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是一只熊猫精。
为了不被饿死，我试图勾引我的貌美房东，一根老不死的万年老竹妖。
被拒绝就算了，他还揪着我的耳朵逼我交房租。
我双手一摊表示没钱。他热心地给我出主意，说我可以去拍熊猫头表情包赚钱。
我：？
1
被赶出来的第二天，我顺着合租广告敲开了新房东的门。
开门的是个清冷帅哥。
眉眼细长，鼻梁高挺，下颌弧度精致秀气，腰间围着一个和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卡通围裙。
「请问有什么事？」
他压着眉眼看我，眼神高冷又疏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张脸，我突然觉得有点饿。
「来……来合租的。」
他眼皮一掀：「你走错了，这里不合租。」
说完就要关门。我连忙伸脚想抵住门，结果脚一滑，半个脑袋直接卡进了人家客厅。
我有点尴尬：「哈哈……客厅装修不错哈……」
一回头，帅哥正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讪笑着爬起，「帅哥先别关门。我是看到广告过来了，上面的地址我核对了很多遍就是你这里，要不你自己看看？」
我把手机递过去。
小小的合租广告上，花哨的字体加大加粗：
雅芝花园诚招一名合租室友，每月只要五百块！只要五百块！要求性别女，二十五岁以下，长相甜美身材好，有意者请致电……
咳。
老实说，要不是走投无路，我大熊猫再怎么皮实也不至于这样铤而走险。
我不甘心地试探道，「你看，会不会是你家里人贴的广告呢……」
他收回了目光，脸色平静无波，「我是孤儿。」
「……」
好吧。
这便是让我快滚的意思了。
我难掩失望地转身，刚走了两步，在他门就要关上的时候又厚脸皮地转过了身。
「等等！」
帅哥耐着性子等在门口，一副有屁快放的表情。
「那个……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但是请问你能暂时收留我的小笋吗?它说它临死前想在这住一晚。」
「笋？」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就是这个！」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盆栽。
盆栽里，一棵黄不拉几的小笋正垂头搭脑地趴在边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是的，我之所以来这个高档公寓碰瓷，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我的这棵来之不易的储备粮。
前些年老家闹饥荒，一夜之间灵泉枯竭，方圆百里再难孕育灵竹。一时之间，粮食短缺，我们大胃熊猫一脉只能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讨饭。
离开家的时候，我妈郑重其事地把这棵冒着灵气的小笋交到我手里，让我带着它去找有缘人。
「只要找到了，你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妈，那你和我爸呢？」
我妈支支吾吾，「我们走另一边，多只熊猫多条路。」
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棵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灵笋，实在分不出其他脑子来想我妈说的话什么意思。
瞧瞧这小笋可真绿啊，等我把它养大了，它再生更多的笋，到时候我清蒸小笋、红烧小笋、干锅小笋、凉拌小笋……
抱着这个美好的愿望，我背着几个干窝窝头上路了。
当我饿得在地上做狗爬的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我爸妈要和我分开走。
无他，我太能吃了。
很多次我都想把手里的小笋一口吞了，但是时间一长，我竟然都有一点舍不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它还没长大。
一路偷一路抢，我终于到了城里。
据说城里的熊猫待遇特别好，每顿都能就着灵笋吃好几个窝窝头，真是羡煞我了。
我化成原形混在熊猫堆里当了几天吉祥物，发现动物园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熊猫想进来，里面的熊猫想出去。
这里吃的根本就不是灵竹，运气好偶尔能碰上几根带灵气的，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捡到游客钱包的那个夜晚，我决定出去闯荡一番。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发现我的小笋最近不但开始变黄甚至开始脱皮了。
眼看着就要梦碎，我抱着它在床上哭了一晚。
第二天房东小姐姐说我看了一晚《动物世界》很扰民，让我收拾收拾滚出去。
就这样，我阴差阳错地看到了这个广告，在赶过来的过程中还意外地发现，我的小笋似乎都精神了不少。
不愧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就连灵气都这么充足。
帅哥看着我手里的笋，修长的手指架在鼻梁上暗按了按，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行了，进来吧。」
2
我有些拘谨地进了帅哥的大 house。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进陌生男人的家，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凡……凡人……
扑通。
我的包滚到了地上。
天花板的西洋灯上，一条青绿色的小蛇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和我打招呼，「你好呀小妹妹！」
他是个锤子的凡人！
我后退两步，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说话？」
青蛇有些无语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当着我的面化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华丽地躺在了沙发上。
「你不也是妖吗？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
哦对哦，我也是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妖？」
怎么办，我感觉现在更慌了。
「你是从哪个乡下来的？」青蛇白了我一眼，「那个广告是我用妖术写的，你能看到就说明你是妖呀。」
「哦哦。」
我点了点头，过了会问，「那广告是你写的？」
旁边厨房做饭的声音突然停了，传来帅哥清清冷冷的声音，「是你写的吗？」
青龙肉眼可见地慌了，「当……当然不是！是……是白飞飞写的！对！这样一来她又有借口来纠缠你！一定是她！」
帅哥斜斜地觑了他一眼，没说话。
厨房又传来了有条不紊的切菜声。
青龙把我拉到一边，不停地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小祖宗，你差点害死我了。」
我不解，「你这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捉弄他？」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怎么和江郁离这个老古董一样不开窍？我这怎么能叫捉弄呢？我是可是一心为了他好！这老妖怪都一万多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再这么憋下去可不行。」
他的话我听了个七七八八，脑子倒是把帅哥的名字来回咀嚼了一番。
江郁离，还怪好听的。
突然，青龙停止了说话，凑过来端详了我一会。
「别说，你感觉长得应该还挺对那老家伙胃口的。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妖怪，谈过恋爱吗？」
我老实回答，「我叫璃莹殇•安洁莉娜•樱雪羽晗灵•血丽魑•魅•安塔利亚•伤梦薰魅•海瑟薇•曦梦月•玥蓝•岚樱•紫蝶•丽馨•蕾琦洛•凤•颜鸢•希洛•玖兮•雨烟•叶洛莉兰……」
「说人话。」
「顾盼，你可以叫我盼盼。」
「什么妖怪？」
「熊猫精。」
「噗。」青龙嘴里的水全喷了。擦干嘴，他又拍手笑了，「搞不好真是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
「难道江郁离是……是竹妖？」
「答对了！」
怪不得我见他第一面肚子就这么饿，原来因为他是竹子啊。
等等！那可是一个万年老竹妖，全身都是灵气，要是能吃他一片叶子……咳咳，这么一想，好像越来越饿了。
青龙打了个响指，踱步到我面前，「顾盼，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只要你能让江郁离吃上爱情的苦，能力范围内我可以无条件答应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都可以？」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我的小笋，「你能让它活过来吗？」
青龙的视线停在我的手心，嘴巴直接张成一个 o 字，「他这个东西居然在你手上？」
我心里一跳，「谁的东西？你认识？」
「啊不，不认识。」
青龙甩了甩手，把脸转了过去。过了会又悄悄凑过来，「江郁离……让你把这笋带进来的？」
「是啊，而且以后都是我来照顾它的。」
青龙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看样子你们是真的有缘，搞不好还真能成。」
我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先不说成不成的，主要是江郁离看起来是真好吃啊。
3
我是这样想的。
只要我厚着脸皮把笋寄住在这里，就有充分的理由来这刷存在感。总有一天，江郁离会看到我的闪光点，然后心甘情愿地……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
「啊？」
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我被他一句话给干蒙了。
江郁离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你不是没地方住吗？」
「啊……是。」
「你可以住青龙对面那间，月租五百，吃饭另算。你愿意吗？」
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我的脸上。我和他对视了几秒，才发觉原来他的眼角还落着一颗殷红的小痣。
我看呆了，「愿……愿意。我是说，很愿意！」
「那行，你今晚就可以搬进来。」
坐在餐桌上，我仿佛还置身梦里。
事情发展的顺利程度简直让我不敢相信。短短的一天，我不但只需要花五百就能睡上 H 市最贵的大房子，甚至离灵竹自由也前进了一大步！
难道，江郁离真的看上我了？
我内心狂喜。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稍加勤勉，吃到江郁离指日可待！
「对了，那个笋……」江郁离忽然提起我的小储备粮。
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吗？我正愁没有地方展现我的善良细心呢。
于是我大胆地接过话头，「这个你不用担心。虽然它只是一棵小笋，但是逃难路上我们一路相伴，它对我来说早就是亲人般的存在。这么说吧，我即使是饿死，死外边，也不会咬它哪怕一口！」
说着我从怀里拿出我的小笋，就这一会的灵气滋养，它看起来就水嫩了不少。
看起来怪好吃的。
我小心地，轻轻地，咕噜了一口口水。
江郁离眉头挑了挑。
「这不算！」我嘴硬，随即又有点委屈，「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灵竹了，都快维持不了人形了……」
说完我用渴求的目光看向江郁离，看着看着，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眼前的江郁离开始慢慢地变成了一根挺拔翠绿的大竹子，伸过来的手也变成了一根纤细的竹条，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灵气。
他可真绿啊，叶子也绿，枝条也绿……
本能战胜了理智，我「嗷呜」一口直接咬了上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江郁离已经去上班了，只剩一条大尾巴蛇甩着尾巴盘在我的床头灯柱上。
「小姑娘，你昨晚闯大祸了。」
我揉了揉大大的熊猫眼，有点迷糊地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我太饿了，然后昏倒了，好像……
我的眼睛倏然睁大。
草！我好像还咬了江郁离一口？
呜呜呜完了全完了，我贤良淑德的第一印象已经是完蛋了！
青龙焦躁地甩着尾巴，「你以为只有这个吗？昨天江郁离看你饿得快死了，别扭地拔了一片叶子给你吃。结果你倒好，一边咬一边吐槽，说他太老了咬不动……」
太老了……
呜呜呜，我想起来了，虽然确实还挺老的。但是灵气足啊，倍儿足，吃一片顶十片那种！
我不死心，「那他很生气吗……」
青龙化成人形，坐在我的床头，神情认真，「他让我来找你收租。」
那还好。
我掏了掏口袋，准备拿钱，被青龙按住，「不用数了，你的兜里还有四百五，交不起。」
我缩了缩脖子，真是怪丢人的。
「照目前这个形式看，他这是要赶你走的意思。姐妹，你可要争气点，快快行动起来！」
我哭丧着脸，「那我该怎么办？」
他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妖最是心软。你只要稍微对他好点，他就不好意思让你搬出去了。」
听完他这话，我立刻有了想法。
江郁离的叶子这么老，一定是最近营养跟不上。正好，我买点东西给他补补，到时候自己吃起来口感也好。
简直是一举两得。
攥着手里的四百五十块钱，我火速赶往超市，把网上男性大补食物清单上的食材高低都整了点。
路过花店，碰上鲜花打折，还顺手薅了一大把。
回到家，青龙一言难尽地看着我的购物袋，「你打算给江郁离吃这些？」
我点点头，「他太虚了，应该补补。」
说完我还特地把食材都拿出来吸吸灵气，这样会更加滋补。
青龙闭嘴了，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又指了指窗台的花，「这也是你买的？」
「是啊。你不觉得家里太闷了吗，全是灰白黑，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
我自由组合了两束花插进了花瓶，和嫩滴滴的小笋一起摆在窗前，实在是赏心悦目。
「看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在大妖孤寂漫长的一生里，凡间的生命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不值一提。见过太多离合聚散，物是人非，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画面了。
青龙微微眯了下眼，目光悠长，「确实挺美的。」
饭桌上，我正非常殷勤地给江郁离布菜。
江郁离扫了眼桌上的菜，有些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又往他碗里薅了把韭菜，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吃啊，快吃啊！」
他抿了抿唇，斟酌着夹了一筷子，吃完后眉头皱得让人心疼。
「怎么样？」
对上我亮晶晶的眼睛，他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去。
「……挺好的。」
我来劲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好。」
他又动了几筷子，目光投向窗边，落在了上面的花盆上。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说到这里，我还手脚并用、眉飞色舞地把我怎么挑花怎么砍价的经过大肆宣扬了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江郁离笑了一下，笑容极轻，转眼即逝。
过了会，他淡淡开口，「插花水平不及格。」
嗯，果然是我的错觉。
过了会他又轻轻地添了句，「下次可以找我，我教你。」
下次？！
哦嗬，他说下次诶！
我喜出望外，「那我是不是不用搬出去了？」
江郁离皱了皱眉，「谁要你搬出去？」
旁边的大尾巴蛇踮起的脚尖一滞，不好意思地回过了头，「就开个玩笑嘛。」
4
我最近可能在长身体，灵力消耗得特别快。
吃完饭，我躺在沙发上看综艺，没看多久就感觉体力不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化成了一只软软的熊猫崽子。
当江郁离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正呆头呆脑地趴在浴室门口的长毛垫上思考熊生。
「嗨。」
我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他愣了一下。
然后我看着他的耳朵慢慢地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色，仔细辨认还能察觉到他眼底那一丝耐人寻味的……
渴、渴望？
我警觉地缩回了爪子。
他直接蹲了下来，大手一拦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面色惊恐地看着他，那双细腻修长的手在我眼里早已化成了一把罗刹叉。
慢慢地，手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直接落在了我的天灵盖上，接着就是……就是一顿暴风狂撸！
熊毛纷飞的缝隙里，他那张迷人的俊脸上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狂热。整个人，哦不，是整根竹都有点鬼畜了好吗！
救命，谁来救救我，为什么他一根竹子会喜欢撸大熊猫啊？有没有人来管管？
等到他心满意足了，又拍拍浴袍变回了那副人间不值得的表情，像一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他装模作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摸了摸快秃的脑袋，欲哭无泪。我为啥变成这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有气无力地伸出爪子，「行行好，给我一片叶子吧，我快要饿死了。」
他站着没动。
「怎么，你难道想白嫖？」
我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呵，他怎么敢的啊！
江郁离擦了擦头发，淡淡开口：「你说我的叶子太老了。」
呃……这……
好吧，这确实是我的错。
于是我放软了语气，「上次是我不对，其实你可好吃了，嚼起来咵咵响，又脆又香，真的。」
江郁离表情淡漠，「哦，你是觉得我听到这种话会高兴吗？」
受不了了。
我放大招，「只要你每天给我吃叶子，我每天晚上变成熊猫陪你睡觉。」
江郁离的心智肉眼可见地狠狠动摇了。
我乘胜进攻，轻轻贴近他的耳朵，「给撸给抱可以当贴心小棉袄的那种哦。」
思想斗争过后，他转过头来，神色认真地盯着我，「也行。但你晚上不许化成人形乱来。」
我乱来？
不是，我一个黄花大熊猫，到底是谁乱来简直一目了然好吗？
气鼓鼓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竹叶，我鼓着腮帮子一顿猛嚼，心里依然忍不住小声 bb：这叶子还是老了点。
看来还得再补补。
补充完灵力，我变回人形躺进了浴缸里,不由得感叹一句人生无常，大笋包小笋。
没想到我一只刚正不阿的新时代女熊猫，居然也要做这种以色侍人的事。
又泡了一会，我翻了个身。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
扪心自问，江郁离这妖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长得帅不说，关键是有颗金子般的心。
这么贵的房子说让住就让住，千金难求的灵竹叶片说给就给。再往坏处想想，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可能都已经退化成一只普通大熊猫了。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事来报答他。
于是，洗完澡出浴室门的时候，我忽然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既然江郁离这么喜欢大熊猫，那我就让他撸个够！
想到这，我摇身一变，当场变成了一只体重两百斤、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的成年大熊猫。
我拍拍自己的肱二头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下应该够撸了吧？
路过镜子，我怕他嫌我的脸庞不够坚毅，又在浴室的镜子面前微调了一下五官，才施施然推开了江郁离的卧室门。
房间门口，我叉着腰，发出猪八戒的声音：
「小美人，我来啦！」
江郁离坐在书桌前，回过头，手里的书啪地掉在了地上。
我娇羞一笑，「官人，这个大小，您还满意吗？」
两秒钟后，我被关在了门外，宣告着「熊的报恩」行动方案当场破产。
5
江郁离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虽然他强硬地拒绝了我的好意，但是该给他准备的大补食材我是一天都没落下。
只可惜，他除了每天洗澡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外，给我的叶子还是和老菜帮子一样难嚼。
看来进补这件事，还是得慢慢来。
可是买东西也是要花钱的。当我把从青龙那里借的最后一点钱用光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财政危机。
我觉得，我该找个厂上班了。
青龙给我出谋划策，说现在短视频很火，以我的外在条件，稍微拍点擦边视频就能赚很多钱。
我深以为然。
于是我和青龙蹲在家里看了一个上午的美女视频不能自拔。
「你学会了吗？」
我表情严肃，「必定不辱使命。」
说完我直接放飞自我，咵咵一顿乱拍，发出了我熊生的第一个擦边视频。
江郁离回家的时候，我还在对着手机嘿嘿傻笑，完全是一个自我欣赏的大动作。
「在笑什么？」他换好鞋走了进来。
我举起手机，声音兴奋，「青龙让我拍的擦边视频。」
江郁离：「什么视频？」
我满脸嬉笑，大声重复，「擦边视频！」
半小时后，我和青龙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像两个霜打的茄子。
「你倒是挺会教的。」
江郁离冷笑着把手机丢到青龙的面前，「这么喜欢擦玻璃以后家里的玻璃就交给你。」
青龙听完脑袋垂得更低了。
我不怕死地举手发言，「为什么她们能拍我不能拍，我的身材比她们还好呢！」
江郁离瞥了我一眼，「你这款老头不喜欢。」
我：？为什么我的目标受众是老头？
我不服气，「可是我看我刚刚发出去的视频人气很高诶。」
青龙倏地抬起头，也来劲了，「真的？」
不顾江郁离的阻挠，我打开了视频软件，发现才发布一个多小时的视频居然上了热门，热门话题是：#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我：？
打开评论区，居然全部都是哈哈哈哈。
热评第一条：这麻利的动作不干十年保洁擦不出来。
热评第二条：这美女能处，这玻璃她是真擦啊。
热评第三条：眼里有活。
热评第四条：笑不活了，她跳《野摩托》的动作像极了在乡下水泥地开了十年摩的的老师傅。
……
旁边青龙一直在憋笑，就连江郁离都全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的心死了。
或许真像江郁离说的，我不适合吃这碗饭。
「那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我神情怏怏地趴在沙发上。
江郁离看了我一眼，斟酌了一会，「或许，拍熊猫头表情包吧。」
？
真是欺熊太甚了！
我坐起身来，「你是做什么的？」
他买这么贵的房子，做的一定是赚钱的行当。
「园艺师。」
他脸色平静地抿了一口水，怕我听不懂还好心地给我解释，「给学校种种花剪剪枝。」
「很赚钱吗？」
「月薪五千。」
我惊了，「这么点？那你是怎么买起这么贵的房子的。」
江郁离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存了五百年吧。」
「……」
但是当下我实在想不出去做什么，索性厚着脸皮，「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上班。」
他看了我一眼，「学校里剪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这……
我深吸一口气，「那我帮你啃树枝，哪里不要我啃哪里。哦，我还能给你刨土坑，我刨坑可快了。」
江郁离思考了一会,「那……也行。」
第二天早上，我跟着江郁离去学校充当挖土机。
刚到门口，门卫大叔就乐呵呵地和他打招呼，「小江今天带老婆来上班啊。」
我差点一头栽进前面的臭水沟里。
6
解释了半天，大家终于相信我是江郁离的小徒弟。
后勤主任来找他，说学校过几天要搞运动会，会有领导莅临检查，让他给门口的树换个造型。
我一边刨土一边观察学校里面的灌木造型，替学生们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你是怎么想出把它们都修成各种公式还在上面全文默写名言警句的？」我指着一个抛物线函数如是问。
江郁离停下了动作，「这叫寓教于乐。」
每天一进学校看着这些倒霉灌木能乐出来就奇怪了。
「那你这次想剪个什么？刚刚主任可说要活泼一点的。」
他仔细想了想，「那就剪几个化学性质比较活泼的分子结构模型吧。」
我：？
你可做个人吧！
为了挽救这群苦命的孩子，我拍了拍我的肚皮，「你看，我怎么样？」
他仔细看了一眼，「有点小肚子。」
？
你他妈往哪瞧呢？
「我说，你觉得剪我怎么样？」
我耐着性子解释，「冰墩墩不是挺受欢迎的嘛，我觉得我也不赖。你就把我当模特，换个造型，剪一个田径大熊猫也行啊。」
「你猜你是不愿刨坑了。」他言简意赅。
我恼羞成怒，「闲话少说。」
我不明白。
像他这种大妖，挖坑剪枝这种事不是动动妖术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自己一点一点来。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灌木上，「可能是因为，生活太无趣了吧。」
那一瞬，我忽然觉得江郁离的世界似乎很小。他站在一树树郁郁葱葱的生机里，却凉薄得仿佛身处萧瑟深秋。
鬼使神差的，我攥住了他的手。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伸出三根手指头，「就……今晚给你加时。」
江郁离终于没忍住笑了，漂亮的眼睛顾盼神飞。
我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空气中似乎都带上了清新的竹叶香气。
7
最终，江郁离采纳了我的意见，决定以我为原型在门口剪两只迎客熊猫。
手里的树枝随着他的意念随意变化造型，他工作时很认真，精致的侧脸在树影中时隐时现，实在是赏心悦目。
剪完的熊猫也实在是可爱。才刚放学，校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多家长都在拍照，嘴里念着的都是「学校终于换园艺师了」。
为了表达感谢，江郁离决定今晚出去带我吃饭。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青龙的时候，他朝我挤眉弄眼的，说什么虽然他很想出去吃饭但是为了给我制造机会就不去啦云云。
我没敢告诉他江郁离压根没打算带他去。
毕竟今天我们要去的是 H 市超级超级贵的妖怪餐厅，食材新鲜，味道也是一绝，据说小笋端上来的时候壳上还带着露水呢。
考虑到江郁离只是个月薪五千的社畜，我比较保守地只点了五大盘凉拌鲜笋。而江郁离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只是意思意思喝了杯妖精水。
正当我准备大快朵颐时，一个趾高气扬的红裙小公主冲进了餐厅，身后还跟着一排气派的黑衣保镖。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竟在我们桌前停下了。
饶是我忙着往嘴里炫笋，也忍不住分出一只眼睛看了一眼。
女孩长得一副恶毒女配的标配浓艳，眼神也极具攻击性。几乎是同时，我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白飞飞」这个名字。
8
「江郁离，她是谁？」
白飞飞指着我的鼻子，「你都没陪我吃过饭，现在居然和这个女人吃？」
「嗯。」
江郁离的声音淡淡的，「平时都在家吃，今天带她出来尝尝外面的菜。」
「什么叫带她出来？」
白飞飞瞬间全身都被点燃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们……你们难道同居了？」
我一口笋呛住，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合租关系。」
白飞飞完全不听我的话，「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比她差？」
江郁离竟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很多。至少，你没有她这么下饭。」
很怪。
我姑且认为他在夸我秀色可餐。
「你现在连借口都找得这么敷衍了是吧？江郁离，我告诉你，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冲她笑了笑。
没想到这一笑就坏了事。
白飞飞怒了「你居然敢嘲笑我？」
我：？
说完她抄起桌上的凉拌笋，「吃吃吃，这么喜欢吃是吧，我今天让你吃个够！」
江郁离阻止不及，盘里的食物已经朝我飞了过来。
真一个个笋，飞出了天窗。
但是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干饭大队长。
眼看着它们就要砸到我脸上，我直接一个灵活走位，接着张大嘴巴，飞在天上的小笋尽数落入了我的口中。
「刺溜。」
我舔了舔嘴巴，好吃！
这可把她气坏了。白飞飞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我看你还怎么躲！」
她丢，我接，笋插翅难飞。
吃着吃着，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玩天降美食小游戏。更奇怪的是，我们两个似乎都从中品出了些乐趣。（？）
十分钟后。
「你小心点，我要扔了。」
她做出投掷状，还一本正经地提醒我。
旁边的保镖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小姐，你是来砸场子的……」
白飞飞如梦初醒，脸上愤怒的表情比之前更甚，「你居然敢耍我！」
我打了个嗝，笑眯眯的，「谢谢投喂。」
什么恶毒女配，明明是笨蛋美人！
白飞飞还要发难，却被江郁离攥住了手。
「够了。」江郁离的语气很冷，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不得不承认，当他那双漆黑的瞳仁认真注视着你的时候，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他一字一顿，「白飞飞，别惹她。」
呜呜！
我感觉自己被苏化了。
虽然觉得江郁离对白飞飞有点过凶了，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好幸福。
当晚我沉浸在自己的粉红泡泡里，没有注意到白飞飞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回到家，我像青龙打听起白飞飞。这才知道原来她爸居然是 H 市有头有脸的富商，还是掌握了 H 市经济命脉的那种。
「那你为什么不让白飞飞去攻略江郁离啊？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白富美，而且长这么好看，怎么看都比我这种花样熊猫要好得多吧。」
青龙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妄自菲薄，江郁离脑子不正常，你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揣测他。」
见我就要发怒，他又补了句，「更何况，几千年都没个结果的事，你还指望江郁离一两天能转性不成？」
我拍拍手掌，这话说得还差不多。
9
不过经昨晚江郁离的一番提醒，我的发财之路突然豁然开朗了。
请问，我最喜欢做什么？
当然是吃东西了！
严格如江郁离都说我很下饭，那我为什么不做个美食主播？
后来也证明，在吃这件事上，我确实是有点天赋在的。
刚直播了不到一个月，我就凭借着自己的一口好牙积累了一大批粉丝，后面还接了不少农产品推广。
至于为什么是农产品……
可能是因为刚开始时我为了节约直播成本，每天都偷吃家里的苹果、胡萝卜，吃得嘎嘣脆那种。
每当这时，江郁离都会忍不住在旁边发话，「也可以稍微留点肚子。」
直播间一顿爆笑。
我心里暗笑，你们知道什么，我晚上可是可以加餐的。
是的，每次下播以后，我都会偷偷溜进江郁离的房间，和他进行一些奇怪的交易。
某天，我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脑袋，忍不住抱怨，「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江郁离：「……我尽量。」
隔着一扇门，青龙的声音幽幽地传进来，「我……方便进来吗？」
后来，我的粉丝越来越多，有些还会特意寄东西给我试吃。
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正常，都是些小香瓜、羊角蜜什么的。
然后慢慢地，东西变成了薯片、辣条，甚至还有人寄来了几根大腿粗的笋……
这、这不是正中我下怀？
当晚，我的直播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人气，礼物唰唰唰齐飞。有人怀疑我上辈子是只熊猫，甚至还有人怀疑我嘴里装了个电钻，江湖人称小钻风。
但是等到第二天我再上线的时候，发现原本其乐融融的直播间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弹幕里一条一条都是「还在装什么啊假吃都被锤死了」「真恶心啊为了赚钱吃生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早就说这个主播假吃了，你们还不信」云云。
刚开始还有几个老粉替我说话，可是后来黑粉原来越多，他们一下就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黑粉承包了我的弹幕，还给我私信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话。
原本五个小时的直播我播了半个小时就下播了。
青龙递过来手机，我这个小主播赫然已经被骂上了热搜榜首。
什么「博眼球」「恰烂钱」，下面还附了直播间的恶意 p 图，说我的笋明显有裂横，一定是提前切好再粘起来的，甚至还有人说买了我推荐的东西吃到食物中毒。
我有苦难言，毕竟我又不能说我真是一只大熊猫。
可是，可是明明这些都是真的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吃得多有错吗？吃得香有错吗？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这么骂过我，他们凭什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
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青龙乱了手脚，「小祖宗，你先忍着点，等老江回来再哭啊。不然他还以为我欺负你。」
江郁离……
我哭得更伤心了。
江郁离买东西怎么还没回家呜呜呜……
不知哭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
我猛地抬起了头，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怎么办，他要看到我哭的丑样子了！
开了门，江郁离正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我最爱吃的抹茶味缤纷甜筒。
我偏过头，有点不敢看他。
他越过眼前的青龙，走到了我的面。然后轻轻蹲下，用指腹拨开被汗浸湿的刘海，目光直直地撞进了我的小心脏。
「谁欺负你了？」
10
之后的事情就全部交给江郁离在处理了。
发澄清贴，贴直播原图，放高清录像，出食品鉴定书，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张我吃完竹笋后牙龈出血的诊断书，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几千字的卖惨小作文。
至于那几个带头抹黑的水军，不仅老底被掀了个底朝天，还每人喜提了一份律师函。
我承认，我狠狠动心了。
江郁离这男人，看起来很冷，眼神却意外的温柔；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天真和稚气。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坚定地站在你的前面，让你依赖，为你解决一切。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得到他。
在江郁离的努力下，我的直播间人气有了很大的回升。
不过这次不全是因为我，更因为坐在我旁边的江郁离。这下，大家关注的点也不再是我吃不吃竹笋了，满屏都是「帅哥贴贴」「骨头酥了」「姨有钱让姨抱抱」。
看到江郁离被调戏，我心里气闷又不好发作，只好抓起本来要用来自证清白的笋一顿发泄乱啃。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这边江郁离还在面色从容地替我澄清，见我快把笋吃完了，就伸手轻轻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咬着竹笋，赌气般地不肯松口。
他没再看镜头，偏了偏头，往我这边凑近了些，「饿了？」
我心跳加速，傻傻地点了点头。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很低，「那你要吃我吗？」
救命，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但是更无语的是，就在今天这种节骨眼上，我那平时鸡肋无比的收音设备却突然大放异彩，把江郁离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收了个十成十。
我是真的栓 Q。
江郁离毫无知觉，还补了一句，「但是今天只能吃一点点。」
直播间登时就炸了。刚刚还在说骚话的姐妹突然都停滞了。
满屏飘过的都是「？？？」和「kswl」。甚至还有人在刷「去他妈的一点点，给我大口大口吃！」
我人傻了。
感觉自己今晚好像澄清了，又好像没澄清。
11
这场风波后不久，白飞飞忽然找上了我。
我猜她可能是看到那天的直播来找我算账的。犹豫了蛮久，我还是决定去见见她。
她打扮得还是很时髦，一见面就直奔主题，「你们在一起了？」
我本想说没有，但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快了。」
是，我有私心了。
「那就是还没有对吧？」白飞飞笑了，随手点了根烟，「我承认，你有点本事，能哄着江郁离做到这一步。」
她吐出了一个烟圈，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我才略施小计，他就心疼得受不了了，挺有意思。」
我震惊，「雇水军黑我的人是你？」
之前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只是当时我觉得她有钱有势，人看起来也不坏，不像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没想到啊，笨蛋美女瞬间变恶毒女配？
「对呀，是我。是不是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装。可是谁让江郁离就是喜欢你们这种天真的蠢货呢。」
妈的，她居然骂我蠢货！
可是可是……
我歪了重点，可是她说江郁离喜欢我耶……
内心突然一阵雀跃。
不过也对，像我这么哇塞的熊猫，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因为高兴，我对白飞飞都脸色都好了不少。毕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从情敌嘴里听到「这个男人就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更让人身心愉悦呢？
我礼貌道谢，「又是你的面孔，带给我是笑容。」
白飞飞：？
「你别搞错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和江郁离不合适。」
我生气，「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
我吃他他撸我，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
白飞飞的笑容冷了冷。
「实话说吧，在你之前，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人都在我手里吃过苦头。这些事我不屑遮掩，因为我就是故意做给江郁离看的。我就是想逼他来同我说几句软话。
「可是他呢，一次都没来过。这次帮你只是心血来潮，别忘了，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冷血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人，只有我最懂他，也和他最般配。
「哦？你又懂了？这么懂不还是没在一起吗？」
这一句话戳到了她的痛处，白飞飞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
说完，她又冷笑一声，「况且，谁说我们没在一起过？」
12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坐在床上，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想起白飞飞的话。
「你应该见过江郁离随身戴着的那根项链吧？那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
她说这话时，语气得意，「虽然后面我们因为某些事情分开了，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信物他可一直都戴在身上从没摘下来过。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她松开手，一条银色的链子在她掌心闪烁，上面的坠子因为花纹特殊，我记得特别深刻。
江郁离确确实实有条一模一样的。
我一脑袋栽倒在床上。
呜呜呜！我的初恋，我美好纯洁的初恋，还没开始竟然就要结束了！
真的苍天妒我！
我 emo 了，这回是真的，什么都哄不好的那种。
晚上，青龙叫我吃饭，我充耳不闻，江郁离送来竹叶，我无动于衷。
可江郁离是狗，转头就要把叶子丢进垃圾桶。
我只好追出房间，「你……你能不能先放进冷藏室。」
回到房间，我为我的软弱流下了竹叶味的眼泪。
青龙看我心情不好，来找我聊天。我摆摆手说我现在只想喝酒。
关键时刻还得看青龙，没大一会他就给我搞来了。
半夜，我抱着酒瓶子在房间里低声啜泣。
为我，也为江郁离。
他这么好的妖怪，我喜欢上他不奇怪。可是白飞飞一看就不是好人，为什么江郁离会放不下她！
我不理解！抱着酒瓶就是一个咚咚咚！
没多久，酒瓶就见了底。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烧起来了。脑袋晕乎乎的，还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回家。
既然江郁离不喜欢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想到这，我连夜爬起收拾东西。三下两下把衣服打包了，临走前还不忘去阳台捎上我的小笋。
但是我的小笋似乎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原本绿油油的叶子又开始泛黄了。
我内心自责，最近忙着赚钱，确实对它疏于照顾了。
「以后我们又要相依为命啦。」
我在它的小笋尖上落下了一个吻。
窗外月光皎洁，被窗边的晚风一吹，我感觉此刻自己的头脑清醒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我把小笋揣进了怀里，背上包袱，走门拐个弯，然后一头扎进了江郁离的被窝里。
「呜呜，终于到家了。」
13
我死了。
我离家出走走上了江郁离的床。
小笋和包袱早就被卸到了一边，我四脚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而真正的主人可怜地靠在书桌上。
我想拿东西悄咪咪走人，但还没下床就被当场抓获。
「睡了就想溜？」
我结巴，「睡……睡什么睡，我们隔得可远了去了！」
「我是说，你睡了我的床。」
OK,fine.
「那我赔你就是了。」
没想到江郁离却朝我走了过来。不知道是反光还是怎的，我依稀看到他头上闪过了一丝银色。
「你……你挑染了一缕白毛？」
他没忍住笑了，抓着一缕头发摆在我眼皮子底下。
然后我发现在他的头发上，赫然绑着一缕……一缕熊猫毛！
我瞳孔地震。
吼！我的头发！
我心痛到无以复加，「你这个变态！你为什么薅我的毛！」
他表情认真，「是你自己绑的，还说要和我永结同心。」
「真的？我不信！」（鲁豫脸）
「还好我这有视频。」他作势就要拿出手机。
我心虚了。
好吧，这确实像是我会做出来的事。
「那……那我还有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说了。」他拉着睡衣的领口往下扯，我的目光也跟着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你说你是吞金兽，可以一口把我项链给吞了……」
「……」
OK，此生滴酒不沾了。
江郁离看着我的眼睛，「顾盼，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遮遮掩掩就显得不大气。
于是我装作不在意地开口，「你……你那个项链，和白飞飞的是同款啊？」
江郁离勾了勾唇，回答得很干脆，「是。」
我一下就垮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不只是她，还有很多人。」
我惊了。
你他妈的，脚踩这么多只船还好意思说？这哪是没谈过恋爱，这分明就是个多情种好吧！
他凑近来，「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我捂住耳朵，一下化成了原形，缩进了被子里，「我不听我不听。」
天杀的江郁离，你休想让我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外面传来江郁离的轻笑声。
他扯开被子，把我一整个搂进了怀里，然后掀起我的熊猫耳，贴着我的脸颊，「我只说给你听。」
我耳朵动了动，「那你……说来听听。」
14
我有幸见到了年轻时候的江郁离。
或许对于人类来说，他那时已经算不上年轻。
毕业照上的他穿着黑红两色的学士服，身边围着很多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笑得肆意飞扬。
那一年，他五百岁。
他只身来到了城市，学着像一个正常人类去生活。
吃饭、睡觉、学习、交友……毕业后，因为种族特殊，他选择成为了一名植物学家。
那些年，他结识了很多朋友，有人类也有同类。他们聚在一起，有共同的理想，有同样炽热的心脏。他们是一群像火一样的人。
他们组成了一个团队，坚信项链上的百草园终有一天会开在每一片阳光灿烂的土地上。
那时他光芒四射，常常会忘记自己其实是异类，是一个几百岁的妖精。
只可惜，时间不会忘。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的挚友，一个个变得两鬓斑白，满脸皱纹。他想融入他们，也变成年老的模样。可是他知道，这终究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之后的岁月里，他背负着一个又一个的期许，独身行走在漫长孤寂的生命长河里。
他尝试着换工作，换地方生活，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身边人相继离开的循环。被拯救，又被推入悬崖。他们的相继离开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生命的无穷无尽。
时间仿佛停滞了。孤独成了他生命底色，项链成了他的枷锁。
最后，他辗转来到这个城市，成为了一名最普通的园艺师。
在植物的世界里，花开花落，草木枯荣，四时更替而已。
在不断疼痛中习惯，在不断习惯中麻木，他似乎与自己达成了和解。
但是他知道，春日只是暂时的。在他贫瘠的生命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虚无了。
「盼盼，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江郁离垂眸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抹阳光也穿不透的薄雾。隔着万水千山，我似乎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见到他孑孓独行的身影。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郁离，你也会死吗？」
他笑了，眼神释然，「盼盼，我们都不是神。」
15
我发现了江郁离的秘密：
他好像快要开花了。
虽然他和青龙都极力不让我有所察觉，但是我还是敏感地发现，他的叶片变得越来越干，而且隐隐有发黄的趋势。
我的心很慌。
竹子开完花，是不是会死？
或许……或许他只是生病了！
为了让他尽快痊愈，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拒绝他的叶子，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想让他再耗费哪怕一丝灵力。
我们心怀鬼胎地生活在一起，维系着表面虚假的平和幸福。没有人愿意揭穿那个令人的窒息谎言。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灵力不支变回了原形。
等我醒来的时候，江郁离正在往我嘴里塞叶子。
我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水漫金山般流了出来，「江郁离，是不是我吃太多了，你才会生病……」
他面不改色，「可是黄了也是黄了，喂你不是正好？」
我被他噎了一下，「你能认真点吗？我在担心你诶！」
「好吧，那你以前吃的确实有点多。」
我就要跳起来和他决斗。他按住我，嘴唇贴着我毛茸茸的爪子，「可是我心甘情愿。」
他的嘴唇好烫，把我眼睛都烫红了。
「江郁离，你能不能不要死？」我钻进他的怀里，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哀求。
江郁离摸摸我的脑袋，终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之后的日子像是偷来的，我们都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尽量把日子变得鲜活。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觉得心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在我的头上。
江郁离说，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在这一刻，我忽然真切体味到这句话的悲凉。
16
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一醒来，我居然在 H 市最贵的路段买了一套房，还意外拥有了一个蛇朋友。
他告诉我，我买彩票中了个几千万的大奖。买房付款时看到自己账户余额太激动，一下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我欣然接受了这个说辞，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会有那个冤大头用一套房子离开骗我！
但我对你这条自称青龙的蛇确实疑虑重重。
「你确定你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男仆？」
青龙：？
好在青龙这个人不太记仇，五天后就气消了。
他交给了我一棵小笋，说这是生命的本原，是某一位大妖遗失的。只要把它养好了，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可我怎么觉着这话这么耳熟呢？
他还再三提醒我，说就算再饿，也不能把它吃了。如果实在是饿得慌，可以去冷藏室拿竹叶吃。
我迫不及待地拉开冰箱门，发现冷藏室绿油油一片，被竹叶塞得满满当当的。
「怎么样，好吃吗？」
我咂吧咂吧嘴，「有点老了。」
过了会我又问，「我是不是以前很爱吃这个？」
青龙看起来有点紧张，「怎么这么问？」
「我感觉很亲切，放进嘴里有一种……幸福的味道。」
为了可以早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我每天都很细心地照顾盆里的小祖宗，还每天抽空写一篇小笋观察日记。
但是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饶是我省吃俭用，冰箱里的竹叶也快见了底。
我把竹叶放进嘴里舔了又舔，才恋恋不舍地吞进肚子里。
「小笋快快长大吧，我只剩下你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天，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
我有些为难地捏着手里的小笋给它做心理建设，「宝贝对不起，虽然我答应过不吃你，但是我今天实在太饿了。我发誓，就吃你一片笋叶，就一片。真的，骗你是小狗！」
小笋似乎听懂了，笋尖都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我顾不上其他，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突然，房间里金光四射。原本矮墩墩的小笋突然暴长起来，而且越长越高，越长越粗，隐隐要把我这个千万豪宅捅个窟窿的趋势。
我一边心疼一边害怕，躲在窗帘后面不敢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动静终于消停下来，小笋不长了。
大抵也涨不了了。整个客厅都被它占了。
我大着胆子凑过去，却忽然听到笋里传出一个笑意盈盈的男声：
「盼盼，好久不见。」
时间仿佛回到了七月的那个下午，一个眼眸明亮的少女冒失地叩响了这套房子的门，从此他灰白的世界有了颜色，遗失的心跳也有了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