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家宴上，我爸带回来一个私生女。
她挑衅地冲我扬起下巴：
「以后，就由我来接替你的位子。」
以往对我忠心耿耿的手下没一个人反对，就连我的未婚夫，也痴迷地看着她的那张脸。
01
我是大毒枭的女儿。
原本今晚，我是要继承家族企业的。
可我爸带回来一个私生女。
她落落大方地站在众人面前：「我叫舒凡，以后就由我带领大家把生意做大做强！」
她很漂亮，一下子就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我们这一行，漂亮是不管用的。
我笑了笑：「不知妹妹打算怎么做，凭你这张脸吗？」
不是我看不上她，实在是她的眼神太过干净。
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果然，她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但爸爸已经派人教我了，对吧许嘉哥。」
我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许嘉，我的未婚夫。
此刻，他魂不守舍地盯着舒凡，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冷笑道：「许嘉……」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过阴沉，许嘉浑身一僵，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
但只是一瞬，快到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好像带着些许不忍，不太真切。
「玖玖，你最近不适合露面。」
我嗤笑出声，这还有什么不懂的，我这是被他们当作了弃子。
掠过人群，我看向主位上的老爸。
他一袭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加上常年上位者的气质，怎么看都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男人，竟是毒枭。
而我，一刻钟以前还是他唯一的千金。
在他的几个儿子接连惨死之后，被委以重任。
但半个月前，我刚完成了一个大单。
却不想在收尾的时候出了意外。
手下一多半的兄弟当场毙命，还都是我的心腹。
所以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培养新的继承人。
我沉默良久，随后漫不经心地拿起刀叉。
「没有我的线路，你们打算怎么出货？」
我手中积攒了十几年的人脉，是谁也拿不走的。
我爸也明白这点。
他拉下脸，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玖玖，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叉了一块牛排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我要继续走货，和她公平竞争。」
舒凡哭了，当着所有人的面。
「爸，我怎么可能争得过姐姐。」
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越发恶心。
她和她妈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会扮柔弱装可怜，试图靠男人不劳而获。
但你还别说，这招有时候确实挺管用的。
我妈当年就因此送了命。
但我和我妈不一样，我心狠！
我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继续走货可以，少带些人。」
同时他又吩咐许嘉：「小凡什么都不懂，你多教教她。」
就这样，我被我爸架空了。
我依稀记得，三哥死的那年，我爸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告诉众人。
「小玖什么都不懂，你们多教教她。」
迎着舒凡挑衅的目光，我眉尾一挑。
她还真是一朵小白花，什么都不懂就妄想凭借一个身份夺走我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02
晚宴结束以后，陈一敲门进来。
他是三哥留给我的心腹，这些年里一直替我做事。
「只收集到这些。」
我坐在窗边，抬手把他递过来的 U 盘插进电脑里。
屏幕上显示出好几段音频，我一个个地点开播放。
我栽跟头不要紧，但不能让跟着我的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反反复复地查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我皱着眉头：「你有什么思路。」
陈一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就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
我们俩对视一眼，我关了电脑，陈一去开了门。
是许嘉。
他手里端着一碗馄饨，眼神平淡地看着我。
「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东西。」
香味飘来，我有些饿了。
但我想起他看舒凡的眼神，就觉得反胃。
所以我抬手勾上了陈一的脖子，笑得暧昧：「你当然没看见了，你眼睛恨不得黏在我那便宜妹妹身上，哪里还会注意到我。」
许嘉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但他没有看我，而是对上了陈一的视线。
气氛一下就变得压抑起来，我竟然觉得有些煎熬。
陈一喜欢我，我是知道的。
但他对我的喜欢，也不过是源于三哥对他的托付。
倒是许嘉，我从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过爱慕。
他永远淡漠着一张脸，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就连他杀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能成为我的未婚夫，完全是入了我爸的眼。
据说，我的几个哥哥死后，我爸一度想选他当继承人。
「好香的馄饨呀，可以给我吗？」
就在我们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
舒凡扬起明媚的笑容，眼巴巴地看着许嘉。
我轻啧出声，突然不怪许嘉了。
别说男人了，就连我一个女人对上这么娇软的眼神都不忍拒绝。
但许嘉却拒绝了，他皱着眉头，往旁边躲了一下，似乎有些厌恶舒凡的触碰。
舒凡愣了一下，眼里闪过懊恼。
紧接着，她楚楚可怜地看向我：「姐姐……」
我眉尾一挑，随后松开陈一的脖子，刻意又做作地勾上了许嘉的胳膊。
「叫我可没用，你得叫姐夫。」
果然，我话音刚落，舒凡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玩味地对上她的视线，在心底止不住地冷笑。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欲望明晃晃地写在眼睛里。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许嘉。
03
只是，我没想到她这么明目张胆。
「姐姐，你一个女孩子，房间怎么这么乱。」
她矫揉造作地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的房间，时不时地还瞥一眼许嘉。
我揉了揉下巴，冷笑出声：「懒呗。」
「那我帮你吧，我别的不会，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
舒凡对着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怎能看不懂她的小心思？
不就是想在许嘉面前表现她多贤惠。
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
隐藏在暗处的叛徒再找不出来，不等她这朵小白花来篡位，我这条小命也得交待进去。
所以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你，我不放心。」
她嘴边的弧度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她就重新扬起笑脸。
「爸爸都要把整个生意链交给我了，姐姐是不放心爸爸吗？」
很好，她才来半天，就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我侧过身子，一副妥协的模样：「那你进来吧。」
她挑衅地冲我眨眨眼，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我弯弯唇，随手把门关上了，陈一和许嘉被隔在门外。
观众走了，我看你怎么表演。
果然，舒凡的表情有一丝的错愕，但没等她开口，我就指着洗手间的方向。
「工具在那里，你尽快吧，别耽误我睡觉。」
她咬着牙，不甘地瞪了我一眼。
我拿起一份报纸，惬意地靠在沙发上欣赏舒凡五颜六色的表情。
她的动作很利索，不过二十分钟，我的房间就焕然一新。
就是她摔门的声音有点大，震得我脑袋疼。
我再次来到窗边打开了电脑，陈一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都拍到了？」
隔着屏幕，陈一点了点头。
我把玩着手里的 U 盘，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我爸真是老糊涂了，从哪找来这么个蠢东西。
她以为自己做得悄无声息，可她不知道，桌子上的摄像头一直开着。
就连她拷贝的 U 盘，也早被换过了。
这里边可不是什么线路和名单，而是一道催命符。
04
又是家宴。
只不过这次的气氛有些严峻。
除了面色阴沉的我爹，还有几个面目狰狞的手下。
他们身上全都挂着彩。
这一切，都要拜我的那个好妹妹所赐。
可他们全都恶狠狠地盯着我。
就连我爹，也黑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质问我：
「名单是你拿给小凡的？」
我瞥到他攥得发白的骨节，知道他此刻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也是，最近走货接二连三地出事。
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窝点和心腹今天又折进去几个，任谁都没有好脸色。
但我一点也不慌。
我放下咖啡，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电脑。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中，清晰地记录了舒凡拿到名单的全过程。
就连她势在必得的表情，都被拍得一清二楚。
我爸的眉眼越发阴沉，他扭头看向了舒凡。
「你怎么解释。」
舒凡早就被吓傻了，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我……我就是想快点替爸爸分忧。」
她结巴着都快要哭了，但还没忘了攀咬我：「谁……谁让姐姐一直攥着名单不给。」
不得不说，她很聪明，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我也刚折了人进去，这份名单我自己都拿不准，你胆子可真大。」
「你……」她被我怼得说不出来话来，但下一秒，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我知道了！」她站起来用手指着我，样子有些疯癫，「是你，你才是叛徒！」
我嗤笑出声，只觉得她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又可笑。
迎着众人惊疑的目光，我收敛笑意，不慌不忙地走到大厅中央。
「八岁，我就带着弟兄们出生入死，经我手走出去的货数不胜数。
你觉得，比起一个刚认祖归宗的你，谁更像叛徒？！」
果然，我话音刚落，气氛一下就变得肃杀。
我爸的视线在我们俩身上来回扫视着。
而舒凡，她惊慌失措地摇着头，极力否认。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最终，还是我爸打破了平静。
「够了！」
他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看向我身后的人。
「许嘉，你去查。」
许嘉淡漠地点点头，接着就走了出去。
我爸冷冷地扫了舒凡一眼，最后把目光投向我：
「舒玖，你最好识趣一点。」
我知道他这是在警告我，但我不怕。
只要他没有拿到那张真正的名单，他就不敢轻易动我。
05
我爸走后，舒凡崩溃了。
一刻钟以前，她还沉浸在她黑道小公主的美梦里，幻想着她二十年来都未见过的爸爸会疼惜她。
但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轻易地打破了她对爸爸的所有幻想。
能坐上 D 枭这个位子的男人，是没有心的。
眼看着所有人都离去，我走到舒凡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脸。
「想不想知道你许嘉哥哥去哪了？」
尽管她浑身颤抖着，但还是不服输地对上我的目光。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拉下来。」
我冷笑出声，还真是骨头硬，跟她妈一个样。
她被带到一个地下室里，阴暗，潮湿。
周围昏暗一片，血腥味夹杂着惨叫声，显得越发诡异。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她抖得厉害。
但这还不够。
我毫不留情地推着她往前走，期待一会儿她露出的表情。
很快，前方传来隐隐的光亮。
一个人浑身是伤地被钉在墙上，他面前有人拿着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比划着。
刀刀渗血，刀刀不致命。
而正前方，许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还是那副沉稳矜贵的模样。
他抬头扫了一眼面前的惨状，随后偏头看向我：「得罪了。」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查来查去，确实只剩下陈一还没查，我也想看看，他会不会背叛我。」
许嘉拍着手走到陈一面前，眼中带着狠戾：「不是最好。」
接着，他拿过一旁放着的电钻，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按动了开关。
皮开肉绽，血腥四溅。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也染红了舒凡的眼。
她尖叫着捂住眼睛，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许嘉停下动作，不耐地「啧」了一声。
随后他不顾舒凡的虚弱，强硬地把电钻塞到她手里。
「舒伯让我教你，那这就是第一课。」
紧接着，他一只手握住舒凡的手腕，将钻头按在了陈一的肩膀处。
我冷眼看着舒凡的苍白脸色，突然有些好奇，这样的许嘉她还喜欢吗？
但我没机会听到她的答案了，她撑不住晕了过去。
啧，真是不经吓。
我擦着脸上喷溅出来的血，一边朝身后的手下挥挥手，一边对着许嘉：「差不多行了，我把人带走了。」
陈一不愧是我三哥留下的人，疼得都快休克了也没背叛我。
他被收拾妥当地安置在后山，我去看过他几次。
尽管医治及时，但他这辈子恐怕再也拿不起重物了。
当然，也拿不动枪。
这样也好，牺牲一个陈一，洗清了我的嫌疑。
只是没想到，我在这里看到了许嘉。
06
今天的他很不一样。
他靠着窗，正拿着望远镜往外看。
「外边的风景真是美呀。」
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憧憬和向往，但这些表情，在这里是不被允许出现的。
特别他这个位子的男人。
我和陈一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怎么？我这里是还有什么没查清楚的？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像是没听懂我的揶揄：「玖玖哪天走，也带我一个呗。」
我心里一咯噔，如坐针毡，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紧张。
「你少挖苦我，我现在是走不了货，但死灰都能复燃，我也能东山再起！」
许嘉勾唇笑了下，手里的望远镜折射出诡异的光。
他一步步地向我靠近，一下就掐住了我的下巴：「可玖玖目前的处境……似乎不太好。」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舒凡吗？
将他的手拍掉，我冷笑出声：「摆清你的位置，你是我的未婚夫，只要你乖乖听话，有好处我自然会带上你。
「不然……你还指望舒凡那个不经事的蠢货？」
不是我看不起舒凡，我只是听说，她那天被带回去以后就一直处于梦魇状态。
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也一直疯疯癫癫的吵着要回家。
回家？多么美好的愿望啊。
可惜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从她踏入这虎狼窝开始，她就回不去了。
可许嘉依旧目光沉沉地盯着我，丝毫不为所动。
我收敛嘴角的笑意，主动迎上他的目光：「难不成，你想自己做上那个位子？」
他愣了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笑出了声：「那我就期待玖玖的东山再起，毕竟，这软饭吃起来会更香一些。」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盯着他挺拔的背影，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我有些急切地看向面色苍白的陈一，虽有不忍，但我还是开口了：
「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否则，可瞒不过这只老狐狸。」
陈一定定地看向窗外，眼神有些飘忽：「一切由大小姐做主便是。」
体内的血液在翻腾，一股夹杂着兴奋和紧张的情绪从大脑蔓延到四肢。
终于要动手了！
最近不太平，原本我是打算缓一缓的。
但许嘉已经有所察觉，我便只能铤而走险了。
还好我早有部署，倒不至于乱了阵脚。
下定决心之后，我的动作快了起来。
早就知道我爸不靠谱，所以我打算把他卖给对家。
不要怪我心狠，毕竟这些都是他教我的。
当年三哥就是这么死在了他手上。
只要他一死，凭借我手里的线路和人脉，以后不愁没好日子过。
一切都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曙光，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07
行动那天，车子很快就驶到了约定位置。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是对方的人还没到。
我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知道以他如今的地位，迟到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可他不能走。
犹豫了一下，我走上前：「爸，再等等。」
他幽幽地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终于意识到，对方爽约了。
这次走货是我爸的人全程安排的，交易量据说能让我们吃半年。
按理来说，对方爽约怪不到我身上，可我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们不来，那我的计划就要搁浅了……
眼看着我爸就要离开，我和陈一对视一眼，率先动了手。
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若不多长个心眼，是很难活下来的。
所以我启动了第二方案。
「唰唰唰！」
手下瞬间掏出手枪上了膛，气氛一下就变得肃杀。
我爸阴鸷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玖玖，这就是你的能耐？」
他平和的语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
尽管周围都是我的人，可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心底还是有些发毛。
果然，下一秒，他们手里的枪掉转了方向，纷纷指向了我。
就连陈一，也拿枪对着我的脑袋。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陈一可是三哥留给我的人……
他戏谑地冲我笑：「对不住了大小姐。」
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陈一叛变了。
更准确地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爸的人，三哥也被他骗了！
怪不得我哥当年死得那么莫名其妙。
我讥讽地笑出声，视线落在他的肩胛骨处，那里的伤还没恢复好。
他这一枪下去，胳膊必然得废掉。
真是难为他了，为了杀我，连胳膊都不要了。
我环顾四周，最后看了一眼我爸。
他嘴角涌出一抹笑意，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盯一个死人。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不再做徒劳无畏的挣扎。
「嘭嘭」
枪声响起，火星四溅，陈一倒下了。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他确实朝我开了一枪，可他的枪早就被我换掉了。
而他现在，因为承受不了手枪的后坐力，狼狈地倒在了地上。
我看着他痛苦而扭曲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背叛。」
他的目光掠过我落在我爸身上，似乎还有话要说，可他疼得几乎要休克了。
我爸皱着眉，神色有些不耐：「杀了吧。」
我面露可惜，开枪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回去的路上，我爸满意地夸赞了我几句。
这次行动确实是我布的局，但联手的对象，却是我爸。
可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早在八岁那年，他把陈一伪装成三哥的心腹送到我身边时，我就在细枝末节里发现了端倪。
可笑他还以为我对他忠心耿耿，刚才是在大义灭亲。
不过，这些还要感谢他的另一个心腹——许嘉。
不然仅凭我一面之词，我爸也不会相信。
虽然过程有些艰险，但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疲惫地揉着脑袋，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
刚才陈一打的那把空枪，震得我脑袋到现在还「嗡嗡」的。
但总有人让我不如意。
08
舒凡跑了出来。
她拦在车前，哭得梨花带雨：「爸，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我爸掀起眼皮目视前方，眉眼间隐隐有些怒意：「把她拖下去。」
可她倔强地扒着车门，还把头凑到了我面前：「姐，我不和你争了，你帮帮我，让爸放我走吧……」
我看着她绝望的表情，应该觉得好笑的。
但不知为何，我竟生不出一丝快感。
我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绕开了她。
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此刻我头疼欲裂，脑袋就像要炸掉一般。
最后舒凡被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重新掌权了。
我爸派人递了消息下去，还把他手里的人调来供我调遣。
可能是因为我表了忠心，也可能是意识到舒凡不堪重任。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其间我又走了几次货，每次都会折些人进去。
但我爸没说什么。
毕竟他比我更清楚，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挣钱方式，是不可能没有伤亡的。
但他找我喝茶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这天走完货回来，我想着时机已经成熟，衣服都没换直接去了他的住所。
见我过来他并不惊讶，还冲了一杯茶给我。
「尝尝，我最近新得的。」
我看了一眼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淡淡地开口：「今天走货碰上了条子。」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问我：「然后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看见了，陈一。」
终于，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裂痕。
他骤然抬头，语气阴沉：「陈一不是死了？」
我移开目光，面色平静：「可他今天出现在了交易现场。」
话落，我们两个都陷入了沉默。
但他的目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流转。
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怀疑我也是有道理的。
毕竟是我亲手开的枪，可人最后却没死，还出现在了交易现场！
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还是他开口打破了平静：「去把剩下的货，连夜转移了。」
这句话一出，我悬着的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这表明他暂时是信任我的。
可还没等我走出大门，身后就传来不容置喙的声音；
「舒玖，早点把名单交给许嘉。」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来人。
他站在院子中央，意味不明地盯着我。
我笑得讽刺：「现在看来，你还真有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09
许嘉神色平淡，对我的话不置一词。
但我却没打算放过他，我跟在他身后，去了他的房间。
轻车熟路地打开酒柜，我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却没急着喝。
「做个交易吧老狐狸。」
他站在窗边看着夜色，是不打算理我的意思。
我不管他，自顾自地开口：「虽然我爸很看好你，可你终究不是他的亲儿子。
「所以我和舒凡，必定要选出一个傀儡。」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我低头浅呷了一口红酒，冲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个人，只能是我。」
他轻笑出声：「那大小姐还来找我做什么？！」
无视他话里的挖苦，我端起酒杯也走到窗边：「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了舒凡那个蠢货？」
他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然后拿走了我手上的另一只酒杯。
「要我帮你也可以，大小姐准备给我什么好处？」
「名单。」
许嘉的眉眼终于有些松动，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当真？」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然。」
他沉默地盯了我半刻，最终勾起嘴角：「那就一言为定。」
就这样，我和许嘉达成了协议。
但我没回自己的房间，主要是不想浪费那瓶上好的红酒。
喝到最后，我有些醉了，我拉着他的衣摆，迷迷糊糊地问他：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的私生子，为什么他这么信任你？」
不是我多想，是大家都这么说。
许嘉紧皱眉头，呵斥我把嘴闭上。
我委屈地瘪了瘪嘴，他一定是嫌我把他的衬衫捏皱了。
10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但我一觉醒来，就接到了许嘉训练舒凡的消息。
听说是舒凡主动要求的。
我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感觉心里闷闷的，有些失落。
但我没有去找他们对质，而是一个人去了后山。
马上就要入冬了，山上的梅花有抽芽的迹象。
当年妈妈和三哥亲手栽下的幼苗，如今长得比我都高了。
可看着它细小的花苞，那些尘封的记忆一下就被拉出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年，我八岁，妈妈带着我，从院子里逃了出来。
同行的，还有舒凡的母亲，佩姨。
原本我妈已经认命了，可佩姨怀孕了。
她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央求我妈带她离开。
我妈一开始不愿答应，她见过很多逃跑的女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可佩姨说：「难道让我们的孩子以后都走这条路吗？！」
我妈动容了。
她让我去找来三哥，打算连夜出逃。
可三哥没来，他被人盯着，正学习怎么继承我爸的衣钵。
眼看着天色渐亮，再不走就没时间了。
最后，我妈咬着牙关含着泪，在佩姨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我的手就被塞到了佩姨手里，她嘱咐我以后都要听佩姨的话。
那时候的我还没意识到，我妈已经不打算走了。
我们三个人，一路上摸爬滚打，躲过了站哨的手下，穿过了黑漆漆的林道。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我们被发现了！
情急之下，我妈将我和佩姨推进了一旁的土坑，又掩上了杂草。
我被佩姨死死地捂住嘴巴，眼睁睁地看着我妈被一枪打死。
他们甚至连全尸都没给她留。
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
所以尽管我们已经逃了出去，可我还是瞒着佩姨，又偷偷地跑了回来。
只因我知道，我妈是被拐来的。
那一年她刚大学毕业，本有着光明的前途。
可生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结束了。
而我爸，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不但贩 D，还拐卖人口！
寨子里关着许许多多和我妈一样的女人。
她们花朵一样的年纪，却和我妈一样，一辈子都要葬送在这里。
所以，我要不计一切代价的，毁了这里！
可我没想到，我妈和佩姨拼了命也要让我们不被沾染的地方。
舒凡几经小挫，轻易地就接受了。
终归是诱惑难挡，本心不易守。
而我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也快要撑不住了。
11
回去以后我去了那个院子。
它和十几年前别无二致，只是里面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她们受尽凌辱，被强迫着，沦为泄欲和生子工具。
而我苦心经营，却也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好在，这一切马上就能结束了。
我开始忙碌起来，再也没有去找过舒凡，可她自己却送上了门。
「姐……」
与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她这次唯唯诺诺地站在我的门前，双眼含泪。
我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她。
只希望她还能有一丝良知，回头是岸。
可她告诉我：「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逃不掉了，我会听你的话，和你公平竞争。」
好一个既来之则安之，我苦笑着咂嘴，只觉得她愚蠢不可及。
似乎是被我的眼神激怒，她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冲我吼道：
「你从小在爸身边长大，当然不知道我过得如何艰难。」
艰难？
我冷眼看她，确实不知道她过得如何艰难。
我只知道，能活到现在，都是我福大命大。
所以我彻底失了救她的兴致。
可我没有忘记利用她。
我瞒着所有人，和她做了一个交易。
冬至那天，北风吹得凛冽。
我爸心情很好，他叫上我和舒凡一起用饭。
等我来到客厅，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我暗暗心惊，有些后悔赴了这场鸿门宴。
只因今晚来的人，全是我名单上的人。
许嘉这个狗东西，我前脚把名单给他，他后脚就拿给了我爸！
也难怪我爸这么信任他。
盯着我姹紫嫣红的脸色，我爸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玖，让你交出名单可真不容易。」
尽管我心里再憋屈，可事到如今，我只能虚伪地低下头：「之前是我不懂事。」
他没有搭我的腔，反而说起了往事：「还记得你前边的那几个哥哥吗？」
不知他此话何意，我只能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放下筷子，露出深远的目光：「我那几个儿子，可都不如你能干。」
一旁的舒凡握紧了拳头，她在担心我们俩的竞争会在今晚画上句号，而她完全不占优势。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屏住呼吸，语气平淡地开口：「爸想说什么？」
他屈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接着，就有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我的身后
「你身边没了陈一，以后就让他俩跟着你吧。」
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我想，他俩是监视我的还差不多。
就这样，我再次被我爸架空了。
但他这次没有做得太过，我还能继续参与走货。
只是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许嘉，他像彻底消失了一般。
尽管我还惦记着找他对质，但我还是在无人处悄悄松了一口气。
舒凡和我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她讲信用。
12
枪声响起前，我被我爸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约定位置。
这次对方的人来得很早，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变故就出在我们把货拿出来的时候。
警察来了。
我爸的心腹护着他，连连撤退。
我的心猛地下沉，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跑了！」
耳边是响彻云霄的枪声和哀嚎声，可我眼里只有那个狼狈的身影。
我悄无声息地，朝他们开了两枪。
但都没中。
环顾四周，警方只杀到了外围。
可眼看着我爸就要没了踪影，我一咬牙，跟了上去。
「爸！往这边跑！」
硝烟四起，我爸来不及辨别我说话的可信度。
他带着人，跟着我驶进一个山区，那里荒无人烟，没有警方的视线。
我爸派人去四周放哨，他自己则拿枪指着我的脑袋，逐渐癫狂：「是不是你！」
但我知道，此时他看谁都像叛徒，这只不过是应激反应。
我冷静地让他把枪放下：「趁警方找到这里之前，叫人来接应我们。」
他瞪着眼睛，眼角猩红：「那是我最后的底牌！」
我漠然地看着他：「可我的人早就被爸清走了。」
我交给许嘉的那张名单，是我安插在各处的——心腹。
但他们都被我爸调走了。
沉默良久，我爸不得不拨出电话。
但我没想到，来的人竟是消失许久的许嘉！
13
我一颗心再次悬起来，我本不想让他插手的……
他挥挥手，周围的人一下就把我们围了起来。
我爸眼神晦暗，拿枪指着正前方：「许嘉！我待你不薄！」
许嘉眉毛一挑，声音清冷：「国家待我也不薄！」
我听见「咔嚓」几声，他们的枪上膛了。
我还没从眼前的变故中明白过来，就被我爸挟持了。
事态变得越发不受控制，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
我冲许嘉笑得张扬：「开枪吧。」
我看到他迟疑的表情，眼热得竟想落泪。
我早就知道他是警方的人，在我八岁那年。
是他带着我偷偷去看三哥的尸体，也是他在我熬不住的时候一次次支撑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接近我的真实目的，可能是看我可怜，也可能是想策反我、利用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和他暗地里运作多年，破坏过行动，也故意给警方留下过线索。
就连陈一，也是因为我前脚开麻醉枪，他后脚就通知警方去控制人。
通过这样的方式，我爸的窝点和线路，有一多半都折损在警方手里。
还有他手里的名单，那确实是我的心腹。
不过，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警方卧底。
如今，他们全都站在许嘉身后，紧张地看着我。
我突然有些想笑，至亲的人想要我的命，素不相识的人却想我活着。
可我刚扯动嘴角，一抹热流就从我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紧接着，我的脑袋像针扎一样疼。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我用尽全身力气：「我活不了多久了，开枪！」
我爸真的不是人。
他就算把我当继承人培养，也信不过我。
从小，我就被他下了慢性毒药。
我每每头疼欲裂，都要跪着求他给我解药。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山顶上。
我爸依旧挟持着我，和许嘉遥遥相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枉我这么信任你！」
许嘉身上已经挂了彩，他胳膊上甚至已经开始渗血，但他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坚毅。
「把她放了！」
我爸笑得狰狞：「让人给我准备直升机，不然我现在就崩了她！」
我在许嘉眼里看到了慌张，他在犹豫。
可是，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更何况，我爸的枪法很准，他不一定有胜算。
所以我虚弱地抬起头，最后望了许嘉一眼。
这些年好在有他在身边支撑着我，我才不至于独自承受黑暗。
我的手向腰间摸去，那里有我藏好的匕首，还是许嘉送给我的。
在我爸没反应过来之前，我毫不犹豫地朝他脖子刺去。
「舒玖！」
我听见许嘉在叫我，可胸口的血怎么捂也止不住。
我爸在最后一秒，也朝许嘉开了枪。
好在我离得近，千钧一发之际，我挡住了射向许嘉的子弹。
只希望他能在我死后，亲手毁了这里。
最后，我倒在雪地里，回想起我这兵荒马乱的一生。
冬天对我总是不太友好。
妈妈和三哥都死在了雪夜里。
而现在，我的生命也在寒冬走到了尽头。
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声音遥远的让我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
三哥在我怀里渐渐没了温度，但许嘉的手却格外温暖。
我释怀地勾起嘴角。
我把他放在心上，却从不过问他的心意。
我知道，他肩上的徽章和死去的兄弟会告诉我。
闭上眼睛之前，我恍惚看见许嘉朝我奔跑过来的身影。
这些年我在隆冬的车站一直对春天翘首以盼，却始终没有等到它的车头。
可是夏天掉转了方向，亲自来接我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