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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春喜乐

我看上了美强惨男配,但是他不中意我。

所以我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年。

后来我尝试雇一个恶鬼来当奈何桥的保安。

没承想,阎罗殿给分配下来的那个疯傻的恶鬼,居然是上辈子害我命丧黄泉的他。

缘,真是妙不可言。

我是个失败的穿书女。

穿书 22 年,还是没能抗争得过剧情的安排,带着满腔的怨恨死在了那个柳树抽芽的春日。

刚死的我怨气太重,加之还是个异世之魂,连奈何桥一级石阶都踏不上去。

一众鬼差见状只好把我带到了阎罗殿。

常年带着黑眼圈的阎王将生死簿摊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人各有命。

薄纸之上,寥寥几句,就概括了我穿书后短暂的 22 年。

我不甘心,明明我用了整整 7 年的时间,对那个落魄至极的少年百般呵护,最后连自己都陷了进去。

我曾以为他待我如原书不同,我们就会有个不同的结局。

明明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然而,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这个对他有着一饭之恩,不惜倾尽家财助他修仙的未婚妻,终究还是比不过曾经予他修仙之梦的女主。

为了助女主一臂之力,他还是没能及时带着灵药赶回来救我的命。

我不甘心,不甘心按部就班地死去,不甘心一颗真心被辜负,不甘心最后就落个这般的下场。

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我的怨气就越发地浓烈,愣是把整个阎罗殿都镀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黑雾。

阎王大手一挥,黑雾瞬间散尽。

他幽幽地叹口气,随即递给我一把扫把。

从那天起,我就当起了奈何桥边唯一的保洁。

阎王和我说,每扫一次地就等于扫去三千烦恼丝,做鬼要学会放下怨念,这样有利于我早日投胎。

我信了他的鬼话。

事实证明鬼话不能信!!!

奈何桥边每天不是些撒泼耍皮的,就是些哭闹着不肯投胎的。

弄得我每天不仅要扫那碎了一地的茶碗,还要帮着拉架以及灌孟婆汤。

一个鬼做三份工,只有一份工钱拿,瞬间重回上上辈子实习期的即视感。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不知不觉我就过了一百年。

最近几年上面突然开始闹起来仙魔大战,奈何桥这边的业务直接忙成了一锅粥。

一群好战分子,生前你死我活还没打够,死后到了奈何桥边还要再比上个高低。

俗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看着因斗法而彻底散了架的孟婆茶亭和淌了二里地的孟婆汤,我终于忍不下去了。

见我怒气冲冲的模样,经常一起喝酒的黑无常给我想了个法子。

「地府当差的一直都缺,恶鬼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不如去找阎王要个封印了的恶鬼,让他在这奈何桥边当个看门狗,看谁还敢放肆。」

对哈,雇一个保安来维持秩序不就得了么。

我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道了声谢后,就急忙跑到了阎罗殿。

听了我想要雇一个恶鬼当看门狗,不对,是保安这事儿,阎王托腮略微思索了一阵儿,便直接扔了个令牌给我。

「这是前几日因入魔而被斩杀的恶鬼,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让你见上一面。

「算了,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先去看看,若是不喜,我再给你换一个。」

阎王的话,没头没脑,弄得我一头雾水。

当我拿着令牌,领到分配下来的新同事时,整个鬼都差点直接惊得原地散了形。

眼前,浑身锁链,疯疯傻傻的恶鬼不就是害我早死的混蛋未婚夫么!!

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之前阎王那般的语焉不详,敢情是给我来了个这么大惊喜。

我一把拽过铁锁,细细端详着那张曾经让我迷恋的清冷眉眼。

「好久不见,江决。」说出这话时,我周身卷起了一整整黑色的怨气,一旁的鬼差直接被气浪掀倒。

「孟春雨,你冷静点。」黑无常夺过我手中的符咒令牌,大声唤着。

「你想想,他现在可是被你拿捏手中,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况且你若是嫌脏了眼,哥哥帮你把他扔到万鬼窟里,让他好好遭遭罪可不是不行。」

黑无常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

我猛然发现,眼前神志不清的江决还在剧情里。

书中介绍男配江决为了心中那片骄阳,在地府的万鬼窟中得到机缘,硬是从地狱爬回的人间。

凭借在地狱里淬炼过强大的实力,为女主的斩天之路披荆斩棘,最后成为一方鬼君。

想到这里,我定了定神,恢复了原本恬静的模样。

「谢谢大哥,不过这是我的心病。我家那边有俗话,叫以毒攻毒。

「我想试试,也许过个三五十年,我的怨气就散了。」

黑无常恍然大悟,立马将带着符咒的令牌重新还给了我。

而我在接过令牌,又心虚地拉着他聊起了一起喝酒的事儿后便牵着江决回到了我在奈何桥头简陋的住所。

刚刚是我来地府这一百年第一次说鬼话。

剧情要他历经磨练,要他得大造化。

我偏要让他在这奈何桥头安安稳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看门狗。

一想到女主失去了这么大一个助力,剧情损失了这么大一个工具人,江决再也见不到心中的骄阳,我真是痛快极了。

「春春……」嘶哑含糊的身影从已是恶鬼模样的江决嘴里喊出。

春春,是我在这个世界的阿爷给我取的乳名。

阿爷死后,这么叫我的人只有彼时还是我未婚夫的江决。

想到这里,我直接勒紧了锁链,厉声让他把嘴闭上,他不该也不配喊出这个名字。

「春春……花。」恶鬼就是恶鬼,哪怕被特质的锁链绑着,依旧我行我素。

他笨拙地伸出双手,将不知何时采好的彼岸花递向了我。

望着江决此刻疯傻而又单纯的双眸,我接过了那朵彼岸花。

一滴鲜红的血泪随着动作落下,被奈何桥头这片黑黢黢的土地衬得越发刺眼。

「春春……不哭。」

瞟了一眼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还想过来安慰我的江决,我做出一个大胆而又疯癫的决定。

我咬着牙,小心地撕下一小片魂魄,将其融入江决本就疯傻的灵魂之中。

对着眼神逐渐清明的恶鬼江决,我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随着魂魄碎片的不断融合,恶鬼江决周边暴戾的怨气逐渐变得轻柔起来。

一个好消息,江决如我所料那般清醒了过来。

一个坏消息,江决失忆了。

更准确点说,是失去了他那年遇见心中骄阳后的全部记忆。

现在这个满眼笑意的魂魄,是那个还会将我放在心尖上的少年。

是了,在江决还没遇上女主时,我是照亮他灰暗生命里的一束烛光。

按照原书,江决本该独自蜷缩在角落,裹着破旧的衣衫挨过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夜。

之后经历一番人世磋磨,再经女主引荐拜入仙门。

而我不过就是一个在原书中,被一句话带过,狗眼看人低的早死未婚妻。

决定主动救下江决是我的私心。

我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得如原书里死得那样早。

我寄期望于江决能看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为我寻回在秘境中的灵药。

所以,在大雪漫天下的破旧土地庙内,我救下了浑身是伤,险些饿死的江决。

我算计了种种却独独忘了,人是个感情动物。

此后的三年里,我为他煎药,为他裁衣,尽心尽力。

江决作为回报则会手把手教我作画、弄琴,那双清冷的眉眼渐渐带上了人间的烟火气。

曾经我带他春日放纸鸢,他陪我夏日赏烟火。

等到了秋日,我会央求着他偷偷带着我,骑马观西山红叶。

冬日里,那双执笔持剑的手,会在炉边为我做上一串又一串诱人的冰糖红果。

嘴里酸甜的滋味,身旁眉眼清冷但嘴角却含笑的翩翩少年郎,我开始不甘心对他放手。

还没等我考虑好之后和江决的剧情该如何走,我的阿爷却突然离世了。

这个在书中没有被提及半点笔墨的男人,就这样了无声息地死在了冰雪消融之际。

那年的立春,我在这个异世唯一的家就这样没了。

也是在这年的春分,妖兽现世,我处理完阿爷留下的全部资产后,带上阿爷的灵位便跟着江决开始避灾。

同年的夏至,江决主动在月老庙前向我提了亲。

在满天星河与红艳艳的姻缘树见证下,我娇笑着点下了头。

而后大喜过望的江决郑重其事地将祖传的玉牌系在我的腰间,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那时紧张的情绪。

「春春,再等等,等我们安定下来,我定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说完,便将我一把揽入怀中。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和江决真的可以白头偕老。

奈何江决还是没能避开剧情的安排,于人群之中见到了那个斩杀妖兽的红衣女子。

从那天起……我便开始慢慢失去了他……

「春春,你现下不愿和我再多说几句,是在恼我,想不起那些前尘了么?」

恶鬼江决粗粝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将我从那段被尘封已久的回忆中拽了回来了。

我扫了一眼那双带着些许不安的清冷双眸,幽幽叹了口气。

本以为,我在奈何桥头扫了一百年的地,应是把世间的爱恨慎痴都看了个遍。

将魂魄融进江决的灵魂时也早有准备,但终究是我高看了自己。

我挪开江决的手指,一脸冷漠地说:「今日是阎王开恩,让你这等恶鬼可以将功补过。明日起,你便和我一同前往奈何桥头。」

语毕,我作势就要把江决赶出门去。

江决一个闪身,直接反手握紧了我的手腕,沉声说:「春春,你说我修仙,又讲我堕为恶鬼。」他的声音越发地破碎,「那么你呢?你为何……为何会在青春年少时死去,又为何会被强留在奈何桥头。」

我抬眼,冲着江决嗤笑地回答道:「许是……心有不甘吧。」

江决一脸茫然松开了手。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挡在我面前,神情慌张地追问道:「你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

瞧着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我看得想要发笑。

生前没机会见到江决这般神情,没承想死后却见识到了。

也不知,当年收到我的死讯时他是否也是如此这般。

「无论生前有何恩怨,只要到了这奈何桥都不再算数。

「因你而死,是我的命数。

「江决,命里注定,我和你的缘分尽了。」我尽可能不带一丝怨怼的情绪讲出了,当年阎王和我说的大道理。

这一百年里,我拿着手中扫把,不知打散了多少对痴男怨女。

情爱二字若是还不能参悟一两分,也算是虚度了这些个年岁。

我想尽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局,但眼下那个还似少年的魂魄却做不到。

他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苦笑着流下了一行血泪。

「果真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可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你就是我的命,我怎么会把我命给弄丢了。

「春春,求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江决悲痛万分地问道。

我犹豫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因为你遇上心中的骄阳。我这种萤火之光怎能比得过灼灼艳阳。」

我又错了,就算是看遍情爱,说出这句话我还是会感到难过。

江决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似是不敢相信。

趁他出神,我把当年的定情玉牌顺势重新塞进了他的手中,算是两清了。

「我不信我爱上别人。」

「春春,别扔下我。」江决执拗地将玉牌再次系在我的腰间。

江决的话,让我不禁想要发笑。

罢了罢了,谁让他失忆了,何况我留他还有用,所以也懒得较真。

这一夜,我将失魂落魄的江决关在了门外,自己则平躺在硬木板上发呆。

其实,我这种怨鬼并不需要睡觉。

但是为了保持自我本心,这一百年来我仍旧坚持着做人时的习性。

若是失了本心,一不小心成了邪神,就要被天降紫雷直接诛杀。

「睡了」三个时辰后,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我呆住了。

院内黑黢黢的土地上,都被栽种上了艳丽的彼岸花。

早已站在门前,是明显梳洗过的江决。

原本凌乱还夹杂着血污的发丝,现在已是干净整齐地高高竖起。

忽略掉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倒是越发地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江决的身影重合了起来。

「春春,对不起。

「明明我曾对天起誓要护你一世喜乐安康。

「可偏偏害你早早离世,在这奈何桥头徘徊百年的也是我。」江决红着眼,艰难地说道。

「我忘记了很多的事,想必也是做错了很多事。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没办原谅自己。

「只希望你能让我在奈何桥头一直陪着你,直到我魂魄消散的那一日。」

阴风拂过江决的脸庞,额边一缕发丝轻轻擦过他浸满悲伤的眉眼。

我静静地看着,没有回答。

半晌,才默默地将他带到了奈何桥头。

地府是个死气沉沉且无聊的地方,理所应当,有一丁点儿的八卦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这不,我刚进到茶亭准备开始扫地,就看一旁熬着汤的孟婆不断地打量着江决。

「脸虽花了,但凭我的经验还是能看得出,这个负心汉的面皮长得称得上绝色。

「孟春雨啊孟春雨,没承想你也是个甘愿牡丹花下死的主儿。」

我白了她一眼,刚打算反驳上几句,茶亭外却出现了麻烦。

只见一个宛若小山的魔将,直勾勾冲着江决的方向奔了过去。

糟了,失忆了,还能记得如何使用怨气么?

我急忙握紧手中的扫把直接冲了出去。

江决果如我所料,现在就是个恶鬼摆设,一分的怨气都用不出来。

我见状,直接用环着怨气的扫把将魔将挡了回去。

随后,又在两个鬼差大哥的帮助下,直接给魔将灌上了一小茶壶的孟婆汤。

自此,这场小小的骚乱才算结束。

看了看站在一边有点茫然无措的江决,我还是心软了。

从这天起,我便会每天抽出一定时间,教导他该如何正确地使用怨气。

不得不说,江决的确如原书描述的那样,天赋够强悍。

这才没过几天,便能开始熟练自如地运用起自己的怨气了。

有了江决在,我的工作轻松了很多。

他总是会抢在我之前解决完每一个惹出麻烦的魂魄。

如果不是一口咬定扫地就是我个人独有的修行方式,怕是连这保洁的活儿他都会抢着替我做完。

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俩相处得还算可以,他会尽可能保持在一个不让我反感的距离上。

所以我默许他依旧可以睡在我的院中,日日浇灌这满院的彼岸花。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若是他一直如现下这般只记得年少时的爱恋。

那么直到灵魂消逝前,我俩一直这样不远不近地窝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也许是察觉到我活泛的小心思,这日正在盛汤的孟婆意味深长地提醒我要收心凝神。

这次我没有作声,只是继续闷头喝着碗中没滋没味的茶水。

一早刚起床,我便看到窗台上放着一支红色彼岸花形的木簪。

众所周知,地府是没有朱砂这类对于在职员工十分不友好的产物。

所以这簪子上泛着星星点点带有黑色亮点的红,怕是江决用他可遇而不可求的恶鬼精魄血所染出的。

我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将这木簪插进了发中。

到了奈何桥头,提前过去打扫的江决望着我头上的发簪,眼中突然有了光亮。

我故作淡定地将他打发到了桥头去工作。

而自己则立马转过身去,生怕晚一秒就会被他发现我眉眼间的笑意。

为了防止孟婆再调侃我,我小心谨慎地将木簪装入怀中。

前面茶亭里突然传来了吵嚷声与打斗声。

就见在众多鬼魂之中,一袭火红的衣裙持剑破开鬼差的围堵,大声呼喊着江决的姓名。

红裙、乌发、轻剑,此时用剑气冲开一众鬼魂的女子,正是原书的女主沈冬初。

俗话说,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强闯地府,大闹奈何桥头,还真当这没有能管事儿的人了。

好歹这奈何桥头的一亩三分地,我都看顾了一百年,怎么着今日也不能让她把这场子给我砸了。

我挥动起扫把,调动周身怨气,径直挡下了她的剑气。

沈冬初看清了我的脸后,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

我趁着这个空当,直接用扫把将她扫飞了到一旁。

「春春!」江决紧张地赶到了我的身边。

女主不愧是女主,她的出现成功吸引到了恶鬼江决的目光。

我就是说,萤火之光怎能比肩艳艳骄阳。

毫无疑问,我讨厌沈冬初。

在江决刚拜入仙门不久,她曾偷偷找我谈过一次话。

她说,仙凡有别,我和江决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说,若是我硬留下这段姻缘,最后受伤的一定是自己。

当时的我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故作镇定,质问她为何如笃定。

沈冬初只有一句,万般皆是命。

「我没想到,百年已过,居然还能见到你。你居然没有投胎轮回。」沈冬初诧异地说道。

我一把将还在愣神的江决薅到了身后,回首对着沈冬初浅笑着说:「你也一样。沈仙长,这里是死魂亡灵投胎的地方,你不该来。」

我将扫把横在身前,把气势做了十足十。

活人在地府不能逗留太久,所以沈冬初直截了当地和我说,她要把恶鬼江决带走。

「恶鬼江决,杀孽过重,地府怎能轻易将他放归阳间。」

「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可复生,这是最通俗易懂的阴阳大道,沈仙长不会不懂吧。」

面对我的诘问,沈冬初却说江决在阳间的身体还有一丝生机,应算是可以还阳的生魂。

我却一口咬定,江决是由阎王亲自带回地府并入了名册的死魂恶鬼,不可能让她随便带走。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之时,江决却主动朝着沈冬初走去。

他冲着沈冬初轻轻拱手道:「这位仙长,你来找我,与周围这些鬼魂无关。何苦挡了他们的投胎轮回之路。」

「什么仙长?我是你的师姐。

「江决,你不认得我了?」沈冬初不解地问道。

江决微微颔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失忆了的事实。

「沈仙长,你能留在地府的时间想必也是不多了,还请移步至茶亭内,我们浅酌一杯,长话短说。」

话音刚落,江决回身,让我在此稍等他片刻。

看着他和沈冬初一人一鬼坐在那里细聊,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抬头望了望头顶那轮红色的月亮,我在心里默数着日子。

我又说了一次鬼话,当初阎王将江决带到我这里时,早已有所交代。

阎王说这恶鬼江决,不是死魂,所以不能投胎;但也不是生魂,所以不能还阳。

看过原书的我知道,那具被灵宝吊着最后一口气的身体,直到大结局之前都被妥善地安置在仙门的禁地之中。

我之所以那样同沈冬初说,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带走江决而已。

若是江决真的决意同她走,那我就……

「春春,你在想什么?」耳边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猛然抬头,对上了江决那双容易让人迷了心神的眼眸。

「冥顽不灵!!

「这门派玉佩先还给你,等脑子清醒了再同我说话!」拂袖而去的沈冬初,看起来似乎是被气得不轻。

我带着得意的神色,目送那袭红裙离开了地府。

瞄了一眼还在等我的江决,还是没忍住追问他,为何刚刚没有选择跟着沈冬初一起还阳。

「你是仙门刚崭露头角的翘楚,若是跟着沈冬初还阳,说不定以后能修成正果。」我装作一本正经地继续说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还没有走远。」

江决忽然露出一种带着些许稀奇的笑。

他轻刮了我的鼻梁,随后俯在我的耳侧轻声说:「若是不能与你常相伴,修成正果又有何意义。

「现在,若我道心仍在,那便只能是你。」

都是上百岁的怨鬼了,我还是特别没出息地羞涩了起来。

沈冬初的出现仿佛只是一个插曲,之后的日子里我和江决之间的关系一日好过一日。

但随着又一个十年忌的来临,我的怨气也日复一日地暴涨着。

我不想让江决担心,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一天,堪称劳模的江决居然堂而皇之地没有逃班了。

我惊觉这事不对,便赶紧掏出令牌找到了位于万鬼窟方向的江决。

等我赶到断崖之时,江决早已只身站在崖底。

这百年的时间里,我也曾数次试过下至崖底。

可满是怨气与恶念的阴风如刀一般锋利,让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连我这种百年怨鬼都受不了的痛,江决他一个失了忆,连个法诀都掐不出的恶鬼怎能受得住。

和我所想的差不多,那个只会初级操纵怨气方法的江决,被阵阵如同利刃的阴风吹得遍体鳞伤。

若不是他还有身前的些许怨气护体,怕是半路就被阴风吹得直接魂飞魄散。

远远地看着江决魂体不断地渗出黑红色的怨气,我急得直跳脚。

望着阴风猎猎的崖底,我咬了咬牙,动用起全身的怨气,闭着眼睛飞了下去。

纵是我现在是怨气暴涨,但还是抵不过上万年的阴风。

当我拖着一身的伤,在一个背风的角落处找到江决时,他的魂体都快要被这阴风刮散了。

「你是疯了么!你怎么敢来这里!」我一边很是生气地冲着江决喊着,一边还是没忍住出手用自己的魂魄温补他的魂体。

江决丝毫没有被我的语气吓到,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春春,你看!」他挪了挪位置,一颗色如雪,形如心的花正静悄悄地躺在角落里。

不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能够抚平怨气、修补魂魄的地府神花么。

「春春,我听黑无常说怨鬼每隔十年都会在自己忌日那天,爆发一次怨气。

「每次爆发后,怨气都会随之大增。十年又十年,有增无减,直到被紫雷诛杀消散于天地为止。

「但若是得了这地府神花,就能抵得过千年间的十年忌。」

说到这里,江决用他那被崖底阴风,刮蹭得开始有些失去轮廓的手,轻抚我的脸庞。

「我的春春,本该在人世间活得多姿多彩。

「我的春春,不该是手里拿着扫把,苦守在奈何桥头百年,认命地等着消散于天地。

「春春,我对不住你。」他带着哭腔,哽咽地说道。

江决溢出的怨气越来越多,魂体越来越虚弱。

我本就伤痕累累的魂魄对于此时的江决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拿起这颗江决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才摘到的神花,我直接咬掉一半。

至于另一半,被我强行塞进了江决的嘴里。

江决挣扎着不肯吃,我便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在奈何桥头一直陪我么,眼下这般你是要食言而肥?」

江决握紧我的手,认真地问此话是不是当真。

我娇嗔着回了一句爱信不信。

这回,江决主动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另外半颗花。

为了更好地吸收神花的力量,我俩干脆就在这个角落里开始精心修炼。

还别说,这神花的功效确实不赖。

仅仅半颗花,就让我的怨气出现了百年以来第一次递减。

我扭头,想要和江决分享这件天大的喜事。

没想到,却看见了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浑身怨气不规则地涌动着。

我尝试着想要晃醒他,但无济于事。

作为恶鬼,江决理论上摸起来应该同我一样,冷得像块冰。

可现在的他全身滚烫。

我瘫坐在石板上,一时慌了神。

对了,阎王!

若说整个地府之内还有谁能救救现在这样的江决,那必然是阎王了。

可能是神花的缘故,我背起江决向上飞的时候,阴风也不似之前那般宛若刮骨钢刀。

尽管如此,好不容易背着江决回到断崖上的我,还是弄得一身狼狈。

我没敢耽搁,直接背着江决就冲进了阎罗殿。

「江决要不行了!救他,快救救他!」我拽着阎王的衣袖大声地哭号。

阎王弹开我的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把江决停在半空中,端详了半天。

「对他而言是喜事。

「他应是得了机缘,喏,这不结成了鬼丹了么。啧啧啧,这下子江决可是从恶鬼变鬼仙了。

「孟春雨啊孟春雨,你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放不下啊,这一百年的地算是都白扫了。」阎王说完便用一种恨其不争的眼神瞪了我一下。

被骂的我擦了擦脸上泪水,心虚地低着头。

见我这副没出息的模样,阎王可能也是觉得心烦。

这不,我连带着还在昏睡不醒的江决,都被他一个挥袖甩出了阎罗殿。

我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次背起江决回到了小院里。

这一次,我把屋内睡了百年的木板让给了他。

之后的几天,江决仍旧处于发热昏迷的状态。

而我会在每天打扫好后,第一时间冲回小院,期盼着推门就能见到醒来的他。

这日,我刚回来,正俯身用手指轻柔地描摹地江决漂亮的眉眼。

没想到,他恰巧此刻醒来。

「春春,我好想你。」醒来的江决直接顺势一个翻身,将我压制在身下并轻吻着我的脸颊。

看着那双掺杂了过多复杂情绪的双眼,像是生生要把我死死锁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觉察到不对劲的我,干脆一脚将他踢开。

现在我面前的江决,眼中如深渊般深邃。

我突然悟了。

「江决……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江仙君才比较稳妥吧。

「我不过一介小小的怨鬼,别脏了您的仙体。所以还望仙君自重。」我站起身整理下凌乱的衣裙后嗤笑着说道。

他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就发现,表情诧异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憾意。

呸!下流胚!

「我的春春,果真好生聪明。」

身为鬼仙之身的江决恢复了原本的容貌,清冷的双眼配上微微戏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生气。

「以前的江决很简单,简单到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简单到只爱我一人。

「之后的江仙君爱世间万物,虽也爱我,但不是独爱我。」

我用手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接着说道:「这里的位置,永远都有沈冬初的一席之地。

「而我不过是与万物一般,永远排在沈冬初之后。」

说出这句话时,我很不争气地哭出了声。

我清楚地知道,我再一次失去了那个独爱我的少年。

江决想要上前安慰我,却被我一把推开:「我不需要你的安慰与可怜!江决,我恨你!

「从来都是你给我编织一个美梦,然后再亲手将它敲碎。」

一百年了,我终于能够站在他的面前,一股脑地把心里委屈都喊了出来。

「你该恨我的。」江决站在那里,面如死灰地说着。

我怨恨现在恢复了记忆的鬼仙江决,所以理直气壮地将他从我的小院里赶了出去。

关上院门,望着满院的彼岸花,我的泪水再次决堤。

这世上,再也无人会如此爱我了吧……

第二天,我如往常一样拎着我的扫把去了奈何桥头。

等我归家时却发现整个院内的彼岸花都被浇灌了一遍。

不仅如此,窗台边还摆放着我生前喜欢看的话本以及甜点。

会准备这些东西的除了江决就不会有第二个人,一气之下我酱窗台上的一切都直接顺着大门扔了出去。

在之后的三天里,东西天天有,我天天扔。

最后我忍无可忍,堵住往我院里送东西的江决,给了他最后的警告。

「没必要这样,真的。

「你这般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江决,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与你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之后的江决再也没有送过东西给我。

说起来,这几日奈何桥头的临时工又再次变成了我一人。

至于鬼仙江决,他被阎王派去看守地府重地——万鬼窟的入口了。

听了这消息,我口中的茶水直接差点喷了出来。

原书里那段剧情就是身在万鬼窟的美强惨男二,帮助因秘境直坠幽冥的女主,夺得了地府至宝。

现在让江决去守着万鬼窟,还真是「歪打正着」。

我撂下茶杯,急匆匆地去找阎王,死活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这倒不是我非要针对女主沈冬初,而是那地府至宝早在天地开辟之初就藏在好事雏形的万鬼窟中。

它就是地府存在的立足之本。

书中的女主的确斩天成功了,灵气再次复苏,因她而飞升的修士不知凡几。

可地府没了、人间也乱了。

我在这奈何桥头待了一百年。

无论是嘴损的孟婆,还是老大哥黑无常以及常年熬夜修仙的阎王都待我不薄。

所以我明知会有此等恶果,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管。

还没等我赶到阎罗殿,不远处的万鬼窟中爆发的怨气直冲云霄。

见状,我马上调转方向赶赴万鬼窟。

这一次,完全炼化了神花力量的我,轻而易举就达到了崖底。

江决不在这里,显然必是进去帮女主了。

入门已经被打开,大量的恶鬼厉魂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越过结界。

眼看入口的结界开始出现裂隙,我直接化为怨鬼的本来形态,将那些不老实的全部吞进了肚内。

一百年来,我从没有吃过任何一个恶鬼厉魂用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因为一旦吃下,就要做好随时被紫雷劈得魂飞魄散的准备。

可我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怨气在飞速地增长。

随着门口最后一个厉魂被咽下,我的头顶处开始隆隆作响。

我还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何谓天道的威压。

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再退缩了。

所以,顶着天道的威压,我走进了万鬼窟窿。

好在这里的地形并不复杂。

顺着融进江决灵魂里的碎片,我很快就找到了正要妄图偷取至宝的沈冬初,以及为她站在一边保驾护航的江决。

沈冬初见到我大为吃惊,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加快起来。

我刚要去阻拦,江决闪身挡住了去路。

「怎么着,做沈冬初的狗很开心么?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还真是听话!」我冷笑着掏出扫把,摆开架势要与他大打一架。

身为鬼仙又有着恶鬼之心的江决,不是我这种怨鬼能直接拼得过的。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硬碰硬,赢了他。

眼看那边的沈冬初已经破开了外面的屏障,马上就能夺取至宝了。

趁着江决专心打斗,我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了杀手锏——彼岸花木簪。

也许是天意,谁也想不到失了忆的江决会用恶鬼之心中的鲜血作染料。

好巧不巧,恶鬼之心的血液有着和本体很强的联系。

我反手倾注全身的怨气于木簪。

伴随着头顶越来越大的雷鸣声,木簪直接碎成了八段。

只见面前原本站得笔直的江决,突然半跪在地,胸口处更是渗出血。

鬼仙也是仙,弑仙的罪名,足够我魂飞魄散了。

但那又怎样,我偏偏要赢过剧情一次。

这个地府、这个世间,我是救定了!

怨气所剩无几的我略过江决直奔沈冬初而去之时,没料想本就重伤的江决突然起了身。

见状,我作势就要直接改为物理攻击。

结果一个不注意,没躲过他的定身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踱步至我的身前。

「春春,你以后定会平安喜乐,长岁无忧。」江决轻笑着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理由怀疑,我把他给打傻了。

下一秒,就见江决直接掏出自己的鬼丹,将其融进了我魂魄之中。

我被他这疯狂举动直接吓呆了。

「你……什么意思?」

江决没有解释。

他只是眼眶通红,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今生今世只爱过我一人这种话。

「春春,欠你的命,我还上了。所以能不能,不要厌恶我。

「春春,这一程的路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走完了。」话毕,江决便直接消散于天地。

鬼丹融进身体后,我的怨气逐渐转化为鬼气。

头顶那隆隆天威,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江决啊江决,你又骗了我一次。

擦了擦满是泪水的脸,我拎着扫把快步朝着沈冬初走去。

「骗子,江决你个骗子!!」沈冬初被周遭的恶鬼攻击着,不得不使用法宝直接跑路。

至于那个原书里的至宝,原来竟是被调包成了平平无奇的石头。

就在这一刻,我隐隐听到了枷锁碎裂的响动以及天道礼赞的声音。

原来,一直被剧情所裹挟的不仅仅只有我。

一切都结束了。

阎王说,这次我为地府立了功,又被天道授予了功德,是个名附属实的鬼仙了。

他还说,他留了很重要的位置给我。

奈何我资历太浅,需要轮回十世,方能回地府走马上任。

我怀疑阎王在骗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呢,我只能认命地接受。

投胎之前,我问了阎王关于江决的事。

听着他语焉不详的话,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鬼。

「我只想问一句,江决他真的消散于天地间了么?」

可能是我这副模样实在过于可怜,阎王总算告诉我江决其实还不算真正的消散。

「你可记得之前断成八段的木簪?」阎王挑眉问道。

我立马点了点,那可是太记得了。

我亲手毁的,可齐整了。

「那里面还有着江决的残魂,而你收回的碎魄中也有些许是他的。

「再加上,这一次理论上来说,江决出谋划策,付出得最多。自然,天道予以他的功德奖励也是最多的。

「现在呢,他的残魂碎魄都在阎罗殿里精心滋养着。等你十世轮回结束了,应该就能再次见到旧人了。」

阎王的话,让我放下了最近一直吊着的心。

等我轮回结束之后,我定要好好把心中所有的质疑,都问个遍。

该投胎了,一百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踏上了奈何桥的石头阶。

阎王怕我在凡间被骗,故而没有按规定封印我的记忆。

当我在和孟婆他们做最后的告别之时,似乎在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刚想去确认一下,就被阎王一脚踢过了奈何桥。

阎王在桥那边喊着让我好好积功德。

在我走进轮回道的白光里时,阎王又扯着嗓子喊上了一句:「记得别太早回来,你定会平安喜乐!」

对,我会平安喜乐,长岁无忧。

「江决,这回我们算是两清了。」一百年了,我终于彻底地放下了这段爱恨纠缠的情。

转头盯着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我弯了弯嘴角并轻声说了句再见。

紧接着,我便随着温暖的白光一起逐渐消失在轮回道之中……

番外江决

今天我在远处一路目送着我的春春去投胎了。

尽管实在大量地消耗怨气后才融入鬼丹,加上功德早已能让她摆脱异世的因果。

可零星的怨气要是想彻底地清除,就只能通过不断地轮回转世积累功德。

阎王曾问我付出这么多,被春春误会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

我笑着回答他,当然值得,因为我欠了春春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我没有做到严防死守,我的春春不该被沈冬初那种妄图把控天道的女人害死在大好年华。

我本以为,只要我一直盯着沈冬初,春春就不会死。

可没想到,沈冬初为了履行所谓的天启,硬是想方设法让我的春春,如天启所说的一般死于大好年华。

她伪造我的信件让春春一步步陷入绝望,之后更是模仿春春的笔迹拖延了我回家的进程。

就这一次,我和春春便天人永隔了。

但归根结底最大的罪人是我。

是我的自负害死了春春。

是我的愚笨让春春一直生活在沈冬初的阴影之下。

更可笑的是,春春直到死的那天还以为我是爱着沈冬初的。

都是我的错。

春春死后的几年,我很少待在门派里。

我游历各方,一边斩妖除魔一边打听各种可以起死回生的办法,哪怕是邪术我都会试上一试。

可惜的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这时偶然间听闻有一奇玉,可令死者复活,这令我心动不已。

尽管像极了谣言,可我还是去了。

不巧的是,这一次我死在了半路。

死后的记忆很是模糊。

我只记得血腥气以及呵斥声。

当我再次清醒时,我居然看见了春春!!!

我知春春厌恶我,便转念装起了失忆。

春春还是那样的单纯,以为魂魄碎片就可以验真假。

我像极了一个卑劣的小偷,偷取着和春春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直到那日沈冬初这个疯女人强闯地府,我才惊觉我的梦就快要碎了。

沈冬初指名道姓地要带我还阳,我知道,她定是又得了天启。

天启,呵呵,只有疯子才会一成不变、一意孤行地照着做。

在茶亭内,她和我说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

修士如何,灵气如何,我根本就不在乎。

可她最后居然还敢拿春春说事。

她说春春是异数,不可留。

为了不露出马脚,我还是装作什么都听不懂。

她的耐心并不多,甩下一枚通讯玉佩便离开了地府。

再后来,我得知了春春身为怨鬼所要面临的危险时,我决定以身做筹码,和此方天道以及阎王做一场交易。

沈冬初同以前的我一样,过于自负。

她信她所见到的那些所谓的天启,却没曾想这一遭就是白白为了我的春春作嫁衣裳。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我赢了。

没几年,我就在奈何桥头遇见了痴傻的沈冬初。

这是天道对于她胆大妄为的惩罚。

此后在地府的岁月里,失去了鬼丹的我,代替起春春拿起了扫把。

在这看似热闹实则孤寂的奈何桥头,一世又一世,目送着春春转世时的背影。

春春,我的春春,你定要平安喜乐,长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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