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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恋爱吧!

我未婚夫和我妹儿好上了。

订婚那天,我亲耳听见两人深情告白,差点没把我恶心死。

1

温文明和我七年恋爱长跑,从大二到现在。

邬姗姗跟在我身后,叫了温文明七年「温哥哥」,在我眼里,他们一直是哥哥妹妹。

才怪!

温文明把她当妹妹,她把温文明当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2

邬姗姗是我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爸和我妈离得早,我跟我爸,因为有点才艺,我爸挺疼我。

邬姗姗小时候挺可爱的,小包子脸,咿咿呀呀流口水,还喜欢抱着我睡,后来长大一点,到了读幼儿园的年纪,就不可爱了。

她会时不时露出受委屈的模样——

「是我不对,不关姐姐的事。」

「爸爸,你要打就打我吧!」

「你们这样,我好害怕,呜呜。」

「姐姐喜欢,就给姐姐吧!」

「我不是故意的,姐姐能原谅我吗?」……

我那时候可不懂什么是绿茶,那么小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可我爸对我的态度,是实打实的从好变坏,且越来越坏,加上我的后妈是她的亲妈,我在家里的地位微妙起来。

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和跳舞,希望我爸能多爱我一点,然而没什么用。

我爸老觉得我欺负邬姗姗,邬姗姗忍辱负重。

3

和温文明谈恋爱,你们以为我没防着邬姗姗?

开始两年还好,我大学,她高中;等我大学毕业,她进入大学,时间多了,就开始作了。

每到周末,我和温文明约会,她就风雨无阻地找我联络姐妹感情。

我赶她走,她哭唧唧: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有哪里不对,你告诉我,我改!……你这样子,我好伤心!」

我翻白眼:

「你是不是非要当电灯泡?」

邬姗姗红着眼睛向温文明求救。

温文明每次打圆场,说邬姗姗还小,她喜欢跟着我,就让她跟着,还叫我不要对邬姗姗那么凶。

为了这事儿,我和他吵过几次。

他说我不可理喻,和小孩子计较什么,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有立场。

我们差点分手,没分。

后来,邬姗姗再缠着我,温文明就不吭声了,任由我处理。

4

对了,我是个跳舞的。

我叫邬姝,在省文化艺术团工作,算半个台柱子。

温文明做 IT 的,程序员,在私企已经做到了项目经理,年轻有为,且头发浓密。

周围所有人都说我们般配,问什么时候喝喜酒的更是不计其数。

我们这地儿,结婚之前要先订婚。

我和温文明在当地一家星级酒店定了个大厅,看中的是它的复式结构。

璀璨的水晶吊灯,长长的螺旋楼梯,一楼大厅款待客人,二楼小间做化妆室和休息室。

我在化妆室补妆。

「姐姐的礼服好好看啊!把全身优点都露出来了!不像我,每天 T 恤牛仔裤。」

「这个口红和姐姐好配啊!是传说中的斩男色吧?我好笨,都不会化妆。姐姐,你以后教我好不好?」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好啊!」

她露出欢天喜地的神色。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多年,我不喜欢她,明明肉眼可见,她怎么还能装出和我很好的样子?

「姐姐,时间快到了,我下去陪爸妈!」

邬姗姗转身跑出去,化妆师看着她的背影感慨。

「邬老师,您的妹妹可真是天真活泼!这种场合,客人们都穿着礼服,她半个主人,穿 T 恤牛仔裤。」

我笑,没接话。

有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5

温文明迟迟不来接我,电话没人接。

我给楼下朋友打电话,得到的答案是已经上楼了好一会儿。

上楼了好一会儿?

女人的第六感很神奇,那一刻,我脑海里尽是邬姗姗,我毫不犹豫起身,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化妆室旁边的旁边是休息室,房门半掩,有声音传来,我走过去——

「温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了,以后就是姐夫了……我好难过!」

「姐姐好幸福,可以嫁给哥哥……哥哥人这么好,姐姐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

「哥哥,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你……」

「姗姗,不要这样,我和你姐马上就要订婚了……」

里面没了声音,我踟蹰两秒,「砰」地推开大门。

那两个人,已经滚在沙发上,温文明压着邬姗姗接吻,一只手不老实地从邬姗姗衣摆探进去,吻得很是动情。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这里是订婚现场,他们俩……到底还要不要脸?

「姐……」

邬姗姗先发现我。

两个人慌乱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个头发乱得像鸡窝,一个西装皱得没法看。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姝儿,你听我解释!」温文明忙跟上,一步挡在邬姗姗前面。

这巧妙的站位,不多想都不行!

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就算今天是一触即发,之前怕也互撩了很久。

我看着邬姗姗,努力扯出一抹笑: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我『看到』的那样!」

再对上温文明,讽刺道:

「嘴上说不要,身体蛮诚实的……今儿订婚宴不用取消,女方换了就是!温文明,我们结束了,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我转身就走,眼泪一瞬泛滥。

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轻易没了。

邬姗姗冲出来,一把拉住我,「噗通」跪在我面前,一巴掌朝自己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声音。

楼下顿时安静了。

偌大的空间,只听见邬姗姗哭着求饶:

「姐,你原谅我和温哥哥这一次……

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叫他姐夫了!

我……我们只是情不自禁,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相信我,我求求你,你和哥好好订婚,好不好?……

呜呜呜,呜呜呜……」

我被这番话气笑了,发生这种事,还怎么订婚?不怕头顶跑马吗?

温文明站在休息室门口,一步也没有上前。

他看着我和邬姗姗,更多的是看着邬姗姗,眼中全是心疼。

我的心沉了又沉。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已经两情相悦到了情不自禁的程度?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

我怒极反笑,转身朝楼下跑去。

6

9 厘米的高跟鞋,大摆尾的长裙。

我提着裙摆前面,后面被人一踩,我就像饺子一样,咕噜咕噜滚下去。

身体的疼痛比惊呼声更真实。

所有人一拥而上。

我挣扎着想站起,才发现右脚脚踝根本无法动弹。

我是舞者,很清楚「脚崴到了」和「伤到骨头」有什么区别,心里一片哇凉。

「快,送我去医院!」

7

这是我人生至暗时刻。

一天时间,我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事业。

脚踝粉碎性骨折。

医生说需要做手术打钢板,而且,以后怕是没法跳舞了。

病房里,艺术团好几个舞者转过身偷偷抹眼泪。

温文明很自责,半跪在床边,一再表示会照顾我一辈子。邬姗姗站在病房门口,一直哭,时不时看温文明一眼,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儿。

我没理他们。

我后妈首先坐不住,她心疼女儿:

「又不是你妹把你推下去的!你摆什么臭脸?!你只是失去一条腿,你妹失去的却是爱情!」

我心如死灰,不光对温文明,也对这一家子。

我平静地看着后妈:

「温文明给她,我把她的腿打断,可以吗?」

8

从那天起,我和后妈的关系,再也不需要演戏。

我们唯一的交集是——

她托我爸告诉我,她把我从小到大的东西全部收拾打包好,叫我搬走。我那个房间,她要腾出来做其他用。

我点头,把我家钥匙递给我爸,请他帮我把东西搬过去,免得占他们家地儿。

温文明三天两头来看我,我不理他,叫他走,他就沉默着给我削水果,倒开水,说什么「等我好了就去办结婚证,会照顾我一辈子」。

邬姗姗倒是每天来,每天哭诉,说她「知错了,请我原谅她」。我同样叫她走,她又是下跪,又是号啕大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委屈。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温文明撞见过好几次她下跪。

他看她时,一如那日的心疼表情,看我时,欲言又止,就差叫我对邬姗姗好点。

这两人,从最初的一前一后离开,离开时间间隔不到 10 分钟,到后来干脆一起来一起走,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病友们对温文明的评价,也从最初的「你男友其实不错,你和他吵架了吗?」,到后来「你妹儿男友挺好的,对你这个姐都这么体贴!」

我能说什么?

说我用一条腿的代价,成全了这对狗男女吗?

我第 N 次赶人:「麻烦你们俩都给我滚!有这个时间跑来演戏,不如约约会,滚滚床单,上次不是没滚完吗?」

邬姗姗:「姐,你别这样!我和温哥哥只是普通朋友,我们什么都没做!要是姐介意,我们以后不来往就是……」

我翻白眼:「打住吧你!往后余生,麻烦你们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邬姗姗又开始哭,温文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9

我爸把打包好的物件放在我家客厅。

整整四个编织袋,上到衣服书籍相框,简单护肤品,下到拖鞋牙膏充电线,杂乱无章地全部丢在编织袋里。

我杵着拐杖,把有用的东西捡出来,再给旧衣和旧书回收站打电话,请他们来收。

我和那个家的联系,

在我爸和我妈离婚后的第 22 个年头……

在他们把相框里,合影中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剪掉后……

断了。

我给我爸转了一笔钱,感谢他养育之恩。

10

文化艺术馆给我换了文职的工作。

不辛苦,很清闲。

我每天把工作做完后,就杵着拐杖,去看从前的伙伴们跳舞。

天知道,对我而言,跳舞是我的命,是比温文明更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痛恨邬姗姗。

那日若不是她踩着我的裙摆,我根本不会从楼上跌下去!

在练功房镜子里,我眼中的羡慕与落寞那样明显。

「邬姝,你来一下。」

副团长亲自给我介绍了一份兼职。

在他朋友开的少儿艺术馆,周末有六个跳舞班,希望我去指导一下。我不需要跳,主要是给规范动作,如果有空,给老师们培训下就更好了。

我本来有些犹豫。

他说:「就当散心。」

他说:「你舞蹈造诣高,就此埋没太可惜。」

他说:「有才华的人,在哪儿都能发光,不光是舞台,也不是非要自己,成就其他人也是成就自己。邬姝,她们需要你!」

11

舞蹈班的工作占用了我整个周末,很忙,很充实,完全没时间想东想西。

孩子们天真的笑,鲜活的眼神,于我而言,是生活,更是救赎。

我明白副馆长的良苦用心。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终会以最恰当的方式,逼着你去接受,去妥协。

12

出院后一个月。

我丢掉拐杖,只要不做剧烈运动,行动与正常人无异。

我依旧渴望跳舞,会练基本功,会在右脚脚踝不承力的前提下,给孩子们做示范。

偶尔,也会小心翼翼试探右脚情况。

我的心里,总有个期冀,万一……

万一能跳了呢?

13

和另一个男人聂远,有交集是半年后的一个周末。

周六晚上。

舞蹈班没课,我一个人在练功房排舞。

一是自己想试探着跳,很多事情,总要试了才知道结果。

二是临近过年,艺术馆要举办汇报表演,我给孩子们编一下舞蹈。

结果,

一个很简单的起跳落地,我还专门控制了起跳幅度,右脚踝依旧承受不了。

我摔在地上,痛得那叫一个酸爽!

聂远冲进来,半跪在我面前,急吼吼地问我怎么样。

我和他不熟,他只是我一个学生的亲戚,那段时间,那个孩子由他接送。他对孩子跳舞这事儿,比孩子妈还上心,每次放学都会询问我孩子情况。

那天,很奇怪——

当聂远冲到我面前,我的关注点就从我的脚变成了他的鞋:练功房是不允许穿鞋子进的,而他穿着埕亮的皮鞋。

他见我盯着他的鞋子,忙脱下提在手上,然后就笑了,整张脸跟着松弛下来:

「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受伤了,还关注地上有没有踩脏……看样子是不痛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脚踝还好,痛过最初的那阵,似乎也能忍受。

医院自然没去。

聂远扶着我在门口换了鞋,再替我把大衣和包从置物架取下。

他很自然地说他家孩子周六晚上在这里学画画,算是主动为他「为什么晚上在这里」做交代,

然后叮嘱我少用右脚,好好养伤,不要得不偿失,

最后把我扶到楼下,看着我坐进网约车,很歉意地说:「若不是要接孩子,就送你回家了……」

我没把他这话放心上,也没想过让陌生人送我回家,道谢后离开。

当天晚上,我在网上选了个机器人手办。

14

次周,聂远再次来接孩子,照例询问了孩子跳舞情况后,我从包里取出手办盒子:「谢谢你上周的帮助。」

他很诧异:「举手之劳,你也要分这么清?生怕欠人人情?」

「小小心意而已。」我说,「我买东西的时候刚好看见,不知你喜不喜欢。」

也不知哪个词语戳到他,他的嘴角翘了翘,接过小盒子:「喜欢。」

这时,好几个还没走的孩子一拥而上,包括他家侄女。

「老师,有我们的吗?我们也要礼物。」一个个眼巴巴的眼神。

我笑着从包里掏出棒棒糖,巧克力,鳕鱼肠等分给他们。

孩子们嬉笑着接过食物散开,聂远笑问:「我这是让你破费了?」

我摇头:「本来就是买给他们的。」

自从到机构当老师,我经常买些小零食,做额外奖励。

——「收了你的礼物,邬老师,我请你吃饭吧!」

——「不好意思,我约了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迅速。

15

半个小时后。

我坐在附近一家牛排店,正拿着刀叉切肉,小块送入嘴里,聂远牵着孩子站在我桌子旁边。

「这么巧?」他的手指了下我对面的沙发,笑问,「你约的人没来?」

我笑得很淡定:「他临时有事。」

「不介意吧?」他再次指着我对面沙发。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笑着说:「相请不如偶遇。」

我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相比之下,聂远健谈多了。

且风趣幽默。

他的侄女欣欣好几次侧头,用古怪眼神看他。

我跟着欣欣看他。

他便笑:「家长架子端久了,难得恢复正常,孩子不适应。」

欣欣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聂远露出宠溺表情,在欣欣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欣欣撇嘴,再次嗤之以鼻。

我有点羡慕他们这种家庭氛围。

我妈自从和我爸离了后,多年来音信全无,我爸眼里只有我后妈和邬姗姗……

16

晚上,我收到微信好友验证消息:

「欣欣小舅聂远。」

他通过欣欣妈妈推送的名片加的我,我这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发来一张照片,机器人手办放在他的书桌上,旁边是笔记本电脑的一角。

「谢谢,我很喜欢。」

「不客气。」

之后,聂远时不时会在朋友圈给我点赞。

我偶尔也会跑去给他点赞,就当礼尚往来。

便是这点赞之交,我意外地发现他和我们省文艺团的团长、副团长都认识,而且,似乎关系还不错。

至于聂远做什么的,朋友圈看不出来。

当然,也可能他对我分组可见了。

17

同样是微信,温文明偶尔会给我发信息。

「你的脚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

很多年的感情,不能做恋人,也不一定非要做仇人。

我没有把他拉黑,也从来没想过这么做,因为成年人的疏离,从来是渐行渐远。

倒是邬姗姗——

秀恩爱不光发朋友圈,还跑来私信我求原谅。

「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姐姐那么优秀,没有温哥哥,还有其他很多男生喜欢,可我只有温哥哥,我真的离不开他!」

「姐姐,你觉得哪个戒指好看?」

一串钻戒照片甩出来,其中一枚和我当初的订婚戒指长得一模一样。

我有点胸闷。

18

邬姗姗说她怀孕的时候,我正在聂远车上。

那天是欣欣的生日,她非要请我。

邬姗姗:「姐姐,我好像怀孕了。我妈说,姐姐那个房间,以后做我和温哥哥的婴儿房(委屈.jpg),你不会生气吧?」

我:「忠于自己,你喜欢就好。」

自从那件事发生,邬姗姗给我发任何「秀恩爱求原谅」的信息,我都这句话回复,她大多数时候会说「姐姐真好」、「姐姐最疼我了」……

这日,她回了句:

「姐姐这么说,肯定生气了,我好难过……毕竟是姐姐住了十多年的房间。」

我翻白眼,关掉屏幕,小声骂着绿茶婊,并朝窗外看去。

聂远在旁边低低地笑。

我转过头看他,无声控诉:人家心情不好,你倒笑得开心!

「你知不知道,你翻白眼的时候,比平时更生动可爱?」他说。

「你不是在开车吗?」我立即反驳,「怎么连我翻白眼都知道?」

聂远没回答,只抿着嘴,唇角微微上扬。

坐在后排的欣欣开口了——

「邬老师,我舅他恨不得一双眼睛长在你身上!」

聂远噙着笑,从后视镜看欣欣。

我转过身,故作严肃地说:「小孩子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话,这话是我妈说的。」欣欣不但反驳我,还挑衅地看了聂远一眼,仿照大人的语气,「多大个人了,追女孩子都不会,还要拉侄女做挡箭牌!」

我原地尴尬。

聂远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放在窗框上的左手抬起,揉了揉太阳穴,笑着缓解尴尬:「被发现了……」

然后看我一眼,换话题:

「邬姝,你真不记得我了?」

19

我真不记得了。

后来,还是在聂远半提醒,半直接陈述下,我想起那一年,我每一场演出结束,都会有人送花篮。

署名就是聂远。

那时,我们其实见过一面。

一次演出结束后,他在团长陪同下,亲自邀请我参演他们公司年会,报酬丰厚。

我拒绝了,并直接陈述了原因——

那个时间段,我要去男朋友老家见家长。

再之后,无论是聂远的人,还是他的花篮,都没再出现过。

我心有惊雷:

这个男人,当时是想……

「邬老师,你现在在我车上,我可算追星成功?」聂远笑吟吟问我。

我心里那颗惊雷缓缓湮灭,伴随着一丝释然,一丝怅然若失。

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也会有渴望,渴望有人喜欢。

「我哪是什么星啊?」我自嘲笑,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华灯初上。

我现在只是一个很可能一辈子没法登台的舞者,省文艺团的文职工作人员,少儿艺术机构的培训老师。

「我心里是。」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最亮的那颗。」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思考很久——

「邬姝,我们试一下?」

封闭的空间,车内很安静。

我亦思考良久——

「好。」

20

聂远是个百分百好男友。

每天早上,他都会开车绕半城,带着鲜花接我上班,到了下午,又会专门开车接我下班,再一起吃晚饭,饭后送我回家。

从周一到周五。

到了周末,我在艺术馆上班,他便整日陪着我。

或在家长休息区支着电脑办公,时不时看监控视频一眼,又或者站在走廊上,教室边,偷偷看我。

老实说,这样的在意,我在温文明身上从未体验过。

很甜。

团长好几次看见他,打趣:「不容易啊!守得云开见月明。」

副团长跟上:「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

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和聂远的关系才刚刚起步,离结婚还很远。

聂远却很自然接过:

「承两位馆长吉言,我继续努力,你们也替我多美言几句,让我早点把小姝娶回家。」

团长和副团长皆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我,仿佛在说「你可以啊」!

我模棱两可。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团长私下问。

我茫然。

团长只得提点——

「聂远是出名的钻石王老五,身家上亿,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唯独对你情有独钟,你好好把握!」

我反而踟蹰了。

我知道他条件好,看车看穿着看言谈举止都能看出来,可我没想到,他条件好到这个程度!

我自觉配不上他,下意识想退,不知怎么办。

我和他的关系僵在那里。

我不愿进。

他不愿退。

友达之上,恋人未满。

21

有一次,少儿艺术机构的前台小妹妹和我聊天,说到聂远。

「聂先生又帅又有品位。」

「聂先生是真在乎您,每次在这儿,别的家长都盯着孩子,就他盯着您,喜欢都写在脸上。」

「上次您摔倒,他脸色『唰』地就白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出去了,连手机都没拿,绝对真爱!」

我想起那次——

他冲进舞蹈室,半跪在我面前,先是紧张,接着笑问我是不是不痛了;

他不着痕迹地解释为什么在那里;

他替我拿衣服拿包,再扶我下楼,借故不送我回家……

如此体贴。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我主意的?」那天晚上,我坐在他的车上,笑着问他。

「听说你单身时。」聂远看我一眼,并不避讳这个话题,「我觉得不能再错过了,与其等其他男人给你幸福,不如我给……」

他顿了下,

「我应该能比大多数男人做得好……」

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怕你眼光不好,选个不如我的……更怕我会后悔……」

车载音响里,北欧民谣空灵而清冷。

我看着他,这是我听过的,最深情地表白。

「聂远。」

「嗯?」

「我想去看场电影。」

「好。」

在电影院,我任由他,吻了我。

22

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有的时候跨过某个坎儿,就顺理成章了。

聂远简直是……接吻狂魔。

每天早上接我,把玫瑰递给我的下一件事,就是凑过来在我唇上啄一下;上车后,我系安全带,他凑过来再啄一下。

我笑看着他:「你够了啊,大庭广众的。」

他笑吟吟地摸嘴,意犹未尽:「我一路都在想,刚那两下,总觉得没够本,怎么办?」

我懒得跟他说。

他便自顾自说下去:「邬姝,你说你咋那么香呢?」

我打趣:「大概是用了漱口水。」

他跟着笑。

到了文艺团楼下,一样的流程,亲亲亲。

「全是认识的人,你克制点啊!」我轻轻推他。

「全团都知道我在追你,有啥好克制的?」他说着,一只手把我的腰搂更紧,「再说,我已经很克制了!不克制的话……」

他的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我唇上,我心跳很快,脑海里全是绮丽画面,非常不纯洁。

几乎落荒而逃。

低沉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23

我从来不知道,和成熟男人谈恋爱会这么甜,比初恋还甜。

在聂远的身上,我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动,什么时候不该动,把最大的主动权交给我。

用他的话说:

1000 步的距离,他走 999 步,剩一步的时候伸手,我只需要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就行。

最后那一步,依旧由他来走。

「那时不退就好了。」

夜色下,巨大钟楼的下面,聂远拥着我,声音中全是遗憾,「错过你这么多年。」

「我那时已经走到见家长的程度了,你要出现,你就是第三者。」我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想起我和他,还没走到见家长那一步呢!

他仿佛我肚子里的蛔虫,将我搂得更紧了点,鼻子抵在我的鼻子上,蹭了蹭,笑着,低声:

「我的婚姻,除了征求老婆大人的意见,不需要管其他任何人。」

「其他人,无论是谁,都只是知会。」

「所以,老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我:……

我决定收回他是个成熟男人的评价。

说好的 1000 步走 999 步,这才刚起步呢,就企图跨过最后一步,还擅作主张叫老婆!

24

「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

温文明气势汹汹给我打电话,开口就是质问,连名字都没喊。

我微愣。

「温先生,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你和邬姗姗孩子都有了,我不能找个男朋友?」我反问。

「什么孩子?」他有些诧异,声音随之提高三分,「我是你未婚夫!你找什么男朋友?!」

我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温先生,你敢说你和邬姗姗没上床吗?订婚那天,和她抱在一起的人不是你?我们分手了!订婚那天就分手了!脚踏两条船这种事真不适合你。」

「什么分手?我什么时候同意分手了?!这么久以来,不想和我说话的人是你!我一直尊重你……」

他吧啦吧啦。

聂远直接从我手上取下手机,语气丝毫不客气:

「温文明,对吧?我叫聂远,小姝现在的男朋友,麻烦你不要骚扰我女朋友,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温文明什么反应我不知道,聂远说完直接挂断电话,并顺手把温文明拉黑。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我手机,你把人拉黑,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笑笑:「偶尔女朋友要听男朋友的。」

他把手机还给我。

我第一次体会到他性格中占有欲的一面。

25

温文明和邬姗姗应该是同一天看见我和聂远的。

因为温文明的电话头天打来,第二天,邬姗姗就找上门了。

在艺术机构练功房的外面。

当我看见她站在聂远身后半步,一副刚聊完天的样子,脸上笑得像朵红苕花,心头「咯噔」一下——

我在她身上输过一次,我怕她又想故技重施。

「你来做什么?」

我敌意十足,比她当年缠着我和温文明更甚。

聂远走到我面前,转身看着邬姗姗,眉角微微挑起,似在询问。

邬姗姗满脸委屈:

「姐姐,我想你了!好久没看见你……爸妈也想你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把求救的目光落在聂远身上,期期艾艾地喊了声:

「聂哥哥……您劝劝姐姐吧!」

我听到「聂哥哥」就犯恶心,一股气没顺下,转身就走。

聂远追上我,问我是不是怪他和其他女人说话。

「我没怪你,我就是不舒服。」我叹气,酸溜溜地说,「聂哥哥……这才刚认识呢,就哥哥妹妹了!」

「我可没叫她妹妹!」聂远笑得莫名得意,「邬姝,你不会吃醋了吧?要不,你也叫一声聂哥哥?」

我没好气看他。

他继续哄:「你要叫一声『聂哥哥』,我保证全世界没第二个人敢这么叫!」

我白他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

「什么恶趣味?这么恶心的称呼……」

事实证明,聂远还真是恶趣味。

很久以后,某些特定的时间或场合,比如我和他闹矛盾的时候,又或者嗯嗯的时候,这个称呼简直是个开关……

26

邬姗姗看上聂远了。

这么多年,但凡我的,都会被她上看,而且,大多会被她抢走。

那次见面后,她经常周末往艺术机构跑,名义上找我求原谅,实际上一个劲儿往聂远面前凑。

「邬老师,您当心您那妹儿啊!茶里茶气的,聂总拒绝她好几次了,她还在往上扑!」

我「嗯」了一声。

我和聂远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比起当年和温文明短多了,可莫名的,我对他有信心。

像他那个层次的男人,但凡想要漂亮女人,只是挥挥手的事情。

他也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心:

「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邬小姐,你最好称我聂先生,或者姐夫!」

「你虽然是邬姝的妹妹,也请你自重!我好不好与你没有关系,微信就算了,我不想小姝误会。」

「我不是你的温哥哥,你那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石头和美玉,我分得很清……」

这些话是前台小妹妹转述给我的,顺便来一发彩虹屁:

「邬老师,聂总好 man!」

「和邬姗姗说话自带杀气,我第一次看见男人拒绝女人,拒绝得这么干脆!你快嫁了吧!」

27

邬姗姗在聂远那儿碰壁后,转头跑来攻略我,大有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当着接孩子的学生家长,哭唧唧地问我是不是还在怪她?因为我怪她,所以姐夫不理他!

她说她已经知错了,说她只有一个姐姐,没什么比姐姐更重要!

她问我怎样才能原谅她?是不是要她跪下磕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周围许多看客,纷纷指指点点:

「邬老师,你就原谅她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姐姐让着妹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气笑了。

「谁规定姐姐必须让着妹妹?如果妹妹是个混蛋呢?!」

我看着众人,

对付绿茶最好的方式就是当众控诉——

「我的订婚典礼,我的妹妹跑去找我未婚夫表白,和我未婚夫滚沙发。」

「被捉奸后,我的妹妹踩着我的裙子,害我滚下楼梯摔断腿!我一个舞蹈演员,无法登台意味着什么?」

「她委屈她娇弱,她动不动下跪道歉,逼我原谅。」

「这样的妹妹,你们敢要?!」

我指着邬姗姗。

「她妈说我只是失去一条腿,她失去的却是爱情!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小三,有什么底气说那是爱情?!」

「更可笑的是,我还躺在医院,她就和我未婚夫双入双出!叫她妈把我赶出家门,要用我的房间做他们奸夫淫妇的婴儿房!」

「几个月不联系,现在看我有新男朋友了,又来了!」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说到最后也是真的动怒了:

「邬姗姗,你要点脸!!!」

看客们再次指指点点,看邬姗姗的眼神全是鄙夷:

「没想到啊!看她哭得这么可怜,原来是装的,知三做三,还推邬老师下楼!这种人,就该浸猪笼!」

「邬老师没追究,她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看邬老师找了个好的,又想勾引新姐夫了?真不要脸!」……

熟人和陌生人,最大的区别是:

熟人碍于情面,只会在背后议论,而陌生人,当面骂的话就很难听。

所以,当时订婚典礼上,很多人脸色有异,却没有吭声。

邬姗姗捂着脸跑了。

聂远始终坚定地站在我旁边,他的脸上似笑非笑,一只手扶在我的腰上。

28

再次见到温文明,距上次已有足足 10 个月。

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憔悴,黑眼圈无比巨大,嘴唇干裂,下巴上有一道刮胡子刀留下的口子。

若不是衣服整洁,头发与鞋面专门打理过,手上还握着一束玫瑰,我差点以为他刚从山西煤矿出来。

「姝姝,我们和好吧!」

温文明冲上来,把玫瑰递到我面前,同时递到我面前的,还有一个首饰盒。

一同下班的同事诧异地看他一眼:「邬姝,我们先走了。」

上次那场闹剧,同事们都是见证者。

我点头,同时也想和温文明说清楚:

「温先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花和首饰,你应该送给邬姗姗,我对做小三没有任何兴趣。我约了男朋友,他马上到。」

温文明皱着眉,巴拉巴拉说他现在才明白最爱的人是我;

说他早和邬姗姗分了,说邬姗姗是个衰神,自从和邬姗姗在一起,他就开始倒霉,同事排挤他,手头的项目也丢了,做什么都不顺;

说我是他的幸运女神,当年和我在一起,工作上如有神助,他希望重新开始……

他把首饰盒打开——

闪亮的钻戒,是上次订婚时准备用的那枚,后来没用成。

邬姗姗还用这枚戒指刺激过我。

「戒指你留给其他人吧!我不需要。」

原来,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的时候,连听他说话都是煎熬。

所以,

当聂远出现在公司门口,我几乎眼前一亮。

对温文明只有一句话:

「抱歉,我男朋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会和他结婚,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29

聂远和温文明。

讲真,我从来没有把他们放一起对比过,可此刻,当两个人出现在一起,我脑海里只有一个词语:

「降维打击」。

聂远那一身高订,配着他那张脸,从内到外写着「精英」二字,而温文明,双眼无神,仿佛很多天没睡过。

更重要的是,温文明似乎认识聂远。

他的眼神中有迟疑,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最终嚅嚅嗫嗫喊了声:「聂总……」

并快速离开。

这次轮到我看不懂了。

我:「你这是实力劝退情敌吗?」

聂远不回答我的问题,换话题:「我刚似乎听见有人说,会和我结婚?」

我:「我那是策略,话术而已,别当真。」

聂远:「我这不是策略。」

他从兜里摸出个首饰盒,打开取出戒指,「早就买好了,一直放在兜里,你先戴上,省得苍蝇太多,回头又要赶。」

我迟疑。

我和他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三个月,这么快就答应嫁人?说好的 999 步呢?

他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

「别有负担,纯赶苍蝇的。」聂远语气轻松,「求婚哪会如此草率?怎么也得红酒玫瑰巧克力,再加豪华大餐满城烟花。」

我依然迟疑。

因为,聂远递上那戒指怕是不便宜,上面那颗钻比温文明和我订婚时那颗至少大三倍。

「假的。」聂远一看就在撒谎,并把戒指套我手上。

我……

虚伪地从善如流了。

30

我和聂远再有一个月就订婚了。

他说要赶在我取钢板前订婚,等我脚彻底好了就正式举办婚礼。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

也许,上天让我用一条腿的代价,是为了重新遇见他。

同样是邬姗姗,温文明也许挣扎过,最终「砰」地掉下去,道德战胜不了欲望。

而聂远,从头到尾,他的眼里只有我。

道德是我,欲望也是我。

31

医院。

中午,我午觉醒来。

看见聂远坐在床边椅子上,他身体前倾,手上抓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取下钢钉,重新缝了线,很是丑陋的脚踝。

他的眸光沉沉,似有惊涛骇浪。

我没见过他这种样子,有点吓人。

「聂远。」

「嗯?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他的表情秒变,凑过来吻我,脸上是依旧宠溺地笑。

我有一瞬恍惚,之前看见的沉沉脸色,仿若幻觉。

32

再半年后,我在国外做复健。

跳了一辈子舞的我,终究还是放不下,渴望能一直跳下去。

聂远放下手中工作,一直陪着我。

有一天,我听说邬姗姗从楼上跌下去,小腿骨折,她给我打电话,哭着吼着,问我现在是不是满意了?

她问我怎么那么狠?不放过她,也不放过温文明?

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从楼上跌下,关我什么事?还有,温文明怎么了?」

「邬姝,你装什么蒜?我第一次主持节目,被人踩住裙摆,从台上跌下去!和你当初一模一样!还有温文明,去年年底就被你老公安排去非洲了!」

我想起那次,温文明看见聂远,迟疑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后来问过聂远,和温文明公司有什么关系。

他说,有点小股份,不值一提。

我便没有多问。

我想起温文明说,我是他的幸运女神,他和我在一起时,事业上如有神助,和邬姗姗在一起,一切都完蛋了……

我想起聂远曾说,与其等其他男人给我幸福,不如他给。

我忽然很想见到他。

这些年,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到底还做过多少。

抬头,只见复健室外。

聂远站在阳光下,颀长的身材,英俊的脸庞。

他的身后,满墙夏花初开。

(完)

聂远番外 

终于娶到我爱的女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脚踝粉碎性骨折过,做过手术,打过钢钉,有条丑陋的疤,而害她受伤的人,一个刚送进医院,小腿骨折,另一个去非洲半年了。

「聂远,是你做的吗?」老婆大人问我。

「怎么可能是我?」我一口否认,凑过去在她唇上吻了吻,斩钉截铁地说,「一切都是意外,你老公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她「喔」了一声,语气遗憾:「我以为你在替我报仇,还挺开心的,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

所以,我现在承认,还来得及吗?

1

我对邬姝的感情,始于一见钟情。

她是舞蹈演员,省艺术团的舞蹈首席,第一次看她表演,我被震撼了。

真正的舞蹈,从来不是搔首弄姿,而是人与意境合二为一。一曲《飞天》,我差点以为她会飞!

「后面吊威亚了?」

那样轻盈的动作,我实在不敢相信,是仅凭跳跃和身体的柔韧度做出来。

我旁边是艺术团团长,他嗤之以鼻——

「我泱泱大国,出个会飞的仙女儿怎么了?」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勾了我的魂儿。

之后,我一有空就会去看她的演出。

这个女孩和我认识的很多其他艺人不同,她的每一场演出都是用生命在演,没有敷衍,充满热情,独一无二。

「怎么?看上我家仙女了?」团长笑问,「我瞧聂总最近挺空的,三天两头往我们剧院跑。」

我笑而不答。

我没喜欢过女孩子,不知道喜欢女孩子什么滋味,只是经常会想看到她。

我姐知道后,打趣道:「你这个母胎 solo,我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看来还没完全绝缘。聂家有后的事,还有点希望。」

我笑着揉眉。

这群人,怎么想这么远?八字没一撇的事。

「我那是纯粹欣赏高雅艺术。」我说,「我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姐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活该你单身!」

2

给艺术团团长打电话,我再次被嘲笑。

「聂远啊聂远,你说说你,看她多少场演出了,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我要是你,约饭都不知约了多少次了!」

「好歹也是商场精英,多少人谈聂远色变,结果遇到个女孩子,这么点能耐都没有!」

「邬姝。她叫邬姝。」

邬姝……

我把她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次,真是好名字,人如其名:静女其姝。

「是不是要展开攻势了?」团长问。

我「嗯」一声,挂了团长电话后,叫秘书安排花篮,写上我的大名,但凡有邬姝演出,花店就给送过去。

这件事,之后很多年,我都被人嘲笑。

包括我现在的老婆大人。

3

老婆大人那会儿有男朋友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这事儿不怪我。

不光我不知道,他们团长也不知道。

那个叫温文明的男人,接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她醉心舞蹈,经常一个人在练功房练到晚上,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单身。

我后来才知道,温文明和邬姝是校园恋人,他和邬姗姗搞上,很大程度是因为邬姝忙于跳舞,没时间陪温文明。

这事儿挺讽刺:

一个有事业心,忙于工作的女人,争不过游手好闲,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绿茶。

这事儿也怪我,我要那会儿多点行动,至少给老婆大人送送爱心餐,或者就没有她和温文明订婚那一出了。

拖拖拉拉暗恋了半年。

过年之前,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带你的仙女艺术家回来吃饭?你今年能带回来吗?」

我懵了:「……会不会太快了?」

我妈:「快什么快?快一年了,你老实说,到底有没有把人追到?!」

我姐摇头:「呵,瞧他这样子,怕是还没牵手!可惜这张天怒人怨的脸了!妈,您怎么生了他这么个榆木疙瘩?」

我爸叹气:「遇到好女孩子,就要珍惜,先娶回家为强!」

我姐夫不能赞同更多:「没错!我要是你,有这功夫,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来来,说说到哪一步了,我们这么多人给你出主意!」

这群人怎么回事?追女孩子这么难为情的事情,被他们说得比吃饭还容易。

我没脸告诉他们,我和邬姝还没面对面说过话。

我决定主动出击。

集团公司每年年底有年会,预算不菲,我打算亲自邀请邬姝。

4

就是那天,她拒绝了我,说要去男朋友家见家长。

艺术团团长比我还吃惊。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一直都有。」

她说平时各忙各的,但感情很好。

团长本着关心下属,多聊了几句,我意外发现她男朋友在我集团公司旗下的软件公司,是个程序员。

我失恋了。

我还没恋就失恋了。

我姐知道这事后大笑三声:「远啊,你但凡谈恋爱有你做生意三分精明,也不至于混这么惨。」

我苦笑,叫秘书取消每次演出后的花篮。

同时给软件公司老大打电话,叫他多给温文明机会。

邬姝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孩子,我不屑于做第三者,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爱的男人能给她幸福。

5

之后,我相过几次亲。

女孩子们美则美矣,有的是照模子刻出来标准美人,看见我就像饿狼扑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有的是合作伙伴家的千金,高学历,高素养,有能力,有手段,甚至有趣灵魂;

还有流量小花,想以恋爱之名要资源的……

我越发想念邬姝。

她是我的瘾,亦是我的药。

我克制着,除了偶尔看她演出,再无其他。在我看来,成年人的温柔与体面,是不打扰。

6

邬姝订婚的消息传来,我失眠了好几个夜。

谈不上后悔,只是遗憾。

遗憾相遇太晚。

可是——

如果时间倒流,我的选择依然不变:

注视着她,希望她幸福。

可她的幸福,不一定非得我给,我希望她嫁给深爱的男人。

无论我在商场如何雷霆手段,面对她,我满腔温柔。

便是这样一个让我欣赏、心动的女孩,在订婚那天,遭遇两个最亲之人的背叛,从二楼摔下来!

消息如晴天霹雳。

我丢下所有开会的人,直奔去医院。

脚踝粉碎性骨折……

我的小仙女,再也无法跳舞了!

那天,我见到了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那个和姐夫偷情的女人,在病房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文明一个劲叹气,安慰邬姝的话是:你放心,我会娶你;

邬姝的后妈更奇葩,她责备邬姝:又不是你妹把你推下去的!你摆什么臭脸?!你只是失去一条腿,你妹失去的却是爱情!

我震惊了,这样的言论,但凡有正常三观,都说不出来!

我站在走廊里,没有进去。

7

温文明再次背叛承诺。

邬姝还没出院,他已经和邬姗姗在一起。

我站在住院大楼门厅,看着那两个人搂搂抱抱,真想一脚踹死他们。

「温文明最近怎么样?」

我再次给软件公司老大打电话。

对方用很为难的语气告诉我,温文平在订婚宴上那一出,败尽路人缘,大家都认为他人品不好,不愿合作,照顾他的事,怕得缓缓。

「不用照顾了。」我说,「让他自生自灭。」

对方如蒙大赦。

我笑着挂了电话,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

8

舞蹈演员无法跳舞。

其严重性不啻于画家无法握笔,歌唱家失去声带,流量明星没了容貌……都是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东西。

何况,舞蹈于邬姝而言,是事业,是梦想,也是生命。

我去艺术团看过她。

她站在练功房外,透过玻璃门望向其他人跳舞的眼神让我动容。

「邬姝这孩子不是天赋型选手,她能做到我们团首席,全靠勤奋。」团长说,「可惜,选男人的眼光不好。」

9

少儿艺术馆是我挑的。

欣欣原就在那家上课,我找姐要了接送孩子的差事,我姐乐得清闲,顺便埋汰我:「欣欣,你以后可要帮衬着你舅,有没有舅妈就看你了!」

欣欣满口答应,从此,我有了主动接触邬姝的机会。

每次放学,我都会问她孩子的事,她从来不厌其烦,她在努力适应这种生活。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邬姝经常偷偷跳舞,偷偷试她受伤的脚。我坐在家长休息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手心捏一把汗。

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她跌倒,我扶起,我和她终于有了开始……

吃饭,约会,接吻。

谈恋爱的感觉很好。

邬姝比我想象更甜,更软。

我后悔当年没有勇往直前。

10

至于邬姗姗。

我拒绝得很干脆。

她那样的女人,生活中很多,自以为年轻漂亮,以为主动送上门,男人都不会拒绝,以为征服男人就能征服世界。

温文明不仅眼睛瞎了,还被猪油蒙了心,竟舍弃星星选了石头。

我感谢他。

他唯一不对的是,既然已经选了邬姗姗,就不该觊觎回头草,还拿从前的钻戒恶心邬姝和我。

我给软件公司老大稍稍暗示了几句,咱非洲分公司缺人,需要人才去建设。

温文明被一张机票送走了。

邬姗姗的腿,我半年后才叫人动的手,与邬姝受伤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她的运气更糟一点。

小腿骨和脚踝都骨折了。

11

我和邬姝的婚礼在半年后。

我,聂远,

在线求点赞留言祝福。

也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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