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婚礼前 5 天，男朋友意外过世了。
长嫂如母，我承诺将他弟弟养到大学毕业。
我帮他弟洗贴身衣物。
他说：「嫂子，请自重。」
我劝他弟别早恋。
他却冷着脸骂我：「蠢女人。」
好不容易熬到他大学毕业，家人给他介绍了无数个相亲对象，他又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这下矫枉过正了。
「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一双眸子紧盯着我，「不太聪明的。」
1
第一次见到梁尘，是在我男朋友的葬礼上。
他亲戚领着一个穿校服的少年走到我面前，
「这是梁风的弟弟。」
「这是你嫂子。」
我尽量表现出一个长辈的和蔼可亲，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但我大概笑得比哭还难看。
少年一双桃花眼紧盯着我，眼底却乌云密布。
我败下阵来，干脆沉默着烧纸。
后来听梁风的亲戚说，梁尘是个学霸。
「品学兼优，是考重点大学的料。」
「只可惜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和哥哥，还不知道他怎么活下去。」
「你和梁风虽然没办婚礼，但是他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长嫂如母，你要是不急着找新人，多照应才是。」
……
我听着大家的「劝说」，看着灵柩前少年单薄的背影，点点头说好。
于是 17 岁的小叔子住进了我家。
2
办完葬礼，我照常上班。
路过办公室，领导又在劈头盖脸地骂人。
「陈媛做的报告不好可以理解，你们还做成这样，你们男朋友也死了？」
一瞬间我的脸涨得绯红。
我就是陈媛。
同事赶紧拉着我走，
「幸好你们还没领证，要不然下次结婚就成二婚了。」
我听着愣了会儿神，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配合地扯了个笑容。
这天晚上加班到深夜。
手机连续响了几十下。
是我妈，她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有些哭笑不得。
「妈，梁风才走了不到一个月。」
「你跟妈妈说实话，他走了，你是不是想跟着他去？」
我妈毫无预兆地哭了，哭得揪心。
哄了我妈半小时，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
3
走到家门口，钥匙插进门里。
我靠在门上发了会神。
我想起了我和梁风异地恋吵架那次。
我第一次做菜，切到手，一个人去诊所缝了三针，从诊所出来，公交车没了，外面下了雨，打不到车，我还没带伞。
我崩溃地给他打电话。
「怎么了？」他声音嘶哑，像又是喝多了酒。
「你在哪儿？」我担心儿问他。
「厕所。」他有些难受，「刚吐了，吐了还得出去接着喝。」
「那就别喝了！」
「那怎么行啊，我不拼怎么结束异地恋，怎么把你娶回家啊？」他笑着安慰我。「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我崩溃的情绪一下子被压了下去，没有再说实话，
「突然有点想你。」
「我也好想你。」
挂了电话，我选择了淋着雨走回家，结果一开门他就站在玄关处，看见我就笑。
「你怎么过来了？」我很吃惊。
他低下头来抱着我，声音低哑，「我听到你电话里声音不对，酒一下子就醒了。」
所以就因为我声音不对，这个男人，花了八百多打车两百多公里跑回来看我。
……
思绪停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跟谁较劲，我停了五分钟才开了门。
一打开门，我就被笼罩在一大片阴影里。
他回来了？
我屏住呼吸，忍不住伸手抱住门口的男人。
在梁风的葬礼上，我没哭。
在不知情的朋友问婚礼为什么不办了的时候，我没哭。
在我妈逼我走出来，给我介绍相亲对象的时候，我也没哭。
可是抱住他的那一刻，泪如决堤。
我咬着唇不敢发出声，怕一出声，他就不见了。
等我哭够了，一抬头就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嫂子，请自重。」他嘴角含着轻蔑的笑意。
4
我惊得一下子弹开，慌乱地擦了眼泪，站在那里。
是梁尘。
他皮肤有些病态的白，身量其实比他哥哥还要高一些，但是身板有些瘦，属于那种青春期生长过快，肌肉跟不上的瘦。
我怎么把两人搞混了。
「你怎么在这里？」
「失忆了？你让我来的。」他瞟了我一眼，转身往里走。
我缓了一秒才想起，前几天他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梁尘情况很糟糕，我就让他回了我这里。
「他一模成绩从班上前几名，落到了倒数几名。
「晚上不睡，白天睡。
「天天跟那些混混学生喝酒、打架、早恋，再这样下去就废了。」
……
想到他班主任跟我说的话，我决定有点长辈的样，好好跟他讲讲大道理。
「你是学生，应该以学习为重，谈恋爱那些可以到大学再做。」
「嗯，然后呢？」
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安静地盯着我。
我心里打好的草稿，都被他这点烟的举动搞得一愣。
「小孩子别抽烟。」我条件反射就伸手去拿他的烟。
「烫。」
他长手往旁边一搭，我烟没抢到，却一头栽进他怀里。
他被我砸得拧了拧眉，轻哼一声。
「嫂子确定要以这样的姿势跟我讲大道理？」他垂下眼盯着我。
我猛地从他身上弹起来，觉得有失威严，清了清嗓子，「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不懂，但是我作为你嫂子，让你好好学习，不会害你。」
他都耐心地听着，只是不给一点反应。
最后等我讲完，他修长的手把烟摁到烟盒上，抬眼看我，
「我哥死那天，你为什么没接电话？」
我被他问得一愣，躲开他逼人的目光，「我手机调成了静音。」
「是静音了，还是嫂子前男友来了？」他的语气不像是在问我，倒是很肯定的意思。
我：！
一瞬间，痛苦的记忆席卷我全身。
我站在那儿，整个屋子似乎只剩下我的心跳。
5
梁风出事那天，席阳来找了我。
席阳是我那个偏执的前男友，我和他三年前就结束了，删了他的号码。
当时他站在窗台威胁我，要是我不理他，他就从窗户跳下去。
同样的把戏，他上演了无数次。
我很绝望。「你没有父母吗？」
「你不理我，我好害怕，比死了还难受。」他一边威胁我，一边哭着求我。
「我已经报警了，让你父母带你回去。」我麻木地看着他。
在和他拉扯的时候，梁风的电话打了过来，席阳看到很生气，夺走了我的手机，摔了个四分五裂。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换了手机，我想着给梁风回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了。
然后晚上我就接到了他葬身于山洪中的噩耗。
从那以后，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那个电话是梁风在什么情况下给我打的呢？
他在最后的绝望时刻，想跟我说什么呢？
是向我诉说他的恐惧，还是担心没了他，我一个人会哭红了眼睛？
可是没有什么用，我没有能在现实中接到那一通电话，却在梦里接到过无数次。在梦里，电话那端的他又总是不说话，折磨得我不得安宁。
……
「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跟一个 17 岁的小屁孩解释那么多。
「我哥以前知道吗？嫂子还和前男友藕断丝连？」他步步紧逼。
「我没有！」我有些情绪崩溃，「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哥的事！」
「呵……」他一声冷笑，「有没有，嫂子总不能下去跟我哥解释？」
他灭了烟，起身去了客房。
我气得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小叔子比想象中的难处多了。
6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冰箱，做早餐。
我翻到了几袋封好的中药。
上面写着该吃药的日期，和一张便利条。
「药记得吃，吃完药觉得苦的话，给你买了糖，放在第二层。冰激凌我给你没收了，你老是痛，少吃冰的东西。」
我才想起，前一阵我跟梁风提过我大姨妈这次来的时候又痛到不行，他说让我吃中药，我说没时间去看。
结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自己去给我买了中药，还贴心地给我写了日期。
我愣在那里，心里有些空。
我拿了一袋药，一个人站在冰箱前，慢吞吞地喝。
特别苦。
喝到最后，我蹲在地上，苦得掉眼泪。
正在这时，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他长得跟梁风眉眼间有几分相似，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我哥人都没了，嫂子保险金也拿到了，还演给谁看？」
梁尘？
「什么意思？」我把眼泪憋了回去，准备站起来。
「难道我哥的保险受益人不是写的你的名字？」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事先不知道。」
当时保险公司找上我，我还在处理梁风后事，也没多问，我都不知道梁风还买过保险。
我根本不知道他竟然受益人写的我的名字。
我当时知道这件事，只是很想哭，他甚至想到了即便意外发生，也要换种方式想让我过得好一点。
但那笔钱我根本没准备要，保险金下来后，我是打算直接分给他爷爷奶奶和梁尘的。
「好一个不知道。」他冷笑一声，伸手去开冰箱，冰箱门啪的一声打在我脸上。
我整个人脑子都被拍蒙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抱歉啊，嫂子。」他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脸也不算特别疼，但是我心底的委屈怎么都压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上班了。」我快速转身，换好鞋子出门去上班。
梁尘也跟了上来，跟我一起跨进电梯。
我想起我工牌没戴，但是上班时间有点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他没回答好还是不好。
我匆忙跑出电梯，迅速拿了工牌又跑回电梯间。
结果在我赶到电梯口那一刻，电梯已经关上了，只剩下一条缝，在那条小小的缝里，他分明也在看我。
我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在跟我作对，他讨厌我。
那天我上班迟到了，被领导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7
我跟他完全没法好好相处，我也想过放弃，但是午夜梦回，想到梁风对我的好，我还是咬牙继续。
某天，我收拾客厅，发现了垃圾桶里的一堆烟头。
又有一天，我收拾他的衣服，掉出几个计生用品。
那晚我又是一夜未眠。
他好像越来越叛逆，越来越偏离正轨了。
很明显，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嫂子。
晚上，我在床上思来想去，又梦见了梁风。
在梦里，他被洪水包围，很绝望，他一遍又一遍拨打我的电话，但一直打不通……
醒来的时候，我的枕头又湿了。
望着天花板，我的心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痛到难以呼吸。
但是闹钟一响，我还是照常去洗漱、换衣服、挤地铁、上班。
我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刻都没办法停下来。
这天上班，我听同事说某某学校有孩子自杀了。
从 22 楼跳下去，当场就没了气。
「现在的小孩子抗压能力很差，动不动就寻死。」
「听说还是高三的学生，一模成绩没考好，被家长说了两句，就直接跟家长赌气。」
……
我坐在旁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我没忍住，给梁尘班主任隐晦地发了信息，问梁尘最近表现怎么样。
她说他日子过得滋润，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跟他写情书，他来者不拒。
我震惊了。
晚上，我掐着他放学的时间去了他的学校。
等了好久，没等到他的影子，却在放学那条巷子里看见有人在打架。
「梁尘，你缺女人缺疯了？泡我女人？」
一听到梁尘的名字，我整个人都惊得不敢呼吸，躲在旁边。
他怎么还跟人打架？还去撬别人墙脚？
「是吗？哪一个？」他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
「就是扎着双马尾，笑起来像马冬梅那个！」有人道。
「对，我们老大一直都是红绿色盲，结果被你治好了。」另一个补充。
「你们能闭嘴吗？」为首的老大显然有些想锤死那些人。
「治好了，不过来叫一声爹？」梁尘点了一根烟，站在那里没动。
「梁尘你找死是吧？你嚣张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梁尘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你再嚣张，还不是没人要的孤儿。我听说你住在你嫂子那里？你哥都死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好玩不过……」
一群人哄笑起来。
梁尘没说话，慢慢把书包扔到一边，烟弹到对方脸上。
「梁尘！你疯了，你干什么？」那个老大捂住脸。
他慢慢向男生逼近，「你——全——家。」
7
后面的场景很混乱。
一群人打成一团。
看着一群人打梁尘。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拿着包冲过去，瞄准打得最凶的那个人就砸。
我一边砸，一边像个泼妇大骂：「生而不教的才是孤儿，你们的父母没教你们尊重他人，你们才是孤儿！」
他们大概没见过我这样疯的女人，都吓得愣愣的。
「你没事吧？」我伸手去拉梁尘。
「你来干什么？」他没理我。
「我不来，你被打死了怎么办？」
「关你什么事？」他一脸混蛋地反问我。
「当然关我的事！」
我叉着腰把他护在身后。
他是梁风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怎么不关我的事？
「阿姨，你站旁边，待会儿别说我们打女人。」
那个老大把我拎到一边，我没站稳，直接倒在一边。
梁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直接踹了他一脚。
「你往哪儿动手呢？」
他低下头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躲他后面。
「梁尘，你急什么，这真是你嫂子？」
「你这么急，该不会被我们说中了吧？」
「你小子口味真重。」
……
一群人又开始笑。
梁尘骂了一句脏话，一拳下去就开揍。
那发狠的劲，旁边的人拉都拉不动。
一群人吓傻了，有人报了警。
半小时后，我带着一群学生在派出所做笔录，他们班主任也来了。
班主任数落了一大堆，说我没管教好梁尘，我都埋着头赔不是。
忙到半夜，我才领着梁尘回家。
一路上我问他什么他都不理我。
「以后这种事你告诉老师解决啊，别去打架。」
他不理。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依旧不理。
「饿不饿，要不要我买点路边摊带回去？」
还是不理。
我停在原地，想到他班主任说他再打架就会记过，还有可能影响高考，我突然很迷茫。
他走了一小段，大概是发现我没跟在后面了，又倒了回来。
「怎么了？」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不是不理我吗？
「没什么，走不动，歇歇。」
「刚才不是还逞能吗？」他压低声音吼我。
原来他是因为我参与打架生气了吗？
觉得我丢他人了？
「梁尘。」我酝酿了一下，「你哥哥买保险的事，我真不知情，我没想着要用他用命换来的钱，钱已经转到你爷爷奶奶账户了，怎么安排是他们的事。」
「你如果不信……」
「我知道。」他盯着我，「他们给我打了电话。」
爷爷奶奶已经跟他说了？
那他为什么还那么讨厌我？
「哪里痛？」他目光扫过我，这一次语气倒是放轻柔了许多。
「不痛。」我缓了一会儿，「梁尘，你以后能不能别打架了？」
他愣了一会儿，弯腰拿过我手里的包，拎在手里，「那是我的事。」
说完就又往前走。
「我是你嫂子。」我跟上去。
他冷哼一声，「还真会给自己长辈分。」
「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如果你高考都不能参加，我怎么对得起你哥哥？」
他突然停下，转身，跟埋头往前的我撞了个满怀。
他垂下眼，盯着我的眼睛，「所以，刚才帮我打架，也是因为我哥？」
我被他问住了。
「要不然呢？」
他盯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8
为了防止梁尘再打架，我不加班的时候，都会去接他下晚自习。
「你天天来，烦不烦？」他一出校门，看到我站在树下，黑着脸就要走。
「其实，我刚刚见完客户，路过而已。」我跟上去。
「你昨天也用过这个理由了。」
啊？
「那我刚加完班，路过，顺便接你回去，省一份打车钱。」
「你的公司在西边，我的学校在东边。」
他看着我拙劣的解释，一阵无语。
「行吧，我承认，主要是担心你。」
「我一个男生，你担心我干什么？」他叉着腰有些无奈。
「男高中生也很不安全的。」
他还是太年轻，对这个世界的恶一无所知。
「我是直男。」他伸手，估计想拍一下我的头，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其实对他们来说，这都不重要……」
「无聊。」
他干脆甩下脸往前走了。
回到家，我在洗手间洗漱。
一转身，他身子斜斜地靠在门框上，「你工作很累？」
「啊，还行。」
「半夜还要见客户，这什么老板？」
「哎，你小孩子不懂。」
原来我随口一说的见客户，他却记住了。
我的工作是需要见客户、甚至陪客户应酬，但也不是经常。
「不能换个工作？」他又问。
「不能，我的学历一般，有这个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哪有那么容易。」我顿了一下，趁机教育他，「所以你要好好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就没有我这些烦恼了。」
他沉默着，目光却盯着梳妆台上的药瓶，微微皱眉，「那是什么药？」
我一惊，赶紧伸手将药瓶塞进抽屉，「感冒药。」
其实是心理医生开的抗抑郁的药，梁风走后，我晚上总是睡不着，想到什么就哭得止不住。前阵子我看了心理医生。
他盯了我一会儿，「什么感冒药，给我一颗？」
「每个人症状不同，你要是感冒了，我去楼下给你买药。」我故作镇定。
他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跟你症状不同？」
说完，他转身回了卧室。
9
最近我和梁尘的关系算是缓和了一点。
「梁尘，我们好好相处吧。」接他放学的路上，我试探着他问他。
他盯着我半天来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你不觉得，亲人没必要这么见外吗？」
「亲人？」
「嗯。」
他没回答我，甩掉我往前走了。
「你为什么总是讨厌我？」我追上去，感觉自己总是热脸贴冷屁股，有些泄气。
他停下来，认真地看着我，「要不然呢，你想我喜欢你？」
他说得太认真，我一时间有些语塞，「也……也不是。」
他深深看我一眼，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讨好我。」
「我哥喜欢你就够了，你非要我喜欢你干什么？」
我：？
我哪里是讨好他，我就是觉得作为嫂子，没必要每天跟他针锋相对。
现在的 00 后的心思，根本猜不透。
算了。
到了晚上，我听到客厅没了动静，以为他已经回房间睡了。
我蹑手蹑脚下了床，准备去收拾洗手间，把衣服洗了，把地板清洗一遍。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就站在我房间门口抽烟。
我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的个头已经有 185，低下头看着我的时候，我被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吸了进去。
他眼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你吃的那个药给我一颗？」
「什么药？」
「睡不着。」他整个人颓然地靠着我的门。
我想起他班主任确实也说过他晚上不睡，原来他不是不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这一刻，我到底还是心软了。
我失去了男朋友，都像少了半条命。
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下子失去了三个亲人，他又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那个药必须去医院开，你不能乱吃。」我顿了一下，「你要是睡不着，试着做做运动。」
「怎么做？」他好笑地看着我。
「就……这样，下蹲。」说着，我在门口给他示范了几个。
这还是我之前睡不着，网上找的方法，做了运动出了汗，的确容易入睡一些。
他目光一直盯着我，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在最后骂了一句，
「以后我在别穿裙子。」
「怎么了？」
「更睡不着。」他痞里痞气地笑了一下。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我面红耳赤地呆在原地。
我立马回房间换成了长衣长裤。
换完还是觉得难堪。
10
后来只要他在，我都不敢穿裙子。
最近听他班主任说，他总算成绩提升了一些，也没再打架，我心里也总算有点安慰。
于是，为了让他专心学习，我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他。
早上下楼给他买早餐。
帮他洗衣服，收拾房间。
晚上接他放学，守着他看书，写作业。
我成了一个当「妈」的角色。
同事见了我，都说我脸上写着「慈爱」。
这天，他坐在客厅看书，我捧着手机看消息。
闺蜜张静跟我聊着聊着突然问了一句：「当时你和梁风不是还有几天要结婚了吗，准备婚礼都来不及，他开车跑去凉山那边干什么？」
我被问得当场愣住了。
因为梁风的死对我打击太过沉重，我一直避免去回想那件事。
可是被她这么一问，我都觉得困惑。
出事前一天，他明明说过第二天就开车过来准备婚礼，但是他怎么半路带着父母绕去了凉山？
想到这，我转头问梁尘：「你们有亲戚在凉山吗？」
想来想去，也许梁风是和父母开车去接亲戚来参加婚礼。
「没有。」
他平静地来了一句。
也是，梁风一家都在这边，怎么会有那么远的亲戚。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他哥，怕他伤心。
我继续跟闺蜜聊天，突然想起之前他班主任说有个家长群，就让他把老师的号推荐给我。
「你要这个干什么？」
「方便跟你们老师交流啊。」
「你又不是家长。」
「加一下又不会死。」
「你干吗这么关心我的事。」
「我是你嫂子，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他好像不想被我管，一听我说是他嫂子，他就生气。
但他最终还是把老师的 QQ 号给我了。
他盯着我手机，估计是想看我要跟班主任发什么。
「怎么换头像了？」他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11
我：？
梁风死之前，我的确一直用的是小熊头像，后来心情压抑换成了风景图。
但是，梁尘为什么会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换头像了？」我问他。
他眼神有些闪躲，「以前看到过。」
「你哥手机上？他还把我和他的聊天记录给你看？」我觉得有些蒙。
「偶然碰到过，我困了，先睡了。」他起身回了房间。
我看了看手机，才 10 点，这就困了？
看着他好像很回避这件事，但其实我觉得还好，也许梁风只是把我当作家人介绍给他。
等他回了房间，我去洗漱。
发现旁边的脸盆里竟然泡着一条男士裤衩。
家里面就一个男的，是谁的很明显。
觉得有些尴尬，我假装没看见。
结果第二天，我洗衣服的时候忘记了。
等我下班回来，那东西还在。
扔也不是。
于是，我给自己做了十分钟心理建设，硬着头皮给他洗了。
晚上他下晚自习回来，站在阳台看了几分钟，进来的时候脸很黑。
「你洗的？」
他都不用说是什么，我就知道了。
「嗯，我看你放在那儿，一块儿放洗衣机洗了。」我特别强调是洗衣机洗的。
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变好。
「谁让你洗了？」
「夏天泡久了不好。」我解释。
「你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怎么不懂？
我当然懂，所以我纠结了很久。
又觉得他一个学生学习挺辛苦，想帮他分担一些，想让他心无旁骛地参加考试。
但是我也是第一次当「家长」，我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
我只是把他想象成我的亲弟弟，帮他洗洗衣服，应该也没什么。
「那以后我不洗了。」看着他很生气，我很无解，这个嫂子挺难当的。
「没有以后！」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他又生气了？
从此之后，他处处避着我。
早上我还没醒，他就走了。
晚上去接他，他也一个人走在前面，跟我保持距离。
回到家，他也不在客厅看书了，径直回房间了。
其实，我觉得挺好。
不用面对他，我也少了很多尴尬。
12
我最近依旧会梦到梁风，他抱着我哭，哭得像个孩子。
我一个不信佛的人，甚至跑去帮他求佛，求他别再那么痛苦。
有大师告诉我，经常梦见死去的人，是因为他有放不下的事。
他放不下的事还有什么呢？
无非就是他上高中的弟弟，还有就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决定更加努力地好好生活，变得开心起来，好好照顾他弟弟，是不是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因为最近我几乎天天都去接梁尘，他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认识我了。
一到校门口，就甜甜地叫我「嫂子。」
虽然我知道他们是跟着梁尘叫我嫂子。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让他们别叫我嫂子了。」我拉过梁尘小声道。
「他们叫你嫂子有什么问题？」他好笑地反问我。
「是没问题，就……」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是，嫂子想歪了？」
「我没有！」我真是被他绕进去了，「随你们叫吧。」
我放弃了。
「嫂子，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一个男生凑上来。
「老大哄嫂子，你上去干什么，是不是欠。」
一群人又在嬉笑打闹。
我站在那里有点尴尬。
「你们是不是闭不上嘴？」梁尘冷着脸吼他们。
「怎么只能你一个人叫嫂子？」
「对啊，不叫嫂子我们叫什么？」
「叫姐姐？」
梁尘白了他们一眼，「随便。」
于是他们又一口一个姐姐地叫。
搞得我好像不买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的嘴似的。
我去奶茶店给他们一人买了一杯奶茶，大家笑着说，「姐姐真好。」
唯独梁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收起了笑容闹起了脾气，就是不要。
「他不要，我可以喝两杯吗？姐姐。」一个男生凑上来。
「可以……」
话还没说完，我眼前晃过一只手，梁尘把我手里的那杯奶茶拿走了。
这臭小孩。
最近梁尘的奶奶因为忧思过度又住院了。
我每天除了接梁尘放学，又多了一项，每天去医院看他奶奶。
「媛媛啊，梁风没娶到你，是他没福分。
「奶奶虽然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但不能耽误你啊。
「以后别总往医院跑了，你上班都够累了，梁风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
梁风会心疼吗？
回去的路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想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翻出我以前在 QQ 上跟梁风的聊天记录。
看着他那些搞怪的表情包，还有那些甜言蜜语，仿佛他还在我身边。
突然灰色的头像闪了一下。
在线了 5 秒，瞬间下线。
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但是，刚才那个 WiFi 在线的标志，那么明显，如果是系统错误，也不可能显示 WIFI 在线吧？
心底有一种强烈的他可能在线，但是瞬间隐身了的预感，我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
我颤抖着手发了一句，「梁风。」
13
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人回应。
但我就像是中了魔一般，天天登录 QQ，有事没事就盯着梁风的 QQ 看，希望奇迹下一秒出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月，我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
「怎么了？」我坐在客厅盯着手机发呆，梁尘走过来，我都没察觉。
「你说你哥会不会没死？」我尽量平静地问他。
他被我这话吓了一跳，最后叹了一口气坐在我旁边，「条纹衬衣，深蓝色西裤，手上戴着天梭手表……」
他顿了一下，「我也希望他没死，但死了就是死了。」
他的话给我这一个月的状态泼了一盆冷水。
「可是，那天我看他 QQ 在线了，而且是 WiFi 在线。」
他盯着我看了一分钟，「有没有可能是盗号了？」
「我想过，但是那个号没有发任何广告，甚至我发消息他都没回。如果是骗子，为什么不直接骗我呢？」
我极力地想要证明什么，但是我脑子一片混乱，做什么都感到无力。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掉眼泪。
「你就这么喜欢他？」他眼里闪过一丝情绪。
「你哥对我很好。」我忍不住哽咽。
他站起来，看上去有些难受。
「他会因为担心我陪我聊天到半夜，会因为我难过大老远赶回来陪我，他记得我的所有爱好，所有纪念日，甚至连生理期都要特意赶回来照顾我……」
最后我说了一晚上我跟他哥的故事，各种恋爱细节，他都不说话。
只是一会儿让我喝水，一会儿给我擦眼泪，一会儿拍我的背。
「爱都是相互的，你以后谈恋爱了就知道了。」哭完后，我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对他说。
他却盯着我，「谁说恋爱一定是相互的？」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跟一个高中生说什么爱，他怎么懂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
我就随便说一句，他怎么还跟我杠上了。
「他再好，你下个月过生日，他也不能活过来给你买蛋糕。」
「他死了，我们都要接受现实。」
他说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呆坐在客厅，满脑子疑惑。
我过的是阴历生日，跟身份证上的日期不同，连梁风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还有前两天我大姨妈来了，正要去买红糖，打开冰箱却发现有一包刚买的。
还有我有个偏执前男友席阳的事，他也知道。
他哥哥到底跟他分享了什么，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想不通，我心情有些烦闷，洗漱好去上班。
坐在地铁上，我又拿出手机看，结果梁风的 QQ 号发来了十几条消息，全是各种有颜色的广告。
那一刻我如同五雷轰顶。
还真是被盗号了。
亏我还因此着魔了一个月。
现在看来，我真是哭笑不得。
从此不敢在梁尘面前提这件事，那个臭小孩知道了肯定要嘲笑我一番。
14
梁尘跟我冷战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原因。
他又恢复到了刚开始那种冷漠的态度，能不跟我说话就不跟我说话，也不在客厅看书了，仿佛我就是洪水猛兽。
行吧，小孩子心思难猜，我只有做好自己的事。
本来上次的事过了挺久，我都快忘了，结果这天晚上我又收到一封邮件。
内容只有一句话：「你认识梁风吗？」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一种有事发生的预感。
我回了她：「你是谁？」
没有回信。
我去搜了那个 QQ 账号，发现空间是锁了的，我也看不到什么。
头像是一个卡通女孩，我盯着看了很久，看出了一层汗。
因为那个头像跟梁风的是情侣头像。
我还记得，刚跟梁风认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卡通男孩头像。
大三那年，我跟席阳分手半年了，他还缠着我，让我很恐惧，也很绝望。
梁风是我们班的班长，我本来跟他没什么交集，但那个暑假我太痛苦了，就跟班上男生组队打游戏。
梁风就是那个时候跟我熟悉起来的，在游戏里他总是带着我，保护我。
我们一起玩了很久。
他不开语音，也不说话，只是会在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上线，一看到我上线，就立马邀请我打游戏。
暑假中途，我回了一趟学校，席阳突然来了，他要求我复合，不复合就把我锁在教室不给我开门。
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待在教室，吓得一个人大哭，因为放假，教室也没有什么人，安保人员的电话我也找不到，席阳还情绪激动地威胁我他要跳楼，我根本不敢报警。
就这样，我跟席阳僵持到晚上十点。
梁风给我发了一条 QQ 消息：「怎么不在线？」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绝望地告诉他，我被前男友关在了教室，我很害怕。
他在他的城市，也没办法赶过来。
他在 QQ 里一边安慰我，一边教我怎么做。
「怕他干什么？这种垃圾都是欺软怕硬的，你如果妥协一次，他只会变本加厉。你把这条消息截图，他跳楼算我的。
「你把桌子推到把门堵上，窗户从里面锁死。
「我去打个电话给学校安保部。
「你别怕，在他们赶来之前，跟我保持联系好吗？」
……
他像个大哥哥，有条不紊地帮我处理这件事。
半个小时后，安保部来人了，席阳被抓去拘留了，原来梁风还报了警。
回到寝室，我依旧吓得全身发抖。
于是梁风陪我聊了一个通宵，听我说了我这一阵以来的恐惧和绝望。
他一直耐心地听着，听到最后，他坚定地告诉我。
「你没错，不是你的错。
「不要折磨自己。
「心情不好就找我打游戏，我每天晚上十点都在。
「遇到事也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在。」
……
于是暑假那三个月，我几乎天天跟他聊天。
他舒缓了我一直以来的焦虑情绪。
开学后，他却几乎不上线了，甚至对我有点冷漠。
我不理解，但也接受，毕竟很多人就是在互联网上热情，在现实中稍微冷漠一些。
可是某一天，班里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他突然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我很震惊，但没拒绝。
怎么能拒绝呢，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孩子，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他是唯一照进来的光。
我也问过他怎么不用 QQ 了，也不玩游戏了。
他只是拉着我的手告诉我：「玩游戏浪费时间，我想把时间用在策划我们的未来上。」
我听了后很感动。
我卸载了游戏，也几乎不用 QQ 了。
当时我室友提醒我说他 QQ 的头像好像是情侣头像，我还有些介意。
结果他说：「你就是我的初恋，我哪来的情侣可以用情侣头像？」
我问他要不要跟我换成情侣头像，他说：「都不用了，还换这个干什么？」
他都那么说了，我也就没管了。
可是，为什么今天会出现一个跟他情侣头像的女孩子给我发邮件？
15
最近我都心事重重，梁尘也看出来了。
「怎么了？」
他洗完澡出来，看到我在一边拖地一边揉腰。
我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都腰酸背痛，难受到不行。
「没怎么。」
他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我不能打扰他。
「工作很累？」
「没有。」
他盯了我一眼，「放下吧，我来。」
「不用，你去看书那。」
「逞什么能？」他走过来拿过拖把，「这几分钟能看什么书？」
于是他把我拎到沙发上，给我冲了一杯红糖水放我面前。
我有些呆呆地望着他。
「我听说，女孩子喝这个会舒服一点。」说完，他开始默默地拖地，耳尖有些泛红。
我捧着红糖水，回想梁尘第一次住进这里，处处针对我的样子，不禁感慨，他真的变了好多。
拖完地，他又把衣服都收出来，扔进洗衣机。
「你那个……裙子不洗吗？」他端出洗脸盆，有些尴尬地问我。
「那个得手洗，你放着吧。」我赶紧站起来就要去拿。
他却把盆子拿开，皱着眉轻声道：「你不是不能碰冷水吗？」
我：！
这个小屁孩怎么什么都知道。
「没那么娇气。」
他却始终不给我，「我轻点洗，不给你洗烂。」
「不用！」我强烈反对。
他却盯了我一眼，「我这辈子没给别人洗过衣服，就当我还你。」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
我作为他长辈，帮他洗衣服没什么，但他跑来帮我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他坚持，我也没有办法。
为了表示感谢，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他做早餐。
很简单，两个煎蛋，一杯牛奶，几个水饺。
他起来的时候有点惊讶，大概是这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他做早餐。
「怎么起那么早？」他看着桌上的早餐，略微皱了皱眉。
「给你做早餐啊。」
「楼下可以买。」
「那不一样。」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都说了，你不用讨好我，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我是你嫂子。」
「你和我哥又没结婚，谁承认了？」
这臭小孩，为什么总是拿我的身份做文章，让他承认我是他嫂子就这么难？
他吃到一半忽然来了一句：「你以前也给他做过吗？」
「啊？」我愣了一秒，「当然。他特别喜欢吃，还夸我厨艺很好。」
他听到后，负气地放下筷子。
「怎么了？」
「不吃了。」
他起身，拎上书包，摔门走了。
怎么又生气了？
现在的小孩子，性格真的是阴晴不定。
晚上放学，他同学竟然递给他一本成人杂志，只瞟了一眼，那画面也看得我头脑发热。
「老大，别这么清心寡欲，大家都看。」
「滚。」
他捂住我的眼睛，用篮球把同学砸跑了。
「我没看。」过了好一会儿，他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
「没看什么？」我装傻，毕竟尴尬。
「算了。」他又不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作为长辈，还是决定好好引导他：「其实你们青春期好奇挺正常，但是看那些还是太小了，不要影响学习就……」
话还没说完，身边突然闯过一辆摩托车，惊险万分之际，腰间突然多了一只手，我整个人被一道力拉过去，撞上一道墙。
夜晚的风好大，少年的校服敞开，我被裹进宽大的校服中，一瞬间，属于少年独特的阳光气息扑鼻而来，让我脑子陷入混沌。
他低下头来，眼底装满星河，「红灯。」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一下子抽回思绪。
原来我刚才只顾着跟他说话，连红灯了都没看到。
「哦。」我赶紧从他怀里跑出来。
他也退开一步，没好气地来了一句，「除了年龄小，哪里小了？」
我：……
我立马闭嘴了。
可能是刚才太吓人了，我的心到现在还在疯狂乱跳，我只好假装看手机。
「又在看什么？看路。」他停下来挡在我面前，把前面吵闹的人群都挡开，目光瞟到我手机上的内容。
「我妈给我发消息。」
梁风走了也快一年了，我妈催着我相亲的消息就没停过。
我一点开，就是她又推过来一个男生的照片。
「他是谁？」头顶飘来梁尘的声音。
「我妈介绍的相亲对象。」我想着怎么回复我妈，顺口就说了。
「哦。」他看起来不高兴了，「你这么着急结婚？」
「没有啊，是我妈，怕我一直不结婚，她着急。」
「这么着急结婚，你别管我了啊，去结婚吧。」他一下子黑着脸往前走了。
16
最近梁尘总是跟我闹别扭。
前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又翻脸了。
「你不想管我了是吧，你想结婚了是吧，那你去啊？」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我过得好不好，考不考得上大学，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
他总是发脾气。
我们总是吵架。
有一天，他回来突然跟我说，他要去住校。
「还有一阵就高考了，你突然住校，能适应吗？」
「我住校不就不妨碍你带别的男人回来了。」
他总能呛到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和梁风真的完全不同。
梁风总是温柔而绅士。
他却阴晴不定，随时像炸毛的狮子。
想着高考临近，他压力大，心情烦躁也是可以理解，我并没有跟他生气。
甚至还帮他把东西搬去学校。
结果他又来了一句：「你就这么想我走？」
我：……
小叔子难养。
他住校后，整个家里都变得安静，安静得吓人，我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公司最近新来了一个同事。
长得挺漂亮的。
听说之前是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她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要，竟然跑来我们这做文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她看我的目光不太友好。
「你好，我叫陈媛。」领导带她来的时候，我扯了一个笑容，伸出手跟她打招呼。
她盯着我，过了好半天才伸手，「我知道，齐月。」
她知道？
也是，可能她来之前领导就跟她介绍过了。
我没多想。
可是，她的工位在我的对面，每次我停下来休息，总能看到她在盯着我。
我一抬头，发现她今天竟然跟我穿的是一样的裙子。
连发型都剪了同款。
「那个齐月怎么感觉在模仿你？」同事在休息室跟我闲聊。
「不知道。」
「挺恶心的，她知道咱俩比较好，竟然主动要约我去逛街，我没办法拒绝就去了，昨天她一路上都在问你的事，还买了跟你一样的裙子。」
我其实也感受了齐月的不友好，但我根本不认识她。
接下来的日子，她越发夸张。
只要看见我跟哪个同事好，她就去讨好别人。
有一天，同事在聊天中提到她是山区来的姑娘，曾经读过凤凰中学。
我突然想起什么，「她也是凤凰中学的？」
「嗯，还有谁也是吗？」不料她就站在我身后，笑盈盈地走过来，看着我。
我看见她的笑容，浑身打了一个寒战，有点阴森的感觉。
「她男朋友。」一个嘴快的同事一下子说了出来。
我看着她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反而问了一句：「哦，她男朋友叫什么？」
「梁风。」
她愣了一会儿，盯着我，随后平静地笑了笑，「我同学。」
同学？！
「天啊，你们太有缘了。」
「你还不知道，她男朋友一年前……」
那个同事还想说点什么，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总算是闭上了嘴。
「一年前怎么了？」齐月看着我，却不像是想要答案的样子。
我没说话，脑子有点乱。
她是山里来的，还和梁风是高中同学，有这么巧合的事？
「死了吗？」她平静地问出这三个字。
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
后来一些同事赶紧让她别说了。
她就解释是听别人说的，还来安慰我别难过，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17
领导要求加班。
我因为心神不宁，效率很低，加到晚上十，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
刚走出公司，就看到了梁尘。
梁尘？
「你怎么在这儿？」他不是住校了吗？
「肚子饿，出来买吃的，顺路。」他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住校生还可以出校门？」我有些惊讶。
「不可以。」
「那你……」
「翻墙。」
翻墙……
我快气晕过去了。
他怎么这么随心所欲。
「买了吃的还不回去，你们寝室不查寝吗？」我说着就要打个车送他回学校。
「早就关校门了。」他倒是一脸淡定。
我愣在那里，有些生气，「梁尘，你到底想干吗？」
住校是他要求的，走的时候他还说再也不回来。
住校一周了，一条信息都没有，我发信息他也不回，我还以为他要彻底跟我划清界限呢，现在又是闹哪样？
他盯着我，叹了一口气，「我睡不着。」
睡不着？又睡不着？
我的怒意一下子消失殆尽，心软了。
「那回家，你泡个脚，帮助睡眠？」
「也行。」
说完，我在路边打车，他双手插袋，站在我旁边，总感觉后脑勺被他目光锁住，我有些不自在。
「你看什么？」
「看你瘦了没。」他顿了一下，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没了我，脸胖了一圈，看来你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我是水肿。」我被他的动作搞得有点生气，「你能不能注意下你的言行，你摸我头干什么？」
「怎么了，不能摸吗？」他反问我。
「我是你的嫂子，你的长辈，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我从来都没有用长辈的身份压他，他还真是越来越不规矩了。
「我老家的小狗太久不见，我也会摸头。」他淡定地来了一句。
小狗？
我是他的小狗吗？
气死我了！
看见我气得炸毛，他竟然一脸得意地在那里偷笑？
正在这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也才下班？」齐月主动跟我打招呼。
她怎么也没走？
「嗯。」我不想跟她多接触。
她却像是看不出我的冷漠，目光锁在梁尘身上，「新男朋友？」
「不是。」我示意梁尘站过来。
「这么帅我还以为是你的新男友。」她依旧在笑，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媛的同事。」
梁尘瞟了她一眼，并没有理她的意思，乖乖地往我这边走了一步，把我挡在后面。
「你是梁风的弟弟吗？」齐月收回了手，突然来了一句。
我有点震惊。
她怎么知道？
梁尘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也很蒙。
「我是你哥哥的高中同学。」齐月又继续道。
「抱歉，我对他的高中同学不感兴趣。」他一脸冷漠。
正好我们打的车来了，梁尘上前一步，给我开了车门，让我坐进去。
最后我们坐出租走了，齐月还一个人站在原地，注视着我们离开。
「你认识她吗？」我问梁尘。
「不认识。」他看了我一眼，「很奇怪吗？我又不关心我哥的高中同学。」
「哦。」我若有所思，「她叫齐月。」
「齐月？」他盯着我。
我看到他情绪明显变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我的目光，他甚至把脸转向了窗侧。
「你听过？」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他才继续道：「她到你们公司多久了？」
「一个月。」
「你离她远点。」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听过她的名字，是个疯子。」他叹了一口气，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18
还有几天高考，梁尘这几天又回家住了。
齐月在公司跟我走得越来越「近」。
我上厕所她要去，我喝咖啡她也要去，就连领导安排工作，她都争取到了跟我一个小组。
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都是工作，我还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有一天小组讨论项目方案，轮到她说话，她突然来了一句：「你男朋友死了，就找他弟弟当替身？」
她说完，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组长的脸一下就黑了。
「齐月，现在是工作时间，况且这是我的私事。」我对她简直忍无可忍。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还在装无辜，「抱歉，我那天看见你和他弟弟抱在一起，还一起回家，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啊！」
「他弟弟不是高中生？」
「你们住一起？」
「你们真在一起了？」
「难怪最近媛媛心情那么好。」
……
几个同事惊掉了下巴。
我气得头皮发麻，直接拿了一杯水泼她脸上，「谁抱了，你造什么谣？梁风和他爸妈都没了，我帮他照顾他弟弟，有什么问题？不是人人都像你，思想那么龌龊。」
泼完咖啡，我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我早就知道齐月来者不善，但是我没想到她这么过分。
半小时后，领导把我俩叫进了办公室。
「我让你们来是工作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领导发了很大的火。
「你们俩都有错，相互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
我和她谁都不肯低头。
最后领导把我俩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办公室有很多闲言碎语，很无奈，我不想理。
我不知道齐月到底哪里对我不满，明明我和她根本不认识。
我跟闺蜜张静打电话说了这事。
她也觉得奇怪。
「她那么针对你，但你们唯一的联系点不是梁风吗，难道她跟梁风有什么过节？」
「不知道，我问过梁尘，他不清楚他哥哥的事。」
我想起那天，我跟梁尘提起齐月，他让我远离她，说她是一个疯子。
难道他哥哥跟她真的有什么过节？
「还有那个梁尘，不会真的喜欢你吧？」张静一脸大惊小怪。
「你想什么呢？他很讨厌我，总是跟我作对。」我真是无语。
「他们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不就是跟她作对引起注意？」
我：……
「梁尘挺不错啊，长得比他哥哥还帅，就是，是你小叔子，有点膈应。」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也知道膈应。」我真想打她，「况且他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小孩。」
「谁是小孩？」头顶飘来一个声音，吓得我手机都掉地上了。
梁尘？
「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后天考试，今天不上晚自习了。」他臭着脸靠着门换鞋。
「你懂什么，据说高中男生比钻石还硬。」掉在地上的手机扬声器突然发出了声音。
张静还没挂电话？
我：！
梁尘的动作顿在那里，接着朝我看了一眼，勾了勾唇，「嫂子和闺蜜倒是一点都不见外，什么都跟她讨论？」
一瞬间，我的脸红得不能见人了。
「误会！」
我真是被张静害死了。
我赶紧捡起手机挂电话，结果手机被他拿了过去。
「你干什么，还给我？」
他却举得高高的，以身高优势碾压我。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算不上你小叔子，毕竟你和他哥哥又没结婚，如果他真的非常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在一起。」
张静还在手机那端叭叭个不停。
简直就是社死现场。
「别说了！」我大吼一声。
梁尘看起来倒是很淡定，不算生气，甚至有些微微的笑意，笑得我头皮发麻。
「为什么不说，你听你说，我看过好多小说，里面的弟弟八成都对嫂子有意思，你信我。」
我信你个鬼！
我真想一刀了结了自己。
他却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拿到嘴边，说了两个字：「谢谢。」
19
那边顿时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才来了一句：「你是？」
「男——高——中——生。」他笑着说了一句。
啪！
张静秒挂了电话。
我完了，我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挂了电话，他就把手机还给我了。
盯了我好一会儿，才笑着来了一句：「姐姐喜欢我？」
我：！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用了半分钟消化这句话，低声道：「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信不信？」
他拎着书包就往里走，「不信。」
「你信不信这也是一个误会，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这就是我朋友开的一个玩笑。」我无语。
「我不相信。」他直接来了一句。
这又是什么意思？
「梁尘！」我刚想说点什么，又考虑到他马上要高考，「你先好好复习。」
「那我考上了大学有没有奖励？」他很认真地看着我。
「奖励？」这小屁孩真是得寸进尺，「嗯，考好了让你跟同学去毕业旅行？」
「那你能请假吗？」
「你跟你同学去，我请假干吗？」
「我不想跟他们去。」
我：……
我怎么感觉他越来越不对劲了，也不想说话了。
「你快去复习吧。」说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想到他说的那些话，还有最近的行为，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安。
高考那天早上，我给他准备了早餐，他吃完却迟迟不去考场。
「怎么还不走？」我催着他出门。
他站在门口，轻轻地叫了我的名字：「陈媛。」
「嗯？」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我觉得怪怪的。
「我考完就能见到你吧？」
「嗯，如果我不加班，应该可以吧。」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头道：「等我。」
我被他这动作弄得很不爽，他怎么总是这样？我很生气，但念在他马上高考，不好说什么。
「快去！」我把他推出去，然后赶紧关上了门。
想到他最近说的话，对我做的小动作，我背靠在门上，心跳得很快，充满罪恶感。
咚咚咚！
又是几声敲门声。
「又怎么了？」我拉开门。
「我问你想喝什么奶茶，考完试，我提前买了等你。」他认真地问我。
「不用，不要。」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盯着我笑，「姐姐不会是在害羞吧？」
「滚！」
「行。」
我再次把门关上了。
这臭小子，越来越过分了，还调戏上我了。
去到公司，我就开始忙着准备今天的总结会。
我和齐月虽然水火不容，但是该做的事还得做，总算是搞完了那个方案。
我们小组弄得不错，今天其实也是对我们的表彰会。
会议的主持人临时有事，换成了齐月。
我坐在下面听，隐约觉得不安，但是检查了一遍，资料都准备齐全了，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传资料到电脑的时候，组长让我传给齐月的 QQ。
我跟她向来不对付，她来了几个月，我也没加她 QQ，颇有些难为情。
毕竟是工作，我只好现场加她。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大方地拿出二维码给我扫。
扫完，我就傻在了原地。
她的 QQ 头像，就是上次那个给我发邮件的人！
我抬头望着她，一瞬间大脑里面涌上很多问号。
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笑着问我：「不传文件吗？」
20
组长拉了拉我的衣服提醒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发送文件。
弄完这些，我整个人心绪不宁地坐在下面，自己理清思绪。
她就是那个发邮件给我的人，她在邮件里问我认识梁风吗，她和梁风是高中同学，他们俩还是情侣头像，她还针对我……
会议室冷气开得这么足，我却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你知道齐月老家是哪儿的吗？」我低头小声问同事。
「我想想，她上次带了老家的特产石榴，那个包装盒上写的……」同事翻出手机，找到照片，「有了，凉山。」
凉山！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雷把我劈开。
我的手指掐住掌心，掐得快要出血，自己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怎么突然问这个？」
……
同事还跟我说了一会儿话，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我像个木头人坐在那里，一想到梁风最后绕去了凉山，很有可能是去见她，他出轨了……
我的心就痛到无法呼吸。
我抬头看着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的齐月，心里就一阵恶心。
梁风出轨了，在我最爱他的时候，她作为一个小三，居然跑到我们公司来针对我，她凭什么？
我一个人把以前的记忆都扒了一遍，也没找到梁风背叛我的蛛丝马迹。
我想不通。
但是现在还在开会，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只好按捺住情绪，想着会后跟她好好理一理。
可是，没等到会后，会场突然涌起一股骚动。
同事提醒我看大屏幕。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几个大字。
「陈媛是小三，破坏我的家庭，还我孩子！」
我：？
图片是齐月放的。
几十张微信截图，还有一些齐月和梁尘从高中到大学的合照，最后一页是一张 B 超照片。
场面一度混乱，议论声、唏嘘声不绝于耳。
但是我的世界却在嘈杂之后突然没了声音。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和齐月到了派出所。
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我才反应过来，后来齐月失控了，直接扑下台打我、抓我。
同事拉开了她，她依旧跪在地上痛声哭泣。
也不知道谁报的警，我们就到了派出所。
21
「我和梁风高三就在一起了。」她平复了情绪，慢慢叙述。
高三？
「我为他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大一那年因为异地恋我跟他吵架掉的。另一个是他和他父母亲自送我去医院打的。」
「就是他出事那天。」
我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异地恋，我和他总是吵架闹分手，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跟我分开过，直到大三那年，我们又吵架，他突然坚决地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他就删了我的号码，拉黑了我。
「然后我去找他，我们又和好了，我却发现他手机里面有你的照片，我跟他大吵一架，他安慰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他不喜欢你。
「他答应我要跟你分手的，我工作第一个月赚的钱给他买了最新的苹果手机，他却送给了你，我跟他聊天到晚上，他说他要睡了，却用另一个号跟你继续视频。
「就连那天他喝醉了，我们又睡了，到了半夜，他竟然打车去了你的城市，就因为你哭了。」
……
我听着她说着往事，简直目瞪口呆。
梁风工作后的第一个月就给我换了苹果手机，他说他用旧的就行，我当时感动无比，我不知道这个手机竟然是齐月买的。
他每晚都很忙，总是忙到快十一点才匆忙地跟我视频，哄我睡觉，我一直很心疼他，我从没想过他是陪完另一个女人才轮到我。
甚至那天晚上他说他喝多了，我给他打电话，他还是半夜跑到我住的城市来看我，感动到我觉得这辈子都要对他更好，才不会辜负他，结果真相是他刚从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下来……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我面前没有露出一丝痕迹，还装作一副对我深情无比的样子的？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安抚好另一个女友，一边面不改色地告诉我我是他初恋，他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的？
他还毕业就向我求婚，说想要跟我过一辈子，怕出去别人把我骗走了。
现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他跟我说他是初恋。」我缓了一下，又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初恋？」齐月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我才是他的初恋，他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也算受害者。从恋爱开始，我就问过他是不是单身，他说是。从谈恋爱到结婚，我们双方父母都知道，也是允许的。」
「他父母也知道我！我跟他恋爱了 5 年，你一来，他就什么都忘记了，他对你是真爱，我算什么？」齐月哭得很惨，「我以为不管我们吵吵闹闹，大学毕业一起工作就能结婚了。结果他一边敷衍我，一边策划着你和他的婚礼，就连他最后终于答应来见我一面，也是因为我怀孕了。」
「他带着父母来给我做工作，让我把两个月的孩子打了，他说他要结婚了，这辈子都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了，陈媛，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
我纵使痛到再麻木，听到她说梁风带父母去找她，是让她打掉孩子的，我还是被震惊到缓不过来。
他在我面前永远那么体贴那么善良，对我更是温柔无比，结果他竟然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我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也许，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你胡说什么？你跟那个狗男人之间出了问题，你赖在陈媛身上干什么？
「她有什么错，从头到尾她都是受害者，她因为感到内疚，还养了梁风的弟弟。
「你为了一个渣男，就来搞乱别人的生活，你有良心吗？」
张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一把护住我。
刚才还倔强地不掉一滴眼泪的我，此刻泪如决堤。
「她不该负责吗？要是她没出现，梁风就不会跟我分手，也不会来让我打掉孩子，更不会死。」
齐月已经疯了。
「你知道他最后一个电话打给我说了什么吗？叫我不要去为难你，他说希望你好好活着，可笑吗？他死的最后一刻还在担忧你。」
……
后面我听不下去了。
做完笔录，我被张静送回了家里。
22
回去的车里，张静一直安慰我，守着我，怕我出事。
其实我脑子很乱，我都不知道做什么。
回到家里，我还是像平常那样给她倒水，给她削水果，弄完又去拖地……
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眼里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媛媛，你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那些，我只知道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去想那些痛到窒息的事。
「他已经死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我知道。」
我什么都懂，我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我几年的青春，结果换来的是他死了之后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告诉我都是骗局，甚至我还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还闹到全公司都知道我是那个小三。
我觉得我这一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张静守到了下午，最后看我情绪稳定下来，还是走了。
她走后，我心底压抑的情绪无处发泄，我跑到了梁尘的房间，快速收拾他的衣服，最后装到行李箱里。
然后把行李箱摔出门外。
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稍稍缓解一下我内心的崩溃。
我因为梁风收养梁尘，这一年来对他无微不至，但到头来他哥哥就是个渣男，根本不值得我那样做。
我后悔。
恨不得回到他死的那天，直接扬了他的骨灰，让他不得好死。
可是当我把梁尘的行李扔到门外，听到保洁阿姨在询问是哪家的，要不要了，我还是站在门后忐忑不安。
我想到了梁尘打架时把我护在身后的样子，想到了他给我洗的衣服，想到了无数个我们并肩走在回家路上的夜晚……
挣扎了几分钟，我还是在保洁阿姨把一切收走之前，拿回了行李。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他明天还要考试。
他是梁风的弟弟。
他难以管教。
他甚至经常惹我生气。
但，他也在改变，至少他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
我还是心软了。
报复他有什么用，梁风欺骗我的感情，那些和他共度的时间，我也找不回来了。
我又一个人默默地打开行李，一件一件地放回去。
梁尘回来的时候，又急又气。
「不是说好来接我的吗？」
「今天有点忙。」我有气无力地解释。
「怎么了？」他好像察觉出我的心累，放缓了语气。
「没事，你看看书吧，我先睡了。」
说完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不想再面对他。
23
我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
高考的第二天，我陪着他去考试。
我想跟他好好告别，但话到嘴边，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出考场能看到你吗？」他问我。
「我要回家了。」我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那在家里能看到你吗？」
我没说话，只是催着他快去考场。
他边走边回头，朝着我的方向看了很久，他应该是失望的吧。
因为我站在公交站台边上，我能看见他，但他看不见我。
回到家，我拉着行李径直去了高铁站。
我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的长途旅行。
梁尘发现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另一个城市。
「去哪儿了？」
「旅游。」
「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还回来吗？」
「不确定。」
我把那张有他哥的赔偿金的银行卡连同密码放在了他的房间。
他没有再给我发信息。
半个月后，我回到家，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东西了。
他搬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突然觉得这个结局挺不错，要是他在，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可能会忍不住歇斯底里地痛斥他哥的劣迹，会很难堪。
这样就好。
我向公司正式提出离职。
这个房子也准备退了。
退房那天，房东在冰箱发现了两杯奶茶，日期是高考的第一天，早就过期了。
还在冰箱第二层发现了一个生日蛋糕。
日期是高考第二天，上面写着：「陈媛，生日快乐。」
我这才想起，那天竟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毫无疑问，这也是他买的。
最后，这些东西都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扔到楼下，连狗都不吃。
我坐上回老家的车，忽然就笑了。
我没想到，我的青春也会如此荒唐与狗血。
回到老家，我开始准备考公务员。
我爸妈开心到不行。我妈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介绍得更频繁了。
我也学会了顺其自然。
「你说的那个医生，是周六吗？」
「嗯，你真要去呀？」我妈肉眼可见的开心。
「试试。」
当我坐在咖啡厅，等待着医生匆忙地赶过来和我见上一面时，我终于感受到我的青春彻底结束了。
24
我花了一年半才考上公务员，之前相亲的医生，他父母不太喜欢当时还是无业游民的我，他最终直白地告诉我，考上公务员再找他。
我妈一听，觉得被人这样提要求太没有面子，气得跟我说再也不相信广场舞大妈介绍的对象了。
回老家的第二年，张静找了一个大学老师做男朋友，跑过来请我吃饭。
周老师温柔而内敛，我和张静聊的话题，他都插不上话，只有说到学校的事，才侃侃而谈。
「最近带了一个学生，又刻苦，又努力，追他的小姑娘排几条街了，也不谈恋爱。」
提起他的得意门生，他一脸骄傲。
「不谈恋爱，长得丑吧？」张静不着调地开玩笑。
周老师严肃而认真地说了一句：「很帅。」
「那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我觉得没问题。」周老师反驳。
「你觉得你觉得，你怎么觉出来啊，周老师？」张静不依不饶。
周老师的脸一些就红了。
「算了，你收敛点吧。」我真担心张静把人家吓跑了。
「好了好了，他叫什么啊，你那么在意他？」张静搂着他脖子撒娇。
「梁尘。」
我的手指一顿。
时隔两年，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是心里忍不住泛起波澜。
原来他读大学了啊。
不对，周老师还在我的老家城市的大学上班，意思是，梁尘跟我又在一个城市了？
「你知不知道……」张静张口就要说我和梁尘的事，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她立马心领神会不说了。
说以前的事干什么，我不想影响他在周老师心中的地位，而且那事，确实跟他没关系。
饭后，张静悄悄问我：「你和他真没联系了？」
「嗯。」
「他也忍得住。」
「你这话说得，他有什么忍不住。」
其实我从未删掉他的号码，更没有拉黑，他搬走了也没说一声。
我们就像两个过客，没什么不舍，所以没有什么忍不住的，是根本没有发信息的必要。
「你骗鬼吧，你去旅游那天，他到处找你，找到我这儿，我跟你说了你公司的事情，他愣了半小时，最后走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反正他要是不喜欢你，鬼才信。」
「他去找了你？」
「要不然呢，他又不敢去找你，怕你躲得更远，小奶狗那受伤的表情，真叫人心疼。」
……
原来他也知道了梁风出轨的事，所以自己才搬走了。
搬走了也没给我发信息，是觉得没脸面对我吧。
也行，总比我自己去说更好。
25
回老家的第三年，疫情暴发，我被分配去学校做核酸志愿者。
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谁也认不出来谁。
我在学校熬了几个通宵，有个志愿者一直守在我身边，很积极，替我干了大部分重活，大半夜，他也不睡，守在我身边，用一本书给我扇蚊子。
我忙得晕头转向，等我想起来，想问那个志愿者叫什么名字时，他已经又跑到别的组干活去了。
我觉得背影有点像梁尘，但反应过来又笑我自己眼花。
回老家的第四年，张静要结婚了，让我当伴娘。
我又熬了一宿，第二天，新郎闯门的时候，我都没力气抵抗，直接被人推倒在地。
只有一个高大的男孩，站到我面前，蹲下来，将我扶起来。
是梁尘。
我有些惊讶，四年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也长结实了一些。
「可以过去吗？」他轻声询问我。
「嗯。」我点点头。
他得到了应许，才让出一条道，让新郎过去，然后把我扶到一边。
婚礼上我们一直是一桌，但是他却没跟我说一句话。
因为在更衣室，他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身后走出一个男人，搂着我的腰，「介绍一下？」
「一个朋友。」我有些尴尬地挣脱开头，回复身后的男人。
搂着我的男人叫程旭，才认识的，也是我妈介绍的。
才见面第一次，听说他很忙，一年到头到处飞，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所以即便知道我在参加婚礼，也非要过来进行第一次相亲见面。
第一次见面就搂我腰，还是在梁尘面前，我身体僵硬地想躲。
梁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程旭，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于是整个饭局上，都是程旭在问我，兴趣爱好、生活习惯、谈过几段恋爱……之类的问题。
弄得我尴尬不已。
梁尘一边听着我和程旭的相亲过程，一边喝酒，就好像喝不醉似的，一直喝一直喝。
下午大家都在一起玩，等着晚上闹洞房。
有人提议打游戏。
「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就是浪费时间。」程旭一直忙生意，除了赚钱其他都不感兴趣。
他去了打麻将那一桌。我看了一会儿，他们还是让我过去打游戏。
队里梁尘也在，我有些惊讶，还没听说过他会玩王者，至少我跟他待的一年里没见他打过。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的大学生又有几个不会王者的。
果然，他也许是刚开通的号，还只是青铜段位。
「你等级不够怎么组队？」一个人质疑梁尘。
「等我借个账号。」
不一会儿，他就给同学打电话，借来了一个账号。
第一局，他还有些不熟练，大家都在笑他行不行。
「太久没打了，手生。」他抬眼看了看我，又道，「怎么选战士？你不是最喜欢玩瑶？」
我：？
他怎么知道？
我看着阵容，有些犹豫，以前玩瑶是因为梁风打野超级厉害，我就在他身上看风景就行了，现在……
「选吧，跟着我。」梁尘选了铠打野。
游戏中，一旦发现我掉队了，他就停在那里等我，「上来。」
我又快步跑上去。
技能没了，他又提醒我：「先下去。」
我迟迟没反应过来，他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在上面吧。
「随便玩。
「跟着我就行。」
他总是打到对方残血的时候就不放技能了，等着我的技能给对面致命一击。
于是打到最后，我都没出什么力气，却拿了 20 个人头。
「梁尘，你行不行，一个人头也不要，没见过你这么无私奉献的。」
「是啊，我也想玩瑶妹了，铠哥哥带带我？」
「我也要！」
……
一群人拿他开玩笑，他却轻声骂了一句：「滚。」
「怎么对媛媛姐这么温柔，对我们就像杀父仇人。」
「是啊，也太偏心了。」
我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他却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打了一下午游戏，我脑子很乱。
我总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暑假，当时的梁风也是玩的铠，我也是玩瑶，他总是护着我，总是把人头让给我，就连走位都一模一样。
我甚至觉得那个暑假，也许就是梁尘在打游戏。
会不会是梁尘借了哥哥的 QQ 号在打游戏？
毕竟后来我问起他鲁班，他竟然不知道这是个英雄，只告诉我是一个工匠。
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逗我玩……
我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停在峡谷不动了。
26
「怎么了？」梁尘看着我。
我盯着他，没说话。
「累了？」他又问，「累了就别玩了。」
「得打完。」
「我帮你。」说着他拿过我的手机，开始一个人操作两个手机。
我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的手法，发呆。
「梁尘。」我轻声叫他。
「嗯？」
「你以前暑假打过游戏吗？」
他停下操作来看我，最后叹了一口气，「很多年前，玩过。」
「是哪一年？」感觉真相即将浮出水面，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他却收回目光，埋着头继续打游戏，「忘了。」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心底莫名地有些失望。
他说忘了。
也许是我猜错了。
后来我和梁尘都没玩了。
他看起来有些难受，可能是中午喝了太多酒。
有人让他去屋里睡一会儿，他也不去，就靠在沙发上休息。
「梁尘，听说你保研成功了，怎么又放弃了？」有人问他。
他微微睁开眼，看了看我，没说话。
「B 市那个学校多好啊，好多人挤破头都考不进去，真搞不懂你。」
「太远了。」他叹了一口气。
嗤……
旁边的人没忍住笑了。
「你真行，第一次听说有人放弃保研，是因为太远的。」
梁尘笑了笑，没做过多的解释，起身去了厕所。
周老师招呼完客人，过来问大家在笑什么。
有人就说了梁尘保研的事。
「的确挺可惜，不过他的选择我都支持。我也找他聊过，他说他想工作，他喜欢一个女生，他怕再不工作跟别人跑了。」
「谁啊？」大家八卦起来。
「是啊，谁？跟他同学四年，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大学恋爱都不谈，大家还以为他不喜欢女生呢。」
「不知道，他没说，他只是说喜欢了好多年。」
……
喜欢了好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跳得有点快。
张静走过来，把我拉到一边，「那个女生是你吧？」
「你胡说什么？」
「别装啊，他说很多年，又是放弃保研是因为太远了的，我听老周说，他现在在软件园上班，工资很不错，他那么想赚钱，是想回来找你，有追求你的资本吧？」
张静刚说完，我就看到了她身后上完厕所走过来的梁尘。
「别说了。」我提醒她。
「要我说，你这些年也没个喜欢的，你妈给你介绍的也越来越离谱，什么二婚的都给你找了，你何必呢？比起那些人，梁尘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
「静静，别说了！」眼看梁尘越来越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不让我说，你敢发誓你对他没点意思吗？没有的话怎么号码舍不得删，怎么老周一提到他，你就紧张成这个样子。那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你看，再过十个月你都要当干妈了，你可不能落后太多啊。」
我真是服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能说。
这下好了，梁尘已经走到旁边了。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走到客厅去了。
「他他他……」
「都听见了，叫你别说了。」我叹了一口气。
「那太好了。」
太好？
什么太好？
我现在已经尴尬死了。
晚上，没等到闹洞房，程旭有事提前走了。
走之前他把我叫到楼道间，问我：「我下周回来，约你去看电影怎么样？」
「不去了。」
「不喜欢？那去逛街，我给你买衣服，你随便选？」
「程旭，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鼓起勇气，拒绝了他。
我对他没感觉，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跟他也不是一路人。
在感情这方面，我从来都是没看上眼就直接拒绝，不再见面的。
「为什么？我们白天明明聊得好好的，你也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年底就要买别墅了……」他显得很惊讶。
「恭喜你。」我还是回绝了他。
他有些气愤，是那种没想到我会拒绝他的气愤。
他走后，我一回屋就看到门口的梁尘。
他一双深黑色的眸子盯着我，眼底涌起一些不爽的情绪。
「怎么在这里？」我问他。
他盯了我一眼，却看着程旭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他又生气了。
闹洞房的全过程，他都安静地站在一边，生闷气。
仿佛屋子里面的欢闹声与他无关。
等我们闹完洞房，出来时就发现他喝醉了。
醉得人事不省。
「我送他回去。」
「你新郎官怎么送他回去？」张静瞪了他一眼。
「媛媛，能不能麻烦你帮忙送一下。」
我怎么拒绝，总不能让他睡在别人的新房。
「行，地址发我。」
于是我们几个人扶着他，在外面拦了一辆出租。
出租车上，他好像有些难受，脑袋总是往我这边倒。
我伸手挡住他的脸，他又难受地坐直身子，但是不到半分钟，又倒过来。
后来，我放弃了，就让他靠着。
27
下了车，他好像清醒一点了。
「能自己走吗？」
「嗯。」
结果走了两步，他身子就歪歪倒倒，没办法我只好过去扶着。
他真的好高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觉得脖子痛。
好不容易到了他租房的地方，我发现竟然离我家挺近的，也就隔了两个街区。
他的出租屋很朴素，两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
「你可以吗？我要回去了。」我把他扶到沙发上。
「你是谁？」他突然睁开眼问我。
我是谁？
他到底醉得多严重？
「我是陈媛。」我给他倒了一杯水。
「骗人。」他把我推开。
我：……
「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陈媛是骗子。」
「她是骗子。」
他嘴里一直在念叨。
「我怎么骗你了？」我简直被气笑了。
「她说在家等我，我考完回去她却走了。
「她说去旅游，也是骗我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说她不会喜欢任何人了。转眼就和别人相亲了。」
……
他说着缓了一口气，眼泪挂在眼角。
「就像那个暑假，她说和我打游戏很开心，她说每晚都等我，却突然不上线了，没过一阵，她就和我哥哥在一起了。」
「骗子，骗子。」
听到这里，我大脑瞬间空白了。
我想起那个暑假，打了三个月游戏，好好地，梁风突然让我当他女朋友，还删了我的游戏和 QQ，说让我好好学习，有什么话当面说。
原来，一直都是梁风取代了梁尘啊。
我心底泛起一股酸涩。
如果当年没弄错，是不是悲剧也不会上演，我也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给他盖了一条毯子，准备离开。
他却拉着我的手，不放了。
「别走。」
「难受？」我看他表情有些痛苦，蹲下去看他。
「嗯，挺难受的。」他顿了一下，「我看过科普，醉酒的人很容易在睡梦中噎死。」
我：……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醉了，看上去醉成这样，居然还把医学科普记得那么清楚。
「那我等你清醒一点再走。」
「清醒不了。」
「梁尘，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现在能确定了，他是故意把自己灌醉，故意让我心疼他的。
他看见我发火的样子，突然笑了，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捏，「你低一点，我告诉你。」
我倒要看他耍什么花样，我刚把身子靠近他，腰间突然多了一股力，然后，我就被他拉到了怀里。
「梁尘！」
我羞愤地去打他的手，他却怎么都不放。
下一秒，他扣住我的脑袋，低头吻下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反抗，可是力量悬殊，反抗无效。
「梁尘，这样不对。」
「我管他对不对。」
他霸道专横，不放开我。
我的大脑死机了。
吻了好一会儿，他放开我，笑着看我，「给点反应？」
「我要走了。」我红着脸就要走。
他再次抓住我，「不行。」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颈子，「别走，姐姐。
「是我，是我一直喜欢你，从 16 岁到 22 岁，我一直都喜欢你。
「看到我哥给我的你们的合照，我都疯了，嫉妒到发疯。
「看到你相亲，我也嫉妒到发疯。
「我受不了你身边有别的男生，我病了，一想到你就心口痛，我试着远离你，做个正常人，可是一看到你，又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我想方设法去看你，不敢让你知道，我怕你再次躲得离我远远的。
「我一直想等，等一个机会，等到我有能力站在你面前，再堂堂正正追你一次，我努力读书，努力写代码，努力赚钱，可是你还是相亲了。
「我看到今天那个男的对你有意思，我就忍不了了，我怕你会结婚，会嫁给别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好难受，这里。」他住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这里好难受。」
「我该怎么办？」
说完，还没等我回答，他又吻住了我。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我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属于他。
吻到最后，我有些筋疲力尽，放弃挣扎，任由他了。
他却放开了我。
缓了好久，他才摸了摸我的头，「我送你回去。」
「嗯。」
他好像真的酒醒了，又好像根本没喝醉，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去了我家。
从头到尾我都没跟他说过我家的地址，但他原来真的知道我家在哪儿。
「明早，我可以来找你吗？」他试探着问。
我没说话。
他又受伤地跟我挥了挥手，目送我进门。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
28
我又做梦了。
梦里，我坐在石头上，身边被洪水包围。
奇怪的是，我并不是很害怕，很绝望，我只是麻木地看着洪水渐渐漫上来将我包围。
突然，岸边出现一个人，他砍了好几棵树，他沿着倒下来的树干爬过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别怕。」
他把我抱到树干上，让我爬到岸边去，他却没跟着爬过来。
等我看清那个人的相貌，我一下子惊醒了。
是梁尘。
我惊魂未定，满脑子都是他把逃生机会留给了我，自己被洪水冲走的样子。
早上，我妈很早就过来八卦昨天我相亲的结果。
「就那样吧，不合适。」
「妈，你让我再睡一会儿，昨晚我失眠了。」
……
「怎么又不合适？」
「你是不是想成老姑娘啊？」
我妈还在吵吵。
正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陈媛，是我。」
一道男声飘进来，我和我妈都竖起了耳朵。
「昨晚……我喝醉了，亲了你，你别生气。」
「我保证以后要是你不同意，绝对不会再那样对你的……」
梁尘？！
晕！
「谁啊，他亲了你，你有男朋友，怎么不早说？」
给我妈兴奋地立马去开了门，笑嘻嘻地抓住他就问东问西。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晚都守在门外没走，我爸早上出门跑步看到了，就把他请进来了。
这下好了，全家人都知道我和他昨晚接吻了。
我妈更是不能放过这种送上门的女婿，一个早饭时间，她已经讨论到孩子谁带的问题了。
「你多大了？」我妈问。
「22。」梁尘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我。
我妈立马在桌下捏住我的手，很是激动，低声告诉我：「可以可以，年轻小伙身体好。」
我：……
「在哪儿工作？」
「软件园。」
我妈更兴奋了，又低声告诉我：「可以可以，那边工资都是 2 万起。」
「你们谈了多久了？」我爸问。
「我喜欢她 6 年，谈了一个晚上。」
我妈有些震惊，「早恋？」
「陈媛，你怎么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我妈低声问我，「不过他这样的，得亏你下手早，要不然确实轮不到你。」
我：！
一早上很是混乱。
我妈充分发挥了乱点鸳鸯谱的本事，一早上就完成了一件我的人生大事。
后来，我爸买菜去了，我妈在厨房炖鸡、烧鸭，忙得比过年还热闹。
梁尘来了我的房间，在门后面抵住我。
「干什么？」
「想亲你。」
「我妈在！」我提醒他。
「可以锁门吗？」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吻住了我。
这一次他很温柔，好像是在亲吻什么珍贵的东西。
「你知道吗？」
「嗯？」
「这样的场景，我在梦里梦见过无数次。」
「你！」
「我梁尘这辈子如果对陈媛有二心，我不得好死。」
「谁让你发誓了？」
「我高兴。」他抱着我，「谢谢你让我梦想成真。」
「我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