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校园暴力过我的人，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当然不。
重生后换了个大小姐的身体，池晟就上来跪舔，他这副恬不知耻两面派的样子，真是恶心透顶。
我想起那个披头散发躺在学校里的女孩子，她满脸都是血污和泥土，校服被扯得破烂不堪。
她死在盛夏最绚烂的时节。
我把脚轻轻点在池晟肩头，笑意盈盈。
「可以啊，我要所有欺负过苏溪的人，都遭到报应。」
我还要找到重生前的自己，玩命地宠她，爱她，保护她。
找到前世那些对我不好的人，一个一个，让他们遭受到报应。
欺负过我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1.
爸爸心情很不好。因为他的亲亲女儿一定要转学去一所寄宿学校。
「宝贝啊……」
他愁眉苦脸道。
「为什么一定要去住宿呢？老王每天接送你不好吗？你舍得这么长时间不见爸爸吗？爸爸一句话给董事会的事，他们敢不放你走读？」
我挑眉：「谁让你顺手见义勇为救了个漂亮女士？非得登堂入室来表达谢意，恨不得把她那儿子带到我面前来推销一波的？我现在去了她儿子的学校，不是两全其美？」
「女儿我错了。」爸爸横眉瞪眼。
「敢打我女儿主意，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打我的主意也不行！」
「……行了。爸爸，我想换下口味，青春校园的氛围还没感受过，我的生命会少一段重要回忆的。」
当然很重要。
所谓的青春校园里，那些掩盖在底下的肮脏、暴力、欺辱……
所有生命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切。
丝丝入骨，永世不敢忘。
是的，过惯了 16 年富二代大小姐骄奢生活的我，就在暑假前几天，被爸爸顺手救了的女人带着他儿子池晟来道谢时，终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这才发现，原来我是个重生货。
重生前，我是备受池晟那一帮子学生们校园暴力的普通学生苏溪，爸爸妈妈早年车祸身亡，是年迈的奶奶辛苦把我拉扯大。
池晟的妈妈谢女士我也并不陌生，就是她耀武扬威地在办公室里给了我一巴掌，然后要求奶奶下跪道歉。
「我和校长什么关系，你什么地位在这里让我儿子给你孙女道歉？你配吗？」
「下跪道歉，不然我让她记大过退学！一高因为记过退学的学生，不会有任何学校敢要她！」
「求求你……」
奶奶花白的头发被女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精致指甲戳乱了。
奶奶颤颤巍巍的背影佝偻着，膝盖弯了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小的苏溪，无力，无措。
她到死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己普普通通，努力获得了奖学金而已，老师一句无心的表扬得罪了校草的女朋友，于是他们的追随者们开始恶意欺辱自己。
为什么所有人，哪怕没有得罪过的，也要往自己桌子里扔死老鼠，死蟑螂，把课本撕烂，把自己拖到学校外的巷子里逼着自己吃沙子。
为什么老师说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却在同学们恶作剧中对自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为什么奶奶冲进办公室声嘶力竭地展示自己的伤口，说要报警，换来的是所有人的冷眼旁观，换回来响亮的一巴掌和奶奶的下跪。
小小的苏溪不懂。
只是年迈的奶奶去世了，她成了孤儿，奶奶流着眼泪跟她说：「溪儿没有做错……溪儿是最好的……奶奶不该同意你去那里……」
没有做错的苏溪死在这个盛夏。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的话无法被世界听到。
这个世界太冷漠了，奶奶走后她一无所有。
她从学校最高的楼层跳下来，像一只被折翼的飞鸟，重重地落在地上。
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她的眼睛里没有全世界。
2.
教导主任提起一抹笑，他不断搓着手，唾沫横飞地给我介绍学校的环境。
「崇朝同学，我们一高教学质量真的很好，师资非常优越，老师们也对学生们非常照顾……如果你爸爸能够……」
我走在他的上风口，避开了他的口臭。
「学校有单人寝室，专门给最优秀的级长们住，崇朝同学住在那边条件都是很好的……」
「不用了。」我笑笑，打断他，「我就住 1209。」
「啊这个，1209 是普通四人寝……会吵到崇朝同学休息……」
「没关系，听说还少一个人入住，我住进去就好了。」
我毕竟在 1209 住了两年。
高二（1）班的班主任杨老师介绍了我，不动声色地浏览了一遍我身上的衣服、鞋子和包包的 LOGO，笑容又真诚了几分。
「我叫苏崇朝。」
我站在讲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整个班级，扫视了一眼，重生前的记忆里，那些恶毒的脸。
真巧，都在啊。
有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这个苏同学是货真价实的那个首富苏家女儿……听说她外公家背景也很雄厚……」
「她好漂亮啊……」
「你看她的衣服 LOGO！」
「天，那不是真的『公主』？」
「那可不！跟那个苏不是同一个苏！」
「这可是真凤凰啊……」
「欢迎苏同学，那就坐在……」
我的目光落在教室里的一角，那有个黑乎乎的脑袋。
「我坐那里。」
教室里的声音停了下来。
「这个……」老师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想要劝我改变主意。
「苏同学！我建议你别坐那里！那里有个班上最臭的人！会污染你的鼻子眼睛的！」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开口，嘴角带戏谑的笑。她叫许哟，刚刚送我来的教务处主任的外甥女。
班上的人开始哄笑。
「对啊苏同学，这还有个假鸟企图用苏跟你撞名儿呢！」
「苏同学，她会偷你的名牌包的！」
「她还吃 shi 呢！」
「哈哈哈……」
班上开始热闹非凡。
我盯着许哟看，直到她有些不自在收敛了自己，我转头看向班主任：「可以嘛，杨老师。」
「……可以。」
我落座在班级最后的位置上。
说实在的，味道是真的不好闻。
可是多么令人熟悉啊。
所有锦衣玉食，被人追捧都仿佛梦一般。只有这个角落才是真实的。
我转头看着她，女孩子正呆呆看着我，看见我转过脸来迅速转过头去，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你怕什么？」我问她。
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低着头，把自己的作业拧成一团。
「我……我有点臭。他们都不坐在这里的。」
她的声音响起，轻轻地，有些瑟缩，有些害怕，像一只受到伤害在角落里低低哀嚎的小动物。
「别怕。」
我看向黑板，有几个人悄悄回头看我，看到我的眼神又迅速地转了回去。
「别怕啊。」
我轻轻道。眼圈已经红了。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但是，又不是太晚。对不对？
小苏溪。
3.
苏溪一下课就匆匆收拾书包然后不见了。
我知道她在害怕有人找她茬她就没法好好复习了。
我来到体育场那间堆放器材的小仓库，透过窗户看过去。
她正打着小电筒，在昏暗的灯光下认真读书，然后掏出不知冻了多久的饭团一口一口地咀嚼着。
我知道，她有些饿，但是更不能在吃饭的高峰期去饭堂，如果遇到陈茹茹那群人，她们会把她拉到一个角落，把饭菜汤汁倒在她头上，她不仅花了钱，还吃不饱，只能错峰等食堂里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了，再溜过来吃一顿。
我没有打扰她，转身离开了。
这是她的秘密基地，是她在学校唯一拥有安全感的地方。
我不想去打扰。
回到 1209，管家已经把宿舍打扫得很干净，给我的床铺挂上了帘子，里面铺上了柔软的被褥，放置了投影和香薰。下桌上摆满了化妆品和电脑。
跟家里的大别墅比起来，这里的床位真是太狭窄了。
但是……
我看向那个角落里的位置，孤零零的被子床褥，还有洗不净的难看的颜色。
如果不是……
有人开门，看到我，讶异轻叫了一声。
如果不是陈茹茹的跟班也住在这里，她们忍受不了太臭的环境的话，她们应该会把垃圾全都倒在苏溪床上。
至于在学校别的角落欺负完了，苏溪不把自己洗干净，是进不了寝室的。
她已经有很多次被关在寝室外了。
「没想到你和我们一个宿舍诶。」许哟兴高采烈地过来对我示好，「我以为苏同学会去级长宿舍呢。」
当然不了，在单人寝怎么看得见你们欺负人。
「爸爸说要我体验一下美好的校园生活，他说这里的同学非常友善，要好好相处。」
我看着许哟笑了笑。
「让我交几个人品素质好点的好朋友，到时候一起出国读书才有个伴。」
「哎呀，苏叔叔真好玩，我可出不了国呢。」许哟露出一丝艳羡，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学费住宿费伙食费那些，既然是我好朋友陪我出国读书，自然是我家出钱。而且爸爸说了，大家以后要是有出息，还可以去苏氏公司工作的。」
看着她脸上从震惊到贪婪，再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轻道：「就是爸爸给我的名额只有两个。」
然后笑着上了床。
不下一个狠一点的饵，怎么钓一些愚蠢的鱼？
面前浮现池晟、谢女士、陈茹茹等人的脸，我按下心中的恨意，我又想起那张脏兮兮的脸蛋。
那双有些害怕清凌凌的眼。
小苏溪，别害怕。
我在。
宿舍里另外一个女生叫谢笙，和许哟一样，也是陈茹茹的跟班。平日里欺负我的人之一。
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晚上十点熄灯，我听到她在和许哟小声说话：
「这大小姐怎么住我们这了？感觉有点高傲的样子。」
「没有的事，不要乱说，」许哟有些不耐烦，「人家就是这样子的，还有先别欺负那个乡巴佬了，听说苏崇朝的爸爸最近在考察我们学校。」
「啊？这样……」
我翻了个身，声音没了。
利益当头，那些所谓情比金坚的友谊，自然存在背叛的可能。
想要好处，自然要抱我的大腿。
十二点左右，房间门轻轻地开了。
黑影偷偷溜进了房间，路过我的床前顿了一顿，然后快速地溜上了床。
谢笙不耐烦地嘀咕了句什么，床上没了动静。
我合眼，也睡了。
4.
我蹙着眉站在课室后面。
「怎么了崇朝？」许哟亲热地走过来挽住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地挣脱她：「苏溪的座位太臭了，影响我复习。」
许哟扬起眉毛：「都说让你不要坐这啦……有那个臭……」
她在我的目光里隐去了话语，随即有些尴尬地转头找人，但是她没看到人。
我皱着眉看着她，她忐忑地看我一眼，跳起来：「我来弄干净！大小姐边儿坐着去吧！」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多了，便看着高傲的文娱文员站在最后排，捏着鼻子用扫把把他们今天恶作剧倒的垃圾清理干净，忍住呕吐的欲望用她镶着假水钻的手绢把被人倒上饭菜的脏污书桌一遍遍擦干净，就在她从抽屉里捏出一只大蟑螂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尖叫一声跑出课室去吐了。
班上的同学哗然，开始议论纷纷。我看着门口同学身后那张不可置信的震惊小脸，冲小苏溪挑了个眉。
她迅速撤去脸上一点点的笑容，绷着小脸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许哟为了讨好我，甚至连她的课桌都喷上了 Burberry 香水。
小苏溪轻轻嗅了嗅，然后把书放在难得一见的干净的书桌上。
她身上没有了难闻的气味，她每天都洗澡，并不是同学们口中的乡巴佬、从不洗澡的垃圾女。
她所有沾染上的味道，都是来上课后的人们恶作剧和破坏弄上的。
指甲刺破了掌心的皮，我转头看向书本。
门外是许哟气急败坏骂人的声音，她没法找我出气，就找那些恶作剧倒垃圾的同学麻烦。
一个个收拾。
慢慢来，我不急。
许哟下课来找我带我去食堂，看到苏溪，她的眉毛都要飞到发际线上去了。
我拉住她的手，嘴角扬起一丝真心实意的微笑：「许哟，这里都变香了！太喜欢你的香水味了！我发现来这个班上，你真是我见过最友好的人了，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许哟迅速收敛表情转向我，带着一丝意气风发：「当然啦，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
学校食堂挺大，饭菜很多，只是苏溪从来都吃不饱。
我越过端着饭菜忙前忙后的许哟，看到她身后两排那个穿着校服染着栗色长发的女生，旁边坐着低着头正在玩手机的池晟。
他身段很高，做了时髦的发型，看起来很帅气，很多人偷偷看他。
不过俊男美女一对，自然是被人艳羡的。
我看见许哟眼底一闪而逝的嫉恨。
原来是这样啊。
我轻轻笑了笑。
重生以来第一次，我见到了陈茹茹。
池晟的漂亮的小女友，也是因为她，前世的我从此堕入无间地狱。
「那是？」我问。
许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陈茹茹和池晟，有些为难。
她以前是陈茹茹的跟班，又不甘心放过我这个「好朋友」身份。
她笑着说：「我的好朋友茹茹在那里，还有她男朋友池晟。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崇朝要不要认识一下？」
她的神情很是放心，因为陈茹茹也是个白富美，她不会贪图我身上的好处。
没有利益冲突，自然能做好朋友。
「可以呀，许哟的朋友应该也和许哟一样善良好相处吧。」
我噙着一抹无害的微笑，誓要把圣母单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扮演下去。
许哟当然不知道，陈茹茹的『白富美人设』都是装出来的。
从前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茹茹这么痛恨我。因为老师的一句无心的表扬，就带着所有人校园暴力我？
重生后的生活拓宽了自己，我才能听懂那天，我在课室外听到陈茹茹打的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曾经的小苏溪并不懂。除了因为老师无心的表扬，陈茹茹最痛恨自己的，应该是那天她以为自己站在门外，听到了她打的那通电话。
听到了陈茹茹假扮白富美的事实，可以推测她如何攀上了公子哥池晟，又是怎么在学校呼风唤雨，让许哟和谢笙等人以她马首是瞻。
曾经的小苏溪听到了，但是她没听懂。
但是陈茹茹却以为她知道了。所以她慌了，于是要按死小苏溪。
比起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来说，老师和同学们不会听一个总是麻烦上身，脏兮兮臭烘烘的边缘同学的话。
她要毁了她。
「苏大小……崇朝？」池晟看着我，放下了手机。带上一丝不自在的笑。
我们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池晟，你妈妈把你当成商品出售给我的事情，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的骄傲，允许你这样做？
「你好呀，池晟。」我笑着打了声招呼。
「苏崇朝？」陈茹茹看着我走近，有些警惕，她先是有些不耐地瞪了一眼身后的许哟，对她的迅速抱大腿感到有些不齿。然后她转过来打量我，估计在评估我对她的爱情的威胁性。
「你们认识？」
「池晟的妈妈谢女士是我爸爸的朋友。」我笑着颔首。
她看我笑得坦荡，挽着池晟的手轻轻松了松。挂上一抹交际的微笑：「我是陈茹茹，高二（2 班）的。」
「你好。」
我笑着，和许哟在他们对面坐下。
她很漂亮。
「你很漂亮，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
我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池晟上，看着她。
又是那一套关于出国好朋友的说辞，陈茹茹眼神眨了眨，笑容更加热切了些。
我瞥了一眼许哟，她毫不在意。可能觉得是同一个阶层的，陈茹茹不需要那些，她威胁不了她。
她低头吃着饭，眼角却在瞥着对面的池晟。
许哟啊，如果你知道，你身边这位，并不是什么白富美，跟你家世一样。
却靠着欺骗的人设抢走了你喜欢的人，还把你当跟班使唤。
你从来都只能做万年老二，从来不能越过她出风头，背后搞事出来担责的只有你。
这个时候，有人跟你戳穿了一切的真相。
你会怎么样呢，许哟？
我嘴角又向上勾起更明显的弧度，看起来真诚又无害。
真是……美好的，校园生活呢。
5.
今夜苏溪提早回来了。
被许哟背地里教训了一顿，班上的人今天没有恶作剧。
于是她自然不用在浴室洗去自己身上难闻的味道再回来，因为我的缘故，许哟今天一直在扮演慈眉善目的『好朋友』——目前来说，她还是不想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的。
我在床上看见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脑袋，许哟和谢笙交流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下去。
苏溪轻手轻脚溜回自己的床上。
我看着她，轻轻笑了下。
她自然不是偷懒，不想学习。
她只是在试探。
试探是不是因为某些缘故，许哟和谢笙被限制了。
当然这个缘故大概率在于我，她在寻找一个信号。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沉默但是机敏，带有小动物天生的直觉。
如果不是奶奶的离世，她一定会更加隐忍下去，好好学习报答奶奶吧。
我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等警惕的小动物将我纳入她的领域，成为了她的朋友后，我再陪她去看奶奶。
这一世，你们俩都不会有事。
许哟开始跟我形影不离，上厕所也要缠着一起，据说校园的女孩之间的友情都是这样发展而来。跟我讲很多人的八卦。
「你别看那个班长这么假正经，其实她背地里早就跟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搞在一起了！」
「那个老师和那个女生的爸爸有一腿……」
「那个女生和茹茹都是我们校花排行榜上的……」
「校花排行榜？」我打断她。
「对，就是评选学校最漂亮的女生。崇朝你太晚来了，不然这学期排行榜上一定也有你！」
「那许哟排第几呢？」我一脸认真看着她，「你这么善良，我觉得你和茹茹一样漂亮呀。」
她眼神闪烁了下，努力扬起一个笑：「开玩笑！我怎么比得上校草的女朋友嘛！」
「诶，可是之前我们一起吃饭，有人拍照了，他们说你好漂亮，更像池晟的女朋友诶？」我有些疑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帖子给她看，「就是这个。」
画面有些模糊，是食堂，上次她带着我介绍池晟和陈茹茹的时候一起吃饭的那次，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有些偏，只拍到了许哟和坐在她对面的池晟。
池晟似乎在看着许哟，眼神帅气不羁，两人看起来很是登对。
帖子题目：《这就是校草和他的校花女朋友吗？绝配啊！》
底下评论：
3l：天哪，应该就是陈茹茹吧，好配呀！
4l：这个女生是真的漂亮，校花排行没有她就是黑幕！
5l:别开玩笑啊，这不是陈茹茹，是她闺蜜许哟！怎么这俩人一起吃饭啊？
6l：天，他们俩在约会吗？
7l：感觉许哟比陈茹茹还漂亮是怎么回事……
……
25l:偷拍人讲点道德吧，池晟旁边坐着的就是陈茹茹，他们当时有四个人一起吃饭的，你截一半有什么居心？
许哟看着帖子，一遍遍地滑。然后她将手机还给我，笑容此时带了些许兴奋：「大家都在开玩笑啦，你那天不是也在嘛，错位而已……」
「哦哦，这样子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你和池晟还挺配的。」我把手机收回，转过了脸。
旁边的女孩子呼吸沉重，带着微微颤抖。
一定很激动吧，激动得快抑制不住自己了呢。
不过是去拿餐具时错位拍了一张照片，剪裁了下，再增添点氛围感，就让你如此兴奋。
那些埋葬在内心土壤深处的渴望，一旦被外界肯定，注入了妄念的肥料，用外界的风言风语浇灌，最终一定会长成非凡的大树吧。
6.
放学我拒绝了许哟一起回寝室的需求，打算去游泳馆看一下。
池晟很喜欢游泳，我需要来一次偶遇。
女更衣室里，却听见隐隐约约的骂声。
我无声走过拐角，看见眼前一幕，不禁停住了呼吸。
四个漂亮的女生穿着泳衣，正在对着墙角一个物体狠狠踢踹，有个女生蹲下去拉起角落里的人头发往后用力一扯，垂下的头被用力拽起，瘦弱的脖颈如同快断掉的弦。
「你来这里干什么？勾引男生？」陈茹茹怨恨地拽着苏溪的头发，她眼底的恶毒都快溢出来了。
「这么久没找虐，现在有闲心跑游泳馆来了？」
「我只是……想完成老师的任务……」
「她说是勤工俭学搞卫生，谁信啊！」
「贼心不死！」几个姐妹七嘴八舌道。然后有的去扯她衣服，有的要拿手机拍照。
「你说！」陈茹茹推开所有人，咬牙切齿瞪着她，「那么多人，你靠近池晟干什么？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向他揭露我的身份？
烈火焚烧着我的心脏，肌肉过于用力而紧绷得我呼吸困难。一股剧痛难忍的感觉串流在我身体每一处，我要狠狠克制才让自己不冲出来给她们一顿胖揍。
我拿出手机，手指点了一下。
「茹茹！」我走出来，她看见是我，拽着苏溪头发的手松开来。
「崇朝……」
「你在干什么呀？」我不赞同地看着她，拍拍她的手，「在这里为难一个勤工俭学的孩子？老师发现扣你品德分怎么办呀？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国吗？」
她面上的表情转换得很不及时，显得有些僵硬：
「这个女的她想勾引池晟……」
我有些愣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她也要勾引池晟？」
「什么叫『也要』？」她看到我的眼神瞥见我的手机，神色一变，抢了过来。
我有些慌张：「都是帖子里的人乱讲的，你不要信！」
她看着我的手机，面色阴沉。
上面赫然是刚刚给许哟看的那个帖子，许哟和池晟两人的合照，看起来神仙眷侣，非常般配。
「那天你和我也在啊，拍这个的人其心险恶，你别怪许哟啦。」我轻轻拉着她，「说实在的，你和池晟这么般配，苏溪这种小清洁工怎么可能威胁到你啊？你重点可不要放错啊。」
你的重点应该放在许哟身上啊，陈茹茹。
当然，许哟很无辜。
但是那些旁人的闲言碎语，总是会让你如鲠在喉，这么在乎面子的你，一定很在乎失去吧。
暂且让你们狗咬狗去。
她们风风火火离开了，估计是找许哟算账去了。
只剩下小苏溪一个人蜷缩在角落。
我蹲下来看她：「你还好吗？」
小苏溪轻轻动了下，抬起头，看着我。然后又有些慌乱地把头低下。
「在自己没有办法反抗的情况下，及时护住自己最重要的部位。」我轻轻拨弄她被弄乱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你真的很努力了，小苏溪。
「为什么突然来游泳馆？」我问她。
前世我没有经历过游泳馆这一遭，所以一定是什么出现了变化。
「谢谢你。」她低低说。
「在学校里帮我……可以睡个好觉，然后把任务做完，就能获得奖学金了。」
原来是因为我，她减少了挨打，好好休息了下，终于想把「德智体美劳」的最后一项做完。
结果又撞上了陈茹茹。
「这个社会太弱肉强食了。你现在还太小了，没有办法面对，那就躲好。」我对她说，突然觉得有些残忍。
学校明明是给学生一个安稳的天地好好学习，为什么需要用到「躲」这个字？那些校园霸凌的恶魔，真的是人吗？仗着是孩子，就可以这样去凌辱另一个孩子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抬起头，鼓起勇气问我。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安静地看着她。
像是解答前世那个从高楼上坠落的飞鸟，那个纯洁的孩子对世界发起的诘问。
「你是最好的孩子，你只要按照自己想做的事去做就行了。」我揉揉她的脑袋，「证据还在收集，他们会付出代价。」
「我只能躲吗？」她问。
「目前来说，我们需要玩一场谁是卧底游戏。我只喜欢釜底抽薪。单纯的出气并不能停下这个情况。所以在此之前委屈你一下。」我看着她明亮不解的眼神。
「可是你和我一样大。」她说。
「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刚好我还算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我说，「如果她们欺负你，你就躲在我身后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像个天使一样吗？」她脸上带上一丝希冀。
「像个天使一样。」我说。
7.
回到宿舍，谢笙不知去哪了，只见许哟坐在自己凳子上，头发跟鸡窝一样乱，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哟哟？」我走过去，关心问道。
「崇朝……」许哟看到我忍不住就扑过来哭了，「茹茹看了帖子，说我妄想池晟，我怎么辩解都不听！明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茹茹怎么这样啊！」我拍着她的背，面无表情，语带担忧，「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错位啊。她怎么可以对朋友这样呢？」
「就是！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还给了我一巴掌！」许哟哭着，带上一丝她可能没察觉到的恨意。
我笑了，温柔地说：「朋友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还说我是朋友，想跟我一起出国呢。」
许哟顿了一顿：「她家也很有钱啦，自己也可以出国。」
「说起来挺奇怪的，怎么我从来没在我们圈子听过陈家女儿啊。」我目光看向那个在门口探出个脑袋又快速缩回去的小脑瓜，无声地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毕竟是池晟的女朋友嘛，怎么可能是骗子嘛……哎，我们哟哟这么漂亮，谁舍得欺负呢？你看池晟在照片里的眼神，多么深情啊，跟偶像剧一样。」
许哟终于不哭了，她若有所思起来。我拍拍她的头，回头爬上了床。
拿出包里的拍立得照片。
这是刚刚小苏溪被我堵在角落强迫她笑着拍的。
她不常拍照，没钱也没机会，笑得有些胆怯。
前世的自己这时候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因为奶奶还是照料得当，脸上还是有着胶原蛋白和软软的肉，刘海被我撂到一边，露出干净稚嫩的眉眼来，睫毛长长的，眼睛没有近视，所以还是黑亮的。脸蛋儿有点脏，笑起来有小小的梨涡。
真可爱。
我的心柔软成一片。
这是我想要守护好的女孩。
她是前世的我，却又不是现在的我。
我轻轻笑一声。
接下来，是池晟了。
「爸爸啊，这周末请谢女士和他儿子吃个饭吧。」我戴着耳机走在操场上，耳边是呼呼的风。
「宝贝不是很讨厌他们一家人吗？怎么还要一起吃饭？」爸爸疑惑。
「对付有所图谋的人，没得到不可怕，怕的是得到又失去了。」我轻轻笑了，「打蛇打七寸嘛，这不是老爹你教我的人生道理。」
「我女儿真聪明。」爸爸无脑吹，「需要我这个间谍怎么做？」
我一头黑线：「倒也不必……给我和他儿子制造机会，至于谢女士，老爸记得表面客气就行，千万可别给我搞个假戏真做！」提前警告。
「怎么可能，没有女人能比得上你妈妈！」爸爸不屑。这点我倒是放心，老妈去世后，倒贴上来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他从没动摇过。虽然我并不反对他找第二春，但是池晟那个勾三搭四的老妈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我已经找人调查了她，都是黑料，回到家你再好好看看。」
爸爸从来不避讳这些，他一直想让我进公司，所以很多东西自然不会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来对待我。
「知道了，她跑不掉的。」
「谁想到，新来的温柔纯良的苏大小姐竟然背后是这个样子啊。」
挂上电话，打算转身回宿舍的我顿住了，抬头，便看见双杠上坐着一个人。
「谁能想到全校闻名的大学霸是个背后偷听的小人。」我反唇相讥。
「拜托，苏大小姐。」林墨白无语地跳下来，「是我先来的好不好？你怎么不讲理啊你！」
林墨白，虽然在学校神出鬼没，但是江湖一直有他的传说。说他长得帅，和池晟齐名，但是因为年长一届，高二就被保送了 p 大，保送生在学校各个地方流浪，学校专门为他们开辟了一间教室以免动摇军心，所以出名度略低，鲜少人见过他——见了也不认识。
我看了他一眼，发茬短短的，眼睛很明亮，没什么高三课业的烦恼，看起来又是超脱同龄人的稳重。
挺帅的，像一只朝气蓬勃的小狼，是少年人干净而不智障的样子。
虽然我才来了一周，但我认识他，因为前世的时候，我一直以林墨白为目标，想要好好努力学习争取参加竞赛提前进入 p 大 T 大，让奶奶不要那么辛苦。
然而……
往事如烟，我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苏崇朝，你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揭露给大家？」他在身后问。
「随你。」我摆摆手。
「你突然转学来这里另有目的吧？」他很执着，「比如你想要让一些人倒霉……」
我充耳不闻。
「比如你想罩着那个一直被欺负的女孩儿……我想想，叫什么，叫苏溪！她要是出什么事儿……」
提膝，转身，回旋踢，林墨白眼睁睁地看着我一条腿直直朝他的脸压下去。
他闭上眼，一阵风落在他的耳侧，我旋转了角度打在他脸旁边的树上。
几片叶子落了下来。
「别招惹她。」我凑近他的脸，他有点高，我有些不爽，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低下来。「你们这些旁观霸凌的人，同样都是助纣为虐的垃圾。」
「别，姐姐。」林墨白睁开眼，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直直盯着我看，「我不认识她……就上次游泳池那次，我听到动静刚想出手，看见你出去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群女人，我才注意你的，就关注了一下。那次我都要冲进女更衣室了，差点被警卫说我是变态。我这人最讨厌霸凌，也不会袖手旁观。」
我审视地打量他，觉得他没说谎。
笑眯眯地收了腿，顺手帮他整理了下皱了的领子：「不好意思，误会你了，学长。」
林墨白一脸恶寒地看我变脸：「姐姐，您是我姐，别叫我学长了，我担不起。」
「保送 p 大后是不是很无聊？」我环着双臂看他，「听说你和池晟认识？」
「有些共同朋友，但是不太熟。你干啥？」他有些警觉，我仿佛能看见他竖起的耳朵。
「带你玩个好玩的。」我轻轻笑，对他勾勾手，让他凑近。
「告诉他，你林墨白是多么迷恋我的外貌，多么喜欢我的人品，疯狂地对我着迷，多想当我苏崇朝的舔狗。」
林墨白：「？」
「雄竞啊，这都不懂。」我摆弄好自己的裙摆，抬眼看他。
「年轻的雄性总是因为竞争意识而气血上涌，奇货可居，这是一次自我炒作的前戏。」
「相信我，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我请你看，不用谢。」
8.
我翻看着日历，下个月有个中秋晚会，陈茹茹要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
是该点一把火让许哟出手了。
我撑着脸，看身旁正在做笔记的苏溪。她的背挺得直直的，可能被我是她同桌所慑，欺负她的人少了很多。有一些我看顾不到的地方，她学机灵了很多，溜得飞快。
我看了看她的脸，我每天带的牛奶，美其名曰「我麻烦的爸爸老是逼着我吃讨厌的东西不帮我吃我就扔掉」，于是小苏溪被迫每天喝掉一瓶牛奶。
脸上长了点肉，像只小兔子。
手机上有新消息，我点开看。
一条是林墨白的消息：OJBK。
两条是池晟的消息：
「苏苏，叔叔邀请我和妈妈这周末去你家吃饭。」
「你同意吗？」
我打字回复：
「对的呀，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池晟迅速回我：
「听林墨白说，他在追你。」
我笑了——鱼儿上钩了。
「这样吗？我跟他不熟诶。」
「倒是和你，熟得多。」
是的呀。
池晟，我们多熟啊。
那个苏溪喜欢的男孩子，曾经是她年少的妄想。
她向往他生活的世界明媚阳光，说话自信张扬。她虽然本分学习，也有过少女怀春的梦，他完美得像另一个世界的王子。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确是王子，只不过是别人的白马王子，他能够看着趴在泥土里的她狼狈地吃地上混合的糕点，轻蔑地说「真脏」，然后揽着陈茹茹无情地离开。
他偶尔旁观霸凌，偶尔参与，原因是为了哄他娇气的女朋友高兴。
他们的快乐在于践踏她，甚至仗着自己的出色就号召着大家一起霸凌她。
就算变本加厉被拿到老师面前对峙，他们也是不怕的。因为他有个有能耐的母亲，有一点能量，包装得很好，可以跟校长攀上关系，只手遮天罩着这群仗着年纪小就无法无天的霸凌者。
我们多熟呀。
虽然这一世因为我的到来你还没有犯下更严重的错。
但是坏种本身是教不会的，而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改邪归正。
我切换到了副卡，给许哟发了几张照片。
感觉侧脸有些辣，我转头，小兔子正在悄悄瞪我。
「知道了，这就好好学习。」我有些无奈，转头开始看课本。
熟悉的课卷实在提起不了我的兴趣，就算是记忆复苏前的苏崇朝也是成绩非常优秀也不愁保送的聪明美少女吧，现在居然被从前的「自己」逼着认真听课。
「对了，小苏溪。」我轻轻说，「这周末我去你家里玩吧？听说你奶奶很好，我想看看她。」
她瞪圆了眼。我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我想去她家看看。
我只是有些想奶奶了。
9.
周末很快到来，谢女士带着池晟来了我家。
老爸正在倒茶招待客人，谢女士一身温柔贤淑的套装裙坐在沙发上，对着老爸笑得温柔。旁边是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池晟，穿着跟学校不同，穿得板正。抬眼看到我，他轻轻呼了口气，笑起来。
真像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不，是两个。端的是看我们父女俩看中哪个了。
我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谢阿姨，池晟。」
「朝朝又变漂亮了！池晟都念叨过好多次了！」谢玉怜一脸惊叹，所有的表情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美妙的角度。
「这丫头给我打电话时说小晟在学校一直照顾朝朝。」老爸适时助攻。
我恰到好处看向池晟，他看见我带着笑意的眼神微微低下头，耳朵微红。
宛如那个办公室逼着苏溪和奶奶下跪的狰狞女人不是她，那个幸灾乐祸揽着女友逼无辜女孩吃垃圾的霸凌少年不是他。
我转头跟老爸说：「爸爸，我带池晟参观下房间哦。」
「你们年轻人去玩吧。」老爸不耐地挥挥手，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穿着白色连衣裙，如同俏生生的一朵白莲，带着池晟穿梭在别墅里。
「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们还不认识，现在熟悉多啦。」我抬眼看池晟，笑得灵动。
「是的……」池晟稍微有些不自在，「崇朝和在学校里也有些不同。」
毕竟他对陈茹茹，是真的很喜欢。
我轻轻呼了口气，有些惊讶，瞪圆了眼看他：「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都发现了！」
「什么？」他稍微有些意外。
「在学校的时候想要跟大家交朋友，但是又有点社恐，就只能一本正经。」我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在家见到你就舒服多了，不用装得那么累！」
稍退一步，先揭露自己隐藏下的率真性格，来自富家小姐这里，何其宝贵而真诚。
谢女士玩烂了的东西，为什么能看得出来？
这种小伎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虚与委蛇拉扯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有用。
「幸好我们私下还能见面欸。」我用一种微微崇拜，略带欣喜，稍显单纯的少女音表达了我的开心。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可能看见了我卧蚕上轻点的碎钻眼影，宛如落的泪一样盈盈于睫，又可能看见我饱满的唇微红带着水光，弯起欣喜的弧度，那是我最爱的一只玻璃唇釉。
「是啊，真好。」
他的脸红了。
一击必中斩男妆。
我的卧室没什么好参观的，但是狭小的空间更有利于爱慕之心的滋生。
陈妈送了咖啡，我坐在床上看在沙发上的他喝着咖啡，弯起了眼睛。
「朝朝，你别笑了。」他已经改口我的名字，「怎么老是笑。」
「看到你就忍不住呀。谁让你……」我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微垂。
「谁让你是我朋友的男朋友呢。」
这句话真的蛮绿茶的。我在内心评价。更何况破碎的语气，微微难过的心情展露无遗。
「我……」他似乎想辩解什么。
「没关系呀，都是朋友嘛。」我重新振作起来，刚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我轻轻「呀」了一声低头看手机，然后嘟囔了句「林墨白怎么这么烦人」把手机锁了。
「林墨白又找你了？」他的眼神稍微一凝。
「是啦，唧唧歪歪的，说想要跟我见面。」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他……不怎么样的。」林墨白应该是跟他讲了他要跟我告白的事。
我笑了下，无所谓道：「嗯嗯嗯。饭应该快好了，我们下去吧。」
站起来的时候，重心有些不稳，脚一软就往前跌去。
池晟的眼睛近在咫尺，他双手扶着我的腰，定定地看着我。
呼吸声清晰可闻。
我看着他，手不自主地摸了摸他的睫毛，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刷地收回了手，慌慌张张爬起来，嘴里匆忙地道着歉。
他的耳朵红得能着火，也是一脸尴尬地不看我。整理好衣服，两人稍微有些拘谨地下楼。
终于要结束了。我有些厌倦地看着池晟高大的背影。
这一天天的，装得人也太累了。
10.
我站在苏溪旁边，狭窄的房间里，灯光温暖。苏溪有些忐忑地看着我的表情，似乎很怕我掉头就走。
面前笑容和蔼，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招呼我。
「奶奶好。」
而我极尽贪婪地看她。
「好孩子好孩子。这是我们溪儿第一次带同学来家里玩呢。」
奶奶笑容慈祥，记忆深处那个温柔的老人鲜活站在我面前。她不曾经历过下跪，孙女被辱，病重而逝。那个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如今这般健康地活着，我眼眶红了，控制着自己不要落泪。
真好啊，奶奶，您还活着。
我买了很多水果和昂贵的保健品，奶奶极力地推辞不要。
「第一次上门肯定要带东西，这是爸爸教我的。」我笑着，拉着苏溪，「更何况苏溪在学校一直照顾我，教我学习，所以奶奶您就不要推辞啦！」
苏溪无奈地小小声说：「颠倒黑白。」
我不理她。
奶奶只能说：「好好好，小朝快来吃饭。」
是记忆里熟悉的，奶奶最拿手的西红柿炒蛋、蒜蓉排骨和鲫鱼豆腐汤。
这一顿是真的破费了。
「好吃吗？」奶奶轻轻问，「小朝太瘦啦，跟溪儿一样，这样子可怎么行哦，上学正在长身体呀。」
「对呀对呀长身体，小朝快多吃一点！」
小兔子露出在学校绝对不会有的灵动笑意，快活鲜明。
鱼汤醇香的味道弥漫在口鼻，热气蒸腾熏红了眼，我看着念念叨叨的奶奶和埋头苦吃的小苏溪，仿佛第三人称旁观自己的生活。
从小把我带大的奶奶，念念叨叨的奶奶，会唠叨着，做很多好吃的菜，灯下缝补我的衣服。老迈的年纪为着家的生计奔波。她会在凌晨早早起来，做好许多份小笼包和饺子，推着早餐车到学校旁边占个好位子。有时候小贩们因为占位的事情争吵，老人会退让一步，站在角落，慈祥地招待孩子们来上一份。
她年纪很大了，可是她的脊梁挺着，高大如同不会坍塌的屋梁，为苏溪撑起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鱼汤一饮而尽。
这一辈子，我绝对不会让苏溪和奶奶出事。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
我看着手机里许哟发来的信息，无声地笑笑。
「查过了吗？我没有骗你吧。」
「陈茹茹根本就是一个骗子，她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的样子，把上池晟，奴役你们。逼着你们霸凌别人。」
「你甘心吗？」
没有回答。但是结果必将注定。
「如果我是你，在公开场合、所有人的面前揭开骗子的面具，才能让她获得该有的报应。」
我看了眼梁叔发来的陈茹茹进入老旧居民楼，面露不耐，扶着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上楼的照片，还有陈茹茹叫着男人「爸爸」的视频，确认许哟已经收到后，点击了删除。
把手机切换回来，看到许哟刚刚给我发了消息。
许哟：「崇朝……」
许哟：「被自己好朋友骗了怎么办呀？」
苏：「好朋友是不会骗人的呀，骗你的人是没把你当做好朋友。」
许哟：「我想揭穿骗子，可是怕大家不相信我。」
苏：「如果你有证据的话，大家会相信你的。如果你的证据不充分……除非她做了错事。」
除非她是个坏人。
像陈茹茹对苏溪那样，先证明苏溪是个不对的人，那样她说什么都不会被相信的。
苏：「哟哟没事吧？谁骗了你呀？」
苏：「对了，我给你和茹茹都准备了礼物哦，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到时候你过来拿一下哦。」
这把火越燃越旺了。
11.
中秋晚会，学校还搞得有模有样的。学生们来到了礼堂分班坐，第一排坐着校领导和市里来的领导。
我看着和我爸关系很好的郑叔叔坐在众领导中，便笑着过去打了声招呼：「郑叔叔，这次是您来了呀。」
「是朝朝啊。」郑叔叔看着我笑，「你爸说你在这过得还不错让我来看看，看起来又漂亮了哈。这个是苏崇朝，苏若华的女儿，也算我的外甥女。」他朝校领导们介绍我。
「郑叔叔又跟我在这开玩笑。」我瞪他，然后笑着转身一一问好。校领导们大部分都是提前见过也被我爸打了招呼的，都开始心照不宣地寒暄了下。
我回到班上，坐在苏溪身边。许哟不见了，我想起刚刚在班上瞥见她匆匆离开，手里还握着一个 U 盘，笑了下，转头看舞台上表演节目。
与此同时，一个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学校论坛里。
「惊！陈家大小姐白富美竟然是假扮的？陈茹茹把我们都骗了！」
帖子里正是我刚刚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
整个帖子强烈抨击陈茹茹靠着一口谎言包装自己成为白富美然后欺骗了池晟，还因此在学校作威作福。
晚会很多学生摸鱼，一些评论也就开始增长。
3L：假的吧……
5L：冷知识：谁人都可 Photoshop。
8L：冷知识：视频不可 P。
32L：真的假的，白富美怎么装啊，我看陈茹茹平时都用的很昂贵的化妆品啊。
34L：拜托，池家有钱啊！做池晟的女朋友什么没有！
36L：陈茹茹和池晟是真心相爱的！就算茹茹没有钱池晟也不会嫌弃她！
40L：开什么玩笑，这不关爱情不爱情吧，这是骗人诶！谁要喜欢一个骗子啊！虚荣心还这么大！
45L：这个视频有待考究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50L：我是陈茹茹班上的，我作证，陈茹茹说话一股子土气。
55L：果然跟风黑要不得~~~
60L：陈茹茹就算穷也还是个漂亮的穷人，她就是我的女神！
61L：楼上建议左转出门看脑科╭(╯^╰)╮
65L：果然真白富美还得看苏家那位。
66L：人家是不是真白富美又怎么啦，陈茹茹这么优秀，漂亮还是学生代表，又不是钱能定义全部。
……
我看着舞台上，到了学生代表发言环节。陈茹茹一身乖巧的学生裙，卷发散在肩头。她笑容明亮，如同一朵漂亮的玫瑰，身后是展现学校风貌的 VCR。
「大家好，我是学生代表陈茹茹，我演讲的主题是——《善良为人性之美》……」
「为什么。」苏溪在我身边轻轻道。一丝无措，一丝愤怒。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以这样的姿态在众人面前讲人性之美。
「善恶有因果，恶会有恶报。」我说。
「可是她还……」苏溪有些生气。
「你这个小贱人，给我跪下！」尖利的女声一声声出现在 VCR 里。
镜头是第一视角拍的，像素一般，有些晃。
镜头前棕头发的女生正得意洋洋地扇着另一个女生的脸，然后踹着女孩的腿逼着她下跪，一边口吐污言秽语。
「你这种低贱的平民……就该这样去跟垃圾作伴！你凭什么还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死了！蛆虫！下水道的老鼠！就你还敢勾引池晟！痴心妄想！你凭什么配得上他？你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温柔的女孩站在讲台上，狰狞的嘴脸暴露在背后的 VCR 里。何其讽刺。
一阵安静，然后是哗啦啦如同浪潮一般的议论声哗然乍起。
我看着懵在讲台上的陈茹茹愤怒尖叫一声冲向了后台，台下的校领导们面目铁青不住地跟着郑叔道歉，郑叔甩了手就要离开，我看向身边的苏溪，她看着台上的人，眼睛明亮得吓人。
「你说的……恶有恶报，是不是？」
她的眼眸明亮如星，似乎还有影影绰绰的泪光。
「是。」我看着她，轻轻微笑。手牵着她的手。
她冰凉的手心沁出了汗。
「恶人自有恶人磨，还没完。」
论坛的刷新速度很快。
刚刚的帖子瞬间盖起了高楼。
212L：我去，太可怕了吧，陈茹茹真面目竟然是这样！
220L：我被吓死了，这就是我们学校优秀的学生代表？
222L：我是刚刚的 60L，我发现自己真的需要去看看脑科……
226L：说实话，我之前就听过她是这样的……
228L：果然，这个骗子，虚荣心强，还瞧不起人。平民？她把自己当成什么尊贵代表了？还给人分贵贱？
229L：我以前就知道她们那一帮人都在背地里给我们分三六九等！真的恶心啊
330L：口区口区口区口区这就是咱们校花做派！
335L：这个姐视频里真好丑啊，池晟瞎了吗？
后台已经乱糟糟闹成了一锅粥。
陈茹茹在疯狂撕扯着许哟，一些同学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着。
「是你对不对！就是你！」陈茹茹扯着许哟的头发，愤怒地大声质问，「只有你才能拍那种视频！你也在场！」
「凭什么说是我！」许哟被抓疼了，反手上去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在空气中，陈茹茹懵了，她捂着脸愤怒地说：「许哟你敢打我！」
「那有什么不敢的？」许哟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啊，陈茹茹，你伪装自己白富美的事情，论坛上都传遍了！还在这拿我当你跟班呢？」
「什么？」陈茹茹眼神惊疑不定。
「我说，你这个骗子，欺骗了我们大家，欺骗了池晟！你真恶心！」许哟大声说，「真是不要脸啊！还敢在这理直气壮！」
我看着这幕狗咬狗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然后是一片哗然——池晟来了。
「阿晟，你信我的，对不对？」陈茹茹扑过去扯着池晟的衣服仰头看着她。她的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精心化的妆也晕得一塌糊涂。池晟伸手扶住她，脸上带了一丝犹豫。
他也参与过霸凌，也是贴心好男友。陈茹茹于他，会怎么选？
「池晟你不要被她骗了！你看到学校的帖子了！她伪装自己的身份故意接近你的！」许哟眼见他心软，有些着急大喊道。
「你也参与了霸凌！」陈茹茹忍无可忍转头对许哟转头道。
「你不要落井下石！」许哟一脸好笑，「你做了这么多坏事还要扯人下水！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你吗？」
她曾经的跟班们纷纷撇清关系：「对啊茹茹，你别这样，我们怎么会知道呢？那些都是你做的事呀！」
阴暗处做出来恶心的事，如何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呢？还闹到市领导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可不敢。
陈茹茹转头哀求池晟：「阿晟，阿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
她知道他不会计较霸凌的事情。
「茹茹，我……」
但是我岂能让她如愿。
「茹茹。这不是真的吧？」我走出来，蹙着眉，忧心忡忡道，「你这么好，我不相信你是那种霸凌别人的人，他们还说你是大骗子呢。我们报警吧。」
「我……」陈茹茹一时语塞。
池晟转头有些慌忙地看着我，我抬眼看他，眼中带了点什么。
然后怅然转过了头，营造出一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终于。
「茹茹，我对你太失望了。」池晟说，「我们分手吧。」
12.
林墨白：「苏大小姐真是玩得一手好牌，双管齐下，杀人不见血。」
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需要亲自动手。」
林墨白：「下一个会是谁？」
我：「你猜。」
林墨白：「池晟那边需要我再去装一下你的舔狗刺激他吗？」
我：「如果林大学霸高兴的话。」
林墨白：「我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我：「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
林墨白：「人家可是棋子~」
许哟哼着歌正在整理衣服。
「我包怎么不见了……」我收起了手机，转头看向许哟，「哟哟，怎么这么高兴？」
「崇朝我跟你说哦，小道消息，陈茹茹要转学了！」
我眼带深意地看着她：「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哎呀，谁跟她是好朋友！我的好朋友只有你哦！」她揽住我的胳膊，「她那种又欺负别人还假装白富美的行为全校都出了名，这种劣迹斑斑的人啊，我看她一辈子都没脸再冒头了！池他……唔……」
她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什么，悄悄看我一眼。我面带笑容，很是无辜，似乎没有察觉。
原来你也知道，欺负别人是不好的呀。
我看向坐在另一头的谢笙，她垂着头正在书桌前，没有说话。
那条说许哟是校花的帖子重新又冲上了论坛首页，照片里的池晟和许哟仿佛绝配。
许哟每天低头刷手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快乐。她开始准备爱心便当，看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池晟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池晟：「朝朝，论坛上的都是假的。」
池晟：「朝朝，你信我，我和她没什么。」
我嘴角勾一抹笑，回过去。
我：「我相信你的呀。」
池晟：「听林墨白说，他约你这周末去游乐场？」
我：「嗯呐，他好主动，有点烦人~」
池晟：「你答应了吗？」
我：「阿晟哥哥问这么多干吗，先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哦！」
池晟：「我……」
我低头笑。这个池晟，前女友刚出事，这边就开始勾三搭四，真是狗改不了那啥。
极品配极品。
许哟的爱心便当还没有送出去，另一个视频又开始在论坛上流传。
这一次，同样的霸凌内容，同样的陈茹茹，只不过这时，另一个视角，拍到了正在摄影的许哟，以及拍摄完毕，她冲上去和陈茹茹一起实施霸凌的行为。
视频里的她粗言秽语，行为恶毒。
大家都震惊了。
陈茹茹和许哟决裂的行为大家都有所耳闻，更何况陈茹茹出事后许哟为了撇清关系在许多帖子里非常绿茶地发言了几回，多了一些追随者。她把自己说得非常清白无辜善良，是被陈茹茹背叛的可怜朋友，处于最近的八卦热点中心，有许多料可以深挖，一时间风光无限。许多人都想跟她搞好关系。
如今这个视频的出现，却又推翻了她营造的所有人设。
连环反转局，真是绝上加绝。
又一则谣言轰轰烈烈：
「听说许哟他们整个班都在对班上的一个同学实施霸凌……老师也无动于衷……」
许多来自（1）班的同学发言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我们可没有跟许哟一样霸凌过同学哦！所有事情都是许哟一个人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她欺骗了所有人！」
我看着论坛里的帖子，勾起了嘴角。
你们是不是认为，陈茹茹许哟视频里殴打那样才算是霸凌？
而你们放死老鼠、孤立、言语羞辱，都只是好玩，属于孩童们的玩笑？
宿舍里，我刚从图书馆回来，许哟就冲过来抱着我哭。
「我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了我一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怎么了，哟哟？」
「有人陷害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在撒谎。
我拿起手机，页面正是她霸凌别人的视频：「是这个吗？」
「……」
她僵硬地抬头看我。
「我不相信哟哟是这种人。」我摸摸她的头。
「我就知道崇朝最好了！」她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崇朝，这里真的有误会……我是被人陷害的，这是错位……」
我轻轻点头。
「没错，是谢笙！只有她在场……这个小贱人，她到底为什么……」她想通了，「她妒忌我！所以她故意的……明明都是跟班，陈茹茹倒了后就我一个人风光！她嫉妒我，陷害我！没错就是她！崇朝，就是谢笙陷害我……」
「这个呀……」我说，「我不见的包包谢笙在你衣柜里发现了，还告诉了老师，说你偷我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吗？」
「什么？」许哟震惊地瞪大双眼，「什么包包？」
「CHANEL 那只……5w 左右吧。」我说，「在宿舍里不见了。谢笙说你偷了放在柜子里了。」
「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许哟一脸崩溃，「谢笙她真的太过分了！她有必要这样对我吗？」
「也是。」我若有所思。
「你相信我的对不对！崇朝，我没拿！」许哟急切地握着我的手。我专注地看着她此刻仓皇失措的样子。
「我相信你啊，哟哟。」我轻声说，「相信你和茹茹一样，也是个喜欢霸凌别人的人。」
她仓皇后退。
「你看，谎言说多了，就会成真。」
「崇朝……崇朝，我……崇朝，你怎么回答老师的？你说什么了？你说是我偷的吗？」
「我没有啊。我只是说，哦，这个包就是我丢的那只。」
许哟看起来狼狈极了：「苏崇朝，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遮掩一下！你就说这个包是我的，不就解决了吗？我们是好朋友啊！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撒个谎！是谢笙陷害我！」
我笑起来：「你对陈茹茹的时候，也没想到谢笙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你吧。」
「她为什么……」许哟很困惑。
「可能因为，她也相信了我对你许诺的那样，成为我的好朋友，带她出国深造，毕业直接入苏氏。」我笑容暧昧不明，「你和我那么要好，威胁到她了吧。」
「崇朝？」
「你看，你们所谓的坚不可摧姐妹小团体，一点点利益就能分崩离析。」我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要承受那些流言蜚语吗？他们发现你是个霸凌别人，满嘴谎言的人，现在又要相信，你是个小偷。许哟，你怕不怕？」
他们让你下跪，让你吃垃圾，让你承认自己是肮脏不洗澡的捡破烂的，让你眼睁睁看着奶奶被欺负、逝世的时候，小苏溪，你怕不怕？
「我没有……崇朝你帮我解释……我在学校待不下去的……」
「你为什么会怕呢？你没有偷我的东西，这是个误会啊，和老师讲清楚不行吗？报警不行吗？」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许哟，你柜子里，还藏着什么秘密？你的确偷东西了？你和陈茹茹霸凌别人的视频，你们抢别人的东西的证据？你逼着她们给你钱对吗？你害怕了对吗？不敢闹大？」
「……我……老师不会听你的！」
「老师现在谣言缠身，自顾不暇呢。」我说。她不敢再顶风作案，在我面前包庇学生，「但是我可以帮你解释。」
「我就知道崇朝最好了……」她满脸带着希望过来要握住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了。
「两个要求。」
「一转学离开，二公开跟苏溪道歉。」
「……谁？」她有些错愕，不明白我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为什么要和她……」
「因为，你们欺负她的账，我要一笔一笔讨回来。」我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要碰她。」
「你是为了她……这么一个臭捡垃圾的……」她突然笑了。
「苏崇朝，苏大小姐，您是真的厉害！装得一手好圣母！玩得好无间道！是我眼瞎了！」
「我会和她道歉的！您也记住了！终日打雁会被雁啄瞎了眼！」
「我等着！」
那又怎么样呢。
我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这一世只想护她们周全。
下一个，是池晟。
13.
我瞪着面前的鱼汤，香气扑鼻，白乳般浓稠。
「小朝快喝快喝，这么瘦，快长肉。」
奶奶在一旁絮絮叨叨，苏溪噗嗤一声笑了。她没见过我这么为难的时候。
我心中无奈，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是第三碗了。
虽然一开始因为思念奶奶做的鲫鱼豆腐汤所以感动不已说很好喝，但是奶奶每次都做一大锅，然后让我喝上三碗，再怀念也得撑坏了吧！
我看苏溪笑得不行，桌子底下去捏她的腿，小没良心的！
然而看着奶奶精神气良好，苏溪也被我养胖了白白净净的样子，心底是别样的满足。
「我待会就回去了。」我摸摸苏溪的头，她看着我，撅了撅嘴。
「才待一会就走吗？还说要帮你补数学的！」小丫头，仗着我宠她，会撒娇了。
谁要你给我补数学啊！我可是重生两世的天才！你的智商再加我这一世的记忆！天天想着给我补课！
我留下了补品和牛奶，把小苏溪的头发揉成鸟窝，然后溜走了。
出了巷口，我坐上车，王叔稳稳当当地掉头，驶向下一个地方。
我脸上温暖的笑容已经不见，把扎起的头发放下，补了个唇釉，喷上嘉柏丽尔，然后发了个信息给爸爸。
我在世纪广场下了车，今天穿的还是白色的吊带裙，清纯无辜。
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喷泉旁，看到我，眼前一亮。
「阿晟哥哥。」我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凑得很近。我歪着头示意他看我的头发，发喷让头发散发着柔和的茉莉橙花味道，「我今天喷的香水好闻吗？」
他靠近我，闭着眼，深吸一口气，伸手把我揽入怀里。
「做我女朋友吧。朝朝。我喜欢你。」
「好呀。」我说。
答应池晟做他女朋友，同时要求他不能跟家长说。
「爸爸是不会让的。」我这样应付他，「告诉谢女士的话，一定就告诉爸爸了。答应我，好不好。」
我轻轻拽着他的衣袖，信任地仰头看他。看得他豪气冲天，应声允诺：「听朝朝的。」
然后犹豫一会：「那林墨白那边……」
「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我笑吟吟，「地下情的感觉好有意思哦！」
半年以来，我的演技愈发精湛了。
池晟也越来越喜欢我。
有谁会不喜欢一个完美的，不爱生气，温温柔柔，总是给男朋友买礼物画大饼的善良白富美女友呢？
林墨白：「苏大小姐什么时候收网啊？」
苏：「你急什么？」
林墨白：「怕你就这样爱上池晟。」
林墨白：「厉害的女生变成恋爱脑是一个悲剧。」
苏：「拭目以待。」
我收起手机，看向端着饭向我走来的池晟，他浑身上下冒着恋爱的光，说实在的，像个傻帽儿。
「朝朝，今天是你喜欢的菜。」他认真而细致，我捧着脸看着他，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我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个曾经指着我说「真脏」的少年，带着他的母亲盛气凌人逼着奶奶下跪的样子。如今周全小心、全心全意爱我的模样。
突然就有点百无聊赖起来。
是换了个人吗？是因为我的家庭吗？这样的喜欢……
好可笑啊。
这个游戏，玩得真的没劲。
「我在看你真好看啊。」我笑容纯净，带着全然的爱意，「我想跟爸爸坦白了！反正也成年了，他管不着我。」
「真的吗？」他很欣喜，「你终于要告诉苏叔叔我和你……」
喜悦吗？当然啦，你可以成为苏氏的女婿了，你一定很高兴吧？
「妈妈一定很高兴的……」
我笑着垂了眼。
谢女士会很高兴吗？不见得吧。
相比于儿子成为苏家女儿的男朋友、成为苏氏的亲家，自己即将成为苏夫人才更让她觉得欣喜若狂吧？
「那我们就一起去告诉他们吧。」我笑容纯良，温和无害。
我和池晟手牵手回到池家，谢女士见到我们如此，表情变得有些晦涩。
「妈，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要娶朝朝回家吗！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哦！」池晟很高兴。他如此意气风发地介绍着我，却浑然不觉他妈妈脸色难看。
「朝朝啊……这可能是个误会？」谢玉怜试图挽回什么。
「妈你说什么啊。」池晟不懂，「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朝朝带回家吗？」
少年心性，得不到母亲意料中的反应，池晟有些不太高兴。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阿晟哥哥，谢阿姨。」我笑，「我要嫁给他的。」
谢玉怜哑口无言，池晟却是揽着我的肩对我信誓旦旦：「朝朝，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少年少女的爱慕如此干净，似乎可以钟情一生一世。
我的手机响了。
「喂，爸爸。」我接电话很是高兴地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和阿晟……」
「你说什么？」
笑容从我脸上消失了，我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怎么了，朝朝？」池晟着急地扶着我，然而手机里还响着爸爸的声音：「……爸爸要和你谢阿姨结婚了，你和阿晟以后就是兄妹了！」
我僵硬地抬头看着池晟，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阿晟哥哥……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哥哥了……」
池晟眼睛通红，抬头看向脸上还未褪去喜悦的谢女士，愤怒地诘问他的母亲：「为什么！」
「我，阿晟，你冷静一点。」谢玉怜踉跄了一下，被自己的儿子吓到，然后又重新恢复自己做母亲的姿态，「阿晟！妈妈要嫁给你苏叔叔，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问你为什么！」池晟此时已经是气得口不择言，「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可以选择！你为什么非得选择朝朝的爸爸？」
啊呀呀呀呀池晟同学，你难道不知道，你母亲从来都是打算双管齐下，哪个宝押中得哪个吗？
可能她也没料到，两个宝突然都押中了吧。
「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失去她！」他的声音凄厉，抱住我的手更紧了，然而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响起，狂轰滥炸一般。他愤怒地拿起手机，然后又被上面的东西刺激到暴怒。
「这是什么？」他拿着手机里的照片放在谢玉怜面前。
谢谢玉怜被他的不正常吓得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凑在池晟的手机面前。
上面的照片是谢玉怜和校长在校长室黏糊纠缠的身影。
一张一张，在学校群里以井喷之势疯狂地发出。
「不是我！」谢玉怜惊吓出声，她摇着头，然后来握我的手，「朝朝，你告诉你爸爸，这个照片是 p 的，不是我……」
「妈妈。」池晟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少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啊。」
谢玉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晟，你说什么？」
心爱的儿子，对自己说这种话，这样看自己，应该很难过吧。
我笑着抬眼。
然而青春期的少年大多心高气傲，恋情被阻，母亲攀上爱人的父亲，刚许下的承诺就被打脸，母亲的丑闻还在全校共享，多少人会用有色眼镜看他？
池晟的愤怒如同喷涌的火山一样，他本来就是个好面子、会霸凌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纯白少年。恶毒的语言对着自己的母亲不断地攻击，谢玉怜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似乎不相信平日里乖巧懂事令她骄傲的孩子变成这样。更何况在外人面前！
我冷眼旁观她们母子二人对骂，厌倦地离开了。
14.结局
上了门口的迈巴赫，老爸坐在后座，望着我，似真似假地抱怨：「宝贝啊，爸爸这次已经狠狠牺牲了一把……还给她画了这么个大饼。」
「安啦爸爸。反正不作数的，」我安慰他，「这次你生日我会准备两份礼物的。」
「那就行喽。」他一副终于开心起来的样子，「那暑假可以跟爸爸去澳大利亚旅游了吧？」
我想了想说：「可以啊，但是我想带上一个朋友和她的家人一起。」
「是你一直在说的那个女孩子和她奶奶吗？什么……小白兔？」
「对啊。」我笑，「她们人很好的，我很喜欢，以后出国读书我也想跟她一起哦。」
「宝贝开心怎么样都好了。」他说，笑眯眯地，「校长出丑闻，被董事会开了，那个许主任做事也做得不好，听说之前还泄露过答案给他侄女叫什么许哟的，还有你们班那个什么老师，包庇学生，助长霸凌……刚好一起走人。我女儿在的学校怎么可以这么乌烟瘴气的呢……」
我看向窗外，笑意吟吟。
「对啦爸爸，给我和苏溪换个班吧，（1）班整个班的学生都很有问题，全校同学都在说他们参与霸凌了呢，还学校扶持的重点，品行不太行，学校对学生个人鉴定评语要好好写写。取消这个重点班的资源扶持，让他们去普通班脚踏实地好好学习，别天天那么闲。」
那些屈辱的玩笑，恶心的恶作剧，奶奶下跪的时候，许主任冷眼旁观，助长谢玉怜的气势，苏溪求助的时候，老师说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总而言之，报应不爽。
参与霸凌、践踏他人人格，葬送他人未来的人，怎么配幸福？
但是我的苏溪，会过得很好，会变得健康快乐，她这么努力，会有很好的未来。
那时候最惨烈的对比，就是对你们最好的惩罚。
谢女士的丑闻已经全校皆知。
所以她再找到爸爸的时候，最终被拦截在门外。
「我是你们未来苏夫人！」她头发凌乱神情狰狞，看起来落魄又疯癫。
「不好意思啊，谢女士，爸爸不想见你。」我抱着奶茶站在门卫身后淡淡看着她，「你不是校长夫人吗？怎么又成了苏夫人，哦不对……」我笑着遮了下唇，「是前校长夫人。」
「朝朝！朝朝那是个误会！」她很慌张。
「太脏了。」我打量她，皱着眉摇摇头。
「朝朝……」她辩解不了什么，脸涨得通红，突然想到什么，便把身旁僵硬的池晟拽过来。「朝朝，这是你男朋友池晟呀，是你的阿晟哥哥，你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
池晟眼睛通红，嘴唇苍白，他嗫嚅几句，喊了声「朝朝」。
我笑：「你是想来当我的阿晟哥哥，还是来当我哥的？」
池晟青筋暴起：「朝朝！我是爱你的！」
「你们母子俩都是充满着抱大腿的欲望啊。」我嘘了一声，「你认识苏溪吗？」
「那是谁？哦，那个女的，关我什么事，我对别人不感兴趣，我只喜欢你啊朝朝！」他对我发自肺腑地表白。
可是，苏溪就是曾经的我啊。
你只是喜欢苏氏大小姐而已。
「把人分贵贱，拿有色眼镜看人，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尊重。」我说，「但是阶级永远有更高一层，你迫害别人，就迟早报应到自己头上。不然你看，怎么一出事，你身边的人都没了呢？」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得你能得到谁的真心呢？」
我看到门旁又探出了个脑袋：「苏崇朝你快回来了！林墨白说你在逃避惩罚！」
我的小姑娘，笑容璀璨，自信又阳光，她的目光瞥过池晟，却丝毫不能让她感到害怕，只是漠视。而这辈子她还没遇到谢玉怜，也没那些噩梦，她如今被我养得白白嫩嫩，有朋友，有家人。
「来了。」我笑着应她。
「你们走吧，别弄脏了我的花园。」我说。
「我说过了，我要所有欺负苏溪的人，都得到报应。」
我毫不留恋地回屋了。
——小兔子在屋里，无法无天了要。
（正文完）
【苏溪番外】
我叫苏溪，成绩很好，家里很穷，在这所高中里，是异类的存在。
奶奶曾经跟我说，要保护好自己，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所有许多有钱人的学校里，沉默，低调，不出风头，就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了。
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他很自信阳光，跟我不一样，他有很多朋友，很多人都喜欢他。
他叫池晟，有一个好看的女朋友叫陈茹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惹到了陈茹茹。也许是因为那次我成绩很好，拿到了奖学金？可是我不能没有奖学金，可以减免我的学费，也可以让奶奶轻松一点。
从此上学成了噩梦。
陈茹茹很出名，也有很多朋友，我惹怒她的事，让同学们都迅速讨厌起了我。
很多人把死老鼠、死蟑螂放在我抽屉里，我不敢哭。我很害怕这种东西，可是如果我哭，他们就说我是个假惺惺的绿茶，会把我的课本扔进垃圾桶，然后往里面倒辣椒油。
我还想看书，不然我会考不好，所以开始假装不哭了，我想告诉老师，可是老师说：「你为什么不想一下，是不是你自己有问题呢？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
真的是我的问题吗？是我做错什么了？
被陈茹茹推倒在巷子里，我看见池晟不屑地说我脏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问题。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问。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回答我的女生是新转学过来的同桌，她叫苏崇朝。
她很漂亮，皮肤很白，头发黑亮，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只是觉得她的瞳孔颜色很深，深得快把我吸进去了。
「你是最好的孩子，但这个世界是很不公平的，刚好我还算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她这样说。
「如果他们欺负你，你躲在我身后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像个天使一样。」
苏崇朝和我是一个姓，但她是公主。听很多同学讲，她家很有钱，也很有背景。所有人都不敢惹她，都叫她大小姐。
她很温和，对每个人态度都很友好，许多人喜欢她，但是又觉得她很有距离。
只有我觉得她凶凶的，会赶跑那些欺负我的人，然后会摸我的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该多吃点了，太瘦的兔子不好掐。」她捏着我的脸这样说。
她还逼着我喝牛奶，说她爸爸给她买的，不要就扔了。
我的柜子里变得干净而清香，里面不再是死老鼠和臭蟑螂。
是温热的牛奶，饱满大颗的草莓，有些时候是一些看不懂名字的巧克力。
原来学校也可以是这样子的……我恍恍惚惚想。
她还陪我回家看奶奶。
这是第一次我带朋友回家，奶奶很高兴。她一点也不嫌弃我家的狭窄，我去过她家，像宫殿一样大，富丽堂皇。
可是她还是爱跟着我回家，带很多营养品给奶奶，还有我喜欢的巧克力，然后她很坦荡地蹭奶奶做的饭，被奶奶逼着每次都要干掉好几大碗鲫鱼汤。
奶奶身体越来越好啦，苏崇朝还说要带我们一起出国玩。让奶奶看看大世界！
我喝着暖暖的鲫鱼汤，眼睛就红了。
苏崇朝真的是天使呀。
我的胆子变大了，开始逼着她认真学习，她真的是懒懒散散的，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睡觉。但是她还是考很好的分数。
她总是一副很忙的样子，我怕她弄坏身体，就想让她好好学习。
「拜托，我这是在为谁忙啊！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她凶凶地说。
我一点也不怕。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胆子肥了的兔子一点都不好玩。」她抱怨，然后爬起来做题。
我就坐在旁边笑。
后来年级里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我只知道好几个老师不见了，好几个同学也转学了，我和苏崇朝换了班。有时候在路上，以前班上的同学会冲过来跟我道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苏崇朝让我不要管。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欺负我的人都不在了。
那肯定是因为苏崇朝在我身边。
我也要变得很厉害呀。
我也想保护她。
「烦死了，林墨白是真的没事干，非得跟我们去澳大利亚！」她这样说，「让爸爸陪他吧，我俩和奶奶去看袋鼠！」
「你就是嘴硬心软。你肯定最后还是要带着大家一起玩的。」我毫不留情戳穿她。
「我看我真是把你惯得没个边儿了是吧，苏溪！」她横眉竖眼。
那也是漂亮的公主呀。
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