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母让我和他结娃娃亲。
他:「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多年后,他对我死缠烂打,含情脉脉说爱我。
我:「我才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
1
我和陈嘉树长大就会结婚。
我出生前,算命先生说,两家联姻才能永葆富贵。
我俩一出生,一男一女,皆大欢喜。
得知此事后,我倒无所谓,可陈嘉树好像不是很乐意。
那天我去他家玩,他妈妈把我拉到房间里,悄悄说。
「乖宝,你以后就是嘉树的老婆,是我的儿媳。」
然后我转身,看见陈嘉树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吓呆了。
他当晚开始发烧,呕吐不止,连夜送往医院。
看来被这消息吓得不轻。
2
原本陈嘉树和我还是每天一起玩闹、一起上学的小伙伴。
自此以后,他看见我就躲。
每天早起半小时出门上学,就为了避开我。
所以每次瞧见他,他都挂着对黑眼圈。
呵,真幼稚!
你以为我想和你结婚吗?
这样的小屁孩。
鬼才喜欢!
3
高一的时候,两家聚餐都拿我俩打趣。
「这俩小孩,真是天作之合。」
「都长这么好看,可不要浪费这么好的基因啊。」
我可是乖乖女,当然全程保持微笑。
陈嘉树全程冷脸。
最后冷哼一声,庄严宣告。
「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冷场。
他让我下不来台。
我要让他为这句话后悔一辈子。
因此,我默默发誓,一定要让他喜欢上我。
4
长辈都说,年轻人在一起肯定很多话聊。
我和这家伙说话,完全是对牛弹琴啊。
那天饭后,我到厕所门口堵他。
他优哉游哉地洗手,我一把关了水龙头。
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
他回复:「我为什么要想和你结婚?」
「《婚姻法》规定,结婚必须男女双方完全自愿,不许任何一方对他方加以强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干涉。」
我震惊于同样高一的他竟然有如此丰富的法律知识,法条一出,我哑口无言。
他用纸巾擦了擦骨节分明的手,不屑、很傲娇地说:「建议你读读《婚姻法》。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会背法条了不起啊?!
5
不得不说,陈嘉树其实是非常优秀的男孩子。
比如他高一就学完高二的内容,每次考试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
数学课睡觉被教导主任抓住痛骂一顿,罚他操场跑十圈。
转头数学老师就来找教导主任求情。
说是自己强烈要求他上课睡觉的。
因为怕他下午模拟考状态不好,影响发挥。
此话一出,办公室的老师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倒也不必这么宠。
……
果不其然,模拟考成绩出来,陈嘉树又是年级第一,数学单科成绩同样第一。
从此以后,教导主任每次看到他上课睡觉,都自觉放轻脚步。
自此,陈嘉树全校闻名。
——那个让教导主任闻风丧胆的男孩子。
他看起来如此完美。
可就是这样完美的人,也会有不愿面对的事。
而我,就是抓住他把柄的人。
6
陈嘉树说,他绝对不会喜欢我。
这让我太尴尬了。
虽然我也不喜欢他。
可是,明目张胆地忤逆父母意愿,置我家脸面于何地?!
不蒸馒头争口气。
于是,我对他开始疯狂地关心。
我们在同一个班,虽然他基本不搭理我,但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他打篮球我一定准时送水,每天还给他买早饭。
知道他每天都会把满满一抽屉的情书扔掉,我趁他不在,主动为他清理。
再把自己的情书放他抽屉里。
好吧,其实是昨晚在网上抄的。
有女生拿着情书,满脸期待地来班上找他,我统一话术:
「他有女朋友了,出门右拐不送。」
也算是事实吧,未来的老婆不就是女朋友吗?
他不仅不感谢我的付出,还告诉我不要写情书了。
一眼就知道是抄的。
……
话这么说可就太伤人了。
我虽然语文不好,可昨天抄了一整晚,读起来感觉特深情。
被这么一票否决,心里可真是不爽。
再看陈嘉树那鄙夷又傲娇的眼神,他眼睛都快长天上去了。
……
不想理他。
7
第二天,我真的没有理他。
水也不送了,饭也不买了,情书也不写了。
我不能再这么献殷勤,我是真的不爽了。
还有个原因是,我得欲擒故纵,冷他几天。
这小屁孩。
我要让他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
结果那天下课,他走过我的位置,轻描淡写地说:「不高兴了?」
我瞥他一眼,内心暗喜,面上还是没理他。
我把脑袋枕在手臂上,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假寐。
额头以下的部位放在桌子外,方便呼吸。
我睁着眼睛,看着陈嘉树那双腿就这么扬长而去。
好冷漠一男的。
没过一会儿,那双腿又走回到我身旁。
陈嘉树蹲了下来。
把脸仰着看我。
他浓密的睫羽下,闪过担忧的神色。
「不舒服吗?」
我把睁得圆圆的眼睛猛地闭上,冷漠回应:「没。」
还没等我说完,陈嘉树把他水杯递给我,靠着我肚子的位置。
暖暖的。
原来刚刚是去接热水了。
没看出来,挺细腻一小伙子啊。
……
于是第二天,我又开始黏着陈嘉树了。
每天找几道数学题去眼巴巴地问他。
他又恢复那冷淡傲娇的状态,扫了眼题目,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冷冷地盯着我。
「但凡上课认真一点,也不至于这都不会做。」
「……」
昨天,究竟是谁,戴着陈嘉树的面具?
8
最近我总是早出晚归。
因为,下个月就是运动会,前几天我被班长软磨硬泡,几句花言巧语就让心软的我报名了 800 米,被迫拉去操场,和全校所有报名的同学一起练习。
早自习练,晚自习练,白天也困得不行。
搞得我完全没时间去黏着陈嘉树了。
没了我的纠缠,这几天陈嘉树似乎更加意气风发。
算了,懒得理他,最近实在累得没力气。
……
运动会当天。
在我咬着牙跑最后一圈时。
陈嘉树跑到我身旁,把一只棒棒糖塞到我嘴里。
「补充能量。」
还在操场内陪着我一起跑。
我的喉咙一股铁锈味,说不出话,便用眼神示意疑惑。
陈嘉树抓了抓头发,避开我的视线,一贯的傲娇神态。
「我妈知道今天你跑 800,让我对你照顾点。」
一定是我妈给他妈说的。
陈嘉树锐利的肩骨将他的 T 恤撑起。
橙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清爽、干净。
还有难得的,温柔。
他听见我沉重的呼吸声,轻笑一声。
「你好弱。」
这狗比,专挑我说不出话的时候和我说话。
我运动细胞可比他强多了。
陈嘉树,可是小时候出了名的药罐子。
打不得骂不得,一累着就上吐下泻。
小时候我和他在院子里打闹,还没跑几圈呢,他直接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害得我被我妈骂了一晚上。
不过,我此刻才注意到,陈嘉树跑了一大圈,依旧呼吸平稳,面色如常。
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药罐子了。
陈嘉树最讨厌别人说他「药罐子」。
毕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跨过终点线,我拿出残存的力气,冷哼一声:
「呵,药罐子。」
没等我看到陈嘉树吃瘪的表情。
我腿一软,直接跪在陈嘉树面前。
陈嘉树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我。
他的脸部轮廓流畅锐利,像是钢笔一笔划过的线条。
这样的死亡角度,他依旧这么好看。
「倒也不必如此感谢我。」
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嘴角微翘,语气却满满嘲讽。
陈嘉树不长嘴的话,一定是个好孩子。
他伸出手,示意扶我起来。
我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不经意间轻轻捏住了我的手背。
这家伙的手,怎么长这么大了。
以前嘲笑他的手比我还小,现在却可以把我的手牢牢抓在手心了。
我试着走了几步,陈嘉树却忽地松开我的手。
「可以向我妈交差了。」
随后扬长而去。
9
日暮时分,橘色的日光映射大地,散发消逝前最后一抹余韵。
谁说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辛苦?
800 米的后遗症。
此刻的我,全身酸痛,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教室。
晚上还有晚自习。
万恶的学校,生怕不能榨干学生最后一丝精力。
我没力气去吃饭,就这么趴在桌上。
猝不及防,那只熟悉的手,就在我眼前晃了晃。
陈嘉树很高,我把腰挺起来,仰起头才看得见他那冷冷清清的脸。
任由窗外的晚霞肆无忌惮地洒落在我眼里。
也洒落在陈嘉树身上。
「怎么不去吃饭?」他问我。
「很累……」虽然有卖惨的想法,但这的确是事实。
「难道说,你给我带了饭啊?」
我看清他提的袋子,里面是食堂打包的盒子。
陈嘉树可从来没有打包回教室吃的习惯。
「嗯。」他冷冷地点点头。
这人怎么对我时冷时热的?
以前,他可从没给我带过饭。
「别误会,我妈让我带的。」他撇过头,没看我。
妈宝男。
「你对我真好!」我表面笑嘻嘻,心里……狂骂一万句。
瞧这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我逼着他送饭似的!
谁稀罕?!
不过,饭还是挺香的哈,都是我爱吃的菜。
还挺会选的。
10
于是我美美吃完了他送的饭。
能量补充到位,和煦的晚风一阵阵吹来,心情大好。
陈嘉树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收拾好桌面,去洗了个手,回来就看见桌上多了瓶水。
一瓶电解质水。
陈嘉树也回来了,坐在他的位置上刷题。
今天真是撞了鬼了,陈嘉树竟然变得这么贴心了?
他的身影淹没在橘黄色的日落里,清爽耀眼。
我拿起水,坐到他前方的空位上。
「谢谢你的水啊,好贴心呀。」温暖得体、驾轻就熟的微笑。
从前用这来应付长辈,如今用来拉进和陈嘉树的距离。
他懒懒散散地抬眸,「没事。」
「看你胃口挺大的,喝点水。」
「别噎着了。」
然后他就放下笔,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好气。
下午运动量这么大,还不准人多吃点了!
我们俩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不过也是最知道如何能噎住对方的人。
「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可不能把身体饿坏了。」
「谢谢你的关心哦。」
我甜甜地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拿捏。
11
今天早自习,本来我用一大堆书在书桌前方挡着补觉的。
却被同桌摇醒。
「别睡了别睡了,来帅哥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随着同桌的视线望向讲台。
就看见一个身形挺拔、高高帅帅的男生,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这帅哥是谁?」前面的自我介绍我没听,只能侧头问同桌。
「你刚没听到,是转学生。」同桌星星眼望着讲台。
「我们班从此校草云集,有了一个陈嘉树,又来一个周泽阳。」
「就是不知道这帅哥成绩咋样,要是成绩好,立马取代陈嘉树在全校女生中的男神地位好吧!」
要是女生都转头去给周泽阳写情书,陈嘉树那么傲娇一人,肯定气死了。
谁叫他仗着自己又帅成绩又好,总是一脸瞧不起人的冷淡样。
想到陈嘉树吃瘪我就开心。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移情别恋看上转学生了?」同桌揶揄地看着我。
我舔陈嘉树的事过于高调,全班皆知。
既然发誓要让陈嘉树喜欢上我,人前人后戏都得做全套。
「那倒没有,我很专情的。」
周泽阳其实是借读生,老班就给他临时安了个位置。
在我后面。
我坐在最后一排,这下后面多了个周泽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周泽阳没能挤下陈嘉树的男神地位,因为……
他的数学成绩实在是太差了。
谁都想不到,顶这个这么帅、看起来这么聪明的脸。
月考数学竟然单科全班倒数第一。
……
周泽阳对自己在女生心中跌落神坛的事全然不知情。
但数学老师已经有所对策。
因为我的成绩还算不错,和周泽阳坐得最近。
所以,数学老师上课时宣布,让我平时多辅导辅导他。
本来我是不太想管的,这会耽误我和陈嘉树密切交流的机会。
好吧,是我单方面舔陈嘉树的时间,被严重压榨。
……
这天下课,周泽阳又来问我数学题。
帅哥性格倒是挺好的,不卑不亢,虚心求教。
面对这张帅脸,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正当我转过身,看着周泽阳桌上的试卷,趴他桌上开始演算的时候。
草稿纸被人拿走。
我侧过头一看。
是陈嘉树。
坐在我同桌的位置上。
我问他:「你干吗抢我草稿纸?」
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直盯着周泽阳,手指着题目,冷冷开口:「想问这道题吗?」
「我来教你。」
说完就在我的草稿纸上继续演算。
?
当我不存在是吗?
以前我问他题,他老是阴阳怪气,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哪次见过他对问题的同学这么主动?
吃错药了?
「以后有不懂的,来问我就行。」
陈嘉树一口气演算完,把草稿纸甩给周泽阳。
「哦对了。」
「顾念,周五晚上,我妈叫你来我家吃饭,她说想你了。」
他不情不愿地甩给我这句话,扬长而去。
上周我家和他家不是才聚过吗?
12
回想起来,我和我同桌许灵依的情谊,也是靠陈嘉树才得以维系的。
初一的时候,我和许灵依也是同桌,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
两个小孩一点就炸,都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你给我等着!」
……
我虽然和陈嘉树从小吵到大,但总是没什么隔夜仇。
毕竟我从出生就是两家人「永葆富贵」的小福星。
只要我一哭,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只要我和陈嘉树一吵架,双方家长是最先劝和的。
从小到大,我就没在陈嘉树身上吃过苦头。
除了他不喜欢我,让我颜面尽失这件事。
尽管如此,遇到什么事,我还是愿意找他帮忙。
所以,我决定让陈嘉树来教训她一顿。
不管怎样,我要让陈嘉树给我找回场子。
我带着陈嘉树来到教学楼下约定干架的地方。
许灵依不甘示弱,带上了班上那个小胖子,严非凡。
看着许灵依身旁的小胖,再看看陈嘉树这清瘦的小身板……
我也是一点没在怕的!
反正打架的不是我。
许灵依扬起下巴,斜着眼扫了一眼陈嘉树,把有些蒙的小胖推到她身前。
「呵,这就是你找的帮手?」
我也扬起下巴,做出比许灵依更拽的表情。
「我们陈嘉树一打十都没在怕的!」
说完拍了拍陈嘉树的肩,朝他勾一勾下巴。
「对吧?」
陈嘉树冷冷清清的脸上露出不解,继而望向我,眼里满是不耐和怒气。
好吧,我没敢告诉陈嘉树这趟是来干架的。
但我也没撒谎,只说让他帮我解决麻烦。
陈嘉树放着一大堆还没做的题,完全没想到是被我拉来解决这样的「麻烦」。
他压低声音,忍着怒气对着我说:「还不走?等着挨打?」
陈嘉树抓着我的手腕,就这么硬生生拉着我的手走了。
许灵依得意坏了,看着我被抓着走的可怜样,对着我大声说:「看你这么惨,以后我勉为其难就让着你吧!」
陈嘉树听到了,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小胖说:「严非凡,走了。」
小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诶!嘉树哥!」
?
就这么投敌了吗?
也难怪,陈嘉树向来在学校里人缘就很好。
之后,我和许灵依默契地和好。
但她还记着小胖投敌,让自己丢了面子这事。
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见到小胖,我和许灵依都会默契地吐出一句:「叛徒。」
同理,见着陈嘉树,我俩同仇敌忾:「胆小鬼。」
「……」
13
周泽阳坐我后座已经有半个月了。
许灵依下课时悄悄问我:「你有周泽阳联系方式没?这么久了,他连班群都没加。」
「正常,他是借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
许灵依瞟一眼我身后,周泽阳不在,于是大着胆子问我:「他看着温温柔柔的,其实挺不好接近的,我和他都还没说过几句话呢。」
我用力点点头,「是吧!不过,讲数学题的时候,我和他还能说上几句。」
「哦对了,昨晚回家你猜我碰见谁了?周泽阳,他和我住一个小区!」
许灵依瞪圆眼睛,抓着我的手臂使劲晃,「真的吗真的吗?」
「我想和帅哥做朋友,你近水楼台,帮我想个办法!」
我揶揄她:「朋友?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许灵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帮我去要个联系方式嘛,毕竟你还能和他说上话。」
我用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不太好吧,我怕他会先爱上热情大方善良可爱的我。」
许灵依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下巴,「那到时候,陈嘉树和周泽阳,任君采撷。」
「好吧,本美女勉为其难帮你一次。」
我和许灵依笑闹着回到教室。
周泽阳在他靠窗的位置上发着呆。
我反坐在座位上,无视挤眉弄眼的许灵依,对周泽阳说:「昨天回家看到你了,没想到你也住名邸壹号院诶!以前都没见过你。」
窗外疏疏斜斜的阳光穿透树叶,倾洒在水泥地上。
漫射的日光也穿过玻璃窗,洒落在窗边的每个人身上。
是初秋里恰到好处的暖意。
周泽阳回过神来,望向我。
「因为借读所以才搬过来的。」
我点点头,「一个人回家好无聊,今晚和我们一起吧?我们和陈嘉树都住一个小区。」
周泽阳愣了愣,有些犹豫,「可以吗?」
「当然啦,陈嘉树每次和我回家都爱答不理的,可无聊了。」
周泽阳看着我,笑意和阳光一同投射进入我的眼里。
「好。」
晚自习下课后,暮色四合。
名邸壹号院和我们学校离得近,所以我家和陈嘉树家都是高一才搬过来。
从幼儿园、小学,一路到初中、高中,我和陈嘉树都是邻居,而且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孽缘。
我和周泽阳在教室门口等着陈嘉树。
我朝着有些疑惑的陈嘉树笑嘻嘻地说:「陈嘉树,今天我们和周泽阳一起回家,人多热闹。」
陈嘉树眼里有一丝情绪一闪而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路灯昏黄的灯光在一波波行人和车辆的穿梭中切割重塑。
我走在他俩中间,就像一个小矮人。
快分开的时候,我仰起头。
「周泽阳,加个微信?」
「以后早上上学我可以叫你。」
周泽阳笑了笑,拿出手机,「当然可以。」
我扫周泽阳二维码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陈嘉树开口了:「早上你起得来?每天都是我叫你起床的。」
当着其他人的面揭我的短,可恶。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怎么了?」
陈嘉树冷笑一声,那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个居心不良的同学」。
他看了眼周泽阳,立马敛住神色。
我依旧死死瞪着他,真想把他甩出去,让他变成一颗今晚美丽的星星!
谁知下一秒。
他伸出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摸了摸我眼下的皮肤。
手指轻轻拂过,很快就离开我的脸颊。
留下脸颊残存的余温,透过皮肤,缓慢燃烧。
痒痒的。
在这清凉的秋夜里,我却莫名有些燥热。
「你干吗……」
周泽阳看了我俩一眼,也有些疑惑,「你们是……」
陈嘉树依旧直直盯着我。
果然不能相信陈嘉树的嘴巴能说出什么好话:
「看看你的黑眼圈。」
「确定你这样明天能叫别人起床吗?」
我气得笑出了声,胡乱地捶他手臂,「你能不能闭嘴!」
「不说我坏话你会死啊!」
陈嘉树完全不理睬我的恼怒,转而看向周泽阳。
只这一个眼神,我却看到了敌对和挑衅之意。
接着回复周泽阳刚刚那句欲言又止:「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一直做邻居。
「只是从幼儿园、小学,一路到初中、高中,一直在一起读书。
「其余什么都不是。」
14
以前的状态是,和陈嘉树是每天斗嘴的冤家。
想要达到的状态是,努力追求陈嘉树,让他喜欢我。
现在的状态是,在上述两种状态之间反复横跳。
因为陈嘉树总是知道怎么让我生气。
最近,陈嘉树开始莫名其妙地给我补课。
美其名曰「怕你被周泽阳这个学渣带坏。」
我的成绩一直都算可以。
我们班是精英班,我的成绩在班上能排前十,年级上能排前二十。
自然是不比陈嘉树优秀,但父母从未给过我压力。
他们总是说「我女儿开心长大就好」。
我也就乐得按照他们期望的轨迹长大。
陈嘉树已经学完了高三的知识,开始每晚拿着他的笔记本来我家给我补课。
我不是一个刻苦的人,很少把学习任务带回家,几乎都是在学校把该做的做完。
陈嘉树此举,让我对他的忍耐达到极限。
我爸妈却乐见其成,还说我俩的关系越发亲近,甚好。
完全把当初对我的期许抛之脑后。
陈嘉树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叔叔阿姨放心,下次考试我会让顾念进年级前十的。」
你承诺什么啊?又不是你帮我考试!
陈嘉树:「就算是作业,你也不能只做后面的大题,基础题必须有选择性地做。」
我反驳:「但我感觉自己基础知识掌握得很好了。」
陈嘉树:「我看了你的数学试卷,丢分大多在选填题,这就说明你的基础依然是有问题的。
「以后作业我会给你勾一些基础题,你必须试着做。
「作业里的其他基础题,你就抄我的。」
他就这么直直看着我,浓黑的睫羽遮不住他漂亮的眼眸。
黑色羽毛落到白雪地上。
昏黄的台灯,投射出灰暗阴影空间中唯一的暖色调。
我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
15
以前下课,我会找许灵依大谈八卦,帮许灵依和周泽阳牵线搭桥,去小卖部买一大堆零食,去开水房接水顺便透口气……
现在下课,我要忙着刷陈嘉树给我勾的一大堆题。
晚自习十点半下课,我还得背一大堆书,回家继续做。
第二天哪还有精力叫周泽阳上学。
月考结束,大家都忙着把放在教室外走廊上的书箱搬回去。
我和许灵依在一大堆书箱中找到自己的。
我顿了顿,「要不,让陈嘉树帮我们搬?」
许灵依和我一拍即合,「行啊!他确实挺有经验的。」
说完,我们两人狡黠地笑得前仰后合。
每次月考完让陈嘉树搬书箱、搬桌子,他总说我「麻烦精」。
虽然我俩互相看不爽,但他也只是嘴上不饶人。
我环视一周,找寻陈嘉树的身影。
「学姐,请问陈嘉树在班上吗?」
还未找到陈嘉树,有个女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来,又是一个喜欢陈嘉树的女孩子。
「他不在,正忙着给我搬箱子呢。」
作为他未来老婆,我有义务果断掐掉他的桃花。
女孩愣了会儿,慌张地开口:「好的好的,打扰了。」
那女孩子的朋友正在楼梯口等着她,女孩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陈嘉树从教室里出来了,应该是刚搬完自己的书箱。
他看到我俩,径直走过来,「又搬不动?」
我点点头,「理综已经把我俩的 ATP 消耗干净了。」
许灵依应承着疯狂点头。
「顾念,你怎么这么弱?」
陈嘉树看着我,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还是蹲下身子,认命地搬箱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好能干一男的。」
陈嘉树搬箱子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那个女孩子本来已经走到楼道口了,看见陈嘉树出来,又准备和她朋友走过来。
注意到陈嘉树在和我聊天,最终就只是佯装自然地在他身后听着。
陈嘉树考虑得很周到,先帮许灵依把书箱搬进教室。
许灵依蹦蹦跳跳地跟着陈嘉树进了教室。
我本想着也先进教室收拾下书桌,还未踏进教室,想了想还是退回到书箱旁等着。
「陈嘉树不是没有女朋友吗,怎么刚才那个女生那么理直气壮让他搬箱子?」
那两个女孩子慢慢走向楼道口。
可能她们以为我已经进了教室,却不想声音已经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之前我说陈嘉树身边有个汉子茶你还不信,这下知道了吧。」
「听说她一直和陈嘉树不清不楚的。」
「男女之间怎么可能有纯洁的友情,她就是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罢了。」
她俩离开后,陈嘉树从教室里出来了。
「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我和陈嘉树的确如此。
是朋友?但我好像仗着所谓「青梅竹马」的身份,对陈嘉树过于「随意」。
因为不满他的那句「不婚主义」,就开始肃清他身边的异性,表达自己也许并不存在的感情;
因为赖床,就无理地要求他每天叫我起床,一起上学;
因为怕黑,从高一开始就让他每晚必须等我一起回家。
是家人?除了两家口头的约定,彼此似乎并没有成为家人的想法和准备。
我突然发现,我和陈嘉树的关系并非想象中那样坚不可摧。
我随心惯了,以为我可以在他身边任意造作,以为他不会在意。
甚至最近面对陈嘉树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来给这段关系下一个确切的定义。
我所做的一切,是越界,还是早已在陈嘉树的界限之内。
只有陈嘉树才能给出答案。
也许,我需要和陈嘉树划清界限。
15
所以我好几天都没理他。
陈嘉树似乎是意识到了我刻意的疏远,有几次佯装不经意地来和我说话。
我很想像以前那样热情地回应他,哪怕又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斗嘴。
但那天在走廊上听到的话如鲠在喉,刺痛感会时不时冒出来提醒我。
——分寸感。
我和陈嘉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不尴不尬的关系。
……
我们的体育课是通过自选的方式决定自己练习的项目,也是要抢的。
本来我准备选太极,因为看起来很轻松。
结果完全忽视了人类大多追寻相同的逻辑……
没办法,最后选了一窍不通的排球。
……
体育课上,和我一起练习的是一个平时安安静静的男生。
我有时会假装不经意侧过头,瞟一眼打篮球的陈嘉树。
篮球场外的白墙斑驳,郁郁葱葱的藤蔓肆无忌惮地爬上并不光滑的墙面,柔和的阳光投射下来,影子的痕迹在风中轻荡。
陈嘉树撩起衣服,擦了擦汗。
宽肩撑起 T 恤,日光之下,腹部那层薄薄的肌肉尽收眼底。
在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偏过头来之前,我慌忙收回视线。
也正是在我恍神的刹那,对面的排球重重砸上我的腹部。
我闷哼一声,捂住肚子,慢慢地蹲到地上。
那个男生急忙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复,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身边出现了另一片灰色的阴影。
是陈嘉树。
他蹲下身,揽住我的腰,着急地问我:「要不要去校医院?」
我摇了摇头,「没事。」
他却突然松开揽住我的那只手。
他站起来,对着那个不停道歉的男生呵斥道:「你干吗?在搞什么?」
最初那难忍的痛意消减大半,我勉力站起身,拉住陈嘉树,「他不是故意的,我没事。」
那群和陈嘉树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开始起哄。
起哄这件事,在每个人的青春里势必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许旁观者和当事者各怀鬼胎。
旁观者也许妄图借起哄,促使事情继续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下去。
当事者也许表面羞怯,实际却大胆地渴望用起哄的氛围来满足悬浮的虚荣心。
而我作为当事者,这样的围观和起哄,只会让那天那几句刺耳的话,再次冲破我的耳膜。
「你别管了,没多大事。」
我放开抓着陈嘉树的手,想去医务室躺会儿。
他追上来,「我陪你去。」
「你也不想让我妈和你妈担心吧。」
又是这样。
又是借着父母的意愿,出现在我需要的时候。
「我不需要。」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撇开他的手,径直离开了。
他也没再追上来。
向来如此。
16
本来通校生不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但前几天因为不想和陈嘉树一起回家,我申请和住校生一起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因此,周泽阳也不再能和我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会经过一段昏暗的小路。
这条小路上的树木繁茂,枝叶肆无忌惮地向外延伸。
遮住了头顶的天空,也遮住了本就昏黄的路灯。
从前经过这儿,我并不太注意这里阴暗的环境。
可能是因为有陈嘉树在身旁吧。
这几天陈嘉树去临城参加竞赛,招呼也没打。老师说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他走不走其实也没多大不同。
前几天冷战,我们总共没说超过十句话。
没什么大不了。
我可以习惯不再时不时和他打闹。
习惯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走夜路。
习惯没有他时不时冷不丁的关心,带给我的错觉。
……
今天一如既往地一个人回家。
当一个人做一件事久了,自然就会习惯,甚至依赖。
我觉得,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回家,已经摆脱怕黑的困境。
现在已经入夏,夜晚繁星点点,丝丝蝉鸣开始显露痕迹。
微风拂过我的校服裙摆,是微热却舒适的温度。
学校门口的学生们一窝蜂涌出,再各自消失在不同方向。
又走到那段黑漆漆的路上。
即使我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还是咬咬牙,攥紧拳头走进那段路。
走了一截,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与我的脚步由细微的偏差,逐渐调整为完全同步的状态。
周围没有人,我不敢往后看,因为我千万不能明明白白地展露胆怯。
只能加快步伐,尽量拉大和身后那人的距离。
在我加快脚步的同时,后面那人也加快了脚步。
那人反而比我走得更急,粗重的呼吸声透过湿热的空气,黏腻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我能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近。
我向下拉住扬起的裙摆,拿出跑八百的力气,一个劲地向前跑。
之前跑八百,还是陈嘉树陪我一起跑的啊。
烦死,陈嘉树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这个时候莫名其妙闯入我的脑海。
关键时候有什么用!
跑过了这段漆黑的路,终于走到一片亮堂堂的地方。
头顶上方不再是繁密的树木遮挡。
前面有一条十字路口,人群来来往往,我这才摆脱那股黏腻窒息之感。
失去树木遮挡,几颗雨滴直直落在我的脸上。
我轻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减缓脚步,正准备回头看一眼。
正前方却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撑着伞,黑色的伞面遮挡住散射的灯光,暖黄的光线萦绕着他身后。
在逐渐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向我走近。
是陈嘉树。
17
明明我最不想看到他,最想和他保持距离。
可此时,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
他来了,我一定安全。
他也看见我了。
地上的雨水随着他的脚步溅起,溅在他干净的鞋面上。
他走得很快。
什么「汉子茶」,什么「纯洁的友情」,什么保持距离。
此刻,我通通不想管。
我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为什么要在意他人挑剔的目光审视。
不管陈嘉树选择什么关系来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只需要做我自己。
他的伞遮住我头顶的天空,挡住外界逐渐迅猛的雨势。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从侧边斜斜飘来的雨水。
我抬头看他,仿佛终于找到了避风港,抓住他的手臂。
他的眉眼深邃,那张漂亮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
我往后看,我身后那人拖着笨重的身躯,从我身边跑过,对着手机大声说:「雨咋下得这么快,跑都没跑赢!」
我恍然大悟,这人在我身后越走越快,是为了躲雨……
我松了口气,转头问陈嘉树:「你怎么在这儿?」
陈嘉树看着我如释重负的神色,似乎猜到了一大半。
「要下雨了,本想去学校给你送伞的。」
他嘴里溢出一声轻笑,「没想到你因为害怕,跑这么快,在这儿就碰到了。」
我不想承认,自己回家时没有他确实会害怕,「我就是看着下雨了,想快点跑回家而已。」
「我妈让你给我送伞的?」
陈嘉树把伞往我这边移了点,「对,阿姨叫我送伞。」
我在期待什么,竟然想从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里,妄图找到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你今天比赛完了?」
「就算你妈妈不说,我本来也要来送伞。」
我俩的声音撞到一起,撞得我措手不及。
「谢谢你啊。」
我匆匆结束这段对话。
不让自己陷入,对他的每句话都试图做阅读理解、寻找某些蛛丝马迹的境地。
18
时间过得很快。
有时候,装糊涂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我和陈嘉树依旧像以前那样吵吵闹闹地度过了高中最后一年。
高三课业压力的急剧增加,更显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时光更加珍贵。
高考完那晚,因为查得严,老师们都不来参加班里的聚餐。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各自邀请关系好的同学聚一聚就行。
所以,我邀请许灵依、周泽阳,还有另外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到我家来聚了一次。
当然,也有陈嘉树。
那天我们喝了点酒,饭后切了个蛋糕。
许灵依趁我不注意,往我脸上抹了一大块奶油。
「小顾,毕业快乐!」
我也飞快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你也是,毕业快乐!」
后来,我去厨房里倒水,顺便醒醒酒。
站在流理台后,慢慢喝着水。
关上了门,墙面隔绝了外面吵闹的欢笑声,厨房内显得异常安静。
厨房里没开灯,黑暗的环境中,情绪无限放大。
就这么,毕业了啊。
突然,门外的吵闹声再次传来,灌入我的耳朵。
是陈嘉树开了门进来。
我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靠近。
把我堵在流理台里的角落。
亲我脸上的奶油。
我有些猝不及防地将脑袋往后仰。
「陈嘉树,你发什么疯?」
他一言不发,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方寸空间里,只剩下我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一把推开他。
他站直身子,单手撑着流理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也回视着他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溺死在他那双多情的眼睛里。
没逃过对视十秒定律。
我慌乱地撤回视线,却看到他嘴角的奶油。
是刚刚亲我时,蹭到的。
我也许真的有点醉了吧。
突然觉得,凭什么陈嘉树就可以亲我的奶油,我不可以亲他的?
有了酒精加持,来不及细想,身体就先做出了行动。
我凑上去,对着他嘴角的奶油,轻轻舔了一口。
当我再次望向他的眼睛。
「你进来干什么?」
我决定直截了当地问他。
空气被黑暗抽干殆尽。
就这么沉默了好久,他才慢慢地开口:「有点醉,进来醒醒酒。」
行吧,就把一切归因于酒精。
19
第二天,两家聚餐,庆祝我们高中毕业。
陈嘉树和我再次见面,他却似乎没有提起昨晚之事的打算。
我也不再去想,不再去期待。
再一次主动降低了双方联系的频率。
我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陈嘉树。
但他这样一次又一次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好难再迈出一步。
我的生日在八月。
父母想之后把我的生日和升学宴一起操办,所以这天我就在家和家人简单过了个生日。
妈妈切了一块蛋糕,让我给陈嘉树送去。
我走到他家楼下,看见他的房间闪着微弱的光,这才进了他家。
他家的密码我是知道的,小时候为了方便我俩玩,互通了我们两家的密码。
他父母果然不在,我直奔他的卧室。
卧室的门没关,他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电影。
「陈嘉树。」
我开了灯,走到他身旁,把蛋糕放他桌上。
「妈妈让我给你送个蛋糕。」
他从电脑屏幕中收回视线,看向我。
我躲开他的视线,果决开口:「我先走了。」
我转过身,却突然感觉到手腕上的一股力量。
陈嘉树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我转过头,静静地望着他。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究竟应该是什么关系。在那天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把你当作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在这样稳定的关系中待得太久,以至于根本无法正确面对我的感情变化。
「我突然发现,我没法解释对你的很多行为。比如那天,我的的确确想亲你。也许是酒精作祟,但并不是酒精让我变得冲动,而是酒精给了我主动的勇气。
「我知道,我之前对婚姻的表态让大家很没面子。但你知道我父母,他们就是通过联姻走到一起的。我从小就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没有爱情,更多的是亲情,是对家庭的责任与担当让他们走到现在。
「我真的很迟钝,到现在才读懂自己的真心。也因为父母的原因,对他们给予的婚约,没什么信心。」
陈嘉树低下头,欲言又止。
我觉得,是应该好好说清楚了。
我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陈嘉树,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他抬起头,那张俊脸显露出一丝无措。
不过很快消失,转而是坚定的语气:「对,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蝉鸣被隔绝在玻璃窗外,依旧有微弱的声音穿过缝隙潜入房内。
电影还在放着,角色的交谈声平缓舒适,与躁动的蝉鸣轰然碰撞,擦出火花。
打破对视十秒定律。
陈嘉树用手指蘸了蘸蛋糕,轻轻抹在我的嘴唇上。
然后,猛地亲了过来。
仔仔细细地咬着我的嘴唇,将奶油吃干抹净。
电影里,主人公的对话仍在进行:
「你觉得,那个直到 80 岁还念叨的那晚,会是今夜吗?」
「这个嘛,我们要迎接的必然是美妙的一夜。」
……
20
虽然我很喜欢他。
但我是一个特别记仇的人。
当初选择在一起,我并不在意他是不是「不婚主义者」。
结婚这么遥远的事情,我懒得考虑。
只要现在是喜欢的,就够了。
后来,我们研究生毕业,又是一年夏天,他向我求婚。
他单膝跪地,递给我一束玫瑰。
在我接过后,他拿出钻戒。
夜晚的风有些湿热。可是在漫天星河之下,夏天的的确确是最浪漫的季节。
他说:「顾念,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想起高中时,他信誓旦旦地宣称「不婚主义」。
我狡黠地笑了笑。
「你不是不婚主义吗?」
「反弹。」
陈嘉树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乱说的。」
「有了你,我只有结婚和永远爱你这一个选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我现在是不婚主义者啊,怎么办?」
他突然站起身,靠近我的脸,那双深情眼带着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但你也只有结婚和永远爱我,这一个选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他看着我的嘴唇,亲了下来。
唇齿交缠之际。
他凭感觉抓住我的手,把戒指推上我的无名指。
我有些没力气地扑在他怀里,还想继续逗他。
「结婚和永远爱你,明明是两个选择!」
「那你想选哪一个?」
还未等我回答,他温热的唇再次扑面而来。
「结果不都一样吗?」
「反正都会永远在一起。」
□ 准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