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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认一主

脑袋好痛……

随着记忆的改变,我疼得咬牙切齿,哪怕没有镜子,我也能察觉到自己必定是青筋暴露,满脸狰狞。

我拿着手机,不断地拨开人群,冲出了地铁口。

电话的那头,陈小九已经不会诉说自己的痛苦,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痛苦惨叫,每一声都仿佛在撕裂我的心肝,让我火急火燎。

地铁口总会有些非法营运的电动三轮车,我立即上了其中一辆,着急地说:「快去圆明西路,快!」

师傅惊愕地看了我一眼,估计没明白我为何会在地铁站门口,乘坐三轮车去上一个地铁站。

但这也没办法,我刚才出来前特意看过地铁的时间表,下一班地铁还有八分钟,怎么也来不及了!

三轮车发动了,我一直看向外边,寻找陈小九和她父亲的身影。

他们应该不会在地铁站里耽搁太久,很有可能会在路上遇见他们!

终于,在我们即将抵达圆明西路的时候,我看见地铁站的马路对面有一辆警车。

陈小九就站在警车旁,警车的车门被打开,那中年男人就坐在里边!

是这儿!

「停车!」

我大喊一声,还没来得及给钱,就直接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三轮车夫在后边嚷嚷着,我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此时我的脑海里只有陈小九痛苦的哭叫。

我收起手机,马路上的车对我发出鸣笛声,我飞快地跑向了警车,当陈小九瞧见了我,她满脸惊愕。

那警车上的警察皱着眉,他与我说:「过马路的时候遵守红绿灯!」

「砰!」

警官话音刚落,我已经狠狠一拳砸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

他痛得惨叫一声,在场的人们全都傻了眼,而我将他拖下车来,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身上。

拳拳到肉,发出沉闷的声响。

「干什么!快放开他!」

两位警官也是急了,连忙要从警车上下来,我却一脚踹在了车门上,将那车门踹了回去。

男人吓得不轻,他捂着脑袋大喊大叫:「你是谁啊!我哪里招惹你了!」

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他从车里拖了出来。

忽然,我背后挨了一棍,疼得我差点没站稳,原来是另一位警官已经到了我的身后,正在用警棍砸我。

他怒斥道:「快住手!蹲在地上不许动!」

我忍着痛,又狠狠一拳砸在了男人的咽喉上。

他的身体犹如虾子一样,猛地弓了起来,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怎么也喘不了气,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惊慌失措的他转身逃跑,可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陈小九已经在旁边看傻了眼,地铁站马路的对面是 B 地铁站口,男人此时唯一能逃跑的道路就是逃向地铁站。

他扑到栏杆旁急速拐弯,已经下了楼梯,那警官想上来制服我,可他却突然整个人懵了,傻傻地指着我说:「你……你怎么回事!」

警车上的窗户反射着我的身影。

我的身体,竟是已经变得逐渐透明起来!

要消失了……时空终将吞噬我与陈小九。

快来不及了!

我扑向地铁站,直接跳到了栏杆上,那中年男人还在楼梯上跑。

我纵身一跃!

强烈的坠落感没持续多久,我就全身砸在了男人的身上!

好痛……

他比我更痛,已经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而我压着他的身体,使劲地将膝盖撞在他的咽喉上!

一次!两次!三次!

强烈的撞击,让男人口吐鲜血,他身上不断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他挂在腰带上的钥匙串。

男人已经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他躺在地上抽搐着,嘴里不时冒出血泡,而我取下了他的钥匙。

既然动手,就不能给对方留任何机会。

我一直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走下来的。

陈小九已经来到了地铁口上方,满脸害怕地看着我们,而我抓紧钥匙,对她怒吼:「转过头去!不要看!」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但还是转过了身。

我用尽全力,将钥匙刺进了男人的脖子,再用力划拉一下!

「呼……呼……」

我喘着气,心跳越来越快。

我站起身,朝着楼梯上走去,双手搭住了陈小九的肩膀。

她满脸害怕地看着我,而我呢喃道:「你知道我是谁,我都是为了你……就这样活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李硕交朋友……他的遗物可以改变这一切,十年后来救我,我的命……交给你了!」

两位警察压住了我,而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透明。

头更痛了……

脑海里无数破碎的回忆,正在不断地翻涌展现,犹如走马观灯。

突然!

我脑袋猛地一激灵。

我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坐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有些眼熟。

空气是凉飕飕的,声音也是随之而起:「下一站,圆明西路……」

我回过神来,连忙看向了刚才陈小九站的位置。

她还在那,而且那中年男人,也是从人群之中走出,站在了陈小九的身后。

这……

回到原点了?

我满是吃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看着陈小九和那男人。

我尝试着拿出手机给未来的陈小九打电话。

过一会儿后,她接通了:「怎么突然联系我?」

「什么突然联系你……」我说,「不是为了救你吗?」

「什么救我?」

那边竟然有些发懵,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刚才我拯救陈小九的记忆正在缓慢消失。

就如同之前消失的那些短信和通话记录一样,时空正在缓慢地吞噬这一切。

我努力将事情简短地与陈小九说了说,她听过以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说:「我很感激你为了我做到这地步,但我想明白了,这样的时空是不成立的。所以我没有那段记忆,因为那一切根本无法发生。」

「什么意思?」

「时空错乱了。」

「错乱?」

「你想不明白吗……」陈小九说,「如果我在拯救你之前就去世了,那就代表你因为范正豪的案子被抓了。既然这样的话,你应该在牢里才对。既然你在牢里,你又怎么报警捉我的继父?既然你无法报警捉我的继父,我又怎么会死在他的手上?」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所做的事情违背了时空本身,让时空陷入了错乱,所以时空回到了错误发生之前。」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她没事就好。

我满是歉意:「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想帮你的,谁知道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陈小九的声音有些严厉:「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一定要离我的生活远点。我知道你会心疼我,但是你不用担心。我和你说个秘密吧,其实在半年之后,如果按照原本的道路走下去,我的继父就会出一场车祸。我和妈妈会拿到一大笔补偿金,我能买药活着到今天,都是因为他的死亡赔偿金。」

这……

我还真没想到。

我说:「不过今天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俩不需要过于担心。你总害怕自己不能靠近我,你怕因此失去了李硕的电话。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害你失去这个电话,那我应该在牢里才对……」

「我明白了,每当你做出的行为违背了我拿到时空电话这个要素,那就代表着时空错乱,时间就会回到在你犯错之前!也就是说,我们之前都是瞎担心!」

「就是这样!」

既然陈小九没事,那我也总算是可以放了心。

未来和过去,可以相互改变,但也是一把致命的双刃剑。

以后用这东西还是要小心点,不能再任性了。

我的地铁终于到了站,我又看了陈小九与那中年男人一眼,出了地铁站。

来到宠物医院,我急匆匆地去找了韩若雪。

她正坐在宠物医院的大厅低着头,我来到她身边问她:「你说念之好点了是吗?」

韩若雪抬起头来。

她哭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怎么现在才来?」

刹那间,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说:「你刚才给清河打了电话,说念之已经救过来了,是吗?」

她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只觉得五雷轰顶,脑袋一下空白了。

苏清河骗了我!

我傻傻地走向宠物手术室,透过玻璃,我看见念之正躺在病床上,它的呼吸非常急促,身体明显地一起一伏,虽然打着点滴,但还是满满的虚弱。

医生还在它身边忙碌着,我走进手术室,吞了口唾沫,与它喊道:「念之……」

它听见我的叫喊,却没力气转过头来,只是脑袋动了动。

医生对我问:「你是它的主人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它中了毒,我们想尽办法去挽救,但毒性对它的身体摧残很大……」医生说,「它现在出气多进气少,也许能救过来,但就算救过来了,它的肺也要坏掉。说句实话,哪怕熬过了今天,恐怕也熬不过一个月。」

我走到念之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此时此刻好像是在做梦,一切情绪都是不存在的,思绪也飘在脑袋的上边。

我忽然在想。

我是活着的吗?为什么没有真实活着的感觉?

突然,医生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一刻,我猛地清醒了。

他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们全力去救,但情况真的很不好,它不可能熬过一个月的。而且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它会活得特别痛苦,每一次呼吸都会出血,你可以听听它的呼吸声。」

我俯下身,听着念之的呼吸。

呼噜呼噜的,肺里好像有东西,怎么也呼不出来。

「它的肺里全都是血,而且在持续出血。」

我问:「另一个选择呢?」

医生沉默片刻,最后说:「让它安乐死。」

我的嘴唇克制不住地颤抖,我紧咬着嘴唇,鼻子感觉越来越酸,眼泪也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你要我亲口说让它死?」

「这是对它最好的办法了,救它要花很多钱,而且会让它吃很多苦……我建议你安乐死,让它走得轻松点。」

我软软地坐在了病床上,伸出手摸着念之的脑袋。

医生说:「如果你同意让它安乐死,我可以先给它打一针药,让它最后陪陪你。我不能让它精神起来,但它会舒服很多,大概只持续几个小时……之后再注射安乐死的药物。」

门口处,传来了韩若雪的哭声。

我抬头一看,苏清河不知何时也到了。

他紧握着拳头,另一只手将韩若雪抱在怀里,对我点了点头。

我呢喃着说:「打吧。」

他们去配了药物,给念之打了一针。

我坐在念之身边,静静看着它,它确实没有变得更精神,但是痛苦的神色变少了。

念之伸出舌头,一次次舔着我的手背,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眼泪在它的眼眶里打转,它仿佛知道自己陪不了我多久,好几次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站起身。

我伸手抱住了它,转头与医生说:「安乐死的药……可以给我吗?」

医生说:「对不起,我们不能把注射器和药物给客人,这是有规定的。」

「知道了。」

我抱起念之,轻声说:「念之,要吃雪糕吗?」

它的尾巴微微摇晃两下,我抱起它出了宠物医院,苏清河他们跟在了我的身后。

医院不远处有商店,我买了一根雪糕,抱着念之坐在了车上。

它趴在我的怀里,以往它每次吃雪糕,都会把尾巴摇得很欢,每次舔舐都恨不能大口地咬。

这次它却只能伸出舌头舔了舔,吃两口就没了力气,低下头去。

我将雪糕放下来,方便它可以吃到。

我想起它第一次吃雪糕,是妻子喂的。

那天傍晚好热,我们带它散了步,妻子喜欢和它一起吃冰西瓜,可水果店里的冰箱却坏了。

妻子一直宣称热腾腾的西瓜是邪恶的产物,就买了三根雪糕和念之一起分享。

那是它第一次吃雪糕,嗷呜一口全吞了下去,冰得它脑袋疼,在地上直打转。

从那以后,妻子总是喜欢自己拿着雪糕喂,避免念之贪吃。有时候她自己贪吃了多买几根,当我温柔地责备她天热别太贪凉时,她总会与我说:「我才没有要吃……是买给念之吃的!」

念之总会在她身边打滚,总会哈赤哈赤地喘着气。

其实念之总是会区别对待的,它跟我撒娇的时候只会嗷嗷叫,和妻子撒娇的时候,却喜欢躺在她的脚上打滚。无论身边关爱它的人有多少,它永远只对妻子一人这样做。

多少次叼着拖鞋等她回家,多少次对着门口发出呜呜声,多少次趴在家里,眼睛却一直看着大门。

其实到头来,我终归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怀里的念之,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你是想她了吗……」我轻声说,「念之,你怎么这样好命,我朝思暮想要见的人,你却要比我先见到了。」

它呜呜两声,用脑袋在我身上蹭着。

苏清河打开了车门,轻声与我说:「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可以给它打针了吗?」

我问念之:「你还想吃一根吗?只有今天,你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只有今天。」

念之没有反应,呼吸又开始变得呼噜呼噜。

我擦去眼泪,轻声说:「打吧。」

我抱起它进了医院,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安乐死的药物。

我说:「我旁边的这位是警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他的身份,总之我希望能把针带回去打,我想让它死在家里。我可以把身份证压在这,我可以把钱都压在这,我会把注射器还给你。至少想让它在家里死去,好吗?」

医生在为难,而苏清河忽然开口:「你有你的规定,我们不会为难你。我可以在你这儿待着,直到他们把注射器带回来。」

「那……那行。」

我跟医生领了针,让韩若雪开车送我们回家。

路上,念之一直都在看着韩若雪。

可她终归不是主人。

妻子总是黑长直的头发,韩若雪喜欢扎着头发。

她总是文雅的打扮,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韩若雪喜欢打扮得时尚,带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她终归不是那个人。

念之也知道,只是静静看着那张极其相似的脸。

我们回到家里,韩若雪率先进了门,进了我的卧室翻箱倒柜。

我让念之趴在了沙发上,拿出注射器,紧咬着嘴唇,终于还是给它注射了。

韩若雪忽然出了房间,她拿起我的钥匙,提着袋子出去了,并且关上了门。

念之不怕疼,从来不怕,无论哪次打针,它都是乖乖趴着的。

它打了针,趴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静静看着门口,等待不可能回来的主人。

忽然,脚步声响起了。

念之的尾巴虚弱地摇了摇,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门开了。

她放下了头发,穿着妻子的衣服。

她不再是那个调皮的女孩,而是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她忍着泪,但笑得很开心。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真正的她回来了。

韩若雪蹲在地上,对着念之伸出了手:「宝贝,我回家了。」

早已没有了力气的念之,却忽然从沙发上窜了下来。

它摇摇晃晃地叼起了拖鞋,慢慢走向了门口。

韩若雪擦着泪,呜咽着说:「宝贝,过来。」

念之喘着粗气,哪怕没了力气,却还是轻轻地、轻轻地,将拖鞋放在了韩若雪的面前。

卧室的窗户,与客厅的大门都是开着的。

屋里有了通风口,一股风从外边吹了进来。

「我可不会在墓地里呀……」

念之趴下身,趴在了韩若雪的脚上。

「我会化为天上的星星,陪你入眠到天亮……」

它打了个滚,蹭着韩若雪的脚,奋力地挣扎着,想再翻滚一次。

「我会化为一股清爽的风,吹拂过你的脸庞……」

风停了。

念之没了动静。

「生与死不能把我们隔开,你一定会感受到我的存在。」

那尾巴缓缓落在地上,折磨着它的呼噜呼噜的呼吸声,也归于平静。

韩若雪将念之抱在怀里,轻声耳语:「宝贝,我们回家了。」

我握着拳头,脑海里浮现了那赵宇轩的脸。

人海茫茫,我要去哪里寻找他?

不管找到哪儿……

不管找他多久……

我一定会找到他……

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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