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万智说:
万慧这丫头总是直呼妈妈大名的习惯,全是被我带坏的。
被带到李曼宁家的时候,我虽然只有 4 岁多,但我也分得清,哪儿是自己家,哪儿是别人家。
更分得清,谁是妈妈,谁是阿姨。
万慧这丫头从小路子就野。
9 个月的时候,李曼宁推着她的小脚丫要她学爬,可她只会哼哼唧唧地乱蹬一气,忙活半天也没蹿出去,李曼宁一边一脸焦虑地嘟囔「我怕不是生了个傻子」,一边又要「强人所难」。
我白了一眼李曼宁,一把撸走了这坨软软糯糯的小东西。
万慧在我怀里,抬起亮闪闪的大眼睛,吮着粉嘟嘟的小手,突然哼哼唧唧地拿沾满口水的小嘴轻轻嘬了一下我的鼻尖。
啊——她——这是在嘬汁儿?
太粘腻,太诡异了,就。
这盈盈一嘬,差点把我心里某一块被堵住的地方瞬间融化。
呃……我好奇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软萌又无害的小东西。
那个时候,我隐隐知道,她是该叫李曼宁妈妈的。
别的小朋友第一个会叫的词都是爸爸或者妈妈。
而她,第一个会叫的词,就是含糊不清、语调又很奇怪的「曼宁」。
我从被带进李曼宁家的那天起,就从未打算叫过李曼宁一声「妈」,而是没大没小的的跟着李曼宁的那个整天就知道喝酒、夜不归宿的丈夫直呼其大名。
万慧小时候特粘我,我说什么,她就嘟嘟囔囔跟着说什么。
1 岁 5 个月时,万慧才迟迟学会了走路。
李曼宁总是嘟囔,这孩子学爬迟,说话迟,走路迟,怕不是个傻子?
李曼宁还说,她每天都像条小金毛一样扒着门缝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哥哥」「哥哥」,像个可怜巴巴的留守儿童一般。
我一进家门,她就张着手要抱抱,还要把自己的奶瓶往我嘴上塞。
李曼宁见她如此大方,便逗她「给妈妈也喝一口」吧,万慧就会吓得大哭,这么一个小人儿,一下钻进我怀里,通过鼻涕眼泪都要抹到我衬衣上的方式,向我表达着她内心的委屈与不情愿。
我从小洁癖严重,不喜欢别人靠近,更不曾对谁索要过抱抱举高高。
但唯独被万慧蹂躏过,心里却莫名没有生出反感来。
我缠着李曼宁教我认字,李曼宁问我第一个想认识的字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低低地说,慧,万慧的慧。
李曼宁一听,笑得像个捡到钱的村妇一样肆无忌惮。
「你能教会慧慧叫妈妈,我就教你认会那个『慧』字。」
李曼宁得逞了,为了教万慧认清目标、有的放矢,我把她放在我腿上,然后用手指指了指李曼宁,我一声「妈妈」,万慧就跟着叫一声「妈妈」。
李曼宁那天开心地拿着拖鞋「哐哐哐」地拍着桌子,手舞足蹈地跑去厨房炒了一大桌子菜。
大人真奇怪,笑就笑吧,眼睛里为什么却还要噙上眼泪?
2、万慧说:
有一次趁万智出去打篮球,我偷偷拉开他的抽屉,看到了他的一大摞情书。
读了几封,脸都红了。
啊呀,我的妈妈呀,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也太炙热太急切了吧!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矜持了吗?
成为大姐头四处找人打架、惩恶扬善不香吗?
为什么要喜欢男孩子?
喜欢就喜欢吧,为什么清一色要朝着我那一心向学肩负着李曼宁希望与未来的哥哥下手?
腐蚀谁不行?非得腐蚀我妈的希望?
都来腐蚀腐蚀我不好吗?
我成绩差,又好吃懒做,爱惹是生非,最适合堕入爱情的深渊了。
可到底是没人肯对我下手。
一群肤浅的女人!
你们喜欢男孩子,就只看脸……身材……皮肤……大长腿……和碾压全校第二名二百里地之远的学习成绩吗?
正义感告诉我,这件事,我大姐头·超凶·万慧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于是,我抱着那一摞情书准备去李曼宁那大义灭亲。
一推门却撞在了抱着篮球刚要回屋的万智。
两股诧异之光一时相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硝烟味儿。
「万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怎么办?
说是我的作业?不行,我从来不写作业。
说是我收到的情书?不行,不光我自己不信,情书也不信。
谁会瞎了他的狗眼给我这种整天打家劫舍连个漂亮发卡都没戴过的大姐头写情书?
不管了,直接跑路吧!
只要把证物交到了李曼宁手里,我吃点儿兄妹恩断义绝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思路一出,我顿时像个斗鸡一样收紧了全身的肌肉,不,也可能是五花肉,小腿绷紧,就在即将一箭把自己发射出去的千钧一发。
我一头撞在了万智横在门口的手臂上。
啊!
啊!
「你挡我头了你啊什么?」
「你头这么硬我胳膊不会痛的吗?」
万智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竟一把从我手中夺走了他的腐败证据,另一只胳膊环住我的脖子,撸小鸡儿一样,一路把我钳制到了李曼宁跟前。
李曼宁哪见过这样焦灼的阵仗。
「小智,慧慧她是不是又干了什么混账事?」
「妈,你失算了,这次混账的是万智!」我一看他自己把证据和证人送到「法官」面前,赶紧得意地顺势指证他。
万智没说话,淡淡地从桌上抓过来一个打火机,又转身去厨房拿来我的不锈钢洗脚盆。
打火机火星一冒,那一摞无辜的情书瞬间在盆儿里燃了起来。
「妈,这是这个月的。」万智一边找东西搅动这盆纸,一边淡淡地向李曼宁敷衍潦草地交代。
这也太诡异了!这架势跟烧黄纸有啥两样?变态!
不对,等等……这是这个月的?以前也一直有收到,也这么干过?
怪不得我的洗脚盆隔三差五地就要发黑,还有钢丝球的划痕……
「妈还没看呢,你就烧了?你敢给妈看看不?」我急了,赶紧去拽李曼宁的胳膊,示意她务必不能错过情书里的各种精彩。
「我不用看,再说了,就算你哥谈恋爱了,成绩不还是全年级第一嘛?跟你似的,谈不谈的都倒数。你作业都不写,哪来的脸去偷看你哥的情书?」
我……
天啊,这世间还有公正可言吗?
我出去打个架,我妈能给我一大脚,还罚掉我的晚饭。
万智小小年纪就万花丛中过,我妈竟听之任之还毫发无伤地放过他?
万智真是太邪恶了!
当着我妈的面烧情书,小小年纪这么懂事这么冷漠无情,真当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吗?
不,你怕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美女!
3、万智说:
万慧叛逆期来的太早了。
李曼宁隔三差五地找我谈话:「慧慧这孩子啊,看上去蛮横又好斗,其实是个特容易掉坑里的一根筋,我越拦着,她就越来劲,慧慧从小就听你的,小智你得拿出哥哥的威严来管管她啊,可别任她真折腾成一事无成的不良少女了。妈妈不求她像你一样样样拔尖,就别最后走了邪门歪道吃牢饭给社会添乱就行。」
这,李曼宁对万慧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李曼宁说这些话的时候,满是真诚,甚至还闪烁着焦心的泪光。
我只好要隔三差五用眼中的寒光震慑一下这个丫头片子。
万慧心里有气,总说李曼宁偏心我,便从他爸那找平衡。
他爸给她买了棒棒糖,她总是第一时间跑到我的书桌面前舔来舔去,嘴巴里还要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来。
她哪有那么爱吃糖,不过是想让我尝尝失宠的滋味罢了。
这个幼稚的小丫头。
我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爽口的小布丁拿给她,想帮她去去嘴里的甜腻。
她不但不感激我,还像个气蛤蟆一样瞪着我。
最让我头大的,倒不是她总是要千方百计地叼着一根棒棒糖在我面前舔得「滋啦」乱响。
最让我头大的,是她竟然接起了帮一些女同学递情书的勾当。
据说自己还出了一套收费标准,转递到我手上一个价码,要她亲自改稿一个价码,要她代写又是一个价码。
李曼宁说她总爱乱花钱,一天到晚给自己买什么打架的装备,所以,她的零花钱被控制地特别严格,一股脑把基本生活费以外的钱都交给了我统一支配。
真是穷则思变,万慧通过情书一条龙服务,彻底改变了自己的零花钱现状。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能把这项事业,持之以恒地干了很多年。
万慧大一那年,我奉命坐了 2 个小时的车,去她学校请她吃生日大餐。
谁成想,站在校门口等候我的,根本不是万慧一个人。
而是,五六十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
「我的天,万慧你哥长得也太帅了吧,比照片帅一万倍,万万倍。」
「漫画脸!什么是漫画脸!这个鼻梁比我爱豆的鼻梁还英挺,啊啊啊,要死了。」
「小哥哥好帅,小哥哥的腿好长啊,小哥哥我可以被你收到后宫队伍里吗?我可以慢慢排队等位……」
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好吗?
万慧竟然领着这么一大帮女同学像是看牲口品相一样在看我。
我脸色一沉,拉着万慧就走了。
身后又是一阵尖叫与惊呼。
4、万慧说:
西餐厅里,我使劲甩开了万智的手。
淦!
老子身经百战的手腕都快被你抓断了好吗?
「万智,你弄疼我了,你手劲儿多大自己没有 AC 数吗?」
好奇怪,万智向来对迷妹们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宽容模样,为啥这次要生这么大气?
我用他的皮囊蒙骗那些颜控小妹妹们换点零花钱又不是头一次了,至于这么小气嘛?
「下次不许来这一套。」万智还是黑着个脸。
「是他们看到我发的朋友圈,说不相信天底下还有这样好看的男孩子,非要说我是美颜开到底了。
「你什么时候发朋友圈了?「
万智反应可真快,迅速又去朋友圈刷新了一下,确定没有我的动态后,脸色又是一黑:「你把我屏蔽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敢对您老人家下这种手,我只不过,就是,分组可见了一下……下。「
万智眼中的寒光又杀了过来,我浑身一哆嗦,他一把夺走了我的手机,还行云流水地破解了我的密码?
手指上滑动了两下,那张脸都能拿来冰住冷库里的鱼了。
「你在朋友圈里公然拿我发交友启示?」
「你……你偷记我手机密码了……侵犯我隐私。」
我当然要想办法赶紧转移话题。
「屁隐私,你密码本来就是我设置的,就你这种懒丫头,会主动去改才怪。」
淦!
是你解锁我的手机呀喂,好歹有一丝愧疚感好吗?
「那你这么做……也不合适!」
死鸭子嘴硬这一套,我可擅长了。
「那你拿我照片去朋友圈公然发『交友启示』就合适了?」
有完没完啊……不就是利用了你金玉其外的皮囊罢了,我不要改善一下生活的吗?
毕竟那个第一个给我写情书的男同学也快要过生日了,我不要感激一下人家的吗?
「生活所迫啊,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赶紧服软。
万智的脾气我可太了解了,吃软不吃硬。
万智听到我又在哭穷,冰冷的眼中突然又滑过一丝柔软,只见他突然拿手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脸左右看了一下,正在我一脸惊恐之际,他突然喃喃叹道:「是清瘦了一点,先吃饭吧。」
万智那天点了店里最贵的牛排和红酒。
搞得我莫名生出了一种在跟男朋友吃饭的诡异感。
另外,李曼宁,我真是你亲生的吗?
咱家不是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家吗?你知道万智在拿着你的血汗钱肆意挥霍吗?
当我吃到第一口牛排的时候,我就打消了举报万智胡乱花钱的念头了。
这特么太好吃了吧?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好吗?
有钱人真的不是傻子好吗?
他们是真心会吃好吗?
万智见我吃起美食来一如既往地夸张,便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地帮我切了一块又一块牛排。
嗝——
风卷残云后,我才发现,我特么竟然把万智那份也吃完了?
太丢脸了吧?
说好了上了大学后我要找回一些女人味儿来的,毕竟我也是收到了情书的女孩子了好吧?
高三那年我们班一个不学无术打架超猛的男同学向我表白了,我拿着那封情书在万智面前跳起了「四小天鹅舞」,向他炫耀我也是别人眼中的香饽饽了,结果万智一把打掉了我手中的情书和我的虚拟舞伴。
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剩下的这些日子还不肯冲刺力所能及地考一个差不多点的大学,他就拿着当年那把从他床上掉到地上的匕首,一刀一刀地活刮了那个给我写情书的男同学,另外还让李曼宁给我断粮。
阿西吧,他万智是多么阴毒的人啊。
吓得我屁滚尿流地就去披星戴月去了,当然,我跟那男同学说好了,当下一切以学业为重,待忍辱负重后上了大学,看谁还能管得了我们!
「吃饱了吗?」万智见我发呆,淡淡问道。
「饱了,饱了,牛排味道太赞,对不住,一时没搂住。」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那可以开始了。」万智突然朝服务员点了点头。
正在我一脸懵逼之际,一个漂亮的双层蛋糕被服务员用覆盖了白色餐布的餐车推了过来。
「万智,你这不就过于客气了嘛。」我造作地羞赧一笑,口是心非地跟他客气了起来。
「那推走吧。」
万智竟然行云流水般地朝服务生挥了挥手?
「慢着!既是已破费了的,何必浪费!」我跳起来就把那个被我们搞的一愣又一愣的男服务生给拦住了。
男服务生毕竟还是见过大世面的,一阵诡异的嗔笑,就能自如地继续搞服务了。
「先生,需要帮您女朋友现在就点上蜡烛吗?」
瓦特?女朋友?不好这么不加确认就乱叫的好吧。
「好的,点。」
万智没否认,就直接下指令了?
他还真是一个从小到大都是懒得跟任何人分辨对错的高冷小帅哥呢。
「许愿吧。」
我犹豫了一下,迅猛把双手交叉,握住,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让我发财吧,让我暴富吧,让万智身上的钱都跑到我口袋里来吧……
睁开眼睛正要迫不及待地吹灭蜡烛,却被万智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什么时候绕到我这边来的?
「刚才许了什么愿?」
万智见我支支吾吾准备编瞎话。
「算了,重新把眼睛闭上。」
万智见我犹豫,竟然像把死不瞑目的死人眼睛捋合上一样用手掌把我眼睛给捋合上了?
一阵温热的鼻息喷到了我的脖颈上,男性荷尔蒙的味道直捣嗅觉中心,我顿时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知道他是我哥,可我心跳就是加速了。
我知道他是我哥,可我老脸就是瞬间红成猴屁股了,请问我有什么办法吗?
我没有。
万智那副生人勿进又引人神往的俊脸,迷惑性实在是太强了。
我有罪……
正当我想要从座位上蹦起来的时候,却被万智的手死死地按住了肩膀。
「万慧刚才胡说八道的,不要听,就让李曼宁的愿望都实现吧,她今天许的愿请以这个版本为主,谢谢。」
那阵令人脸红的温热终究是从我耳边萦绕而去了。
?????
等等。
我的生日?我许的愿?现场被人篡改了?
妙,实在是妙啊。
「万智!李曼宁的愿望等李曼宁自己生日再许个新的就行,干嘛占用的我的份额……」
「吹蜡烛。」·
万智是聋了吗?
幽怨未起,我的嘴唇已经被万智修长白皙的手指掐成了嘟嘟嘴的模样。
呼,蜡烛灭了。
嗯?所以一切都不能修改了对吗?
「刚才为什么吹我的蜡烛?是我的生日蛋糕!是我的蜡烛!」我都快急哭了,凭啥啊,万智你这个魔鬼。
「我吹不一样?」他竟然还有脸笑。
「能一样吗?谁吹谁灵,你赔我——钱!」
得亏我灵机一动,不然差点错过了讹他一笔的好时机。
「胡说八道的愿望肯定不会灵验,与其任你浪费一个机会,不如帮李曼宁一把。」
「慷他人之慨?给钱!」
万智把钱包里的钱倾数取出,一应拿给了我。
我两眼放光地对着那一摞钱摸了又摸,心里真是又惊又喜,又怕。
「所以你不会……」
「不会告诉李曼宁,放心拿着吧。」
我一跃而起,冲着万智的额头就是一个小鸡啄米式的一吻,要不是看万智脸红的跟个智障似的,我差点忍不住当众要给他磕几个响头。
5、万智说:
暑假放假的前一周,李曼宁给我发来消息:家中有事,放假后切勿逗留,督促慧慧跟你一块儿早点回家。
我看完消息,心里一沉。
李曼宁的性格,我是了解的。
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定然不会给我发这种看上行文沉闷又无趣的内容,她以前总是在发消息的时候,开头写上「我举世无双的帅儿子」,落款写上「你三生有幸的母上」。
可这条信息,一应省去了所有。
我猜测,家中怕是有大变数了。
便给万慧去了电话,知会她别再钻了钱眼里一到暑假就报名这个兼职那个打工的了,要尽快随我回家。
万慧在电话里竟出奇的乖巧,还提出请求,要我去她学校接她一起走。
万慧一向不太愿意在公众场合跟我并行。
用她的话来说,跟我在一起走,总有不知情的人,背地里都小声说她配不上这个小哥哥,她不想自讨苦吃,被人戳脊梁骨。
可这次,她偏又主动要我来学校接她。
这丫头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虽然我读研的学校跟万慧读本科的学校,车程只需要 2 个小时,又在同一个城市,但我们平日里都是直接到火车站集合,然后各自戴个大墨镜装作互不认识地坐到一起。
如今她是要作什么妖?
我还是去了。
每次都知道是万慧挖的坑,但我还是无法不跳进去。
这次会面,比上次更过分。
她从百余位对我感兴趣的女同学中,遴选出来了一个长相甜美、张嘴就叫小哥哥的「种子选手」来,做了互相认识的专场。
有妹如此,不气绝身亡那都是我命大。
「万智,这可是我们系花,你有艳福了!」
万慧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厚颜无耻的笑容,不去做老鸨真是可惜了这步步为营的好心思。
「系花吗?」我故意上下打量了那个女孩,「所以,哥配不上你们的校花?」
那女孩也是耐怼,不但不恼,还主动抓住我的手摇晃个不停:「小哥哥,我不够美吗?你喜欢什么风格,我可以为你百变 cosplay 哒。」
我轻轻甩开她,掸了掸衣衫,指了指万慧,笑说:「我喜欢这种风格的。」
那女孩吓得后退一步,赶紧把万慧拉到一边:「慧子,你不是说他是你哥吗?他这话什么意思?」
万慧急了,也压着嗓子解释:「他就是我哥啊,他……他就是跟你开玩笑……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人就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性情怪癖,你自己说无所谓的,不是你说的,只要能跟他睡上那么一回,那都不亏的……」
「啊,你小声点……」
我脸色快压不住了,便上前拉住万慧的手,一路任由她耍泼撒娇,也没曾放开。
我什么都无所谓。
但只受不了一样。
我最恨她一次次地把我当成商品一样推销给这个,推销给那个。
这个疯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
6、万慧说:
我觉得自己对万智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小时候还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长大了,我只愿唤他一声「万智」。
我们系花上次在学校门口一眼就相中了他,说他是她夜里做梦都想得到的男孩子。
夜里做梦都想得到的男孩子?
我竟然顺着这句话,当天晚上做梦,梦到自己放荡不羁地爬到了万智的床上,还主动扒开了他的衣襟,那白皙到过分的胸膛,那手感颇妙的腹肌,那湿润透亮的薄唇,让我忍不住在梦里突破了桎梏,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咦?竟甜甜的?……
呸呸呸,打住吧,我还算个人吗?
为了早日让自己断了这份奇异古怪的念想,我一口应下了系花的请求。
可万智竟当着系花的面,公然宣称喜欢我这款?
淦!
让系花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些稀碎又羞羞的想法还没理顺,一到家就被我爸那顿散伙饭给激醒了。
李曼宁为了同时得到我们两个的抚养权,真心是光溜溜地带我们滚出了那个负心汉的家。
暂住进大姨家老房子的那个下午,我一刻不停地数落李曼宁脑子不够用了,可万智却依然淡定地在那拖地扫地收拾房间。
他是没长心?还是压根不在乎将来跟着李曼宁喝西北风?
阿西吧。
现在想来,人家终究是留了后手的,人家卡上有他亲妈给留下来的巨款啊。
可是,就算是碧春忙碌半生,特殊职业收入也高,也架不住万智那般挥霍啊。
我默然想起来,万智在我生日那天,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往我手里塞的那一沓钱。
败家,太败家了。
可万智永远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替他担心的聪明人。
他不但能全款买房,还能买凶用篮球砸人。
那个高三给我写过情书的大兄弟,他就是其中一位被金钱收买了灵魂的务实者。
万智真是太可恶了。
他杀死了我对那个大兄弟的最后一丝温存的幻想,我原以为他冥冥之中恰是那个踩着七彩祥云替我打爆我表哥头的盖世英雄。
可他,到头来,只是个拿了万智 100 块钱就义无反顾地拿着篮球向着我表哥眼眶子冲锋的贪财奴罢了。
7、万智说:
暑假回去的那年夏天,万慧突然跑去商场买了很多裙子。
她平日里为了方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穿着利索的休闲裤。
如今,这一心好战的一根筋姑娘,突然通了女子闺阁乐趣?
其中必有诈。
我在万慧匆忙收拾的行李箱中,发现了那封被她珍藏已久的情书。
一堆错别字,不知道分行断句,遣词粗鄙,行文啰嗦又毫无章法,落款是其中一个我付钱要他帮我用篮球在大勇回家路上精准伏击的男生。
万慧为何会对这种劣迹斑斑只知道打架的男孩子感兴趣?
我不解。
不过反过来想想,万慧自小叛逆,痛恨学习成绩好的所有人,她的审美与喜好,兴许早就跟其他女孩子两样了。
我心中一阵震颤,阴着一张脸,拦了那个在穿衣镜前左看右看的臭丫头。
她身上穿了一件淡蓝色碎花长裙,胸前晃着那块我送她的玉牌,一个小小的丸子头高高的扎起来,精致又耐看的脸上,古灵精怪的眼睛泛着湖光。
万慧长了一张识别性很强又很耐看的高级脸却不自知,她却要傻乎乎地三天两头指着一张张网红脸照片惊呼「美人儿」。
「要出去?」
「嗯,约会!」
呵,她倒是坦诚。
「跟谁?」
「你不认识,一个——超级大帅哥。」
「可是这个人?」
我将那封不堪的情书扔到她面前。
万慧吃惊地看着信,又看着我,斗鸡一样朝着我喊:「你干嘛?偷翻我的情书?有没有公德心啊?懂不懂什么是隐私权啊?」
「那你翻我的情书看的时候,就懂这些了?」
万慧被我怼的哑口无言,像是恨不得亲手撕了我一般。
竟为了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男孩子跟我翻脸?
「喜欢他?」
「那当然。」
「喜欢他什么?」
「他——他替我报仇了,大勇的眼眶子都是他砸的,他保护了我幼小的心灵。」
「倒不完全正确,只能说,周六下午的那一球是他砸的,剩下的,可算不到他头上。」
「你什么意思?」
「我就给过他一次钱,人家没义务买一赠多。」
万慧眼眶都红了,一边哭叫,一边捶打我的胸膛。
别的女孩子出手,那大约可以叫做粉拳。
而万慧那拳头,那可是每一下都想要取我性命的。
可我心甘情愿由着她乱打一气。
只要,她别再喜欢别人。
「你卑鄙!万智你是不是嫉妒我先比你坠入爱河,才给我难堪的?」
「你干嘛会喜欢那种样样不出挑的男孩子,瞎?」
「我就喜欢毛手毛脚、超能打的那一挂!不行?」
我猩红了眼睛,步步将她紧逼在墙上,一脚将她腾空放倒,又伸手将她拦腰抱住。
「万智!你要干嘛?」万慧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
「你不是说喜欢超能打的吗?你看我刚才的身手可还行?」
万慧脸一红,便跑了。
我一个人失神在镜前,恍然看清了自己按捺不住的本心。
该死,我到底是喜欢上了这个臭丫头。
8、李曼宁说:
万智的妈妈给他留了一点钱,他一早就主动告诉过我。
我要他永远守住秘密。
万智有一天问我,如果他去见他的亲生父亲,我会不会不开心?
我心里一坠,笑说:「我李曼宁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我儿子见过他亲生父亲,就不认我李曼宁这个妈了?我不信。」
万智有段时间放学回来的挺晚,他自己不说,我也不会去问。
只是有一天,他又跑来问我:「什么钱是该拿的钱?什么钱又是不该拿的钱呢?」
我愣了一下,努力解释:「该是你的钱,就该拿。」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不是屁话吗?
这种没道理的话,小孩儿能听明白?
可万智还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见他心事重重,我起身去首饰盒里,拿出了我妈当年拿给我的一对龙凤玉牌。
「小智,你来这个家,妈妈什么都没给过你,只有这对龙凤玉牌,是妈妈的妈妈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只是觉得珍贵,现在送给你,你收好,好不好?」
万智稚嫩着一双大眼睛,问:「我只有一个人,你为啥给我两个呢?」
我说,你一个,另外一个,送给你喜欢的人,或者你最想保护的那个人。
有一天,我发现万慧脖子上挂了那只凤玉牌的时候。
心里一阵复杂。
小智怕是弄错了这龙凤玉牌的用意?
送给妹妹?
可又转念一想,他俩本就无血缘关系,若是将来互生欢喜,我岂不是双喜临门?
啊,这想法刚一冒出来,我就觉得又大胆又刺激了。
万智读本科那一年,我生日,许完愿,吹灭蜡烛,他不接蛋糕,只是偷偷问我,李曼宁,你许了什么愿?
我小声说,我希望你和万慧永远永远在一起。
万智听到这话,瞬间脸红了。
他是多么冰雪聪明的孩子,他定然是听懂了。
我也料定,他肯定也对万慧动过心思。
只是,孩子,毕竟还是孩子。
他们不懂得如何去处理这层兄妹关系的外壳,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把心思往深处,埋了又埋。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万智的父亲,从他十八岁成人后,竟每个月都向他的账户上支付一大笔补偿金。
说是补偿金,其实也不过是成人世界的报复心罢了。
万碧春怀孕的时候,其实精准推算出了腹中孩子的父亲,只是那男的当年有家室,非但不认,还辱骂了碧春。
终究是报应来了,那男的得了重病,而又偶然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是他貌美如花的妻子在外边偷情生的,这男的终究是想起来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这一世的奋斗成果,不想旁落他人,便早早立了遗嘱,将自己囊中所有,全部留给了万智。
而万智那个时候每天放学时候的晚回,不过是认认真真去履行去医院每天看望一下那个亲生父亲的责任,然后乖巧地接受了律师告知他的馈赠。
我想他肯定纠结过,但最终想要给妹妹,给我,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没心没肺地收下了他恨的那人的全部遗产。
9、万慧说:
那个售楼小姐姐真是好有魅力呀。
胸前风光无限,一笑也是风姿摇曳的。
我要是个男的,我会选我万慧,不去选眼前这令人在床上必能欲仙欲死的款?
我不信。
我偷偷把手从万智的手里抽出来,拿着瓷勺心不在焉地转。
「这是,您太太?」售楼小姐不愧是阅历颇深的江湖人,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稚嫩,与刚刚才牵过手的玻璃情侣。
「有何不妥?」万智淡然一笑,又把我焦躁不安的手拉回手心。
「哦,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你们还没到可以婚嫁的年龄吧?」
万智点头:「那倒是,不过她是我太太这件事,从她在娘胎里的时候,已被我预定好了。」
我????
啊……这……
万智拉起我便起身,跟风姿摇曳的姐姐撂下一句:「谢谢您的晚餐,余下没走完的手续,还劳烦您费心,家中还有事着急处理,我们先告辞。」
家里有什么急事?
我怎么不知道。
一回家,我就被万智反逼在墙上。
我靠,哥哥你贴太近了吧,像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真保不齐待会儿会忍不住干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好吧?
「万智,你干嘛?」
「什么干嘛?」
「你贴我太近了。」
「还可以更近。」
我大脑中一闪而过从寝室室友空中学到的「负距离」,当即脸红到了肋下。
妈的,万智不但好看,竟然也十分好闻。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儿吗?
我呼吸越来越急促,没头没脑地踮起脚尖,鬼使神差地舔到了——万智的——耳垂。
咦?梦里的甜味去哪里了?
不应该像棒棒糖一样甜的吗?
万智突然不说话了,温润薄唇轻启了一下,低声问:「你在说什么?」
「我没说话。」
「你的眼睛在说话。」
「啊?」
万智会读心?
他的喉结为何在翻滚?
我忍不住手贱又去摸了一下他的喉结。
万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温热的薄唇密切又疯狂地在我脖子上吻了下来,一只大手往我裙下一探,我被横抱了起来。
我一惊,本能地勾住万智的脖子,任他抱着我走向了卧室中央的那张——一看就舒服得要命的大床……
于是就发生了连付费会员都没办法看到的舒服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