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和竹马离婚了。
离婚后，我刚把小奶狗带回家，他推门而入，「有事找你帮忙，我先说？」
「难得啊，李大少爷竟然会有事求我帮忙。」
看着他一脸淡漠的表情，我心脏有些疼。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不爱我，哪怕我把小奶狗带回家，当着他的面秀恩爱，他都不会在意。
终究是，活人争不过死人，他宁愿找一个又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女人当替身，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可现在，我也快死了。
我应该比她惨吧，她死了能被他惦记这么多年。
而我死了他大概会放鞭炮庆祝。
终于没人再缠着他，管着他了……
1
离婚后，我把小奶狗带回了家，进门没多久，大门被人打开，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一个星期前刚跟我领了离婚证的李晏。
愣了几秒钟，我轻轻推开顾航，理了理衣服抬头看向李晏，略显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他面无表情看了沙发上的小奶狗一眼，淡淡询问：「你先办事还是我先说事？」
我眉头轻挑，「要不，一起？」
看着他阴沉的脸，我心里暗爽。但回过神来，又还是觉得难过。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他不爱我，哪怕我当着他的面和别人拥抱接吻，他也不会在意。
「乖，去卧室等我。」我转过头去，亲了亲沙发上一脸茫然的小奶狗，轻声对他说道。
「好吧。」
小奶狗极不情愿去了卧室，我伸手拾起掉落在地的外挂穿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开口问他：「找我什么事？」
2
「有件事找你帮忙。」
不愧是李晏，这请人帮忙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捉奸的呢。
「难得啊，李大少爷竟然会有事求我帮忙。」我换了个位置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抬头看向他，故意用矫揉造作的语气说出「求」这个字眼。
他丝毫不在意我的话，身形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屋里只开着暖色壁灯，太过昏暗以至于看不清他脸上有什么情绪。
不过他本身就是个喜行不予色的人，不然也不会用如此平常的语气告诉我，他爷爷突然病倒，让我陪他去看看。
听到他说李爷爷生病，我眉头紧紧一蹙，一改刚刚的调皮，紧张问道：「怎么突然生病，没什么大碍吧？」
他垂了垂双眸，好一会才开口：「癌症，不过发现得还算早，应该还能治。」
「怎么这么突然……」消息太过于震惊，我手中的杯子差点端不稳。
还好爷爷癌症是早期，不像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没得治了。
回卧室跟小奶狗打了个招呼换了套衣服，我跟着李晏出门去了医院。
路上，李晏告诉我说，他中午回去吃饭时，爷爷头晕不适，送去医院后做了个全面检查，发现得了肝癌。
李晏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全是自责，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爷爷身体不适。
「早期症状不大，没有及时发现也正常。」我安慰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爷爷身体也不算太差，肯定能治好的。」
「嗯。」
很快，我们便到了医院。
爷爷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我猜他们应该没有把爷爷的病情告诉他。
当然，我和李晏离婚的事，肯定也没有告诉他。
毕竟，他是最不希望我和李晏离婚的人。
或者说，是唯一一个不希望我和李晏离婚的人。
因为当初，我和李晏结婚，就是李爷爷硬逼着他结的。
我家和李家原本是世交，跟李晏的婚约是他爷爷和我爷爷一起定下的娃娃亲，只不过四年前我家破产了。
我本以为我家破产后，和李晏就分道扬镳了。
谁知，李爷爷因为十几年前的承诺，硬逼着李晏娶了我。
病床前，他拉着我和李晏的手，笑呵呵让我们赶紧给他生个孙子，说这样他以后就算走也能走得安心。
看着一夜间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李爷爷，我鼻子忍不住泛酸，「爷爷，您身体好着呢，不许再说这样的话。而且您福气这么好，肯定能长命百岁，四代同堂。」
当然，就算真的四代同堂，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李晏不爱我，就算没有离婚，我们也不可能有小孩，别说现在已经离婚了。
哄了李爷爷两句，我瞥了李晏一眼，把问题抛给了他。
接收到我的眼神示意，李晏附和道：「是啊爷爷，您先好好休养身体，小孩的事，我和晚晚会考虑的。」
听到李晏这句话，李爷爷眸子倏地一亮，眉开眼笑拍了拍我们的手，欣慰道：「好，好，你们既然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安心了。」
李爷爷催我们生小孩不是一次两次了，从结婚催到现在。
之前李晏父母反对李晏娶我对我态度有些冷漠，近几个月也说过几次，让我和李晏好好生活，生个孩子给李家延后之类的。
以前我们总以工作忙，没有准备好等等借口来搪塞他们，现在听到李晏说会考虑这件事，无疑是觉得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他自然高兴。
李爷爷甚至把我们赶出了病房，让我们回去好好努力，恨不得我们今天晚上就能造个孩子出来。
3
「我送你回去。」
「嗯。」我跟着李晏上了车。
上车后，他没有启动引擎开车，也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根烟点上。
不等他放进嘴巴里，我先一步夺过来，放入口中抽了一口。
他看我一眼，默默又点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才启动引擎开车离开医院。
我以为他至少会说点什么，结果一路无话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就不上去了。」他侧眸看着我，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嗯。」我点点头，推开门下车。
「苏晚。」在我刚迈出脚步时，车上的他打开车窗开口唤了我一句。
我脚步微顿，回头看他，疑惑问道：「还有事吗？」
「我们离婚的事，先瞒着爷爷，等他身体好一点再说，可以吧？」
「当然。」即便他不说，我也会这么做，当初我和他这桩婚姻，就是爷爷一手促成的，若现在告诉他我们离婚了，他肯定接受不了。
爷爷那么疼我，父母去世的这些年，他一直把我当亲孙女对待。他拿出李氏的股份让李晏娶我，还把我家破产时欠下的债给还了。
那么好的李爷爷，我怎么忍心告诉他真相，让他伤心呢？
可是这么好的爷爷，怎么突然之间就生病了呢？
老天爷为什么总是让善良的人遭受磨难呢？
「谢谢。」他轻声道谢，态度让我觉得新奇。
这么高高在上，孤傲倔强的一个人，此时此刻仿佛换了一个人，竟然会对我说谢谢两个字了。
不过也能理解，他从小被爷爷带大，和爷爷的感情很深刻。
不然也不会放下面子来找我了。
我忍不住嘲讽道：「可真是难得，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这两个字。」
他抿了抿唇，没接话。
和他结婚后，我每天都拿着他和爷爷的约定逼他回家，这几年，他看到我如同看到仇人。
了解他别扭的性格，我笑笑道：「其实离婚的事公不公开对我没什么影响，反倒是你，短时间内不能娶新欢上门了。」
「我没想娶她。」
他凝眸看着我，眼神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橙色的路灯照耀下，那张疲惫的脸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柔和。
离婚前，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或者说，他从未正眼看过我，离婚后，反而能心平气和说两句话。
看着那张熟悉得轮廓分明的俊脸，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沉的疼，前几天领离婚证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还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我其实猜到他想说什么，只是以他的性子，很难开口。
「放心吧，在爷爷身体手术之前，我会去经常去看爷爷的，你有事也可随时找我。」
我心想，我改天得去医院弄点药吃，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爷爷手术完。
「谢谢。」他掀了掀唇瓣，再次从唇瓣中吐出两个字，却让我的心越发沉重。
比起现在的客气，我其实更宁愿他像以前一样态度冷漠。
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晚上没吃饭的缘故，我身体突然难受起来。
医生说，我这个病不发作跟没事人一样，不过淋巴会肿大，但越到后面，会浑身乏力，发烧，胸闷气短等等。
此时我就觉得自己胸口难受，像是有一口气上不来，头也有点晕。
不想在李晏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抬了抬手，故作潇洒道：「走了，你开车慢点。」
「好。」
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步一步朝电梯走去，生怕李晏会看出我的异样。
「苏晚。」
就在我快走到大门口时，李晏忽然在身后唤了我一声。
我脚步微顿，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用了全身力气像个没事人一样转头看向他。
「还有事？」我扯着嘴角笑问。
「你跟那个小孩……认真的？」他紧蹙眉头，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吧。」我笑了笑道：「怎么？该不会是离婚后发现我的好了，想找我复婚？」
他脸色沉了又沉，说出的话如同毒针利剑：「妄想！」
「不管你跟他是真的还是玩玩，都跟我没关系，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找你演戏不过是为了爷爷，希望你不要抱太多想法。」
看吧，李晏还是那个李晏，如果不是爷爷的事情，他大概不可能会想再见到我。
放心吧李晏，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永远见不到我了。
4
如果不是发现自己得了病，我可能真的会占着李太太的头衔，和他纠缠一辈子。
哪怕这个头衔半点用处都没有。
我是怎么突然醒悟的呢？
可能是那天晕倒被人送去医院，经过检查，医生说我淋巴癌晚期，几乎无法痊愈，所剩时日也不多。
也可能是那天早上起来，看到叶雨欣从他房间出来，态度傲慢地向我挑衅：「苏晚晚，如果不是李爷爷逼迫，你怎么可能和阿晏结婚。」
李晏可真是不挑人，以前隔三差五带几个酷似叶雨薇的陌生女人回来也就算了，现在竟然饥不择食到把叶雨薇的妹妹带回来了。
他到底是想膈应我，还是想膈应叶雨薇。
看着那个姿态傲慢，和叶雨薇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我嘲讽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叶雨薇死了，你以为你能算个东西？」
「你……」叶雨欣被气得脸色煞白，踩着高跟鞋就要下楼去找李晏撑腰，谁知她不小心踩空整个人摔下了楼梯。
我站在楼梯口一动没动，却被李晏当成了推她下楼的坏女人。
看着他紧张抱起叶雨欣往外面跑，我突然觉得这四年的婚姻，真的好没意思。
所以，我主动拟了离婚协议。
我什么都没要，当然也没资格要。
当初我家破产欠了很多债务，是李爷爷帮我还清的。
我想，如果不是爷爷帮我还清债务，让我和李晏结婚，我这四年大概会过上为了还债东躲西藏，穷困潦倒，一天恨不得打七份工的日子。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轰隆隆的跑车启动的声音，把陷入回忆里的我拉了回来。
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车，我深呼吸一口气，佝偻着背朝大门一步一步走去。
走到门前，刚准备开门进去，咔嚓一声响，大门从屋里被打开了。
我重心不稳往前倾，直接跌进了顾航那结实的怀抱里。
「姐姐。」他伸手抱住我，关心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本想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腿软得根本走不动，只好搂住他的脖子，轻声道：「累，抱我到沙发上去。」
「好。」他听话将我打横抱起，走到沙发边，将我缓缓放在沙发上。
「姐姐你好像发烧了。」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顿了顿又道：「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他伸手欲要把我抱起来，我拉住了他，「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医生打过预防针，说这病到了晚期，会反反复复发烧，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我。
「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顾航以为我只是简单发烧，转头去厨房给我倒水了。
看着那忙活的背影，我心里传来几分暖意。
顾航本只是我养来刺激李晏的一条鱼，离婚这一周，我特地把他带回来，扮演一出我潇洒离婚，对李晏没有半分留恋的戏码。
一是想看看李晏到底会不会漾起半分涟漪，二是觉得这么多年守着李晏的确挺没意思，想试试和小奶头谈恋爱到底有没有像网上说得那么甜。
我本想着，等我身体彻底不行就跟他和平分手，现在忽然有点舍不得了。
如果我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好好陪我剩下的日子，他会肯吗？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自私了……
「姐姐，来喝水。」顾航很快倒了杯热水给我，还贴心地放了姜红糖。
喝了一口，我觉得困，迷迷糊糊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我好像听到他在我耳边呢喃：「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贪图你美色。」
「知道你离婚，我很开心……我也知道你还喜欢他，但是没关系，我会等你，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5
次日清晨，我在一道亮光中醒了过来，醒来后我已经不在楼下沙发上了，而是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房间里没有少年的身影，楼下也没有。
就在我失落地以为他早已离开时，他打开大门走进来，手上提着刚买的早餐和药品，对我晃了晃说：「姐姐你醒啦，我出去买了点早餐和药，顺便买了菜回来，我刚好放假，可以在家做饭给你吃。」
「早上本来想煮点面条的，发现你家冰箱里除了泡面什么都没有，就出去买了点。」
他提着东西走进来，放到餐桌上，语气温柔跟我解释着。
那灿烂的笑容，再配上从窗户投过来的晨光，美得像一幅画。
「姐姐你刷牙了吗？」见我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
「还没。」我愣了半晌才回答，声音有几分酸涩。
父母去世后，除了偶尔回李家老宅，能得到李爷爷的关心之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热烈的关心了。
「身体还难受不？」他大步走过来，俯首将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片刻后笑道：「退烧了耶。」
「嗯，感觉还好。」我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前几天跟他有亲密接触，是破罐子破摔，想要玩一玩，但现在我感觉自己心里发生了变化，面对他这样的亲密举动，突然有些不适应。
他没在意，将我身子转到上楼方向，「那姐姐先去刷牙，等你一起吃早饭。」
「好。」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我花十分钟化了个简单的妆。
下楼后，顾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夸赞道：「姐姐真好看，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漂亮更年轻。」
这小嘴，抹了蜜似的，真会讨人开心。
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也经不住他这么夸。
我不太自然地扫他一眼，然后道：「在哪学的，油嘴滑舌。」
「我这是实话实说好吧。」
顾航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帅气小脸，凤眼弯弯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又温暖。
此刻，他用那双清澈又明亮大眼睛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只好转移话题，急促道：「饿死了，吃饭。」
不久后就要离世的我，竟然被一个小奶狗撩到了。
年少不知奶狗香啊，非要巴巴地凑到李晏那里去讨不开心。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6
因为顾航，我终于结束了每天吃外卖和泡面的日子。
中午，他做了三菜一汤，有红烧排骨、清蒸鱼和菜心，还有青菜丸子汤，全是我爱吃的。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肚子正饿，我欣然坐下吃了起来。
见我动筷，他歪着头满怀去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我尝了一口，夸赞道：「不错，比外面买的好吃。」
「姐姐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不用。」下意识拒绝，见他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微微暗了几分，我解释道：「你要上学，哪能天天给我做饭吃啊。」
「我快毕业了姐姐，而且最近放暑假呢，根本没什么事。」
哦……原来他快毕业了呀。
我本想找个小奶狗刺激一下李晏，过两个星期给他一笔钱分手，自己独自找个寂静的地方度过余生的……
这，有点难搞啊。
不然跟他说实话？
「那个……」
「姐姐先吃饭，你早上都没怎么吃，现在肯定饿了。」小奶狗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个劲给我夹菜让我吃饭。
算了，吃完这顿再说吧。
吃完饭，李晏给我打电话说一起去看李爷爷，为了配合他演戏，我自然没有拒绝。
「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不想和李晏有过多机会呆在一起，担心自己身体不适会被他发现。
所以我让顾航送我去医院。
刚到停车场，就看到等在医院门口的李晏。
他身穿白衬衫黑色西裤，身形笔直修长，犹如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亭亭玉立，清新俊逸，只是往那一站，什么都不做，就吸引了一大片人的注意。
但走近后会发现，他干净清冽的脸比以往苍白，仿佛好几天没有睡好，剑眉星眸透着疲惫。
「吃饭了吗？」待我走近后，他先开口问道。
「在家吃过了，小情人做的，不吃都不行。」
说这话时，我回头给车上的小奶狗抛了个媚眼，用唇语对他说：「等我。」
见他笑着点头，我心里忽然传来到一阵暖意。
和顾航打完招呼，我又转头看向李晏，想看看他会不会闪过我所希望看到的表情，但是没有。
他很平淡地点点头，然后道：「进去吧。」
语气和以往没什么差别，甚至更冷了几分。
默哀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人人都说，自从叶雨薇意外去世后，李晏的心就死了，前几年我还不信，非要闯进去看看，现在被撞得头破血流才发现，他是没有心的。
「爷爷，我们来看您了。」
在李爷爷病房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和李晏才起身离开。
走出病房，李晏看着我问：「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哇。」
离婚前，除了逢场作戏和他父母家人一起吃饭，我跟他很少单独吃饭，平时也鲜少见面，他很忙，忙着工作，忙着跟各种漂亮的小姐姐约会。
而我呢，每天 11 点准时守在别墅门口，等着他卡点回家。
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和爷爷约定过，婚期四年，每天晚上 11 点之前必须回家，在这期间不会带外面的女人回来。
他做得很好，哪怕外面绯闻女友再多，也没有让她们在我面前出现过。
只不过在一周前，四年结婚婚期刚到，他就迫不及待把叶雨欣带了回来。
离婚前，我们针锋相对，话不投机，偶尔碰面也是阴阳怪气，现在离了婚，我们之间的相处，反而自在了许多。
想一想，还真是一种讽刺。
7
两天后我去拿药，没想到会在医院碰到叶雨欣。
她从妇产科门诊出来，陪她一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周前刚和我离婚的李晏。
怪不得这么急着带她回家宣示主权逼我离婚，原来是怀孕了啊……
他们没看到我，从门诊出来后直接走去了楼梯口，应该是开着单做检查去了。
忽然这一刻觉得心脏好疼。
倚在墙边还是觉得很难受，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李晏说自己不想娶她。
可若真的不想娶，又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把她带回家过夜，怎么会让她怀上孩子……
其实，我也想过和李宴有孩子的。
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
只是我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就像李宴当初放下的狠话那样，除了李太太这个头衔，他什么都不会给我。
没有关心，没有拥抱，没有感情……结婚四年，他让我守了四年活寡，也让我深刻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纠缠多么可耻，多么可笑。
他一定是恨惨了我吧，恨我霸占他这么多年，管了他这么多年……
可是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他虽然也不喜欢我，但至少还会把我当朋友，虽然每次嘴上说着以后不会管我的事，但作业仍然会借给我抄，我被男生欺负，他也会第一个冲上来保护我，说他的人除了他没人能欺负。
记得有一次我被父母骂，哭得很伤心，他就带我去抓娃娃，花了好几百块钱才抓到一个娃娃，他得意地跟我炫耀：「看吧，哥说能给你抓一个娃娃，就抓一个，多一个都不要。」
他抓了一个很丑的娃娃，却被我珍藏了很多年，现在都舍不得丢。
明明以前我们关系这么好，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啊……
我捂着脸将头埋入双膝间，生怕会被人发现自己哭得如此狼狈。
滴答滴答——
我感觉到有东西从鼻子流出来，以为是鼻涕，我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姑娘，姑娘……你流鼻血了……」旁边坐着的阿姨好心提醒我，并从包里拿出纸巾给我。
我伸手接了过来，慌乱堵住鼻孔，鼻血却依然止不住往下流，仿佛要把我身体里的血液流失干净。
我快步走向卫生间，用冰凉的水清洗脸和额头，可是不管我怎么做，鼻血就是止不住。
身体也没有很疼，就是感觉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全身上下都传来一种无力感，好像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正在一点点随着通红的鼻血从身体逃出来……
这是我生病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
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好像都于事无补。
我没办法让李宴爱上我，就像，四年前我没办法挽救父母的公司，没办法阻止爸妈离我而去，犹如现在，我没办法止住不停往下掉的鼻血，更没办法阻止身体里不断扩散的癌细胞……
这种无力感，万箭穿心，难敌其痛。
除了忍痛接受，我还能怎么办？
李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8
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当我以为，自己会因为流鼻血导致失血过多而死时，这该死的鼻血终于止住了。
又休息了一会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医院，却在大门口再次看到了李宴和叶雨欣。
他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只手抵在车顶，生怕她会不小心磕着碰着。
原来，他也会如此体贴细心，只是这份细致的温柔，从来都与我无关。
此时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照拂着大地，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记得四年前，爸妈去世后，李爷爷提出要帮我家还清所有债务，并让李宴把我娶回家时，李宴父母找了大师算命，说我命不好，克亲人还克自己……
当时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就如李宴说的那样，像我这样的人，注定孤独终老，注定无人所爱。
那又怎么样呢？
人生最后几个月，我也要自怨自艾，消极度过吗？
意识到自己太过矫情，我深呼吸一口气，仰头一步一步朝医院外面走去。
刚走两步，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姐姐，你在哪里？」熟悉的温暖的声线透过手机传入耳膜，我冰冷的心突然被一点点暖化。
「在外面呢。」我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不想让顾航发现我哭过，更不想让他发现我身体不正常。
「姐姐你不乖哎……我就去学校办了点事情，回来你就偷偷跑出去了。」
这小管家一般的语气，让我忍不住笑道：「怎么，我出门一趟还要跟你报个备？」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原本破烂不堪的心脏，好像慢慢地被治愈……
「对啊，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去哪必须告诉我。」
「监护人？我是未成年吗？」我明明比他大了六七岁，可是在他面前，总是被他当成小朋友一样照顾。
他虽然喊着我姐姐，可做的事却一点都不像弟弟。
「是啊，在我心里，姐姐就是个小朋友。姐姐吃我做的饭，就要听我的。」
我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好，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家，OK？」
「不用我去接你吗？小朋友……」
「不用，我认得路。」
「那好吧……那我在门口等你，不过姐姐别挂电话……我有点无聊，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那我戴个蓝牙耳机。」上车后，我找出蓝牙耳机戴上，听着电话那头的顾航跟我讲一些不是很好笑的冷笑话。
笑话虽然不好笑，但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啊。
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的顾航根本不在我家门口，而是在与我相隔 200 米，前方路口的出租车上。
医生让我尽量不要自己开车，可我不想顾航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就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开车过来了。
但我没想到，顾航早就知道我生病的事，而且一直在默默守护着我。
9
明明他说我陪他说话，结果一路上都是他在说。
跟他聊天聊了一路，发现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这种感觉就好像明媚的阳光照进了心里，暖洋洋的。
说着说着，我已经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而顾航在大门口等我。
他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像这四年，1400 多个夜晚，我坐在门口等李宴一样。
他安安静静坐在门口，微微抬头看向前方路口，那双清澈的双眸里，满是期待和欢喜。
我下车走到他面前，声音微哽：「怎么不进去？我不是告诉你大门密码了吗？」
「就是想在门口等你，等你一起回家。」他起身走过来拥抱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姐姐，这些年你独自一个人，很辛苦吧。」
「剩下的路，我陪你走，好不好？」
这温柔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我的内心。
他的怀抱太温暖了，温暖到让人沉醉。
可是，我没剩多少日子了啊。
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快乐，有的只是数不尽的麻烦，病痛会折磨我，让我失去美貌，甚至会慢慢失去生活自理的能力，不久后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我不应该把他拉下水的。
我是个天煞孤星，注定孤苦无依。
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我轻轻推开他，笑道：「到底你才是小朋友……我们怎么认识的，你忘了？」
我和他是在酒吧认识的。
他主动来找我搭讪，我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对他说：「小朋友，陪我玩玩？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给你二十万。」
他愣了片刻后，扬着唇笑：「姐姐这么漂亮，不给钱我也赚了。」
「不好意思你理解错了，我想要的是柏拉图的恋爱，为期一个月。」
他再次愣了愣，但很快又点点头道：「好。」
这便是我们的开始。
「我没忘。」顾航抬头看着我，「可是姐姐，怎么认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但我现在腻了。」我瞥他一眼，目光掠过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
里面装着的，是他从菜市场买来的蔬菜水果。
我越过他开门进屋，故作冷漠道：「做完今天这顿饭别来了。」
他没说话，抬脚跟了进来，直接就朝厨房走去。
今天的菜，仍然是我喜欢的，板栗烧鸡、红烧狮子头，手撕包菜和排骨海带汤。
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个小时内做出这么多菜的。
我就不会做饭。
从小我就是家里宠爱的小公主，别说做饭了，7 岁以前，都是保姆喂饭的。
我家出事之前，我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后来家里出事了，李爷爷把我接到李家，也没让我干过家务活。
和李宴结婚后，我尝试过洗手做羹汤，但每次不是把盘子打碎就是把锅烧煳。
尝试了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我认命把这些事情交给保姆做。
反正不管谁做的，李宴也看不到，我就骗他说是我做的，不过他几乎没有回来吃过饭，中午送过去的，他也不吃。
现在想一想，其实我也不算是个合格的妻子……毕竟连一顿饭都没有为他做过。
10
我以为我跟顾航说过让他离开后，他会乖乖离开的，没想到吃完饭后，他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洗完碗，拖了地，又上楼把我的床单被罩拿去洗衣机清洗。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忙碌。
「姐姐，你哪些衣服要洗？」他洗完床单被罩，又询问我哪些衣服要洗。
我指了指衣柜旁边那个篓子，「喏，都在那呢。」
「好。」他拿去卫生间手洗，洗完拿到阳台晾晒。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默默又拿起手机，再次又给他转了十万块钱过去。
这么好的男孩子，忍不住想要给他钱。
爱是没办法给了，这辈子孤注一掷的爱，全被我拿去喂狗，要不回来了……
给他转账完，我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顾航又再次把我从沙发上抱到了床上。
这回他该走了吧？
我抬脚下楼，发现他已经做好了晚饭。
「姐姐你醒啦，刚好粥煮好了，快来吃吧。」
我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冷着脸问：「不是让你中午就离开吗？怎么还没走。」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似的，拿起碗给我盛了一碗粥，放到我面前，「你尝尝，我今天煮了很特别的粥，放了黑米和猴头菇，养胃的。」
「等我吃完再走是吧？」我缓缓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喝粥。
这粥的味道有点奇怪，我不是很喜欢，但听着顾航说这粥对肠胃好，我又不得不勉强喝完。
早点喝完他也能早点离开。
喝了一碗粥，我把碗重重一放，「洗完碗你就走吧，钱我已经转你卡上了。」
说完这话，我起身往楼上走。
谁知他收拾好厨房后，又跟了上来。
「姐姐，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他轻轻推开门，把头探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让你离开。」
「一个月还没到呢姐姐……而且，你给我这么多钱，我哪好意思现在就走。要不，让我多待两个月呗。」
「不行。」我怕他多待两个月，我就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
「反正我就是不走，你都给我钱了，我现在就离开，岂不是很没有道德。」
我给钱好像给错了？
「那你把钱还给我，我按天给你重新结算。」
「不行，给出去的钱哪有要回去的道理。」他耍无赖道。
「那你想怎么办？」我反问道。
「算十万块钱一个月吧……你给我三十万，那我就陪你三个月吧。」
我都不一定能活到三个月呢。
「三个月太长了……」
「那就半年。」
我：「……」
我拗不过他，也赶不走他，最后只好无奈道：「行吧，随便你。」
反正我已经打算好了，等李爷爷做完手术我就偷偷离开，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过完最后的时光。
无牵无挂，其实也挺好的。
11
李爷爷手术前几天，李宴跟我说。
因为爷爷不肯手术，他就骗爷爷说我已经怀孕了，希望我能配合一下。
配合他喜当妈吗？
「我也是为了爷爷能安心手术，才说谎的……」他见我似乎不太愿意，又说：「苏晚，爷爷那么疼你，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
「少拿爷爷来道德绑架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难过，我不受控制红了双眼，鼻子也酸酸的，很想哭但我还是忍住了。
我抬头看向他，突然这一刻，我发现我看不懂他了。
李宴，我爱了他十多年啊。
14 岁开始，就偷偷喜欢着他。
以前的李宴，是个郎朗少年，虽然有点毒舌，但他善良，勇敢，正直，诚实……
以前我觉得，他除了不爱我，哪都好。
可是现在我对他很失望……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呢？
他最知道怎么样能让我难过，怎么样能让我疼。
他总能一句话，戳穿我心脏的那道防线，让我痛不欲生。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李宴，爱过你十多年，真是我此生做过最愚蠢的事。」
「我从没让你爱我。」他很快接过话，嘲讽道：「被你爱过，才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让他讨厌我的。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他要这么讨厌我，为什么总是要用这样的话语来伤害我。
「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我？」怕自己死不瞑目，我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这四年来，我问过他很多次为什么，可他没有正面回答过。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苏晚晚，当年你跟雨薇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做了什么？」我哑着声音反问。
但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丢下一句：「你自己清楚。」
然后转身离开了。
医院门口，叶雨欣站在车门口等他，待他走近后，她撒娇似的抓着他的衣袖，仰头替他整理衣领。
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叶雨薇。
叶雨薇以前也经常这样，害羞般抓他的衣袖，或者会帮他整理衬衫衣领，或者，会低下头去帮他系鞋带……
他向来喜欢肯为他低头的女孩子，喜欢那种撒娇卖萌的女孩子，不像我，我从不在他面前低头，只会用强硬的语气和他说话。
这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可是，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扯到叶雨薇身上去？
我和叶雨薇其实不算什么朋友。
每次她找我说话，我都敷衍几句，约我出去逛街我也从未去过，就有几次，和李晏吃饭逛街，刚好她也在。
知道李宴喜欢她，我就更不想搭理她了。
后来，她意外去世，李宴说我也是她的好朋友，要我陪他一起去参加她的告别仪式。
我想着毕竟也是同班同学，应该陪他去的。
好像就是从叶雨薇的葬礼过后，李宴变了。
他开始疏远我，开始封闭自己……
并且，开始讨厌我……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12
我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问题死不瞑目时，叶雨欣突然约我出来了。
她手里的日记本，给了我答案。
原来葬礼那天，她把这本日记本给李宴看了。
叶雨薇在日记本上写了很多关于我的事。
不知道苏晚晚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明明没有得罪过她。
她讨厌我，我并不难过，可能是我做得不够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努力一点……
但我没想到，她不仅仅讨厌我，她还轻视我。
她看不起我的家庭，看不起我的出身，难道出身不好的人就要被欺负吗？
我又被她的人欺负了，他们把我锁在厕所里，喂我吃垃圾……
苏晚晚，你为生么要这样对我？
……
看完这些，我觉得很懵。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的确，我不喜欢叶雨薇，因为李宴喜欢他，可是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过啊。
所以，李宴就凭借着叶雨薇日记本上这几句话，就断然不顾我们十几年的情谊，把我当成欺负叶雨薇的坏人吗？
我看着眼前和叶雨薇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其中有你的功劳吧？」叶雨欣比叶雨薇小两岁，我以前也见过她，当时并没有觉得她和叶雨薇有多像……
如今看着她明显动过刀的脸，我忽然就明白了。
「你果然是聪明的。」叶雨欣笑了，随后又站起来摸了摸小腹，看着我道：「我姐姐葬礼那天……是我跟李宴说，你一直在欺负我姐姐。这日记也是我模仿姐姐笔迹写的。」
「什么？」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她拿出几张照片给我，上面有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打扮都光鲜亮丽的我，还有一个是头发凌乱，衣服脏兮兮的叶雨薇。
她跪在地上，而我站在她面前，俯身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看到这张照片，我突然想起来了。
有一次放学，我看到几个坏同学欺负一个女同学，就上前去帮忙救了她。
照片上的这一幕，是我过去要把地上的叶雨薇扶起来的。
可如果说是我欺负她……好像也能成立。
后面还有好几张照片……都是叶雨薇被人欺负的照片，可只有这一张照片有我。
就凭着这一张照片，李宴就认定了，欺负叶雨薇的人就是我。
剧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狗血……
叶雨薇主动找我说话，想要跟我做朋友，其实不是因为喜欢李宴，而是喜欢我。
我以为叶雨薇喜欢李宴，才跟我搭话的，没想到喜欢李宴的是叶雨欣。
小时候叶雨欣和叶雨薇长得没那么像，现在之所以这么像，是因为她照着她姐姐的样子整了容。
当年她姐姐葬礼，她故意把这些东西给李宴看，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宴讨厌我。
叶雨薇死了，我被李宴恨上了，她觉得自己总会有机会能跟李宴在一起的。
「苏晚晚，失去一切的滋味，好受吗？」
「我跟你不熟，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也不是恨你……可能是嫉妒吧，那时候嫉妒你长得好看，嫉妒你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还跟李晏是青梅竹马，每天能在他身边，跟他打打闹闹。只有我姐姐那个傻白甜，才会想跟你做朋友，哦不，她可能不仅仅想跟你做朋友……」
「当然我也嫉妒我姐姐，嫉妒她能被李宴喜欢。」
「所以，叶雨薇的死，其实也跟你有关，对吗？」
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突然愣住了。
「叶雨欣，她是你姐姐！」我忍不住激动道。
只有失去过亲人，才懂拥有亲人是多么难能可贵。
我身患重病，即将要失去生命……哪怕是老天想要夺走我的生命，我也觉得如此难以接受。
可是叶雨薇呢，她做错了什么……
「那是意外！我没有害她！」叶雨欣大声否认。
「不是我害死她的，她该死……」
「嗯……你没有害死她，你只是选择了，自己躲起来不救她。」
那场事故我听人提过，两姐妹回家时遇到男人跟踪，姐姐在后面被男人拉住，妹妹躲在屋里，反锁了门，躲过一劫。
啪——
我替叶雨薇觉得不值，直接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我自觉没有多少力气，可叶雨欣就是在我这一巴掌下，倒在了地上。
「雨欣！」
毫不意外的，她倒下来的后一秒，有人飞奔而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苏晚晚，雨欣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李宴丢下这句狠话，抱着叶雨欣离开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快死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得眼睛涩涩的。
我何德何能啊，让叶雨欣这么设计。
呵，她以为这么一闹，会让李晏更讨厌我吗？
我紧紧握着口袋里的录音笔，心想：她给自己挖的坑还挺大。
安抚好叶雨欣，李晏来别墅找我，他说因为我这一巴掌，叶雨欣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保住，要我去给她道歉。
「要我给她道歉，让她先给她地下的姐姐道歉吧。」
我直接把我和叶雨欣见面时，偷偷录下的语音拿给李宴听。
李宴听完，整个人愣住了。
他听完第一反应是不信，我直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把那家店的监控拷贝下来，找个会读唇语的人看看。」
他最终接受了现实。
「苏晚……」他轻声唤我，语气里满是愧疚。
我等着他跟我道歉，等了好久好久……
现在终于等到了，可我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但这一刻，我如释重负。
我想，我终于能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看着李宴那浑身上下充满绝望的表情，我朝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13
李爷爷手术那天，我陪李晏和他父母一起守在医院里，直到爷爷手术成功。
我来这里，不是因为李晏，而是因为爷爷这么多年对我的宠爱。
「等爷爷身体康复，我会跟爷爷说是我要离婚的，至于孩子的事，你自己解释吧。」
我说完这话，看他眸子暗了暗，眼角有一滴眼泪滑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眼泪是为什么而流，但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意识到，他的情绪，好像已经影响不到我了。
对我而言，他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放下他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甚至我以为自己要带着对他的爱，过完人生最后几个月。
没想到就是这么突然的，真的不再爱他了。
我只感觉心里，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
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如此放松。
我不用再担心学习成绩退后，和他的排名被拉开距离，不用担心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他，不用再担心他父母不接受我，也不用担心他会爱上别人，更不会在乎，我离开后，他以后的生活会过得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时刻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
「晚晚……」他朝我走近，伸手要握我的手，我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李宴，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这话一出，明显看到他身体骤然一僵。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他红着眼睛问道。
「李晏，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恶心，就如你以前恶心我一样。」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顿了顿又突然道谢：「谢谢。」
「爷爷现在进了加护病房，只能一个人进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再见，李宴。」我抬脚往医院外面走，步伐沉重却又轻盈。
李宴，这一次终于是我先转身离开了。
这也许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再见了，真的再见。
祝你幸福，只祝你。
抬脚一步一步走到医院，在门口我看到了顾航。
「姐姐，这边。」他朝我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见我出来，他大步朝我走来。
他张开手抱住我，我觉得累，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手术需要四个小时，我知道他有事，就没告诉他。
当然这种时候他自然也不适合过来。
「过来没多久，累坏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好。」
吃完饭，我和他手牵手散步回家。
他陪在我身边的这一个月，是父母离世后，我觉得最开心的一个月。
开心到，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可是，我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打算跟他说实话。
「那个……」
我刚要说话，他突然转头看着我，打断我说：「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暑假过去了一个月……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陪姐姐出去旅游，就去……江苏那边好不好？我们去江苏的小镇。」
他的话让我心脏微微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想去苏杭那边的江南小镇？
「好不好嘛姐姐。」他抱着我的手撒娇，我突然甩开他的手，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忽然垂下眸子，低声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检查单……还有你的愿望清单……」
怪不得，他做的菜全是我爱吃的。
怪不得，他突然提出，要跟我好好谈一场恋爱，带我去看电影，带我去玩水，带我去赶海……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正好不用我跟你多说了，你走吧。」
他红着眼眶看着我，几近哀求道：「姐姐，我想陪你一起，一起度过你最后的时光，让我陪着你好吗？」
「姐姐，你曾经是我的光，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他的话，让我很意外。
我以为，那天在酒吧里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他竟然早就认识我了。
他说，他高中就认识我了。
那个时候他被人欺负，我出来教训了欺负他的几个不良少年。
学生时代的我，的确是挺爱管闲事的，一直秉承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个性，所以也积攒了不少仇人，我家破产后，遭到不过冷脸。
如果不是李爷爷护着我，还让我嫁给了李晏，我想，我早就被人教训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过我是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个，被两个人喜欢。
其中一个还是女生……
14
「姐姐，我想陪你走最后一程，让我陪着你好吗？」看着顾航那双清澈的眼眸，我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没多少日子能活了，我想，我应该自私一下。
我实在也不想，最后自己孤独死去。
出发去江苏的前一晚，我接到了李晏的电话，不过打电话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好兄弟。
说他喝多了让我去接他。
「我没空，你自己照顾他吧。」
以往很多时候，他应酬喝多了，都是我去接他的。
当然不是他主动打给我，而是每次到点他没回来，我都会主动打电话询问他的动向，然后拿着爷爷定下的规矩去接他回来。
没想到，还有他主动打电话来找我的时候。
「哦，还有，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他有事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补充说道。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到李晏的声音传来：「晚晚，我不想离婚……我后悔了，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李晏，死掉的人，不可能活过来，死掉的心也是。」说完这句话，我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顺便把这个号码拉黑删除了。
次日一早，我和顾航出发去江苏。
因为我身体原因，坐飞机或者火车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们选择了自驾过去。
总时长一千多公里，我们走得慢，走了好多天才到目的地。
我们去了苏杭周边的好多个小镇，最后停在一个比较小众的地方，锦溪镇。
夕阳西下的古镇，美得像是一幅画。
我和他手牵手在河边的小路走着，走着走着，好像就走到了白头。
「姐姐快看，火烧云。」他指着天空道。
「真好看。」
「没有你好看。」
「油嘴滑舌。」我笑道。
「我这是实话实说。姐姐就是好看，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我好看我当然知道，不然怎么能把你的魂儿勾住？」
「姐姐就知道打趣我。」小奶狗撇撇嘴，不过很快又像个没事人似的问道：「姐姐为什么想来这里呀？」
「因为这里安静，远离城市的热闹，让人心里平静。」
因为这里，是父母说过带我来，却没有带我来的地方。
我以前就想过，等什么时候退休了，或者哪天缠着李晏缠烦了，就来这里生活。
在这里买一套小房子，做一点小生意……开个民宿，或者卖乐器卖书的小店，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惜，没有机会了。
「有机会的姐姐，还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我的身体突然就好了，甚至往后的几年，没有发过烧，没有淋巴肿大，没有任何不适。
真如顾航所说的，一切都来得及，我好像没有生病，是医生误诊了？
他把我给他转过去的三十万块钱拿了出来，租了一间小铺子，给我开了一间带名宿的书店。
每天一到放学，就好多学生过来喝饮料看书。
看着那一个个笑容满面的小朋友，我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学生时代。
小时候真好啊，每天除了看到作业会头疼，其他时间都是开心的。
那个时候，身体健康，父母健在，也许会对某个人偷偷产生情愫，但那个时候的暗恋，也是美好的。
只要他给你一个笑脸，跟你说一两句话，就能开心一整天。
那个时候的快乐，真的好简单啊。
两年过去了，我的身体依然很好。
书店盈利虽然不多，但足够生活。
五年后，我和萧航结婚了……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宝宝。
就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我听到了李晏去世的消息。
我觉得很意外……
有点难过，但不多。
相比于李晏去世，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哭得更伤心。
「李晏为什么会死呢？」我问顾航。
顾航说，我不告而别之后，李晏在别墅里发现了我的病例，疯了似的找我……他没让李晏见我，把他赶走了。
他十分后悔，回去后折磨叶雨欣，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了，还让她整容成我的样子，每天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酗酒成瘾，不按时吃饭……就这样日复一日，他生病了。
本来他家就有遗传性肝病，很容易诱发肝癌。
他就这么死了……我好像也没有很难过。
我之所以会哭，是因为他占据了我太多的青春，仅此而已。
再见了李晏，这辈子错过就错过了，我不遗憾，希望下辈子，我们别再遇见了。
番外：顾航
遇见姐姐的那天，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爸爸因为好赌欠了好多钱，妈妈丢下我和爸爸离开了，我其实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我从没去找过她。
我不去找她，是不想她被爸爸找到，因为爸爸喝多的时候总是打妈妈。
现在，爸爸喝多了就打我，一边打还一边问我是不是知道妈妈在哪里，让我把她找回来，给他钱花。
其实我有点恨妈妈的，恨她把我留在地狱里，不把我带走。
可是当有一天，我看到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蛋糕店买蛋糕，百般讨好却还是惹来小女孩的冷脸相对。
我突然就释然了。
她去给别人当妈妈了，她宁愿给别人当妈妈，也不当我的妈妈。
可能是我太差劲了吧。
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我心想，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非常优秀的孩子，妈妈是不是就会回来继续当我的妈妈。
如果有一天我挣了好多好多钱给爸爸，爸爸是不是就不会打我了。
后来有一天，我被几个差班的同学欺负，有个姐姐像天使一样出现了。
她说：软柿子谁都喜欢捏，硬骨头谁都不敢打。
她告诉我，人若只会挨打，那一辈子都活在烂泥里。她要我像她一样，把欺负自己的人给打跑。
姐姐可真厉害啊，一个女孩子竟然能拿着棍子打跑三个男人。
那天回家后，我看着拿着棍子的爸爸，突然就不害怕了。
我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直接对着他挥：「顾军，你要是再打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竟然还想杀我……」
他骂骂咧咧的，但最后真的放下了棍子，从那以后，他没再打过我。
从那以后，我的世界清静了，爸爸喝多了就回房间睡觉，不会再打我，欺负过我的差生也没有再找过我。
姐姐的学校和我上高中的学校离得很近，仅仅相隔一条马路。
我经常在她放学的时候，去他们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守着，总是能看到她和一个男生出来吃小吃。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苏晚晚，有个很幸福的家庭……
知道这些，我突然不敢去找她了，我觉得自己不够格。像我这样生活在臭水沟的人，怎么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呢。
而再次得知她的消息时，她家破产了。
那个时候我真恨自己没能力啊，看着她在医院里哭得这么伤心，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她绝望的时候，李家帮了她，而她也如愿和喜欢的人结婚了。
我以为她这样的女孩，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会有疼爱她的老公……可是没有。
李晏不爱她。
结婚后的她也并不幸福。
我其实宁愿她和李晏幸福生活在一起，我也不希望自己是陪她度过最后人生的人。
其实最后，我没有如愿带姐姐去她最想去的锦溪古镇。
我们出发的第三天，路过上海的时候，姐姐突然发起了姐姐高烧，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没办法继续往前，我带她去了医院。
她最终还是死在了医院，她最不想待的地方。
「对不起，姐姐，是我没用，我没能带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除了握着她的手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姐姐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不用道歉……我是去见我爸爸妈妈了。他们一直在等我呢。」
姐姐去世后，我带着她的骨灰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我带她走遍了苏杭所有的小镇，带她划船，带她看夕阳……最后，我用她给我的钱，在一个叫锦溪镇的小地方，沿着水边租下了一套小房子，楼上做民宿，楼下开书店。
到达锦溪镇准备定下来时，李晏找过来了。
我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告诉他，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就算你死了，姐姐也不会想要见你。」
这句话很恶毒，但是对于他对姐姐做的事来说，简直冰山一角。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如果他不是姐姐曾经爱过那么多年的人，我真想把他杀死啊。
姐姐这么善良，肯定不想我做杀人犯法的事情的。
我看到他绝望的表情，看着他像失了魂一样呆呆地坐在地上，我心里传来一点点报复感。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后悔，姐姐都回不来了。
如果不是嫁给了他，如果不是这几年姐姐心情过于压抑，每天饮食不规律，吃不好睡不好……应该也不至于会病得这么严重吧。
「姐姐是你害死的……是你让她最后几年，过得如此不开心。」
李晏哭着说：「是我害死了晚晚，是我……该死的是我。」
最后他还真死了。
死之前，他打电话求我，让我把姐姐的骨灰还给他，让我把他们葬在一起。
「李晏，你做梦！我绝不可能让你脏了姐姐的灵魂！」
我当然不可能让姐姐和他葬在一起。
我要把姐姐的骨灰留着，等我哪天去世了，希望有人能把我和姐姐葬在一起。
「姐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真的好想你……」
下辈子，我希望我先和你相遇。
我希望我能勇敢一点。
我希望下辈子，我能守护好你。
可是，就算真的有下辈子，这辈子怎么办？
我每天每天都好想你。
番外：李晏
有个小姑娘，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很可爱。
从小她就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天要喊我几十遍名字。
「李晏，我妈妈给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
「李晏，给你看个玩具，爸爸给我买的哟。」
「李晏，我爸爸从国外带了很好吃的巧克力回来，我给你尝一尝。爸爸说这个巧克力很贵的，别人我都舍不得给他吃呢，给你吃一小块……」
……
她很喜欢分享自己的东西，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我分享。
可是我每次对她的态度都好差。
她问我好看吗？我说好丑，问我玩具好玩吗，我说好幼稚，问我巧克力好吃吗？我说一般。
每次看到她嘟着小嘴不满的模样，我都觉得很好玩，很可爱。我总是喜欢逗她生气，等她生气了又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但不等我哄她，她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来找我说话。
哪怕我这种态度，她也不厌其烦来找我。
从小到大……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大学毕业我们结婚。
她好像一直没有变过。
可是，就因为她日复一日对我好，让我变成了习惯，变成了理所当然。
一旦有这样的情绪，就很难去珍惜了。
所以我遇到了一个，和她截然不同的人——叶雨薇。
叶雨薇对我很冷淡，相反，她总是喜欢提晚晚的名字。
每次听她喊晚晚，我都觉得很烦。
我把苏晚晚给我的东西给她，把苏晚晚的作业拿去给她做。
我很生气，难道我的魅力，还没有苏晚晚的魅力大？
不然为什么每次她对我撒娇，找我说话，都要我把苏晚晚约出来。
我约她看电影，她问：「晚晚也会去吗？」
约她吃饭，她说：「叫上晚晚好不好？」
甚至，我向她告白，她竟然说：「晚晚的青梅竹马，我是不会喜欢的。」
……
我以为我是喜欢她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是喜欢她，我是不想她抢走我的晚晚啊……
叶雨薇死的时候，我很伤心。
她葬礼当天，她的妹妹叶雨欣把她的日记本还有几张她被欺负的照片给我看。
我那时候正因为她去世而伤心，根本没有过多考虑真实性，就以为晚晚真的欺负过她。
我以为，每次我找她，她都提晚晚，是因为害怕晚晚，是因为晚晚对她霸凌……所以她不敢跟我在一起。
我真恨我自己啊，因为几张照片，因为几篇日志，就误会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
她明明就是个善良，喜欢见义勇为的女孩子，可我却把她当成了坏女孩。
被爷爷逼着和她结婚后，我更恨她了，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为了刺激她，更是找了好多好多和叶雨薇有点神似的女孩，大张旗鼓和那些女孩传绯闻。
刚开始她会勃然大怒，和我吵架，后来慢慢地，她不会再管我跟谁秀恩爱了，但依然每天十一点准时给我打电话，喊我回家。
这 1400 多个日夜，只要我回家，就能看到她坐在别墅大门口的石阶上，明明困得要死，却还强撑着意识等我。
有的时候我和兄弟们出去鬼混，十一点没回家她就会来接我。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她好烦啊，总是拿爷爷来压我，让我在兄弟面前丢面子。
所以每次她来接我回家后，第二天我就变本加厉，对她态度更差了。
「苏晚晚，你怎么不去死！」
「苏晚晚，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喝多后，我用最恶毒的话骂她……
可当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离开了我的生活，离开了我的世界时，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没有世界了……
以前她总说，我是她的世界。
可后来我才醒悟，其实她才是我的世界啊。
从小父母就不管我，我是被爷爷养大的，所以除了爷爷之外，父母对我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我对他们也如此。
而那些狐朋狗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关心的不是我，是我李家大少爷这个身份。
如果我不是李晏，我或许连朋友都没有。
可是晚晚不一样啊。
她把我当成全世界，她对我的爱，无微不至，不求回报，他喜欢我，不在乎我是谁，只是一心一意地喜欢我……
这么多年，不管我怎么对她，她依然跟在我后面。
每天都会等着我回家，喝多了会来接我，会给我煮醒酒汤，怕我在公司吃得不好，她中午会给我送饭吃……
其实她送来的饭，我不是每次都倒掉的，刚开始我给助理吃，后来见助理吃得这么香，我就不给他吃了。
因为爷爷生病，我鼓起勇气去找她，看到她把别的男人带回家的那一刻，我第一反应是：她故意找个男人来刺激我吧。
她肯定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挽回吧。
我的确是很生气……生气我们刚离婚，她就跟别的男人缠缠绵绵。
可是我又好像没有资格生气，因为我离婚前，喝多后把叶雨欣当成了叶雨薇，还跟她发生了关系。
而且除了叶雨欣，我还找过很多很多女人，虽然都只是逢场作戏。
我那时候在想，既然她找到了新欢，那我是不是该成全她了。
可爷爷那么疼爱她，从小到大把她当亲孙女，甚至在她家破产的时候，拿出了好上千万帮她家还债，现在爷爷生病了，她竟然和别的男人缠绵……
她凭什么。
所以我总是以爷爷要见她为由，把她带去医院。
每次看到那个男人送她去医院，我就很生气，所以我也干脆把叶雨薇带上。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年，是我误会了她。
我不仅误会了她，我还爱错了人。
知道了叶雨欣的真面目后，我去找她质问……她把叶雨薇真正的日记本给我看了。
原来，她把叶雨薇真正的日记本藏了起来，那天葬礼上给我看的，是她模仿她笔记伪造的。
真正的叶雨薇，没有被晚晚欺负过，相反，她被晚晚帮助过，还因此喜欢晚晚……
而我之所以会喜欢上叶雨薇，其实是有一次晚上停电，一个班所有学生蜂拥而至离开自习室，我被人撞倒在地，磕到头晕了过去，醒来后教室来电了。
我醒来第一眼看到了蹲在面前的叶雨薇，我本想问是不是她救了我，但不等我多问，老师过来了，带着我去了医务室。
我以为，是她救了我。
其实救我的人是晚晚。
她出门后一直在找我，发现我没出来又倒回了教室。
看到我倒在地上，她用自己的衣服垫在地上让我好好躺着。
只是不等我醒来，叶雨薇先来找她，她让叶雨薇守着我，自己去找老师了。
叶雨薇有喜欢记日记的习惯，那天的事情她写得很清楚。
她叙述完这件事，最后还写：「晚晚不让我说她救了李晏的事，更不让我说她因为李宴哭过鼻子，我知道，她是怕李宴会因为这件事嘲笑她……她哭起来确实没有笑起来好看，知道她自尊心强，只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自己最好的那一面，那我就帮她保守秘密吧。」
晚晚，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你。
那么怕黑的你，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回到教室来找我的？
其实我应该能想到的，因为晚晚每天放学都会等一起我回家，她肯定会来找我。
可是那时候，我的眼睛里只有叶雨薇。
而且当时我也觉得，晚晚怕黑，应该不会抹黑回教室找我。
是我错了……晚晚，对不起。
看完日记后，我跑着去别墅找晚晚，但她离开了。
在她房间看到她病历的那一刻，我觉得上天真的跟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我多希望，死的不是她而是我啊。
我想弥补自己对晚晚的伤害，可她却不愿意见我……甚至死之前都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等我找到她的时候，陪她走过最后一程的男孩告诉我，她已经死了。
她死之前，都没有到她最想来的地方看一眼。
我忽然想起，她爸妈去世之前，答应过她那个暑假，带她来这个小古镇玩。
她说，江苏有一个叫锦溪镇的地方，那里的生活节奏很慢，那周边有周庄古镇，有甪直古镇……那里晚上八点，很多商店都关了门，只留下满街的路灯，和零零散散的人……
那里的夕阳很美，那里的人很和善，远离城市喧嚣，很惬意很舒服。
结婚的时候，爷爷逼我跟她来出来度蜜月，甚至给我们买好了票，可我没来。
我不但没去，还不让她去。
「苏晚晚，你有什么资格度蜜月，像你这种人，没资格旅游，爷爷帮你还了你家欠的钱，你觉得理所当然，不用还是吗？」
因为我的这句话，她退了票，还找了工作，挣的钱全都往我家账上打。
我真是太混蛋了！
想想自己以前对她做的这些，我恨不得把自己捅死。
晚晚……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
在那个小镇里待了五天，我才深刻意识到，晚晚她没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那么恨我，连梦都不想托给我。
就如顾航说的，我在这里，脏了这里的空气，晚晚可能都不想回来看一眼。
所以在她头七之前，我离开了那里。
我求顾航，让她把晚晚的骨灰给我，他不肯。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可是我真的好想晚晚啊。
晚晚她……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为什么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她就死了呢？
我想，如果不是叶雨欣经常跟我说她姐姐老被欺负，如果不是她拿着伪造的日记本和照片给我看……
这几年我不会这么伤害晚晚。
她应该也不会生病，也不会死了。
所以，我把恨意推到了她身上。
我逼她打掉孩子……逼她去整容。
她既然能整成她姐姐的模样，那也能整成晚晚的模样。
可她的脸被整烂了，也没有变成晚晚的样子。
晚晚那么漂亮，她怎么可能会和晚晚一样。
就算容貌能整，晚晚矜贵的气质，她也永远学不来啊。
最后我放弃了，我任由她自生自灭，在毁容中疯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晚晚去世一个月后，爷爷也去世了。
爷爷做完手术后，并不是很乐观，一直就没离开过医院。
不过在离开前两天，他好像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有力气说话，也能吃一点东西了。
他问我晚晚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他。
我骗他说晚晚出差去了，会尽快赶回来的。
我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跟他说实话。
爷爷离开的那天，我真的好想告诉他，他很快就能见到晚晚了。
可是我忍住了。
他死后，我才在他坟前说：
爷爷，去了那里，或许你就能见到晚晚了，请你帮我，继续照顾晚晚。
晚晚怕黑，如果天黑了，记得帮她点一盏灯，她不喜欢暖黄色的灯，如果可以的话，选 4 千瓦的灯，不刺眼也不会很暗黄。
她很好面子，喜欢什么都不会直说，可如果她多看两眼，那就是很喜欢，记得买回来给她。
她很善良，路见不平喜欢见义勇为，爷爷你要看着她，要是发现对方是不好惹的人，拉着她走，别让她得罪……鬼。
她喜欢漂亮的裙子……爷爷我给你多烧一点，你帮我送给晚晚……
从小到大，总是能收到她很多的礼物，可是我好像很少送她什么东西。
就因为很少送她东西，所以那年给她抓的娃娃，她当成了宝贝。
只是……被她宝贝了这么多年的丑娃娃，走的时候她也没有把它带走。
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爷爷……你去了那里，帮我跟晚晚道歉，我对不起她。
哦还有，帮我告诉她……我很快也来陪她了。
因为我也得了癌症。
算了，最后这两句话还是不要告诉她了，我怕她笑得太大声，被人……不，被鬼以为她是个疯鬼。
可能我终究还是年轻，哪怕是得了肝癌，也熬了五年才到晚期。
这五年真的好漫长，漫长到我以为，自己已经过完了四五十年。
生病真的好痛啊晚晚，你当时是不是也这么痛？
这些年，你是不是也整夜整夜失眠，是不是也恨不得自己早点死掉。
我熬不住了晚晚，我想去见你，真的好想见你……
晚晚，让我到那边继续给你赎罪吧，好不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