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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殊杀华

我作为替身嫁给卫崇华,却发现自己和他死去的前女友越来越像,还总是在家里见到那个死去的女人。

我产生了杀掉卫崇华的冲动,他怕我真的杀了他,所以想提前动手,可我就是借这个机会将刀插进了他的胸口……

1

我和卫崇华算得上闪婚,我去他公司面试,他当场就敲定我当总裁助理,红了一片同事的眼。

从入公司开始,他就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从上下班接送,到恨不得时时和我在一起。

我开始是拒绝的,可三十来岁事业有成的男人,想要攻略我这种才步入社会的女性,真的很容易。

就算公司有同事酸里酸气地说我和卫崇华死去的女友陈殊长得很像,说我是替身,可我还是没有抵挡住他的攻势。

我在卫崇华电脑隐藏的文件中找到了陈殊的照片,确实长得和我挺像的,黑长直的头发,看上去挺清纯可人的。

或是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或是满心满眼都是卫崇华。

可公司老同事熊姐说起她,总没一句好话,说陈殊是夜店出来的,搭上卫崇华后还不知道检点,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到公司来闹过几次要钱。

卫崇华不给,开着卫崇华的车要跟那个野男人跑,连人带车掉进河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卫崇华还找了她好久,但警察认为应该是死了。

可卫崇华对她情深不移,四年了,一直没有忘记她。

熊姐说的时候,还冷笑道:「她早死了也好,免得祸害卫总。」

但见我站在一边,瞥着我又有点心虚地看着我:「胡曼,你和陈殊长得这么像……不会就是她吧?掉到河里没死,换了个身份回来报仇?或者是失忆了……」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很认真,又好像带点惧意。

我听着感觉好笑,敲了敲她桌上的文件:「现在身份就这么好做假吗?你不是把我高中、大学都扒拉出来了吗?才入职的那一个月,卫总还特意安排了体检,不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陈殊吗?」

卫崇华跟我相处的时候,也经常试探,听说我是本市人后,还找理由让我带他去以前读书的学校走走,也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公司体检都是有规定时间的,我来不到一个月他就特意把体检提前了,当时熊姐看到我的体检单时还挺吃惊的,说不一样。

当时我还以为和谁不一样,想来是和陈殊不一样。

熊姐听我点破,也有点尴尬,只是嘀咕地留下一句:「胡曼,可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和陈殊那死女人越来越像了。」

我听着心头有点发梗,到厕所照了照,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怎么就和陈殊越来越像了?

本以为卫崇华会一直瞒着我陈殊的存在。

但就在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他见过我父母和一些小学、中学的同学后,却坦白地告诉了我,更甚至将陈殊的照片给我看。

落魄相识,携手起家,本该有个好结局的。

可惜陈殊在夜店认识了很多男人,不知道收敛,卫崇华给她再多的钱她都不满足。

当时我听的时候,很不是滋味。

卫崇华告诉我,我不是替身,我和陈殊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他又只说我家庭幸福,父母恩爱,生存环境比较单纯,不像陈殊……

说到陈殊,卫崇华还是挺伤感的,似乎到现在也不愿说她的不好。

最后只是说他不想骗我,所以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然后就跟我求婚,我当时看着那闪亮的大钻戒,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谁能拒绝一个前女友背叛了他,在死了四年却依旧深情爱着她的深情男人呢?

我家里人原先都是不同意的,我妈说卫崇华一看就是那种精明的人,一开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我待在一起,可能就是怀疑我是陈殊。

在见过父母后才求婚,也是见我家的家境好,我爸是开律所的,我哥胡云飞也是做网络的,以后卫崇华生意场上有什么麻烦,我家肯定会帮他摆平。

如果是陈殊,他肯定不会娶。

胡云飞更甚至气得几天没露面……

可我铁了心地要嫁给卫崇华,她们也拿我没办法,但也闹得挺不愉快的。

结婚当天,累得够呛,晚上我们就住酒店,我洗澡的时候总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哭,开始有还以为是花洒的水声。

但洗着洗着,那水好像就不太热了,温温的,而那哭声就更清晰了,能清楚地听到是一个女人低低啜泣的声音。

我有点害怕地将水关了,却发现那哭声是从浴室的镜子里传来的。

随着这一声声的抽泣,还有着雾气一下下地喷涌在镜子上,似乎有人就站在镜子前哭。

我以为是这镜子有什么偷拍的,走过去用手擦掉了上面的水雾。

随着手抹掉雾气弥漫的镜子,上面映着自己的脸,却无比地憔悴惨白,跟着那左脸上突然出现一道交叉的血口子。

原本齐耳的栗色卷发,就好像活了一样,慢慢地抽长变黑,湿漉漉一缕缕的,像一条条漆黑的蛇顺着我肩膀慢慢往下爬,似乎要将我整个都吞没。

这镜像诡异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就在我想转手去摸自己脸上是不是有那样的伤口时,镜中的自己突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尖叫一声,脚踩着水滑倒在地,却还是手脚并用地朝外爬,更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卫崇华听到声音,急忙进来将我扶起来:「胡曼,怎么了?」

我吓得全身发冷,连忙手脚并用地去抱卫崇华,可就在我手从满是水的地板上收起来的时候,手上缠满头发,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吓得四肢发软,却还是忙转过手,想将那些头发扯下来。

可一抬手,却见十指缝隙里,缠着一缕缕打着结的漆黑长发。

就好像掉发严重的人,洗头的时候,抓挠一通后缠在手指上的一样。

有的勒得太紧,缠得手指生疼。

可我的头发是栗色的……

我看着这些缠在手指上的漆黑长发,尖叫地甩着手。

卫崇华忙握着我的手,帮我将这些头发扯下来。

头发一扯,我顾不得没穿衣服,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卫崇华忙扯着浴巾追上来,将我裹住搂在怀里。

身体被紧抱着,我才没这么害怕。

用力弹了弹手指,没有那种被发丝勒缠得发胀发痛的感觉了,这才敢回头往浴室看一眼。

就见瓷金色的防滑地板上面,丝丝缕缕的黑发,顺着残留的水往地漏那里流,就好像有个长直黑发的人,刚才站在那里洗澡。

可我进去的时候,浴室根本就没有这些头发……

我裹着浴巾,仓皇地后退,卫崇华连忙抱住我,问我怎么了。

就在他问的时候,浴室那面镜子里的雾气开始散去,那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黑长发、脸上有着一道血叉口子的脸又出现在镜子里。

我吓得尖叫一声,直接扑到卫崇华怀里,把看到的跟他说了。

当我说到左脸上有道血叉的时候,卫崇华整个人就是一僵。

我吓得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这酒店有鬼,我们走。」

卫崇华只是轻声地安慰我,细心地帮我穿好衣服,要带着我回家。

在前台退房的时候,酒店经理说可能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黑发堵在地漏那里,水浮冲了上来。

可越解释漏洞就越多,反倒越诡异。

卫崇华还要和他们理论,我是真的很怕了,扯着他急急回家了。

我的行李早就送了过来,一进家门,那满缸鲜红的鹦鹉鱼刚游过来,卫崇华养的那只叫旺财的串串狗,也跟着热情地跑了出来。

可见着卫崇华还吐着舌头很兴奋,一见跟在卫崇华身后的我时,突然就龇牙朝我狂吠。

但以前我来的时候,它对我也挺亲热的啊。

想到传闻,狗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后背发冷,却还是尽量温柔地朝它笑。

这一笑,旺财突然夹着尾巴低呜了一声,直接就跑了。

卫崇华也有点尴尬,朝我道:「可能是太晚了。」

我这会对酒店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想到那张和我一模一样、一头湿漉漉黑发的脸,肯定是死去的陈殊找上我了。

熊姐说她很爱卫崇华,后来到公司闹,就是因为怀孕了,卫崇华认为那孩子不是他的……

我看着卫崇华,哆嗦地道:「她会不会恨我,因为长得和她像,却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卫崇华却只是给我热了牛奶,坐在床边,温柔地握着我的手,说不会的,这世界上没有鬼。

我会想这些,肯定是公司那些同事说得太多了。

虽然他很爱陈殊,可因为某些原因,不会娶她,只会娶我。

「是因为她在夜店工作吗?还是她怀了不是你的孩子?」我躺在床上,看着卫崇华。

他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脸:「胡曼,别乱想了,睡吧。」

随着他温柔的抚摸,我原本不安的心慢慢沉了下来,意识也慢慢变得昏沉。

就在我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客厅里旺财欢快的叫声。

可我一出来,反倒是原本围着卫崇华欢快转圈圈的旺财,突然扭头朝我龇牙低吼,恶狠狠地盯着我,不停地狂吠。

卫崇华忙搂着它的头,将它哄住。

就在他蹲下来的时候,我这才发现那个养着几十条鹦鹉鱼的大鱼缸里浮了一片。

所有的鱼都翻白了,有的已经死透发僵浮在水面不动,有的将死未死翻了过来,在水中痛苦地挣扎着。

「这是怎么了?」我忙走过去,看着这些原本一见到有人走近,就好像笑嘻嘻游过来讨食的鱼,「全死了?是水温没调对吗?」

「嗯。」卫崇华眼神闪烁地看了我一眼,忙转过话题,「先吃早餐吧,冰箱里有我包的鲜虾馄饨,我去煮。」

我总感觉他不太对劲,却还是点了点头。

就在我盯着鱼缸看的时候,里面一条将死的鹦鹉鱼鲜红的鱼尾抽了一下,我自己倒映在鱼缸里的脸好像瞬间就被鱼尾抽出一道鲜红的血叉,就像昨晚酒店浴室看到的一样!

我吓得尖叫一声,忙扭过头去,追上了卫崇华。

他正从冰箱里拿冻好的馄饨,寒气森森的,我瞬间感觉全身发冷,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塞在冰箱里一样。

「怎么了?」卫崇华忙握着我的手,将我搂在怀里安慰了一会,我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只是看着他冰箱里冻满了一格格的馄饨、水饺,这怕得吃上大半年了。

见我没事了,卫崇华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好啦,去等着吧,我煮好后,端给你。」

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旺财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我。

吓得我又是一个激灵,卫崇华干脆把旺财关到阳台,又安慰了我一会,这才去厨房。

等滚烫的馄饨端上来,我顿时食指大动,昨天婚礼,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只是吃了一口,虽然鲜甜,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见一边的卫崇华拿着油辣椒往碗里倒,我看着红亮亮的辣椒油,嘴里瞬间口水直冒。

等卫崇华放下,顺手就接过,弄了一勺到碗里,尝了一下,感觉有点微辣,还是不过瘾。

「我记得你不吃辣?」卫崇华见我还在放,拿着勺子,不解地看着我。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嘴没味吧。」我连放了四勺,碗上厚厚一层辣椒油,这才感觉有点味道。

卫崇华脸色沉重地看着我吃完了一整碗馄饨,目光不时地去瞄那一缸死鱼和在阳台不停扒拉着玻璃门的旺财。

我在馄饨碗里放这么多辣椒油,吃的时候没什么,只感觉辣得很爽口,可吃完之后,就双唇辣得又红又肿,胃里一阵阵地抽紧。

卫崇华忙又温了杯牛奶给我,说是解辣的。

可我根本就不习惯吃辣,没一会胃就开始痛,嘴唇更是辣得失去了知觉,痛苦得不行,哪还喝得进牛奶。

卫崇华见我这样子,让我躺在沙发上,他帮我去买胃药。

可就在他出门的时候,旺财在阳台扒拉着推拉门汪汪地叫,爪子挠着玻璃门咯咯作响。

那声音透着玻璃门,尖锐得刺耳。

「明天我就把它送走。」卫崇华见我确实很怕旺财,帮我掖好毯子,说马上就回来。

等他走后,旺财越叫越凶,邻居都来敲门了,让我们别把狗关阳台。

我忍着胃火辣辣的痛,看着阳台不停巴拉着玻璃门的旺财,一时恍然出神,见玻璃门上半虚的自己好像头发一点点地拉长,跟着猛地伸手,死死摁住了在扒拉门的旺财。

然后就是旺财狂吠的声音……

我心头很烦躁,好像很烦这种声音。

恨不得直接把旺财砍死!

慢慢地,旺财的叫声没了,隐约地好像是卫崇华在叫我。

他蹲在我身边,一脸错愕地看着我:「胡曼,你怎么了?」

「你买药回来了,我胃好痛。」我痛得有气无力,正想抬手,却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满手的血。

而旺财浑身是血地躺在我脚下,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已经没气了。

推开的玻璃门中间,有着两个血肉模样的狗掌……

卫崇华满脸都是震惊地看着我:「胡曼?」

不知道怎的,我好像心头一股火气冒起,握着刀对着他就砍去。

2

就在我刀要砍到卫崇华时,他一把就将我的手握住,死死地摁着我,大喊了一声:「胡曼!」

那声音好像道惊雷,把我惊醒。

吓得我手里的刀直接就往下落去,锋利的菜刀划破了卫崇华半蜷缩着的腿,然后「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被那声音完全惊醒,看着卫崇华的腿被菜刀划过的地方,鲜血直流,吓得全身发软。

朝卫崇华指了指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的推拉门,抖着手指道:「我刚才看到陈殊了,就在这玻璃门上,是她杀了旺财。她脸上有两道血口子,像是刀划的……」

可我手指一抖,一滴滴鲜红的血水滴落,那重叠的玻璃门上也是一片血水,我吓得心头发沉,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扭过头,不敢去看玻璃门,胡乱地将血在身上擦了擦:「崇华,她回来了,她恨我。我好怕……」

卫崇华都顾不上捂伤口,忙伸手扶起我往屋里走:「胡曼,没有鬼的,是你想多了。」

可他刚想把我扶起来,腿上的刀伤就扯着身体一软,朝地上跪去。

满地都是血,连玻璃门上溅得都是,我只不过是瞥了一眼旺财,看着它那大睁的眼睛,立马吓得一缩。

可卫崇华腿上全是血,我也怕了,连忙拨了救护车。

等救护车的时候,卫崇华再三告诉我,如果医生问起,就说是切菜的时候,刀落下来划到的。

我知道他这是帮我遮掩,强压着心头的害怕,点了点头。

送到医院后,止了血,缝了十几针,还要打几瓶水。

我手上的血虽然洗掉了,可身上还不少,想到可能是自己一刀刀砍死了旺财,我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卫崇华连在缝针的时候都不停地安慰我,让我别怕。

连护士都羡慕地看着我:「你老公这样了,还要安慰你,你就够幸福了的。他都没怕,你怕什么。」

可我怕的不只是受伤……

等护士走后,我看着卫崇华,本来想说这些怪事都是陈殊搞的。

可见卫崇华因为失血过多,满脸憔悴,还要撑着安慰我,就又将话吞了回去,让卫崇华睡一会。

他见我确实没事了,这才眯上了眼。

我想着家里一缸死鱼,回去也不想面对被砍得鲜血淋漓的旺财,就一阵阵心悸,想找个人帮我把家里收拾一下。

可这婚后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情,叫公司同事去不合适。

本来我三个月就上位当了老板娘,熊姐她们对我就阴阳怪气的。

让朋友处理吧,问起来也不太好。

我爸妈对我嫁给卫崇华,本来就有意见。

所以只得硬着头皮打电话给胡云飞,让他来拿了钥匙后去处理。

胡云飞来医院的时候,不只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我爸律所的顾一鸣,见我满身是血的样子,以为是我受伤了,胡云飞差点直接对卫崇华动手。

幸好顾一鸣自来冷静,忙拉住了他。

我忙拉着他到一边,解释了一下。

然后跟卫崇华说了一下:「让胡云飞先回去收拾一下,要不然家里全是……咳,你腿上有伤,旺财也二三十斤,到时我们自己也不好处理。」

一说到这里,卫崇华脸上闪过什么,瞥眼看了看我:「是啊,旺财二十多斤,你怎么……」

我知道他想说,我怎么摁得住二十多斤的旺财的。

现在光是想想,我也还害怕。

可家里闹鬼这种事情,怎么好当着外人的面说。

我忙握着卫崇华的手,让他别说了。

可一伸手,胡云飞一把就扣住我的手腕:「你这是被咬了?」

他这一说,我才发现,胳膊上全是抓挠的伤口,还有两个明显被咬的痕迹。

刚才手上全是血,我胡乱洗了一下,也没太在意,这会他一扯才发现。

胡云飞瞪了卫崇华一眼:「你就是这么照顾胡曼的!」

然后一把扯着我去打疫苗,我拗不过他,只得朝一起来的顾一鸣道:「顾哥,你帮我看下崇华。」

顾一鸣是我爸的学生,从大二暑假开始就在我爸律所实习,性情稳定。

胡云飞搞网络不愿学法律,所以顾一鸣反倒更像我爸的儿子,是我和胡云飞的大哥,要不然他现在这么忙,不会听说我出事就跟着过来了。

「顾哥,顾哥,也没见你叫我哥!」胡云飞扯着我就往外走。

打疫苗和处理伤口都挺快的,胡云飞知道我不敢回去,开车带我去买身衣服换。

在车上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后座的背包:「你确定要这么做?搭上自己的婚姻,还不够?是不是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我握着手腕上的纱布,点了点头。

胡云飞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你跟你妈一样心狠,不过她是对别人狠,你是对自己也狠!」

这话我就当夸奖了!

胡云飞却好像发泄一样,一脚油门将车子开走了。

他只不过是把我送到服装店,找我要了卫崇华家里的钥匙,好像生气了,让我打车回去,就走了。

我换了身衣服回到医院的时候,就见卫崇华躺在病床上,顾一鸣坐在一边,拿着电脑在办公,两人一片沉默。

见我回来,顾一鸣瞥了我一眼,直接来了一句:「我没开车来,就不送你们了,我先走了。」

等他走了,卫崇华才朝我苦笑道:「顾律对你很关心,就这打两瓶水的工夫,就对我做了个尽调。」

「他的职业习惯吧。」我见他嘴唇发白,喂他喝了几口水。

卫崇华满眼感动地看着我,可跟着目光闪了闪:「他好像对陈殊很感兴趣。」

我一听到「陈殊」这个名字,手就发抖,水差点洒到他身上。

握着水瓶,看着卫崇华低声道:「我见到她了,她肯定是死了的。她的鬼魂找上我了……」

卫崇华忙朝我道:「没找到尸体,就不是死了。而且这世界上,哪来的鬼。你肯定是看了她的照片,加上熊姐她们说多了,你想的。」

他似乎一直不肯承认陈殊死了……

不知道是不希望,还是其他原因。

「那旺财呢?那些鱼呢?」我将手一伸,盯着卫崇华道,「昨晚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些鱼都还好好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全死了?而且旺财这么大一只狗,我一个人怎么摁得住,我当时还被辣得胃痛,差点打滚。」

一想到这个,我就害怕。

卫崇华连忙抱住我,轻声安慰着我:「别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又没有对不起她,她怨恨再重,也不好找我们。」

「可这对不对得起,并不是你以为的。万一她认为你对不起她,是你害死了她呢?」我双眼沉沉地看着卫崇华。

他眼睛缩了一下,脸色变了变,好像都不敢看我,最后只是喃喃地道:「是啊,是我害死了她。」

我掌心顿时汗水直涌,话到嘴里转了几转才轻声道:「不会吧?」

卫崇华似乎沉吸了口气,这才抬头看着我,苦笑道:「如果当时我不逼她这么紧,她就不会怀着孕下着大雨连夜开车走了,就不会出事了。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该……」

他满脸的悔意,沉眼看着我,伸手抚着我的脸。

可那眼神跳动,似乎透过我看着另外一个人,满带痛苦地道:「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说的是这样,心头微微落下。

正好护士过来拔针,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可以走了。

这种伤没必要住院,我问了一下胡云飞,确定他已经把家里收拾好后,我这才带着卫崇华回去。

到家的时候,满缸的死鱼都清理掉了,只剩大鱼缸下面一层厚厚的骨白色碎石粒。

阳台上都被擦洗过了,什么痕迹都没有。

扶着卫崇华在沙发上休息,我想着中午都没有吃饭,打算给他煮个面,可就在我准备朝厨房走的时候,卫崇华一把拉住了我:「点外卖吧,你也累了。」

「外卖不卫生,你有刀伤,要吃清淡点。我看冰箱里还有很多馄饨和饺子,煮点很快的。」我扯着卫崇华的手。

可他却执意不准我去,还说什么他娶我不是让我下厨房的,还自顾地拿着手机点了外卖。

我只得妥协:「那我去给你热个牛奶。」

他总是热牛奶给我,应该是自己喜欢的。

可卫崇华却还是拉着我,不让我走,说他不喝。

这是不让我靠近冰箱?

卫崇华的房子很大,厨房也挺大,有个双开门的大冰箱,冷气十足,我今天早上就在开着的冰箱门边站了一下,就全身发冷。

卫崇华就一个人住,平时都是在外面解决的,怎么要这么大的冰箱?

里面还包了这么多馄饨和水饺?

我正想着,白天胡云飞来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检查一下。

卫崇华就说该吃药了,让我给他拿水泡药。

吃了外卖,下午两人都好好地补了一觉。

因为他腿伤着,也没敢睡一起,怕不小心踢到他伤口。

晚上依旧是外卖,连我说去冰箱拿个水他都不让,说他自己去,顺带也帮我热了个牛奶。

或许是太累了,我喝了牛奶后,胃里发暖,人就开始迷糊了。

可见卫崇华伤着腿不好洗澡,我还撑着精神:「我帮你擦擦吧……」

「你睡吧,这两天担惊受怕的。」卫崇华还安慰我,朝我笑,「万一你出事,你哥得打死我。」

出了这么怪的事情,他心理素质还这么好。

我朝他笑了笑,跟着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就是感觉冷,手也一阵阵地刺痛。

隐约地好像听到卫崇华叫了我:「胡曼……胡曼……」

他似乎气若游丝,声音很小。

我感觉手上越来越痛,好像被碰到了被旺财咬的地方,猛地醒了过来。

却发现自己坐在卫崇华身上,双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他双眼都充血了,手在我胳膊上用力抓挠着……

吓得我连忙松手往后退,却感觉全身一阵冷嗖嗖的。

这才发现这是在厨房,冰箱的两扇门都大开着,冰箱的灯光照外面,寒气森森的,冷冻室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包好了的馄饨和水饺散了一地,还有打着真空包装,小袋小袋的肉……

有的包装袋都被拆开了,半解冻的肉渗出血水,胡乱地散乱在厨房的地板上。

卫崇华的腿也染着血,不知道是伤口裂开了,还是沾到了。

我看着这满地血肉,只感觉胃里一阵阵发呕,连忙往后退,退到厨房外。

朝卫崇华道:「崇华,我感觉好冷,好冷,好像自己在冰箱里。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我说完,看着卫崇华,不停地摇头,指着透亮的冰箱门道,「是陈殊,刚才是她打开了门,是她把这些冻肉拿出来的。」

「这些肉,会不会是……」我脑中闪过各种电影里的桥段,看着卫崇华道,「她一直缠着我!」

卫崇华被我掐得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听我说这个,忙翻身起来,哑着嗓子朝我:「不是,这些肉不是。」

可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带着惧意了,脸上尽是疑惑。

我迟疑了一会,见他在厨房蹬了几下没有站起来,正想去扶他起来,他却翻了个身,避开我的手,朝我轻声道:「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他这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解冻的血水。

淡色的睡衣全部都被染红,厨房重叠的推拉门上映着我的身影,半隐半现,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似乎就在我转眼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左脸上面……一道鲜红的血叉!

3

我对着玻璃门,看到自己脸上的血叉时,吓得本能地尖叫了一声。

慌忙转手去摸,可一伸手,就摸到了一手的血。

吓得我瞥了一眼同样一脸惧意的卫崇华直接就往洗漱台跑。

等看着镜子里,自己不过是脸上沾了血,并不是被划伤了脸,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连忙打开水龙头,把脸上的血水洗掉,可就在我洗着洗着时,右手的小拇指突然被头发勾缠了一下,好像瞬间勒紧了。

原先我还没在意,只是捧着水,飞快地洗脸。

但就在我捧了两捧水后,却发现自己捧起的水中间,几根漆黑的长发在清透的水中晃荡。

其中有两根,还和酒店一样,缠住了手指。

我捧着手里的水,看着那几根头发在水中晃荡,顿时都不敢动。

「胡曼……」卫崇华轻唤了我一声,从旁边走了过来。

「卫崇华。」我捧着那一捧水,慢慢地朝他送了过去,「陈殊又来了。」

随着我动,水从指缝中流落,漆黑的发丝随水下落,缠紧了手指。

我再次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抬头看向镜子。

就见镜像上面自己刚洗过的脸上,左侧似乎又有着血水渗出来,形成一道明显的血叉。

里面的「我」重重地喘息着,脸侧的短发顺着锁骨一点点朝下蔓延……

真的好像一条条的蛇,要将我整个人吞没。

我手里捧着那几根头发,僵着不敢动,生怕镜中的陈殊再次和酒店里一样朝我扑了出来。

只是盯着镜子,把看到的和卫崇华说了:「她就在镜了里,她脸上被划了两道,鲜血淋漓,头发染着水,顺着锁骨往下流,她好像在努力地喘息,在看着我……卫崇华,怎么办?她来报复我了,她是不是怪我抢了你。」

我吓得声音都带着哭声了,眼睛盯着镜子里那张脸,全身发僵。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动不了。

「没有啊……」卫崇华慢慢凑过来。

可就在他凑到我脸前的时候,镜前灯突然咔的一声炸了,随着镜子一黑。

我突然听到谁尖叫的声音,跟着一阵恍神,猛地扭头看向旁边的卫崇华,心头不知道怎的一股恨意涌上来。

将手上里的水一泼,对着他脖子就掐去,一把就将他摁在洗漱台上。

「胡曼……」卫崇华被我掐着双眼直跳,手对着我胳膊就是一通抓。

但我这次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痛,用力摁着卫崇华,将他头都压到了洗漱台面上。

好像恨不得就这么掐死他!

「胡曼……」卫崇华想起来,可一动就牵动了腿上的伤口,这一脱力怎么也挣脱不了,所以被我死死摁在洗漱台上。

我眼看着他双眼跳动、充血……

心头涌出一阵狂喜,不由得笑出声了:「卫崇华,呵呵……」

那声音听到我耳中,自己就是一惊。

也就在这时,卫崇华反手捏开了水龙头,接了一捧水洒我脸上。

我瞬间惊醒,一把松开他,仓皇地后退。

眼睛慌乱地扫过漆黑的镜子和被我掐得几乎要断了气,趴在洗漱台不停咳的卫崇华,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刚才被卫崇华抓挠着,这会手上又尽是一道道的血口子……

卫崇华死里逃生,趴在洗漱台满脸惧意地看着我。

「不是我……」我甩了甩手,用力将手上的缠着的那几根黑发想甩掉,可那几根头发越缠越紧。

我越甩越崩溃,看着卫崇华道:「她想杀了你,卫崇华,陈殊想杀了你,不是我……不是我……」

可那几根发丝,就好像死死地缠在我手上,越甩越紧。

我扫了一眼镜子,又看了看卫崇华,心中的惧意无限地上涌,不敢再看着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掐死他。

连忙转身跑去沙发上,拿着手机,给胡云飞打电话。

他公司现在专攻网络直播,这会正忙着,电话一通就接了。

我握着手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句:「哥,我要回家……」

跟着过来的卫崇华正好听到这句,还在努力地抚着脖子,似乎想跟我解释。

我却忙朝他摆手:「你别过来……你别……」

看他这样子,我就很害怕。

「胡曼……」卫崇华忙喊了我一句。

「你别过来!」我握着手机,看着他一步步地后退。

电话那头,胡云飞突然暴吼了一句:「卫崇华,你给老子等着。」

卫崇华听着胡云飞的声音,整个人都是一僵,也顾不得揉脖子了,朝我柔声道:「胡曼,你别怕。」

我后面已经是沙发了,根本就没的退,眼看卫崇华就要靠近,而旁边好像又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吓得我连忙朝他挥手,手中的手机砰的一下,就砸到了地上。

「胡曼,这世界上没有鬼,肯定是你听熊姐她们说多了有关陈殊的事情,想出来的。」卫崇华也不敢再靠近了,只是朝我道,「而且你和陈殊都不认识,她为什么找你?」

「我不知道。」我甩着手,感觉手指都被头发勒得发红,朝卫崇华道,「可她想杀了你,我能感觉得到。她要借我的手,杀了你……」

「这样就报复了我,也报复了你,我们谁都不好过。」我用力地去扯缠在手指缝隙中的黑发,可越是扯就勒缠得越紧,勒得手指很痛。

「她可能还活着,怎么会变成鬼。」卫崇华却还朝我说着。

「那这是什么……」我猛地扯断一根黑发,往卫崇华眼前一递,「这头发哪来的!我是怎么了……」

「我……」我下了狠劲,用力地扯着那几根头发往地上丢,「我错了,你别再靠近我,我不想搅和到你们中间,卫崇华,我要回家。」

「胡曼,你听我说。」卫崇华看着我身前的头发,小心地朝我靠近了一步,「你先冷静一下。」

可就在他靠近的时候,身影在阳台的玻璃门上一闪,似乎突然一双手掐住了他,像极了白天我看到陈殊掐住了旺财一样……

「她来了,她掐着你的脖子。」我重重地吸着气,伸手指着玻璃门,「旺财就是这么被砍死的!」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玻璃门上我和卫崇华的身影靠得近,就好像我的手掐住了卫崇华的脖子。

而随着我一动,肩膀上的头发一甩,头发的影子瞬间拉长,本来齐肩膀的头发,好像变成一条条发蛇,对着卫崇华缠去。

「陈殊!」卫崇华也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吓得心头一慌,再也顾不上卫崇华,转身就朝外跑。

这房子,我是一会都不想待了。

「胡曼!」卫崇华连忙瘸着腿,追了出来。

我吓得脚上的拖鞋都跑掉了,玄关又黑,我也摸不到灯在哪里,凭着记忆就往外跑。

刚拉开门,就撞到一个人怀里,吓得我尖叫了一声。

跟着就感觉对方将我紧紧抱住:「别怕是我。」

随着我尖叫,过道灯亮了,我看到胡云飞,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扯着他的衣服:「哥,我要回家!回家!」

胡云飞听到我叫「哥」,眼睛缩了缩,双眼迸着怒气,往里看了一眼:「卫崇华,这才结婚一天,你就这么对胡曼!」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卫崇华瘸着腿出来,连忙朝我道,「胡曼,你解释一下。」

「解释个什么!」胡云飞掏着手机直接打电话,瞪着卫崇华道,「你别以为我们家不知道你这么急着娶胡曼是为了什么,我和我爸还活着呢。」

我这会总感觉自己手上还缠着头发,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还时不时听到有女人抽泣的声音。

胡云飞这几年教导下面的女主播,惯出来的脾气越来越大,火暴得很,一边对着卫崇华就是一通骂,一边告诉他已经报警了。

其间卫崇华几次解释,说我身上的伤不是他抓的,可他说什么胡云飞都不信。

他让我解释,可我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了,被他一叫,就往胡云飞怀里缩,他就又将我抱得紧紧的。

胡云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报警了,所以警察来得很快,见我和卫崇华浑身都是血水的样子,也有点吓到了,连忙给我们录口供,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这边根本没有我说话的份,胡云飞直接扯着我一双胳膊,给警察看:「这还不明显吗,家暴啊!来……」

他拿着手机,给警察放刚才的通话录音:「把胡曼吓成这样,大半夜的,哭着要回家,不是家暴是什么。你们查他指甲缝里,肯定还有胡曼的 DNA……」

我手上有白天旺财抓挠的,也有两次掐卫崇华他抓的,这会几乎青紫遍布,血肉模糊。

卫崇华在一边有口难言,只是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我也掐他了……

「难道就该一动不动,让你打死吗!」胡云飞直接就跳了起来。

我吓得一哆嗦,他又忙将我搂在怀里,瞪着卫崇华:「你看看,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卫崇华似乎还要说什么,胡云飞又要暴走,幸好顾一鸣来了。

估计也是被胡云飞路上就叫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个睡衣,脸上尽是疲惫,可见我一双胳膊上尽是伤口,瞬间就清醒了,直接表明要回派出所立案。

卫崇华想解释,可胡云飞这暴脾气,根本就没有他解释的机会。

等到了派出所,顾一鸣似乎见我精神状态不对,问了我几句,听我说下午睡了一下午,晚饭后喝了温牛奶就睡了,就提出让警察验血。

说白天在医院,就见我精神状态不对。

有顾一鸣这个大律师参与,这会我和卫崇华已经分开录口供了,所以也不知道卫崇华那边怎么样了。

我一听说验血,想到每次有什么事情卫崇华都给我温牛奶,我喝了就睡,然后精神状态确实不对。

只要确定是卫崇华在我牛奶里下了药,那无论他怎么说,这案子就不只是家暴这么简单了。

卫崇华那边怎么录口供的我不知道,我这边都是顾一鸣代我说的。

等录完口供,说验血报告还要一段时间才出结果,反正已经立案了,剩下的就交给顾一鸣解决,胡云飞就带我回家睡觉。

在车上,他看着我被抓挠得血肉模样的胳膊,咬了咬牙:「值得吗?」

我靠着车后座,轻轻地点了点头:「值得。」

回到家里,我爸只是坐在桌前,沉沉地看着我:「这才刚开始,就伤成这样!别说你妈心疼,我看着都心疼!」

跟着,瞪了胡云飞一眼:「你也跟着她胡闹,她是妹妹,你……」

然后扫了我妈一眼,冷哼一声朝胡云飞道:「跟我来!」

「没事,你让阿姨给你处理伤口吧。」胡云飞朝我痞笑了一下,就跟了过去。

我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都凌晨了,因为我的事情,一家人都没睡吧。

扭头看向我妈,她颤抖着手,拿着棉签蘸着碘伏,扯着我胳膊帮我清洗伤口。

洗着洗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却只是吸了口气,又换了棉签蘸着碘伏:「如果我当年没有……就不会这样了。」

「我自来命好,不会有事的!」我忙自己抽了棉签,蘸了碘伏,将伤口哗哗地擦了一通,「你放心。」

这种抓挠伤,也没什么药上,擦完碘伏,我就准备上楼睡觉。

「胡曼!」我妈突然叫了我一声,「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当年狠心……」

她说到后面,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捂着嘴低低地啜泣着。

「没有。」我摆了摆手,径直上楼了。

一到楼上,却发现胡云飞在我房间,将一部电脑和一部新手机递给我:「你要的都在电脑里,手机是新的。」

我接过,轻「嗯」了一声。

可他却坐在床上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染血的睡衣,扯了件衣服丢我身上:「他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我把衣服裹在身上,朝他道,「你该走了。」

我和卫崇华认识才三个月,他前面要装正人君子,新婚夜就闹鬼伤了腿,能对我怎么样。

「胡曼!」胡云飞盯着我,咬了咬牙,猛地站了起来,拉开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我看着电脑开机上的旋涡,一下下地转着,扯着那件衣服裹在身上。

从小我就命好,可有些事情,不是命好不好就能改变的。

在熟悉的环境里,我睡得相对安稳,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

顾一鸣给我打了电话,说那边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了,我体内确实有残留的精神类药物,警方已经在卫崇华家里查出来了。

卫崇华说我最近精神状态不稳定,所以给我在牛奶里放了药,本意是让我好好睡觉。

这点在婚礼酒店就能确认,我昨晚确实很害怕,加上药物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就是卫崇华自己吃的,所以卫崇华已经回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提陈殊的事情,只是说我们起了争执,闹着玩,我闹急了眼,掐着他脖子不肯松,他求生的本能才抓伤了我。

「我们商量过了,干脆就借这个机会提离婚吧。」顾一鸣在电话那头,轻声道,「离婚冷静期有三十天,你要做什么,得尽快,这次有了案底,以后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当然,最好还是激化一下矛盾,以后就更好解决了。」

他说到这里,语重心长地看着我:「要有证据证明他对你家暴,懂吗?」

我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没一会卫崇华就打电话过来了,说想约我谈谈。

就算是要谈离婚,该谈的也得谈,更何况顾一鸣都说了还要激化一下,现在卫崇华主动约我,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卫崇华约的是一个酒吧,我去的时候正在收拾,还没有开业,整个酒吧就卫崇华一个人坐在吧台喝果汁和一个清点摆放着酒具的服务生。

他腿上还有伤,但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到了酒吧,还能记得喝果汁的确实算是冷静人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想着怎么开口提离婚。

卫崇华却直勾勾地看着我,眼中明显带着审视,更甚至连原本慵懒地趴在吧台的身体就直了起来,眼睛扫过我头发,嘴唇哆嗦了好一会,才低喃地道:「胡曼,你的头发……」

「头发怎么了?」我一听到头发,就本能地搓了搓手,总感觉手上缠着头发。

可卫崇华却盯着我的头发,目光闪了闪,语气带着不确定低喃道:「你特意染黑拉直了。」

「怎么可能!」我瞬间就惊得差点炸了。

连忙打开手机的相机,却见里面的自己原本栗色的卷发,变成了齐肩膀的黑直,连化的妆都不是我以前那种风格。

是那种烟熏的夜店风,更甚至在左眼下角,刻意点了一点泪痣……

吓得我手一抖,连忙将手机丢进包里,仓皇地抽出湿纸巾卸妆,可妆能擦掉,但头发却没这么容易变回来。

见我跟泄愤一样地擦着脸,用力将头发往后撸。

卫崇华连忙来抓我的手,却碰到我胳膊上的伤口,我痛得低嘶着气。

用力地想挣脱,可卫崇华却紧扣着我的手,咬牙沉声问道:「胡曼,你是自己染的吗?」

「我昨天搞成这样,哪有心思染头发。」我用力想推开卫崇华的手。

可卫崇华怎么也不肯松开,就在我推搡的时候,发现吧台对面的玻璃酒柜中映着我的脸,好像勾着红唇笑了一下。

我立马感觉不好,朝卫崇华大声道:「你快放开……放开!」

酒吧旁边在清点酒具的服务生听到我尖叫,连忙看了过来,见我的模样,似乎也愣了一下,忙放下东西,往这边走。

可卫崇华只是狠狠地盯着我,死死扣着我双手,将我拉到他面前,瞪着我道:「你说她想杀我?为什么?」

「你放开我……」我吓得声音都带哭声了。

「为什么想杀我?」卫崇华却死死扣着我手腕,盯着我低吼道,「是你想帮她报仇,对不对?」

「不是的,我不认识她。」我吓得直哆嗦,盯着那酒柜道,「她就在这里,你看啊……」

卫崇华似乎这才后知后觉,顺着我的目光往玻璃酒柜看去。

那里面,半映着我的脸,黑长的头发因为挣扎而显得凌乱,脸上妆容胡乱地卸掉,尤其是眉眼之间擦得一片阴沉发黑,双唇旁边被擦得绯红,唇色却惨白。

就在卫崇华扭头看过去时,那惨白的唇在旁边黑与红的映衬下,突然露出一下诡异的笑容。

我瞬间感觉不好,用力挣扎着被卫崇华扣着的手。

可他终究是力气太大了,我只有右手挣扎出来了,左手被他紧扣着,不知道怎么的,我随手一把抓起吧台上的酒瓶,对着他脑袋直接就砸了过去。

那赶过来的服务生惊叫一声!

可就算被砸得头破血流,卫崇华还死死抓着我,不肯放手!

我却吓得眼泪直流,看着卫崇华额头鲜血顺着太阳穴像一条条蚯蚓一样爬了下来。

我几乎哭出声来,朝服务生大叫:「你让他放开我,放开我。」

「卫总!卫总!」服务生也忙去扯他,朝他道,「你先松手。」

可他一扯,卫崇华顺着高脚凳就朝下栽去。

我吓得除了尖叫地甩开瓶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服务生也满脸震惊地看着我,然后急忙打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我也不敢走,只敢强忍着惧意,给顾一鸣打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因为是被砸的头,服务生也不敢乱动卫崇华,只是将他换了个体位睡着,然后看了一下伤口,跟着从冰箱拿了冰敷着伤口。

他做这些的时候,不停地看我,脸上似乎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

我被电话那头的顾一鸣安慰了几句,慢慢缓过神来了。

见那服务生一直打量着我,看他的样子,也不是新来的,看了一眼这酒吧,这才想起来,这是熊姐说过,以前陈殊上班的酒吧。

想到现在自己一头黑发,我还是有点哆嗦地看着那服务生:「我真的很像陈殊吗?」

服务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卫崇华,朝我苦笑了笑:「很像。」

我当下盯着地上昏迷的卫崇华,苦声道:「你说他娶我是爱而不得把我当陈殊替身,还是因为其他的?」

一说到这个,我整个人都在抖。

服务生看了看地上额头冒血的卫崇华,苦笑道:「妹啊,你还小,不要恋爱脑。」

他说这话时,语重心长,就像卫崇华说那声「对不起」一样,似乎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自己也是个男人,男人相对理性,比女的更懂得权衡利弊,我们这样的场子,你见过这么多男人,有几个真心的。你……」服务生说到这里,似乎才回过神来,想起我不是陈殊,忙又道,「当然,也可能是为了弥补……」

他说着,就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弥补什么?」我见他不说,忙追问。

服务生清咳了一声:「弥补遗憾吧。」

这话他自己可能都不信!

我扭头看着这偌大空荡的酒吧:「陈殊以前在这里陪酒?」

「是跳舞。」服务生指了一下前面的舞台,轻声道,「当然有时会也陪酒,还陪……」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了,可什么意思都心知肚明。

只是朝我苦笑道:「她还一直天真地以为卫崇华会娶她,但怎么可能。你看,才多久他就娶了你。」

他似乎有点替陈殊抱不平,或许是旧相识吧。

夜店混的,跳舞不过是手段,陪得多才挣得多。

可陈殊挣的钱,都哪去了?

连熊姐都知道,她和卫崇华在一起有八九年,是合伙创下了现在这个公司。

我一想到这里,看着那个上下都摆着无数黑漆漆彩灯的舞台,突然就感觉心一阵阵地发悸。

夜店我没去过,胡云飞从小就对我看得严,生怕我怎么样了。

可我也见过的,更甚至胡云飞公司的女主播也有在夜店跳辣舞加粉的……

我知道这种地方的舞会有多劲爆,还会有人在跳舞的时候,动手动脚……

我真的是命好啊……

这样的场合,胡云飞连看都不让我看,她明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要跳舞,陪酒……

明明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可卫崇华却亲口说过,不会娶她!

连这服务生都知道,卫崇华永远都不会娶她,她会不知道?

就因为陈殊没有我那个开律所的爸,也没有开网络大公司的哥,没有我那样拿得出手的学历,所以无论她和卫崇华在一起多久,再多爱卫崇华,卫崇华都不会娶她。

八年相守,却敌不过我出现在卫崇华面前的三个月!

她已经失踪了四五年,又和卫崇华在一起八年,那她站在这舞台上的时候,多大?

怪不得她恨卫崇华,怪不得她要到卫崇华公司闹。

可她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谁也不记得她对卫崇华付出了什么,熊姐她们只记得她出身夜店,给卫崇华丢脸,配不上卫崇华!

没人会记得,她为卫崇华做了什么……

4

我看着那个舞台,想着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陈殊在上面扭动身姿这么多年,心中一阵阵地发紧,正想着,就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跟着顾一鸣急急地冲了进来,顾律连头都发跑得凌乱了,朝我道:「我已经报警了,先送人去医院。」

跟着朝服务生递了名片,然后当着医生的面道:「等会警察会过来取证,请您一定要保存好事发时的监控。」

服务生接过顾一鸣手里的名片,看了一眼:「我知道这个律所,我看到过这样一张名片,只不过上面的名字是胡天主任。」

我听着全身一僵,顾一鸣却立马朝我打了个眼色,示意我先走。

胡天就是我爸,他已经很多年不怎么发名片了。

这服务生是提醒我什么……

我朝服务生笑了笑,就在前面的医护人员叫我跟上去的时候,那服务生突然开口道:「我记得陈殊拿到这张名片的时候,在后台哭了很久。」

我后背突然一僵,猛地扭头看着他。

「胡曼,跟救护车走!」顾一鸣看着那服务生,头也不回地沉声道。

那服务生却朝我笑了笑,将顾一鸣的名片收好:「当然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沉眼看着他。

他却又朝我幽幽地道:「妹啊,你还小,不该恋爱脑。」

我突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眼睛突然一酸,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顾一鸣又沉说了一声。

我知道凭他的本事,这服务生面对警察的时候,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走出酒吧的时候,外面的店名突然就亮了起来。

霓虹灯闪烁着三个飘逸的草书:风月债。

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这里的老板,还真的是个性情中人啊!

坐在救护车上,看着卫崇华昏迷的脸,我眼泪哗哗地流。

随车的护士一边检查伤口,一边安慰我:「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别哭了。」

我努力想压住眼泪,可怎么也控制不住。

陈殊拿到了胡天的名片啊……

她哭了好久……

如果她顺着名片,打个电话给胡天,那一切是不是都会改变!

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是她没有打,还是她打了,胡天没有告诉我和我妈!

原来她离我这么近……

正想着,胡云飞就打电话过来了,先是问我在哪,跟着就说爸已经让顾一鸣处理离婚案件了,让我不要再拖。

我心中那个想法,瞬间就压了下去。

胡天知道我妈的心结,如果接到了陈殊的电话,大概率不会隐瞒。

要不然,我做这些事情,他也不会让胡云飞参与了。

也就是说,陈殊没有打那通电话。

她是恨我们吗?

就算知道我们在哪里,也不会主动联系我们。

我到医院的时候,胡云飞已经先一步等在那里了,和他一起的还有等着录口供的警察。

胡云飞等救护车一到,就冲到我面前:「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这一开口,就有点玄妙。

医护人员把昏迷的卫崇华抬下来,胡云飞这才看到我一张妆卸得乱七八糟的鬼脸和哭红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又满是心疼,扯着我的手:「你先去洗把脸。」

可他一扯,我手腕就火辣辣地痛。

这才发现,刚才卫崇华扣着的手腕都青紫了。

胡云飞又气得跺脚,咬了咬牙:「马上离婚!」

接连几天的折腾,我身心疲惫,胡云飞吼着说离婚,我也只是点了点头。

反正现在就算去备案了,也得三十天后才能真正离成,有这三十天就够了!

卫崇华头倒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警察确认他的伤势后,这才给我录口供。

其实有上次的「家暴」案子,加上这次是卫崇华主动联系我的,还有顾一鸣从酒吧调的监控里可以看出卫崇华拉着我,脸色凶狠地说着什么,以及那个据说就是风月债酒吧老板的证词,我最多也就是过激反应。

胡云飞也没让我再见到卫崇华,后面的事情都是他和顾一鸣处理的,他交费后就让公司的熊姐在医院照顾的卫崇华。

胡云飞只是告诉我:「顾一鸣已经用家暴的原因提出离婚了,他两次被你倒打一耙,以他的个性,肯定会不甘心的,你要小心点。」

当时我在看顾一鸣给我的资料,认真地点了点头。

卫崇华哪是这么好相遇的啊,职中毕业,只身到外面闯荡,原先就是在夜店推销各种酒时认识的陈殊,然后就自己做酒生意。

能发家,就是第一批直播带货发起来。

而给他直播的,就是陈殊……

五年前,直播带货不如现在火,平台也不多,可也比走淘宝起量快,也算条捷径。

我在胡云飞录的视频里见过陈殊带货,穿着低胸装,戴着兔耳朵,一杯杯白酒往肚子里灌,清透的酒水顺着下巴,流过锁骨,再慢慢往下滑……

端着个杯子,半醉半迷地叫着「哥哥」,然后就是打赏和买酒。

那时尺度管控还没这么严,光是看着录的视频就魅色生香,自醉迷人,打赏一片片的……

我看到视频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可等胡云飞查到直播的 IP 我们找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她雨夜开车坠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了。

也就是说,在她直播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对于卫崇华而言,就算没了陈殊,他已经尝到了甜头,后面就找各种女主播带货,其中就有熊姐,走的路子还是陈殊原先的路子。

最终生意在直播带货一天比一天火后,越做越大。

这期间,有多少其他交易,自是不用说了。

胡云飞见我失神,又在我耳边低吼了几声,最后沉声道:「我会继续想办法暗示他是陈殊的鬼魂找上来了,但他肯定会报复你的,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他这是担心我,朝他笑了笑。

他却慢慢靠近我:「胡曼,你……」

就在这时候,我妈突然来敲门,胡云飞脸色沉了沉,冷笑了一声,直接就走了。

我妈和他在门口碰到,两人都不太对劲,我妈进来关了门,直接朝我道:「你和云飞……」

跟着朝我电脑看了过来。

我直接将电脑关上,扭头看着我妈:「不会的,你不用担心。」

她还要说什么,可见我这样子,也知道我听不进去,只是喃喃地道:「有事找你爸帮忙,别把自己搭进去,我不想你和陈殊都栽在一个人手里。」

我只是冷笑了一声,沉沉地看着她:「不用你提醒,我知道爸的能力,当年如果没有他,我那个爸也不会死得这么悄无声息,和陈殊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胡曼!」我妈突然咬牙低吼了一声,伸手就要来打我,可看着我黑色的头发,只是转手挥了挥,「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像我,还是像陈本兴,又狠又疯!」

「都像吧。」我瞥眼看着她,嗤笑道,「集你们之所长。」

接下来的几天,卫崇华在医院都是熊姐在照料,其间熊姐打了几次电话给我,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我都没有理会。

一直到一个星期后,我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卫崇华给我打电话,说他出院了,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婚,实在是要离的话,去他家收拾东西。

当时结婚的时候,虽说我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可我爸妈该给我的还是给了的,陪嫁的首饰还挺多的,都在他家。

更何况,我也需要一个机会。

所以我答应了,可卫崇华吃够了胡云飞和顾一鸣的苦,语气委婉而深情地说让我一个人过去,就算要离婚了,可有些话他还是想对我一个人说。

他声线本来就是那种低哑型的,一说起深情的话,确实让人心动。

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等我到的时候,特意敲的门,进门的时候,这才发现那个鱼缸里面又养满了鹦鹉鱼,正在三三两两地衔着里面的骨白色碎石玩。

鲜红的鱼游动,满缸的红色,映着下面骨白色的碎石,让我感觉挺不舒服的,卫崇华却捧着一捧更红的玫瑰递给我。

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了,我也没接,只是直接朝卧室走:「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走,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一转过玄关,却发现他还准备了烛光晚餐,煎好的牛排,摆好的刀叉,铺好的玫瑰花瓣,醉人的香薰……

不得不说,卫崇华确实很会撩。

如果不是谈离婚,这样的场景,没有几个女的不心动吧。

我扫了一眼,直接就往卧室走。

「你就不想知道陈殊的尸体在哪吗?」卫崇华却淡定地将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插进花瓶里。

坐在餐桌前,朝我笑道,「胡曼,我一直想和陈殊这样吃一顿饭,你陪我吧,我就告诉你陈殊的尸体在哪。」

我还想转身,他却又道:「你让胡云飞把我家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吧,包括冰箱里的肉,你是怀疑我把陈殊碎尸后,藏在冰箱里,对吧?」

他这是知道了?

我站定看着他,卫崇华却自顾地笑了笑:「我不管你是陈殊的什么人,想帮她报仇,还是真的陈殊的鬼魂附在你身上,可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对吧?」

我盯着卫崇华,冷声道:「她的尸体在哪?」

胡云飞给我的资料里,没有半点异常,冰箱里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牛肉水饺,猪肉馄饨。

「吃完这顿,我就告诉你。」卫崇华很绅士地站起来,帮我拉出餐椅,又将醒好的红酒给我倒上,示意我坐。

我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等我坐下来,他切了块牛排,朝我道:「尝尝我的手艺。」

牛排煎得很不错,看上去外焦里嫩,还多汁。

可我根本就没有胃口吃,卫崇华却率先吃了一口自己盘子里的,然后又把他的盘子和我的换了一下,又吃了一口。

还朝我笑道:「没毒,味道不错,尝尝吧。」

他笑得深情,看着我时,眼睛半眯,全是暖色,像极了电脑里隐藏的那些照片里面和陈殊在一起的时候。

我握着刀叉:「我吃完,你就告诉我陈殊的尸体在哪?」

「你是她的妹妹?」卫崇华点了点头,切着牛排,朝我笑道,「可陈殊从来没说过她有个妹妹,我去她老家查过户口,也没有什么妹妹。」

「如果陈殊和我有半点关系,她在同一个城市里会落到那个地步吗?不说血缘关系,光是她跟我长得像,在酒吧陪酒跳舞,我爸和胡云飞都会感觉丢脸。」我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切着牛排没有说话。

卫崇华听着也点了点头:「确实,以胡主任的能力,为了保全你,都不会让陈殊顶着和你像的脸混迹夜店。」

我只是慢慢地切着牛排,点了点头。

如果卫崇华能查到我和陈殊的关系,就不是胡天的手段了。

当年我妈和陈本兴这个烂赌鬼离婚的时候,我才 5 岁,陈殊 11 岁。

我妈向来冷静自私,本来是要把我留给陈本兴的,打算带陈殊走的,因为她大点,懂事听话,好带。

是陈殊哭着求我妈把我带走的,因为我小,陈本兴赌输了喝了酒,就发酒疯会打人,她怕我小,受不了,所以她留下来。

我至今都记得,我妈把她行李都收好了,是她帮我收拾衣服,强塞给我妈说自己愿意跟着陈本兴,还把我推给我妈,让我抱着我妈的腿跟我妈走。

那时的我还懵懂,只知道哭。

只记得那时我妈看着陈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死的!」

我咬着牛排,看着对面的卫崇华,不知道在陈殊拿到胡天的名片,知道我那时过的什么日子,她有没有后悔把跟我妈走的机会让给我。

离婚后,陈本兴总是打陈殊,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拉着她说是什么摔的啊,来找我妈要钱治病。

我妈虽然心狠,可看着陈殊被打成那样也心疼,陈本兴要钱就给钱。

也会报警,但她养活不了两个,陈本兴也不肯放弃陈殊的。

这样要钱的次数多了,我妈心也狠了,无论陈本兴怎么打陈殊,她都不肯给钱。

我记得最后一次,陈本兴当着我和我妈的面,对着陈殊拳打脚踢,打得吐血,断了两根肋骨,我妈也只是跟他撕扯尖叫,不肯给钱。

最后邻居报了警,陈殊在医院躺了很久,社区只是对陈本兴教育了一番。

从那之后,我妈才狠下了心,远走高飞。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胡天搭上的,借了胡天的关系,给我和她又重新在这个市里开了户。

十几年前,户口管控没有现在这么严,我们老家的户口直接就销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陈殊,我妈也不准我打听家里的消息。

但据说陈本兴没几年就失踪了,和陈殊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有几次想回老家看看,找陈殊,可我妈都不准。

她告诉我,我不再是陈曼,和以前的我们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我回去找陈殊,有些事情就隐瞒不住。

比如陈本兴的死!

或许她以为,陈本兴死了,陈殊的日子就好过了吧。

一直到我高考之后,我想偷偷回去看看,胡云飞才给我看了陈殊直播卖酒的视频……

然后就是陈殊死不见尸的消息!

而小区的保安在我有一次拿快递的时候,问我,脸上的伤好得真快,半点疤都没有,问我用了什么祛疤的药。

那时我才知道,在陈殊死前的两天,她来小区找过我。

脸上有着刚结的血痂,是一个叉,因为和我像,保安以为她是我,问她是不是忘了带门禁卡,还帮她开了门。

可她只是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就走了,没有进来。

那就在她雨夜飙车死亡的前两天。

如果她那天顺着门进来了,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她大概是恨我的吧,她在酒吧陪酒,我却和我妈住在别墅区里,这样的日子是她让给我的!

她承受的那些痛苦,才是我该承受的!

我想到这里,盯着卫崇华:「是你杀了她吗?所以她才会附在我身上,想杀了你报仇?」

他只是轻笑地看着我,切着牛排:「先陪我吃完这顿饭吧。」

这牛排他吃过了,应该没什么事。

可我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了,用最快的速度切着牛排。

他却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朝我道:「陈殊肯吃苦,人也很好。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穷小子,她陪酒也好,陪客也行,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可我生意越做越大,她在酒吧跳舞,认识的人本来就多,直播也小火了一把,那些客户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都知道她的身份。」卫崇华切着牛排,朝我苦笑道,「他们下的大单,因会提一些要求,你懂吗?

「那些订单很大啊,我没有理由拒绝。而且陈殊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就让她去了。

「她后来却说要分手,想单干做直播,养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小火了,我再捧红一个,前期得砸多少钱,得买多少流量?」

「我说过把挣了的钱分她,她也不肯。只想生下肚子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硬说是我的。」卫崇华越说越气,铮亮的刀切在瓷盘上,咯咯作响。

朝我冷冷地道:「我跟她好说歹说,我们事业刚起步,她又天天喝酒,胃已经溃烂得不成样了,好好挣钱,养病,生什么孩子啊。」

「她不肯,还说让我把这些年挣的钱分她,拿着钱自己一个人养孩子。」卫崇华叉着牛排,放进嘴里斯文地嚼着,「我那时刚招了一批女主播,囤了一仓库的货哪有钱给她,她就天天到公司闹,我没有办法……」

「其实分手又能怎么样?」卫崇华戳着盆子里的牛排,朝我冷冷地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知道她陪酒,知道她靠卖肉来卖酒,就算分了,只会骂我。」

「所以,只有她死!」卫崇华瞥眼看着我,轻声道,「现在这年头,让一个人死很容易,想逃罪虽然难了点,可也不算难。」

他这是承认杀了陈殊了?

「她的尸体呢?」我听着只感觉手里的刀冷得扎手。

卫崇华敲了敲盆子,朝我笑了笑:「胡云飞看了冰箱对吧?可你们没发现,冰箱后面有一个转角墙,是可以打掉的吗?楼下的好像就是打掉了,把冰箱放在里面。」

我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慌忙放下刀叉,朝着厨房跑去。

只见原本的双开门大冰箱被推开了,那墙后面的隔板也被打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冰箱正好放在墙里面。

我扭头看向卫崇华,他抽了把刀,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沉声道:「刚才的牛排,好吃吗?我是不是煎得很好?」

一想到刚才入嘴的肉,我胃里就一阵阵地翻滚。

盯着卫崇华道:「你把她冻在这里吗?」

「是啊,很容易吧。更重要的一点,她死得比你们知道的早两天呢,所以警察怎么查,都查不到我。」卫崇华朝我呵呵地笑。

我听着愣了一下,看着卫崇华:「怎么回事?」

如果早两天,那就是陈殊顶着那张血痂脸来小区,没有进门的那一天?

可警方的案情通报,她是两天后的雨夜,酒后飙车出事的?

卫崇华将刀在冰箱门上刮着:「她跟我闹了好几次散伙,我划伤了她的脸,让她没办法自己直播,可她还下定狠心要走。我就在地下车库把她勒死,然后找了个以前囤酒的废仓库,把她藏好。

「我只要做成她还活着的假象就好了,那时我已经培养了一批女主播了,她又在家里直播过,我只要让人化个像她一样的妆,把美颜开得最大,装成是她在直播就可以了。」

「她那时是我公司最火的主播,新入的人都在学她,很容易模仿的。看直播的那些男的,谁去看脸像不像,就看她们喝酒多不多,叫哥哥甜不甜,谁都没有发现,后面两天直播的根本就不是陈殊!」卫崇华说着这个,双眼放光,无比地得意。

我梗着脖子,将那种想呕的感觉吞下去,盯着卫崇华在一边的刀:「是谁假扮成陈殊?」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还有同谋!

卫崇华握着刀子在冰箱上轻轻刮着:「熊姐啊!你没发现,她身形和你很像吗?还很了解陈殊吗?」

「这些年公司那些主播的妆都是她化的呢?仿妆,她很拿手啊,你不是知道吗?你说如果这次,让她扮成你离开怎么样?我已经让她过来了!」卫崇华脸上的笑意越发地浓。

瞥了一眼墙里的冰箱,朝我笑嘻嘻地道:「你不是说总感觉自己在冰箱里吗?我就帮你实现,让熊姐装成你离开,就跟我没关系了啊!」

我心却慢慢地提起,怪不得熊姐知道我和陈殊像,知道我说话的语气和陈殊像!

如果卫崇华有同谋,那他今天把我约过来……就没打算放我离开,也计划好怎么脱罪了!

「当初就是熊姐装扮成陈殊,在大雨天将车开出去,雨那么大,监控也只能拍到模糊的样子。

「等到了没有路灯的沿河路段,直接就跳车,任由车子冲进河里,再趁着大雨回来。然后我报警,伤心地找人。

「有前两天的直播证明,谁也不知道陈殊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我只要装着深情,在网上卖一波人设,还能起一波流量,挣一波。然后等这些平息过后,再把她的尸体拉回来,一点点地放进冰箱里。」

「做这些事情,要不急不忙,不慌不乱……」卫崇华一点点地刮着冰箱门,盯着我道,「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却比她年轻,味道肯定更好。」

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一步步地后退:「为什么要告诉我?」

卫崇华只是转眼看了看,呵呵地低笑:「我把你那晚在水龙头里扯出来的黑发,拿去化验过了,确实是陈殊的头发。可我不管你是想帮她报仇,还是她真的变成了鬼。」

他慢慢伸手来摸我的脸:「我能杀她一次,再杀一次也没什么的,对吧?」

我想躲,可冰箱旁边就是墙,他身形比我高大,又握着刀,根本就没有地方躲,只得任由他冰冷的手摸着我的脸,打量着找个什么防身的东西。

卫崇华却似乎胜券在握:「胡云飞在家里装了监控,对吧?只能保存七天,你以前那些对我做的事情就都没有了。」

「你们以为,我前面吃了两次亏,会自己装监控,拍下你假装疯了,想杀了我的视频,再如何如何的,以为我的报复就只是这样的,对吧?」卫崇华打开外面那个冰箱的门,朝我嗤笑道,「你看里面是什么!」

只见那个大冰箱里,除了胡云飞原先装的那几个针孔摄像头,什么都没有。

我扭头看向卫崇华:「你想杀了我?」

他却握着刀,慢慢凑近我,轻笑道:「你以为我还把她留在冰箱里?」

「可旺财和那么多鱼,吃了四年啊,也该吃完了。」卫崇华看着我,呵呵地笑,「旺财和那些鱼都是你自己处理的,现在证据都没了吧。」

「哦,就算有,也查不到什么的,毕竟是吃掉了吗。」卫崇华瞥眼看着我,脸上尽是冷漠,「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吓到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能杀了陈殊,也能杀了你。」

他握着刀子,一步步逼近我。

厨房虽然大,可也没几步可以退的地方。

就在卫崇华要逼近我的时候,我猛地抬脚,对着他腿间来了一下。

趁着他捂着下面,伸手就去抢刀。

但他力气大,死死握着刀,我根本没有一下子就抢过来。

就在挣执间,我只听到「噗嗤」一声响,跟着卫崇华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尖刀的刀柄已经插入了卫崇华的胸口……

我慢慢靠近卫崇华,伸手帮他捂住伤口,朝他轻声道:「我根本就没打算全身而退,就是想找到她的尸体,然后杀了你。」

「还有就是……」我握着刀,脸上装着惊魂失措地将刀拔出来。

然后害怕地捂着他汩汩朝外冒血的伤口,看着他眼睛一点点地变得灰暗,轻声道:「胡云飞的姑父是个医学教授,当年我不想学法,他们想过让我学医,让我去旁听过课,我知道刀从哪里插进去最容易切断心脉。」

卫崇华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你怎么办,你……」

就在他说话间,门突然被推开了,胡云飞赶了进来,在他身后的还有穿着我衣服、戴着假发,意图假扮成我的熊姐,以及顾一鸣和两个警察……

我见到他们,伸手捂着卫崇华的伤口,朝他们大叫:「叫救护车啊!」

跟着头一倒,就晕了过去。

5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其实也没有睡多久。

确切地说,我还是吃了卫崇华下了药的牛排,昏了过去。

他在两份牛排都下了药,只不过他吃得少,我吃得多。

可他不知道,我力气生来就大。

胡云飞在一边陪着我,告诉我事情过去了。

卫崇华以为我会和陈殊一样信任他,他说让我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

可他不知道,我和陈殊不一样啊!

就算我想一个人去,胡云飞也不让啊。

所以胡云飞开车送我到楼下,他藏在没有监控的楼道里等我,一旦有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他,他就第一时间冲上去救我。

巧合的是,卫崇华想故技重施,打算在家里杀了我之后,让熊姐扮成我离开,去别的地方晃一圈,洗掉他的嫌疑。

熊姐自然也不好坐有监控的电梯,走的也是没有监控的楼道,然后就和胡云飞碰上了。

胡云飞见熊姐那模样,就明白了卫崇华的计划,偷偷打电话报了警,又叫上了顾一鸣,等警察制住熊姐后,就急忙冲了进来。

恰好那时,我已经因为「害怕」把刀从卫崇华的心口拔出来了。

我听着只是感觉有点心头发闷,在床单下慢慢地摩挲着手,或许我真的不如我妈吧,做不到杀人后能无罪逃脱。

胡云飞却朝我低声道:「卫崇华还有一个监控没有取掉,就是冰箱里面顶上的那个。」

我听着心头一愣,别说卫崇华,我都没想到胡云飞会在冰箱里装个监控。

胡云飞摸了摸我的额头,朝我笑了笑:「所以那个监控拍到卫崇华想杀你,是在推搡间,刀插进了他胸口,你还进行了急救。」

那所谓的急救,只不过是装的,更容易致死的……

那时就算没了监控,我还是习惯性把自己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骨子里的恶性基因吧!

胡云飞还想说什么,可警察收到消息就进来录口供了。

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如实说了,包括和卫崇华说怎么杀掉陈殊的,怀疑我是陈殊的鬼魂附身,想杀他报仇。

毕竟熊姐已经被抓了,她肯定也会供出来。

警察录完口供,朝我道:「你是陈殊的妹妹,所以特意接近卫崇华的吗?」

「不是。」我看着警察,轻声道,「我都忘记自己有个姐姐了,而且就算想查陈殊的死,我爸开律所,让他查就可以了,我没必要搭上自己。这次如果晚一步,我又吃了安眠药,可能死的就是我了。」

我妈和陈本兴离婚的时候我才五岁,我妈后来从来不提陈殊和陈本兴,她以为我小,以为我会忘记陈殊……

她们以为,五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不记恩,不记仇。

警察又问了一些当时的细节,我都一一说了。

隐瞒,只会更麻烦。

这是我爸胡天告诉我的。

等警察走后,胡云飞给我倒了杯水,扶着我喂给我喝。

我喝着水,头发微垂,染黑的头发滑过杯口。

这才想起来,卫崇华说他送检了家里我扯下来的黑发,还有毛囊,确定是陈殊的。

当下抿了口水,看着胡云飞道:「你从哪找到陈殊的头发?」

胡云飞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什么陈殊的头发?」

我把卫崇华检测头发的事情说了。

「他家里,我根本就没有放啊。」胡云飞也脸色发沉,往外面瞄了瞄。

这才道:「酒店的黑发好安排,可他家里,他很熟悉,我装那几个针孔摄像头都费尽了心思了。」

「他家洗漱台搞得这么干净,头发我往哪藏。」胡云飞脸带奇怪地看着我,瞥着我黑发,「你不会是自己带过去的吧?」

我摇了摇头,那晚我在水龙头放水,放着放着黑发就出来了……

一直以为是胡云飞放的。

可既然他没有放,那头发哪来的?

陈殊已经死了四年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卫崇华家怎么可能会有她的头发?

当初酒店的头发,是胡云飞安排的,全是剪下来的,没有毛囊,检测不出生物信息的。

可他家的怎么会有毛囊,他怎么就检测出是陈殊的头发?

难道陈殊真的回来了……

我没敢再往下想,胡云飞也忙叫我别乱想。

而我爸妈也来看我了,我爸一脸心疼地看着我,瞥了一眼旁边的胡云飞,有点恨铁不成钢,却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心理受了创伤,我爸建议我在医院多住几天,这样警方也只会到医院来给我录口供,不会拘留我。

我妈知道了陈殊是怎么死不见尸的,只是看着我,喃喃地道:「这是我的报应啊,报应!」

陈本兴到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等几天后我才知道,陈殊也并不是死得完全没有痕迹。

警方在对卫崇华家里进行搜索的时候,发现玄关那个大鱼缸里的白色碎石颜色不对,取证后,发现里面混杂着碎骨。

陈殊的碎骨……

而熊姐的口供,也验证了卫崇华杀人的手法。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趴在厕所,吐了很久。

那个鱼缸就摆在门口,很大,厚厚的白色碎石,满缸鲜红的鹦鹉鱼游来游去。

我去卫崇华家几次,都站在缸前,看着鹦鹉鱼衔着白色石子,吐来吐去,还感慨可爱……

结果前面两次卫崇华「家暴」和他杀陈殊的事情,法院判我正当防卫。

无罪释放的那天,胡云飞直接把我开车送到了公墓。

卫崇华家里鱼缸的那些碎石,就埋在这里。

我看着墓碑上,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照片,将花放上去。

其实她跟我不太像,或者说四年前,我和她并不是很像,至少不会一模一样。

就是知道她失踪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做医美,微调,慢慢地将自己变得和她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读大学后,爱美。

胡云飞陪我坐了一会,握着我的手道:「你也算为她报仇了。」

我反握着他的手,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妈和陈本兴离婚后,那些认识的人见到我都会感慨我命好跟着妈,不像陈殊跟着陈本兴这个烂赌鬼。

后来我妈嫁给胡天,他对我们很好,胡云飞……对我也很好。

就在我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风月债的老板也捧着一捧花过来,将花放在陈殊的墓前,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叹了口气:「风月债,要命偿啊。」

我朝他笑了笑,有些话,根本就不用说明。

大家一起顺着公墓往下走,他上车的时候,朝我道:「卫崇华死了,他的公司和房产都该归你了吧?」

我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可如果不把这些东西弄到手里,我又为什么要和卫崇华结婚后才开始实施计划呢。

我骨子里就和我妈一样,又狠又自私的!

就在我上了车胡云飞帮我系安全带的时候,我扭头往公墓上看了一眼,却在玻璃窗上,隐约间又在自己脸上看到了血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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