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78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法院。
我站在法院门口，不经意间，看到了躲在一边的周诗诗。
她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阴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消失在转角。
等到周志成的事情解决以后，也把周诗诗他们的事情料理一下吧。
「走吧。」身边傅司呈的声音传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去。
今天来得人不少，距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姜总。」何律师看到了我，赶紧过来。
我勉强挤出来了一个微笑。
「姜总感觉怎么样？」何律师是我今天的律师。
「还行。」我撒了个谎。
其实我感觉并不好。
「放松，就按照之前我们说的，事情我来做，你只需要当好原告即可。」何律师给我打气。
我点点头，但是还是觉得胃里有些紧张得难受。
不过也没事，忍一忍就好。
正想着，忽然，一杯温水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抬头一看，傅司呈正皱着眉看我。
「喝杯温水，会感觉好一些。」他说。
他发现了。
即使我尽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现出来。
他也仔细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温和耐心地为我准备一切。
「嗯。」
我应了一声，从他的手中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舒缓了紧张的胃部，甚至，连心也暖了起来。
从昨晚就开始的阴霾心情慢慢散开，我感觉好多了。
「怎么样？」他接过我手中杯子，开口问道。
我点点头，表示现在自己感觉很棒。
就在我表示之后，一行人鱼贯而入，要准备开始了。
何律师赶紧过来，带着我来到了原告席位上。
我在站定了以后，也看到了刚刚被从另外一扇门那边带进来的被告，周志成。
这是从那天以后，我第一次和他见面。
他看起来倒是和以前有了很多不一样。
以前的他是 J&Z 实际掌权人，意气风发，可是现在只是一个等待宣判的阶下囚。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头，阴沉地看了我一眼。
只是这一眼，我就知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完全不知悔改。
所有成员全都到席，开始宣布法庭纪律。
之后，就是双方你来我往。
一切就和之前何律师对我说过的那样。
我只需要按照之前他对我说的做即可。
周志成那边也有律师，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本来周志成被逮捕就是被一群人当众逮住，加上我们这边证据充分，以及何律师向来是个好手，所以，你来我往之间，很快这一次庭审就要结束了。
而庭审结果也毫无异议。
法官当庭宣判，周志成被判无期徒刑。
他在得知结果时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被带走了。
我知道他很不服。
可是那又如何？
他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我母亲死于他手，外公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没有判他死刑已经很好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其实，无期徒刑也好。
有时候，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庭审结束，众人都在往外走，一片喧闹。
「在想什么？」我听出是傅司呈的声音。
看着刚刚周志成离开的地方，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想探视他。」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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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原告，可我也是周志成的亲属。
他的父母早年已经去世，而据我所知，吴嫚已经提出离婚。所以，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亲属，其实是我。
真是奇妙的关系。
何律师得知我的想法以后就去为我办理手续。
很快，流程就跑下来了。
我按照相关规定来到了指定地点，看着周志成一脸阴沉地坐在我的对面，我拿起沟通用的电话。
他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这才拿起他那边的电话。
「找我什么事？」他说，「难道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我摇摇头。
「我想起有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想着我们这辈子之后也不会再见，就干脆来探视你。」我说。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全都是嘲讽：「什么事，值得你跑这一趟。」
「一件很小的事。」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我说：「是我妈的事。」
「姜菁？」他笑得更讽刺了，「她早死了，被我弄死了，现在提起还有什么用？难道提起来还能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我觉得这事儿你需要知道。」我说。
他没有应，我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一方面很轻蔑，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好奇。
这正合我意。
我垂下眼掩饰一下心情，然后重新抬眼看他。
我说：「我母亲遗嘱的补充部分，你那天已经知道了。」
「那又怎样？」他答。
「周志成，你不知道的是，她曾经爱过你。」我说，然后看到周志成的脸上不正常地抽动了一下。
「所以呢？」他问。
我笑：「所以，你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其实早就攥在了你手里，是你舍近求远，直到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姜梦，你是在搞笑吗？」他讽刺笑道，「当初可是她让我入赘的！」
「那又如何？」我说，「你想要的，不是姜家的财产吗？」
「那个贱人全都留给了你！」周志成瞬间愤怒。
「不是的，周志成，你别忘了她遗嘱中的补充部分。」我提醒，「我说过，她爱过你。」
我母亲的确是爱过周志成的。
如果不爱，就不会在后来照顾他的心情，一直对外声称两人是结婚。
如果不爱，也不会在别人问起我为什么随母姓时，还替他解释。
我现在每每想起来，都会再发现一些细节。
只可惜我母亲曾经的那份喜欢，错付了。
「那又怎样？」周志成逐渐暴躁。
「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对你说明白。」我说，「在她离世之后，你只要不苛待我，你就能顺顺当当继续把那些你想要的东西攥在手里，直到你离世。」
像是一些世族家里也有不喜欢的后辈，可是不喜欢又怎样，养着就好。
这就不叫苛待。
我相信周志成也反应过来了。
因为我满意地看到他愣住了。
他费尽心力各种转移财产，在公司防备经营，甚至在后期把许多东西转移到周诗诗名下，这一切根本就没必要。
如果没有抢婚那件事。
如果在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个雨夜，他站在我这边，甚至只是让我回去，一切都会有大不同。
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的神色，我心中十分痛快。
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得到过某件宝贝，就算是难过，也有一个限度。
可是当这个人某一天忽然知道，他抓心挠肝地一直想得到的那个东西，其实他曾距离它只有半步之遥，甚至，它曾经就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是他自己把一切都毁了。
那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猜，周志成现在正在体会这样的心情。
并且，这样的心情还会伴随他整个后半辈子。
因为这是他的执念。
更别提吴嫚还给他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他疼了大半辈子的女儿，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他还为了他们，失去了他最想要的一切。
看着周志成脸上风云变幻，我觉得足够了。
无期徒刑怎么够？
杀人诛心。
我要让他日夜活在煎熬里！
「探视时间到。」有人过来催促。
周志成忽然扑向玻璃。
他双眼赤红，十分恐怖。
立即又有狱警把他控制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他的咆哮声透过落在一边的电话传来。
可我只是微笑地看他被带走。
然后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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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监狱外，阳光略微有些刺眼。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傅司呈正站在阳光里等我。
他朝我伸出手，我快步走过去，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你不问问我和他说了什么吗？」我说。
他看着我：「你如果想说会主动告诉我。」
真是狡猾。
我跟着他一起背对着监狱往远处走。
我想我今后再也不会来这里。
……
周志成的事情算是已经处理完毕了，剩下就是周诗诗、吴嫚、老张的事了。
何律师已经把他们的具体情况告诉我。
吴嫚和老张已经习惯性地被周志成养着，周诗诗也一直有奢侈消费的习惯，在所有的东西都重新回到我名下，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不能立即适应当下的生活。
所以，他们现在过得很不好。
三个人一起挤在一个特别小的出租屋里，周诗诗当然受不了，所以这也是周诗诗之前一直赖在以前房子里的原因。
「我已经和老张说好了。」何律师说，「给他一笔钱，让他把吴嫚和周诗诗一起带回他们原来的老家，我盯着他们买了火车票，时间就在一个小时以后。」
何律师说完了以后还小心看看我，试探道：「我们要不要过去？」
答案是肯定的。
不亲眼看着他们上火车，我也不会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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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内十分拥挤。
我看看站在我身边和这里气氛格格不入的傅司呈，忽然有点想笑。
可他只是扫了我一眼，我就不敢说话了，甚至还和之前安森一样，给自己的嘴巴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最近是出游的高峰期，何律师满头大汗地在前面开路，毕竟也只有他和老张保持着联系。
他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
我们没有靠近，只是遥遥地看着他们。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来他们比起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了。
之前周诗诗身上穿金戴银的，满身都是大 logo 和奢侈品，现在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衣裳了。
吴嫚之前看起来也是个贵妇，现在背着一个巨大的包，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他们三个人之中唯一和现场稍微融合一些的，就属老张了。
只是老张的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拿，所有东西都在吴嫚的手上。
他们三个人现在正在吵架。
「我不去，之前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来到了大城市，我不要回去！」
周诗诗的尖叫声依旧十分具有穿透力：「而且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我回去之后你让我怎么办？」
可是老张只是冷笑一声：「等你回去了就会有新朋友了，你小时候就跟老子在老家，现在咋还不能回了？」
「不，我就不去！」周诗诗哇哇乱叫，「要去你们自己去，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嫚终于开口：「诗诗，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怎么生存？」
周诗诗沉默了。
但是这份沉默只持续了两秒。
两秒之后，她又继续吵吵嚷嚷：「反正我就是有办法，你们真是好烦，你们自己想回就自己回，为什么一定要拉着我？我才不要回去受那个苦……」
「啪！」
「啊！」
周诗诗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边的老张就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周诗诗捂着脸，看起来还不敢置信，「你竟然敢打我！」
老张只是冷笑。
「老子为什么不能打你？」老张嚣张道，「你还以为你是周家的千金大小姐？傻了吧唧的，赶紧醒醒吧，你是我的女儿，和周志成没有任何关系。」
「不，我不是你女儿！」周诗诗大叫，把旁边的人都给吸引了过去。
「你再叫。」老张一点也不怕周诗诗闹，反而直言，「最好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样子！」
这话算是把周诗诗给制住了，此刻她只敢捂着脸瞪老张，其他的什么也干不了。
一边的吴嫚看到这情形，也顺着说：「诗诗啊，其实回老家也有回老家的好处，那边我和老张认识的人多，也容易找到工作，生活开销也不像这里那么大，生活条件能比这里好不少。」
可周诗诗还是一副不想回去的模样。
「诗诗，你要意识到一个问题，姜梦和傅司呈还在这个城市里，姜梦就不说了，傅氏在这里权力那么大，如果他听了姜梦的话，要找人对你下手，你能防得住吗？」
周诗诗一下愣住了。
吴嫚立即加把柴。
「而且回到乡下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我们是从这边回去的，到时候你就是姐妹圈里最厉害的。」
最后，吴嫚劝：「诗诗，回去吧，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周诗诗没有立即答应，但是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满是不甘地大吵大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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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请 k345 的旅客……」
一阵电子音传来，他们的列车要开了。
「走吧。」老张率先走在前面。
一行人急匆匆地去赶火车。
就算是周诗诗也是。
我看到周诗诗最后回头看了这里一眼。
然后转过身去，快速钻进通道里。
我和傅司呈一直站在这里等消息。
过了一会儿，安森小跑回来。
他擦擦汗，对我们禀报。
他说：「都上车了，我亲眼看着上去的，直到火车开走了也没下来。」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很快，我们就从火车站里出来了。
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我忽然心情莫名。
一切都结束了。
周志成被判无期徒刑，周诗诗、吴嫚、老张也都已经乘坐火车离开这个城市，一切都结束了。
我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了。
「对不起。」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让自己笑，可是眼泪根本忍不住。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他说，伸手替我擦掉脸上的泪。
「其实我很开心。」我说，除了开心以外，还有轻松。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我知道。」他答，伸手拍拍我的脑瓜，就像是在拍一只小狗。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但是现在我也不想去理会那么多。
「傅司呈，我们去喝酒吧。」我说。
这个时候是应该大醉一场才对。
「好。」他说，并且握紧了我的手。
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酒吧，一起走进去。
昏暗的环境中，他就坐在我旁边。
酒很快就端过来了。
我拿起酒杯。
「傅司呈，我敬你。」
他笑笑，拿起拿起杯盏，和我的碰了碰。
然后我就咕咚咚把它全给喝光了。
「你看，我都喝了，你也喝。」我催促他。
他又笑了笑，抬头将杯中酒喝掉。
「你看。」他把杯子递给我看，证明他也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些幼稚。
想着，我也就说出来了。
又引得他一阵笑。
他笑着看我，那一双眼睛即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旧十分好看。
「是啊，幼稚鬼。」他双唇轻张，眼角眉梢里都似乎带着笑意。
好看得让我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我赶紧收回视线，拿了另外一杯酒。
这一次我没有像是刚刚那样咕咚咚干了，而是慢慢喝。
一边喝，我们还一边聊起了最近生活中发生的事情。
有趣的，可怕的，令人愤怒的，什么都有。
我们聊了很久，酒也喝了很多。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西装外套给脱下放一边，只穿着一件衬衫。
他就这样斜靠在卡座上，却已经足够迷人。
旁边来来往往的许多女人眼睛都往他的身上瞟，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过来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都拒绝了。
「男人长得好看危险程度也不小。」我嘟囔了一声。
「是吗？」他饶有兴味地说，然后，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忽然凑近我，近得我几乎能够触碰到他的呼吸。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整个人愣在这里，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笑着问我：「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我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说。
「你觉得我好看吗？」他问。
我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来，我想躲开他去一边笑个够，可他却一直扣着我的胳膊，又把我给捉了回来。
「姜梦，你还没回答我，你觉得我好看吗？」他说。
我抬眼，看着他的黑眸。
「好看。」我说。
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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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你好看。」他在我的耳边说。
近得我的心怦怦乱跳。
我赶紧把他推开，然后假装去拿酒，以此来掩饰我的慌张。
可是我的手还没碰到酒杯，就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去舞池吧。」他说，然后也不管我点不点头，就这样拉着我的手，一起钻入人群中。
舞池灯光昏暗，音乐声很重。
这里人很多，我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一下子就跌入了傅司呈的怀里。
「当心。」他一把扶住我的腰，帮我站直。
我尴尬笑笑，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可抬头就正好看到他正低着头看我。
眼里像是有星光。
让人沉溺其中。
我觉得我是不是醉了，所以脑袋开始各种胡思乱想。
咚咚咚的巨大音乐声依旧在继续，可是我好像什么也听不到，只听到自己心脏如鼓点。
忽然，音乐一换，变得舒缓。
刚刚无比躁动的人们，在这一刻都温柔浪漫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刚刚看了他很久，于是立即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只是我好像听到了他的轻笑声。
哼！
我有些恼怒，故意踢踢他的脚，他却只是笑着带着我在舞池里晃。
音乐缓缓流淌，灯光晦暗。
从我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喉结。
由喉结下来的，被他微微扯开的衬衫领口。
我只扫了一眼，就正好看到了他领口下凸起的苍白锁骨。
脸不争气地红了。
「怎么了？」他胸腔震动，发出声来。
我立即掉转视线，眼睛到处转悠。
并且撒谎道：「没有。」
实际上我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才好了。
他忽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更烫了。
可是我不说。
我就不说。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这里晃着。
直到这一曲即将结束，他忽然在我耳边问道：「姜梦，我可以抱你吗？」
他的气息温温热热地喷在我脖子上，痒痒的，还带着些许酒味。
我要爆炸了。
「可以吗？」他催促道。
「嗯。」我胡乱点点头，毫无章法。
下一刻，他就俯下身来，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
这个拥抱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他的体温透过衣裳温热地传来，我感觉到两颗心都在跳动。
我们抱了好久。
直到下下首歌结束了，他才放开我。
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可我却不敢看他。
「累了？」他问。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知道胡乱点头。
他轻笑一声，握着的我手，护着我从舞池里出来，重新回到卡座上。
他还在看我。
我不知道要干什么，于是赶紧拿起一杯酒开始喝。
可他的视线还在我身上。
「咳咳咳……」
我一不小心呛到了。
他伸手拍拍我的背，帮我顺气。
我用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咳嗽。
看看一边的他，我没忍住笑了。
他伸手揉揉我的脑袋，也笑了笑。
我们继续喝酒。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只知道走出酒吧的时候，外面的天早已黑漆漆的。
还下起了雨。
远处不知道哪家人在办婚宴，无比热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我提着被红酒泼脏的裙子，在雨中拦下他车的那一天。
现在的我和那时候的我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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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停在我们跟前，车窗摇下来，露出安森的脸。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傅总，姜总，我来接你们啦。」
安森说完还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笑。
我和傅司呈一起坐进后座里。
从刚刚关上车门，前面的安森就发问：「傅总，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你说呢？」傅司呈则是看向我。
「我不知道。」有点昏昏沉沉的。
「这可不能不知道呀，这边不能停车。」安森在前面说。
「随便逛逛吧。」最后傅司呈说，「去哪里都可以。」
听到他这句话，我猛地抬起头来。
然后就一下撞入他的眼里。
我们两个人对视着，车窗外是滴滴答答的雨。
一切都和那天更像了。
我一个没忍住，开口问——
没想到他也同时开了口——
「你是不是……」
然后我们两个人又同时停下，互相看着彼此都没有再开口。
车子里一片寂静，前面开车的安森像是不存在一样。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傅司呈开口道：「我又想起了那天。」
「我也是。」我说。
车窗外是由滴滴点点汇聚生产为一束束的雨珠子。
车里是我和他。
现在我们就如同那夜一样，在这个城市里漫无目的地穿行。
「好神奇啊。」我说，「有种穿越时间的感觉。」
他点点头，然后靠坐在椅背上。
我也学着他，有样学样。
我们的酒都喝了不少。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还是醉了。
「现在想想那一次的见面，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总感觉好像过去了很久一样。
恍若隔世，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今后我也还能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吧。
就像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人生总是要失去什么，然后明白了一些道理。
「这段日子你开心吗？」傅司呈的声音传来。
我侧过身子来，一边前行一边看他。
他也看向我。
在他的背后是飞驰而过的风景，和一盏盏不断退后的路灯。
他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轮廓分明。
「我不开心。」我说。
看起来好像我已经成功让那些曾经欺侮我的人受到惩罚，可是我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还在担心外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那现在呢？」他继续问。
「现在？」我有些傻乐，「在这里？」
「嗯。」他应。
「现在当然很开心。」我笑了笑。
「那就好。」他伸出手来，捏捏我的脸，「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下去。」
「可是快乐难得，谁又能一下子拥有很多？」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他说，「准确来说，是我不希望看到你难过。」
可是这个世界上伤心的人有那么多，我又怎么敢抱有奢望。
我没有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也没有再说话，我们一起沉默着。
车子在这个城市一圈又一圈地绕着，不断穿行，一切就和那一夜一样，可是，一切似乎又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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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车窗外，那是一片辽阔无际的大海。
「我们去吹吹风吧。」我说。
「好。」他说。
车子刹停。
从车上下来，海风一吹，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夜里是有些冷了。
下一刻，一件衣裳披在了我的肩上。
是傅司呈的西装。
「你不冷吗？」我问，「我刚好像在车里看到了毯子，我去找找。」
「我不冷。」他说，对我伸出了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
他也紧握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往沙滩上去。
天还是黑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带来微微的光亮。
他带着我来到了水边，我蹲下把鞋给脱了，踩了踩水，还挺好玩的。
就是之后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
他一边扶住我，一边笑出了声。
气得我揍了他一拳。
我们两人就在这里追逐打闹。
闹了一阵子又都累了，就借着月光和车灯的光一起在沙滩里堆城堡。
「真是小孩子的游戏。」我笑着说。
「你还不是乐在其中。」他回了我一句。
最后我们堆了一个巨大的城堡，城堡里是林立森严的一层层高楼，城堡外还蹲着两个巨大的猛兽。
看起来很威猛。
「看不出来嘛，你还有一手。」我真心称赞。
他看着城堡，却好像没有笑。
「我从小就待在国外，这样的城堡见得多了，也就会堆了。」他说。
我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
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
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一直在国外吗？」
他过来坐在我身边。
「也不是，我每年都会回国，但每次都只是一阵子，然后又会继续前往国外。」
他说：「其实我很喜欢这里，毕竟这里才是我的故乡，可我却不得不走，直到这一次回来。
「我这次回来，一开始是要参加我父亲的葬礼，可是因为一些原因导致回国时间推迟，等我隔离结束出来时，仪式早已结束，我能看到的也只有墓地里的一块碑，和为了家产争得头破血流的亲戚们。
「就在遇见你的那天晚上。」
这些之前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我转头看向他。
月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侧脸的轮廓很好看。
他看起来很难过。
「傅司呈。」我握住他的手。
他低下头，笑了笑，再看向我时之前的难过已经荡然无存。
「其实也没什么，由于常年在国外，我对我父亲感情不深，倒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母亲经常陪着我，我和母亲的关系比较好。
「这一次也是我和母亲的共同努力，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他把一切都轻飘飘地带过，可是我明白，他得到现在的一切不容易。
像 J&Z 内部都有那么多争斗，更别提傅氏。
从纸面上看到的消息只有傅司呈继任总裁，可是其中的凶险，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别这样看我，我不需要怜悯。」他说。
「我没有怜悯你。」我说。
我是在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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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帮我把身上的西装的往上提了提，这样正好能盖住我的肩膀。
我觉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然后顺势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任由我靠着他，还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快要日出了。」我说。
他嗯了一声。
「看完日出我们就回去吧。」我说。
「好。」他说。
时间缓缓流逝，我靠在他的肩膀，看着黑暗渐渐消退，太阳缓缓升起，天边金光万丈。
「姜梦。」他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嗯？」我应。
「我爱你。」他说。
我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呆呆地看他。
他笑着说：「我们在一起，好吗？」
他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金光闪闪的，很好看。
「好。」我眨了眨眼，说，「其实我也喜欢你。」
已经喜欢很久了。
然后他忽然凑过来，吻了我。
浅尝辄止。
他说：「姜梦，我爱你。」
「傅司呈，我也爱你。」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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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饿了？」他说。
这让我感觉很尴尬。
但是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我理直气壮地点头。
他笑笑，把我扶起来，说：「待会儿一起去吃个早餐，然后回去好好休息？」
「嗯。」我点点头。
我们一起回到了车子里，刚刚打开车门，就看到了一个双目黑眼圈的大冤种探出了个脑袋。
「你们回来了啊。」安森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脸幽怨地看着我俩。
对哦，昨晚上我就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安森。
他一边让自己清醒，一边絮絮叨叨。
「唉，有的时候就是不能做好人，昨天晚上有一个骨骼清奇、长相帅气并且即将获得一笔奖金的打工仔因为担心老板与老板娘的安危，在大雨夜开车去接他们，他本以为他把这两位送回去就可以回家了，可没想到啊……
「啧啧啧，他没想到老板和老板娘竟然如此有闲情逸致，让他当代驾在市里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老板和老板娘去沙滩上谈恋爱了，留下这位骨骼清奇、长相帅气并且即将获得一笔奖金的打工仔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守着车，直到天亮！」
啊？
这是个什么称呼？
骨骼清奇、长相帅气并且即将获得一笔奖金的打工仔……
所以，这是明示了吧？
「闭嘴。」傅司呈道。
「是！」安森嘿嘿笑笑，然后给自己嘴巴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并且瞬间清醒完毕，开开心心地发动车子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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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又休息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我来到了医院。
病床上的外公依旧没有四号苏醒的迹象。
一边的忠叔正在给外公擦手，我走过去。
「忠叔，我来吧。」
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事情我也已经做得很熟练了。
「诶好，正好我要出去吃个饭，这里就交给你了。」忠叔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这里的一切有我。
看忠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后，我重新打了一盆温水，开始给外公擦手手足。
一边擦拭，我一边和像以前一样对他说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外公，周志成被判无期徒刑了，今后他都会在监狱里度过，我后来还去气了气他……
「周诗诗被吴嫚和老张带回老家去了，不过我看她那样，在他们老家也不会安分，也不知道到时候谁是那个倒霉蛋……
「外公，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你能醒过来，外公，如果你能听到我的话，就赶紧醒过来吧。」
我说着，仔细查看，可是外公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唉……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去换了一盆温水，然后随口一说：「对了，外公，我和傅司呈在一起了，昨晚我们……」
说到一半我愣住了。
刚刚我好像看到外公的手动了动！
「外公，外公你醒了是不是？」我立即冲过去按了铃。
眼泪模糊了双眼，我看着他，握着他的手：「外公，你要醒了是不是？」
可是他还是没有给我任何回答。
很快，医生赶到了病房。
「医生，刚刚我看到外公的手动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了？」我激动道。
「我们要先做检查，以及排除你看错的可能。」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对了，你是怎么发现病人动了？」
「就像是你们交代我的那样，经常和他说说话，或许其中某一句就刺激到他了，刚刚我和他说的是，我和傅司呈在一起了。」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外公的手又动了动。
「真的动了！」我激动不已。
而且这一次不仅仅是手指头动了，我往上一看，看到他已经张开了眼睛，眼里都是着急。
「外公，你醒了！」激动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可是还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护士给推到一边。
他们要先进行检查。
也好也好。
我擦擦眼泪，一边在不远处看，一边发消息。
我给傅司呈，忠叔他们都发过去了这个消息，外公终于醒了，希望之后的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
我挠挠头。
刺激外公醒来的，好像是我和傅司呈在一起的事。
这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