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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百里荒凉路

我很清楚,虽然这座山大白天没什么人,但在这儿久留肯定不行。

我抓着赵宇轩的头发,将他往山林里拖,他当然不会乖乖照办,好几次要逃跑,都被我按了回来。

我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这家伙很烦。

于是我拿出了他的弩,对准了他。

「喂!喂!你别开玩笑!涂毒了!那上面涂毒了!」

赵宇轩吓坏了,他坐在地上双腿乱蹬,身体一直往后边爬。

我紧皱着眉头说:「不要乱动……否则的话,我就射不中你了。」

我扣动了弩的扳机,弩箭立即朝着赵宇轩飞速而去!

弩箭刺进了他的肚子,他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

可惜……

山的不远处,是采石队。

那采石队轰隆隆的作业声响,让赵宇轩的惨叫呼救被淹没在噪音之中。

他捂着肚子全身颤抖,而我拖着他的头发往里走,轻轻地说:「别乱滚动,不要给地面留下血迹……简单来说,别给我惹麻烦,好吗?」

赵宇轩因为疼痛,没有了反抗的力气,我拖着他顺利地进了山林,寻找着与公路隐蔽的地方。

终于找到了。

我将他放在了地上,他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而是哭着与我说:「不要……不要这样,我只是杀了一条狗,你放过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哭得歇斯底里,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

我说:「这不是我的初衷,从来都不是……你知道吗?死在我手上的人有好几个了,唯独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毁了我两次。」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送我去医院,求求你了!我会死的,我不想死!」

「你以为你只是杀了一条狗,对任何人来说,你都只是杀了一条狗……」我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只有我知道,你杀死的是我……是原本还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我,这是你毁掉我的第一次。」

他嘴里开始往外吐血,而我继续说:「第二次就是现在,你毁了我的灵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这件事而死去,我无怨无悔。我和念之发过誓,我会百倍奉还。」

赵宇轩嘴里都是血,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转过身,痛苦地往外爬,每当他往外爬出一段距离,我都会一把抓住他的脚,将他扯回来。

他在哭,但不是为自己的罪而忏悔。

他只是在经历念之死前经历的事。

谁都不想死,谁都会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灾难而痛哭流涕。

这就是我要让他付出的代价!

我将赵宇轩拖到自己身边,然后坐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下,他彻底没力气反抗了。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响,好像肺里有东西在阻拦他吸收氧气。

和念之死前一模一样。

但念之可以安乐死,他却不行。

轰隆隆的采石作业还在进行,一切都被噪音所覆盖,哪怕他有力气继续呼救,也没人听得见他的期盼。

念之死前的这份痛苦,我要他全心全意地去感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陈小九。

我接起电话,轻轻地说:「怎么说?」

陈小九着急地说:「我查到苏清河的死因了!」

「怎么死的?我该如何去挽救?」

陈小九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就在一小时后,苏清河会自杀!」

「怎么可能!」

「问题出在连云天身上!他在飞云路绑了苏清河的爱人韩若雪,然后以她做威胁,要苏清河二十分钟内自杀谢罪!连云天特别狡猾,他躲的地方很隐蔽,而且他态度疯狂,根本没有商讨的余地,他给的条件很苛刻,一分钟内不照办,就砍断韩若雪一根手指。他会每分钟砍一根,十分钟后就砍脚趾,二十分钟后砍下韩若雪的脑袋!」

这……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斯斯文文的连云天。

他做起事来,竟然这般疯狂?

我着急地问:「他真会这么做?」

「他做了!根据警方给我十年前的消息,苏清河第一时间就让同事们查找位置,一分钟过去后,连云天立即砍下了手指!但他做了个障眼法,这家伙借助视频的不全面性,砍下了自己的手指,让苏清河误以为是韩若雪的手指被剁下!苏清河不敢拿爱人做赌注,他满足了连云天的心愿,从医院楼顶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我倒吸一口凉气:「连云天剁了自己的手指?」

「对,根据警方提供的十年前素材,连云天自始至终没有对苏清河以外的下手,他就是冲着苏清河一人去的!这件事情在十年前是个忌讳,警方不愿意让人们知道市内最大的英雄警察是以这样的结局离世,而且他们当时的大队长担心韩若雪会因此受到不理智人群的舆论暴力,所以没有公开这件事!」

「那在清河自尽后呢?连云天有没有遵守承诺?」

「在确认苏清河死亡后,连云天果真放了韩若雪,任由警方逮捕自己!」

这家伙倒是说到做到……

陈小九哆哆嗦嗦地说:「他就是吓唬苏清河的,要是你及时告诉苏清河,也许他就不会跳楼了!」

我分析道:「不可能……连云天哪怕剁下自己的手指都不犹豫。这是他的底线,他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他牺牲自己的一根手指,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是想给自己留着最后一点良知。如果清河没照做……那他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时间快来不及了,赶快告诉我若雪的位置!」

「很危险的!连云天身上很可能有武器!」

「别浪费宝贵的时间!快告诉我!」

「不行的,他……」

陈小九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沉默了。

「快讲啊!」

「等一下,我的记忆在改变……」

过一会儿,陈小九忽然开始喘气,她说起话来都是哆哆嗦嗦的:「人渣……你这人渣……」

我心头一惊。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为了一条狗……你杀人!」

我轻轻地说:「现在你是要和我吵架么?」

「你毁了我们的伟大!你这个败类!你这个人渣!狗的命怎么能拿来和人比,你这个畜生!我那么相信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我竟然还傻傻地相信你,相信你亲口说过的我们的事业充满了神圣!」

我平静地说:「气够了就把若雪的地址给我,时间不多了。」

「你……你就不解释吗!」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既然做了,就代表我愿意承担后果……」我说,「做错事就要去承担,我愿意承担,可若是能用我这条命去换苏清河,怎么算都值得了。」

「陈识!你就真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他杀的不是狗,他杀的是我。对你而言那只是一条狗,对我却不是。」

陈小九沉默了,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终于说:「在郊区的上后村老祠堂。」

「巧了,我就在附近。」

「可你要是去了,你就完蛋了!你的杀人罪行已经被拍了下来,附近不远有个宣传团队,他们正在用无人机拍摄山水风景,给当地政府做旅游宣传!你现在就要去阻止他们拿到无人机,否则等他们带着视频回去剪辑,你杀赵宇轩的内容会被曝光!」

这样的吗……

我本以为那远处的采石作业噪音掩盖住了赵宇轩的惨叫,对我而言是有利的。

原来它还掩盖住了无人机的飞行声,将我推向了绝路。

我瞥了地上的赵宇轩一眼,直接抓起他往旁边的峭壁走去。

越接近峭壁,赵宇轩越是颤抖。

下方,就是深深的山林。

他使劲地抓着我,嘴巴说不出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肺里全是呼噜声,仿佛在祈求我不要这么做。

我没有犹豫,直接将他推了下去,赵宇轩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我眼看着他坠落,轻轻地对电话说:「嘴上在骂我,却还是在帮我。」

「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我现在做的都是为了轻月姐姐,你快去拦下无人机,然后我们一刀两断,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帮你!」

「不需要等你一刀两断,我没打算去拦无人机。」

「混蛋!你注意安全,连云天很危险!」

「如果我死在了那,就是老天给我的报应,也是我给你的交代。」

我挂断电话,随后去骑上了电动车,朝着老祠堂的方向而去。

难怪今天清河一直说联系不上若雪。

那时候若雪就很可能被绑了。

此时采石作业的声音停了,我听见一阵嗡嗡声。

循声望去,不远处有一个无人机正在飞行,应该就是它把我杀赵宇轩的行为拍了下来。

我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继续骑着电动车。

上后村的老祠堂已经多年没用了,以前旧村改造,村民们都搬走了,随着经济越来越好,他们在新村里造了祠堂。

如今的老祠堂已经荒凉破败,我小心翼翼潜入老祠堂。

老祠堂里很简单,是一个戏台、一个大厅和后边供奉着的家族祖先们。

我进了大门之后,就直接钻到了戏台底下,小心翼翼地往大厅靠近。

大厅里,传来阵阵呜咽的哭声,那是韩若雪的哭声!

戏台四周围着红布,挡住了我的身影,我透过红布上的小破洞,终于看见了韩若雪。

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漂亮的小脸梨花带雨。

这个丫头平时总嚷嚷着要学猎罪人打击罪犯,可当真的碰上了连云天,却变成了这幅令人心疼的模样。

连云天就坐在她身边不远,手上拿着一把自制手枪……他竟然还有枪。

看来连云天有个方便自己藏匿的地方,他做事真的很谨慎。

韩若雪还在呜咽哭着:「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有一笔账要找你的苏清河算……」连云天呢喃道,「他杀了我弟弟,我要杀他报仇。」

「清河从来只会对付坏人!你们自己做尽了恶事!」

「恶事?」

连云天抬起头,静静看着老祠堂天花板上画着的漫天神佛。

他轻声说:「我从未做过恶事,我弟弟也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你撒谎!你们杀人!我看过你们的通缉令!」

韩若雪崩溃大哭,而我在戏台底下找到了一根木棍。

木棍上,有一根生锈的钉子,这是我拿来对抗连云天那手枪的唯一武器。

如果失误……就是死。

连云天将手枪放在地上,他转头看着韩若雪,忽然说:「杀人了就是恶人吗?」

「只有恶人才杀人!」

「如果那人非杀不可呢?就好像最近的猎罪人,他也杀了很多人,为什么他就是民心所向?」

「他是大好人,他专门杀坏人!」

连云天将枪收了起来,他走到韩若雪身边,忽然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喂水给她喝。

韩若雪渴坏了,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而连云天轻轻地说:「我家以前在川蜀,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日子一直过得很好。我们是村里第一个买车的,也是第一个在城市里安家的。爸妈工作勤劳,做人又有诚信,在当地包工程的那一批人里最受人敬重。爸妈都是很有修养的人,注重我的教育,教会我很多道理。算不上书香门第,但也是父慈母爱。」

韩若雪喝够了水,连云天盖上了瓶盖,继续说:「直到那一年,我爸爸的发小来家里做客,他以前是个穷得叮当响的人,在我爸爸的帮助下,他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每次有生意的时候,爸爸都会拉上他一起做,每次他资金困难的时候,爸爸也都会慷慨解囊。那次他诉说自己的难处,说自己做投资失败了,求我爸爸让他拖拖工程款,他拖工程款就算了,甚至还想借一笔钱。」

「然后呢?」

「我爸爸借了,他从来不会对朋友小气,这就是他受人敬重的地方。在 08 年那个人们还习惯用现金的年代,重情重义的爸爸直接去取了现金,装在包里给了他。我妈妈还请发小吃饭喝酒。他们坐在餐桌上,一直安慰发小不要心灰意冷,听他诉说苦恼,为他出谋划策。那天我和弟弟只知道吃,因为妈妈做的饭菜总是很好吃,她还怪我们吃了太多肉,要给叔叔多留点。」

「那天中午,也许是因为困难被我爸妈解决了,那位叔叔也是满脸红光,他们三人喝得很尽兴,一直喝到了午后。弟弟吵闹着要离桌,妈妈就让我带他去午睡。可就是那时候,家里忽然开始晃动得厉害,大家连站都站不稳,家里的房梁都断了,妈妈吓得把我们往怀里抱,但她根本站不稳。等水泥压下来的时候,爸爸一把扯住我和弟弟,我亲眼看着好大的水泥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的头都砸扁了。」

「爸爸被砸了以后,家里的大吊灯也掉了下来。我还记得我们家刚买新房子的时候,装上了好漂亮的吊灯,那灯光一打开,美得好像童话世界一样。我和弟弟喜欢躺在灯下的地板看着大吊灯,那天妈妈也很开心,她牵着爸爸的手,我们一家人都羞着脸在灯光下跳舞。很害羞,但是很快乐。我还记得那大吊灯下,爸爸把我们抱在新家的最中间,说以后我们家再也不会过穷日子……可那大吊灯掉下来的时候,直接扎进了妈妈的身体里,把她压在了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

「我和弟弟就好努力好使劲,想把吊灯给推开。可是我们太小了,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推不动。妈妈当时被压得看不见,问我们爸爸怎么样了,我不敢和她说爸爸死了,我和她说看不见,屋里都是灰。我求那叔叔过来帮忙,他也真的来帮忙了,一起抓着那大吊灯。他力气比我们大多了,马上就可以一起把吊灯推开。」

「可他推了一半,眼睛就往桌上看。那桌上是我爸爸和他刚签的借条,那时候余震来了,妈妈马上就要钻出来了。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妈妈让她出来。可那位叔叔却突然放下了吊灯,我眼看着妈妈又被压了下去。他就跑呀,却不是往门口跑,他跑到餐桌那边把借条拿了,还把满满一包的钱都拿了,逃了出去。」

「我当时就哭了,我哭得好大声。我说叔叔你回来吧,我们家不要钱了,求求你把我妈妈带出来。我跪在地上往外爬,我想让他看见我跪下了,我想求他良心发现。他站在我家门口,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走了。」

「我和弟弟推不开那大吊灯,我看着妈妈流了好多血。房子晃得很厉害,妈妈把我和弟弟往外面推,她叫我带弟弟走,可我也想带上妈妈一起走。但是妈妈好像疯了一样,只要我们靠近吊灯,她就把我们往外面推。最后妈妈跟我说……她说小天啊,你是男子汉,以后弟弟就交给你了,你要保护好他。」

「我哭得好厉害,弟弟也哭了,他那时候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只能抱着他跑出去,等我们出来后,那房子还是没有塌。我好几次想回去,可我的腿都软了,怎么也动不了。我只能听见妈妈在里面哭,哭着说她好爱我们两个,要我好好把弟弟带大,直到那房子塌了……」

「明明过了好久才塌的……明明只要他肯帮忙,我们就能带着妈妈逃出来。他有困难的时候,我爸爸妈妈一定会帮忙。可当我妈妈被压在下面的时候,他却亲手把我们一家都推进了地狱。」

「我带着弟弟往外走,那年大地震好多地方都变成了荒村,到处都是被压着的人。弟弟年纪小,他哭着说不想走了,他好害怕,不想再看见死人了。我就背着他走,让他闭着眼睛。百里荒凉路,遍地是尸骨……我好几次累得想躺下,可我还记得妈妈说过,她要我照顾好弟弟。」

「地上的路都坏了,你敢相信吗?我和弟弟走得好好的,那公路却裂开了,我和弟弟掉在了下面。那时候我想完了,我和弟弟都要死在这了。我们困在那下面,弟弟怕得一直哭,他说想回去找妈妈。我也想哭,可我不能哭,我说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在那坑里边,时不时就有石头掉下来,我就用身体护着弟弟,背上砸得都是淤青。」

「后来有一只手伸出来了,是解放军来了。他们把我们救了出来,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安全了。后来我和弟弟相依为命,给亲戚养着,我把那叔叔的事情说了,他却一口咬死不承认,说我们小孩子乱讲话。他说自己根本没拿钱和借条,只是因为害怕余震才逃了。我们家的亲戚们找上他,他还很无辜,他说自己只是想活下去,他有什么错?」

「法律没有办法帮我们讨回公道,我亲眼看着妈妈死在那个屋子里,可法律不能帮妈妈报仇。那次地震以后,弟弟就变得不对劲了,他很容易情绪激动,刚开始亲戚们还会忍,后来时间越来越久,大家都说我弟弟是精神病,养久了可能给家里带来祸害。等我成年以后,我们就不靠他们养了,我租了个房子,自己打工带着弟弟生活。我带弟弟去看医生,医生说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许未来某天会好,也许永远不会好,他都说不准。」

「但不管弟弟怎么样,我都会照顾好他。那是我和妈妈最后的约定,那个发小借了我爸爸的钱,竟然发达了。他发财以后再也没回来,我知道他是躲着我。后来弟弟也成年了,他情绪太激动,根本不能工作,我怕自己养不起他,就带他去了城里。」

韩若雪忽然问:「死的那个人是……你那位叔叔?」

连云天捂着眼睛,他擦去眼泪,喃喃道:「老天有眼,让我在茫茫人海里遇见了他。我永远记得他让我妈妈绝望死在废墟里的那份恨,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开豪车穿西装,打扮得人模狗样。我和弟弟说……既然法律不能帮我们伸张正义,那我们就自己讨回这份公道!」

「我们打昏了他拖走,在深山里他和我们求饶,他和我们哭。但我们一点也不心疼,我问他……你记不记得 08 年大地震的时候,我妈妈是怎么哭的?他很怕死,他把卡号密码都告诉了我们,可我没想让他活。」

「妈妈是死在乱石堆里的,我也要让他死在乱石堆里。弟弟情绪差,一直拿石头砸他,但我没阻止,那本来就是他该有的报应。我们把他活埋砸死了,当年妈妈是怎么去世的,他也是怎么死去。杀了他以后,我和弟弟就躲起来生活……我们只杀了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没有做过任何犯法的事。我总和弟弟说……我们没有做错事,我们只是帮妈妈报仇。」

「我明明只剩下弟弟了……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可我早就只剩下他了。那年我们走了好远好远、好荒凉的路……那年我们见了好多好多的死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我做的事不对,但杀了我弟弟这个仇……不共戴天!」

韩若雪哭着说:「清河不可能会乱杀人!我都听他手下说了,明明是你弟弟先开枪!」

「重要吗?」连云天呢喃道,「对于我们这些只能抱着回忆苟延残喘的人来说,你眼里的道理和公道重要吗?」

韩若雪还想说话,连云天却拿起一块布,堵住了她的嘴。

我躲在红布后面,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颤动。

我看着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他与我是一模一样的人。

连云天拿出了韩若雪的手机,开始给苏清河弹去视频邀请。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了苏清河的声音:「宝宝你总算找我了,我错了,我……」

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沉默了,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连云天的脸。

「苏警官……」连云天揉了揉自己血红的眼睛,他轻声说,「我不会与你废话,你杀了我弟弟,那我也可以杀掉你的爱人。现在我和你做个交易,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连云天!你冷静点!你想做什么!」

「你不要和我说任何谈判的话,我都不想听。现在我给你二十分钟,你立即去死。一分钟后我再弹视频,如果我发现你还活着,我会剁下她一根手指。每过一分钟,我就剁下一根,等手指剁完了,我就剁脚趾,最后就是她的头。」

「你在吓唬我?」

「我无意吓唬你,我只是说出自己百分百会做的事,现在开始计时了……」

连云天忽然面对韩若雪、背对我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苏清河,「就如我说的那样,等一分钟后……希望你死了。」

机会!

我抓紧了木棍,轻手轻脚从戏台底下爬了出来。韩若雪瞧见了我,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更不敢发声了。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加快脚步一跃而上,抓紧了带有铁钉的木棍,狠狠砸了下去!

可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我看着连云天的背影,却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背影。

我大脑不受控制一般,将棍子转了半圈,原本应该是钉子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可现在变成了简简单单的木棍砸了上去!

「砰!」

连云天扑倒在地,我看着倒下的身影,心里百般难受。

我与他……说到底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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