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那天晚上，花园只剩下她和陆怀允两个人。
「听了多少？」白雅南先一步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陆怀允眼里蕴着波澜，但最终还是敛下眉目，淡淡道：「差不多都听见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你会拥有更广阔的天地。」白雅南从餐盘上拿了两杯果酒，将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陆怀允，你要知道，我只不过是一颗石子，也许你觉得新奇，而被绊住了手脚……」
「我不觉得。」陆怀允打断她，声音有些喑哑，「是你救了我。」
「那换个说法，」白雅南抿了抿唇，直视着陆怀允的眼睛，「是你束缚了我。」
到此为止了。
陆家没有打算在国内发展，陆怀允本就不应该来到这里，y 国的学校才能够帮助他积累人脉，进一步发展陆家的产业。
白雅南收回思绪，望着老爷子，正色道：「爷爷，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所有的隐患都已经解决，她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前世被疾病拘囿在房间，现在有了机会，她应该好好把握住，去尝试其他的生活方式，然后找出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我打算去 a 国留学。」
不要说晏姝知道这个消息后吓了一跳，就连江烟岚听到后都不太能理解。
毕竟白雅南成绩拔尖，如果一直顺利下去，考上 b 大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了。
大多家族的产业和人脉圈子都在国内，高中出国在他们这一辈通常是镀金的选择，对于白雅南而言实在没有必要。
而老爷子大抵知道白雅南在想些什么，故而没有多问，只吩咐了管家好好操办。
白雅南还是打算上完这个学期的课，而白笙因为户籍转学等一些原因也会先留在威斯亚，等年后再送走。
留学的文件手续轮不到白雅南担忧，陈伯知道白雅南并非想去国外混日子，在择校和寄宿家庭方面也十分用心。
「您是想去那边上半年语言班，还是直接参加今年年底的国际英语测试？」
「参加测试吧，」白雅南思忖片刻才道，「更节省时间。」
陆怀允离开 z 国的那天，学校很多女生都去送机，差点造成拥堵。
即使白忱很希望白雅南能够去机场送送陆怀允，但她还是没有去。
白忱回校的时候，找到白雅南，而后给了她一个小锦盒。
「阿允说，这才是真正的两清。」
白雅南没说话，最终点了点头。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白雅南看到了窗外的枫树。
那是不复火红的颜色，一阵寒风瑟瑟袭来，干枯卷曲的叶片便打着旋儿坠下。
冬天要到了。
第二次段考接踵而至。
晏姝铆足了劲想争年级第一，天天和吴泽霖在图书馆刷题补漏。白雅南则更加放松，除了上课还会认真听讲，其余时间要么是在看闲书，要么是在做一些往年的测试真题，为年底的英语测试做准备。
考试前一天自习，白雅南随手从图书馆借了一本散文集，晏姝还拉着她抠了两道地理大题的思路。
如果说上次段考白雅南还有点紧张，那么这次就没什么负担了。高一因为学的东西还不多，题目通常不会出得很难，白雅南一路做下来也觉得挺顺手。
就是后来出成绩的时候有点意外。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么高的分数，但她还是年级第一，比第二名多了二十来分。
看到晏姝幽怨的眼神，白雅南有点没好意思说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比晏姝低，毕竟这段时间除了晏姝问的题目，白雅南就没再动过笔刷题了。
然而很快晏姝又兴奋起来了。
「白笙怎么排到六百多名了，」晏姝疑惑的语气中还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毕竟全年级差不多就一千人，「我就说她之前的名次不合理嘛，不会真是作弊吧，哈哈哈哈。」
白雅南开始也觉得奇怪，但后来想想应该是正常的。段考那段时间也差不多是反派和女主对接上的时候了，合伙的几个都是在豪门待久了的老油条，总有些人脉，帮忙做个弊，应该不难。女主开学时候荒废了好一阵，也没有像白雅南这样接触过高中的知识，即使再聪明也几乎不可能考到那么高的名次。
毕竟今年学校招的特优生比较多，前十除了白雅南和晏姝基本都是特优生了，竞争非常激烈。
临近年关，b 城虽然最近愈发冷了，但迟迟没有落雪。
白雅南穿越前看过银装素裹的动人场景，但未曾切身感受，前几年又一直生活在南方，对于玩雪这件事可以说是十分期待了。
「威斯亚的校长跟我联系了很多次，学校还是希望你能留在国内读书。」白先生接完电话，刚刚落座，就对白雅南说。
白雅南还没应答，就听老爷子沉声道：「那边都筹备得差不多了，威斯亚你直接回绝就好。」
前不久出了期末成绩，白雅南蝉联年级第一。像他们这种家庭，学习好就是锦上添花，两个成绩优异的孩子，能让白家夫妇在关系圈中备受瞩目。
老爷子发话，白先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歇了让白雅南继续给他挣脸面的心思。
「听说哥哥这次模考是全市第一，好厉害。」白雅南嫣然笑道。
白忱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就是运气好。」
一桌长辈便把关注点放在了马上就要高考的白忱身上，倒是没人再管白雅南了。
晚上，晏姝给白雅南打了个视频电话。
「要不要一起跨年呀？」晏姝笑嘻嘻道。
「好。」白雅南刚刚洗过澡，靠在床上，随意闲聊道，「你决定好读文读理了吗？」
「肯定读理啊。」晏姝捧着脸，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这学期就是被文综拖后腿了，不然总分肯定比你高。再说了，吴泽霖也学理，我俩这次肯定能分到一个班。」
「那很好呀。」白雅南眉眼含笑，半湿的碎发垂到额间，看起来十分温柔。
晏姝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小时候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转念考虑到她那时应该生活都十分艰难，补充道，「我不是……」
「没事。」白雅南轻轻摇头。
「We don’t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it’s cute. We read and write poetry because we are members of the human race, and the human race is filled with passion. And medicine, law, business, engineering, these are noble pursuits and necessary to sustain life， but poetry, beauty，romance, love, these are what we stay alive for．」
白雅南是纯正的 y 国口音，嗓音清悦，念起英语 lai ,宛如在吟唱诗歌，令人心折。
「什么？」晏姝沉迷于她的声音，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白雅南笑笑，又复述道：「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有趣。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分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生活的意义。」
「如果你在半年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我会觉得自己应该从事崇高且利润丰厚的工作，因为我急于摆脱那个环境。」白雅南顿了顿，又放柔了声音，「但现在，我或许更想去寻找生活的意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打算去 a 国看看。」
她有了健康的身体，也有了丰足的资产，不必为了生计而汲汲营营。且若是她从事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工作，更能让白家一些人安心。
懂事的花瓶，才是他们所需要的。
晏姝表示作为一个预备理科生，只能说一句不明觉厉。
「雅南，你快看窗外！」晏姝掉转摄像头，「下雪啦！」
古老的钟摆敲响了十二下，烟花在墨空绽放，爆竹声不绝于耳。
璀璨的烟花映在白雅南的眼底，她对着手机，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
因为学校临时加的高三寒假补课事宜，刚放假不久的白忱不得不在过完年后立马返校，原本定下的旅游计划也就取消了。
白忱还挺愧疚，说等他高考完，一定带白雅南和白笙一起出去好好玩玩。
白雅南：「……」
不知道说什么。
希望白忱到时候不要受太大打击。
接下来的事情都挺顺利的，白笙今年没在白家一起吃年夜饭,被老爷子用和亲生父母团聚搪塞了过去。白笙在 b 城的消失对外宣称是出国留学，有白雅南的例子在前，白忱和外人全然没有怀疑。
「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白夫人难得地流露出了对白雅南的关心，毕竟是亲生的，即使之前因为白笙对这个孩子有些忽视，但想到马上连人都见不到了，反而念起了白雅南往日里的乖顺。
a 国的气候很舒服，白雅南甚至觉得自己以后来这里养老也不错。
这边的高中不提供住宿，留学生通常都是找的寄宿家庭。白雅南寄宿的家庭应当地位不低，而且热衷慈善事业，在这个城市也颇受敬重。
听说他们搬来 w 城还是因为他家的小女儿喜欢这座城市的风景，索性就在这里定居了。
「Sylvia 是第一次来 a 国吗？」霍克夫人和用人一起帮白雅南布置着房间，问道。
Sylvia 是白雅南的英文名，这家的太太是 z 国人，丈夫来自 y 国，听说有个大儿子在 y 国读博，早在本科期间就已经接手那边的公司了。
「是的，」白雅南正在放置书本，浅淡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仿佛萦上了一层柔光。
她偏头对霍克夫人笑了笑，「接下来的日子，就承蒙您照顾了。」
来到 a 国的第一学期总体来说平淡而有趣，即使有些波折也很快就解决了。
a 国的教育方式和 z 国截然不同，这里注重交流和展示的风格无疑让白雅南的性格更加开朗和明快。
当然其中也有远离了剧情压力的因素，白雅南不再刻意地压制自己的想法。
虽然学校会有一些歧视 z 国人的现象，但因为白雅南的寄宿家庭比较出名，没有同学敢跑到她跟前说什么。
后来他们发现白雅南的考试学习和做报告的能力非常强悍，除了体育类的实践课程，只要和白雅南一起做小组研究的基本都可以躺赢，而后，她的人缘就有了质的提升。
白夫人跟白雅南的关系也莫名亲近了起来，大概是白夫人觉得跟白雅南聊天很放松，而且当她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情，白雅南也总能引导她解决或者让心态逐渐平和。
a 国放假的时间和 z 国不太一样，在第二个假期，白雅南被迫回了一趟 z 国。
差不多六月初，白雅南刚准备报一个假期去 h 国交流的项目，就接到了白夫人的电话。
「雅南，阿忱不见了。」可能是形成了某种依赖，家里出事的时候白夫人总是第一个打电话给白雅南，因为白雅南从不会指责她，或者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
「您别急，慢慢说，哥哥出什么事了？」白雅南知道白夫人有时候会比较情绪化，就尽量放柔语气，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有人告诉了阿忱小笙的事情，」白夫人的状态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他刚回来跟你爷爷还有爸爸吵了一架，又质问我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都能那么残忍。雅南，我没有……我一直想保护你们的。」
白雅南也知道白夫人这边是说不清了，于是劝哄道：「您先不要太担心，我和爷爷打个电话，看看发生了什么。」
「哥哥一向最孝顺您啦，这次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可能言语激烈了些，您也体谅一下他。」
白夫人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平日里几乎没人和她说过重话，更何况是她一贯懂事的孩子，这下便有些受不了了。
刚刚结束和白夫人的通话，白雅南就打了个电话给老爷子。
「雅南？」略显苍老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是你妈妈和你说的吧。」
「嗯。」白雅南蹙眉，「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马上就要高考了。」她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是让白忱考试前心态崩溃。
「是白笙。」老爷子凝重道，「我原本一直让人看着她的，但没想到她的听话都是装的。」
「雅南，你能回来一趟吗？」白忱对于白家而言太过重要，老爷子再杀伐果断也难断家务事，「证据都摆在阿忱面前了，但他听不进去。」
「好。」
白雅南当即订了机票，第二天就回到了 b 城。
白忱到底做不出出格的事情，安置好白笙后就回到了白家。但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白雅南揉揉眉心，觉得有些疲惫，她知道白忱这是在拿自己做筹码，逼迫白家接回白笙，但她仍然觉得这种做法非常不成熟。
也就是仗着白家人疼他罢了。
「您派人去找白笙了吗？」白雅南边脱下外套交给用人，边问白先生。
「还没找到。」白家夫妇显然非常无奈。
白雅南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温水，点头致谢，而后想了想，说道：「酒店容易查到信息，哥哥名下的房产也很明显。这样，您看看会不会在学校宿舍或者哥哥朋友名下的公寓。」
和白家夫妇交流完后，白雅南没有急着去找白忱。而是悠闲地洗了个澡，还休息了一会儿，起来和白家人用过晚饭后，才走到白忱房前，敲响了门。
「哥哥，」白雅南敲得很有规律，不疾不缓，「我是雅南。」
房里没有动静。
「如果你再不开门，」白雅南提高了声音，「那我就回 a 国啦，正好有个交流项目，可能今年都不会再回 z 国了。」
「回什么回？」门啪地一下被打开，白忱面色不佳道，「这里才是你的家。」
白雅南没什么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象征性地礼貌问道：「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说完就从白忱撑着门框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来吧，哥。」白雅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小沙发上，怀里还揣了个抱枕，「我千里迢迢回来，总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白雅南这种放松的姿态让白忱的神经也没那么紧绷了，于是白忱在她旁边坐下，絮絮讲起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大概就是白忱和朋友考前去玩乐散心，正巧碰见了从南方逃过来的白笙。
旁人眼里的白笙是美丽且骄傲的，从不会让自己的装扮出现任何不妥之处。但当白忱看到她的时候，几乎觉得这是个路边乞讨的流浪汉。
告别了朋友，又带白笙到酒店收拾之后，白忱接着听白笙哭诉了白家人对她的残忍和不公。
「哥哥，我是被人骗了。」白笙已是泣不成声，「当时陆家人威胁我，说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断了白家的资金链。」
白忱脸色变了一变，他知道白家最近有些不顺，白笙这样一说，他就信了几分，但他还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和爷爷解释？」
「我说了，但爷爷不信我。」白笙噙着泪道，「他们都说是我害雅南姐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一个养女，还痴心妄想，和外人勾结霸占整个白家。」
「可是哥哥，我真的没有，我们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不等白忱说话，白笙又撸起袖子，露出青紫的伤处，「你看我身上，都是那群人打的，我的亲生母亲逼迫我辍学，去她的店里帮她……可那哪里是什么正经店，上门的男人都对我动手动脚的，如果不是我逃了出来，早就被他们侮辱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打开窗户跳下去，白忱急忙拦住她，此时他已经彻底相信了白笙。
即使白笙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那些伤都是真的，如果不是濒临绝境，她又怎么会轻生？
爷爷不可能不知道白笙的境地，但他依然选择了无视，这是为什么？
很快，白笙就给出了答案：「他们说，一定要让我经历雅南姐姐的痛苦，我才会知道自己的错误。」
白忱有些愤怒了。
白雅南的遭遇已经是一个悲剧了，为什么还要让清白的女孩子陷入那种境地。
「你说，爷爷他们是不是很过分？」白忱目光如炬，愤愤望着白雅南。
白雅南：「……」
白雅南大致捋了捋思绪，然后发觉整件事情的根源其实不在白笙，而在于白忱。
因为太重感情而被轻易蒙蔽，毫无疑问，他是个好哥哥，甚至会是个体贴的伴侣，但绝对不会是合格的继承人。
他可以从容不迫地解决问题，只是一旦涉及家庭，就容易偏听偏信。
其实很早之前，白雅南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那时候先不说她和白忱的关系还没到无话不可言的地步，主要是她也没觉得这种性格有多严重，以后受受挫，应该会好些。
可这次的事情让白雅南觉得，白忱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可能会给白家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
但这些话，现在老爷子说白忱已经不会听了，白家夫妇则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样想想，好像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所以老爷子才希望她回来吧……白雅南心下叹气，看来这个假期得另作打算了。
「这样，哥，」白雅南沉吟良久才道，「先抛开今天这件事，我们来做一个假设。」
「如果陆怀允来找你，说陆家快破产了，需要你帮忙，你会帮吗？」
「陆家怎么可能……」白忱忍俊不禁，但见白雅南面色微凝，还是答道，「会。」
「那如果代价是让整个白家陷入困境之中呢？」
「那就不会了，」白忱毫不犹豫，「我不会拿白家开玩笑。」
「好。」白雅南点点头，「假如妈妈希望你和舅舅家公司的一个项目合作，他们都告诉你这个项目能让两家更上一层楼，你会答应吗？」
白忱愣了愣，而后道：「如果企划书合理，我会答应。」
「再进一步假设，你手里的企划书是没有纰漏的。但之后整个项目进行的过程中，公司跟进反馈的结果是，如果继续合作下去，白家将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险，甚至影响到其他项目。你还会答应吗？」
「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白忱逐渐肃然，「妈妈和舅舅为什么要害我？」
「可以有很多种原因，」白雅南笑了笑，循循道，「也许他们也是受到了欺骗，又或者，是有人威胁舅舅坑害白家。」
见白忱没有说话，白雅南接着道：「哥哥，我猜你现在在想，白家家大业大，因为帮衬弱势的亲人而损失一些利益无损根基。」
「就像你在白笙这件事上，你选择了相信处于弱势的白笙，而不是爷爷。」白雅南语气趋缓，「我只提两个点，一是白笙为什么能知道你和朋友在哪里聚会……」
也许是白雅南的话隐隐有些尖锐，让白忱略微发慌，竟不顾平日的教养，直接打断她，「她可以问以前的朋友。」
「好的，那么我疑惑的是，如果她的朋友还愿意和她有来往，又为什么不愿意稍稍接济她呢？」
白雅南有些无奈道：「和你说实话吧，虽然半年前我们家对外称白笙出国留学，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圈子里大家选择留学的国家并没有多少，在一个国家读书的大家相互之间都会有联系，你以为他们没有生疑吗？
「当陆家人以壮士断腕的姿态将背叛者宣之于众的时候，白家就没打算隐瞒了，两个月前，白笙的去向就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谁还会愿意帮助她，或者说，她难道不知道这时候说这种话，会给你的高考、给白家带来怎样的影响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点，」白雅南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在明知道你即将高考的前提下，还刻意让你和白家产生冲突。你觉得，她有为你想过一星半点吗？」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原本也不应该由我来说，因为我压根就不想卷入几个家族的纷争，我出国也是为了躲避这些东西。」白雅南觉得有点渴了，看到一旁有水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问白忱，「哥哥要吗？」
见白忱摇了摇头，白雅南慢悠悠地喝了水，又徐徐道：「哥哥应该没有意识到，在我们一众小辈中，爷爷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白忱听了这话，脑中浮现的是那个略微严厉的老人，在太师椅上询问他的课业的场景，下意识就想否认，但白雅南直直地望着他，清透的双眸里满是认真。
「甚至我，都是可以被放弃的，如果是为了你的话。」
「因为你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
没过多久，白雅南就从白忱房里走了出来。半小时后，白忱也出了房门。
白雅南和老爷子通了气，这时候白家人早已经找到了白笙，连白笙所谓受屈辱的真相也查清楚了。
不过这些白雅南懒得操心，就溜进房里看书做攻略，打算利用接下来两个礼拜的假期去旅游放松。
高考的前一晚，全家人尽量像平时一样和白忱聊天，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些。而白忱则突然在餐桌上用极其平静的语气对白雅南道：「雅南，你能回 z 国读书吗？」
气氛莫名便冷了下来。
白雅南轻轻笑笑，用略带俏皮的语气说道：「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白夫人及时转移话题，「雅南小孩子心性，贪玩也正常。不如等阿忱考完试毕业旅行的时候，把雅南也带上吧？」
白先生跟着推荐了一些比较合适的城市，连老爷子偶尔也会插上两句，餐桌上一派其乐融融。
白雅南则笑眯眯地点头附和，而后当晚就订了两天后回 a 国的飞机票。
现在白忱对她的怜惜之情应当会比较强烈，说不准高考完就会找她谈心，还是彼此冷静一下更好。
然后半年的时间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第二年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一次提交报告之后，老师把白雅南叫去了办公室。
「Sylvia，有同学和我反映，你一直以来的小组活动都处于一种畸形的状态。」
「但是，先生，」在 a 国的日子里，白雅南最大的改变就是敢于发表自己的想法，于是她立刻说道，「我认为我这样的做法能够呈现最好的结果。」
「你没有明白小组研讨的意义所在，」史密斯先生尖锐地指出问题，「你这样的行为，不仅你自己没有得到锻炼，也拖累了其他同学。」
「也许你是被自己一直以来的思维惯性所限制了，但我希望你能改变。」史密斯先生逐渐放缓了语气，「当时你来学校，也是希望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对吗？」
最后这次成绩白雅南只有及格分，同小组的其他同学基本都拿到了优分。
倒是也有人为白雅南抱不平，说大部分内容都是她做的，成果也十分可观，老师给她及格分实在不合理。
白雅南没说话，其实她觉得这种处理方法算是不错了，如果给其他组员低分，到时候受非议的只会是她。
想是能想明白，但压抑的感觉还是沉沉落在心头。
史密斯先生的话白雅南并非完全认可，在她眼中，她和组员是一种交易的模式。白雅南帮助同学拿到高分，而那些人相应地会给她清净和尊重。
即使她知道史密斯先生说的有道理，她需要接受并做出相应的改变，但很多时候，理论和实践之间难以过渡。
白雅南缓缓舒了口气，推开了教室的门。
回到霍克先生家的别墅，白雅南没急着进去，而是坐在院外花园的秋千上，双手抓住绳子，轻轻悠悠地晃着。
遥望着远方湛蓝的天，白雅南陷入了沉思。
「嗷呜……嗷嗷。」
白雅南愣了愣，俯下身子把一只在她脚边乱蹦的灰色小球捧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阿拉斯加？」
怎么家里突然有小狗了？
白雅南试着挠了挠它的下颌，小狗便又嗷嗷地叫了起来。
「Sylvia，对不起，」霍克家的小女孩 Vanessa 跑到白雅南跟前，气喘吁吁道，「小狗太可爱了，我就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是你新养的小狗吗？」
白雅南起身，把怀里的小灰球递给 Vanessa，却听她笑道：「我已经有小兔子了。Sylvia，这是你的小狗呀，有人送过来的。」
「那你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吗？」
「哥哥，」Vanessa 扬起笑容，「哥哥还给我送了小兔子，但是小兔子在睡觉，我就想和小狗玩。」
Vanessa 的哥哥叫 Harrison，前段时间霍克夫人还十分高兴地和白雅南说 Harrison 博士毕业了，在二十四岁的年纪拿到博士毕业证书算是非常了不起了。听说 y 国大学那边希望他能留任讲师，眼红这个职位的人不少，但 Harrison 以家族产业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校方。
也是挺厉害的人了。白雅南想着。
晚饭的时候，白雅南见到了这位年轻的总裁。
「你就是 Sylvia 吧？」Harrison 到家就洗了个澡，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软软顺了下来，看着没有了上位者的威严，倒像是个刚进社会工作的大学生。
他笑了笑，显得更加温和，「妈妈和 Vanessa 经常提起你。」
「您好，先生。」白雅南回之以微笑，「谢谢您送的小狗，我很喜欢。」
「Quinn 也说你会喜欢。」Harrison 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两声。
Quinn？
白雅南有点疑惑，又听霍克夫人问道：「Quinn 也来 w 城了吗？」
「嗯，这次和 KANE 的合作他们公司也打算参与。」
「怎么不让他来家里住？酒店哪有这里舒服？」霍克夫人还保留着 z 国的习惯，觉得在家里招待客人更能显示尊重和亲近。
「Quinn 很忙。」Harrison 想了想，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白雅南，才道，「他想两年把 y 国的本科学分修完，最近在准备考试。」
「过两天我应该也会去酒店住，方便和 KANE 商讨细节。」
寡言的霍克先生则点点头，「Quinn 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你稍微提点一下。」
「我知道的，父亲，」Harrison 语气多了几分恭敬，「不过 Quinn 现在的实力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用过晚饭，白雅南在手机上查着养阿拉斯加的注意事项，打算过两天再去宠物医院找医生聊一下。
小狗很乖，趴在白雅南的膝盖上，任由对方给自己梳理毛发，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呜呜声。
白雅南习惯饭后在小花园休息一会儿，霍克夫人很喜欢摆弄这些，在用人的悉心打理下，花园平时很少会出现蚊虫。
微风裹来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你好，Sylvia。」
白雅南抬头，看见来人是 Harrison 后，露出礼貌的笑容，「您好。」然后放下手机，默默撸狗。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您随意。」
此时的小狗已经小声地打起了呼，白雅南思忖着是不是得和对方告个别抱它回窝了。
而 Harrison 招了招手，随后就有用人送来红茶和小毯子。Harrison 将毯子递给白雅南，示意她给小狗盖上，就像朋友一般和白雅南聊起天来。
白雅南觉得 Harrison 似乎有种神奇的亲和力，能让人不知不觉对他卸下防备。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被对方套得差不多了。
「所以说，」Harrison 浅啜一口红茶，「你今天是因为这位先生的话所以才心情不佳。」
白雅南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能细致到这种程度，而后笑了笑，「您很厉害。」
「希望你不要见怪，」Harrison 的声音醇厚，教人听了有种莫名的安心，「我对你有些好奇，毕竟同龄人很少有像你这样内敛沉稳的。」
白雅南摇头，「我只是不太喜欢说话。」
「嗯，」Harrison 附和道，「看得出来，你现在应该比以前还好上许多。a 国的环境能够使你展露更多的内心，但我不希望你的全部被这种环境同化。」
「Sylvia，你应该要记得你最开始想要的是什么，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路，而不是让周围的人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改造你。」
「当然了，」Harrison 用他蓝色的眼瞳凝视着白雅南，「我说的话也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
白雅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小狗翻了个身，险些摔了下去，白雅南及时捞了一把，将它抱入怀中。
Harrison 低低笑了两声，「明天休假，也不要睡太晚了。」说罢起身，应当是打算去休息了。
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又问道：「Sylvia，如果有时间，可以帮我个忙吗？」
白雅南抱着小狗起身，「请说。」
「我有个朋友，你大概听过他的名字了。」
「Quinn？」
Harrison 点头，「他对 z 国文化十分感兴趣，想找个笔友。」
「Quinn 在大学辅修的是文学学位，也许你们能互相学习一下。」
白雅南脑子放空，想到的是之前在 z 国做的卷子。
「假如你是李华，你有一个外国朋友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请你给他写一封信……」
白雅南又看了 Harrison 一眼，就很想笑。
Harrison 第二天就离开了别墅，临走前他和白雅南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希望之后给小狗起名字的话能够告诉他一声。
白雅南都应承了下来。
白夫人来了电话，找白雅南抱怨说某某夫人办晚会居然没邀请她，明明上次还一起参加了拍卖会云云。
「陈家这次的晚会应当是为了他家的小少爷吧，」白雅南回想着白夫人以往和自己说的人物关系，「您得知道啦，周家的小姐也在她的考虑人选里面，而李家的三夫人又是周家小姐的表嫂。您上次还说和李三夫人闹了不愉快，要是这次再碰上，还不得砸了人家的场子，不请您也算比较妥当的做法。」
白雅南又安慰了白夫人一会儿，对方才缓了情绪，关注点却变了。
「雅南你现在有喜欢的男孩子吗？」白夫人忧心忡忡道，「要不然下次放假还是回来和他们见见吧，万一好的都被挑走了，怎么办？」
「妈，」白雅南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去商场买东西，还带抢的吗？」
「容家的小儿子我觉得还挺不错的，」白夫人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就是比你小了一岁，上次来我们家还给你捎了礼物，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妈……」白雅南扶额叹息。
「人家可都是定的娃娃亲，」白夫人也叹道，「你让妈妈怎么能不着急？」
「不过晏家那个姑娘倒是有些意思，居然和一个特优生扯上了关系，听说是瞒了一年多。
「你要是恋爱了，记得带给妈妈把把关，万一被骗了怎么办？还是圈里人知根知底，妈妈最近帮你注意一下，等你回来再跟他们见个面……」
白雅南决定把电话放在一边，给晏姝发了个微信，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晏姝就回了语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听就是哭了许久。
「吴泽霖转学了。」
白雅南前世听说过一些家族如何对待阶层相差太大的小辈恋人，其中也不乏偷偷领证生子的。
大多都是用支票买断，如果是娱乐圈类特殊职业的人，会给他们想要的资源和门路。
像这种涉世未深的学生，实在是再好处理不过了。
晏家人原本以为晏姝和那个学生不过是一时悸动，可见着一贯没心没肺的晏姝此次这般郑重，他们才觉得似乎不太妙。
也正是因为清楚晏姝的性情，晏家人便决定从吴泽霖身上下手。
方式很温和，甚至白雅南也不得不感叹这些老狐狸的四两拨千斤。
他们派人带吴泽霖在晏姝平日里玩乐和生活的场所逛了一圈，又安排他和家人在晏家名下的酒店套房住了一晚。最后，晏家长子邀请吴泽霖共进早餐。
晏恂极其优雅地拿起餐具，微笑道：「这就是我妹妹的生活，你觉得，你除了短暂的欢愉，还能带给她什么呢？」
兵不血刃。
吴泽霖保持着缄默，而后回到学校就和晏姝提了分手。晏家人帮吴泽霖转到了公立中学，又给了他一些「补偿」。
吴泽霖拒绝了那张数字可观的支票。
具体情况是白忱告诉白雅南的，晏家人瞒得密不透风，白忱也是看她们关系好，才刻意去打听了一下。
而晏姝并不知道这些细节，她只知道是吴泽霖觉得两家差距太大，面子上过不去才要分手。
「我大姐姐就是为了家族才嫁去 m 国的，」晏姝红着眼眶，「那个男人不爱她，在外头养了很多女人。家里的长辈告诉她，这都是正常的，夫妻之间各玩各的就好了。
「雅南，我觉得那样很恶心。
「这样的结合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们毁掉了我姐姐。
「所以我和父母约定，只要我能考上 b 大，他们就会让我自己选择未来。」
白雅南没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晏姝会拼了命地学习。
她突然觉得晏姝或许并不是真的喜欢吴泽霖这个人，而是和他在一起则代表着反叛，这样会让晏姝觉得，她不会步她姐姐的后尘。
白家和晏家的情况不同，前者的资产和实力比后者强盛太多，以至于两家儿女所承担的东西也不大相同。
白雅南只需要安安生生当她的摆设，给白家锦上添花，不管她今后选择什么样的婚姻，只要不是嫁给仇敌的家族，都不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但晏家当年为了打开 m 国的市场，做出一些妥协和牺牲也无可厚非，毕竟家族让他们享受了多于常人的资源。包括晏家的大少爷，都是联姻下的牺牲品。
不过到了晏姝这里，应当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了，毕竟晏家近几年也稳定下来了，最大可能是在 b 城关系较好的家族中选择靠谱的人，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晏姝自由。
当然，这些话现在不能告诉晏姝，此时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倾诉情感的对象罢了。
但最后，白雅南还是对晏姝说道：「我们和家族并非敌对关系，而是共荣共生的。家族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的资源，我们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义务。」
「但这个义务，我们可以选择，前提是自身足够强大。」
而晏姝问她：「如果白家逼迫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你会接受吗？」
白雅南笑笑，「若是我能带给白家更大的利益，他们何必选择最低效的方法？」
有了实力支撑，才能拥有平等的交谈。
在此之前，隐藏便好了。
白雅南打算等放长假再回去和晏姝细聊，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a 国和 z 国分别位于一南一北两个半球。这边的高中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十二月放假，到时候 b 城应该很冷了吧。
白雅南想着，正好翻到了今天 Harrison 给的微信号和邮箱，是 Quinn 的。
如果是交流的话，还是微信更方便吧。
于是她搜索了一下这个微信号，对方的头像是一只英短，琥珀色的瞳孔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白雅南先打了个招呼：「Hi，I’m Sylvia。」
那只姿态高傲的英短翘着柔软的尾巴，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满是自矜。
「Quinn。」
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下旬，白雅南等出了成绩才安下心来订回国的机票，但看着在她床上打滚的三三，白雅南却犯了愁。
哦对，因为第一次见到小狗的时候是 3 号，白雅南便十分随意地给它取了个三三的名字，不过还挺顺口的。
「宠物不能带进客舱，」白雅南和白忱小声抱怨道，「听说托运也不太安全，又是长途飞行。」
白忱还没放假，听白雅南这么说，就知道她是很想把小狗带上了。难得见自家妹妹这么喜欢一样东西，便道：「我再去问问有没有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家里的私人飞机过去吧。」
「不用那么麻烦啦，」白雅南委婉拒绝道，「到时候还要来 a 国这边的，总不可能让家里一直接送我，霍克先生家也有人照顾。」
白忱已经被白雅南拒绝得麻木了，习惯之后也就接受了自家妹妹确实还有些生分的事实，但这反而让他更想补偿白雅南。于是听到这话的时候，白忱眼睛一亮。
如果把小狗留在 z 国，白雅南是不是就不走了？
想到这里，白忱还激动地拨通了陆怀允的电话，告诉了对方这个计划。
而陆怀允莫名笑了笑，赞同了白忱的天真，「你可以试试。」
挂掉通话，陆怀允点开微信界面，和白雅南的聊天还停留在前两天发的那句话。
「如果你能适应任何环境，那么为什么不选择留在能够让你安心和舒服的地方？」
白雅南没有回复。
过了两天，白雅南还在和几个航空公司交涉，白家的私人飞机就已经到了 w 城。
显然霍克夫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宠物包和行李全都收拾好了。
「Vanessa 的小兔子我们已经送到农场啦，我们明天也要去 x 国度假了，Sylvia 要好好照顾小狗。」
白雅南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推上了飞机。
其实她有点奇怪，申请航线不是需要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正想着，三三在笼子里开始叫唤起来，白雅南连忙把它抱出来顺毛，那一点疑惑便被抛诸脑后了。
晏姝正是紧张时期，白雅南打算带些甜点偷偷去学校看她。
威斯亚安保一向做得很好，这次她又是自己打车来的，就被关在了外头。
b 城正是冬天，白雅南呵了口气，望着灯光下漂亮的白雾，朝校门口那人招了招手。
「江老师。」白雅南笑眯眯地和江烟岚打招呼，「好久不见呀。」
比起在威斯亚读高一的时候，白雅南整个人的气质都明媚了不少，身材也高挑了一些。
因为这两年白雅南只有过年时会在 b 城待几天，大多数人都没怎么见过她了。
江烟岚也是，第一眼看到白雅南的时候都不敢确定，听到她开口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冷不冷呀？」江烟岚握住白雅南微凉的右手，柔声问道。
白雅南摇了摇头，而后递上一个小纸袋，笑道：「给您的礼物，我今年在 m 国和调香师学习了一段时间，这是第一个成品。」
二人慢悠悠走在校园里，路过成绩栏的时候，白雅南顿住了脚步。
江烟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叹了口气道：「那件事给晏姝的影响有点大，但她很快赶了上来。」
还是比不上从前了。
这句话江烟岚没说出口，但白雅南心里也知道。
原本在白雅南离开后几乎稳拿年一的女孩子，在经历一次模考的失利后，被家族发现了恋情，然后便是成绩一落千丈。
上个月和白雅南聊过之后才稳下心绪，但也只是勉强回到了年级前二十。
「不过这届高二还是挺强的，有一个差点打破了你高一时的纪录。」
江烟岚带着白雅南走到高二的成绩榜单，「容家的那个小少爷，听说一进学校就铆了劲地学，还把你当年的单科分数贴在桌子上。」
「第三次段考整整一千分，就是语文差了点。」
白雅南微微怔愣，而后舒开了眉眼，浅笑道：「他比我更厉害。」
当年她考上一千分，其实就是占了第一次段考内容少的便宜，到后面课程越来越难，容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到那么高的分数，确实比她要强上不少。
白雅南看向另一边的教学楼，见还有一些教室的灯亮着，便问道：「高一高二也要上晚自习了吗？」
「没有强制性要求。」江烟岚看了一眼微信，「现在高二采取的是月考形式，高三是模拟考。去年高考还好有你哥哥撑着啦，得了个理科状元。一中那边分数咬得紧，威斯亚也开始有紧迫感了。」
「高二的月考成绩刚刚出来了，我得去教务处看看，你知道晏姝在哪个班吗？」江烟岚也教了高二的语文，故而比较关心成绩。
「知道，您先去忙吧。」
白雅南高一的时候经常过来高三这边溜达，路就摸得比较熟了。
晏姝还是在理科尖子班，高三楼都是有电梯的，为了给他们创造不被打扰的环境，就把尖子班的教室安排在了六楼。
但是等走到电梯跟前，白雅南才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太久没回来，她都忘了这里每层楼的学生都会有自己对应的磁卡，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按电梯是没用的。
看着旁边一片黑暗的楼梯间，白雅南有点纠结。刚抬起脚打算往楼梯走去，就听见有人问道：「喂，你是忘了带学生卡吗？」
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白雅南转过头，发现还真是认识的人。
容瑾啊……
白雅南因为刚刚觉得太冷，几乎用围巾围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睛。再加上容瑾只见过她一面，便没有很快认出来。
「嗯。」白雅南没扯下围巾，声音有些闷。
「你去几楼，我帮你按吧。」容瑾拿的似乎是老师的磁卡，可以任意通行整个校园。
「六楼，麻烦你了。」
容瑾按了 4 和 6 两个按钮，白雅南道过谢后，电梯间便陷入沉默。
「白雅南？」容瑾总觉得这个女孩子的眉眼很熟悉，就一直在打量她。
「是的。」电梯里有空调，温度比较高，白雅南见他认出来了，便把围巾往下压了压，觉得这样舒服了许多。
电梯门打开了，容瑾没再说话，只瞥了她一眼便移步离开。
高三这会儿应该刚考完试，白雅南掐准了时间过来的，找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三分钟就下课。
白雅南站在后门等了一会儿，下课铃响了才敢偷偷摸摸让坐在门口的同学帮忙叫一下晏姝。
「晏姝！有人找！」那同学是个男生，直接嚷了一嗓子。
伏案的晏姝缓缓抬头，眼神还有点迷茫，等到看到门口的白雅南，整个人才活过来一般，面上绽开笑容。
「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么晚，你不是最怕冷了吗？」晏姝随手关上了门，虽说嘴上抱怨着，可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听说你们明天要统考呀，来给你加油。」白雅南从背包里拿出保温袋，「里面有小蛋糕和奶茶，都是……」
「你亲手做的？」晏姝满怀激动地接了话。
白雅南抿嘴一笑，「我一样样尝过觉得最好吃的。」
「等放寒假再来找你玩。」白雅南看了眼手表，「下节课自习吗？刚刚看你们在考试。」
晏姝摇了摇头，「讲卷子，答题卡都收上去了，今晚就会发成绩到班群，明天还要统考。」
「怎么逼得这么紧？」白雅南咋舌。
「你在 a 国那边待久了，肯定觉得这样逼太紧啦，不过只有尖子班这样。」晏姝扯了扯嘴角，「其实也有我家的原因，他们觉得应该加大学习强度，我就不会胡思乱想。」
「况且能进这种尖子班的通常都是苦过来的，没人会说什么，其他班还是照旧。」不然那些娇贵的小姐少爷怎么可能不有意见？
白雅南沉默良久，最终也只是在上课铃响前轻轻握了握晏姝的手。
细雪簌簌落了下来，白雅南站在栏杆边，撑着下巴俯视这片校园。
白雅南倏然想起前世她和一位文学老师聊起古人登高，当时她以为是不断的攀登和高处的风景赋予了杜甫宽广的胸襟，还征引了几首不同时期所写的诗歌作为佐证。而那位老师只是淡淡一句，登高是文人的一种常态。
后来白雅南思虑良久，发觉自己所想太过片面。
登高与诗人的眼界其实是一种相互的关系。
万千艰险后的壮丽风景和历史沧海中的璀璨诗篇，地理的高度和思想的维度碰撞，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而他们现在，就是在登高。
白雅南转过身，望向教室内奋笔疾书的应届生。
总能抵达高峰，相互成就。
她前世没有参加过高考，在旁人眼中，她生来就在终点。
白雅南也曾恐惧这种强压式的学习，和声称能够决定命运的考试，在逃避高考之后，她甚至有些庆幸。
但当病痛让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她也会模糊地想着，自己的人生到底失去了什么。
母亲告诉她，高考并不可怕，这只是人生中一个必经的节点，通往下一座高峰的入场券。
「那你现在想回 z 国了吗？」江烟岚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答题卡，还给白雅南泡了杯茶。
「雅南，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在哪里都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的人，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江烟岚望着白雅南轻轻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更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在 a 国你可以很轻松地考入大学，甚至在那里修读完本科学业后，再来申请国内的硕士、博士，都会容易很多。
「但这种人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回来吧，雅南，这里才是你的家。」
「老师，」白雅南莞尔，「你这是想推我入火坑啊！」
舒坦的日子过惯了，突然把她拎回国内，白雅南觉得自己恐怕得用一段时间来适应了。
江烟岚靠着椅背，从容道：「所以，你想来吗？」
白雅南进了电梯，长舒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人看透了，而这个人现在正领着她一步一步地去探寻自己内心的真实。
这个局倒是挺大的。
白雅南想道，不过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白家人，不然在她身上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
察觉到手机的振动，白雅南略瞥一眼便按了接听。
「哥？」
「你现在在威斯亚吗？」
「对。」白雅南又重重呵了口气，像个孩子般乐此不疲。
她觉得这样做非常有趣。
「我来接你，你到门口等我一下。」
白雅南知道他在开车，就没多问，说完「好」便挂了电话。
「白忱来接你？」
白雅南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倚在墙边，指间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嗯。」
容瑾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知道。」白雅南其实不是很想和容瑾交谈，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有些危险。
「看来你不想理会我，」容瑾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打火机，金属摩擦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格外明显，「应该听过我不少传闻吧？」
「确实，」白雅南含糊不清地答道，也不知道她在对容瑾的哪句话表示肯定，「您活得很肆意。」
容瑾似嘲似讽地笑了笑，「你也确实很聪明。」
「跟那些老家伙一样。」啪嗒一声，打火机燃起了火，容瑾点过烟后，走向白雅南，而后者则警戒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用这么紧张。」容瑾微微俯下身子，在白雅南耳畔道，浓重的烟味蔓延，令她有些不适。
「只是有点事想和你说，不过今天不行。」
「喏，」容瑾抬起夹烟的手，示意了一个方向，「你哥哥来了。」
白雅南转头一看，确实是白忱的车。
「后天吧，」容瑾意味深长地道，「关于白笙，和当年的事，你会感兴趣的。」
白忱在车上似乎没有看清和白雅南交谈的人是谁，可能以为是她的熟人，便没有下车打扰。
白雅南没有回应，只礼貌道：「那我先回家了，您注意安全。」
容瑾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又道：「有空理一下我那个蠢弟弟，他可是现在还念着你。」
白雅南顿了顿脚步，而后径直上了车。
「怎么出门也不让司机送你过来？」白雅南正系着安全带，就听白忱道。
「离家里也不是很远，而且今晚爸妈不是去参加宴会了吗？总要留人在家里，万一爷爷有什么事呢。 」
白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提起这件事。
「刚刚那是以前的同学吗？」
「不是，」白雅南漫不经心道，「容瑾。」
白忱有些警觉，他知道以白雅南的性格，是不可能会主动跟容瑾搭话的，便悄悄透过后视镜观察白雅南的神情。
「听说他最近在容家的公司里实习，手段阴了些，但胜在有效。」白忱不知想到什么，面上露出嫌弃之色，「他来骚扰你吗？」
「唔。」白雅南沉吟，她很清楚关于白笙的那段过往，无疑是白忱心中的一根刺，况且她还没决定到底去不去见容瑾，就更没必要让白忱不痛快了。
「没，就是碰上聊了两句。」
白忱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过几个月你就成年了，这两年都是在 a 国过生日，今年总该在家好好办一场。」
白雅南心中有事，就没注意到白忱试探性的语气，应道：「学校那边不太好请假，只是生日而已，不用大张旗鼓。」
「怎么还……」白忱似乎有些惊诧，虽然及时住了口，但还是引起了白雅南的疑心。
「什么怎么啦？」白雅南不由追问，见白忱摇头，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转，又道，「今天看到晏姝他们的高三生活好辛苦，连江老师也说，还是待在 a 国好，国内竞争压力太大，过个几年申请国内的硕士或者博士就简单很多啦。」
「江老师才不会这么说。」交通灯变换为红色，白忱拉下手刹，偏过头望向白雅南，正好对上那双满是兴味的眸子，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所以，哥，」白雅南嘴角噙着笑，「你是和江老师串通好的吗？」
这段时间，白雅南在家，每天就陪老爷子优哉游哉地喝茶下棋，仿佛提前步入了养老阶段。
第三天下午，她接到了容瑾的电话。
「容家那个小子？」老爷子望着棋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嗯，」白雅南放下手机，「约我在咖啡厅见面。」
老爷子听过地址后，持着白棋的手顿了顿，「那应该是陆家名下的产业。」
容瑾一向在风月场上驰骋惯了，当他真正用心去讨好一个女生时，对方是很难不堕入温柔乡的。
比如现在，即便是白雅南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情商已经高到足够让人忽略其他缺点。
「容少爷，不如我们直接切入主题吧，」白雅南轻言浅笑，「爷爷还在家等我回去下棋呢。」
「不急，白爷爷会理解我们小辈的。」容瑾摆摆手，又让服务员上了几盘甜点，「这个故事有些长，也不算有趣。」
白雅南叉起桌上的小蛋糕，默默走着神。
这家的甜点好像比昨天买的更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外卖。
而另一边的容瑾缓缓搅动着咖啡，也不在意白雅南的漫不经心，自顾自地开始讲述那段往事。
容瑾的经历似乎和白雅南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
他是一场醉后乱性的产物，十岁被接回容家，名义上的父母对他没有丝毫疼爱，孤身一人在容家艰难度日。
白雅南无意知晓他人秘辛和创伤，便道：「您和我说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没事，」容瑾垂着目光道，「这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添了细节。」
十一岁那年，他遇见了白笙。
「她那时候还小，」容瑾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尝试用手比画出来，「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我被用人责骂的时候，明明她才只有人家腰间的身量，却咄咄逼人到管家都同她道歉。」
而白笙还是没有放过对方，奶声奶气地指着容瑾道：「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你应该跟这个大哥哥说对不起！
「再后来，有人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得到整个容家。我说我不要，他说，『你不要，但容家人不可能觉得你不会争』。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要我还在容家，总会有人把我当成拦路石。」
「所以，您就装成玩世不恭的模样，刻意让自己丑闻缠身？」
容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不也是吗？锋芒尽敛，谨小慎微。」
「况且不算装吧，我本来就很享受这种肆意的状态。」既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又能过上快活的日子。
直到白雅南被接回白家，容瑾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究竟会给原本表面平和的几个世家带来多大的波澜。
但他又遇见了白笙，在容家的会所，容瑾看见的，是她原本的骄傲被尽数消磨殆尽。
「我想过对你下手，但你太干净了，我都有些不忍心。」不仅是不忍，还因为那个人的威胁。
当然，这话就不用告诉白雅南了。
听到这里，白雅南不由得感叹，看来容瑾拿的就是男配的剧本了。
女主不管处在什么境地，都会有贵人帮助，这是定律。
这样想想，自己能苟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白雅南不禁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那么您让我来，就只是说这些吗？」
不对。
白雅南突然想起前两天白忱说的话。
「听说他最近在容家的公司里实习，手段阴了些，但胜在有效。」
白雅南直直望向容瑾，目光微凝，这应该是一种信号。
这个人，因为一些原因，开始想要获得权力了。
可白雅南还是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非常欣赏你的聪明。」容瑾挑眉，「我见过的人里面，应该也只有陆怀允能够比得上了。」
白雅南深深看了容瑾一眼，起身道：「我该走了，谢谢您今天的招待。」
容瑾没说话，微笑做了个恭送的手势。
「小姐您好，」白雅南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服务员叫住她，「刚才看您非常喜欢我们的慕斯蛋糕，这是一点小礼物，希望您能再次光临。」
白雅南眼睛亮了亮，接过纸袋，「谢谢，请问你们支持外送服务吗？」
「很抱歉，外送的时长和路途的颠簸都会影响餐品口感，建议您还是来店里享用呢。」
白雅南略微遗憾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咖啡厅。
「都听到了？」白雅南关上车门，问道。
「嗯。」白忱左手放在方向盘上，右手微微撑着下颌，「你怎么想？」
白雅南蹙起秀气的眉头，「他说的应该大都是真的，就是戏有点过了。」先是讲个催泪的过往，再不留痕迹地进行赞誉，对付感性的小姑娘还是挺有效的。
而白忱面色也有些凝重。
老爷子是下定决心要好好磨砺白忱的，最近又察觉到容瑾的一些小动作，就让他跟着白雅南一起赴约了。
白雅南淡淡道：「容瑾在给我暗示，他想掌控容家，和白家抗衡。」为了白笙。
「不止，他已经不在乎白家是否插手了。」白忱将目光移向咖啡厅，压低声音道，「陆家，才是容瑾的目标。」
咖啡厅内。
容瑾端视着在对面落座的陆怀允，从容笑道：「陆少，好久不见。想见陆少一面真是不容易。」
如果不是把白家那个丫头弄过来，这人恐怕是不愿露面的。
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容瑾瞧着眼前这个清贵自矜的上位者，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我给你十分钟，」陆怀允睨他一眼，神色漠然，「解释清楚。」
白雅南回到家，三三立刻就冲了过来，白雅南顺势将它抱起顺毛，和白忱道：「你觉得陆怀允会愿意和容瑾合作吗？」
「难说，」白忱思考良久才道，「其实陆家扶持容瑾也是明智之举，除了容瑜，容家其他两个儿子都非常平庸。即使没有阿允的帮助，容瑾也迟早会得到容家。
「不过，阿允不可能会伤害白家。」
白雅南默然不语，其实她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可靠的，陆怀允年纪轻轻就接手了陆家的产业，本质上还是个商人。如果容瑾真能给他足够的利益，他没有理由拒绝。
而容瑜被父母保护得太好，虽说聪慧，但没有足够的野心支撑他去获得权力。
三三被白雅南抱久了，又想溜下去玩，便开始晃悠自己的小短腿。
「哎，」白雅南没有立刻放它下地，而是掂了两下，「三三是不是胖了？」
「咱妈天天伺候祖宗一样地照看它，不胖才怪了。」白忱看着那只几乎成了个球的阿拉斯加，忍不住吐槽道，「怎么会有小狗这么肥？」真的不是养了只猪吗？
三三仍然没心没肺地在空中乱刨，等白雅南一弯腰就顺势跳了出去。
「我今晚带它出去遛遛弯吧。」白雅南眉眼含笑，「哥最近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我记得 b 大的绩点没那么好拿。」
白忱顿时面露哀色，毕竟他修的双学位，在这种情况下维持绩点第一还是有些困难的。
而白雅南发现，书里的男主在智商和能力方面好像比不上现在走上正轨的男二，上次就听白忱在感叹，陆怀允真是个怪物，而后又把陆怀允发表的科研论文和成果发给了她。
「他是天才。」白雅南这般回复。
这才是属于陆怀允的人生。
原本白忱以为白雅南这次就会留在 z 国，但她没等过年就飞走了，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考入 a 国 QS 排名最高的大学。
等白忱忙完手上两个合同才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雅南已然开学。
Harrison 问她缘由的时候，白雅南想了想，倒是没隐瞒。
「我要是现在回去，只会让容瑾有可乘之机，这对白家和陆家都算不上好事，」白雅南念着老爷子对白忱的指望，深知自己不能插手分内之外的事，「公正的较量，才是爷爷希望给白忱的磨练。」
只是这时候，白雅南还未曾想到一个变数。
陆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