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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一个鬼公子

抱着鬼相公的牌位,我忍不住吐槽:「这棺材板也太硬了吧,哪是给人睡的?」

男人的声音懒懒地响起,「嗯,因为这是给我睡的。」

1

重生第一天。

我被娘亲卖给了齐家大公子配生死婚。

好家伙。

人家重生是《重生之凤翔九天》,轮到我就是他妈的《重生之我当护棺宝》?

这不是纯纯的欺负人吗!

虽说这齐家公子生前也是个才高八斗、貌若潘安的风流人物。

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死后骷髅的后脑勺也要比其他人圆润几分?

更何况,据村口的老人说,这齐家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因为它半夜闹鬼!

「这齐家大公子是突染恶疾暴毙而亡的。死的时候尚未婚配,心有不甘,于是化成厉鬼,把齐家闹得那叫一个鸡犬不宁,灾祸不断!

「只有找到八字纯阴的女子与之配生死婚,以女子作为容器,才能彻底消除恶鬼的怨气。

「不过,若是这恶鬼满意也就罢了,若是对婚事不满的话……」

老人的说话声顿了顿,故意把声音压低。

衬得四周更加恐怖了。

「那就只有一个死字了……」

2

好死不死。

我就是那个即将嫁过去的大冤种。

坦白地说,作为一名唯物论的坚定拥护者,我有点慌了。

好不容易活了,居然又遇上这档子事。

真晦气啊。

跑是跑不掉了。

齐家有钱有势不说,我的卖身钱也早被换成了口粮,现下估计已经走在投胎的路上了。

那难道就这么死了?

我想起自己前世濒死的瞬间……

不,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管面对的是人是鬼,这一辈子,我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3

夜半时分,我被人扶上了花轿。

来这边接亲的是齐嘉桢的乳娘,上来就握着我的手抹眼泪。

「小娘子你放宽心,嘉桢是一个好孩子,肯定会喜欢你的。」

当时我正在被迫和面前的骷髅头道具培养感情。

听到这句话又仔细端详了一眼。

好嘛。

他是不是好孩子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有一颗好脑子。

脑壳平滑得仿佛被人盘过,带着点莫名的喜感。

我大度地摆摆手。

「公子谪仙般的人物,嫁给他是我高攀了才是。」

轿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似乎有人在嘲笑我的口是心非。

我撇撇嘴,懒得搭理。

反正这话又不是说来哄鬼的。

我的甜言蜜语对乳娘起了作用。

之后乳娘对我都很照顾,一整场仪式下来,我也不算太累。

不过当对面递过来一杯交杯酒时,我还是留了个心眼。

借着衣摆的遮掩,全部浇进了衣服里。

礼成之后,我抱着牌位老老实实地躺进了棺材里。

门从外面上了锁。

外面还有人守着,防止新娘子逃婚。

四下无人,我偷偷掀开了棺材盖,坐了起来。

「齐嘉桢。」

我念出牌位上的三个字。

名字是挺好听的,就是死得早。

我又在棺材里等了会,确定没有什么异样,才逐渐放下心来。

我就说嘛,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肚子叫了几声,我伸手摸了一把花生,一边嗑一边吐槽。

「这棺材板也太硬了吧,哪里是给人睡的?」

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因为这是给我睡的。」

4

我怀疑自己有了幻听。

不然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听到男人的声音。

可这还不算完。

伴着一串脚步声,门外又传来了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女人长得是真标志,比醉香楼的小妞还要漂亮呢,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都办妥了?」

说话人隐隐有些兴奋。

「您放心吧!我在酒里给她下了一剂猛药,待会肯定让您欲仙欲死!」

我警觉地坐起了身。

耳朵里都是些「少爷」「下药」「快活」的字眼。

拼在一起却并不难理解。

我迅速地翻出了棺材。

临走前还把齐嘉桢的牌位也捎上了。

「对不起了大哥,非常时期,只能借你一用了。」

耳边吹过一丝诡异的凉风,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我心里一紧。

但随即又说服了自己。

不紧张不紧张,心理作用罢了。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在房间里找掩体。

还好自己生前正儿八经学过几年格斗,今日非得把这狗杂碎砸个脑袋开花不可。

「他齐嘉桢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在地下看着老子玩他的女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是,少爷才貌双全,别说区区一个女人,就是这齐家,以后也是您的!」

站在门口,几个人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因为紧张,我捏着牌位的手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待会他们只要一进来,我立刻就……

还没想完,我的耳边忽然卷起了一阵骇人的阴风。

原本端端正正放在中央的棺材板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掀起来了一般。

猛地朝门口的人砸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门口传来几人「有鬼」的哀嚎声。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口。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的有鬼!

5

人是吓走了,我也快没了。

灵堂……哦不,是洞房,现在透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我别说挪步了,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生怕打破了这种微妙的磁场。

又僵持了一会,鬼终于说话了。

「没看到我牌位掉地上了吗?」

声音懒洋洋的,还透着点好听。

可我没时间琢磨。

「鬼大哥,你别激动!我……我这就给你捡!」

我一边干瞪着空气一边快速低头把牌位捡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我给你擦擦……」

我做贼似的擦了起来。

生怕一个没擦好被他老人家宰了。

实则内心大草!

这他妈是个什么地方啊?

怎么真的有鬼啊?!

短短的两天,我活了二十多年才建立的世界观一下全部崩塌了。

还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我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一个不小心,牌位又脱手了。

「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刮去了一层金粉。

「……」

我的脑子空了一瞬。

紧接着跳出了几个红色加粗的大字。

「完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一个弹跳,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喜床。

然后掀起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住了。

外面很安静。

我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别怕别怕。

《冥法典》里规定了鬼是不能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的!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祖训!

可下一秒,我的耳边就传来某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入洞房了?」

6

我的身子一下就僵直了。

脑子不听使唤,干脆把头埋进枕头里催眠起自己来。

「这都是梦,这都是梦,明早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腰间冰凉的触感却不容忽视。

明明隔着布料,却冷得刺骨。

像是要从我身上硬生生剐去一层肉。

慢慢地,这种凉飕飕的感觉又开始从腰间往上带,最后停在了胸口处。

我身子像被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内心的羞愤涌了上来,此刻我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骷髅头!

他轻笑了声,收回了「手」。

缓缓道:「少吃点祭品吧,身上都是肉。」

声音很低,隐隐带着点逗弄的心思。

虽然看不见,我却仿佛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微翘的嘴角。

我心里的火一下就起来了。

猛地把被子掀开。

我瞪着空气,「你说谁胖?」

他刚刚摸的是胸,胸上的肉能叫肉吗?

「我在你右边。」

「哦。」

我换了一边,继续瞪着。

「这下不怕了?」

我瘪瘪嘴,「还怕。」

可是我又想明白了。

就算他是鬼,也是我的救命恩鬼。

比起齐若轩那个人渣,在齐家,他这个鬼却反倒更值得我信任。

他笑得更开心了。

「刚刚逃走的几个杂种和我,你更怕谁?」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

「怕他们。」

顿了下又讨好地补充了一句,「你是个好鬼。」

我的回答很好地取悦了这位鬼公子。

他笑盈盈地凑近,「为什么信我?」

一股冷气呵到我的耳垂边,他满意地看着我打了个冷战。

「他们都说我是恶鬼,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就地正法了?」

他说「就地正法」几个字的时候,没带半点狠劲。

反而带着些引人遐想的暧昧情愫。

我脑子一抽,「不怕,因为你没有作案工具。」

7

我说得很委婉。

甚至说完就后悔了。

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一个充满怨念的老处鬼,我和他说这种话,这不是找死吗?

空气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的 108 种死状已经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他还没说话。

我试探道:「大、大哥?」

齐嘉桢没有应声,但是周边的空气却像凝滞了一般,冷得吓人。

我吓得不行,换了个称呼。

「嘉……嘉桢?」

空气中的冷气忽然散去了些。

「叫相公。」

大女主能屈能伸。

我立刻顺杆爬,「相公。」

他嗤笑,「想知道我行不行?」

不不不,不想知道。

可没等我回答,我就感觉肩膀一沉,直接被按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那就试试。」

冷气将我紧紧包裹。

我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不行不行不行!太冷了!」

空气中的鬼沉默了一秒,咬牙切齿。

「那就忍着。」

8

最终,齐嘉桢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在我腰间狠狠掐了几把,冷笑着收回了手。

「就这点出息?」

我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地装死。

「行了,别埋了,睡觉。」

可我紧紧地闭着眼睛,死活不敢动一下。

「呵。」

他没再理我,顺势一躺,睡在了我旁边。

一股冷气钻进了被窝,我冻得打了个激灵。

旁边仿佛躺着一个不知疲倦的制冷机,正在源源不断地输送凉气。

「冷。」

我委屈地瘪瘪嘴。

「现在知道说话了?」

齐嘉桢没给一个好语气。

「下次让你好看。」

话是挺狠的。

可我却明显感觉到被窝里那股冷气忽然不见了。

难道是……走了?

我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黑暗中,存在感极强的压迫感消失了,房间里显露出一种狂风暴雨后的静谧。

呼。

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差点就挑战了一集《走近科学之鬼的秘密武器》。

说实话。

来这之前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我这辈子居然还能有和鬼同床共枕的那一天。

但奇怪的是,一个男鬼躺在我身边,我心里却并不太害怕。

反倒生出了一分奇怪又隐秘的安心感。

9

齐老爷仙逝得早。

作为齐家大少爷、齐夫人的独子,不管是死是活,齐嘉桢在齐家的地位都是难以撼动的。

作为他名义上的夫人,我的地位自然也不低。

吃穿用度,无不是最上等。

齐夫人还大手一挥,把我安排进了齐嘉桢生前住的厢房里。

「有什么需要的再和我说,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不要点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娘,其实我想给相公换个新的牌位。」

昨天牌位已经被我刮得不成样子。

要是换个新的,那个死鬼相公应该会高兴一点吧?

老夫人有点诧异,「牌位怎么了?」

我支支吾吾。

「就是……昨天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摔坏了。」

动作太大?

什么动作?

老夫人数十年都波澜不惊的脸缓缓浮现了一个「?」

虽然齐若轩被吓走了。

但我还是觉得就这么住着不太安全。

拿着刚领的银两,我一个人偷偷地溜到了集市。

什么小匕首、小银针、袖珍弓弩都买了个遍。

甚至还灌了一瓶辣椒水。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香火店。

我突发奇想,还给齐嘉桢带了点上好的龙脑香。

一回到齐府,我就兴冲冲地找火折子,准备把香给点上。

「你在做什么?」

房间里不知道哪个角落飘出男人懒洋洋的声音。

「给你上香啊。」

我摊开手心,「有红色、绿色、紫色,你喜欢哪种?」

「别白费力气了。」

他慢悠悠地飘远了,「你点不着。」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顿了顿,又飘回来,不怀好意地笑。

「你是我什么人,要给我上香?」

我叉着腰,「我是你的晚上邻居。」

「什么意思?」

「哦,就是晚上挨着睡。」

他拂袖转身,「好没意思。」

我懒得理他,聚精会神地吹起了火折子。

但是吹了半天连火星子都没冒出来一个。

他蹲在我面前,「看吧,你的心不诚。」

我不高兴了。

「我这是用不惯火折子。」

「那行。」

我鼓着腮帮子又吹了半天,还是没用。

「老祖宗都说了,心诚才灵。」

他这语气听得我一肚子火。

也不知是笃定了我心不诚,还是笃定了我点不着。

我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蹲旁边故意把火吹灭了。」

他一听乐了。

「我至于吗,这香点着了还能烧死我?」

也是。

「不过如果是我夫人肯定行,可惜只是个晚上邻居。」

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

我憋着一股气,发誓今天非要点着不成。

可不管我怎么吹,这火就像是被冻住了似的怎么都点不着。

最后还是老天实在看不过去,派小桃进来送糕点。

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火折子受潮了!

怪不得我怎么都点不着!

试着换了根新的,我凑近轻轻一吹,香立刻就燃起来了。

青烟缭绕中,我面目狰狞。

「齐嘉桢!」

他却笑得格外张扬。

「一开始我便说了,这香只有我夫人能点。

「如此一来,这夫人你不当也得当了。」

10

香一点着,齐嘉桢就像个饿死鬼一样飘了过来。

然后我就瞧着香炉里的烟慢慢、慢慢地聚成了一缕,源源不断地往他所在的地方跑了。

「齐家这么多人,难道没人给你上香?」

烟火的味道仿佛让齐嘉桢的声音都沾上了一丝暖意。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都说了,我只吸我夫人点的香。

「外头那些莺莺燕燕,我齐某看都不看一眼。」

呦呦呦。

还莺莺燕燕。

我翻了个白眼,面露鄙夷之色。

我看是变成了鬼没人愿意管你吧!

时间一晃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路过院子,我听到丫头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的八卦。

又是齐若轩调戏良家妇女被打断了腿。

又是他生母赵姨娘请了个有名的巫医来给他看病。

我暗暗攥拳。

最好让齐若轩这个狗崽子一辈子都爬不起来才好!

进了膳厅,

刚落座,老夫人就敏感地动了动鼻子。

「你点香了?」

我点头。

她又问,「点给嘉桢的?」

「对。」

老人的眼神里忽然迸发出一丝光彩。

「嘉桢居然肯接受你上的香?」

我听得满头雾水。

「娘,你在说什么啊?」

「哎。」

想到这里,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放下碗筷。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不肯接受我们的香火。

「家里家外的人都试过了。可是只要是点给他的,香就从来都没有着过。

「或许,他还在怨我们当时没把他救过来吧。」

啊?

坦白地说,我是有点惊讶的。

齐嘉桢「只要夫人点的香」这句话居然不是玩笑话……

可……

可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非要夫人喂饭才肯吃的恋爱脑啊!

想到他脸上习以为常的表情,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所以到现在其实没有人成功给他上过香是吗?」

老夫人黯然地点点头。

我压下声音,「那您有没有想过,不是嘉桢不接受你们的香火,而是有人故意设计不让你们祭奠他呢?」

虽然我对这些鬼神之事不太了解。

但是我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鬼如果没有人祭奠,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如果无人超度,就连轮回道也不能进入。

而齐嘉桢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却只是坦然地接受了。

他这个人……哦不是,鬼,还真挺奇怪的。

而我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的影响,阴差阳错撞破了这件怪事。

老夫人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人真是恨齐嘉桢恨进了骨子里。

连重新做人的机会都不给他。

若是再深究一些。

或许,就连齐嘉桢的死……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却正好撞上老夫人饱含深意的眼神。

但默契的是,我们俩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

「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你不用担心。只是想不到,你倒还是个有心思的。」

老夫人难得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祖母绿的大镯子,塞进了我手里。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齐家堂堂正正的儿媳了。」

11

回到房间,炉里的几根香早已化成了烟灰。

只在灰底还隐隐散发出一丝热度。

「齐嘉桢?」

我边走边唤,想找他问清楚上香的这件事。

可房内一直无人应答。

「居然不在。」

我有些扫兴地嘀咕了几句。

又想起鬼大抵是喜欢在晚上出去的,便没再管他。

正好趁他不在美美地泡个澡。

躺在浴桶里,我安逸地眯起了眼睛。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舒服地享受生活了。

上一世,我喜欢上了一个虚伪人渣。

被设计、被哄骗,最后一无所有。

我的情深义重最后沦为了 H 市的大笑话。

车祸的当天,他却在不远的礼堂,挽着别的女人的手,在华丽的红毯下约定今生。

沉重的往事压在我的心头。

我深陷梦魇,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这时,四周空气骤冷,我身上蹿起了鸡皮疙瘩。

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我的肩头。

「齐嘉桢?」

我半截身子还在浸在水里,透过水面看到我的身后空无一人。

齐嘉桢轻轻「嗯」了一句,手却不老实地游移到了我锁骨上。

「流氓!」

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他。

结果这一抓差点把我的魂吓飞。

和齐嘉桢往常无法触摸的「气息」不同,这一次我仿佛摸到了一团凝在一起的实物。

是一只手的形状。

我一下甩开了他的「手」,从浴桶里直接跳到了另一边。

「你、你怎么……」

我指着空气说不出话。

「夫人,你的腰……」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笑意,「好细。」

我低头一看,惊呼一声,然后猛地沉进桶里,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不许想!」

我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为什么不能想?」

「就是不行!」

「让我不想也行。」

他吊儿郎当地凑上来,声音暧昧。

「那总得给个甜头吧。

「你说呢,夫人?」

12

「什、什么甜头?」

我喉咙发紧。

忽然想到他可以凝成实体了,那……

草!

根本就不能细想。

他酥酥的声音在我耳边绕,「那,叫句好听的来听听?」

叫什么?

相公?

要是换在第一天,生死存亡之际,别说相公了,就算叫你祖宗都行。

可现下……

我抿着嘴,耳尖通红。

憋了半天,蹦出几个字,「能不能……先欠着?」

「那行。」

他答应得很爽快,可话音一转,语调狡黠。

「如果欠的次数多了,我能不能合在一起,提个过分的要求?」

过分的要求?!

我的声调一下就提高了。

「有多过分?」

他揶揄,「夫人看上去很期待啊?」

我期待?

我他妈期待个球啊!

「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行吧。

他又拂了一下水,和我咬耳朵。

「夫人,水凉了,该去歇着了。」

我宛如惊弓之鸟。

「我说我欠着了!」

齐嘉桢笑得手都在抖。

「是真的休息,夫人想到哪里去了?」

合着又是我多想了呗!

又是我期待呗!

我气愤地往门口一指,「给我出去!」

可能是自知理亏,这次他终于听话了一次。

我在桶里又坐了会平复心情。

迈腿出去的前一秒,我忽然福至心灵。

装模作样地朝门口说话,「把衣服拿给我。」

「遵命,夫人。」

我:??

「给我滚啊!」

躺在床上,我能感觉到齐嘉桢就睡在旁边。

与冰冷的身体不同,他的视线不但过分炙热,还带着电流。

他没说话,就这么「看」了我几分钟。

我实在受不了,把被子一掀。

指着他的鼻子问:「你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发乎情、止乎礼吗?你觉得自己这样盯着我看礼貌吗?」

齐嘉桢笑了,翻了个身。

「夫人,那是读书『人』的事,和我一个野鬼有什么关系?」

我语塞。

「你就不能有点读书鬼的气节?」

「做人时诸多约束。如今成了鬼,当然要放纵一些。」

他说这话时还往我这边又挪了一点,

「更何况,我的夫人这么好看,我多看几眼怎么了?」

妈的。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才子,这语言的艺术属实是让他拿捏了。

我脸红了,「我不管。我现在要睡觉了,你不许这么看着我了!」

「可我还不想睡。」

你不睡关我什么事?

「不如夫人给我讲几个有趣的故事哄哄我?」

13

我睨了他一眼,「故事好听,你今年几岁?」

「正值加冠。」

我脑子转了转,「要听故事也行,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夫人请讲。」

「第一,别人没办法给你上香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

「嗯。」

听到他这么平淡的声音我就来火。

「那你怎么不想想办法?」

我大为不解,「没有香火祭拜你就只能当一辈子野鬼,你不怕?」

「怕啊。」

他不在意地笑笑,「所以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来救我。」

「你看,我这不就等来了。」

是。

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折磨我这个大冤种!

「行吧。那第二个问题,你的手怎么突然有实体了?」

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开玩笑,他这一波加强不相当于给了他作案工具吗!

他低声笑,「这都是夫人的功劳。」

「我的?」

「嗯。」他实话实说,「我吸了你的阳气。」

我:什么?!

我一个弹跳起飞。

那你他妈还有脸说!

「你现在,立刻给我去别的地方睡!」

看着我这副脑袋冒汗的样子,齐嘉桢实在憋不住了,笑得嘴角抽搐。

「夫人真是性子纯真。」

这是说我傻呢?

我忽然明白过来,「是那炷香?」

「正是。多亏了夫人的那炷香,我现在更像一只鬼了。」

……

这听得来怎么怪怪的。

不过吸一次他就有了手,如果再多来几次岂不是都能拼凑出一个囫囵鬼了?

我内心受到了鼓舞。

突然有种饲养宠物的使命感和成就感。

可是,为什么别的鬼都是灵体,而他有实体呢?

还没细想,齐嘉桢就开始和我咬耳朵。

「夫人,问题问完了,可以讲故事了吗?」

14

讲故事就讲故事,说这么暧昧干嘛!

我清了清嗓子,从脑子里翻出一本打脸爽文,凭着记忆念了出来。

「我本是有名的富家少爷,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

「家人弃我,师门逐我,就连我的灵根也被残忍抽去。

「再活一世,肯德基疯狂星期四……

「啊不,是且看我如何翻云覆雨,素手搅天下……」

……

一晚上,我讲得口干舌燥,齐嘉桢听得津津有味。

咱就是说,没有人不爱看爽文,没有人。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今天就先说到这了,我们下次再讲。」

齐嘉桢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夫人当真是博闻强识,不知道这么精彩的话本子是出自谁人之手?有机会齐某一定要去拜访一二。」

「想知道?」

我眯了眯眼睛,笑容得意,「那你把我欠的那句好听的免了。」

齐嘉桢也笑了,「都听夫人的。」

「啊,写东西的那个人啊……你就叫他匿名先生吧。」

15

一人一鬼就这样搭着伙把日子过下去了。

在我的投喂下,齐嘉桢能被触摸到的地方越来越多

甚至在有一天早上,我居然还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脸!

头束玉冠,乌发薄唇,一双凤眼顾盼神飞,贵气非常。

「怎么了?」

齐嘉桢懒懒地眯着眼睛。

我眨眨眼,「可以摸吗?」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能被看见,故作轻佻地勾了勾唇。

「夫人想摸哪里?」

我指了指他的脸。

「脸。」

他的表情有一秒的凝滞。

我点点头,「是,可以看到了。」

毕竟是和鬼朝夕相处的人。

即使现在他只有半截身子能被看到,我也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尖叫出声。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朝我低下了头,「可以摸。」

「夫人想摸哪里都可以。」

草,齐嘉桢再得一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甚至觉得齐嘉桢的身体都没有以前那么刺骨凉了。

相比之前,现在的他更像一方冷玉。

通透,冰凉。

「那你可以控制自己不被看到吗?」

我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不然半截身子在外面被人看到能把人吓死。」

他点点头,又交代了一句。

「齐若轩回府了,你要小心点。」

我心里登时就咯噔了一下。

草,差点忘了这个崽种!

齐若轩瘸了。

原本嚣张跋扈的齐家二公子,如今一瘸一拐矮人半截。

也算是给了他点教训。

不过也因为这个身体缺陷,如今的齐若轩眼见着脾气更加暴躁了。

才回府一天就有几拨人闹到了齐府,吵着被打了要赔偿。

好在赵姨娘以前颇受宠,手里也攥着不少齐府的产业。

不然这对母子早被赶出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体面。

因为这对母子的回归,当天的午饭吃得很不太平。

赵姨娘是个挑剔刻薄的。

一桌子的菜来来回回重做了好几次才勉强顺了心意。

饭桌上更是深谙指桑骂槐之术,明里暗里地贬低我出身不好。

「隔壁的一个青楼妓子,靠着点床上功夫当了大户人家的通房便忘了本,每次说话都忘记撒泡尿照照自己。」

齐夫人冷笑着把筷子撂了下来,「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赵姨娘脸都气青了,手指发抖。

「李莞,你把这话再说一遍!你这是说谁呢!」

「我说的是隔壁的一个妓子。怎么,你承认你以前是从青楼出来的了?」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互相斗法,我和齐若轩的气氛就更加可怖了。

该怎么形容他眼神呢。

大概就是:臭婊子,老子瘸了都赖你!等老子找到机会一定要把你嫖了再把你折磨死!

……

我他妈好想逃。

16

一顿饭下来,我是一口都没吃下。

回到厢房,我突发奇想,要不自己做点什么吃吧。

我立刻想到了火锅。

简单好做又好吃。

我忙叫来小桃,让她把底料、蘸料和需要的食材吩咐下去。

又让她洗了个暖锅,架在了炭炉上。

齐嘉桢适时地飘过来,「这是做什么,咕咚锅?」

我眼睛一亮,「你也吃过这个?」

他在椅子上坐下,「那是自然。」

说完又顿了顿,「我喜欢鹿茸鸡汤底。」

我看了眼外面燥热的天气,无情否决。

「太补了,不行。」

他指着我红彤彤的锅底,「那你这个麻辣锅底怎么就行?」

「哼哼。」

我指着自己的嘴,「因为是我吃,我做主。」

齐嘉桢沉默了。

我以为他败下阵来会黯然离场,但我真是太天真了。

在点火的时候我是怎么也点不着。

刚有一点火星,就被一阵阴风吹灭了。

我撂下东西,气急败坏,「这回肯定是你吹的吧!」

齐嘉桢: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最后实在没辙,我让他一步,「下次,下次吃鹿茸鸡汤底行吧?」

几乎是同时,炉子着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嘉桢一脸得意。

我攥着拳头,齐嘉桢,好得很!

你看我到时候往不往你的锅底里加小米椒就完事了!

他吸了吸鼻子,「闻起来还挺香的。」

我哼笑,「你不是鬼吗,怎么还闻得到香味?」

话音刚落,我和齐嘉桢都愣住了。

是啊,他可是鬼啊!

有实体就算了,现在怎么还能闻到气味了?

脑海里那个模糊的感觉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

齐嘉桢好像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17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这次我主动去找了齐夫人。

正好问问之前查的事有没有什么进展。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还真让她查出了点事。

大半夜的,她带着我和几个仆人偷偷摸摸出门了。

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了半个时辰,我们到了一间非常破败的老庙。

庙匾上题着两个可怖的字——「鬼庙」。

这年头,连鬼都能光明正大地享受供奉了。

庙里坐着一个青布长衫的老人。

身材精瘦,瞳孔呈青褐色,乍一看还挺吓人的。

他自称为人鬼界的传话人,能知鬼界所有事。

「你家公子的事我已经知晓了。他阳寿未尽,被人强行摄魂,人魂相离,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不让鬼界有所察觉,那人不但毁坏了他的尸身,还给他下了邪咒。不让他受祭拜,更勿论入轮回。」

「请问大师,可以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夫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胆敢伤我嘉桢,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大师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我急切地问:「大师,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不管是齐夫人还是我,总有一天会在尘世间湮灭。

到时候齐嘉桢会彻底沦为一个野魂,永生永世忍受饥寒之苦。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入轮回……

我的心口微微一痛。

那……那也是圆满的吧。

「办法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对齐公子来说。做了这么多年传话人,齐公子是老朽所见最为端方坚毅之人。即使化作游魂,身上却犹有人性,实在是难能可贵。

「人死后魂魄不受尘世规则束缚,生前的小贪小恶小欲小怨往往会迅速膨胀。若是换做常人,几年光阴,恐怕早已成为一方恶灵。

「可齐公子的簿上至今只有一笔伤人的记录,想要还阳实在是轻而易举。」

一笔伤人的记录……

那不就是救我的那一次?

我的心脏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不正经,竟然还是一只遵纪守法的好鬼!

大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交到我手里。

「这张符咒会暂时压抑齐公子魂魄的邪性,帮助他逐渐恢复五感。但是切记七日之内不可摘下,不然恐会被反噬,灰飞烟灭。」

齐夫人听完犯了难,

「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嘉桢?」

大师微微一笑,「少夫人自然知道。」

我有些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

「啊……嗯……我可以试着找找。」

「七日之后,老朽会为他准备一具阳寿刚尽的尸身。到时候将齐公子的鬼魂唤来这里,融入肉身,他便能还阳了。」

听到这个消息,齐老夫人高兴得几乎要落泪。

对着大师又跪又拜的,几大箱黄金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搬。

大师一一笑纳了。

还打发老夫人出去单独和我说话。

「少夫人和齐公子可是朝夕相处?」

我微微红了脸,「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罢了。」

「少夫人,人鬼殊途。」

大师的笑容露出一丝玄妙,「你的身体早已邪气入体。老朽劝你这几日离齐公子远一些,不然……

「生死难料。」

18

我脚步虚浮地离开了鬼庙。

脑子里都是大师口中的「生死难料」。

我想起自己前世的执念。

「重来一次,一定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活。」

可想活,就得离开齐嘉桢。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

在他生死存亡的关头。

稍有不慎,可能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他了。

仔细想想,在这个世界,我于他,他于我,都是特别的吧。

我是异世的游魂。

可以投喂他,可以看到他、触摸到他,可以感受他的喜怒哀乐。

而他是一个野鬼。

每天在我跟前喊我「夫人」。

含笑的,揶揄的,撒娇的,调戏般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他,我的心里就无端充满了甜蜜。

我想狠狠心。

想回忆起上辈子那种深入骨髓的不甘和仇恨。

想唤醒我自私又强大的求生欲。

可我却惊讶地发现。

上辈子那骇人创伤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悄悄抚平,逐渐淡去。

或许,这才是重生的意义。

不是一味地和过去纠缠,不是自我捆绑,自我束缚。

而是勇敢地为爱付出,勇敢地相信他人的爱意。

尽情地享受鲜活的、铺满鲜花的、被爱的人生。

马车上,齐夫人问我大师和我说什么。

我笑了笑,「当然是让我找到嘉桢后多多照顾他了。」

19

可最终我还是没能做到。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

听完那个大师的话,第二天我就在房间里晕倒了。

据小桃说当时实在是太突然了。

我白眼一翻,一副马上就要去阎王爷那报到的样子。

「急得我都看到少爷了,以为他来抓你。」

我:「……」

可能是当时情况太紧急,

齐老夫人直接把还赖在齐府给齐若轩看病的巫医抓了过来。

那巫医狮子大开口不说,见我第一眼就说我邪祟入体。

「要是少夫人继续沾染邪物,恐怕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一句话震惊整个房间的人。

等人走完了,老夫人忧心忡忡地攥着我的手。

「乖儿媳,你现在这副模样,那嘉桢……」

我理解她的心情。

毕竟没有儿子哪来的儿媳?

我示意她放下心,「已经贴上了,今天是第三天。」

她这才放下心来。

珍贵的药材堆了半个房间,我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齐嘉桢的气息非常微弱,但我能感觉到他还在房间里。

「齐嘉桢?」

他第一次没有应我。

我循着气息就要去找他,他这才说话。

哑着声音,「你早知道了。」

我脚步一顿,笑道:「是,但我不信。听他们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邪祟?就是最近贪凉,受了点寒罢了。」

齐嘉桢不听我的解释,自顾自地安排。

「最近我会离开几天,你在齐府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齐嘉桢,我说我没事。」

我也有些生气了。

他眉宇间却突然染了些怒意,「钟乔乔,你在逞什么能?」

「要是你有事,比让我灰飞烟灭还难受!」

我的火突然就哑了。

有些无措地抠了抠手指,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这人,怎么吵架都这么会吵……」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这枚玉你收着,如果遇到事情,把它摔碎,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

我老实把玉收下了。

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那你去哪里?」

「后山有个草庐,早些年我经常去那里读书。」

「那你一定要,每天都给我报平安。」

齐嘉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缓声道:「好。」

20

几日的工夫,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

每天唯一的期盼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能收到齐嘉桢放在桌子上的平安信。

「一切安好,吾妻勿念。」

虽然只有寥寥几字,却也让我异常满足。

一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我想起齐嘉桢若是还阳,会不会没有合适的衣裳穿。

想到这,我就带着小桃出了趟门,去了最大的布庄买几件成衣。

因为不知道还阳后他具体的身高体重,所以我只好一个样式多个尺码都包了。

正巧店里来了一批新货。

掌柜夫人见我出手阔绰,好说歹说一定要我试一试。

看着那件裁剪妖娆的衣服,我怀着一丝隐秘的心思同意了。

不得不说掌柜夫人的眼光非常老辣。

衣服穿在我身上简直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从尺寸到风格,都非常契合我。

如果齐嘉桢成功还阳后,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线下见面吧?

那这身衣服当个战袍倒也是不错的。

我爽快地就要付钱,一个娇媚的声音却横插了进来。

女子声音娇媚,妆容浮夸,没骨头似的黏在齐若轩的身上。

而齐若轩也立刻注意到了我。

双眼像一匹饿狼一般,从头到脚将我搜刮了一遍。

我有种被苍蝇盯上的感觉,直恶心。

「原来是嫂子。」

他皮笑肉不笑,「嫂子身姿曼妙,就是不知道这身衣服要穿给谁看。

「难不成是我那个死鬼大哥?」

我反唇相讥,「你管得着吗?

「可以是我的小丫头,可以是齐府的看门狗,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是你。」

「你!」

齐若轩被我气得又矮了半截。

我没管他,让小桃拎着衣服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刚走到门口,却仿佛听到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还以为那个死人能复活,真是白日做梦!」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我的心猛地一惊,加快脚步赶了回去。

21

一回家我就直接去找了齐老夫人。

两个人立刻出发去找了那位大师。

听完我的话,大师也慌了,立刻盘腿坐下,开始神神道道地做法。

过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顶着一大脑门的汗从台上下来了。

「有人察觉到我们的动作,这几天又在给齐公子加咒,险些让他成功了。还好齐少夫人警觉,不然恐怕要酿成大错。」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立刻就绷不住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齐嘉桢身边。

他怎么这么傻啊。

这几天过得明明这么艰难,还每天强撑着给我报平安。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守住那张符咒,如果被揭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大师又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少夫人,在这种关键时候千万要沉住气,不要随意去打扰齐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大师似乎格外阴沉。

我的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

但回到家里,我还是老实地待在房间里。

做法的时间定在正子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正想干脆爬起来做点什么时,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丝响动。

好像是男人的脚步声。

一轻一重。

是个瘸子。

几乎是立刻,我想起了齐若轩白天那副色欲熏心的模样。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真的敢来。

我轻手轻脚地从床下翻出防身的东西。

却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躺在床上。

实际上藏在被窝里的手死死地捏着一瓶辣椒水。

齐若轩越走越近,等他弯下腰对我伸出手时,我直接一个转身,往他脸上一顿乱滋。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

我一把薅住他的头发,用刀片抵着他的咽喉。

「齐若轩,你不想活了?」

重活一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进步。

可能是心肠更狠了一些吧。

他被吓得屁滚尿流。

「嫂子!嫂子饶命!我真的只是来看一眼,我什么都不想干!好嫂子,好菩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敢了!」

刀片在他的喉咙口反复摩擦,我微微眯了眯眼睛。

心里盘算着如果这会把他杀了是个什么下场。

齐嘉桢就要还阳了,如果我因为杀人入狱,那可太不划算了。

可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

糟糕!

房间的东西开始错位模糊。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我手一松,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22

是迷烟。

这个畜生进来前吹了迷烟。

齐若轩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贱人!打啊,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打得很高兴?」

话说完,他又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我疼得整个人都蜷在了一起,连用嘴吸气都觉得困难。

「老子睡你,是抬举你!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女呢?难道还指望你那个死鬼丈夫来救你?」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他脸上啐了一口,「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他比?」

齐若轩彻底被激怒了。

他一把扯过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地上撞。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我躺在地上喘息着,血糊了一脸,头疼得快要裂开。

手里却一直攥着腰间那一枚玉。

齐嘉桢……

不管怎么样,不能打扰他。

齐若轩眼尖地察觉到我蜷着的手心,一把捏住了我的手指。

「臭婊子,手里还藏着东西呢……」

待看清我手里的玉佩时,他忽然从唇边挤出了一丝冷笑,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我这个大哥到底有什么好?活着的时候大家都喜欢他,死了还有你这么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论相貌,论才情,我哪一样比不上他?」

我无声地抽气,笑了,「你……你可真敢说。」

他死死地捏住我的下巴,「你们不是都想让他还阳吗?那我告诉你,这辈子没可能了!」

「什么……意思?」

他狞笑着,从我手里抽走了那一枚玉佩。

「你们那个所谓的大师,其实是我娘的亲弟弟,我的小舅公。等到今夜子时,就是他齐嘉桢灰飞烟灭的时候。

「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齐若轩的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瞳孔突然放大。

竟然、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他要我离开齐嘉桢,原来是怕我看出端倪!

看这时辰,已经快来不及了!

我突然放开了嗓子,大声哀求。

「二弟,你千万别摔了玉佩,求求你,不要!」

齐若轩把视线放到手里的玉石上,露出一抹邪笑。

「既然你这么宝贝,那我偏要摔了!」

玉石崩裂的同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一阵阴风霸道地闯开了。

一股寒意,仿佛是数九寒天的冰霜,扑面而来。

竟比我第一次见齐嘉桢时,还要冷上几分。

他身上的符箓被强行撕裂,一张脸苍白得仿佛人间厉鬼。

我的眼泪就在此刻没有忍住,直接落了下来。

「相公……」

「别怕,一切有我。」

他攥着我的手明明那么冷,我却仿佛触摸到了最温暖的那抹春意。

昏睡前,我仿佛看到齐嘉桢化成了一团墨色的煞气,附到了齐若轩的身上。

23

齐嘉桢还阳了。

但是阴差阳错进的是齐若轩的壳子。

至于真正的齐若轩,自然是被他亲爱的小舅公收进了引魂瓶里烧了个灰飞烟灭。

赵姨娘立刻就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个不是她亲生儿子。

但很快就因为传谣而被当做疯子抓了起来。

真是喜闻乐见。

我身上受的都是皮外伤,休养了个几天便能跑能跳了。

而齐嘉桢因为需要和身体融合,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身子都显得特别虚。

是那种走两步就要喘一下的病弱美人。

非常好欺负。

看着现在齐若轩的那张脸,我不止一次感叹气质真的要比长相更重要。

明明还是那个皮囊,可套在齐嘉桢的身上就显出几分端方君子的模样。

就连几十年的老奴都说二公子大病一场后浪子回头,行事为人越来越像大公子了。

晚上。

我和齐嘉桢躺在床上。

他捧着一本书宝贝似的看个不停。

我故意伸脚去逗弄他。

「相公,你为什么只盯着书却不敢看我?」

他捏住我的脚,轻咳两句,有些无奈,「夫人最近似乎很爱捉弄齐某。」

「哼哼。」

我的脚趾在他手心打圈,不怀好意地笑,「不看我是不是因为你虚?」

齐嘉桢抿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啊!」

我变本加厉,凑到他面前,眼神得逞,「既然这么虚,以后叫你虚哥吧……」

可下一秒却被他反手压在了身下。

我惊呼一声:「你、你怎么……」

他轻笑,低哑的声音卷着我的耳蜗。

「夫人不是想知道为夫虚不虚?」

时间仿佛回到初次见面,我也是这样被他按在床上逼问。

同地异时,情境和心境都大不相同了。

如今齐嘉桢是浪子回头的二公子。

而我是因病暴毙的少夫人,借尸还魂,成了二公子的美娇娘。

我勾住他的脖子,「谁说要嫁给你了,死瘸子。」

他在我肩头咬一口。

「我们瘸子配寡妇,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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