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我死了一千年，墓被开发商挖了。
奸商老板英俊帅气，跟我生前的怨种驸马一模一样。
我要吓唬他，折磨他，让他对我言听计从。
万万没想到，段珉比前世还要腹黑，他吓唬我，折磨我，还要我乖乖地当他女朋友。
他甚至恶劣地将我圈在怀里。
「公主，人间电费太贵，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1
本宫的陵墓被挖了。
开墓门时，某员工偷塞了张名片。
「老祖宗啊，都是段总要挖您的，有啥仇有啥怨记得找他哈。」
上头电话地址 email 一应俱全，我立刻缠上了这位段总。
段珉是妥妥的富二代，年轻英俊还多金，常春藤名校毕业。
但最让我惊讶的是。
这狗东西居然与我上辈子的驸马一个样！
2
我那驸马，是典型的陈世美。
我待他如珠如宝，免了他的奴籍，教他习字练武，还倒贴下嫁给他。
可他还是吃里扒外，我独守孤城时发了三十八封求援信，他就是不派救兵。
我含冤惨死，至今不能超生。
新仇旧恨凑一起了，我决定狠狠报复他。
半夜十二点，是阴阳交界的时间。
我趁着段珉对镜洗脸，阴森森显身，用白骨手慢慢爬上他的脖子，可他也就是刮胡刀略略顿了下，然后该干嘛干嘛。
咦，我愣了，他怎么不怕？
难道是近视眼？
不，他看得到我。
但他的眼神始终冷静，甚至带着玩味，像在打量一个衣衫不整的员工。
几天后，他跟一帮朋友在私人泳池里打水上排球。
球飞来，他本能伸开双手去接时，排球变成一个披头散发的圆脑袋。
嘿嘿，正是本宫啦。
我嗷嗷乱叫：「资本家纳命来！」
可我低估了段珉。
他大学排球队的，面无表情一个抛起，反扣。
「来就来，欢迎再来啊！」
直接将我的脑袋砸过网，来了个精彩的扣球。
再接再厉，当他打开衣柜瞬间，我面目狰狞吓他。
段珉双手合十，神情淡定，甚至对我真诚道谢。
「家有一鬼，如有一宝。」
我：「……？」
「电费都节省了，现在阶梯用电，很贵的。」
他一富二代，装啥勤俭节约？
他甚至单手壁咚我，满心期待地问。
「明天 40 度高温，老祖宗还会再来吗？」
3
几次交锋，以我惨败告终。
据我观察，段珉是典型的资本家，铁血无情，他说自己人生目标有两个。
一是赚钱，二是赚更多的钱。
所以，墓得继续挖。
但格局会变。
会议上，段珉给投资商讲新的开发思路。
「博物馆建成后，我们将在这里开发大型商场，旅游酒店，这里将成为新的城市地标。」
有人发愁：「可那墓一挖开，上面写开墓者死，我怕……」
段珉笑出声，眼神往我身上飘，讥讽说。
「人总有一死，或富死，或穷死，看大家选哪样而已。」
各路王侯对我发来诚挚的祝贺，南越王说。
「凡事都有利弊，好处呢，是以后你就吃国家饭，有编制，不怕盗墓贼光顾，偶尔会有出国交流的机会，但坏处也有，建成博物馆后，活人多阳气重，尤其到了七八两月最可怕——」
好笑，我堂堂公主，还图个编制？
不过我没大懂：「七月鬼开门，这时候最适合我们去度假了，为啥可怕？」
大家笑我天真。
「人间七八月是暑假，知道暑假里熊孩子有多可怕吗，他们会尖叫，会哭泣，会成群结队地追逐，不到闭馆你消停不了片刻。」
大家说你偷着乐吧，身上还有金缕玉衣遮着，看看辛追夫人。
「人同样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现在还要展览尸骨，就上下围两块布呢！」
夫人微笑：「你们那都是封建糟粕思想，博物馆可以对祖国下一代进行启蒙，让他们对历史产生兴趣，功德无量。」
「现在小程序、app、官网网站都可，欢迎大家预约参观，对了，周一闭馆哦。」
真是……好大格局。
可惜我没那么高尚的理想。
我的尊严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拒绝熊孩子在我坟头蹦迪，也拒绝成为被展览的对象。
4
段珉太嚣张，我一定要教他好好做人。
他没什么朋友，晚上总是一个人看电视，忽然电灯急促闪烁，屋里陷入漆黑。
阴风阵阵中，我披散着长发，一袭白衣从电视里爬了出来，冷笑着嘲段珉爬去。
段珉纹丝不动，舒服地跷着二郎腿，掀起一抹嘲讽。
「公主，就您这业务能力，还不如影院 3D 特效，能吓到谁啊？」
爬到一半的我：「……」
「不过，看在您那么勤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提供咨询服务。」
段珉顿了顿，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不过，是要收费的哦。」
5
靠，资本家连鬼的钱都想挣？
我确实低估了段珉。
他本身就喜欢看恐怖片，还故意给我放各个国家的鬼片，吓得我呆呆缩在沙发一角，用手遮着眼睛。
但这样耳朵还是能听到，鬼也是有五感的。
段珉笑我：「你说你一老鬼，怎么还怕鬼片？」
不过，我恢复原貌后，他看愣了半天。
语气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点。
「说错，你看着挺小年纪的，到底多大了？成年了吗？」
他补了句：「哦，我只是觉得欺负未成年鬼，有点过分。」
我气嘟嘟：「大胆，本宫 20 了，死了 1000 年，如今 1020 岁，是你的老祖宗。」
我个子娇小，加上又是娃娃脸。
活着的时候最恨被人说长相。
我立刻飘高，瞪他：「你，可恶的资本家，不准挖本宫的坟。」
段珉耸耸肩：「抱歉啊，已经开工了，公主您真的不如银行贷款可怕。」
「银行贷款……是哪路妖精？」
段珉：「是一路会榨干人血肉钱包的妖精，比老祖宗你可怕一万倍。」
那我不管，我威胁他。
「就算你们把博物馆建好，我也会出现吓游客。」
段珉更欢迎了：「那正好，新馆正缺热度，国外闹鬼的博物馆很多，但生意却越来越好，因为普罗大众都好奇呀。」
「……」
段珉算盘已经美美打起来了。
「我打算做两期走近科学，公主要愿意配合出镜那是最好，劳务费不会亏欠您的，你们收款方式是怎么样，还在用冥币当流通货币？有普及移动支付吗？」
「你，你不要脸！」我真是要气哭了。
「咦，公主您说自己是老祖宗，祖宗照顾子孙后代，很合适啊。」
气晕，我说不过他，咬咬牙决定亮出杀手锏。
半夜，等他睡着，我爬他身上。
准备来次鬼压床，怕了吧！
他好高大，胸肌邦邦硬，我到底是公主，矜持是刻在骨子里的，用这样姿势趴着，我还是有点害臊。
就在这时，段珉没一点预兆地睁大眼。
他眼睛灰白，连眼瞳都没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尖锐的叫声，滚在地毯上瑟瑟发抖，真身都显出来了。
段珉笑得前俯后仰，他摘下特殊的隐形眼镜。
「老祖宗晚上好呀。」
有病啊，哪有鬼被人吓哭的，本末倒置了属于是！
我带着哭腔，忍无可忍地骂他。
「段珉，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怎么可以一点反应也没有？」
段珉蹲下身，撑着脸，眼里含笑：「公主，你先吓我，怎么就不能让我吓回去？」
「……」
「不过，吓不到我这事，主因还在您自己身上，怪不得我。」
段珉还是绅士，抽出纸巾递到我面前：「擦擦吗？」
我生气：「我是鬼，都碰不着纸巾，你给我有啥用。」
「女生掉眼泪，男士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段珉自认很有原则。
我扯回话题：「那你说，为什么不能全怪我？」
段珉托腮继续笑：「因为公主长得挺可爱，算符合我口味的样子，所以我不怕您。」
这甜言蜜语来得太速度，我懵了。
「鬼不是分很多种类型吗，饿死鬼，溺水鬼，我想公主一定不是女色鬼。」
「……」
「因为我发现，只要我在厕所里，还有脱衣服的时候，公主就不敢进来吓唬人。」
我分不清，他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
我好奇：「那如果我是大肚腩男鬼呢？」
段珉很果断：「那当然是立刻找大师送他去轮回。」
靠，男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
我想起陈圆圆的口头禅——
呸，男人啊，十个九个色。
身边多了个千年女鬼，段珉觉得挺有趣，用他的说法是。
「公主您比咖啡稍微有点用，以前我一天起码四杯冰美式，最近我心率都正常了，睡眠也更好了，还得多谢您啊。」
我：「……」
敢情我还成工具人了！
段珉这人很奇怪。
他爱好赚钱，一天 24 小时，除开必要的几个小时睡眠，基本都在工作。
可他作为不折不扣的有钱人，没住大房子，没挥金如土，更没左拥右抱。
勾践王跟我分析，没有欲望的人，最难攻破。
「以我的经验，公主你要足够忍耐，直到发现他的弱点，再对症下药。」
我努力寻找着他的破绽。
白天我不能出来，一般都是太阳下山后去吓唬他。
当我出现在车上时，段珉立刻从百无聊赖到兴许盎然。
他还吩咐助手。
「附近，哪座密室逃脱最可怕？」
我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坏主意来了。
资本家，焉儿坏。
助手立刻查出来：「有个叫亡灵新娘的店，据说吓晕过人。」
他对我坏坏一笑。
「那走，我们就去这儿。」
6
本宫，堂堂千古怨灵，
在密室逃脱鬼屋里被吓得嗷嗷乱叫。
进去前，工作人员还疑问：「先生，您真的是一个人包场吗？」
来玩密室逃脱的都是组队，可从没见过有人单枪匹马来的。
段珉听完注意事项，微微一笑：「谁说的，我可不止一个人。」
他指的是我，但现场除了他，没人看得到我。
工作人员以为他入戏在玩梗，也没在意。
这个鬼屋好大啊，真跟古代庄园一样，那阴森森的氛围特别逼真。
我看祭台上有死去新娘新郎的照片，随意一看，发现新娘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动了动。
「啊啊啊啊——有鬼啊！」
我嗷嗷乱飞，段珉微笑：「公主不是想提升下业务能力么，今天正好啊。」
真的不必了吧！
我大喊要出去，段珉说不可能：「不解密到最后，这里就是关死的，你跟我都出不去，所以，我建议你服从我的指挥。」
我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大骂：「你们人怎么那么无聊——」
我敢说，人装起鬼来，比鬼更像鬼。
段珉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是领工钱的，这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有个环节需要躺进棺材里面待够五分钟，我瞅着那残败不堪，上面似乎还有血迹的棺材。
犯怵了。
比起解密出去，段珉似乎更热衷逗我，让我吃瘪。
「公主当鬼多年，按理说不会怕棺材。」
我说能一样吗：「本宫睡的是九层金丝棺，跟这种破玩意是一回事吗？」
我的陵墓还在挖掘中，关于我的身份，专家众说纷纭。
段珉也猜测过我身份，
他疑问：「这种棺木级别，一般都是皇帝用的，公主到底做过什么，能有这种待遇？」
是哦，我愣住。
我死了太久，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既然那么受宠，为什么我会积怨千年？
我隐隐觉得，除了对驸马的怨，还有别的事。
段珉长手长脚，躺进去占了好大地方，我也只得睡了进去，好在里头空间够大。
我问他：「你好奇怪，为什么不怕鬼？」
「因为人狠起来，比鬼更可怕。」段珉轻飘飘说。
「八岁时，我家争遗产，我被亲叔叔派人绑架，在小木箱里被关了一个月。」
「……」
「不见天日，不人不鬼。」
他自嘲了句：「公主，我做人，不比你做鬼体面。」
所以他不怕鬼，人心比恶鬼更可怕。
他眼神幽幽的：「其实，我从小会反复做一个噩梦，梦里有战场，断壁残垣，黄沙漫天，有染血的皇宫，还有公主你。」
「……！」
7
「梦里的我很痛苦，这股痛苦让我很好奇，我总在想，这就是我的前世么，我到底做过什么，才让记忆一直延续到这辈子。」
传说，只要执念足够刻骨铭心，孟婆汤才洗不去烙印。
所以他不怕我，甚至，期待着我的出现。
段珉的眼神很认真：「公主，你跟我上辈子，是认识的吗。」
段珉上辈子，也叫这个名。
他原是我府里的家奴，十二岁前，他被人当狗使，直到有次我去猎场，马忽然发疯，他挺身而出将我救了下来。
他从此成为公主府的红人。
他说想读书习武，我立刻找夫子教他；他说想建功立业，我放弃优渥生活陪他驻守边疆，我甚至求皇兄赐婚，下嫁给他。
直到成亲后，我才意外知道。
那匹马一直是他在饲养。
那次不是什么英雄救美，而是他的蓄意为之。
段珉说得没错。
人心……往往真的比恶鬼可怕。
8
我告诉了段珉他的前世今生。
段珉沉默了很久，表情冷峻，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所以，我上辈子是你的驸马，还是个软饭白眼狼驸马？」
哪有人这样骂自己的？
「他是他，我是我，有什么不能骂？」
段珉一脸严肃的追问：「那皇帝真赐婚了？为什么，那狗男人用救命之恩要挟你？杀了他不行吗，公主我觉得你最大问题就是，心太软。」
我：「……」
他还生气地批评我，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我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愤怒：「那当然是我喜欢他，才会嫁啊。」
段珉沉默了：「你喜欢他哪里？」
「他好看啊。」我轻声回忆：「你上辈子可好看了，英姿飒爽，身材也好，穿盔甲的样子像天神似的，连厨房六十岁的大妈都爱偷看你。」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段珉冷笑了一声，一把棺材盖掀翻。
似乎还不够，他转头瞪我：「我不好看？」
现代人真直接，我被问呆了。
他当然是好看的，身材峻拔，五官深邃，无论是西装还是休闲装都俊美逼人。
看我点头，他的声音更委屈了。
「既然我也好看，那你为什么总吓我？难道我还比不过白眼狼吗？」
我：「……」
他力气好大，把上面正准备探头吓人的「鬼」都吓得一哆嗦。
「不玩了，没意思，我回去加班。」
段珉脸色铁青，摆明生气了。
以前，无论我怎么吓唬他，甚至让他在电梯里被困一晚，他也没生过气。
但我夸驸马几句，他就这样了。
资本家果然变态。
一次密室逃脱，害我病了很久，在陵墓里休养了好几个月。
等我再去吓唬段珉时，他居然去相亲了。
我立刻来精神了，我要搅黄，必须报复！
女生叫王婷，王氏食品的女儿，跟段家也算门当户对，本人身材婀娜，大波浪头发披着，真是个美女。
但我定睛一看，吓懵了。
天啊，这美女背后——
趴着一个大头婴儿的冤魂！
我简直要被吓死了！
9
鬼婴，顾名思义，是堕胎后婴儿怨气不散凝成的怨灵。
他死得不甘心，两胳膊挂在女人脖子上，顶着个畸形大脑袋咯咯地笑。
88 层的旋转餐厅里，段珉冷着脸切牛排。
王婷很善谈，一个劲儿找话题，从台海危机谈到基金经理跑路再到烤布丁蛋糕的注意事项。
段珉左耳进右耳出，直到看到我。
他眼里一下亮了，但立刻压了下去。
可情绪很明显高昂了起来。
趁王婷去洗手间，他立刻放下刀叉，凶我。
「你还知道过来找我啊？」
咦，这口气还挺怨愤的。
我奇怪：「别人都是怕鬼，你怎么还想我来找你么？」
段珉哽了哽，难得别扭了：「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事风格，我怕你当鬼都没竞争力，你就像我的咖啡，我就是离不开，行吧？」
他还挺关心我的，我心里有点暖，如实说。
「我是被鬼屋吓着了，老做噩梦。」
段珉嘴角往上挑了挑，心情也好了。
「哦，我还以为你因为我上辈子的事，生气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眉眼弯弯，让我有瞬间恍惚。
我说：「一开始是恨你，但你们还是不一样的人，迁怒是弱者的行为。」
段珉竖起三根手指。
「那我以后改改，不吓唬你，我发誓。」
资本家的誓言，我才不信。
他又试探我：「喂，你觉得王小姐如何？」
很不如何。
可我是贵女，受的教育是君子不背后嚼舌根。
尤其还涉及女生清誉。
可不提醒，那个怨婴会搞死段珉的。
我很为难的暗示：「我觉得，一般吧，不是很适合你。」
他嘴角翘翘，心情看起来就很好，王婷回来后还有点小激动，以为段珉想通了，要同意家族联姻的计划呢。
吃完饭两人下电梯，有怨婴在，我可不敢坐。
「段珉，你们坐电梯，我……我恐高，走楼梯！」
但段珉又不知道误会了什么，特意跟我解释。
「别想太多，我跟她也没什么。」
怨婴恶狠狠盯着我，我咬咬牙，怕他出事，还是挤进了电梯里。
就夹在王婷跟段珉中间。
中途电梯因为怨婴停电失灵，往下掉了十几层，吓得王婷花容失色，段珉一脸高深莫测，直到把王婷送走，才笑开了。
「公主，刚才是你故意吓她么？」
我心里咯噔了下，他啥意思。
觉得我在乱害人？
我生气：「我跟她无冤无仇，我干嘛吓唬她？」
段珉的笑凝固住：「我以为，你不想我跟她一起。」
我：「……？」
「你刚才不是还在吃醋吗？」
不是，他都误会什么了！
10
冷静下来，我直接问他：「那，你跟王小姐处到什么地步了？」
段珉也意识到自作多情了。
阴恻恻的反问我：「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我找了个理由：「哦，好歹相识一场，你们要结婚，我可以给你们准备礼物呀。」
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段珉口气也冷了：「公主的礼物，是陵墓里的陪葬吗，我用不着。」
也是，我考虑太不周了。
我不擅长人情世故，以前送礼人情的事，全是驸马在负责。
他总能把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想依靠。
听到我提驸马，段珉又不爽了：「你那个白眼狼驸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死心塌地？」
其实，刚刚看到他跟人相亲，我心里是有些堵的。
毕竟他跟驸马长得一样。
看他们郎才女郎的站一起，我心里就像被挖走了一块肉，隐隐钝痛。
但我还是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救过我，十四岁我生天花，就他愿意留下照顾我，一口口给我喂药，他对我好时……真是很好很好的」
段珉嗤之以鼻：「小恩小惠，你就当了真，那你被围城时，他来了吗？」
我哑口无言。
对我这种要吓唬人，反而被人类狠狠拿捏住的情况，勾践王嘲笑。
「你真是丢我们鬼的脸啊，棺木都要被开了，还有空谈情说爱？」
我被说得抬不起头了。
勾践王冷笑：「你就威胁他，要再不停止挖掘工作，你就让他家破人亡，出门被车撞，吃饭被鱼梗，生儿子没 XX。」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都当鬼了，还要道德良心做啥？
凌晨，别人都休息了，他还在赶方案。
我飘过去时，他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头歪歪的，睫毛长长。
桌边有好多信，我一看，都是他捐助的学生写来的。
他捐助建了好多希望小学，这些学生会定期写信来。
那么多信，他每一封都看，每一封都亲笔回复，他鼓励他们好好读书，以后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想起驸马，第一次正大光明走进学堂时，那种紧张的期盼。
他求学若渴，在金榜题名后，他还对我说。
「公主，我出身不好，可我一样可以读好书，并不比他们差，我以后若为官，一定会让贫民子弟也有读书的机会。」
转了世，他还记着以前的诺言么？
如果万事都有因果……
那他这辈子，为什么又要铁了心挖我的坟呢？
11
我跟踪王婷几天，发现怨婴亲爹是谁时，下巴都要掉了。
对方居然是段珉的亲弟！
段家比较复杂。
段珉亲妈很早死了，爸爸二婚生了一堆娃，日常就是争宠抢财产。
这个段二从小比不上段珉，心里逐渐变态，开始走歪门邪道。
他找来的泰国大师说，养鬼婴是速度最快，也最见效的办法。
当时王婷正好意外怀孕，两人一合计，不用白不用，干脆就把打下来的孩子交给大师。
之后，两人果然顺风顺风。
王婷本来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结果正房家闺女车祸死了，只得把她接回家，摇身一变成为正经王家小姐
段二呢，投资开挂一样，随便买个快停牌的垃圾股也会赚翻。
反观段珉，事事不顺，好好的地产项目还挖出坟，差点项目翻车。
开房酣战完，段二汗津津地搂着王婷调笑：「你啊，明明一身好本事，怎么就勾搭不上我哥？」
王婷笑骂：「谁知道啊，他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你这大哥是不是有问题啊？」
顾二说是啊：「他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心里有病。」
「有病那还让我嫁给他啊？」
「谁让他亲妈是大股东，他继承的股份比我们多多了，你嫁给他，我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这对奸夫淫妇，还想算计段珉的财产！
他只能被我欺负，谁都不可以碰他！
周末，段爸让王婷来家里吃饭，一家几口都在，王婷穿了身斯斯文文的旗袍，很讨长辈喜欢。
段爸也不管段珉喜不喜欢，吃饭时一直念叨：「小婷啊，你们结婚后，争取三年抱俩，得积极响应国家三胎政策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婷突然抬起头，眼神呆滞又带着几分诡异，她咧开嘴：「段叔叔，你要的孙子，我都带来了。」
大家一头雾水。
「王婷」提出个蒙了布的小缸子。
扯开后，大家乍以为那是药酒，可再看，那里头泡着的赫然是个不成型的婴儿！
罐子上贴着诡异的符咒，这婴儿保持着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头大身小，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个变形的异形。
饭桌上所有的人被这玩意吓呆了。
段爸见多识广，立刻意识到这是养的小鬼。
段二脸色大变，要捂住她的嘴拖走，可「王婷」已经先一步举起录音笔，播放出她跟段二商量怎么谋划段珉财产的录音。
「王婷」一点不怕段二，阴恻恻地狂笑，语气怨毒又充满戾气：「是你说打了孩子就娶我，现在我跟儿子都等着你，等着你履行诺言――」
这出戏，当然是我附身搞出来的。
看段家一团乱，我终于有了成就感，美滋滋想来邀功，谁知段珉气死了，点着我额头就批。
「你是不是傻啊，附身在活人身上对你有伤害的！你看你，又淡了一点！」
不识好人心，我委屈死了，嘴硬说。
「我不管，我就想你丢人，全世界都知道你戴绿帽，哼。」
段珉知道我是口是心非，可还是被气笑：「我跟她没关系，她劈腿一百个人，也给我戴不了任何帽子。」
他口气很冲，可我却忍不住地笑出声。
他看我傻乐，也无奈了，跟我面对面解释。
「他们这些破事，其实我是知道的。」
我：「……！」
段珉：「公主，你要知道世上喜欢走旁门左道的人，顶多只有小聪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无语，那知道还不拆穿啊？
段珉眼神带起笑：「养小鬼只是私德有问题，法律层面治不了他，但他太得意，在公司做假账，贿赂他人，踩了很多红线，这些证据我会提交上去，就让法律去制裁他吧。」
哦，敢情是我多管闲事了。
段珉不爱听这话：「我怎么能算闲事呢，公主只是关心则乱。」
为了哄我，平时一分钱都不乱花的男人，晚上还包了个游乐场。
他带我去坐摩天轮上，这里可以将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没有尽头的光点，连成一片璀璨星河。
每一盏灯，就代表一户人家。
这代表，一定有很多人在这里安居乐业吧。
没有战乱，没有饥荒，我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段珉，我死的地方叫烨城，那儿最高的地方就是城楼，眺望出去只有黄沙废土，我跟驸马被派驻在那，才三年呢，我眼睛都要被风沙吹坏了，那里的百姓可真可怜，女孩子只有出嫁时可以洗一次澡呢。」
这次我提驸马，他没生气。
他跟我并肩站在窗口，声音轻轻，但很慎重。
「公主，我承认，我很讨厌你的驸马，我讨厌他没有对你好，但我也对他很好奇，我很想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哪怕我真是个混账，是个白眼狼，我也想知道前因后果，只可惜，你们的那段历史，史书上记载的很少。」
是啊，历史的长河里，我们那个小国。
只是沧海里的一粟。
「以前的我，除了赚钱找不到生活的目标，自从你出现，我觉得我有了。」
段珉说，他想从长河里，找到属于我们的过去。
他眼神是那么真挚，我都要不懂他了。
为什么要对一只鬼这样，值得吗。
知道过去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他有很美好的未来，可我是没有的啊。
一通电话打破了僵局，是考古队打来的。
负责人说公主的棺木已经被考古专家挖了出来。
我看到段珉的表情，一点点凝固起来：「是，是么——」
电话里的人太激动，哪怕没开公放，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棺开了，这位公主的尸身……是分离的！」
12
「她死前被人残忍地割下了头颅，简直太神奇了——」
历史上，没有哪个公主是这种死法。
我浑浑噩噩，也终于想起来，我那么抵触被人开棺的原因。
我死的，太不体面了。
我自刎死后，尸身被敌军切开，分别被挂在南北两城门暴晒。
金枝玉叶，不着寸缕。
那么难看的死法，我一点不想后世看到。
我浑身都在发抖，段珉着急地想抱住我，可人鬼殊途，他扑了个空。
段珉的表情是那么的失措：「公主，你身上怎么了！」
我浑身发抖，身上冒出灼热的黑烟。
「救救我，有人要封印我——」
13
没想到，王婷找的泰国大师还有几把刷子。
她被我附体后，大师用她身上残留的鬼气施法，将我吸回阵里。
大师对王婷保证：「这女鬼肯定是段珉养的鬼，只要我将她炼化，以为这样可以反噬正主。」
阵法坚固，我像被困在蝉蛹里，烈火不断涌上，我仿佛又回到了破城那天——
烨城被破那天，城里也起火了。
这座城位于西北边陲要塞，当时驸马接到皇命，领走大半兵马去平乱，我则驻守城中。
谁知，北蛮人趁机偷袭了我们。
我带着五千兵马苦守一个月。
这期间，我不断写信让驸马援兵，但所有信都有去无回。
破城那天，我仍然在幻想驸马会不会带兵，像戏曲里唱的那样从天而降，力挽狂澜——
可并没有。
副将让我先逃，我拒绝了。
百姓可以走，我不可以。
他们一直哀求我：「公主，您留下来有什么用，没用的，您快逃吧——」
盔甲压得我透不过气，从城墙上看出去，视线所及，全是北蛮人的铁骑。
我闭起眼，手紧紧握住剑，克服下对死亡的恐惧。
再睁开眼时，我平静地说。
「我知道挡不住，但我是公主，天塌下来，我也要站到最后。」
「我奉命守城，人在，城就在。」
公主，可以战死，但不能逃亡。
不然，我凭什么享受二十年的锦衣美食，心安理得享受百姓的供养？
虽有千军万马，吾往矣！
记忆逐渐清晰，力量涌上，狱火根本烧不到我半点。
阵法外，王婷焦急地催问到底炼化了没有，紧闭的房间里忽然涌出风，大师身上袍子吹得猎猎作响。
他额头冒出虚汗，看样子已经要守不住了。
「不对，这不是小鬼！」
房间里金光大盛。
大师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向我，满脸惊恐。
「你不是鬼，你是——」
14
我回过神时，仓库里一片狼藉。
大师跟王婷都被震晕在地上
十几分钟后，等段珉带着保镖找到这个仓库，他也不管周围还有别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直到我怯怯地冒出头，他第一时间抱住我。
保镖都愣了，面面相觑：「老板……老板是在抱空气吗？」
我听到后，也不好意思地提醒他：「你抱空气啊你，你下属看着呢。」
段珉鼻音重重地反驳：「你管我，我就爱抱。」
「你会被人当神经病吧。」
段珉：「那我也是有钱的神经病，没人敢说我。」
好吧，还是万恶的资本家够不要脸。
我们回到了陵墓里。
大晚上的，这里万籁俱寂，挖掘机像安眠的巨兽，静静地俯卧在泥地里。
「刚那大师，一直念叨我不是鬼。」
我伸出手，想起刚才自己法力十足的样子，倍感奇怪：「我只是个普通老鬼，没什么法力，可为什么刚刚我像开了挂一样，有用不尽的法力？」
段珉给了我答案：「因为，公主不仅是鬼。」
「……？」那我是什么。
「有信徒供养的鬼，我们一般称之为……神。」
神，我么？我惊呆了。
就凭我？
可别开玩笑了，我可是个胆小鬼！
看我不信，段珉将一卷书稿的复印件递到我面前。
「你的棺木里，记录有你的过去，当年，你为了烨城与附近城池的百姓可以逃难，硬是与北蛮对抗了一个月，顺利出逃的百姓分几支，有的逃到滇南，有的到了川西，他们感念你的恩德，知道你战死后，给你修了庙宇，每年你去世那天，他们都会举办祭祀纪念你。」
「你的事迹，史书上没有记载，但他们的歌谣里记着，你在他们的传说中……叫凤凰公主。」
原来，我是被人供奉着的。
难怪我这样一个小国公主，却可以与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平起平坐。
当年我救过的人，他们的子子孙孙还记着我。
段珉说到这，声音已经哽咽，他眼眶泛红。
「你想保护的人，没有忘记你，公主，你从来不是败将。」
15
段珉很早就发现了疑点。
「公主你是战死的，那谁为你收的尸骨，为什么墓葬规格远超他人？」
在墓里，他们发现了驸马的衣冠墓。
原来我想寻找的答案，一直都在身边。
「驸马回京城平定了战乱，当时的皇帝是你三哥，他为了稳住政局不愿意驸马回去救援你，驸马被囚禁，等他逃出赶回烨城时，你已经战死，尸骨悬挂城门。」
「段珉给你收了尸，他伤心欲绝，回宫刺杀了皇帝，自己也被万箭穿心而死。」
「后面你的六弟登基，他为感念你忠勇，给了你超乎常规的墓葬，也将我……将驸马的尸骨，偷偷埋在你的墓葬里，这就是那段不为人知，被隐藏的真相。」
段珉说，难怪他梦里总在奔跑，他拼尽全力也要去一个地方。
「我现在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宁瑞。」
我心里一惊，宁瑞，是我的闺名。
按理说除了驸马，谁也不知道。
他这是想起来了？
段珉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了出来，他不想在我面前那么丢人，笨拙地擦拭掉。
「这份记载，其实我早就看到，可我一直拖着不愿意告诉你，我怕你完结了心事，就会离开，我就再也看不到你。」
他哭泣的模样，跟一千年前的段珉重叠了。
当时他跪在城门口，抱着我的尸骨哭得撕心裂肺，一样惨兮兮。
鬼是没有心的，可我还是感觉到心脏剧烈一扯，
无声无息的，却痛得让人不知所措。
「我很自私，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以前我喜欢你，想接近你，我用的办法是扎伤你的马，希望你记得我；现在，我又怕你了结心愿会离开我，扣下了这份真相。」
他凝视着我，深深懊悔。
「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想你一直活在自卑中。」
「你是我的英雄，是很多人的英雄，你应该被人铭记住，我是不能那么自私的。」
16
五年后，博物馆开馆。
这座博物馆耗资巨大，气势恢宏，外部以凤凰图腾为灵感设计。建成后，段珉担任馆长，他全身心投入博物馆运营与楚国历史文化推广中。
很多人好奇，为什么他要放着赚钱的工作不干，来这里做馆长。
晕黄色的光亮下，来参观的学生们站在墓主人的画像面前。
3D 技术复原后的墓主人十八九岁。
她身披战甲，有浅浅的酒窝，冲着参观者笑着。
段珉自傲地将墓主人的生平告诉这些孩子。
「有同学刚刚问，考古的意义是什么，我想，并不只是简单地获得珍宝，而是寻找我们文明发展史上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去最大可能地还原那些动人的故事，如果没有考古，我们根本不会知道，在那样的时代，有这样一位女英雄存在过。」
学生们听入迷了，我在一边也听入迷了。
这些话，我听过无数次。
但每次他都能把我说得眼眶发热。
「当大家遇到困难绝境时，我希望先人的故事能带给你们些许力量，我想，这就是我们从事这份事业的意义。」
有的小孩发现了我，指着一边的人说：「叔叔，画里的人好像她啊！」
我穿着制服，戴着工作牌子，段馆长笑盈盈的对我点点头，自豪地解释：「哦，因为世界上的美女，总是相似的。」
就知道胡扯，我忍住笑瞪他一眼。
小孩子面前不要秀恩爱！
段珉当时哭得要死，我只得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消失。
我现在会用信仰力，也能活在人间。
男人很会利用自己的武器，段珉哭得可怜巴巴：「那你保证，真不能去投胎？」
我再三保证，再说岗级上，阎王跟我平级，管不到我。
段珉这才笑开，又忽悠我定下一堆不平等条约。
我总算明白，资本家心眼子八百个。
比鬼精多了。
……我算是被套牢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