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男人一身西装，领带袖扣一丝不苟，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赶过来。
苏辞站在原地没动，倒是其他人都跑过去凑热闹。
「学长，你这是搞突然袭击呀！是不是不放心我们班花一个人在外面，特意来接她的啊？」
霍南琛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走到苏辞身边，不动声色地隔开她和初慕北。
苏辞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皱眉看他。
「你怎么来了？」
「顺路，过来看看。」
苏辞信他个鬼。
律所在城西，老宅和公司都在城南，这里是城北，他怎么路过？
霍南琛抵唇轻咳，偏过头不再看她。
这表情是……心虚了？
苏辞很快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
这人从来都理直气壮，什么时候心虚过。
「学长你来得正好，快看这里！」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们发现了你俩的秘密砖头，可苏苏害羞不肯承认呢，你快来认认！」
霍南琛顺着看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它怎么在这？」
苏辞莫名其妙，「你问我？东西又不是我带回去的。」
霍南琛捋着时间，「我带回去的第三天，你说想定一只亚力克展示盒把它放起来，就拿走去量尺寸了。」
苏辞：？？？
他是失忆了吧？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定展示盒啊？
霍南琛也觉得莫名。
当年她拿走心砖后就一直没再提过这茬，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一直放在她这里。
怎么又回到学校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索性继续抱着各自的记忆不再搭理对方。
周围人脸色渐渐异样，童小舟连忙岔开话题。
「苏苏，我们去体育馆转转吧，去看看你秘密基地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说完她就后悔了。
苏辞所有的秘密，都和霍南琛有关。
那时候他是校队前锋，每一场比赛，苏辞哪怕翘课也都会来看。
拧瓶盖递毛巾，打闪光举灯牌，彻彻底底就是一个迷妹助理。
为此她还特意去求校队老师要了只储物柜，专门囤放有关于篮球队的物资，包括但不限于印有「霍南琛」和小心心的应援手幅。
以现在的审美来看，那玩意简直是惨不忍睹。
苏辞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她可不愿意去面对那么傻的自己。
「这么多年了，就算东西还在也早就发了霉，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心海湖吧，去看看那几只大白鹅的后代？」
一中有座人工湖，湖心有座小圆岛，岛上住着一群从不掐架的大白鹅。
每到冬季，湖面结冰，这群鹅就会晃晃悠悠地从冰面上走过来，拦着路过的学生要吃的。
苏辞被拦过好几次，对这一家子可谓是印象深刻。
「走走走！去看鹅！」
「走着！」
很显然大家都被拦过。
夏日傍晚，夕阳的金光洒在湖面，三五成群的白鹅荡开微波，涟漪圈圈晕散。
班长提议大家在这里合张影，让唯一不属于班级群体的霍南琛用苏辞的手机帮忙拍照。
「一二三，茄子！谢谢学长！」
霍南琛将手机交回给她时，脸色比方才盯着地砖时还要沉阴沉。
「在这里拍照，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苏辞随口回道，「难受什么？」
「当年，林佑就是在这里和你告白的。」
林佑？
苏辞拧着眉，「你篮球队的那个好兄弟？」
这么多年，她的印象早就模糊了。
只隐约记得霍南琛在篮球队有个玩儿得挺好的朋友，后来还和他一起考去了帝都，姓林，应该就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和自己表白过？
完全没印象哎。
「苏辞！你别太过分！」
霍南琛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红着眼睛，仿佛她是什么突然妖化的恶兽。
苏辞翻着白眼。
「有话好好说行吗？别动不动就一副要吃人的样。」
那时候的她乖巧又可爱，每天收情书比收作业还熟练，她不记得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的告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就好像她忘了，就变得十恶不赦了一样。
霍南琛紧紧攥着拳，呼吸渐重，看向她的目光里是彻底的失望。
「你不记得林佑，大概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拒绝他的了吧？
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
霍南琛嘴角微勾，极尽嘲弄。
「你说他喜欢你，简直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可笑，让他回去赶快去洗把脸，看看那水有没有你刷鞋的水干净。
你问他，既然林家祖祖辈辈都在乡下种地，他又何苦要跑出来污染城市的空气？
哦对了，还有一句。
你说，你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和他同在一所高中，就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苏辞错愕地抬起头。
不可能。
她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林佑告诉他的？
平白被人这么污蔑，菩萨脾气都不能忍，更何况苏辞本来就是个小爆炭。
「我看他是被我拒绝后恼羞成怒了吧？背后诋毁人算什么男人！你把他叫过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苏辞！」
霍南琛忍无可忍。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偏偏居然还是他曾经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额角青筋暴起，霍南琛缓了几息，才咽下那股涌上来的恶心。
「林佑已经死了。」
「什么？！」
「就在你拒绝他的当天，他跳海了。」
苏辞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呀！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怎么会……
「是你杀了他。」
「我没有！」
苏辞连忙解释。
「我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对一个对我心存爱慕的人说那种话，而且我也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呀！」
「或许，天性就是理由。」
霍南琛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上装得那么单纯乖巧，心里，却肮脏得一团污糟。
如果不是他查到了海边的那段视频，他恐怕到死都不会相信。
霍南琛突然觉得好累。
他不应该来学校的。
他不来，看不到她若无其事地在林佑告白的湖边谈笑合照，或许就还能够继续骗自己。
他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冷淡吗？」
霍南琛掀了掀唇，甚至连这样的动作都有些提不起力气，「因为我看见了。」
苏辞心中莫名发慌，「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你去了海边，对林佑，见死不救。」
……
酒吧。
桌上红酒只剩下半瓶，男人伏在桌角，握着酒杯的手依然不肯松。
衬衫皱得像块抹布，发丝凌乱地堆在额前，哪还看得出半分精英模样。
「呦，瞧瞧这是谁啊！」
门口走来一位青年，衣着打扮活像只移动的调色盘，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戏谑。
「这不是咱们江城赫赫有名的霍少吗？居然在这里买醉？让我猜猜，你这是公司要倒闭了？还是为情所困了？」
霍南琛打掉他伸过来的爪子。
「滚！」
「Big 胆！我这可是全华国最牛叉外科医生的手，每天能救多少条人命呢！」
穆寅生紧张兮兮地收了手，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到他对面，「说说吧，和小嫂子又怎么了？」
霍南琛粗着气，醉眼朦胧，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秘书告诉我，你放了所有股东的鸽子跑去学校，我就知道是以为那条『初慕北牵手新女友』的热搜。那条照片我也看见了，不就是小嫂子被人扶了一把吗，又没碰到手，你不至于小心眼成这样吧？」
男人不说话，抓着酒杯还要往嘴里塞，被穆寅生一把抢下来。
「不是吧，真就气成这样？」
穆寅生有些懵。
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人拖回去剖开看看？
比较一下他的肚量和芝麻哪个大？
这家伙从前就爱吃醋，可再怎么酸气冲天，也没像今天这样过。
「滚！」
霍南琛醉得不省人事，听他提到苏辞，下意识就挥出一拳。
「我和她没有关系了！我们离婚了！」
「啥？！」
穆寅生惊得嗓子都劈了叉。
二十多年的兄弟，他当然知道霍南琛对苏辞用情有多深。
俩人能闹到离婚这一步，绝壁是林佑那件破事儿又被翻出来了。
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妙。
「老霍，你不会是去质问苏辞了吧？她怎么说的？」
「苏辞，苏、辞…….」
霍南琛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翻来覆去都是「苏辞」两个字。
听他这么问，忽然咧嘴一笑。
「她说她不记得，没印象……哈哈哈，没印象！」
那笑声哀哀切切，听得旁观者都跟着心酸。
穆寅生能明白他的感受。
他接受不了自己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儿竟然是个恶毒冷漠的刽子手，所以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可是苏辞真的这么做了吗？
连他都不相信，老霍又凭什么这么笃定？
「视频。」
霍南琛在桌上趴了许久，终于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我去过林佑跳海的地方，查了视频。」
躺在沙滩上奄奄一息的林佑，和站在一旁怕他突然醒过来的苏辞。
监控虽然没能将她的表情拍清楚，可她的姿势偏不了人。
没有惊慌，没有报警，更没有救治。
她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林佑，直到他原本起伏的胸膛归于平静。
医生说，如果能早一分钟送到医院，林佑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穆寅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内情。
他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海边的监控设备都比较远，有可能那只是个和苏辞有些像的人呢？」
「不会。」
霍南琛不愿意去回想，可画面就这样横在他的脑子里。
她在海边穿的那件公主裙，是他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亲自设计，亲手剪裁，世上仅此一件的生日礼物。
「那就是苏辞，绝不会错。」
……
市一中教职工家属楼。
本该万籁俱寂的午休时刻，某单元突然传来一声暴躁的嚎叫。
苏辞叉着腰，将茶几拍得啪啪作响。
「你们说他是不是有病？！我去海边还不是为了布置告白现场，结果他说我见死不救？Excuse me？我根本连林佑的人都没见到，要怎么救啊？！」
「苏苏，你先坐。」
童小舟给她拿了只手套。
倒不是心疼刚买的茶几，就是怕她把手拍肿了，一会儿还得去医院挂号。
「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天在海边真的没看见什么异样吗？」
「没有！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苏辞一口老血堵在喉管。
因为是人生第一次告白，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那是个阴天，海风很大，近百米的海岸线上就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一边给气球打气一边还要在狂风中稳定住那个心形，整个人都快被吹傻了。
最后还是海滨公园的保安大叔看她一个小姑娘太可怜，跑过来搭了一把手，她才在和霍南琛约定的时间前布置妥当。
除此之外，她根本没见过别人呀？
除非是撞了鬼了！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我觉得霍学长说得这么笃定，一定是有什么证据的。」
童小舟好奇道，「他就没说为什么吗？」
提到这个，苏辞更郁闷了。
「他说是他亲眼看到的。」
「啥？！」
一直没吭声的顾倾城直接叫了出来。
她原本是想来参加同学会的，结果临时有通告没赶上，这才直接来了童小舟家。
「亲眼看到？他当时也在海边吗？」
「是监控。」
苏辞深吸一口气，讲完监控视频的前因后果后，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或许，你们知道有什么鬼能篡改记忆的吗？我觉得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人力范围，一定是鬼干的。」
要么就是她的记忆被篡改了，要么就是霍南琛的，没有第三种可能。
顾倾城一把薅住她的头发。
「你给我清醒一点行不行？这明摆着就是有人冒充你啊！而且那视频离得那么远，能看清楚啥？只凭一件衣服就认定是你，我看霍南琛不仅眼神儿有问题，脑子更是有问题！」
童小舟附和，「天底下相像的衣服那么多，的确很好冒充。」
「可谁有冒充我的理由呢？」
苏辞已经把「嫌疑人」都列了一遍，没有，就是没有。
她不过就是想跟霍南琛谈一场恋爱，碍着谁了？
夏之乔吗？
她是有这个动机，却没有这个实力。
「我那天穿的裙子是霍南琛亲手做的，平时我根本舍不得拿出来。告白当天是它第一次亮相，在那之前，根本没人见过它。夏之乔就算是想要冒充我，也不可能做出来一件自己都没见过的衣服吧？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三人陷入沉思，一时间，谁都想不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半晌后，顾倾城突然一拍大腿。
「先别管监控了，先想一想你自己吧！你们这婚不能离！」
苏辞惊道，「为什么呀？」
「你想啊，霍南琛是以为你对他兄弟见死不救才没答应你的告白。现在你知道了这是误会，那把误会解开不就行了，何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顾倾城带着不忍。
「苏苏，你爱了他这么多年，整个青春装的都是他，就这么因为一段莫名其妙的监控分手，你真的甘心吗？」
苏辞低头不说话，发丝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唇角绷成一道直线。
是啊，因为这样一段真假难辨的视频，她真的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
她凭什么要为根本没做过的事背负骂名？
凭什么要为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献祭自己的幸福？
所以她决定……
「这婚我离定了！」
顾倾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勉强才托住下巴不掉下去，「能给我讲讲你的脑回路吗？」
「很简单，因为霍南琛不值得。」
苏辞微微一笑。
「算上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间，我和他认识了整整二十五年。可他仅凭一段视频就放弃了我，甚至都没有向我求证过一句。这样的男人，你们觉得可靠吗？」
她在不知内情的时候还为霍南琛找过几百种理由。
可没想到真相竟然是最不堪的那一种。
人和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还谈什么白首偕老、共赴余生呢？
怕是连面对面坐着都觉得窒息吧。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她还对这段感情有一丝不舍，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连最后的一点渣渣都不剩了。
苏辞深深吸了一口气。
「婚，我要离，视频的事我也要去查清楚。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才不要为别人的过错买单！」
见两人还要再劝，苏辞连忙捂住耳朵。
「你们谁都不许再劝了！再劝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顾倾城默了两瞬。
「我最后确认一下，你是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绝不后悔！」
「好！不愧是我姐妹儿！」
顾倾城一把将人抱住。
「我就知道你不傻，刚才就是试探你一下。行，没让我失望！」
苏辞大笑着捶她，捶完之后，忽然朝她眨了眨眼睛。
顾倾城会意，脚一歪，抱着她一起向沙发上的童小舟砸下去。
「起来啦！压死我啦！」
……
在童家蹭了一顿晚饭，顾倾城催着要看苏辞改衣服的视频。
「你剪好了没啊，都等你好几天了。」
苏辞翻白眼，「哪有这么快，最后的音效还没配呢。」
「那还不简单，让我来！」
顾倾城把短片传到电脑，半小时不到就宣布搞定。
苏辞看了一遍，还真挺像样。
口头比了个心，苏辞登陆一橙将视频发布了出去。
她现在已经是正式签约的阿婆主，赵诚承诺给她的前三条视频做首页推广，接下来就要看在 24 小时内能吸引到多少点击量了。
童小舟紧紧盯着手机，恨不得一秒钟刷新一百次。
另外两人却没空管她，都忙着去抢第一口西瓜。
童小舟恨铁不成钢。
「苏苏，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吃得下去呀？」
苏辞举着勺子含糊道。
「不然怎么办？视频都已经发完了，我想再优化也没机会了呀！」
「你别听她谦虚，她这是凡尔赛呢！」
顾倾城趁苏辞说话的功夫将半个西瓜都抢到怀里。
那条视频她在配乐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了，整个人就是大写的震惊我全家。
奶奶的碎花套头衬衫被她从中间裁开，里面配了一件素白 T 恤，用白色去过度碎花的炫目。
暗棕色的插秧裤改成了束脚样式，腰线往上提了两寸，妥妥的从插秧变工装。
还有那双草编拖鞋，苏苏不仅补好了脚趾的漏洞，还在脚背上加了两条从衬衫上的碎花丝带，变成了碎花渔夫款。
再挎一只和鞋子呼应的大号草编挎包、草编渔夫帽，活脱脱就是一个从 80 年代走出来的摩登女郎啊！
要不是她现在在圈子里还没站稳脚，她都动了把苏苏挖过来当御用搭配师的念头了！
她敢打包票，这条视频，一定会火！
……
视频发布不到两个小时，赵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苏老师，咱们这条视频爆啦！我这还在家里吃饭就被业务经理喊回了公司，说要申请拨款给服务器扩容呢！」
苏辞有些意外。
她对视频的质量有数，点击量应该不会差，但是火爆到需要扩容的地步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
赵诚解释道。
「你不知道，上周我们刚和某音签了合作协议，一橙每天可以推十条视频去它的流量池，算是推广，也算是测试。如果吸量好，就再往更高的流量池里推，这个叫晋级，而你的那条视频不到两小时就晋到最高流量池了！
这俩小时不断有人从某音摸过来，一橙的服务器险些就瘫了！就连某音的负责人也说，像你吸量这么厉害的，他也很少见呢！」
哪怕是隔着电话，苏辞也能感受到赵诚的激动。
她充分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之前可在自己身上花了不少钱。
但她同时也知道，赵诚这话，多少有些过分的成分在里面了。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阿婆主，凭一己之力，就能把整个平台的服务器给整瘫痪了？
分明是你家服务器原先质量就不够好伐！
而且这条视频能火，更大程度上是凭借天时。
这个礼拜维密大秀正在热播，网友们对服饰穿搭的关注空前高涨，点进来的人自然也比平时要多。
互相一番彩虹屁后，苏辞挂了电话。
顾倾城和童小舟的酒杯已经举了起来。
「敬我们苏大设计师！」
「干杯！」
……
临走前，顾倾城约苏辞明天去郊区骑马。
「明天不行，明天我答应了要去救助站。」
「你还在救助流浪狗？」
顾倾城感慨道，「我没记错的话，你从高一时就开始救助流浪动物了吧？那时候你每个周六都要往救助站跑，我和小舟还说呢，救助站都成你第二个家了。」
苏辞笑，「以前是我帮助它们，这几年是它们帮助我。」
苏家刚出事那两年，她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而霍南琛又是那副态度。
如果没有那群可爱的毛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要从哪里汲取慰藉了。
「以后不会了，以后你还有我们。」
顾倾城捏了她的脸，「走啦！下次约！对了，记得一定离初慕北远点儿！」
苏辞没反应过来，「啊？」
「我看见你俩的热搜了，他这人太过虚伪，还清高，不适合你。你乖乖的，下次找男人前一定要先带来给我和小舟看看，我俩都同意了才行啊！」
苏辞哭笑不得，「好，听你的。」
……
第二天，苏辞陪霍爷爷吃完午饭后，带着五百斤狗粮去了救助站。
站长感激不已。
「苏小姐，又让你破费了！对了，今天霍先生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苏辞有些纳闷，自从告白被拒后，她这几年都是自己来的，什么叫「霍先生没一起来」？
站长更意外了。
「这些年你都是周六上午来，霍先生都是下午来，所以昨天你一说下午来送狗粮，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呢。」
苏辞忍不住皱了眉。
霍南琛不喜欢带毛的动物，嫌它们脏，从前是因为要陪着她才不得不来救助站。
怎么会主动过来？
她不理解，更不想再想起这男人，就随口扯了个理由。
「噢，他身体不舒服，今天不来了。」
「霍先生怎么了？」
「就是那个、那个……腿摔折了！」
「腿折了？！是哪一条腿啊？」
「三条腿都……不是，是两条都折了。不提他了，快带我去看看小家伙们吧！」
苏辞催着人往院子里走。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霍南琛。
……
这人是不是有跟踪癖？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他？！
苏辞心里憋着火，也不管站长险些掉出来的眼珠子，掠过他直接走向了狗舍。
却听到站长颤着声问。
「霍先生，您这是用了什么药啊？怎么好得这么快？」
苏辞险些没绷住。
霍南琛瞥了她一眼，眸中喜怒不辨，只从站长手里接过推车默默送去了仓库。
苏辞耸耸肩，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狗狗们身上。
「新来了好多小朋友呀！」
狗狗对她的气味不陌生，她甫一进门，就被七八只汪围在中间。
扑腿的扑腿，舔手的舔手，还有两只慢了一步凑不到她身前来，急得在外圈哼哼直叫，就差没踩在小伙伴的背上飞过来了。
那治愈力，比睡上一整天还管用。
苏辞挨个呼噜着它们的小脑袋，又陪他们玩了好一会儿飞盘，这才准备回去。
临走时，她才注意到有只狗狗一直趴在角落里。
「它怎么了？」
小家伙的毛发偏黄，和背后的砖墙融为一体，她之前都没注意到。
「噢，它是五天前被志愿者在河边捡到的，我们做了检查，身体都没问题，可能就是心情不好。」
心情？
「被原来的主人弃养了？」
「倒不是弃养，而是为它的孩子都不在身边了。」
志愿者发现它时，它身边还跟着三只小奶狗，看样子应该还没满两个月。
小奶狗毛茸茸的一团，又软又可爱，很快就被好心人带走了，却没有人愿意一起带走它们的妈妈。
它像是知道孩子们离开自己后会过上好日子，不叫也不闹，却在它们走后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
站长叹了口气，「母爱不分物种，都是一样的。」
苏辞听得难受，又觉得有些刺耳。
母爱。
她到现在也不能理解，当年妈妈为什么要带着全家一起烧炭。
这就是她最后的爱吗？
那她根本不想接受。
苏辞胡乱抹了一把脸，「它也不和别的狗玩儿吗？」
「不玩儿！不仅不玩儿，她从昨天起就维持这个姿势，连动都没动一下，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它还能撑几天！」
苏辞蹲到它面前。
它太瘦了，瘦到胸腹的肋骨都清晰可见。
耳朵耷拉着，下巴枕在冰凉的地上，只有那双眼睛还在眨，证明了它还活着。
苏辞伸手去摸它的头，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谁知小家伙忽然张开嘴，舔了舔她的手指。
一直旋在心头的想法落定。
苏辞果断抱起它。
「我带它回去。」
……
回老宅的路上，霍南琛脸色一直不大好。
苏辞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刚才她原本是要打车走的，是他突然凑上来，说自己也要回去。
「你打算把它养在哪？」
苏辞抱着旺仔，她刚刚取的名字，「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暂时把它放在后面的花园里，一个月后就带走。」
霍家老宅那么大，花园离主楼又很远，应该不会妨碍到他。
只等冷静期一过，她就带着旺仔搬到工作室去住。
霍南琛放在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你还真是善良，人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却愿意花时间去陪一条狗。」
苏辞听得想放狗咬人。
良好的素养让她忍住了，只微微一笑。
「怎么，霍总生气了？生气在我眼里，你还不如一条狗吗？」
「苏辞！你别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
憋了两天的火彻底被勾起来，苏辞冷笑一声，捂住旺仔的耳朵。
「你能凭一段根本看不清脸的视频就认定见死不救的人是我，那我凭什么不能据此认定你的脑子比狗还不如？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向去当事人求问的吧？你倒好，屁都没放一个就直接给我定了罪！你很厉害嘛霍南琛，眼盲心瞎说的就是你吧！」
女孩儿略带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将车窗震碎，霍南琛惊愕地看着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牙尖嘴利、脏话连篇，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柔乖巧的苏辞吗？
他嘴里有些发干，「我承认，我们之间的事情，或许我的处理方式是有些偏激，可林佑的死你无从抵赖。」
车里响起长长的叹息声。
「霍南琛，我真想锯开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屎。」
苏辞长叹一声。
「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你这些年过得到底是有多无知。」
……
车子越驶向老宅，苏辞就越是心虚。
霍家不只有霍南琛一个人不喜欢狗，爷爷也不大喜欢。
要不然她还是直接把旺仔抱到花园里去吧？
偷偷养一个月，谁都不告诉！
下车后，苏辞一路贴着墙根走，谁知刚走两步就碰上了迎出来的老爷子。
对方还一脸八卦。
「苏苏和南琛一起回来啦？告诉爷爷，你们俩是不是偷偷约会去啦？」
打破老人家的幻想是不道德的， 苏辞瞥向霍南琛，示意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霍南琛只装看不懂。
「苏苏啊，你这抱的是什么东西啊？」
霍老爷子走近两步，险些叫出了声。
「狗？！」
「爷爷，旺仔只是暂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搬走的！」
苏辞连忙解释了旺仔的身世，着重强调如果她不把它带回来，这条小生命可能马上就要消失了！
老爷子下意识就想说不行。
转念一想，他的小苏苏也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这会儿肯定是母爱爆棚，如果强行把狗送走，她心里一定不好受。
只能妥协。
「那就先让房管家带它去做个检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先养着吧。」
「谢谢爷爷！」
苏辞这才高兴地走远了。
人走后，霍老爷子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家里有宠物吗，怎么会同意苏苏养狗？」
霍南琛垂着眸，「她养不了多久。」
养不了多久？
想到这小子明明对狗毛过敏，还每周坚持去救助站，霍连景不由挑了下眉。
「那可未必。」
……
为了表达谢意，苏辞主动接管了晚饭的掌勺权，又准备了一桌甜口菜。
霍南琛几乎没怎么动筷，到了半夜实在忍不住，只好来翻冰箱里有没有速食。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喂，之乔。」
……
夜里，苏辞翻来覆去睡不着，很是担心旺仔到了新环境会应激。
于是起身披了外套，准备去花园里看看。
老宅白天看着还挺漂亮的，一到晚上，空旷的房间配上清白月光，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幽森。
苏辞紧了紧外套，打开手电筒，一步步往楼下摸索。
经过厨房时，里面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该不会是老鼠吧？！
苏辞立刻照过去。
光源的位置没有老鼠，只有一张惨白的大脸。
「鬼呀！」
苏辞吓得扔了手机拔腿就跑！
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路，小腿绊上餐椅，她顿时整个人朝前摔了出去。
「当心！」
霍南琛立刻捞起她。
是真的捞，单手环着她的腹部，让她整个人挂在臂弯，从前扑的姿势直接捞回成直立 90 度。
苏辞拍着胸口。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这里吓人干嘛呀？！」
吓死她了，真是吓死她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霍南琛没应声，手臂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方才苏辞是背对着他的，他着急救人，下意识就搂住了她的肚子。
他那么用力，会不会勒到孩子？
「你，还好吗？」
「当然不好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霍南琛立刻牵起她，「我送你去医院！」
苏辞警惕地后退两步。
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
「我也没什么事，那个，我去看旺仔了。」
孤男寡女，要真动起手来她也不是对手，还是先走吧。
苏辞捡起地上的手机，手电筒的光刚好闪过霍南琛的屏幕。
与夏之乔语音通话中。
苏辞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她说呢，深更半夜，霍南琛不回房间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原来是小情人来了电话，正忙着卿卿我我呢！
苏辞暗骂一句「渣男」，转身出了厨房。
她身后，霍南琛捡起电话。
「南琛，刚才是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苏苏的声音，她是不是和你吵架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的，我就是太想你了，对不起……」
夏之乔捏着嗓子，那声音真是委屈极了。
可惜霍南琛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受伤的「孩子」。
「抱歉，我还有事，先挂了。」
「南琛？喂——」
霍南琛已经拨通穆寅生的电话。
「明天一早，帮我安排最好的产科医生。」
穆寅生正睡得迷迷瞪瞪，听到「产科」俩字，立刻眼睛瞪得像铜铃。
「产科？你怀孕啦？！」
……
苏辞是在第二天早餐时才知道的要去产科的这件事。
霍连景劝她，「虽然市人民医院也是三甲，但要说医疗水平，那还是比不上星寰。苏苏啊，你就听南琛的话，再去检查一下，也好让爷爷放心啊！」
苏辞：？？？
星寰？
那不是穆寅生家的医院吗？
她要是去那里做产检，岂不是分分钟就露馅了！
「我不去！」
苏辞企图撒娇过关，「爷爷，我不想再扎针抽血了，您不知道有多疼呢！」
然而任她怎么闹，老爷子就是不肯顺着她。
「听话，就当是上双重保险了！」
院子里，霍南琛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苏辞上车的心情却比上坟还沉重。
她好像看见那十倍的补偿金长出翅膀，从她手指缝里飞走了。
「要不然还是回去吧？我真没什么问题。」
诊室门口，苏辞磨蹭着不肯进去。
霍南琛就站在她旁边，一双鹰似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总觉得那目光大有深意。
苏辞视线闪躲，到最后实在躲不过去，干脆把心一横。
「我说！我实话实总行了吧！」
谎称怀孕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做得不对，要是他真的把赔偿金收回去，那她也认了！
「我其实根本没……」
「南琛？你怎么进来了？」
突然出现的女声打断了她的坦白，苏辞转过身，就见周蓉双臂环胸，一脸不悦地看着霍南琛。
「这里是产科，你一个男人在这里不方便，去外面等我们。」
苏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被她拉住，「我们进去吧。」
「噢。」
诊室大门关上，里面只有一位年长的大夫。
周蓉朝她点了下头，「麻烦了。」
「好的，霍太太。」
打印机嗡声工作，一份检查报告很快从里面滑了出来。
【胎儿发育良好，可听心跳】
苏辞彻底懵了，「阿姨，您这是……」
这是伪造医疗档案吧？
这是不行的吧？！
周蓉挑了眉。
「如果我不来，你准备实话告诉南琛你根本没怀孕吗？」
「是，早点坦白，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亏我还以为你有了长进。」
周蓉嗤笑一声。
「如果是我，在切实的利益握到手里之前，我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苏辞听不懂。
这是在告诉她，她会帮她隐瞒到补偿金到账吗？
她直接问出了声，换来周蓉更直白的嘲讽。
「或许我该顺路带你去看看眼科。在你眼里，霍家独子的价值，难道还比不上区区几千万的补偿金吗？」
周蓉公司还有会，掠过她直接拿起手包。
「假怀孕的事我会替你瞒下来，作为交换，你不能把真相告诉任何人。」
「可是阿姨……」
「别跟我讨价还价，不然的话，我直接告你敲诈。」
苏辞整个人大写的迷惑。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的婆婆，不进帮她隐瞒，甚至还主动帮她伪造，骗自己儿子她怀孕了？
救命！
这是什么展开？！
走出诊室时，苏辞整个人好像踩在棉花上。
霍南琛很快迎过来，「怎么样？」
「自己看。」
苏辞有气无力，直接把报告丢到他身上。
霍南琛一目十行，当看到那行「发育良好」时，瞬间柔下来的目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昨晚没伤到你就好，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鉴于这人嗓门不低且前半句又太有歧义，周围的医护人员纷纷投来或惊愕或谴责的目光。
霍南琛丝毫未觉，紧绷的嘴角因为那一句「良好」彻底舒展开来，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做错事却没被抓到的侥幸。
还是完全没有悔意的那种。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年轻人有需求很正常，可你太太现在情况特殊，还是要节制啊！！」
霍南琛：？？？
嗯？
苏辞险些憋过去。
艾玛，她这么快秒懂，是不是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