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在大润发杀鱼。
前男友带着假名媛前来嘲笑我。
我当着他们的面干净利落地杀了一条东星斑。
他不知道，这整栋楼都是我家的产业。
01
毕业一年后，我妈嫌弃我整天在家混吃混喝。
于是给了我一栋楼，让我去收租。
一楼商铺开了一家大润发。
每次闲来无事，我都会去鱼摊杀鱼。
那天好巧不巧碰上前男友带着新女友逛超市，一眼就看见穿着红色 POLO 衫，卖力杀鱼的我。
江成捂着鼻子嫌弃：
「林涵涵，没想到离开了我，你混得这么惨。」
他女朋友更是阴阳怪气：
「江成，你什么品味啊，喜欢杀鱼小妹？」
我冷着脸看了她一眼，一身的假名牌 logo，一双勾丝了的网纹丝袜。
又一个假名媛。
去年毕业，江成跟我分手，说是遇上了真爱。
对方是某房地产大亨的女儿，一年租金就收好几个亿。
没想到他如此不识货，连对方的名媛身份是真是假都辨别不出来。
我挥了挥手中的刮鱼刀，不耐烦道：「你俩要是不买，别妨碍我杀鱼。」
假名媛顿时就来劲儿了，撒娇道：「江成，我也想吃东星斑，你买一条，让她杀。」
江成趾高气昂道：「给我捞一条最大的上来。」
我在鱼缸里选了一条十几斤重的，一过秤。
「两千九百九十五元。」
他面色微变，正想打退堂鼓。
我这一刀子下去，开膛破腹去腮破脑，他想不付钱都晚了。
02
就在我杀完鱼，松了口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
「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我一转身，是个戴着银边框眼镜的斯文男人。
他脖子上还挂着工作证，看起来像是附近一个研究所的教授。
「你是要买鱼？」
男人笑了笑，道：「不是，我这边有份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聊聊。」
我妈说了，长得好看的男人最容易骗人了。
但是我一身反骨，坚决不信。
于是跟着他去了一家咖啡厅，聊了半天才明白。
他想招我杀鱼。
一个月两万的那种。
03
于是，我杀鱼的场所从大润发，换到了研究所。
我承认不是为了钱，单纯因为男色诱人。
沈韫绝对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教授。
每天早上我背着一书包的杀鱼工具，让司机开车送我到研究所。
然后徒步百米，只为了制造一次偶遇的假象。
等到了第三次偶遇的时候，我看见平生最不想看见的人。
江成的假名媛女朋友。
她从一辆玛莎拉蒂上下来，挎着包扭着腰，朝沈韫打了个招呼。
满满的星星眼。
「沈教授，这么巧啊，我这个月刚刚被调派到研究所来，做您的助手呢。」
我一眼就看出她那辆玛莎拉蒂是租的，还是从我家的车行租出去的。
沈韫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喝着咖啡。
假名媛不死心，硬着头皮上前搭讪：
「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看过您不少论文，一直很仰慕您。」
04
我走上前去，轻咳一声：
「这位小姐，麻烦让一让。」
对方立刻就认出我来，酸溜溜道：「你不是那个大润发杀鱼的吗，怎么在这里？」
我往沈韫身边一站：
「我现在只杀沈教授一个人的鱼。」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沈韫没忍住，嘴角勾出一点笑意，连带着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我盯着他，咽了口口水。
杀了这半个月鱼，值了。
假名媛讽刺我：
「就你这样的，也只配一辈子杀鱼了。」
05
沈韫所在的课题是专门做外来入侵生物研究的。
我每天杀的最多的鱼就是清道夫。
这玩意儿极其不好搞，弄得不好就刺手。
而且因为携带的病菌多，需要格外仔细处理。
而我凭借一手娴熟的杀鱼技巧，成功混入内部。
沈韫从包里掏出一支护手霜：
「女孩子的手要好好保护。」
长时间浸泡在冷水中，我的掌心已经开始蜕皮，看着有些吓人。
「没……没事的。」
尽管出身富庶家庭，但父母也是白手起家的，我从来不是娇气的女孩子。
唯一和我不对付的就是江成的女朋友。
假名媛成了沈韫的助理，隔三差五就指挥我干活。
张口闭口叫我「杀鱼的」。
沈韫制止了她好几次，她每每都撒娇卖萌，说自己刚入社会，什么都不懂。
是啊，她什么都不懂。
但是却知道整个杭州哪里的高仿包做得最真，哪里可以拼到名媛下午茶。
06
江成还把她当做真女神一样，每天上下班接送。
各种节日各种花。
圣诞节那天还买了 99 个爱心氢气球，研究所的楼下红艳艳的一片。
我鼻子一酸。
想起以前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体谅他家庭条件一般，出去从来没有让他付过钱。
节假日要礼物也只是挑便宜的。
可这种体恤，换来的终究只是不被珍惜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韫忽然出现在我身边，递过来一个透明密封的玻璃瓶：
「这是我去年去斐济带回来的海水，经过无菌处理了，可以封存很多年。」
这就是科研人的浪漫吗？
我捧着玻璃瓶，看着海水中缓缓浮上来的小气泡。
「谢谢沈教授。」
他扶了扶眼镜，不自然道：「不用客气。」
回到家我开始苦思冥想回礼的事情。
我爸说干脆买两块金砖送给他，既实惠又大气。
我妈：「呸呸呸，土死了，人家是教授，又不是土老板。」
「那什么样的礼物才能低调彰显实力，又显得不那么土呢？」
干脆送个金鱼吧。
我连夜找师傅熔了两块金砖，做了两条纯金小鱼送给沈韫。
07
看到这样朴实无华的礼物，他面露诧异：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一把塞到他手里，道：「放在家里招财辟邪，最好了。」
再不济，偶尔拿出来盘一盘也行啊。
实验室的人纷纷起哄。
「看不出来涵涵还是个有钱人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送人，熔了都能换套房的首付吧？」
「对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我们还以为你家就是卖鱼的呢。」
假名媛眼红了，又是阴阳怪气的语气：
「真金子还是假金子呀？该不会里面包的是铜吧。」
我不理睬她，她反而更来劲了，一下午都在实验室里逼逼叨叨。
试图试探我的家底。
我告诉她，整个 CBD 包括这个研究所，三分之二都是我家的。
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少吹牛了，你要是真那么厉害，江成会离开你吗？」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很想问。
当初分手是因为他觉得我对他的事业没有帮助。
可我后来反复告诉他，我家多少还有点小钱。
他却以为我虚荣，说大话骗他。
现在想想，应该是这个假名媛吹的枕边风。
08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同事告诉我课题组要聚餐。
「就在商业区的一家餐厅，大家六点半包厢见，都别迟到了。」
我特地赶回家换了一身好看的小洋装，美滋滋地喷了香水。
因为临近过年，爸妈提前给司机放了假。
我只能去路边打车，没想到正巧撞上江成送女朋友去聚餐。
假名媛打开车窗，朝我招招手：
「杀鱼的，要不要载你一程啊？」
我心道：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没想到她下一秒就捂着鼻子，娇笑道：「算了，你身上一股鱼腥味，别弄脏了我男朋友的车子。」
车子一骑绝尘而去，开过路边的水坑也没减速。
我的白裙子上瞬间落下一行泥点。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身边。
沈韫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湿巾替我擦干净了污点。
「我带你过去吧。」
我心里有点委屈，刚才被嘲笑的时候不觉得难过，反倒是这会儿听他温声细语的，有点想哭。
09
上了车，他递过来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高冰种翡翠玉镯，市价起码十万起。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回礼，托我奶奶买了一只镯子。」
其实我根本不图这些。
家里就我一个女儿，父母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不黄赌毒就好。
所以才惯得我养成了这副废柴的性子。
「沈教授，这个镯子也很贵重的，我不能收。」
他笑了笑，藏在眼镜片下的那双桃花眼微微一弯：
「我跟我奶奶说，要送的那个人长着一双好看的手，肤色均匀，腕子纤细。」
沈韫从红丝绒装的盒子里拿出镯子，缓缓套在我手上：
「于是她挑了这样的颜色，说是最衬肤色。」
一时间，我竟对这股子暧昧的气氛，十分上头。
下意识捂住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说出「我们结婚好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10
车子开到餐馆。
我们一前一后进入包厢。
眼尖的同事一眼就看出了我手腕上的镯子。
「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沈韫忽然开口打断：
「菜都点了吗？」
江成鞍前马后地给女友端茶递水，还不忘补一句：「我们家倩倩不吃辣的，你们点菜的时候注意点。」
我立刻就来劲儿了。
麻辣兔头，毛血旺，宫爆鸡丁。
一溜烟儿都点上。
上菜的时候徐倩捏着鼻子，嫌弃道：「乡下人就是点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江成立哄着，跑出又点了两道清淡的菜。
我闷头干饭，脑海中想的却是很多年前。
那时候我们还在念大学，每一次出去吃饭，我都会记得他不吃葱姜蒜。
可他却从来不记得我的忌口和喜好。
在意与不在意，有时候真的很明显。
11
又上了几道新菜。
徐倩指着其中一道芒果甜椰汤，对我说：「这是泰式的做法，你应该从来没有吃过吧，尝尝吧。」
我心中冷笑，假装名媛的功课还是没到位。
这道甜椰汤根本就不是泰式做法。
正宗的泰式甜汤用的是糯米椰，而眼前这道明显就是普通青椰做的。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不就一道甜汤嘛。」
徐倩假意盛了一碗，递过来。
忽然，沈韫站了起来：
「不要给她吃芒果，会过敏。」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我对芒果过敏这一点，只有家里人知道。
每次吃完芒果之后嘴边会发一点小疹子，但是不明显。
「沈教授，你是怎么知道涵涵芒果过敏呀？」
沈韫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没有回答。
徐倩瞪了我一眼：
「一个杀鱼的还这么矫情。」
是啊，我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实验室打杂的，连过敏都不配。
沈韫明显是生气了，连声音都冷了下来：
「徐倩，你要是继续这样无理取闹，课题组接下来的工作不用继续参加了。」
江成出来打圆场，刚说了两句，徐倩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好心好意给她盛甜汤喝，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护着她。」
说着就跑了出去。
江成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12
我吃撑了，出去上了个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发现沈韫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抽烟。
他永远是那种清风明月一般的读书人形象，就算是抽烟也透着一股冷清。
我走过去，小声问了句：
「沈教授，你有心事吗？」
他随手掐灭了烟头，温声道：「没有。」
我「哦」了一声，探头往楼下一看。
江成正在哄女朋友，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恨不得摇着尾巴转两圈。
从前我们吵架，无论是冷战还是热战，都是以我道歉收尾。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有他舔别人的一天。
沈韫忽然一把捂住我的眼睛：
「难受就别看了。」
我能感受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微微触碰我眼皮时候的那种暖意。
他的指间还残留着些许烟草气息，透着一股疲惫的消沉感。
13
我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好一会儿才被他牵引着回到包厢。
徐倩已经被哄回来了，一见到我就翻了个白眼：
「杀鱼的，菜吃得这么干净，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沈韫冷着脸起身，拿起外套道：「聚餐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吧。」
说完又转身看着我：
「走吧，我送你回去。」
负责结账的同事从外面回来，表情有些为难：
「沈教授，餐标超出了七百多，这笔钱……怎么处理？」
要不是徐倩后面又点的这几道菜，餐标也不会超出这么多。
这会儿她倒是不说话了，低着头看手机装鸵鸟。
沈韫掏出手机：
「超出的部分我来结账吧。」
忽然门外有服务员小跑进包厢：
「抱歉了各位，我们老板说这顿饭给各位免单，已经付了的钱就当做是冲账，可以下次再来消费的。」
同事惊讶道：「还有免单这种好事儿？」
我忽然意识到，这家餐馆好像是二叔的产业。
难怪刚才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二叔发消息问我在哪吃饭。
14
徐倩撩了撩头发：
「该不会是冲着我的面子才免的单吧，你们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服务员看向我，朗声道：「我们老板是给侄女儿免单的，和您没关系。」
这话一出，坐实了我小富婆的身份。
「原来涵涵真的是富二代啊，叔叔开了这么大的餐馆，吃饭还给我们免单。」
「对啊，看来以后要傍富婆的大腿了。」
江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包厢里的气氛也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沈韫拉着我走出外面。
身后忽然有人追了上来。
江成怒气冲冲道：「林涵涵，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富二代？
「你之前都是骗我的吧，为了和我分手假装自己很穷。
「以前咱们出去只吃大排档、路边摊，也从来不见你带我去哪家店吃饭免单。」
真是可笑。
他所说的种种，都是我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而放低姿态做出的牺牲。
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我隐瞒富二代身份跟他分手。
我冷静地开口：
「江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分手是你提的，当时你说遇到了对你事业有更好帮助的女孩子，让我放你一马。」
好，我放了。
没想到反过头来他却指责我骗他。
15
说完，我上了沈韫的副驾驶。
车子开出餐厅，开出两公里后他在附近的一个公园停下。
「想哭就哭一会儿吧，我出去抽支烟。」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哭，和江成分手已经两年了。
如今再见到他，看他跪舔假名媛，心中残存的那丝不甘心也消失了。
有些人就是有眼无珠，没办法的。
十分钟后，沈韫回来，给我带了一瓶草莓牛奶。
「喝点甜的，心情会变好。」
我默默喝着牛奶，他忽然转头看见我：
「林涵涵，现在可以忘了不开心的人和事，好好听我说两句话了吗？」
我嘬完最后一口牛奶，点点头：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润发吗？」
「你说你想招个杀鱼师傅。」
沈韫无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叹息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他堂堂一个课题组教授，午休时间跑到大润发，只为找一个杀鱼师傅。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显得十分不合理。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是我一开始就喜欢你。」
我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
他们教授的喜欢都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他哭笑不得：
「因为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穷人家的孩子，所以给你开了高的月薪，请你来我的课题组工作，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是一个隐形富二代吧。
从我送他小金鱼那天，沈韫就隐隐约约猜出来了。
16
我的脑筋有些打结。
杀了一个月的鱼，最终杀回了一个教授。
这波不亏。
还没等他说话，我立马就开口：
「沈教授，我也喜欢你，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比较好？」
我妈说了，看准了就要及时出手。
沈韫只要对我跨出一小步，我连我们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明年三月怎么样？」
我被他猝不及防的进度条吓了一跳，讪讪道：「这会不会有点快？」
他笑了笑，眸子里微光闪烁：
「如果你觉得快，那四月怎么样？」
他说得对，五月份太热了，四月份刚好。
于是晚上回到家，我郑重其事地向我爸妈宣布，自己将在明年四月份结婚的消息。
两人比我更淡定，表示嫁妆已经备好，随时可以把我打包送过去。
第二天上班，我索性也不再隐瞒。
大大方方向同事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谦虚地表示 CBD 周围的楼都是我家的，报上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沈韫眉眼含笑，问了句：「那我的折扣是不是更大？」
我握住他的手，认真道：「你可以免单。」
他笑了，低声道：「原来我是傍了个富婆。」
17
唯一不高兴的人只有江成的假名媛女友。
徐倩依旧每天不停地找我的茬，试图干扰我在实验室的工作。
尽管我多次无视，她依旧不依不饶。
周五这天，她忽然找我示好，说要和我做朋友，还给我带了一杯咖啡。
我狐疑道：「你该不会是在里面下了砒霜准备毒死我吧？」
徐倩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道：「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谁要做你的冤种朋友啊。
我虽然有钱，但脑子不傻，和这种爱慕虚荣的人混在一起，迟早被算计得精光。
但是自那以后，徐倩收敛了很多。
我本以为是她转性了，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天下午我依旧在岗位上杀鱼，实验室的警报器忽然响了。
我诧异地转过身，看见沈韫穿着白大褂从另外一个实验室跑过来。
我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慌张。
「出什么事了吗？」
身后的另一名教授开口道：「一个海洋弧菌的培养皿不见了。」
我心中一沉。
海洋弧菌，致死率极高。
虽然里面的细菌经过数代培养，感染后的致死率已经降低了很多。
但依旧极具杀伤力。
这类培养基丢失绝对算得上是重大高危事件。
每个实验室开始自查，我所在的实验室主要研究外来入侵生物，也被调取了水质样本。
沈韫皱着眉，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
所有的科研人员都停止了手头的工作。
更可怕的是，当天傍晚下班前我就开始出现发烧的症状。
查了一下海洋弧菌感染的症状，又看了看手上因为杀鱼留下的伤口。
脑海里已经自动开始放起了黑人抬棺的画面。
18
我把自己反锁在隔间，沈韫想进来看我，被我阻止了。
隔着门，我带着哭腔大义凛然，道：「要死死我一个就行了，千万别连累你们。」
门外安静了三秒。
正当我以为他们被我这种舍小为大的精神感动的时候。
传来沈韫无奈的声音：
「你先开门，海洋弧菌不具备强传染性。」
嗐，白瞎我一腔热血。
救护车把我接走，我躺在担架床上眼泪汪汪地看着沈韫：
「要是我真感染了，你还会娶我吗？」
他很诚实地告诉我：
「你要是真被感染了，我估计只能去黄泉路上和你结婚了。」
真直男，就是死也不肯说句好听的。
我被送入急诊室，清创后提取了伤口部分细菌样本送去了检验室检测。
沈韫安抚我：「海洋弧菌四十八小时内致死率已经降低了很多，万一被感染了，也不会有事的。」
「降低了很多？现在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左右。」
「谢谢，有被安慰到。」
等待检测的过程十分漫长，外加我高热不退，瞬间弄得人心慌慌。
倏然，沈韫的电话响了，实验室的负责人告诉他，丢失的海洋弧菌培养基找到了。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
「找到了？在哪里？」
他神情复杂，告诉我：「在我们实验室。」
我又瞬间倒在床上，心道：完了，我怕是命不久矣。
19
「你先休息，我回一趟实验室。」
他走后，我爸妈赶到医院，我妈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我和你爸都计划好了，如果你真的感染了，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
我连忙开口道：「妈，别说那种丧气话，我一定会没事的。」
我爸接过话茬，道：「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生个二胎，不然咱们这家业没人继承可不行。」
我想了想，他说得对。
我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高热还是没退，但是好在检验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伤口没有感染。
我爸妈脸色稍定，默默放弃了二胎计划。
我留院观察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沈韫一脸疲惫地回来了。
我连忙问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我的头，温声道：「是徐倩，她从隔壁实验室偷了海洋弧菌的培养皿，然后放在养清道夫的水里。」
她明知道我手上有伤，杀鱼的时候很容易弄伤自己造成感染。
她就是想让我死。
但是此刻，我的情绪忽然平复下来了。
有些人的恶意是防不住的。
沈韫摸了摸我的脑袋：
「别担心，我已经报警了。」
尽管徐倩在做笔录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是不知情的。
她说自己不知道培养皿里是致死性病菌，并且表示自己是无心之失。
我冷笑，怎么可能是无心之失。
我看她根本是想杀了我。
我爸神情凝重，道：「要不还是息事宁人吧，这姑娘心术不正，万一以后报复你怎么办？」
我刚想反驳，就听见沈韫凉凉开口道：「不能就这么算了，蓄意谋杀是刑事案件。」
他坚持报警，很快整个研究所的人员都被带去做了笔录。
我退烧出院后，江成找上门来，求我放徐倩一条生路。
「倩倩她就是一时糊涂，不小心才这么干的，你放过她吧。」
20
我看着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态度，忽然觉得很可笑。
「你不是说她是什么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吗？怎么不让她爸帮帮她，求我有什么用？
「这人啊，既然做错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江成黑着脸看着我，咬牙切齿道：「林涵涵，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评判。」
沈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他刚从研究出来，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换下，眉眼间透着疲惫。
「警察已经在现场取完证了，接下来就会立案调查。」
根据实验室这一个月的监控来看，徐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隔壁实验室偷海洋弧菌，原本数量不大，这一次是因为直接把整个培养基都偷走了，才被人发现的。
也就是说，我在研究所杀鱼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有蓄意谋害的举动。
而前几次，她因为侥幸逃过没有被发现。
直到这一次东窗事发。
想到这里，我后背忽然攀升上来一股冷意。
难以想象，我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了小半年。
江成还不死心，继续道：「沈教授，研究所出了这样的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你的论文明年三月就要发表了，一旦立案，恐怕会影响你的研究进度吧？」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点在我的软肋上。
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影响沈韫。
江成继续道：「只要你不继续追究，签一份谅解书，我保证倩倩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我动摇了，刚想说话，就听见沈韫坚决的声音：
「不行。」
我第一次见到沈韫如此严肃的表情，他坚决不肯让步。
研究所出了事后，几个实验室都被关了。
因为水域流向的问题，需要排查周边水源中是否有残存的海洋弧菌。
这让原本就不看好沈韫研究的教授也都纷纷出来抨击他。
我看着网上的帖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21
他的研究方向是入侵生物，这次海洋弧菌泄漏，他的项目也被迫中止。
在家颓了两天，我周末那天去沈家找他。
一个和蔼的小老太太给我开了门，笑眯眯地问我：「是涵涵吧？我们家阿韫念叨你好长时间了。」
沈韫在一旁尴尬地解释道：「您别乱说。」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拍拍我的胳膊道：「你瞧瞧，传家宝都戴在人家姑娘手上了，还说什么呢？」
我看着他耳朵尖尖泛起的红，道：
「沈大教授，你竟然把传家宝都送给我了，这让我怎么报答你啊？」
沈韫别过脸，低声道：「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研究院暂关后，他基本上待在家里，人也消瘦不少。
我凑上去，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这样吧，我们结婚，等我继承了我爸妈的千万财产，我分你一半。」
他眼中漾起一点柔和的笑意，轻轻柔柔地荡进我的心里。
就像第一次在大润发见到他的时候那样，那张斯文的脸上永远带着温吞的笑意。
沈韫身上有种难以言述的温柔坚韧感，叫人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你说真的？」
我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两块金砖：
「来不及去挑选戒指了，从银行里先取了两块金砖来，就当做是我的聘礼。」
一旁地老太太乐开了花，边笑边道：「阿韫，你上哪儿找来的这么朴实的姑娘啊。」
我转身认真道：「大润发。」
港真，大润发那个杀鱼的岗位该不会自带月老属性吧。
回头我就把该摊位租出去，帮助广大单身女性寻找真爱。
老太太收了我的金砖，笑呵呵道：「那好，我这孙子就交给你了，聘礼收下了，记得改天来把人接走。」
沈韫神情晦涩难辨，顿了顿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论文的事情，特地想出这一招来安慰我的吧？」
「当然不是了，我是真的想嫁给你。」
我又从包里掏出一块金砖：
「这都拿不下你？」
他一把摁住我的手，连声道：「够了够了，你已经拿下我很多次了。」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穿透而下，落在他细密的羽睫上。
我努力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侧脸：
「我爸投资新成立了一个研究所，你可以继续你的论文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
他们搞研究的教授骨子里多少有几分傲气，特别是不愿意接受我这样的暴发户的帮助。
沈韫还没讲话，老太太就抢先一步道：「他一定是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着就拍拍孙子的肩膀，道：「奶奶怎么教你的，接受别人的好意的时候，要说『谢谢』。」
沈韫无奈叹了口气，道：「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的，论文就算延期投递也没什么的。」
「不行，延期投递会影响明年的自然科学基金的。」
22
我没有想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只想我喜欢的人一切都好。
他伸手拢了拢我鬓边的头发，语气透着无奈：
「这么说来，你以后就是我的老板了。」
筹建研究所的事情，我求了我爹好久，要在短时间内成立一个资质和实验器材完备的实验室不是一件容易事。
光有钱还不行，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搞定了所有事情。
我爹痛心疾首道：「为了个男人，你爹连死对头都去求了，对方还嘲笑我，是不是改行卖鱼了。」
我拍拍老头子的肩膀，表示这些和女儿的幸福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我妈看了我一眼，忽然道：「今天江成来过，你不在家，我就让他走了。」
他来，无非就是为了徐倩的事情。
马上就要立案判决了，根据刑法一百一十五条危害公共安全罪，她即将被判处十八个月的有期徒刑。
我没出具谅解书，也就是说这十八个月的牢，她需要一天不落地坐完。
跟着判决书一起来的，还有她背调后被戳穿的身份。
徐倩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
她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她父母日子过得十分拮据，省吃俭用全力供养女儿在大城市维系表面光鲜亮丽的假名媛生活。
得知女儿犯法后，夫妇俩第一次出远门来到女儿所在的城市。
两人站在警局门口不知所措，犹豫了很久才颤颤巍巍朝我走来。
我本以为徐倩父亲是想求我帮帮他们女儿，可没想到男人站定在我面前，朝我深深鞠了一个躬：
「姑娘，我替我们家倩倩给你道个歉，是我没教好女儿。」
有这么一瞬间，我有一点点难过。
如果徐倩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会令她父母蒙羞，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选择这条路。
沈韫知道我心软，连忙拉着我离开了。
临近年关，大街上到处都挂满了红灯笼，街边的商铺里传来喜庆的音乐。
只是和眼前的气氛不搭。
23
江成在徐倩入狱前就跟她分了手，话说得很决绝，也很难听。
分手后，他来我家找过我几次。
有一次大晚上带了一包糖炒栗子，捂在怀里送过来。
送到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带着刚出锅的香味，我妈喊我下楼，又请他进来坐坐。
刚一坐下江成就开始四处打量我们家的房子，独栋小别墅，装修风格是我爸最爱的土豪式样，到处都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他惊讶道：「原来进你们家需要走三道门啊，刚才带我进来那个是你们的管家吧。」
「哦，那个是我妈。」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我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气呼呼地上楼了。
他从怀里掏出糖炒栗子，递给我道：「我记得你大学时候最爱吃这家的炒栗子，特地开车去买的，你快尝尝。」
我没有接，只道：「我想吃什么，家里都有厨师，不用特地去买的。」
他讪讪道：「是，你们家厨师做饭应该很好吃。」
迟来的深情犹如夏日的炭火，秋日的蒲扇比草都贱。
如果江成此刻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未必肯回头对我奉承又巴结。
两年前我们分手，我确实为他伤心过一阵子，可如今我已经全都想明白了。
他这样的一个人，根本不值得。
我给沈韫发消息，告诉他如果再不回来，家都要被偷了。
果然，十分钟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提着两大袋吃的。
江成见到他，面露尴尬：
「沈教授……怎么在这里啊？」
我亮出手上的戒指：
「他是我未婚夫，我们准备明年四月结婚。」
沈韫看着江成，皮笑肉不笑道：「江先生还不走，是等着我请你喝喜酒吗？」
江成自讨没趣，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今天刚从大学做完演讲回来，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我凑近闻了闻。
「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水味。」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道：「想好要什么新年礼物了吗？」
「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
沈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平安扣，很明显和我手上这只高冰种的镯子来源于同一块玉料。
「这是我们家一整套的传家首饰。」
我摸着触手温润的平安扣，不好意思道：「抱歉，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可能有点俗气了。」
沈韫看着桌上的金砖，愣了愣道：「这就是被富婆包养的快乐吗？」
我用力点点头：
「我保证，以后你会更快乐的。」
24
我和沈韫的婚礼在四月初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日举行。
现场布置得很温馨，主场的花是香槟玫瑰，用了西府海棠做点缀。
阳光温温柔柔地落在我布满碎钻的婚纱上，仿佛是熠熠星光闪烁。
婚礼进行曲响起的那一刹那，我挽着我爸的胳膊走上红毯。
看着沈韫西装笔挺地站在红毯那一头，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天在大润发杀鱼的摊口。
他穿着研究院的衣服，戴着一副好看的银框眼镜，出现在我的摊位前。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
毕竟这样一个长相出众的年轻教授，很难不令人注意。
杀鱼一个月，他几乎每天那个时间点都会准时出现在大润发的海鲜区，装作不经意地模样看看水产，然后磨磨蹭蹭路过我的摊位。
偶尔也会因为不好意思，买下一堆根本不需要的海鲜水产，然后狼狈地付完钱离开。
终于在那一天，他决定上前搭话。
开口就是：我这儿有一份工作，你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沈韫说，他那时候一直以为我是个勤工俭学的穷学生，平时靠兼职杀鱼赚钱，才给我开了那么高的工资，让我进研究院杀鱼。
可能他也没有想到，杀鱼这是我一个朴实无华的爱好而已。
而我也是在后来才彻底意识到，在我经历的这两段感情中，沈韫和江成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从前在江成身边，我对他无限体谅和包容，换来的却是他的劈腿和不珍惜。
可是在沈韫身边，我可以肆无忌惮做一个被包容和偏爱的女孩。
他照顾我的感受，理解我的难处。
也同样教会我一个道理，被爱的前提不是完美。
这些，全都是我在上一段恋情中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于是我很不争气地在红毯上哭了出来。
我爸诧异地看着我，提议道：「女儿，你要是反悔不想嫁给他了，老爸可以现在带你逃，就是可能会少收很多礼金。」
我立马就收住了眼泪：
「爸，你别胡说，赶紧把我交到沈韫手里。」
走到红毯尽头的时候，我终于牵住了他的手，听到他侧身在我耳边低语：
「沈太太，我这有一份工作，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我红着眼睛，忍不住笑了。
「月薪两万，包吃包住吗？」
「还附赠一个老公。」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