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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妖妃不装了

1

我叫林宛。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被王爷甩了。

他和我和和美美交往了三年,转头就娶了将军的千金。

成亲当晚,他在我窗前吹了半宿的凤求凰,身上的沉水香味飘荡了一整晚。

他满脸情非得已:「宛宛,皇室宗亲关系错综复杂,你知道,我不能。」

呵呵。

我看他是不行。

不就是嫌弃我爹爹是个文官?

更嫌弃我只是个小小的庶女。

我朝着窗外泼了一盆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原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却没想到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倒霉。

逛街遇到砸下来的车窗,去庙里遇到落石,就连走在路上都险些被人推下河。

我死里逃生,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爹爹在我床头叹气:「王爷可以弃你,你却不能转头不理他。」

我:「?」

我悟了。

有人想要杀我灭口。

我气若游丝问我爹:「那女儿还有什么活路吗?」

爹爹说:「如若女儿你能割舍,为父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2

我当然能割舍。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林宛本宛,我就是个穿书的。

我按照爹爹的部署,我用我嫡姐的身份进了宫,成了新封的林常在。

不出意外的话,我能苟到大结局。

于是我心安理得苟了起来,每天招猫逗狗,偶尔找隔壁美人嗑嗑瓜子聊点八卦,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直到爹爹来看我,拉着我的手满脸慈祥:「爹爹已经帮你部署好了,莫要辜负爹爹。」

我顿时警觉。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我嫡姐连夜跟书生私奔了,他就想起让我替嫁。

说什么荣华富贵,皇帝的女人。

呵呵。

替嫁被发现是杀头的死罪,他这明显把我往火坑里推,现在还假惺惺说给我部署了。

现在逃是不是来不及?

果然当天晚上,我住的朝晖宫就着了火。

当时场面混乱,火势蔓延凶猛,还有莫名其妙的人往我床上浇了一桶水。

我好不容易才从火场里面跑了出来,紧接着就傻了眼。

外头围满了人。

而我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光着脚发呆。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圈了。

人群中有个瘦削白皙的年轻男人,他盯着我,眼神空空的,在一片喧嚣混乱中,安静得如同深秋枝头的叶子。

想不到后宫还有这种颜值的太监。

混乱中的我混乱的脑子想。

「娘娘!娘娘出来了!」终于有人叫了出来。

有人给我披上了披风。

有人把我推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

隐隐约约还有人在叫陛下。

「你是……皇帝吗?」

我的脑袋还嗡嗡作响,抬起头看着他。

火光映衬着他的眼睛,翻滚焰色的光影。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划过我的额头,嘴角微微勾起:「哎呀,真可怜……」

3

当晚,我就被洗干净送到了皇帝的龙床上。

皇帝在灯下批奏折。

我就裹着红绸坐在龙床上看他。

他长得实在不太像是个皇帝,反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

清隽的五官,瘦削的身体,低眉时眼睫带着浅浅的弧度,看起来静谧又纯良,在烛光下的剪影都透着优雅。

但这应该只是假象。

我想。

毕竟真纯良的人是不可能坐稳龙椅的。

更何况,就算他的长相是我的菜,我也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我发呆时,他也在看我。

等我回过神,他轻声问我:「好看?」

我没有回过神,傻傻点头。

他浅浅笑起来,解开自己的衣衫,俯下身,轻咬我耳畔被火灼烧的伤口。

「真可怜呀。」

他的吻蔓延了眼睫上。

「烧着了的小兔子。」

红绸被彻底掀了去,露出了我胸口大片的青紫色斑纹。

皇帝愣了愣,指尖触碰到那些痕迹。

我装作心虚地往后缩。

这些痕迹是我今天下午找了些不易褪色的东西染上去的,乍一看还挺唬人的。

可谁知皇帝非但没有大惊失色,反而笑了起来。

他说:「倒也不必如此。」

我:「?」

皇帝淡道:「你既不愿,我自是不会勉强。」

额,这么容易就逃过了侍寝?

「不过,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弄小伎俩,」皇帝抬起我的下巴,悠悠道,「多少付出些代价,还是要的。」

「……」

4

皇帝说的代价,不是那种少儿不宜的运动啦,只是让我陪他去西山行宫的温泉。

这个家伙,嘴上说不会勉强我,行动却一点也不自觉。

一路上,我和他同乘一辆御驾辇,他逼我把头靠在他的腿上,然后玩弄我的头发。

就这样一路到了行宫,天已经黑了。

他拉着我的手进了我房间,说:「先睡一会儿。」

说完把我抱上了床,还把我当成了个人形抱枕,恬适地闭上了眼睛。

我……

我当然不敢动。

只能憋着气,借着烛光细细数他每一根睫毛。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缓。

我偷偷下床,就在这一瞬间,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眼神清明得很,分明没有半分睡意。

「上来。」他说。

我硬着头皮又上了床,缩着不敢动。

皇帝重新搂住我,声音懒洋洋:「听说你入宫之前,曾经和朕的三皇兄有过一段过往。」

「……?」

和王爷有过一段的是我,不是我嫡姐,所以他知道我不是原装的嫡姐??

他竟然知道我替嫁的?

「三皇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智勇谋略心性是不是远胜于朕?」

……我去,送命题啊!

我斟酌半天诚恳道:「他吹的凤求凰很难听,人也不真诚。」

「嗯?」

「他这种人,耽于情爱本身而非耽于我,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

皇帝睁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当然不敢说你们皇室的人坏得很,分手还要灭口,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他成亲那天,到我窗下吹凤求凰,晚上肚子饿了,让小厮送了好几趟点心,担忧咳疾发作又让人送了火盆,天亮前偷偷收拾干净了,还装作没吃过的样子。演得可真了。」

皇帝难得走了神。

他躺在床上看着我磨牙,忽然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清澈如阳光穿透树叶,教人说不出的安心。

于是我鼓起勇气问他:「你呢,为什么要带上我?」

照理说我爹爹顶多能把他带到我面前,根本不能左右我能不能得宠。

当时我也没干什么惊天地吸人气的事。

那又是什么让他对我这般『情有独钟』呢?

皇帝像个大懒猫,打着哈欠开口说:「贵妃与淑妃整日争宠,搅得前朝也风诡云谲。」

然后呢?

他在我的膝盖上调整姿势,躺平了挠我下巴:「三足鼎立最是稳定,朕再替她们加个脚。」

「……」

我气得默默磨牙。

好家伙,这是拿我当工具人啊。

我被『盛宠』,那我爹爹自然也能在前朝涨了权势,与贵妃和淑妃的母族抗衡。

稳固的不仅是后宫还有前朝。

皇帝不愧是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随即低声笑出了声。

我忽然意识到,我与他相识也有些日子了,竟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展颜的模样。

我看着他,一瞬间心里萌生了一丝丝酸溜溜的遗憾,如果我真的是这书里人,应该也是会爱上这样的他吧。

然而这样的温情只持续了一瞬。

他收敛起笑意,指尖抵着我的胸口,轻道:「你啊,命大还不自知。」

「啊?」

皇帝轻飘飘说:「朕的三哥可从来不是什么闲散王爷,他志存高远,心可大得很。」

5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态浸染了淡淡的薄冰,眼神锋利如刀刃,分明是动了杀心的。

几乎是在同时,一阵风灌进了房间里。

蜡烛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我听见了细微的木轴转动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冰冷的声音说了一声「动手」,紧接着一阵冰凉的感觉就擦过了我的脸颊。

下一秒,我就被推下了床。

有刺客?!

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皇帝不是我,我摸着黑跑到了墙根,用力推开了窗户。

月光下,我看见皇帝的贴身影卫正与刺客过招。

皇帝就站在床上,隔着一片混乱与我静静对视,仿佛是在质问我,为什么安然无恙。

所以,不是他把我推开的?

影卫不过两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站在原地心急如焚,一瞬间想了很多。

首先他是我的饭票,我这样的人在古代如果没有人罩绝对是要死透透的。

所以皇帝绝对不能死。

有了这样的信念,我也就咬咬牙,捡起地上一把刀,冲出去的一把拽住了皇帝的手,拉着他往外跑。

中间有刺客拦路。

冰凉的刀刃擦着我的手臂而过。

「你……」

皇帝竟然停下了脚步,迟疑看着我。

「跑啊!」

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我用力把他扯到了行宫外,等他和外面的侍卫汇合了,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原来已经有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痛痛痛死我了。

我举着手臂不敢动。

皇帝低声说:「刚才怎么不怕?」

当然是因为我更怕饭票你死啊。

我红着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皇帝定定看着我,一派冷血无情的模样。

过了好久,他轻轻叹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好了,等下就给你报仇。」

6

于是皇帝当着我的面,把那些刺客的手脚都砍了下来。

我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得浑身颤抖。

人人都以为我是怯懦,其实我是后怕。

那些被砍去了手脚的刺客,临死之前眼神直勾勾看着我,仿佛有说不出来的苦楚。

我认得其中一双眼睛。

那明明,是我父亲手底下的一个死士。

他们身上夹带着一股淡淡的沉水香味,这味道我熟悉得很,就是渣男王爷身上的气味。

……靠。

我在心底默默骂了一声。

所以我爹这是跟渣男搞在一起了?

当天晚上,皇帝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回房间,慢条斯理问我:「吓到了?」

我心脏快要跳出来,犹豫着问他:「那些刺客……背后的主谋找到了吗?」

皇帝说:「尚未。」

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来不曾真正面对过生死。

所以还是很害怕。

怕死人,更怕死。

怕糟老头子最终还是卷进了造反里。

于是整夜都手脚冰凉。

皇帝叹了口气,搂着我,摸我的头发。

他说:「害怕的时候,就把他们想象成别的东西。」

我浑浑噩噩,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皇帝就借机轻挠我的下巴:「比如刚才那个磕破了头的,像西瓜。」

我愣愣的,甚至忘记了「啊」一声。

皇帝轻笑:「比如那些砍去了手脚的,权当修理树枝,明年春来兴许还会开花。」

他的气息喷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想了想,小声问:「你见过很多死人吗?」

皇帝说:「直接见到的不多,不过因我而死的很多。」

「有多少?」

「三千六百零二个。」

「……都记着?」

「忘不掉。」

皇帝在我身边闭着眼睛,过了好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林宛,我形单影只,你陪我几年吧。」

他已经昏昏欲睡,最后的话,落在了尘埃里。

我看着他的睡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些可怜。

这个人贵为天子,可身居高位生杀予夺一点都不让人羡慕。

忘不掉的人才可怜。

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有点想要回答一句好。

7

我成了皇帝的盟友,帮助他牵制后宫的狗血是非。

就这样,我的事业忽然起飞了。

我的位份一日三迁,没过几个月就从林常在变成了林妃。

宫里人人都知道,我西山浴场和皇帝同生共死,夺走了皇帝的心。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这林妃近来夜夜笙歌,也不过是给皇帝剥葡萄,如今我的手艺是日渐娴熟了。

他每夜每夜在我宫里安睡到天明,不仅把后宫的祸水都引向我,还要跟我讨论几句前朝哪个大臣又作死。

我一个人打两份工,有时也会咬牙切齿:「我要辞职!」

后宫副本实在是太难了。

光我回宫后,就已经遇到了各式各样的花招不下二十次。

我总觉得我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淑妃和贵妃弄死。

皇帝总是笑着问我:「即使做了贵妃,也还想去冷宫颐养天年么?」

我问他:「倘若现在去冷宫,待遇能留几成?」

皇帝说:「五成。」

我说:「哦,那我再攒一攒。」

皇帝有时也会故意逗我:「努努力,当上皇后的话,就算去冷宫,待遇也不会减。」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拒绝捧杀:「我可不想天天被人算计着怎么死。」

每当这时皇帝就会抱着我叹息,指尖轻轻在我的肩膀上点点点。

他说:「林宛,我困了。有些冷。」

「哦。」我自觉爬上床,钻到他的被窝里。

皇帝搂住我,声音懒洋洋:「你好像一直就是暖呼呼的。」

我想了想,老实交代:「我从小就这样,冬暖夏凉。」

皇帝定睛看了我一会儿,倏地笑了:「嗯,很舒服。」

他在我身旁闭上了眼睛,浑浑噩噩中,还要掐一把我的脸颊,警告我:「要为你父亲的前程多考虑。」

「???」

「去冷宫的心,趁早收一收。」

「……」

8

皇帝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也许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好感,都是从怜悯开始的。

这个人着实有些可怜。

明明冤孽缠身,偏偏还有一双澄亮的眼睛。

被那样的眼睛盯得久了,我的心里就会发酸。

酸得久了,就替他难过。

他从出生起每一天都是在艰难求,一路披荆斩棘,每一条人命他都默默背负在身上,从未有过一刻的放松。

所以每日闲暇时候,我就随意想着,怎么才能哄得他再笑一笑才好呢?

我其实也不大会藏匿自己的心思,所以很快就被皇帝察觉了。

他在睡梦中忽然睁开眼,正好撞上了我满脸亲妈粉的表情,他沉默问我:「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我说:「你喜欢什么,我想送给你。」

皇帝大概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愣了愣,才问:「为何?」

因为崽崽你放心飞,妈妈永相随。

错了。

我老实说:「你近来笑得少,我想你高兴些。」

听说进来前朝确实有些妖孽。

自从我的事业飞黄腾达,我爹爹平步青云了。

糟老头子官运亨通后,就再也不跟渣王爷为伍,反而在朝中和他分庭抗礼,一天到晚跳脚搞事情。

我是松了一口气,还好爹爹没有「志存高远」,但皇帝大概头都要炸了。

我心中有愧。

所以葡萄剥得更积极,一颗一颗往皇帝口中塞。

皇帝沉默好久,眼波流转,忽的笑了。

「我想要……」

他倏地靠近我,呼吸落在我的眼睫上。

我忽然心跳如雷,也不知道可以往哪里缩一缩,窘迫极了。

他靠在我的肩头,轻轻蹭了蹭:「下月寿诞,你送一支舞给我吧。」

……哦。

9

既然他开了口,我自然是得送。

制衣局的主事说皇帝喜欢明净纯澈的颜色,给我定制了一身红色的裙子。

我本来嫌那裙子太过艳俗,没想到寿诞前夜忽然降了大雪,寿诞当天,白雪衬红裙,我蹩手蹩脚的舞竟然也得了满堂的注目礼。

当时万籁俱寂,我隔着阑珊人群与皇帝两相望。

我端着酒杯朝他敬酒,祝他年年岁岁都如今朝。

一时间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神色,像是迟疑,更像是懊恼。

他盯着我看。

我就朝着他笑。

丝毫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另一道灼热的视线。

直到我离开宴场,在花园里闲逛,忽然间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宛宛!」

王爷满脸惊喜,上来就想要握我的手。

我闻见他身上的沉水香渣男味,直接退开八丈远。

王爷满脸痛惜:「宛宛,许久未见,我日日都在想你。」

我信你个鬼哦。

我左顾右盼,果然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死渣男步步紧逼:「宛宛,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很想照着他的脸一拳打下去,但是我更怕他杀人灭口。 

想来想去,唯有抬出他上司来:「我与王爷的缘分早就尽了,如今陛下待我很好。」

渣男盯着我的脸,忽而一声冷笑:「所以,你听说过盛萏这个名字么?」

圣诞?节?

我一头雾水。

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见身后有响动。

皇帝一脸阴沉出现在我身旁,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王爷就站在一边,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让人看得遍体生凉。

10

皇帝一路拉着我回到了寝宫。

天已经渐黑,寝宫的蜡烛明灭如星辰。

皇帝隔着灯火看着我,脸色总算是变得平和了一些。

他说:「林宛。」

我等了许久,都没有下文。

他好像只是想要叫一声我的名字。

过了好久,他才在我的肩头轻声叹息:「他不是好人。」

我说:「我知道。」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是有心想要离间我和皇帝。

本来我爹爹跟他蛇鼠一窝……呸,志存高远,现在我爹爹靠着我平步青云了,谁跟他一起造反?

他们从盟友变成了死对头。

渣王爷不过是想让我失宠,把我爹爹逼回泥沼中而已。

皇帝又是沉默了一阵儿,轻道:「他的话……不足为信。」

语气酸溜溜的。

看起来吃醋得很。

我轻轻拍他脊背,软着声音哄:「我知道,他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终于笑出了声来。

而后微凉的唇覆盖上我的眼睛,他褪去我的衣裳,指尖在我的身上跳舞,一寸一寸抚过我的身体。

我是个现代人,对这等事情倒说不上惊恐,也早就做过心理建树了,横竖都入宫了,总有这一遭的,但真正面临时总归有些紧张。

当然了,只有一点点。

他抬起我的下巴,轻吻我的唇角,一边亲昵一边轻语:「老实招供,选秀时,你是不是偷偷藏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抬起头迷惑看着他。

他倾身在我耳畔笑:「否则早该遇见了。」

他的气息就在耳旁颤抖。

纵然我是理论的王者,仍然是一颗实践的白菜。

实在绷不住,只能偷偷发抖。

他良心发现,扯过锦被盖住了我。

顷刻间,我置身于温热的天地间,只记得他那双明媚的眼睛,还有一点一点压抑着的破碎的呼吸,情到深处,他吻着我的手腕,轻声道:「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盛萏,不要走。」

此话一出,我和他都愣了。

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像一只猫被拎着后颈那样被提了起来。

脊背贴上了冰凉的床栏,皇帝的手掌抵住了我的脖颈,用力扣紧了。

「你听错了,」他在我耳边慢条斯理说,「是不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看见半分温度。

我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坠落。

11

我怎么都想不到,跳出渣贱坑,迎接我的竟然是替身文学。

第二天醒来,皇帝已经不在寝宫里,迎接我的是一份软禁的圣旨。

林妃殿前失仪,禁足三月,降为贵人。

为了自救,我去找老嬷嬷打听八卦。

果然被我打听到了个狗血故事。

老嬷嬷说先帝生了十个儿子,当今的皇帝是最小第一个。

当年他有个青梅竹马,名叫盛萏,长得跟我一毛一样。

当初十个皇子抢王位,顺便也要抢这个绝色佳人,最终现在的皇帝赢了江山输了她——她因为不想皇帝与亲王不合影响江山社稷,于是远走天涯了。

嬷嬷说:「娘娘长得……其实与盛小姐虽然相似,却也不是全然一样,盛小姐将门虎女,贵人比她……嗯,温婉许多。」

直接说我是个废物米虫就好了呗。

嬷嬷建议说:「其实娘娘日常可以多穿些爽利的素色衣裳,如是……」

如是就可以更像那个白月光了。

恩宠自然不在话下。

我问嬷嬷:「我做了盛萏,就可以取代她吗?」

嬷嬷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轻声叹:「所以,何必自寻烦恼?」

12

出不去的日子里,我天天给爹爹写信,循循善诱劝导他,不要因为一时际遇不爽而误入歧途,造反是没有好结果的,不如静待时机。

偶尔也给皇帝写上一两封信。

问他,你说的冷宫待遇还作数吗?

爹爹没有回信。

皇帝也没有回。

我住的庭院就像是一座孤岛。

到后来,也有一些闲言碎语传进来。

隐隐约约,听说是皇帝的白月光回来了。

说她是个像梅花一样清凛的美人,皇帝为了博她一笑,把整个帝都城的寒梅都摘来洒满了护城河。

我听得目瞪口呆。

小宫女劝我:「娘娘,再熬一熬,禁足就该过了,到那时候,咱再把陛下的心抢回来。」

我说:「抢回来做什么?」

小宫女满脸疑惑,我只是笑了笑。

我并不意外他另有新宠,他本就没爱过我。

我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他,比我自己认为的要多得多。

这个发现真让人难过。

13

后来,三个月禁足期就过了,我依旧没出门。

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我失了宠。

于是之前结的仇家就一个个上门来了。

淑妃带着新发冠来我面前一顿耀武扬威,贵妃抱着猫儿来落井下石,彼时我正全神贯注雕刻着我的新玩具,头也不抬让小宫女送客。

「这是什么?」贵妃问。

「麻将。」 我说。

我们的四人局,大概是在初春开始的。

到夏天时,贵妃最贵的一只白玉镯子已经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我的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

但是那天下午,一只风筝飞进了我的院子。

一个红裙子的女子上门来讨,她的随行宫女不由分说地就打了我的小宫女一巴掌。这本来是很小的事情,后来也不知道哪里失了控,最后那个闹事的宫女被人发现死在了御花园的湖里,身上还带着我宫里的小宫女的手绢。

于是一场闹剧终于闹到了皇帝跟前。

我抬起头,静静看着他。

我们已经有半年未曾见过面,我以为我早就看淡了,但是真正见到他,还是有些鼻子酸。

如今白月光回来了,他没有再说我可怜了。

他只是淡淡看着我,轻声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

我还没有说话,那个红裙子的女人就抢了话。

她像一团焰火,闯进我和他之间,身上带着淡淡的沉水香味。

我被这熟悉的味道震慑,再看皇帝,顿时仿佛看到他戴了一顶硕大的绿帽子。

她横眉竖目,大义凛然脸:「宫女的命也是命,众生平等,还望陛下能沉冤昭雪。」

好家伙,踩着我的人立人设。

我的小宫女跪在我脚边瑟瑟发抖。

我把她护在身后,盯着皇帝道:「国有国法也要讲证据。」

白月光说:「查明真相也是还林姐姐一个清白,不好么?」

所以这意思是我也参与?

我恨得牙痒痒,想冲上去撕破对面那张绿茶的脸,却被贵妃一把拽住。

白月光又望向我:「臣妾知道陛下对林妃的旧情,但国有国法。」

旧情两个字,她说得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讥诮。

人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学了她一身红裙而宠冠六宫的,这句话由她说出来,别有一番嘲讽意味。

这已经不是下台了,这是当面打脸。

而皇帝却一动不动。

侍卫上来要抓宫女,我拦在她面前不肯让。

皇帝才终于开了口,对我说:「听话。」

这是他半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忽然间什么都不想争辩了。

14

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司律府的人再次上了门,因为小宫女死在了牢里。

临死之前她还留下了一份血书,上书四个字:灭口,救我。

于是作为最大嫌疑人的我就被请到了牢里。

主事用最客气的话问我最过分的问题:「娘娘,不过是个宫女,何必灭口呢?」

我叹口气:「大人,我是花式给您喊一遍冤枉,还是直接开始走流程?」

主事摸了摸鼻子:「那就暂时要委屈娘娘了。」

于是我就在大牢里住了下来。

因为我的入狱,朝中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说我爹爹的党羽被拆得七零八落,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投奔了王爷;听说我的新科状元姐夫也受到了牵连,前途受到了影响;最后的最后,听说我爹爹因为卷入了地方的贪污案,自身难保,于是剩下的几棵党羽苗苗又被渣王爷薅了个干净……

我在牢里只是觉得有点冷。

又过了一些时日,也就习惯这样的温度。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有天夜里,我醒来时才发现皇帝坐在我的床前,正隔着一盏烛火看着我。

「我没化妆。」我想了想说。

皇帝大概没想到我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喊冤枉,愣了愣,哑声笑起来。

「没关系,看不清。」他轻轻说。

「我肚子饿。」我又说。

牢里的伙食其实着实不错的,但是我怕被人下毒,硬生生连口水都没喝。

皇帝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盘葡萄,仔仔细细剥了皮,塞到我嘴里。

我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抱着我,低头吻我的眼睫。

他边吻边叹息:「这里挺好的,外面风大雨大,不适合小动物。」

去特么的小动物。

他这幅无关痛痒的样子,让我恨得牙痒痒。

于是我也这么做了,我扑上去,咬住他的脖颈,狠狠一口咬下去。

他身上的衣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知道那是白月光身上的味道,于是我越咬越紧。

皇帝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也不动,任由我发泄。

我松开口,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了。」

皇帝愣了愣, 又把我揽进了怀里,一下一下摸我的头。

他说:「朕也喜欢你。」

15

自那日起,皇帝常来牢房一夜游。

起先只是送点葡萄,最后他把公文也搬了来,在牢房灯下批奏折。

等到我出狱的时候,朝中局面已经攻守易型,我爹爹彻底失了势,被贬去了穷乡僻壤,而渣男王爷如日中天,眼看着就要只手遮天。

所以在这宫廷里,我光脚了。 

既然是光脚的,我就不怕穿鞋的。

宫中人多眼杂,但凡经人手的总会留下痕迹。我着手调查小宫女的死因,能利诱的就利诱,能逼供的就逼供,最后锁定了一个值夜的小太监。

我把人抓了回来审了一通。很快太监就招了,是个蒙面的宫女给了银子,让他穿白衣去湖畔走一走。他也不知道那个宫女生来胆小,竟然吓得失了足。

那个蒙面的宫女是谁?

这就无所谓了。

我抓着小太监去了白月光宫里,一口咬定宫女是她带进宫的贴身丫鬟。

白月光大概是没想到我出狱后非但没有夹着尾巴做人,反而更加跋扈了,红着眼睛找了皇帝。

皇帝匆匆赶来的时候,白月光已经被我揍得鼻青脸肿。

她哭哭唧唧告状:「陛下,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说:「宫女的命也是命,贵人忘记自己说的了吗?」

白月光:「但我是冤枉的!」

贵妃和淑妃在边上嗑瓜子,淑妃贱兮兮说:「所以查一查,对大家都好呀。」

皇帝看着我。

我知道我当时人设尽毁了,因为我当时就差直接上脚踩着白月光的头摩擦摩擦。

很快我的人就在白月光的院子里搜出了那个小太监记忆中的面纱。

白月光哭得梨花带雨,破罐子破摔指责我:「我明白了,不是因为风筝,也不是因为宫女,是你嫉妒我的存在所以存心栽赃嫁祸,陛下您要明察啊……」

她红裙如血,惨烈的我见犹怜。

我蹲在她面前,忍不住摇了摇头。

就这种绿茶,我从前在晋江起码看了三百个。

「三月里刮东风,你能从西边的御花园把风筝放到我墙里头,也是个人才。」

「我……」

「盛妹妹身上好香啊,沉水木香,是不是?」我贴近她,「这味道和我一位故人身上的颇为相似,他志存高远,天天说着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不知道妹妹可曾见过他?」

此话一出,白月光忽然变了脸色。

我还想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皇帝却挡在了我与她之间。

「够了。」皇帝说,「来人,扶盛贵人回房。」

16

我和白月光的战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打平了。

她被软禁,而我又降了一级。

嗯,变常在了。

皇帝一蹶不振,病了。

病得很严重。

淑妃劝我,人要懂得卖惨。

贵妃也劝我,陛下也许只是喜欢那一款红裙桀骜的女人,趁着这会儿多去皇帝的病床前转一转,趁机取而代之。

我却完全已经不想再战了。

我爹爹现在罢了官,渣王爷在朝中如日中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反了,我只想要皇帝履行他的诺言,尽早打发我去冷宫里,让我就这样苟一辈子算了。

去他的替身文学,老子不干了。

我转头就找制衣局定了一件江南织锦的衣裳。

我告诉制衣局的主事:「越软妹越好。」

主事问我:「什么叫软妹?」

我说:「轻飘飘的那种,粉嫩粉黄粉绿,颜色越多越好,风一吹就能飘,人一推立马倒,带点毛茸茸的效果更棒。」

然后我天天穿着它们去请安,辣皇帝的眼睛。

贵妃说我笨,好好一副牌,非要作死。

明明白月光已经被软禁了,为什么不安安生生在后宫待着,非要作妖?

我只是笑笑,并不想回答。

诚然白月光近来被冷落,我这个恶人身份却并不是想摘就摘的。

后宫就是前朝的缩影,有多少势力在前朝风波云涌,就有多少关系在后宫盘根错节。

我爹爹最终被罢了官打发回老家了。

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正好做皇帝的刀。

皇帝默许了我在后宫横着走。

我借题发挥,我在白月光的寝宫翻出了她与父兄的信笺。信笺中提到了不少朝中风云,她替她父兄做了不少事情,我爹爹卷进贪污案里就有他们一家子的功劳。

于是白月光被看押入牢。

临走之前,她盯着我满脸怨毒:「你永远只是个替身,一辈子代替不了我。」

我说:「我可不想代替你。」

她说:「陷害你的是我,放过我宫里的人。」

我笑了:「你放心,他们没有一个会有命替你把信送出去。」

白月光的脸色苍白:「你……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我在她耳边轻声道:「就是你最担心的那个件事呀。」

她离开时候满目惊恐。

我想她大概是真心害怕的,这些天皇帝那个腹黑专心在装病,御医都已经罢免了好几批,她大概已经把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传达给了在宫外的渣男王爷,眼下是没有机会更正了。

我的手腕上被她抓出了道道红痕。

我蹲在原地揉了一会儿酸痛的手腕,转过头才发现,皇帝就站在我的身后,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我的裙子脏了,头发也有些乱。

全身上下都是狼狈。

我索性也就不整理了,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看着皇帝。

「当初小太监没有交代是盛贵人的宫女,我瞎蒙的。」

「我知道。」皇帝轻声说。

「司律府已经收到了盛贵人勾结外戚谋逆的罪证,现在阻挠已经来不及了。」

「我知道。」他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如释重负,从来没有过的畅快,仰着头告诉他:「这些天来,欺负过我宫里人的,我全部都报复回去了,一个不落。」

皇帝摘下了我头顶的一片落叶,轻声问:「我知道。」

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葡萄。」

「我知道。」皇帝说。

「???」

17

我想,我大概还是不够努力,所以没有被兔死狗烹。

又或者,皇帝需要我再做出一些事情来,好让他名正言顺地卸磨杀驴。

为了尽早让皇帝对我彻底失望,最好能把我打进冷宫一劳永逸,我特地对他的萌点做了一个心理画像。

他喜欢的美人能文能武,不畏强权所迫,不为名誉所动,整日里穿着灰白黑三色的衣裳,和他促膝长谈担心百姓安危。

简单可以概括出皇帝的萌点:

性格飒爽,穿衣素净,品性高洁。

我保证,这三个优点我一个都没有。

我天天穿得花孔雀,在御花园里花枝招展。

没有见着皇帝,我就招猫逗狗。

我拔了王嫔养的雏菊,嘲笑张淑妃的新发冠像公鸡。

最后把贵妃的白猫扔进了湖里,可算是被逮住罚跪了。

天公作美下了暴雨,我跪在雨里抽泣,如愿以偿蹲到了陪贵妃听雨的皇帝。

皇帝看着我,既没有发怒也没有别的表情,只是转头问贵妃:「怎么了?」

贵妃说:「她把巧儿扔湖里了。」

巧儿是那只猫。

眼下已经被洗白白喷香香,躺在贵妃的怀里冲我亮爪子。

「哦?」皇帝低眉看我,「打架了?」

我觉得他是在用看宠物的眼神看我,但看起来还不够生气。

我决定继续在他的雷点上起舞。

我抱着他的大腿哭:「陛下,她们嫉妒我得了陛下的宠幸就欺负我,贵妃更是公报私仇,陛下要为我做主……」

看啊看吧。

不辨是非还作妖,脑子蠢还嘚瑟。

这种蠢货不配拥有白月光的脸。

所以快点把我打进冷宫吧!

哪知皇帝还是没发火,他只是抬起我的下巴,温柔道:「巧儿是波斯国王所赠的国礼,贵妃只是暂养。」

我仰头:「啊?」

如果真是国礼,那就是事关两国邦交,它要是少了毛都得有人陪葬。

这种猫放出来就是碰瓷吧?!

我抬起头,雨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

皇帝就撑着伞站在我的面前,微笑对我说:「去冷宫的事,你想都别想。」

18

盛贵人倒台之后,同一时刻边疆大乱,内忧外患之下,朝中的两股势力彻底割裂了开来。

于是一个寂静的夜晚,渣王他反了。

他早已经把禁军统领收入麾下,当天晚上带着不过区区三千骑就围困住了皇宫,把皇帝困在了帝寝内。原本是胜券在握的一局棋,可谁知皇帝却根本不在寝宫的龙床上。等他提着刀走出寝宫,外面等待他的已经是漫天大火和一地尸骸。

当时我正站在铁甲护卫营中,远远看着那个踌躇满志的男人僵直立在寒风中。

渣王也远远看到了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

我怕有冷箭,暗戳戳挪动到了皇帝的身后。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皇帝大概是狼狈为奸吧。

他利用了我,把渣王的一个潜力同党也就是我爹爹捧成了一个权臣,和在朝堂上分庭抗礼,又是利用我,逼得我爹瞬间失势,让渣王的势力误认为已经有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渣王反应过来,忽然咬牙:「盛萏的信是伪造的?你根本就没有得重症?」

皇帝勾了勾嘴角,却没有回答。

他说:「放箭。」

干干脆脆,渣王死了。

我看见他被人射成了筛子,从宫门口抬出去,眼睛还没有闭上。 

我有些冷。

说到底,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悄悄发抖,想要逃离,手却被皇帝死死地牵住。

我想要甩脱,却怎么挣扎都未遂。

「林宛。」他轻声叫我的名字,「陪着我。」

我在黑夜中和他僵持。

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其实也没有那么轻松。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他该不会因为我目睹了前任死在面前,扛不住要殉情吧?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是抓住一棵浮木,瘦削的身体明明挺立如松柏,手心却已经明显出了汗了。

他是在害怕?

那一刻,我荒谬地想。

「林宛,留在这里。」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执拗地抓着我的手。

我低头看见他泛白的指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19

后来想想,我其实还是被皇帝骗了。

我封后的前一天,爹爹第一次入宫来看我。

他已经彻底解甲归田了,就这样提了两条自己钓的鱼,摇摇晃晃进了神武门,站在御花园里和皇帝唠起了家常。

两个人你来我往,谈笑风生,哪里有曾经死敌的模样?

我狐疑得很,偷偷摸摸靠近他们,只听见我爹爹边摸胡子变笑说:「当初王爷要是没有让人送点心,估摸着她还未必肯入宫。宛宛这厮啊,最是心软了。」

皇帝笑吟吟地给我爹爹添茶:「多谢老师赐教。」

老师?

等等,我是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于是当天晚上,我把皇帝压到了床上,咬牙切齿问他:「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皇帝近来脾气越来越好,任由我趴在他身上胡搅蛮缠。

他在我耳边拨弄我的头发:「朕给你讲个故事。」

20

从前有个小皇子,他有十个兄弟。

他好不容易抢了皇位,却夜夜难寐,殚精竭虑。

后来他在老师家里看见了个女孩子,听说女孩子刚生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性格大变,像是得了失魂症。

他出于礼貌想去问候,听见女孩子正在和小丫鬟闲话家常:

「杀了几个兄弟也不是什么过错吧,总要活下去啊。」

「听说皇帝才二十岁呢……真可怜。」

他呆呆站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怜那个字如同刀刃,刺入了他的心田里。

当时她正躺着晒太阳,阳光穿透她的指缝,投射到她的脸上。

她穿着一件裘皮袄,整个人笼罩在光晕里。

柔软得不像话。

「老师。」

他回过头,轻声问老者。

「关于入宫配合的人选,能否……」

21

皇帝的吻什么时候落下的,我记不大清。

我只记得自己仍旧咬了他一口,含混问他:「那盛贵人呢?」

皇帝说:「从来没有替身,谣传而已。」

我说:「那第一次……」

皇帝埋头在我肩膀上轻笑:「你与他有故,还说了许久的话,朕,不高兴。」

「……」

「专心。」皇帝说,低哑的声音带着笑意,「你难道想当个名不符实的皇后么?」

哈?

我一头雾水。

皇帝密集的吻落在了我身上。

我无法再思考,在一片混乱中,听见皇帝在问我:「宛宛,你又是因为什么愿意留下来呢?」

当然是因为你的脸啊。

我在心底悄悄说。

你长得和我在另一个时空的爱豆一毛一样呢。

谁还不是个替身了?

只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全文完)

作者:风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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