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找闺蜜借钱,手滑错打给前夫。
「那个……你能借我一百吗?」
贺隼懒洋洋开口:「现在贵圈流行找前夫要钱?」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掉下巴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啪得挂断电话。
「……普通朋友,开玩笑的。」
半分钟后,机器女声响起。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1.
新剧开播在即,我和饰演男主的赵柏杨上了档综艺。
因为输了游戏,按照游戏规则,我需要打电话给好友,并在一分钟内借到钱。
我看了眼通讯录,直接划到闺蜜的名字上,哪知划过头,拨给了前夫贺隼。
离婚太着急,连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删。
我真的栓 Q。
心里祈祷着贺隼现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哪知电话刚打去不久就被接通。
「什么事?」
他声音压的很低,估计是不太方便。
我不想和贺隼再扯上什么关系,便随口糊弄了一句:「没事,你忙。」
刚想结束聊天,主持人突然给我递来个眼色。
我知道,她是在提醒我完成任务。
只要任务完成,我就能让在场嘉宾转发我新剧的宣传微博。
太有诱惑力了。
但凡我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新剧的不尊重。
于是,我赶在贺隼挂电话前,喊了一句。
「那个……」
和贺隼结婚后,我从未找他要过一分钱,即便我知道他身价过亿,也不曾开口。
现在突然找他借钱,我还有些难为情。
「……你能借我一百吗?」
电话那头,贺隼停顿了瞬间,而后闷笑出声:「一百?瞧不起谁呢?」
见我没说话,贺隼又补了一句。
「怎么?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
我看了眼主持人和台下观众,硬着头皮咬牙切齿说完。
「只是一百块钱而已,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贺隼啧了一声,懒洋洋开口:「所以……现在贵圈流行找前夫要钱?」
他话才说出口,现场从主持人到嘉宾到观众无一不震撼惊愕。
包括我。
离婚协议上明明写好了,结婚到离婚一律不对外公布,这家伙怎么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了?!
我可是默认的单身人设!!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主持人,而后格外冷静地挂了电话。
「……普通朋友,开玩笑的。」
去他妈的新剧宣传,这宣传谁爱做谁做!
手机还捏在手上,我正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把贺隼的话圆回来,提示音瞬时响起——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整个演播厅,鸦雀无声。
我:……
愚蠢的人还在思考如何圆话,聪明的人已经在想何时退圈了。
2.
我的名字不出所料的在微博上爆了。
不是因为新剧播出,也不是因为赵柏杨。
只因为那个口无遮拦的狗男人。
向来不追剧、不追星、只吃瓜的网友们沿着网线顺藤摸瓜,翻出了一张我和贺隼大学时期的合照。
好消息是,那张合照里,贺隼戴着鸭舌帽,网友并没看清他的脸。
坏消息是,贺隼注册了新的微博账号,简介写的是【一个戴鸭舌帽的神秘男人】。
即便一条微博没发,也吸引了十几万吃瓜群众。
我真的会谢。
他不如直接在简介里写,我是白米她前夫,热度来的更快一些。
闺蜜贺青林发微信问我,是不是和贺隼旧情复燃。
我看着她姓名里的「贺」字,恨铁不成钢。
我打字,都是意外你信吗?
贺青林回了个,呵呵鬼才信。
担心对新剧造成不好影响,我打电话给制片人和导演道歉,哪知他们非但没有责怪我,反倒一个劲的夸赞。
「不用不用,白老师,多亏了你,咱们的剧热度很高,现在还有广告商主动要求投资。」
「是啊,白老师,剧播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哦哦,如果你想减少和赵老师的合体营业,我们这边也愿意配合你,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我被他们的热情轮番轰炸,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难道这就是五年拍戏无人闻,一句前夫全网识的魅力吗?
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经纪人陈悦给我打来个视频电话。
「亲爱的白米,你现在在哪里?」
我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回道:「家里躺尸。」
「躺尸?」
「嗯,避风头。」
开玩笑,出门就是狗仔蹲拍,巴不得拍到我和贺隼一点风吹草动。
我才不要和狗男人扯上关系。
陈悦倒是没有在乎我现在精神状态如何,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嘴角快要扬到耳根子上。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是这样的,小白。」
标准式开头。
多半是有事求我。
「我刚刚接到一个商务通知。」
交代故事背景。
「品牌方要求我们明天下午临时加一场直播。」
「他们说,品牌方会邀请一位男性嘉宾与你一起,问你介不介意。」
原来是公事。
我想了想,反问道:「工作而已,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陈悦笑眯了眼。
「不介意就好,不介意就好,那我就答应了?」
我点点头。
「答应呗。」
我可是尽职尽业的劳动模范,不过是邀请一位男艺人直播而已,连剧方都不强求我和赵柏杨营业了,这有什么关系?
但!
我没想到。
打脸能来的这么快。
当我进入直播室时,我看见了传说中品牌方爸爸特邀的男性嘉宾。
贺隼。
居然是贺隼??
他哪是什么嘉宾,他是公司总经理好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
有些宣传,不该做的别做。
有些直播,不该来的别来。
有些钱,不该赚的还是别赚。
贺隼看了我一眼,单挑起眉梢,脸上的戏谑一笑而过。
我转身就想逃走,可主持人很上道的提前喊道:「我们的宣传大使,白米老师来了!大家弹幕刷一波欢迎!」
陈悦看我磨磨唧唧不愿动弹,抬手轻推了我一把。
「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哪知我穿着高跟鞋,重心一个不稳,踉跄着跌入直播镜头。
贺隼下意识站起身,双手扶上我的腰。
于是,在狭隘的镜头前,网友只能看见两样东西。
贺隼指节分明的手。
我纤柔无骨的腰。
他的手,掐着,我的腰。
无比熟稔又分外合适。
弹幕瞬间爆炸。
3.
我和贺隼是大学毕业后结婚的。
他大我三岁,是我的研究生学长。
我多看了眼他在校队打篮球杯决赛,他多看了眼我在元旦晚会的表演。
我们相见……
两相厌。
我嫌他打球装 13,故意整些高难度耍帅动作,导致我们院没能冠军。
他嫌我跳舞别有心机,刻意穿些卖弄风骚的裙子,吸引人眼球。
我们俩满眼都是嫌弃,满脑都是主意。
互相找茬了两年,结果我本科毕业,他研究生毕业。
我们结婚了。
……
天知道他为什么是我妈发小的儿子??
害得贺阿姨喊我张口闭口就是儿媳妇!!
我妈跟我解释,说她和贺阿姨从小就约好了,如果生了儿子女儿就结为亲家,彼此一家人。
我问她,如果都生了儿子或女儿怎么办?
我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感情这事说不准,万一……你老妈我也不是个刻板人。」
我:?
妈,您思想可真开放。
本来我和贺隼约好了,两个人死扛着不答应,她们也不能拿我们俩怎么样。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贺隼叛变了。
他看着未着寸缕的我,还有我身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吻痕,唉声叹了口气。
「白米,和我结婚吧。」
彼时的我脑子还是懵的,张嘴便骂了句。
「抽什么疯,贺隼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贺隼抬手捂脸,伸手指了下我。
我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眼,而后尖叫出声。
也是这时,我恍惚意识到,原来我们昨晚醉酒滚了床单,一夜酣欢。
贺隼难得严肃正经的拉着我,和我谈话。
他说贞洁对女生而言很重要,即便我不在意,也难保未来对象或者对象父母介意。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不如考虑一下,顺从长辈的意见,说不定我们俩也能日久生情。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觉得他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傻乎乎的也就同意了。
可谁知道呢。
结婚后,我们俩聚少离多,别说日久生情了,连日都没有。
虽说吃穿不愁,可结了婚和没结一个样。
我觉得生活过得乏味,想辞去正式工作,全身心投入到表演事业中。
本以为贺隼会像从前那般尊重我的决定,哪知他听到我的想法后一反常态,坚决反对。
「白米,你知道娱乐圈是什么样的地方吗?那是个大染缸,大染缸!你想从事什么工作不好,为什么偏要进娱乐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炸毛,这会子脾气也上来了。
「你凭什么说娱乐圈不好?你了解多少,你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选择?!」
贺隼被我怼得瞪圆了眼睛,咬牙恨恨。
「凭什么……就凭我们公司邀请的明星代言人!他们表面什么样,暗地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他们,你凭什么笃定我会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就凭我是你老公!!」
我们声音越吵越大,越争越激烈。
直到这句「我是你老公」从贺隼嘴里说出来,我终于像个灌满气的气球,被针轻轻一碰,直接炸裂开。
「老公?」我冷眼看向贺隼,「那就离婚吧,你不是我老公,就管不了我了。」
贺隼瞬间噤声,连表情都怔愣住了。
「你……要和我离婚?」
我刻意忽略去他眼尾的潮红和颤抖的声线,格外冷静的重复了一遍。
「对,我要和你离婚。」
贺隼单手扶腰,因我突如其来的决定呆愣了许久,随后夺门而出。
大概过了三天,他把草拟的离婚协议给我。
我看都没看,直接在最后补了一条。
【为了双方事业发展,男方不得对外公布同女方结婚与离婚的事实。】
贺隼抬眸看我:「你当真要进娱乐圈?」
我被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祈求刺痛了一下。
「……是。」
贺隼笑了笑,不再挽留。
他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名字,将离婚协议递给我。
贺隼的字一贯写得漂亮,我羡慕了许久,可莫名其妙的,我这会子一点也没心情欣赏。
我的笔尖停顿在 A4 纸上方。
人活在世,不争口气也得争个面子。
我叹了口气,狠心咬牙,大笔一挥。
女方:【白米】
落子无悔。
4.
我以为贺隼和我直播是为了给我找麻烦,没想到,他仅仅是为了宣传公司的新款珠宝首饰【心念】。
在他走形式般和我假意寒暄完后,直接开始介绍首饰特色和亮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刚才出现的小插曲。
网友们的注意力也从「扶腰事件」渐渐转移到精美首饰中。
贺隼一边娴熟应对主持人的提问,一边耐心解答好奇网友对于新款首饰的疑惑。
我对进入工作模式的贺隼感到陌生。
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在我发呆出神之际,贺隼倏忽扭过头,笑脸相迎。
「刚才有网友说,不知道这款女士戒指佩戴在手上会是什么效果。现在能不能请白老师帮个忙,试戴一下?」
我愣愣地眨了下眼。
贺隼勾起唇角,露出礼貌得体的笑容。
「白老师。」
他将饰品盒里的戒指取出来,捏在两指之间。
「有劳白老师。」
我终于缓过神来,刚要接过戒指,哪知贺隼径直握住我的手,让我的指尖轻搭在他的掌心。
我登时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在干嘛呢?
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我前夫吗?
为什么要亲自动手给我戴戒指啊?!
我故意弯曲了下指节,贺隼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般,不仅将我的手指捋直,还温声说了一句。
「白老师不要紧张,放轻松。」
这哄恋人的宠溺语气宛如雷电,将我彻底击晕。
算了。
毁灭吧。
再见了。
这个美丽的世界。
贺隼将戒指推到我手指根部,像是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左瞧瞧右看看。
我抿唇看着他。
他一抬头,对上我的那双眼睛似泉水一般温柔明亮。
「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我缓缓垂下眼帘。
上一次,贺隼给我挑结婚戒指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厌其烦地试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还是特意邀请设计师,为我量身定制了一款。
我记得他那时也是这样柔声问我。
「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该死的回忆让我失了分寸,连现在正在直播也抛之脑后。
旖旎的氛围蔓延,屏幕外的主持人看着我们,轻轻咳了一下。
我连忙把手从贺隼的手掌里抽了出来,对着镜头轻笑。
「这款戒指真的很好看,如果有购买需求的朋友们,可以考虑一下哦。」
贺隼也笑着。
「感谢白老师的推荐。」
直播有惊无险的结束,我不敢多待,蹭得钻回了商务车。
原以为万事大吉可以继续摆烂,不料陈悦踩着她的细高跟,雷厉风行走了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能把高跟鞋走成运动鞋的,陈悦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她拉开车门,坐在我旁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再来一个坏消息,我的心脏都要受不住了。
「那我先说好消息,」陈悦拍了下我的肩膀,笑得灿烂:「品牌方对你这次的直播很满意,他们决定邀请你为新款产品【心念】代言人。」
我不可思议地扭过头。
「我?!」
「嗯。」
我白米作为一个四线小明星,何德何能成为一线品牌的代……
哦。
不。
那是贺隼的公司。
谁当代言人,还不是贺隼一句话的事情。
刚来的惊喜瞬间被冷水浇灭,我兴致乏乏问道:「那坏消息呢?」
陈悦猝然收起笑脸。
我有时不禁怀疑,陈悦是不是去某个变脸戏院进修过,变脸如此迅速且果断,完全瞧不出上一个表情。
「你又上微博热搜了。」
「啊?」我拧起眉头,很是无辜:「为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做啊。」
陈悦划开手机屏幕,将词条指给我看。
#白米直播戴戒指#
#【心念】直播#
#白米手上戒指勒痕#
「因为贺总。」
5.
【我靠姐妹们!直播试戴婚戒见过吗?不是艺人自己给自己戴,是品牌方男宣讲亲手给女艺人戴!还是无名指啊!我的妈呀,这是我能磕的吗?我配吗?】
【附和楼上!我不信这男宣讲对白米没点心思!你注意他的眼神和他的动作了吗?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啊!!】
【「白老师不要紧张」「白老师放轻松」「白老师怎么样」「白老师还喜欢吗」「谢谢白老师」……啊——这台词是认真的吗?是谁磕拉了?是我啊!】
【额……人家好歹是女艺人,这男的多少有点没礼貌了吧。】
【前方紧急情报!!这位男宣讲不是普通的品牌方宣传,他叫贺隼,就任总经理,是名副其实的品牌方爸爸。】
【总经理?!好家伙!总裁和他的小娇妻,该死的青春霸道总裁文学……】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白米是有前夫的】
【有前夫又怎样?是朕执意要磕他们!是朕执意给他们拉郎!要怪就怪朕!】
在广场的无数条八卦里,我看到一条不起眼的。
【有谁发现,白米无名指上本来就有勒痕,而这枚戒指不仅大小合适,还恰好遮盖了原来的戒指勒痕……】
是吗?
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好像确实有一条白痕诶。
刚刚那枚戒指遮住勒痕了吗?
我刚想点进去仔细看一下直播截图,这条微博瞬间增长了几十条回复。
【我我我!我看见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都没敢说】
【姐妹们,我突然有个非常荒唐的猜测。】
【赶紧说!!着急磕 CP 呢!】
【我猜,真的是猜啊。会不会这个贺总早就知道白米的手寸啊?】
【你的意思的……】
【贺总,会不会,就是那个,债主前夫哥?】
正在刷这条微博的我:……
债主前夫哥?
也亏你们想的出来。
这要是让贺隼本人看到了,他不得尖牙利嘴的冷嘲热讽回去?
我不断刷新微博热搜榜,眼睁睁看着和自己有关的词条冲上前十,霸占前五。
陈悦点开我的主页,脸倏忽笑开了。
「哦吼,白米!你是不是要爆红了?短短几天微博涨粉 50w!」
我看着这暴增的粉丝数,心如死灰。
谁想拿自己的私生活换粉丝数量了?
他们关注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八卦。
更何况,别人家的八卦是恋爱结婚,只有我……
是离婚……
陈悦揽过我的肩膀,信誓旦旦:「没事,不就是前夫而已嘛,大不了公司给你出个声明,法务再给你弄个律师函,咱们驳回去就是了。」
我叹了口气。
「你不懂。」
陈悦拉着我的手一僵,眼神突然变得犀利。
「不会吧,你当真有前夫啊?」
我瞅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陈悦看向我,如同白日见鬼。
「不是,你才多大啊?你怎么就结婚又离婚了?」
我长叹了口:「说来话长。」
陈悦懵了:「不、不是,你结过婚……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为了摆脱控制,我成立了个人工作室,陈悦是我成立工作室后重新找的经纪人。
她对我和贺隼的过往一无所知。
「我和他签了离婚协议,约好了互相保密的……」
陈悦从我身上跳了下来。
「你快告诉我,你前夫是谁?」
我抬起眼眸,抿唇,弱弱看了她一眼。
陈悦顿时黑沉了脸,又唰得白了几分。
「该不会真的是……贺总?」
我彻底瘫在车座上。
「对,就是贺隼。」
6.
吃瓜网友们又扒出来了两段视频。
一段是贺隼当年参加篮球赛的视频。
另一段是我当年元旦表演的舞蹈视频。
这两段视频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在贺隼的视频里扒出了我,在我的视频里扒出了贺隼……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直播互动,似乎直接坐实了我和贺隼不同寻常的关系。
贺青林给我发了条语音。
「老白,你快看我给你发的东西!」
她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就像当初在马路上捡了五块钱一样。
化妆师姐姐拍粉底的手顿了一秒。
我看了眼姐姐一样,安抚道:「没事,你继续。」
手指点开微博链接,我长吁一口气。
这不用猜也知道,贺青林给我发的东西一定和贺隼有关。
【六年前你我毫无关系,六年后你我同坐一席,是谁把爱意埋藏心底?】
这段文艺非常的标题下是一段五分二十一秒的视频,封面正是贺隼给我戴戒指的截图。
我很震惊。
贺隼和我唯一一次同台出席不过是【心念】上的一小时直播,那场直播里,我们俩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他们居然能剪出五分多钟的视频?!
怀揣着好奇,我直接打开了视频,并调高了手机音量。
一段略带悲伤的音乐轻柔响起。
黑白画面播放着我和贺隼在大学时遥遥相望的情景,配着闪烁不断的歌词,乍一看,还真有电视剧里爱而不得的味道。
笑死。
得亏那时候的录像技术没那么好,但凡换成现在的手机,大家都能看清我们俩脸上的互相嫌弃。
磕 CP?
不说我们俩下一秒掐架就不错了。
我噗嗤笑了,接着看下去。
苦涩画风骤变,音乐瞬间换成甜甜的恋爱曲。
不仅有先前大家讨论的暧昧台词和场面,还多了几个贺隼侧脸看我,或者通过直播镜头看我的画面。
我感慨着。
这就是自带放大镜的女孩吗?
真是厉害啊。
作为当事人之一,连我都没注意这些。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甚至变成了旁观者心态,隐约对后面的剧情有了些期待。
视频进行到最后,定格在贺隼两只手扶着我的腰的镜头上,旁边字幕上慢慢蹦出一句——
我的姑娘,你可否注意,我无名指上的戒指刻着你的名字。
名字?
什么名字?
我倏地挑起了眉梢,眉笔在我的眉尾下狠狠划了一道。
化妆师姐姐缓缓抬起眼睑:「白老师,请你克制一下自己。」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指尖疯狂放大暂停的视频画面。
贺隼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银白指环上,有一个浅而淡的英文字母缩写。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缩写。
B&M
白米。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我吧?
贺隼你不会当真这么损吧?
我连忙划到视频底下的评论,除了【啊我死了】就是【呜呜呜他们是真的】。
我默默评论了一句。
「会不会是大家想多了?也许 BM 是保命的意思,他只是想多活两年?」
化妆师姐姐瞧了我一眼。
「白老师,咱们要开始画眼妆了,您要是觉得化妆刷痒,可以把眼睛闭上。」
「哦,好。」
我把手机反盖上,很是乖巧的闭上了眼睛,等眼妆全部画完后,再翻开回复。
上百条回复啊,愣是没一条正经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尖叫【UP 主你出息了!正主认证了!】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正主认证?我只是问了个……
完了!
我用的是官方给的艺人号!
匆忙把评论删掉,我给贺青林发了个消息。
「我好像又惹祸了……」
贺青林丢了张截图,秒回:「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我看了眼,这张截图里,正是我在我与贺隼 CP 向视频底下的留言。
贺青林发了个咧嘴笑的笑脸。
「你猜我是在哪看到的?」
「……哪里?」
「你和贺隼的 CP 超话,【戒指夫妇】。」
7.
著名综艺导演孙日新向我发出了新综艺邀请,我正愁如何转移磕糖粉丝的注意力,便极其热络的和他聊了起来。
「孙导,听说您想做的是体验类恋爱综艺?」
孙日新顿了顿,笑得很是慈爱:「是的。」
「不知道孙导对嘉宾选择上有没有什么要求?」
孙日新看向我,很是上道的说着:「白老师是有推荐的人选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我露出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孙日新哈哈笑了两声,直言道:「是最近和白老师闹绯闻的那位?」
额……
怎么可能是贺隼……
我就是为了躲他才来参加恋综的……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睁眼说瞎话。
「孙导您也知道,最近因为我的私生活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对新剧播出多多少少带来些负面影响。虽然导演和制片没说我,但我还是有些愧疚,所以我想推荐剧里的男主演赵柏杨,和我一起参加。」
孙导连哦两声,又问道:「赵老师那边我会让人去联系,不知道白老师对其他几位参演艺人有什么要求吗?」
「没了没了,谢谢孙导。」
和孙导联系完,我转头就给赵柏杨发了消息。
他本来有些犹豫,在我的不断劝说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半个月后,恋综《和我一起》官宣参演嘉宾,除了有我和赵柏杨,还有两对艺人朋友,以及一对素人。
这一对素人由于没有公开个人信息,节目组只是放出了他们的黑幕剪影。
我并没在意,脑子里只想着该如何和赵柏杨炒 CP。
到了节目录制这天,导演组要求四位女嘉宾和四位男嘉宾根据提前写下的个人特点,盲选搭档。
因为提前和赵柏杨商量过,我胸有成竹的看向选题板,在别人还摇摆不定时第一个做完了选择。
答得潇洒,走得干脆。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
还是出意外了。
赵柏杨成功选中了我。
而我瞎眼选中了别人。
赵柏杨似乎没料到我能选错,傻愣了好久。
于是,在导演要请出我错选的男嘉宾时,我连忙找补道:「导演,可以更改吗?」
站在摄像机后的孙导拿着扩音喇叭喊道:「按照游戏规则,目前有两位男嘉宾选择你,所以选择权转移到你手上,稍后可以进行反选。」
我舒了口气。
刚给赵柏杨送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会有两位男嘉宾选择我?
除了赵柏杨,还有谁?
虽然按照节目流程,现在确实是男女嘉宾互选阶段,但私底下,谁与谁成为搭档早就设计好了,为什么会有人选我?
难道和我一样眼瞎选错了?
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危机感。
终于,这危机感在见到贺隼掀开幕帘走出来时,得到了印证。
O!
M!
G!
为了报复我的冲动离婚,贺隼不惜以身涉险,进入自己最瞧不上的娱乐圈,就是扰乱我的事业发展。
他真的。
我哭死。
这和仙侠剧里拉着反派同归于尽的正派大佬有什么区别?
我默默抬起惊掉了的下巴,凭着职业素养,努力做好表情管理,撑出个笑脸。
呵。
我倒要看看,贺隼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而那头,向来习惯穿西装的贺隼破天荒的穿了一套卫衣和牛仔裤,为了搭配,还穿起大学时期常穿的板鞋。
我翻了个白眼。
是谁曾经大言不惭,说什么板鞋是男孩的标志,他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才不会穿板鞋。
现在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装什么嫩,真当自己十八呢?
待所有嘉宾现身后,导演宣布,由于有两位男嘉宾选择了我,我必须在两位中选出一位,而另一位将和落选的女嘉宾一起。
我看了赵柏杨一眼,又看了贺隼一眼。
贺隼朝我微微挑眉,神情挑衅。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小样儿,你敢不选我试试。
开玩笑。
贺隼还是不懂我。
我九十三斤的体重里,有九十斤的反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我朝贺隼礼貌性的假笑一下。
「不好意思,贺总。」
随后侧过身,踩着高跟鞋,向赵柏杨走去。
余光里,我看见贺隼向我扔了个眼刀,腮帮子咬得鼓鼓。
他可不得恼羞成怒嘛。
在我印象里,贺隼先天清隽俊郎,又生了个聪明脑瓜,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姑娘追着他跑,像这种被当面拒绝的次数,一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
小伙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8.
《和我一起》的录制方式是半封闭式的集中录制,所有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二十天。这二十天里如果有其他行程或者工作,可以请假离开,但必须回到别墅,和大家一起居住。
我带了满满两个箱子的衣服,却见贺隼背了个包,两手空空。
我躲着镜头,偷偷问他:「你怎么只带了这一点儿东西?够你在这里用吗?」
贺隼冷眸一瞥,从鼻子里哼出口气。
哎哟,还给我凹傲娇人设呢?
我轻撞了下他的肩膀,豪气道:「没事,日用品我带了很多,大不了借你就是。」
「借我?」贺隼又瞟了我一眼,语气嘲讽:「你有钱吗?」
我想起那通社死电话,瞬间和贺隼拉开了身位。
「没有。贺总您好,贺总再见。」
第二天,为了增进大家的关系,节目组设计了几个小游戏。
依据自己初次选择的搭档,我和赵柏杨一组,贺隼和素人姑娘张曦曦一组,其他两组都是早就定下来的艺人。
游戏进行得比较和谐,直到最后一轮。
篮球赛。
贺隼最引以为傲的运动项目。
他那该死的的胜负欲在赵柏杨的几番拦截下彻底燃起,连看人眼神都狠厉了几分。
我认得他这种神情。
当年那场篮球杯决赛我也看见过。
心中一咯噔,我在场外大声喊道:「赵柏杨!不要强行拦他!」
到底是晚了一步。
贺隼已经运球迎面向赵柏杨冲去,又在离赵柏杨一臂远的距离前奋力起跳。
赵柏杨抬头,伸手就要将球拦在空中。
千钧一发之际,两只手同时触碰到篮球,下一秒,贺隼重重摔倒在地。
我懵了。
彻底懵了。
赵柏杨根本没碰到贺隼,他怎么可能会摔呢?
脑子还在想着,身子却先人一步奔向他。
「贺隼!」
我焦急跑过去,全然不顾还在录像的摄像头和盯着我们的十几双眼睛,半蹲半跪的伏在他身边。
贺隼拧紧了眉头,眼睛闭着死死,额头上也覆了一层薄汗。
我的心揪了一下。
贺隼现在很难受。
特别难受。
我该做什么?
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他缓解疼痛?
赵柏杨小跑着过来,用手摇了下贺隼的手臂。
这本是个寻常简单的动作,可我像是炸了毛的猫,龇牙吼了回去:「你别碰他!」
赵柏杨性子向来很好,被我莫名其妙的怼了一下,也没生气,反倒是耐心与我解释。
「不要担心,经常打篮球的人身体多少存在点毛病。」
我知道贺隼受伤和赵柏杨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我还是忍不住带了情绪,现在回过神,有些内疚。
「……对不起。」
跟随导演组的医务人员见状,连忙赶了过来,在对贺隼进行初步的询问和观察后,他们判断可能是小腿跟腱撕裂,建议去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
导演组说这是个拍摄素材的绝佳机会,问张曦曦愿不愿意陪贺隼去医院。
张曦曦沉默了会,转而将眼神投向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太有眼力见,还是脑子过于机灵,默默叹了口气。
「我去吧。」我看向孙导,冷静道:「张曦曦和贺隼没那么熟,陪他去医院怪尴尬的,还是我去吧。」
孙导看着我,脸上再度露出姨母微笑。
嗯。
这个表情我也见过。
在那些磕 CP 的粉丝脸上。
到了医院,工作人员帮忙挂号排队,我搀着一瘸一拐的贺隼,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个人都没说话。
我受不了这尴尬气氛,便先开了口:「你怎么回事?怎么打个球还能伤到跟腱?」
贺隼本来没什么表情,听我这质问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漠。
「怎么,我受伤不好吗?我受伤退出游戏,赵柏杨的得分就变成最高的那个,你和他……你们就能赢。」
我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气得脑袋发懵。
「什么叫赢?我是为了赢吗?我明明是在关心你!」
「关心我?」贺隼愣了会,脸上划过一丝羞涩不自然,低声嘟囔着:「你既然关心我,还要抛弃我,和赵柏杨搭档……」
我没听清他的话,反问道:「你说什么?」
贺隼刚要回答,工作人员过来提醒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去见医生。
话题不了了之。
贺隼确诊为跟腱撕裂,医生给他打了石膏,并叮嘱他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不要剧烈运动。
贺隼很是乖巧的点了头。
离开医院去地下车库时,贺隼单手搂着我的肩膀,将半边身体的力量压在我肩上。
我对他这胆大妄为的动作感到震惊。
「我好歹是女艺人,你这样被拍到了怎么办?咱俩又扯不清了!」
也不知怎得,贺隼打了石膏后心情反而变得很好。
他垂下眼帘,俯身凑到我耳边,唇瓣几乎要触碰到我的耳垂。
「咱俩本就不清不楚,你说是不是,老婆?」
我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谁是你老婆了?!我是你前妻!前!妻!」
贺隼乐呵呵直起身。
我看了眼走在我们前面好似丧失听力的工作人员,又看了眼贺隼,睁眸瞪了他一下。
不想和贺隼继续争辩这个话题,我便随便扯了个。
「你脚受了伤,这段时间就安分点,不要惹事。」
贺隼无所谓应道:「放心吧,我有经验。」
经验?
我皱眉看向他:「什么经验?」
贺隼和我结婚五年,从没见他跟腱出什么问题,怎么会有经验?
贺隼没看我,只扶着我的肩膀,一蹦一跳地走着。
他这人本就高挑,又身材精瘦,现在一蹦一跳地,特别像成了精的筷子。
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年篮球赛,」贺隼淡声开口:「我跟腱也撕裂了。」
他说的非常坦然,仿佛曾经受过伤的人不是他。
篮球赛?
他说的是……
我回想起初次遇见贺隼的决赛,倏忽呆愣了一下。
「所以……你故意在比赛上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因为跟腱不适?」
「不然呢?」贺隼蓦地笑了一下:「比赛前我就觉得脚腕不舒服,但那场比赛我必须要上,还不是只能想别的办法混淆对手视线。」
他啧了一声,似是感叹。
「可惜了,假如我能多进几个三分球,说不定那年夺冠的就是我们。」
我难得安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怪不得……
怪不得自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篮球场上看到贺隼。
原来他是养伤去了。
我的眼前闪过几张贺隼身穿鲜红球衣的画面。
他狂妄张扬的动作,恣意随性的大笑,赢下比赛后的兴奋喜悦……
莫名地,我有些难过。
「诶,」我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抬头看向贺隼:「节目录制期间,要不要我来照顾你?」
贺隼瞳孔骤然放大一圈。
「你?」
「嗯。」
「好呀好呀。」
他点头如捣蒜。
可能又觉得答应得太快,看起来很没面子,贺隼又咳嗽了一声,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
故作姿态。
「咳咳,我受伤有赵柏杨一半责任,你作为他的搭档,照顾我也是应该的。」
我抿唇憋笑。
「别演了。」
没人告诉你,你故意向我讨巧的拙劣演技从来骗不过我的眼睛吗?
刻意冲撞赵柏杨让自己受伤,试图吸引我注意力的贺隼学长。
9.
贺隼受伤,孙导反复向他确认是否能参加接下来的节目录制,贺隼瞄了我一眼,斩钉截铁道:「当然。」
我和贺隼私底下约定过,镜头前我依旧是赵柏杨的搭档,我们俩必须保持距离,镜头外,如果他在生活上需要帮助,我可以协助照顾。
我不明白他此时的亢奋从何而来,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眼睛,打断了对视。
然而不出一日,我就知道了……
贺隼这人,果然和「老实」二字搭不上边。
为了能在摄像机面前与我正常互动,贺隼以伤病为由几乎向每个人寻求了帮助。
一会是「可以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吗?」,一会是「我想去后面的院子里坐一会,能劳烦您帮我开个门吗?」。
知道的以为他腿上伤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四肢瘫痪,卧病在床了。
请求的频率高起来,大家总归是有些烦的,奈何贺隼每次说的很诚恳,表情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摄像机面前,也就忍了。
到了晚饭时间,我给贺隼盛饭,正在厨房帮忙炒菜的张曦曦无意瞥了一眼。
「白姐,你多盛点吧,饭还挺多的。」
我笑了下:「不用了,他向来晚上吃的少,盛多了吃不完,别浪费了。」
张曦曦往客厅瞄了瞄。
此时的贺隼正将电脑架在大腿上,许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工作,微皱着眉头。
她砸了咂舌,凑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
「白姐,你和贺隼哥是不是真和外界传言一样?」
我愣了一秒。
怎么上个综艺还能碰见八卦的?
我轻轻笑着,没有回答。
原以为凭张曦曦的机灵劲儿,她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哪知她不按常理出牌,锲而不舍的说着。
「放心吧,白姐,不管你和贺隼哥是不是处于暧昧期,我都不会打搅你们的。」
张曦曦说得认真严肃,像在给我做什么保证。
我成功被她逗乐。
「要是我和贺隼当真成了一对,那你怎么办?你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张曦曦毫不犹豫的理直气壮答道:「孤家寡人就孤家寡人呗,这有什么?我来这儿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了找对象。」
工作……
她说的应该是节目组给的劳务费吧。
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我把盛好的饭端过去,贺隼见状连忙合上电脑,问道:「需要帮忙吗?」
我看了看他打了石膏的腿,笑着摇头:「不需要,你别来帮倒忙就行。」
闻言,贺隼拿起靠在沙发边的拐杖,拄拐走了过来。
他没有多余的手拉开椅子,向我投来个可怜兮兮的求助目光。
我挑了下眉头。
贺隼立即抿起唇瓣,表情更加无辜。
行吧。
做人要学会点到为止,能欺负贺隼的机会还多的是。
我刚想给他拉开椅子,赵柏杨从楼上下来了。
他看见我和贺隼面对面僵持着,一句话也没说,还以为我们俩闹了什么矛盾,便很是大气地把离贺隼最近的椅子拉开。
「你脚还伤着,别站久了。」
贺隼将视线移到赵柏杨身上,脸色瞬间阴沉不少,而后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
我差点以为他要把自己的眼珠翻过去。
「真是谢谢你啊。」
贺隼咬牙切齿说完,随即自力更生,一点点挪开更加靠近我的椅子,动作僵硬而迟缓的坐下。
赵柏杨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贺隼,鼓着大眼睛看我。
我笑了一下,给他做了口型——别和病人计较。
赵柏杨懵然的点了点头,默默选了个远离贺隼的位置。
于是,古有苏轼左牵黄,右擎苍,今有我白米左贺隼,右赵柏杨。
这饭还没吃,我就感觉我饱了。
10.
饭桌上,赵柏杨说小龙虾很好吃,让我尝尝。
贺隼也不知道怎么听见的,默默睨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她吃海鲜类食物容易过敏。」
赵柏杨夹龙虾的手一愣,而后默默转了一个方向,放在自己碗里。
「这样啊……」赵柏杨扭过头,很是诚恳的和我说着:「不好意思啊,白老师,我不知道你过敏这件事。」
我本就啃着排骨,不太方便说话,这会子又不得不应下。
「没关系。」
腮帮子被肉鼓得满满,我说的比较含糊。
赵柏杨没有在意,转身给我倒了杯可乐。
「白老师慢点吃,小心噎着。」
我刚想接过,左边却先我一步伸吃只手,把可乐抢了过去。
贺隼这家伙……
是不是没事找事?!
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两很熟吗??
我忍无可忍的转过脸,极其幽怨地瞪着他。
贺隼混不在乎,悠然道:「你白老师也不喝可乐。」
赵柏杨皱着眉头。
「白老师不喝可乐吗?我记得先前和白老师拍戏的时候,她总喝可乐来着。」
他不解的轻声嘟囔着。
我尴尬的咳嗽两声,试图掩饰。
不是我不喝可乐。
是贺隼不让我喝。
他觉得可乐属于碳酸饮料,对身体百害无一利,自己不喝,也不让我喝。
我在片场拍戏的时候,经常会背着他让助理帮我带两瓶,过个嘴瘾。
唔。
偷喝可乐这件事……
贺隼不知道。
「白老师真的不喝可乐吗?」赵柏杨看着我,一直追问着。
饭桌下,我踢了他一脚。
真是恨铁不成钢。
亏我还在导演面前夸赵柏杨聪明,他怎么还没有张曦曦机灵?
我冲他疯狂使眼色:「你是不是记错了人?我没有经常喝可乐吧?」
赵柏杨这下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摸了摸后脑勺:「啊?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贺隼冷冷笑了两下。
我生了一背冷汗。
吃完饭,大家都在争着收拾碗筷打扫卫生,贺隼拄着拐杖,把我拉到他在一楼的房间。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
他把门关上,沉默地看着我。
我莫名有些紧张。
「做……做什么?你有话不能直接说?」
贺隼抿起薄唇,漆黑的眼眸隐约映出我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什么理由怕他,便挺直了腰杆子,壮胆道:「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在录节目,外面全是人。你休想……」
「白米,」贺隼叹了口气,温声道:「你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我怔愣了一下。
不就喝了点碳酸饮料嘛,至于这么严肃的把我拉进房间里……
我砸吧砸吧嘴,不情不愿:「知道了,以后少喝可乐就是了。」
贺隼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的五指握上房门把手,无名指上的银环折射着光,在暗夜里格外显眼。
我恍然想起那段闻名【戒指夫妇】的视频,连忙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等等!」
贺隼顿了瞬间,开了一条缝的门又被他关上。
我的指尖摸上他的无名指,触上那枚银环。
摩挲着,我当真感受到了光滑表面上异样的凹凸。
「这戒指……」我微微抬头,在黑暗中寻找着贺隼的眼睛,「当真是刻着我的名字?」
贺隼笑了一下。
「你不是说,这是保命吗?」
保命?
他连我的评论都知道?
贺隼见我没有搭话,默默叹了口气。
「……对,是你的名字。」
我有些不理解。
「你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我也是。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贺隼的表情登时凝固住了。
我没管他,继续说着。
「综艺节目那次,是我错打了电话,是我不对,不该打扰你。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直播?为什么让我成为【心念】的新品代言人?为什么不发声明澄清?又为什么跟着我来参加这档节目?贺隼,你究竟要干嘛?」
贺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只能模糊看见他把唇瓣闭得很紧,抿成一道唇线。
他这人习惯了养尊处优,习惯了高高在上,像我这样当面严肃反驳,属实碰见的少。
可我是在是太好奇了。
我非常想知道,贺隼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白米。」
贺隼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做这些的原因,我不做澄清的原因。你真的一点都没感受到吗?」
我呆了会。
一个大胆又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迫使我的心跳不断加速。
我……
我好像知道了。
他的目的是我,他的目标是我。
我撇开贺隼握在门上的手,就要夺门而出。
贺隼眼疾手快,直接甩开一根拐杖,抓住我的手臂,反身将我压在墙壁上。
咚的一声响。
我的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
大脑不断发送着危险信号,我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子打入地面,无法动弹。
「贺隼……」
我唤着他的名字。
贺隼低下头,一只手缓慢抬起,穿过我的头发,伸到我的脑后。
他的指尖扣着我的后脑勺。
我不由得颤栗着。
贺隼与我结婚多年,我的身体比我本人更加熟悉他的动作。
「你……」
贺隼微微垂落了眼睫,我看见他漆黑墨色的眸子里暗藏汹涌。
屋内的黑暗无限放大了人的感官,令人心生畏惧,又令人心生期待。
终于。
贺隼低下头,熟练的找到了我的位置,惩罚性的咬着我的下唇。
像是挑逗,又像是哀求。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惊讶到蜷缩起脚趾,掌心发汗。
「白米。」
他松开牙齿,鼻尖抵着我的鼻尖,声音低沉而魅惑。
「和你离婚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我不应该纵容你,纵容到连你提离婚我也答应。所以,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一次追求你的机会?让我们像普通恋人那样,从恋爱到结婚。」
11.
我很没骨气的逃跑了。
在贺隼莫名其妙和我说了那一大堆话以后……
落荒而逃。
……
好吧。
我承认。
我就是嘴强王者。
贺隼没和我挑破最后一层纱窗纸前,即便我能隐晦察觉到他意图不轨,我依旧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做我的艺人,他做他的总经理。
井水不犯河水。
但!
现在不一样了。
贺隼主动捅破纱窗纸,把我们的关系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逼得我不得不面对。
哎。
本想装傻一辈子的……
真是令人头大。
躲贺隼躲了几天,出乎意料的,他除了会暗戳戳为我准备各种东西,其余的并没有做。
我觉得他很奇怪。
这种默默付出的人设并不适合他。
我依照节目组给的剧本,和赵柏杨二人购物、逛街、散步,我们做着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演出暧昧。
不得不说。
赵柏杨和我都是专业演员。
我们两演的逼真程度让张曦曦紧张不已。
「白姐,你是不是当真喜欢赵哥啊?」
我扑哧笑出声:「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张曦曦拉着我,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但凡你和赵哥单独出门,贺总脸都黑得不行。」
我怔愣了一下。
贺隼会脸黑吗?
我怎么不知道?
张曦曦见我半天没说话,唉声叹气。
「也对,贺总见白姐是开了屏的孔雀,展示自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把他的低落情绪传染给你?」
我有些好奇:「他最近因为我和赵柏杨心情很差吗?」
张曦曦看了我一眼。
「也不算很差吧,」她顿了顿,说道:「也就生人勿近而已。」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焉巴巴地。
「贺总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为你准备小点心或者小首饰,可怜了我,明知道打扰不得,还得在节目组的怂恿下主动靠近他,每日活得如履薄冰……」
她扯着我的袖子,眼角下垂的像只小金毛。
「白姐,就当是为了我,你看看贺总吧,多陪他说说话,和他去外面走一走。我看得出来,贺总对你很上心。」
我呵呵笑了两声。
贺隼对谁上心我都信。
除了我。
我和他结婚五年,他要是当真爱我心疼我,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非得等我们走到离婚这一步才想着弥补?
「算了吧。我又不是木头人,他若对我上心,我自然能感受到。」
张曦曦似乎看出来我嘴角溢出的不屑。
她抿了抿唇,转而微皱起眉头,探头探脑的看向别墅大门。
「白姐,」她拉上我的手腕,目光恳切:「你想看一眼贺总的房间吗?」
他的房间?
我脑子里瞬间出现那晚炙热又急促的壁咚吻,耳根子莫名红起来。
「去、去他房间做什么?」
张曦曦低声道:「去看看贺总房间的你。」
12.
这不是贺隼的房间。
而该是我的房间。
如果不是我的房间,为何会有这么多我不曾公开的照片?
我愣在卧室门口,不敢向前再迈一步。
视线缓缓向里移动。
从占据整面墙壁的特写照到床头柜前的大小相框,在这个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卧室里,到处都是我的身影。
青涩校园的我。
登台表演的我。
初获奖项的我。
刚入职场的我。
……
这些照片记录了不同时期不同情绪的我。
贺隼,他用静态彩色的照片记录了动态恣意的我。
张曦曦微叹了口气。
「我一早就知道贺总喜欢白姐,却不想,贺总这哪是喜欢,他分明是将你记录在自己的生活里,抬头是你,低头也是你,目光所及都是你。」
她转动眼眸,在屋子里环视一圈。
「那次我敲开门给贺总送水果,无意间看到这些,简直震惊到不行……怎么能有人这么仔细的记录了爱人的成长过程?连我爸妈都做不到。」
张曦曦拽了拽愣神的我,低声劝着。
「姐,我并没有进过里屋,但我想,看不到的视线盲区,定然还有别的东西。你进去看看吧。」
张曦曦走了。
走之前,她推了一下我,反手把门带上。
我记得入住那天,贺隼只向节目组提了一个要求。
【节目录制期间,我居住的卧室里不可以装摄像头,同时,任何人不得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进出我的房间。】
当时我还嫌他事多麻烦,没想到,他这般严防死守,守的是我。
被他当作秘密的我。
我的脚不知不觉的向前走着,指尖落在书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二十岁的我在舞台灯光下笑得明媚。
那一年……
元旦表演。
与我共同参演的姑娘因为发烧,眼睛布满红血丝。
我主动提出和她交换演出服,让她穿上我的长袖纱裙,而我换上了那套迷你短裙。
表演结束后,我冻得鼻涕直流,喷嚏不止。
幸好,那场演出拿了二等奖。
我作为团队代表上台领奖。
明亮光线照耀下,我看不清台下的任何一个人,自然也不知道,举着摄像机的贺隼偷拍下傻笑的我。
我拆开相框,指腹轻轻划过照片。
不经意间,另一张照片悄然滑落。
我弯腰拾起,定睛一看。
瞬间呆愣。
篮球赛?!
竟是我作为拉拉队队员参与的篮球杯决赛?!
贺隼什么时候……
他不是在场边喝水休息,怎么会注意到中场表演的我……
我的心急速跳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膛,突破禁锢。
怎么回事?
贺隼第一次注意到我不是元旦表演,而是篮球赛?
他为什么会……
他怎么会……
鬼使神差的,我颤抖着手,将照片翻转到背后空白那一页。
果不其然。
龙飞凤舞的字犹带着兴奋,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再落下日期。
「初见是你,我便知未来是你。
幸会,贺白夫人。
2017.09.09」
2017 年 9 月 9 日。
我和贺隼登记结婚。
那一天,他穿着白衬衣,拿着我们俩的户口本,在民政局等化妆迟到的我。
我担心他会责怪我缺少时间概念,整个过程都不敢与他对视。
大概隔了小半年,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翻出结婚照,我后知后觉发现,摄像机前,他笑得比我还要开心。
彼时的我还在纳闷,明明是不得已才凑到一起的人,他怎么能笑得如此真诚?
想不通的我把这一切归结于他混迹职场培养出来的逢场作戏。
但现在看来……
他不是作戏。
他比任何人都要真心实意。
是我自己狭隘。
用最刻薄的思维衡量了最热诚的他。
贺隼……
死去的记忆开始疯狂攻击我。
我想起他在家时,冰箱里永远存放着我喜欢的水果。
我想起他出差后,定期会来家里陪我的父母和闺蜜。
我想起他深夜完成工作,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将我搂在怀里睡觉。
我想起他迁就我的喜好,默默将冷色调的房子改成暖色调,各处摆着温馨的娃娃。
……
可这些,贺隼从来没和我提起。
他的沉默,即便我在潜移默化间接受了他的存在,我依旧觉得孤独。
就好像……
就好像失去他,我也能过的自由洒脱。
我提出离婚,我签下协议,我潇洒离开。
我自作主张,大摇大摆。
我自以为是的将一切划分清楚,却唯独忘记问贺隼是否愿意。
刻意忽略的潮红眼尾和颤抖声线,是否是他说不出口的挽留?
13.
我魂不守舍的等了两天,贺隼却始终没有出现。
赵柏杨突然拿着手机,急匆匆找来。
「白老师你快看热搜!」
我没什么心情的随意撇了眼:「有事直说。」
他将手机屏幕摆在我眼前。
「【心念】被爆抄袭!」
【心念】是第一款完全由贺隼主导设计的首饰品牌,我和他第一次合体直播也是为了宣传【心念】。
我清楚贺隼的为人,自然不相信【心念】抄袭了别人的设计思路和理念。
着急忙慌的给贺隼打去电话,电话那头只有机械女声冷漠回复。
陈悦劝我:「小白,【心念】那边虽说敲定你为品牌代言人,但也没有正式公布,你听我的,不要掺和,不要趟这浑水。」
我想了想,最后深吸一口气,进入贺隼房间,拿走床头柜上我与他唯一的合照。
气势汹汹杀到贺隼公司,守在前台的姑娘见到我愣了一下。
「您是……演员白米?」
我还没有回话,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姑娘替她答了我的问题。
「白老师,您是来找贺总的吗?我带您去吧。」
我看着打扮干净利落的张曦曦,如遇雷劈。
电梯里,张曦曦笑了下:「不好意思啊,白姐。我不是节目组说的什么素人,我是贺总的秘书。」
秘书?
我顿时恍然。
怪不得张曦曦谈到贺隼时总摆出一副打工人姿态,毕恭毕敬地称他为贺总,原来是贺隼的秘书。
「所以……」我眯起眼睛回忆:「你说录节目是你的工作?」
张曦曦笑得格外腼腆。
「对呀,陪贺总录制节目,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是我的工作。」
我:……
亏我还担心你孤家寡人。
合着你当真是孤家寡人。
到了贺隼办公室,将要推开门前,张曦曦道:「白姐,贺总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心情可能比较……如果有惹恼你的地方,别和他计较。」
我点点头,推门而进。
办公椅上,贺隼似在小憩。
他微阖的眼睫轻轻抖动着,像伏在花瓣上的振翅蝴蝶。
我看着他眼睛下的淡淡乌青,心里满不是滋味。
应该许久没好好休息了吧。
刚在贺隼对面的椅子坐下,他就被这轻扰的声音惊醒。
看见是我,贺隼方才还疲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咬了下唇,从包里掏出带来的相框。
贺隼登时僵硬了身子。
「你……你都瞧见了?」
我微微颔首,当着他的面把相框拆下。
照片与相框的夹层里存放着一张页边泛黄的 A4 纸,皱皱巴巴的纸张展开后,纸面上的黑色与红色图案格外显眼。
我把这张图纸摊开,摆在贺隼眼前。
「发澄清公告吧,【心念】的设计灵感来源于我。」
贺隼垂眸。
「你怎么发现的?」
我架起手,理直气壮。
「我把你房间里所有的相框都拆开看了一遍,最后在这张合照里看到我曾经随手画的戒指图案。我记得那天是我生日,突然心血来潮想自己设计一款独属于我的戒指,只可惜我没有绘画天赋,画的一团糟。我本把纸揉成团丢掉,后来还是你拦住我,用红色的水彩笔在我画的基础上力挽狂澜。」
我盯着贺隼,正色道:「这是前年五月份发生的事情,那个指责你抄袭的人是去年才公布的设计图纸,我们比他早了一年。你可以把这个当作证据,让公司发澄清声明。」
贺隼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薄如蝉翼的纸张,莫名笑了笑。
我不是很懂。
都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傻白米,这张纸只能证明我们联手设计出了【心念】雏形,证明不了时间。」
时间?
「我啊,」我指着自己,「我不就是证人吗?我可以证明时间。」
贺隼看着我,眼睛如清晨麋鹿般澄明。
「你怎么做证人?谁会相信你的话?不知所以的网友,还是法庭上的法官?」
他的一连三问直接将我问懵了。
对啊,画图这件事除了我和贺隼没人知道,可仅凭我的一面之词,别人会相信吗?
贺隼倚在靠椅上,用手撑着下颚,悠哉游哉。
「直说吧,」我学着他,挑眉道:「你想的办法是什么?」
贺隼哈哈笑着。
「还得是你啊,白米,你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耸了耸肩,不遑多让。
「我可是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女人。」
14.
【心念】官方发布了一段为时十三分十四秒的视频。
视频一出,最兴奋的不是支持贺隼和【心念】的公司员工,而是【戒指夫妇】超话里的粉丝。
我看着沸腾的话题广场,默默叹了口气。
要不是为了给贺隼证明,我也不会允许他将前年我过生日的纪念视频发出来。
在那段长达十三分多钟的视频里,不仅有我在他怀里和他一起设计戒指的画面,还有贺隼为我布置生日场地、做生日蛋糕、准备生日礼物……
我一时分不清这是澄清视频还是秀恩爱视频。
不过在【戒指夫妇】粉丝眼里,这叫双厨同喜。
因为她们心心念念的债主前夫哥和【心念】总经理是同一个人。
再也不用争论芝麻和西瓜,熟大熟小。
与我变相官宣的贺隼将自己的简介从【一个戴鸭舌帽的神秘男人】改成【没错,都是我】
我看着自己爆炸式增长的粉丝数,更加头大。
该怎么委婉又直白的和她们强调,我和贺隼已经离婚了,他只是我的前夫……
《和我一起》节目组蹭着这波热度,直接放出一段以我和贺隼为主的先导片。
先导片里,我在赵柏杨和贺隼里选了赵柏杨,粉丝们偏要磕贺隼的咬牙切齿。
先导片里,我和赵柏杨组成搭档大杀四方,粉丝们光看见贺隼打篮球受伤我陪同就医。
先导片里,我和赵柏杨一起买菜、购物、散步,粉丝们只盯着贺隼说我吃不得海鲜和可乐。
……
我毫不怀疑,以她们身为磕学家的能力,如果把节目母带给她们,或许她们能剪出一部爱恨情仇的电视剧。
呜呜呜。
到最后受伤的只有我。
节目录制最后两天,贺隼重新加了我的微信。
凌晨,我想着明天是录制的最后一天,莫名睡不着觉。
翻个身摸到手机,我犹豫了会,最后还是点开贺隼的微信头像。
我:那个生日视频……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意外地,贺隼几乎秒回:嗯,前年就剪好了。
前年?
我:你每年都会记录我的生日吗?
贺隼:嗯。
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隔了好一会才回。
贺隼:本想这些视频留作我们结婚十周年的惊喜……
我:哦。
哪来的十周年……
我们结婚五年就分开了。
手机振动两声,我看见贺隼发来消息。
贺隼:出去走走吗?
我想了想,回了个嗯。
初秋的凌晨有些冷,我出门时披了件外套,才一抬头,贺隼正站在门口的照明灯下,侧脸看我。
恍惚间,我仿佛想起大学时期。
那时的贺隼比现在更加肆意张扬,即便在群英荟萃的研究生群体里,也毫不收敛的展露锋芒。
那时候,被他迷惑的小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可他像是察觉不到那些心意,依旧我行我素,任性妄为。
我记得有一次篮球队庆功宴,篮球队队长叫上我们几个啦啦队的姑娘,吃完饭唱完 K 快十二点,喝迷糊的队长让贺隼送我们几个姑娘回宿舍。
贺隼皱着眉头,百般不情愿。
无奈之下,队长只好使唤另一位队员。
本来约定好一起回去,等我上完厕所回来,包厢已经走空了。
我默默拎起自己的包,正想着走哪条近路回去,贺隼蓦地出现在门口。
走道那束光正巧打在他的头顶。
他半依靠在门上,微醺的脸上泛着粉红,声音有些沙哑。
「走吗?我送你。」
两道身影无限重叠,我看着眼前的贺隼,愣了许久。
我好像……
比我想象的……
更早喜欢上他。
15.
离开别墅,难得地,我们俩很是默契的沉默着走了一路。
快走到一个公园,贺隼忽然开口:「白米。」
我没料到他会说话,这会子被吓了一跳。
贺隼啼笑皆非。
我扭头看他:「怎么了?」
贺隼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后悔了。」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散乱的遮住浓眉。
「我不应该放你走的。」
「走?」
「嗯。离婚那次,电话那次,直播那次……我好像错过了很多次机会,每次都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我将视线移开:「所以呢?你跟着我录节目,利用张曦曦带我看你精心准备的房间?」
贺隼愣了下,表情不自然僵硬。
我轻轻笑着:「你确实很聪明,但我也不傻。」
我指着远处格外明亮的公园,道:「你是不是在那里准备了什么惊喜?」
大概被我说中了,贺隼有些挫败地垂下了脑袋。
「……嗯。」
我按捺不住冲动,揉了揉他头顶上毛茸茸的头发。
细软的发质,很是柔顺。
我浅浅笑着,笑入眼底。
「你忘记我是什么职业了吗?我是演员,这些把戏我早就见过无数次了。」
贺隼茅塞顿开,更加沮丧地耷拉下头。
嗯。
张曦曦是小金毛。
贺隼是只大金毛。
我毫不手软地蹂躏着他的头发,道:「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什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
「第一个,你支持我做我喜欢的事情吗?」
贺隼没有犹豫:「我相信你,信任你,也会支持你。」
「好,第二个问题,」我捧起贺隼的脸,让他正视我的眼睛,「我愿意做你的未婚妻,你呢,你愿意和我续约十年惊喜吗?」
贺隼脸上闪过无数个表情,最后将震惊和喜悦留在脸上。
「你……我……真的吗?你想清楚了吗?」
我抿唇笑着:「你再慢一点,我就要后悔了。」
贺隼从怀里掏出曾以试戴之名为我戴过戒指【心念】,单膝跪地。
「当然了,贺白小姐,十年之约我求之不得。」
相看两相厌的借口在此刻彻底瓦解。
他仰头看着我,眼睛里是揉碎的星辰,还有我。
幸好。
还来及。
我没错过这片为我闪烁的星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