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会员精选文章逛街回家的路上我被个陌生人求婚了。
而且对方长得还贼帅。
就跟事先安排好似的，周围站满了吃瓜群众。
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大声喊着「嫁给他」。
那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隐藏摄像机。
肯定是哪个综艺在街头搞得恶作剧。
为了配合节目效果，我接过捧花愉悦的答应了对方。
我这边刚答应，人群中也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了一道身影，直接给了我一巴掌。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抢走了我男朋友。」
我懵了。
那哥们懵了。
围观群众也懵了。
咱就说，这节目这么逼真吗！？
这他妈是真打啊！！！
01
跟我求婚的哥们名叫江鹿，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
事发之后他直接把我带到了医院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个冰袋，「那个女的我真不认识，现在警察已经在处理了，给你添麻烦了。」
「你还知道给我添麻烦了？」
我举着镜子看自己肿得跟猪头似的右脸，「你说你是个医生，好歹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咋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我简直不能理解，「女朋友提分手打乱了你求婚的计划，你觉得没面子我可以理解。问题是当街胡乱找个人求婚，被我当场戳穿不是更丢人么。」
江鹿没回我的话，身子微微下弯，视线全部放在我脸上，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刚没注意到，你右下颌被那个人的指甲刮破了，我要帮你消个毒。」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鹿「嗯」了声，捏起了块棉签，「先清理伤口，有话稍后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现在好像在生气。
明明挨打的是我，他生哪门子气！？
片刻之后，江鹿才起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纸，「刚说到哪儿了，我胡乱找人求婚是吧。」
说完转过身，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我，「你呢，为什么答应我的求婚？在路上随便答应别人，万一我是个坏人看你怎么办。」
「我就是想上个电视……」
我刚说完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跟他解释啥呢，他个半路逮人求婚凭啥教我做人！
我头一昂，「我乐意，我就答应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鹿这才微微抬了抬嘴角，眼神逐渐深邃，「没事，我觉得挺好，特别好。」
下午的时候我们接到了电话，说扇我巴掌的女人身份查明了，对方确实跟江鹿没啥关系，单纯的精神不正常。
我琢磨自己也够倒霉的，先是碰上胡乱求婚的，扭头又碰上胡乱打人的。
对方家属还算有诚意，主动提出要补偿我们。
我原本想说不用，结果江鹿开口了，「我一辈子一次的求婚，你说不用就不用了？」
这话说得，咋还跟真的似的。
我瞅了眼江鹿没明白这人啥意思，就听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想赔，就赔我一次求婚吧。」
要说江鹿这人也真够鸡贼，求婚咋赔，这不就是摆明了要为难人家讹钱么。
对方显然跟我想的一样，立刻提出要赔偿所有的求婚费用。
「钱，我不缺。」江鹿垂眸，「但流程，必须走完。」
万万没想到我还是上电视了。
上的还是地方新闻。
标题是：小伙子求婚遭意外，「破坏分子」用镜头帮忙记录求婚现场，获千万网友祝福。
实际上整个新闻说的就是江鹿求婚，我意外被打，事后家属用现场有人记录下来的画面帮忙进行重新剪辑，然后发到了网上。
我看着手机上一溜烟的评论，整个人崩溃了。
直接冲到医院，「江鹿，你这是什么意思！」
「帮你实现梦想罢了。」
？
「上电视的梦想。」
我他妈……服了。
02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身边的朋友全知道我被求婚了。
四面八方涌来的祝福让我瞬间有了自己确实要好事将近的错觉。
我只能暗自祈祷我家人没看见这个新闻。
结果还是让我失望了。
晚上我妈的电话如约而至，开口就是：「呦呦，妈妈对你很失望。你立刻回家，把你那个什么男朋友也带过来。」
「其实我……」
我正想解释我跟江鹿并不是那么回事，就听到我妈跟连环炮似的疯狂输出，「我看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故意跟家里对着干。让你考编，你不听，非要进什么公司找罪受；给你介绍靠谱的相亲对象，你不见，还要大张旗鼓弄什么求婚。徐呦呦我告诉你，你就是到 100 岁我都是你妈！」
我妈后面的话硬生生让我的解释憋了回去，我只能「嗯」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面前摊放着我妈给我买的公务员复习资料，我叹了口气。
原本生活就够糟心的了，现在被江鹿这么一搅和，更糟心了。
我跟江鹿的事儿原本就是个乌龙，虽然后续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意料，但最好的方式就是到此为止。
赶在对方下班的时候，我去他办公室找他，想跟他说清楚，两个人对一下口径。
江鹿应该是刚下诊，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掉，脸上带了个斯斯文文的金丝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现在看上去倒真像是值得信赖的儒雅医师模样。
见我进来，江鹿把袖口往上卷了卷，用免洗消毒水擦了手之后，说了句，「过来。」
我被整懵了，「啊？」
江鹿叹了口气，「怎么傻了吧唧的。」
说着他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往旁边扭了扭，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瞧。
他靠近我的时候，我这心跳得贼快。
咋的，该不会想直接来个激吻吧。
面对这么帅的一张脸，我感觉自己的心智还有点被蛊惑，正在噘嘴与不噘犹豫不决的时候，江鹿撒手了。
「脸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下巴给你开的药再坚持涂两天看看效果。」
我假装咳了咳，「以后有事儿说事儿，别动手动脚。」
江鹿压根没理会我这茬儿，「一会儿想吃什么？」
这个语气自然地，就跟我好像是来跟他约饭的一样。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清楚的。就是那天……」
「对了，我家人看了视频，他们想见你。」
「啊？！」
江鹿叹气，「他们以为你是我女朋友。」
我张了张嘴，忘了自己原本想说啥，「其实我妈昨晚上也给我打了电话，也误会了。所以我就说，当时你让他赔你个求婚，实在太草率了。现在发到网上，事情越搞越大。」
「不如两家见一面？」
我有点懵，「见面，见面干嘛？」
「谈谈婚事啊。」
？
救命，这个江鹿是不是有病！
03
江鹿的提议是，既然现在周边人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个的事，不如顺势假扮一下情侣，也免得跟家里人解释那么多。大不了，过一段时间再以性格不合分手。
话是没啥问题，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套路有点熟悉。
我眯了眯眼，「江医生，你该不会是怀了假戏真做的心思吧。假借这件事套路我，让我步步坠入你编织的情网？」
我说完之后，江鹿表情逐渐扭曲。
沉默良久，才憋出来了一句，「我图啥？」
我想了想也是。
我一没色、二没财，好像也确实没啥图的。
难不成真是图方便？
「我家人不知道我分手，最近一直在催婚，站在我个人的立场假扮情侣这件事能帮我免去不少麻烦。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对你造成困扰，就当我没有提过。」
我挠了挠头，「算了，我想想吧。」
今天过来，我后面还有工作安排。
我看了眼时间，「你稍后能不能顺便把我送到金盛华城小区，我约了人看现场。」
江鹿拿起车钥匙，「你做的是室内设计？」
「你咋看出来的，是不是我身上流露着一股艺术家的气质？」
江鹿瞅了我一眼，丢给了我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的，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几分钟后，当我到了现场，我才发现我同事王倩也在。
「刘总没和你说？这个项目转给我负责了。」
我整个人傻了，「为什么，前期一直是我对接……」
我慌忙给领导打电话，那边才跟我说，「呦呦，其实你表现得挺好。但是你妈前两天找我了，说你最近正在考公复习，希望公司能酌情给你减少点工作量。其实我这边是建议你如果要是有意向调整职业规划，全脱产是最好的选择。」
我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我妈背着我去公司找我领导的事儿，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我都已经听从她的要求开始复习公务员考试了，她为什么还是要这样摆弄我的人生。
胸口闷得厉害，我感觉自己周围像是被套了一张无形的网，呼吸越来越急促。
「怎么了？」
旁边突然响起江鹿的声音，这是我才发现他一直都没离开。
「没事。」我往上抬了抬嘴角，「就是，我好像失业了。」
江鹿看了眼正在现场指挥的王倩，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王倩也注意到江鹿的出现，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呦呦，你问过刘总了吗？」
「嗯。」
「你说这事儿整的我也挺不好意思，我没有要抢你项目的意思，不过我听说是你妈那边的问题。你好好复习，以后当了大领导我们这些人还得多亏你照顾了。」
心里不适的感觉逐渐加重，心脏又开始发闷。
突然右手被人牵住，我惊讶抬头，江鹿给了我一个淡淡的笑容，算是让我安心。
王倩就好像刚注意到江鹿似的，「呦呦，这位是你男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直接说了个，「江鹿。」
「前几天不是还说自己迷恋另一个小伙子么，这么快就换人了？」
说完王倩就跟说错话似的捂住嘴，「不好意思，说多了。那边业主还等着我呢，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又看了眼江鹿，眨了眨眼，「江先生再见啊。」
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故意。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沉默，也不知道江鹿要把我带到哪儿。
我想要去问我妈，但是我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
微信突然冒出来，上面是我妈给我发的消息：呦呦，你那个男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带回来？先告诉妈妈，他今年多大，在哪里工作，父母现在在哪儿工作。我和你说，妈妈没同意之前你什么都不能跟他做知道了么。
我合上手机，往外吐了口气。
「江鹿，就是你今儿说的那个在一起的事儿，我答应了。」
我话音落下，江鹿一脚急刹我差点撞门上。
「江鹿，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抱歉。」江鹿把车停在路边，嘴角扬了扬，「女朋友。」
04
公司没有秘密，很快我妈找了领导的事儿在公司就传开了。
大家明面上不说，但背后议论的飞起，甚至还有好几个过来问我公务员复习的怎么样。
虽然我没离职，但经理已经不分配给我业务了。
美其名曰让我好好复习，但实际上就是想逼我自己离开岗位。
也对，谁喜欢自己的员工「见异思迁」。
我妈在那边「咄咄逼人」，非要看我男朋友，我跟江鹿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带他跟我妈见一面。
其实我是打了自己的小心思的。
江鹿这个人长得帅、工作又体面，一看就是我妈会喜欢的类型。
我心里在想，如果我妈满意了我的恋情，就能转移注意力，不会将我的工作逼得太紧。
当天江鹿穿了件白色衬衫，下面是一条贴身西裤，整个人帅到飞起。
「咱们先对一下口供。」我把江鹿拉到一边，「一会儿我妈要是问咱们咋认识的，你就说我去医院看诊，然后你觉得我善良可爱，于是疯狂追我，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俩在一起的。」
听到这，江鹿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不好意思，「大不了下次去你家，就说是我追你的。」
「我劝你换个口径。」
「换什么口径？」
我话还没问完，我妈走了进来，我赶紧止住话茬，介绍，「妈，这是我男朋友江鹿。。」
我妈看见江鹿果然笑得眼睛都没了，「听说你是市人民医院的大夫？长得真是帅气，跟我们呦呦相配得很。听呦呦说是她看诊的时候认识的，还不知道你是什么科室？」
江鹿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才回道，「泌尿科。」
话音落下，全场静谧。
我妈好像没听清，又问了一次，「什么？」
「泌尿。」
我妈和我：……
在听到江鹿的科室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我妈的热情消退了。
整张脸皮笑肉不笑，吃完饭后我把她送到门口，我妈脸直接垮下来，「我不同意。」
「泌尿科医生，天天看的都是什么东西，还说他追你，那肯定就没安好心。而且当医生的，跟护士捻七捻八的多得是，赶紧分了，等你考上公务员有得是更好的。」
「我不要更好的。」
我妈脸沉下，「妈妈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不是，你是我女儿，我还能让你吃亏？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您小时候背着我找老师，告状说周围同学讲话影响我学习，害我被同学孤立，是为了我好？高考您帮我修改高考志愿，逼我在本地读大学，这也是为了我好？现在您又找我领导，害我马上就要失业，这也算是为了我好？」
我眼泪流下，「如果这都是为了我好，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好。」
「徐呦呦，你真是白眼狼。你就光记着这些，一点好东西都不记，要没有我，你能长这么大？」
我不想再跟我妈说下去，扭头往回跑，迎面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臂膀。
江鹿一把将我搂到怀里，我实在没忍住嚎啕大哭，想要把这么久受过的压抑、委屈全都哭出来。
江鹿就这么抱着我，手轻拍安慰我。
过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哭干了，我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直趴在江鹿怀里。
额头的地方硬邦邦的，好像抵住的是他的胸肌。
还挺有料。
「还不起来？」
我耳根一红，刚想抬头，瞬间又贴回去了。
「那个，江医生。」我有点不好意思，「我鼻涕好像黏在你衬衫上了。」
江鹿：……
05
最近我自己租的房子到期，原本是准备搬回家里住的。
但是今天的事让我短时间内不太像面对我妈，准备在朋友家借住两晚。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不是商量好的，在车上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答复口径全都是不在家。
最后还是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我家地方大，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那边凑合两晚。」
「那怎么好意思。」
「我们是未婚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一琢磨也没毛病，他可是在大厅广众之下跟我求婚了。
现在还见了家长——虽然我妈没同意，但也是我官宣的男朋友。
况且现在相比江鹿，我更不想看见我妈。
于是我说道，「那就给江医生添麻烦了。」
晚上我躺在江鹿的床上，思考我们近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进度惊人。
我先是莫名其妙被求婚了，然后又变成了某人的女朋友，现在直接同居了。
下一步是不是要有娃了！
不过我跟江鹿要是有了娃，要叫啥好。
我胡思乱想，门被推开，江鹿拿着水果走进来，「想什么呢？」
「想咱俩孩子叫啥呢。」
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讲了什么虎狼之词，抬头就看见江鹿眼里带着复杂。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然后我又瞥见江鹿微微敞开的衣领，「我是说，今天我才发现你居然还有胸腹肌，手感不错。」
说完，我使劲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绝望地倒在床上，「对不起啊江医生，我好像不太对劲，你别理我了。」
江鹿把水果放我床头，「江霁。」
「啊？」
江鹿看着我，「霁潭鳣发发，春草鹿呦呦。我们的孩子，可以叫江霁。」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两个的名字居然正好是「鹿呦呦」。
脸因为这个发现有点烫，单纯好奇，「为啥不叫江春草。」
江鹿沉默。
良久，「孩子他妈要是坚持，我也不介意。」
咋就孩子他妈了。
我蒙上被子，「我困了，晚安。」
晚上的时候，我是被痒醒的。
身上某个部位就跟爬了一万只小蚂蚁，奇痒无比。
这不正常！
这不该出现在一位妙龄少女身上！
我咬牙忍到了后半夜，直到某个地方被我挠出血，我才哭着跑到江鹿的房间，「江鹿，我好像遭报应了！」
06
我认为，我今天的局面完全是我对我妈撒谎之后遭的报应。
「我说我是看诊认识的你，结果现在真生病了。」
我难受的想在地上打滚，整个人又羞耻又难受，「你能不能送我去趟医院？」
江鹿被我从床上薅起来，睡眼惺忪，头发还乖巧的趴在头上，「哪里不舒服？」
我脸通红，不好意思说。
「外阴？」
两个字让我脸红到了脖子。
「你等一下。」说着江鹿走出去，从外面拿出了一个医用包，「躺下。」
「啊？」
江鹿从里面拿出了一副检查用的橡胶手套，叹了口气，「呦呦，我是泌尿科医生。」
我都忘了，他也可以给我看诊。
我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本就暧昧过了头，现在要是让他再帮我检查，岂不是……
短短时间内，我这心思转了又转，甚至都感觉自己不痒了。
江鹿蹲下身子，「信我吗？」
现在看个病，还上升到这个高度了吗！
我心一横，带着壮士扼腕的气质躺下，「来吧！」
被一个男人这样细腻地观察，让我整个人非常不自在。
况且这还是在家里的床上。
我动了动腿，「好了没？」
江鹿表情严肃，片刻后才起身，「初步判定是霉菌感染。」
「霉菌？」我慌了，「我怎么会得这个，我还没有那个啥过。」
「跟那个没关系。」江鹿直起身子，「精神压力大、心情抑郁、压抑都会导致抵抗力下降，去公共浴室、泡温泉的时候就会增加感染风险，况且今天你吃了不少辛辣食物，估计是刺激到了。」
「我一会儿去给你买点药，回来给你抹上。」
我还是没办法接受，「那这个病能好么，以后还能结婚吗，我老公会不会介意啊？」
江鹿笑了，「你在怀疑医生的治疗能力，还是在质疑我国目前的医疗水平？」
「况且，江春草他爸说了，他不介意。」
江鹿的话让我止住了所有的问题。
我捂住脸，等到江鹿离开之后才发出哀嚎。
妈妈，江鹿太会了，我扛不住啊！！
07
隔天我睁眼就瞧见江鹿躺在距离我一拳的距离，而我的头还枕在他的胳膊上。
姿势亲密。
妈耶，我俩啥时候睡在一起的！
我悄悄把头往旁边移了移，想要离开案发现场。
我刚一动，江鹿就睁眼了。
我吓得瞬间僵在原地，死死闭上眼睛装睡。
结果对方完全配合我的表演，「还痒吗？」
我动了动眼睫毛，不想面对这么尴尬的场景，坚持不睁眼。
然后我就感觉有人起身，想要拉我的被子。
我赶紧坐起来，死死压住被角，阻止他的动作。
「好多了，江医生，我……好多了！」
「那就好。」江鹿看了我一眼，眼带无奈，「呦呦，你压到我睡衣了。」
我一看，江鹿的上衣衣摆死死被我按住，他只能半坐在我旁边。
「不好意思！」就跟烫手似的我飞速移开，「那个，我、我也起床了！」
说完我一溜烟起来跑回客房。
我明显感觉到我跟江鹿最近的关系犹如脱缰的野马飞驰前进，而其中有我的因素，但细细想来一直都是江鹿在起推动作用。
试问，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男人对你温柔有加、频频放电，谁能顶得住！
反正我顶不住。
我现在反而在想，其实坐实了我跟江鹿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好。
正赶上周末，江鹿休班，我蹲在他家里继续复习考公。
Ipad 视频端的老师正在那头尽职尽责地讲课，我被复杂的逻辑分析搞得哈欠连天。
悄悄瞄了眼周围，四面无人，掏出手机开始刷室内装修的图片。
我从小就喜欢研究家装，无论是硬装还是软装都是我喜欢的领域。
当年高考我妈私自替我决定了上学的城市，但我唯一的坚持就是学了艺术设计。
毕业后我自己找了一家做相关工作的工资，钱不多但是对我们这种新人来说，却很能积累经验，但显然我妈不这么想。
看着看着我又想到我妈，叹了口气。
「怎么还学 emo 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藏起来，坐直了身子假装看书。
可能是动作太明显，把江鹿都逗笑了，「我又不是班主任，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不管你在干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重新把手机拿上来，「都被我妈搞得神经衰弱了。」
我趴在桌子上，「我不想复习。」
「那就不复习，就做你喜欢的事。」
「可是我妈……」
「呦呦，你首先得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说实话，我既想要自己喜欢的工作，又想要我妈快乐。
我想到江鹿的科室，「江鹿，你为什么会选择在泌尿科啊，是因为喜欢吗？家里人当时没有反对？」
江鹿手里的动作一愣，「我想……应该很少有人把进泌尿科当成自己的梦想。」
「那是为什么？」
「因为闲。」
「啊？」
「泌尿科相对其他科室工作清闲，患者在这个科室的死亡率低，心理压力没这么大，比较适合我。」
就因为这？
我表情呆住，「听起来……有点不伟大。」
「世界上没那么多伟大的事等着你去做，保持开心、努力活着就好。」
开心。
我好像很久没开心过了。
过了很久我才扯了扯嘴角，「江医生，您可真鸡汤。」
「嗯，只对你鸡汤。」江鹿低头，「呦呦，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无条件支持。」
「无条件支持」五个字硬是把我眼眶憋红了，我故意开玩笑，「那我失业了你养我？」
结果江鹿回了句：「吃少点，养得起。」
08
大概是因为江鹿的出现影响到了我，我决定放弃考公了。
我去找了刘总，和她聊了我的想法，希望公司能允许我继续留在公司，分配新的项目给我。
「你妈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她无关。」我看着刘总，「之前她来找您，也给您、给公司添麻烦了，以后我会处理好私事，不让她再麻烦领导。」
「你很有设计天分，工作也很上进，我相信你再过两年，会是一个很优秀的设计师。」
从办公室出来，我整个人神清气爽，第一时间给江鹿打了电话，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江医生，我去找了刘总，她还夸我了！」
「开心？」
「非常！」
江鹿声音也染了笑意，「一会儿去接你吃饭。」
我得寸进尺，「可以吃火锅吗！」
「不痒了？」
我瞬间萎了，「可这是我重获新生的一天……」
那边无奈，「下不为例。」
YEA！
停车场堵得厉害，江鹿在下面停车，我率先跑到店里排号等位。
刚取完号码就听到有人叫我，「江鹿。」
我回头，是靳远。
「学长好。」
靳远是我大学学长，当年是我们院学生会主席，人长得帅、篮球打得好，我还疯狂的迷恋过很长一段时间。
「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晃了晃服务员递给我的纸条，「学长，我马上到号了。」
结果靳远好像压根没听懂我的话，「前几天我和你们公司同事聊天，听说你想考公？我之前就劝过你，女孩子还是得找个安稳的工作，以后家里有了孩子也好带一带。」
然后跟我说，「我姑父就是体制内的，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帮你问问他。」
我扯了扯嘴角，只说了句，「谢谢学长。」
「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我还没回答，江鹿从下面停好车走过来，「还有几桌？」
我就跟看到救世主似的一把环住江鹿的胳膊，跟靳远说道，「学长，这就是我男朋友。」
靳远抬头，我明显感觉他整个人顿住了，「江医生？」
江鹿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巧。」
「我朋友叫我过去了，就不耽误你们吃饭了。」
说完靳远快步离开，还有点仓皇而逃的意思。
我皱眉，「什么情况？」
「我患者。」江鹿没说对方是什么病，抓住我的手使劲儿捏了捏，「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有待提高。」
我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我……」
然后顿住，直勾勾盯着他，「江鹿说实话，你以前认识我吧？肯定认识我吧！」
江鹿没直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了句，「以后跟紧我，别再跑丢了。」
跑丢了？
我什么时候跑丢过。
09
一顿火锅吃的酣畅淋漓，副作用就是到了晚上我又开始痒了。
「江鹿，我难受。」
一回生二回熟，我发现脸皮这个东西，真的会越来越厚。
「嘴馋的代价。」江鹿重新给我抹药，眼里带着内疚，「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心软让你吃了。」
我不服气，但是现在我这个情况也确实没办法反驳。
江鹿给我上完药之后我麻溜儿的把裤子拎起来，结果脚往上抬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江鹿，他没站稳直接扑到我身上。
「抱歉。」
江鹿想起身，被我用一只手拉住。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江鹿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茶色，此时里面倒映着我的身影。
就像是被磁铁吸引，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闭上眼，感受多了对方温润的唇贴近我的。
就像干涸了很久终于得到滋润的土地，我只觉得酣畅。
我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从这一刻，我跟江鹿的关系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江鹿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是他留给我的一张纸条，厨房里还有他早晨起来煮的早饭。
清汤寡水。
我口嫌体直，明明没味道的粥，硬是被我尝出了点甜味。
然而我刚吃了两口，电话就响了，我看了眼来电是我小姨。
接通那边我小姨开口就说，「呦呦你快回来，你妈刚才晕倒了！」
我连衣服都没换，着急忙慌回到家，推开门就见到我妈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嗑瓜子，旁边我小姨笑眯眯朝我挥了挥手，「呦呦，听你妈说你好快一个月没回家了，娘俩有啥话今天都说开了。」
我妈冷笑，「她背着我干这么多事儿，我跟她无话可说。现在胆子大到连公务员考试都不去了，要不是我给刘总打电话，还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您没病？」
「让你难过了，我好着呢。我看你现在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当初你爸走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他一块走，看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干了什么，我早晚被你气死。」
我这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整个人精神彻底崩溃。
「您为什么一直是这样，我不爱您吗，我对您不好吗，从小到大我还不够乖吗？」
我怒吼，「我不过就是想要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我就是想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我犯了什么罪吗？我爸走的时候该跟着走的人不是你，是我！不，我压根就不该出生，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使劲儿抹了抹眼泪，「如果我真让您觉得丢人，那您就当没养过我吧。」
说着我跑出门，后面传来我小姨急切的惊呼，「姐！呦呦，你妈真晕倒了！」
我不信，但还是忍不住回头，我妈此时躺在地上。
我六神无主，在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拨通了江鹿的电话，「我妈、我妈晕倒了！」
10
房间四面全部都是白色，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我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点滴，这么多年跟我妈相处的片段不停在脑海里环绕。
我妈在家里是老大，当年家里条件不好，我舅舅和小姨都是靠我妈一个人带大的。
后来我爸去世，我妈就变得越来越敏感，生怕我出任何差池，对我也时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睡会儿？」
江鹿站在我旁边，身上穿着白色衣袍。
「不困。」
我揉了揉发干的眼，叹了口气，「谢谢你。」
我妈晕倒的时候我整个人就懵了，电话那边江鹿一步步指导我要怎么做，送到医院之后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他帮忙跑上跑下协调。
「跟我傻客气什么。」
江鹿揉了揉我的头发，「刚我问了主治医生，你妈心脏有点不好，但不严重，住院观察两天等个结果。」
「嗯。」
我看了我妈一眼，「江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妈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就算听她的又能怎么样。考公就考公呗，无非就是个工作而已，我都没法想象要是我妈真没了……」
说着我吸了吸鼻子，不想再说下去。
「你做的没错，你妈妈生病和你没有关系。」
江鹿拍了拍我的头，「况且不会有事的，我不是在这儿么。」
「你在有啥用，我妈又不是泌尿系统有问题。」
「现在嫌我科室不好了？」江鹿屈指敲了下我的脑门，「别想那么多，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我怎么能安心。
看了眼江鹿，「你说，我妈要是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要是以死相逼怎么办，你说为什么别人找工作、谈恋爱这么容易，到我这就要了命呢。」
我越说越夸张，越说越激动，江鹿没忍住拍了拍我，「你妈醒了。」
我：……
11
空气的加湿器徐徐往外冒着雾气，我妈闭着眼平躺在床上，我坐在旁边紧紧攥着江鹿的手，不让他走。
最后还是我没忍住，「妈，您现在身体不适，不能发脾气。」
「我身体不适还不是被你气出来的。」
她又这样。
我眼泪又没忍住想往外冒，在我旁边的江鹿开了口，「阿姨，您还记得我吗？」
毕竟江鹿还是个「外人」，我妈不好意思对他发火，睁眼「嗯」了声，「今天也给你添麻烦了，上次阿姨没针对你的意思。」
「我知道。」江鹿笑了笑，「我是说，我们之前见过。」
我妈这回迷茫了，看了我一眼，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2008 年，在四川。」
我妈盯着江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秀琴的儿子？」
江鹿眸中带笑，「对。」
我这才隐隐有些印象。
2008 年我父母带我去四川旅游，结果赶上了地震。当时我们正在景区，震动引起的山体滑坡把我们一家三口全都砸在了地下，我爸因此丧命，我跟我妈也险些遇难。
后来还好救援及时，保住了我跟我妈的姓名。
但当时我们也受了伤，还沉浸在我爸去世的悲痛当中，整个人状态极差。
政府为我们安排了前来支援的心理辅导员，就是江鹿的妈妈，秀琴阿姨。
出院之后我跟我妈在秀琴阿姨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是那时候认识的江鹿。
难怪江鹿从开始见到我就表现的那么奇怪，他压根就还记得我。
可我因为年纪小，加上当时接连受到了太多打击，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
我妈现在的表情有些尴尬。
江鹿怎么说都是「恩人」的儿子，之前还那样说人家。
我妈半坐起身子，「其实我不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您就是不同意。」我来劲了，「嫌江鹿的科室不好，您这次住院还不是多亏了他。」
我叹了口气，「妈您放心，我都已经决定了，等您出院我就跟江医生分，要怪也只能怪他科室不好，只是个泌尿科医生。
「徐呦呦，成心的是不是？」我妈瞪了我一眼，「挑拨我们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咧嘴笑，「您不反对啦？」
我妈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开始就没反对……」
我妈出院那天，秀琴阿姨也来了。
俩人多年没见，一下子就聊嗨了。
期间聊到我爸去世，我妈绷不住一下子就哭了。
我爸去世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
一时间我心里也有点难受。
这么多年我跟我妈相依为命。
我爸去世之后家里经济条件陡然下降，我妈为了赚钱什么苦活都干过。
凌晨在夜宵店端盘子，清晨在菜市场摆摊，不管多穷从来都没在物质上亏待过我。
这就是为什么我明知道她控制欲强，还是没办法彻底和她发火的原因。
我妈这辈子，太累了。
我在这边胡思乱想，病房的门打开，我妈手里拎着包跟秀琴阿姨说笑着走出来。
秀琴看着我，「呦呦，刚我还跟你妈聊你们的婚事。」
「啊？」
我整个人傻了。
刚不是还在里面聊我爸，现在咋直接快进到我俩的婚事上了。
「会不会太快了。」
我妈皱眉，「这还快什么快，小鹿求婚也求了有几个月了，我跟你秀琴阿姨商量，你们先订个婚，然后选日子把证儿领了，我们也好定心。」
我晕晕乎乎跟在后面，跟江鹿吐槽，「我妈这口风变化也太快了，就因为你是秀琴阿姨的儿子，就答应下一步了？问题是咱不是还没上一步吗！」
江鹿皱眉，「你都亲了我，又不想对我负责任了？」
「什么叫我亲了你，那你不是也亲了我？！」
「我愿意负责任啊。」
我：？
「不对啊。」
我猛然想起来，「江鹿，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来是我了！什么时候，你该不会求婚的时候就记得我了吧！」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跟你求婚。」
我瞪圆了眼睛，「你不是说，你前女友……」
「你真觉得我会随便抓到一个人在路上求婚？」
接触之后发现，江鹿也确实不是这种人。
「是我几个朋友拍短视频，我过去帮忙。」
结果刚好碰见我了。
「那个冲过来的女人……」
「这个真的是意外。」
我整个人无语住。
江鹿伸手，「走吧，回家了。」
「所以你现在答应吗？」
「答应什么？」
江鹿看着我的眼，「嫁给我。」
这次还没有之前那次正式，但我心脏跳动的快要吐出来「可这也，太急促了吧，我……」
「呦呦，当年你离开，说要我去找你的。」
我说了吗！？
「我等你了 13 年，已经不急了。」江鹿看着我，「如果半路再杀出来个学长学弟，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我反应过来江鹿说的事，「你、你去找过我？」
「不然呢？」江鹿叹气，「没想到你压根就不记得。」
我干笑两声，「那既然这样，徐春草的妈暂时先答应着，以观后效？」
江鹿显然松了口气，「那徐春草的爸爸也对他妈说声谢谢。」
12
和江鹿在一起后，我的日子越来越舒心。
生活上就不用提了，工作上也升了一个台阶，年后被提拔成了经理，开始分管项目。
甚至连我妈都不烦我了。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提让我考公的事儿。
她冷不丁改变让我还觉得有点奇怪。
我不敢问我妈，生怕是她忘了，我跑过去反倒是提醒了她。
于是问江鹿啥情况。
江鹿无奈，「你知道你妈为啥让你考公吗？」
「为啥。」
「她觉得稳定的生活，你才能过得更好。」
我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那你现在幸福吗？」
「当然！」
江鹿拍了拍我的头，「以前她觉得自己勾勒的生活方式才能让你幸福，可是当你展现另一种生活形态，并且告诉她你也能过得很好的时候，她自然也会向前看。」
我不懂这个意思。
「所以现在是我『获胜』了吗？」
江鹿眼睛弯起来，「嗯，你做得很好。」
「谢谢你。」
我抱着江鹿，真诚感谢。
要不是他的鼓励，我可能还在被拉扯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江鹿亲了亲我的额头，「不客气。」
之后的路或许还会很难走。
我妈可能还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幺蛾子」企图掌控我的人生。
但江鹿让我知道，只要我努力坚持自己的梦想，让自己过得幸福，就一定能改变现状，生活也会越来越好。
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己的主人。
（全文完）
作者：丁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