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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迢迢去找你

我拿着票,结巴了一下,「给,给我的?」

曲钧棠声线略温了些:「日期是后天,今天周五,双休没课,你来沪宁多少特产都吃得到。」

「可是,」我惊愕之下支吾道,「我没去过沪宁,明天……这么急,我没有准备……我也没……唔!」

「她去她去她肯定去!」二鼓不由分说捂着我的嘴,朝手机喊,「男神你放心,我就是踹也会把她踹过去的。」

二鼓说完,当机立断挂了语音。

我跺了跺脚,「你就这么替我答应了?」

「少矫情,」二鼓瞪了我一眼,「你敢说自己不想去?」

我不是不想去,我是完全没有想到曲钧棠会给我寄演出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见我不说话,二鼓哼了哼,「明天是周六,后天周日,周一上午又没课,从这里去沪宁,飞机高铁任你选,你还纠结什么?曲钧棠离校十多天吧,你就不想他?这张票是内场票,你要是不去,给我啊!别说这千八百公里,就是让我绕赤道飞一圈,我也能分分钟长出翅膀来!」

我见她作势要来抢票,立刻猫腰躲。

「你到底去不去?」二鼓扬眉。

我轻轻搓着票上凸凹不平的刻印花纹,稍微犹豫了一会后,吸了口气,点头说:「我去!」

我去。

我呿!

熄了灯的被窝里,我刷了刷去沪宁的飞机高铁,默默流下贫穷的泪水。

我对吃穿用度向来不讲究,生活费花的少,在不久前甚至还小有盈余——然后我一头扎进了手工坑。

给曲钧棠的生日礼物不敢含糊,珠串用了纯水晶,水钻买了高品质,一个不太大的桃花锁,败光了小金库,剩下的这些钱也只够维持日常开销和寒假回家的车票。

我在被窝里拱了拱,订票软件被刷走又重启,重启再刷走。

终究是美色误人,乐不思家。

我决定挪用公款,能不能回家不重要,见不见曲钧棠才是关键,顺便又查了一下剧院附近酒店。

BOOM!

我从 X 程换 X 哪儿,再换 X 团。

所有能订酒店的软件换了个遍,也没找到单价低于四位数的房间。

不会吧?

我手指头哆哆嗦嗦,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惨吧!

我把剧院范围扩大再扩大,终于在十多公里外,找到了一个三位数的酒店。

899,单人间。

失礼了,为什么不直接写 900?都 900 了,干嘛不一步到位写 1000?差那一百多块吗?差的是前面的大数!

我心脏直抽抽。

就在我考虑是先哭一场,还是先哭一场,还是先哭一场的时候,微信弹出。

我的好二鼓。

【瘦成一只鼓棒:兔叽,你睡了没?】

【兔叽兔叽:没有呀(哭出一片海.JPG)】

【瘦成一只鼓棒:喜极而泣?】

【兔叽兔叽:我是真的泪奔,(穷且坚强.JPG)】

【瘦成一只鼓棒:你没钱了?】

【兔叽兔叽:显而易见(嚎啕大哭.JPG)】

【瘦成一只鼓棒:(红包转账)】

我嘻了一声,点开转账。

微信到账,37 元。

【兔叽兔叽:……(呵呵.JPG)】

【瘦成一只鼓棒:别嫌少,够买一盒小雨伞了,注意保护自己,千!万!别!被!美!色!迷!昏!了!头!】

我先是不明所以,而后理解她的意思,气恼得抄起枕头边的布偶,掀开床帘丢了过去。

床帘又被掀开,二鼓嘻嘻地把头伸过来,「兔叽,我对你的爱,都在这 37 块钱里了。」

「滚滚滚。」我摁着她脑袋,把人推回去。

人必须滚,钱绝不退。

我心安理得收下了 37 块钱,苍蝇腿也是肉。

手指在老爸老妈老哥三个人的微信头像上来回戳,纠结该向谁哭穷比较好。

还没等我决定好,微信又跳出了新消息。

【念阳不念殇:梁兔,身份号发过来。】

【兔叽兔叽:???】

【念阳不念殇:明天去沪宁,我要订机票,帮你一起订。】

【兔叽兔叽:!!!】

【念阳不念殇:曲钧棠没把票给你?石赫说他们一起寄的快递,你没收到?】

【兔叽兔叽:学长你也去?!】

【念阳不念殇:又不是我愿意的,票都寄来了,你不是要去么,我就顺便陪你一起去……机票酒店,有人报销。】

【兔叽兔叽:这不太好吧……】

【念阳不念殇: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邀请我们,邀请你知道吗,得有诚意,报销个机票酒店是理所应当的事!要不是钱到位了,大冬天的谁愿意出门啊!是宿舍的地暖不热,还是上网的速度不快,还是食堂的饭菜不香?去看他们演出是他们面子,客气什么。】

【兔叽兔叽:可是……】

【念阳不念殇:没什么可是的,要不我把钱转给你,你自己订?】

付炀发完消息,直接转了账。

【兔叽兔叽:5000?!(震惊我全家.JPG)】

【念阳不念殇:机票订明早九点半那班,酒店订剧院旁的紫宸国际,别订错了。】

【兔叽兔叽:……哦。】

付炀催着我订机票酒店,但我还是迟疑地点开了曲钧棠的微信。

【兔叽兔叽:你给学长转钱啦?(小心翼翼.JPG)】

【我棠我棠:你是学生,经济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尊重你,经济能力范围外的,不用有顾虑。】

【兔叽兔叽:……可是,5000……挺多的,你也是学生……】

【我棠我棠:我跟商演,经济独立。】

我心里忐忑,和曲钧棠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就算确定了,也不能随便花他的钱。

可是,看着寥寥几句的对话,又觉得,如果因为这件事纠结彷徨,似乎在浪费他的一番心意。

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但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慢慢找补也不急于一时。

最关键的是……

我太想见他了。

我轻出了口气,压下心里的诸多犹豫,迅速订了机票酒店,订好后,给曲钧棠发消息。

【兔叽兔叽:明天见!!】

【我棠我棠:嗯。】

睡觉前,我三省吾身复盘了一下。

曲钧棠为什么不直接转账给我,而是要给付炀?

大概,可能,是他知道,直接给我钱,会让我迟疑和不安吧。

我笑笑,翻身侧躺,拢着棉被,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明天呀明天,快点来吧!

第二天一早,闹钟未响,室友先动。

我和曲钧棠的事没瞒着她们,大芳灿灿不像二鼓那么热烈的反应,但也不忘对我加油鼓励祝福三联。

从六点半开始,三个大妞就轮番作法。

大芳喊我起床。

灿灿催我洗漱。

二鼓忙忙叨叨吼我装行李。

只去两天,不用带太多东西,我往行李箱里丢了两套。

「这个不行!」二鼓把我丢进去的衣服拎出来,「演出在红滩大剧院,你穿成这样根本进不去,裙子呢?带一条裙子去,正式点的。」

我傻眼,「大冬天的,穿裙子?」

「女士穿礼服,男士穿西装,国际礼仪懂吗?」二鼓白我。

我:……实话实说,不懂。

二鼓见我不说话,干脆自己动手,在衣柜里翻了翻,「裙子呢?你怎么一条裙子都没有?」

「又不是夏天,哪来的裙子。」我无语。

二鼓把衣服扯出一件又一件,满眼嫌弃。

她开了自己的衣柜,抱出一堆衣服,最后在大芳和灿灿的评估下,把一条连衣裙塞进我行李箱。

我眼尖地看见裙子里的吊牌:「这条是新的?」

「上个月刚买的,花了我半学期生活费,」二鼓瞪我,「仔细着点穿,脏一赔十!」

三个人把感激涕零的我推出宿舍。

我裹了裹围巾,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付炀在楼下等我,朝我挥手。

从平京飞沪宁,不过两个小时。

我一路跟曲钧棠做时事汇报。

【兔叽兔叽:我坐上地铁了。】

【曲钧棠:嗯。】

【兔叽兔叽:我到机场了。】

【曲钧棠:在机场找地方吃早饭。】

【兔叽兔叽:一碗牛肉面 42 块钱,早知道就在学校便利店买饭团带过来了。】

【曲钧棠:(红包转账)】

【兔叽兔叽:要上飞机了!】

【曲钧棠:嗯。】

我起得太早,坐在飞机上,没多久就昏昏欲睡。

付炀见我上下眼皮打架,给我要了个毛毯。

「谢谢。」我对付炀笑了笑,放下一点椅背,在隐约的清醒和绝对的迷离间,睡了过去。

飞机快落地时,我被付炀叫醒。

从窗口望下去,楼宇密集的都市近在脚下。

这里,有曲钧棠。

飞机落地后,我和付炀推着行李走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接机口旁,那个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人。

「曲学长!」我小跑着过去。

曲钧棠见了我,清澈的眸色如醇酒似地晃了晃,往前走了几步。

我跑到他面前,小口喘着气,满眼全是他,呢呢喃喃:「我好想你。」

曲钧棠的瞳孔张了张,漂亮的唇线扬起,「嗯。」

我喜滋滋地抬头和他对视,好多话想和他说。

付炀跟过来,对曲钧棠扬眉:「就你一个?」

「石赫在车里,」曲钧棠说,「临时停车,需要有人。」

「石赫学长也来了?」我惊奇,「明天演出,你们不用排练?」

「用,」曲钧棠从我手里接过行李箱的拉杆,「接了你们,就回剧院。」

我跟着曲钧棠往外走,忍不住看他的侧脸。

曲钧棠拉了一把我的手臂,转头瞥我:「看路,看人,别光顾着看我。」

我撇撇嘴:「你是不是瘦了?」

他从脸颊到下颔的部分,线条比以前更利落了,几乎没有多余的肉。

曲钧棠淡淡道:「没你瘦得多。」

我啊了一声:「你看出来了?那么明显吗?」

自从他走了以后,我白天上课练唢呐,去民乐队联排,晚上回宿舍做手工,吃饭时间全靠鲁迅先生的海绵原理。

曲钧棠不客气道:「包子漏了气,谁会看不出来?」

我捏了捏脸颊,你管这叫包子?这最多是饺子!

到了临时停车点,曲钧棠把我的行李箱放进车里,绕过车尾,开了后排车门。

他心安理得坐进去,我机不可失跟着一起。

最后的付炀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副驾。

「石赫学长!」我歪头和驾驶座的人打招呼。

「路上还顺利吗?」石赫笑着问。

「你这问题真多余,不顺利就坠机了。」付炀没客气怼了一句。

石赫被当面怼也不反驳,收了手刹,把车开出去。

付炀这句话,充其量就是个开场白,接来下一路,他现场实时表演了一把 360°无死角的抬杠怼人叫嚣,俗称挑衅三件套。

我发现付炀一遇到石赫,就会背起炸药包。

不管前排是怎么枪林弹雨,我侧头,小声问曲钧棠:「你晚上要排练到几点?」

曲钧棠看我:「不一定,怎么?」

「想和你一起吃晚饭,」我满眼期待地问,「行吗?」

曲钧棠低了低眼睫,说:「行。」

我喜上眉梢。

曲钧棠又看我一眼,「你在学校没有好好吃饭?」

「最近有点忙,」我故作神秘地对他眨眼睛,「我给你准备了惊喜礼物。」

「因为准备礼物,没有好好吃饭?」曲钧棠语气平平,质问的意味不那么明显。

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我既然听出来了,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于是,凑了过去,要笑不笑地问:「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曲钧棠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说呢?」

「要我说肯定是!」我摒弃羞耻心,一锤定音,「你关心我,就像我关心你。」

曲钧棠转过头,单手抵着车窗,看外面碌碌车流。

我心里有朵开了又开的花,他虽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嘿~

石赫把车开到酒店,和曲钧棠一起,看着我和付炀办好入住,拿了房卡后,才低头扫了一眼腕上的表。

「钧棠,该回去了。」石赫提醒。

曲钧棠答应了一声,看向我,「排练要到很晚,不用等我吃饭。」

我难掩失望:「你刚刚不是答应了……」

「按时吃饭,」曲钧棠毫无压力地反悔,顿了顿,说,「这家酒店有宵夜,我也住在这里。」

我眼前一亮:「我等你吃宵夜!」

曲钧棠点点头。

曲钧棠石赫走后,我和付炀坐电梯上楼。

电梯里,付炀看我,「梁兔,你真的在曲钧棠谈恋爱?」

「没有呀,」我看着电梯里关于宵夜的菜单展示,心不在焉道,「我在追他,追到了才算谈恋爱。」

「……这是还没追到?」付炀先表示了疑惑,有喃喃自语,「要是追到了,得是个什么画面……」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比谁都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画面!

回到房间,我把行李箱丢在一边,熊扑大床,滚了一圈。

闭眼歇了几分钟后翻身起来,跑到窗边。

落地窗外江水滚滚,远处马路纵横交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满目的繁华。

我又转身看了看房间,无声地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曲钧棠的赞助,我怕是做梦也梦不到这里来吧。

想到曲钧棠,我跑回床上拿起手机,对着外面的江景拍了一张,发给他。

【兔叽兔叽:超美!(图片)】

消息发出去,曲钧棠半天没回复。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铃被按响。

门外是付炀,他朝我挤眉弄眼:「想不想出去玩?」

「现在?」我问。

「我早就猜到他们忙,没空理我们,」付炀拿出手机,「来这之前,我做了攻略,这附近好玩的地方特别多,国际旅游都市不是吹出来的!」

二十分钟后,我和付炀出现在了金陵路,一人手里一杯热奶茶。

「梁兔你看那边!」付炀指着前面,「马斯特的旗舰店!」

「马斯特是什么?」我抻着脖子看。

「国内一个小众品牌,又贵又挑人,一件衣裳够我买一身了。」付炀啧啧。

我奇怪地看他:「学长还差钱?」

他用的那支唢呐肉眼可见的贵。

付炀吸着奶茶,口齿不清道:「我穷着呢。」

说完,哼哼唧唧道:「去年和家里闹翻了,我爸妈断了我的生活费。」

我一惊:「那你现在……」

「现在靠寒暑假打工和奖学金,」付炀说完,忽然问我,「你想不想勤工俭学?」

我连忙道:「想想想!有适合我的工作吗?」

「现在没有,不过,」付炀咬着奶茶吸管,「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有,到时候我喊你一起。」

「谢谢学长!」我太想赚钱了。

曲钧棠赞助我的旅费终于有了能还清的希望。

我和付炀一边逛街一边聊天,逛累了就找个街边店吃点喝点,然后继续逛,一直逛到了天黑。

吃完晚饭,我着急要回酒店。

「这么早回去做什么?」付炀劝我,「你知道沪宁什么最好看吗?夜景。你现在回去间接损失一个亿。」

「你自己看吧,我必须回去,」我把围巾拿起来饶了绕,「曲钧棠说要找我吃宵夜。」

「现在才七点,吃哪门子宵夜啊!」付炀无语。

「万一他提前回来了呢,」我拎起单肩包,「我先走了,账单发我,晚一点转钱给你!」

不管付炀怎么留怎么劝,我依旧小跑着回了酒店。

我不知道曲钧棠要排练到什么时候,微信一直没回复,我也不急。

回到房间,翻出书本静心看了一个多小时,又去洗了澡。

酒店配有浴缸,我放了满满一缸水,鸭子似得玩了半个小时,擦头发时,微信终于又亮了起来。

我火速抓起手机。

【我棠我棠:收工了。】

【兔叽兔叽:我房间是 1705!】

【我棠我棠:?】

我愣了愣,上来就报房间号,是不是在暗……明示啊?

我立即撤回消息。

重新发。

【兔叽兔叽:我在楼下等你。】

【我棠我棠:餐厅在八楼,二十分钟后见。】

【兔叽兔叽:嗯!】

我火速换衣服,吹头发,在进电梯时稍微犹豫,还是按了一楼。

电梯打开,我走到一楼大厅,外面的旋转门后,曲钧棠打着电话走了进来。

「曲学长!」我挥了挥手。

曲钧棠看见我,眼瞳略微眯了眯,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我走到他面前,不太好意思地说:「我还是想下楼来接你。」

「头发怎么不吹干?」他眼尖地看向我一缕一缕的发尾。

「吹了好久,我头发密。」我不当回事。

「走吧。」曲钧棠大走向电梯。

我连忙跟上去,进了电梯后,才抖了抖肩膀,吁了口气,酒店大堂虽然暖,但我顶着一头将干未干的湿发,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曲钧棠按了八楼,我透过电梯门看他。

本来以为第三方偷看绝对安全,不想正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

我也不闪避,在他的目光里,笑得露出小白牙。

曲钧棠问:「你总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呀!」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曲钧棠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追我,就是因为我好看?」

「难道你觉得自己不好看?」我疑惑。

电梯门打开,曲钧棠面露不悦地走了出去。

「等等我,」我追上去,拉住他外套一角,「我还没说完。」

曲钧棠侧目看我。

我鼓着腮帮子说:「你就是长得好看啊,你不但长得好看,你唱戏也特别棒,你人也特别好,有礼貌有涵养有底线有内涵,还有我知道的,不为人知的温柔……我眼中的你,不是哪一个点,是全部,这些全部加起来,才是曲钧棠这个人。你问我,追你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是啊没错啊,曲钧棠不但长得好,曲钧棠哪里都好,我要追他,要喜欢他,这有什么不对?你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你那什么眼神啊!是不信我真心喜欢,还是觉得我见色起意?你对我就不能有点自信嘛!」

听我说完这些,曲钧棠嘴角动了动,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步履却缓慢了许多,任由我拽着他外套一角,把我带进了餐厅。

这么高档的餐厅,我不好意思再抓他衣角,默默松开,顺道看了一眼被我抓皱的地方。

二鼓的资料上说,曲钧棠有轻微洁癖,浑身上下,从来一丝不苟,我这么贸贸然把他衣服弄皱了,他怕是会不高兴吧?

相较于我有点忐忑的心理,曲钧棠就大方多了,全然没有不悦的意思。

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接过菜单时,我没急着打开看,而是转头看了看窗外。

沪宁的夜景尽收眼底。

「梁兔。」

「嗯?」

「想吃什么?」曲钧棠低头看菜单,开口问我。

我翻开菜单,看了几页后,抿了抿嘴唇。

emm……

居然没有单价两位数的菜呢~真棒!

我叹了口气,道:「我……要这个,白灼菜心……」

188 的菜心,不知道吃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曲钧棠眼睛抬都不抬,直接说:「红烧划水,响油鳝糊,油爆河虾,酱油毛蟹,腌笃鲜……两例桂花甜粥……饮品想喝什么?」

等等,别念的那么急,我来不及翻页算价格!

哗啦哗啦,我一门心思翻菜单,脑子里的计算器不停在响。

为零为零为零……

曲钧棠没等到我的回答,抬头看我:「梁兔,想喝什么?」

我放弃地合上菜单,「白水就行。」

曲钧棠道:「两杯柠檬水。」

我撇撇嘴,小声说:「还是学校里好。」

曲钧棠抬眼:「嗯?」

「这里吃一顿,够在学校吃一学期,」我往前凑了凑,按耐不住地吐槽,「太贵了太贵了太贵了!」

曲钧棠看着我,「我说了带你吃特产,就会付钱。」

「和谁付钱没关系,」我一本正经,「这种消费超出承受范围,属于过度消费。南区学荫路,第三块公示牌底下的红条幅写的就是『理性消费,杜绝超前』,挂了半学期了,你没看见?」

「我没看见,」曲钧棠单手撑着侧颅,看我,「过度消费不可取,这顿饭你还吃么?」

「吃!」我想都不想就答,「你也是我的『过度消费』,我都敢一往无前地追,吃顿饭又算什么。」

「我是你过度消费,」曲钧棠玩味地低了低眼睫,「那你是我的什么?」

「这得问你啊,你当我是什么?」我看他。

曲钧棠慢条斯理道:「我当你是南区学荫路第三块公示牌地下的红条幅。」

理性消费,杜绝超前?

我眨眨眼,「你是在拒绝我?」

曲钧棠眉梢微微上扬,「你说呢?」

「应,应该是吧,」我开始捋,「你是我的度过消费,我是你的反对过度消费,单从否定表否定,双重否定表肯定……」

「梁兔,」曲钧棠皱眉,「你对所有人开玩笑的话,都会这么认真分析吗?」

「不会啊,但是……」我一愣,看向他,「你在开玩笑?」

曲钧棠,会开玩笑?

「我不能开玩笑?」曲钧棠问。

我愣愣道:「仙女从来不说笑话的。」

曲钧棠看了我一眼,「谁是仙女?」

我默默抿嘴,闭的严严实实,性别问题不容置喙,并不想再被骂一遍眼瞎。

曲钧棠见我不说话,淡淡道:「你对我不用这么谨小慎微,我会开玩笑,也听得出别人的调侃和玩笑,不会当真更不会生气。」

我心里一动:「如果我说你是仙女……」

「把如果去掉,你已经这么说了。」曲钧棠平淡道。

「这么说可以吗?」我直勾勾看他。

「不可以,」曲钧棠瞥了我一眼,「你要追的是男朋友,不是仙女。」

我听他这么说,如释重负,还笑眯眯地问:「追的上才是男朋友,你什么时候给我转正?」

我说话的功夫,菜已经被端上来。

曲钧棠不作回答,道:「吃饭。」

我拿起筷子,在大盘小盘中,选了一道菜,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曲钧棠见我把东西咽下去,问:「吃得惯吗?」

「嗯!」我猛点头,「好吃!」

曲钧棠拿起筷子。

我一边吃,一边抬头看曲钧棠,一看曲钧棠,我就忍不住弯眼想笑。

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曲钧棠无视我的目光,自顾自道:「明天下午四点,剧院正门入场,票记得带好,还有身份证件,别忘了。」

「知道了,」我问,「你唱什么曲目?」

「《打金枝》。」

这出戏我知道,是名段。

曲钧棠演升平公主。

就不知道会是怎么一个绝色的扮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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