豫。
毕竟我还想守着姐姐。
回到将军府，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后简直不要太开心了。
她赶忙派人细细打听了林闻。
得知他的确是个正人君子后，就立刻开始试探我的心思：
「林公子很好，我配不上的。」
我很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
为了活命又是怎样的攀炎附势，若非遇见了姐姐，我或许还是那个最糟糕的茶茶。
姐姐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我的手说：「我白月的妹妹，将军府的姑娘，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26
林闻锲而不舍。
他来往将军府多次，次次都是为了我。
他也知道我曾经是将军名义上的小妾，但依旧未曾有过丝毫嫌弃。
他说他要娶我。
凤冠霞帔，洞房花烛。
我承认自己动摇了。
所以我跟姐姐说，等到她生下这个孩子后，我便安心嫁人。
只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及时。
27
大周再次发兵。
将军作为齐国的战神，必须亲自披甲上阵。
哪怕姐姐不足三个月便要临盆。
他也依旧要离开京城去往边疆。
姐姐眼底的担忧难以掩饰，但依旧亲自为他送行。
「我会在家等他回来。」
姐姐眼神十分坚定，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京城。她转头回了将军府，又继续为小娃娃做新衣裳。
只是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
又或许……将军这边有内应。
在姐姐临盆那一日，将军战死的消息递回了京城。
28
听闻消息的姐姐，恰好生下了孩子。
却因此引发了血崩。
活不久了。
我哀求过无数郎中和太医，他们只给我留下了这句话。
姐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看着床榻上热乎乎的小团子，眼里还有些嫌弃。
「真丑。」
我擦干眼泪，转身回到姐姐面前，跪坐在榻上。
看着还在熟睡的孩子，应和了一声。
确实很丑。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太医说得过一个月才能长得好看。
姐姐忽然沉默了，笑容有些苦涩：
「我大概，等不到那时候了。」
姐姐和将军一早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男孩，就叫齐穆越。
穆越穆越，爱慕月儿。
29
将军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
又或者说卷进了朝堂波谲，总之这件事情背后的推手，是我跟姐姐都触及不到的。
但终究以身殉国，被封了异姓王，才刚出生的齐穆越继承了王位，成了年纪最小的王爷。
而姐姐因为血崩亏空了身体，注定是活不久的。
齐家旁支纷纷上门，都想抚养这个孩子。
毕竟这是白捡来的泼天富贵。
但是他们只想要富贵，并没有一个人真心想要养这个孩子。
若是这般任他长大，极有可能会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将军的孩子，不该成为一个无用之人。
我陪着姐姐静坐了一夜，下定了决心。
「姐姐，以后我替你护着这个孩子。」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要放弃着什么。
姐姐她也清楚。
苍白的脸上满是愧疚，她轻抚着我的脸颊，一句又一句说着对不起。
可是怀中小孩啼哭，她终究无法选择:
「茶茶，是我对不起你。」
我抹干眼角的泪，将这奶娃娃抱进怀里:
「以后，我就是你阿娘了。」
30
姐姐走的那一天。
小越儿哭了一整晚，我抱着他和姐姐坐在秋千上。
我们三人一起眺望着夜空。
月亮很圆很漂亮，姐姐又问了那个问题。
她说：「以后哪怕我不在了，只要你们抬头看看月亮，我们依旧在同一片星空下。」
是啊，我们才看同一个月亮。
即使再也不会相见。
姐姐说过的，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姐姐的死亡，不过是去往了另一个本该属于她的世界。
倘若幸运一些，她会在另一个世界遇到她的将军。
有情人……终究能成眷属。
至于我，日后会守着这个孩子。
姐姐去了，我成了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姐姐亲自去宫中求的圣旨，不会有人敢同我抢孩子。日后我会亲自守着越儿长大，守着姐姐的念想。
日复一日。
我的越儿长大了，他眉眼之间有着姐姐的温柔明媚，但更多像极了将军。
军营之中，他早已有了另一番天地。
而我也垂垂老矣。
看着将军府外的风筝，在天边也飘扬着。
路过的丫鬟聚到一块儿叽叽喳喳。
「每日我们都能瞧见风筝，也不知是谁放的呢。」
「是啊，这么多年了。竟从未有过一日的缺席。」
「……」
我看着那只风筝，想起了曾经对那个少年的承诺。
如果幸运一些，能够下一世。
我绝对不会辜负那个少年。
至于现在，我太累了。
想睡一觉。
——
番外
［林闻篇］
在云城，我对茶茶一见钟情。
我知道她心思很深，从不肯对人轻易敞开心扉。
但没关系，我依旧愿意守着她。
那场饥荒让我们分离，我想用余生来守护她。
终于等到了她松口，我以为我的坚持终于有了结果。
可惜天不遂人愿吧。
将军战死，将军夫人血崩。
风口浪尖上的将军府，众人眼里的香饽饽，谁都想争夺那个孩子。
我的茶茶，甘愿入局。
以继室的身份入主将军府，成为新一任将军夫人，名正言顺抚养这个孩子长大。
可若是这样。
我跟她，就再也没有了可能。
她曾派人给我送过一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下一世。
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茶茶在说对不起，她会用下一世来弥补我。
我答应了她。
她的下一世会是我的。
但这一世，我还是想守着她。
我们初见始于那只掉落枝头的风筝，
既然无法再相守，那我每日为她放一只风筝。
几十年从未有过一日停歇。
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天。
我好像也没有了盼头，齐穆越已经长大了。
在茶茶的葬礼上，他哭得可怜。
我原想着再去见她最后一面，然后我就去陪她。
但齐穆越找到了我。
还有那一口棺材。
他说：「娘亲这一生都不愿意困守在将军府，只是为了我，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将她还给你。娘亲没有姓，那边冠夫姓，林茶茶。」
林茶茶，是我的妻。
［白月篇］
对于胎穿到古代这件事。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接受。
但终究是现代人的意识，我根本就不想接受所谓的盲婚哑嫁。
所以当我知道自己有婚约的时候，便吵着父亲让他替我解除。
却不想刚好撞见了齐嗣。
一见钟情，大概是这样的。
可是我跟父亲说的那些话，他好像全都听见了。
我依旧是嫁了，或许他不喜欢我。
我们之间相敬如宾，唯独没有夫妻间带有的情分。
曾经我的丫鬟问过我究竟喜欢怎样的男子。
我想了想。
心善一点的吧。
就像将军那样，护国护我。
可从那以后，将军便经常救孤苦女子回府。
其实我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没关系，我白月可是现代人。
不过就是一段没有结局的恋爱而已。
成亲了又能怎样呢？
直到那日，茶茶来了。
这个曾经我救下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绝世容颜，美得窒息。
她瞧我的目光总是亮晶晶的，一句一句地喊着我「姐姐」。
喊得我心都快要化了。
我太喜欢茶茶了。
那一年，茶茶在我身边。将军也同我解开了心事，我有了最爱的人，又有了最想守护的妹妹。
我以为这个世界待我不薄。
可惜。
将军战死，而我血崩。
本该有属于自己生活的茶茶，却终究因为要照顾我的孩子，终其一生都要被困在将军府里。
我对不起她。
如果下辈子，我愿意当牛做马还她。
这是在弥留之际，我在想。
如果我回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世界，我还有可能遇见我的将军吗？
耳边孩童啼哭，我好想伸手抱一抱我的越儿。
可惜，我真的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