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梅竹马十余年,我终于打算告白,然后来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
却听到他与校花两个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他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喜欢你。
暗恋终成一场空。
(一)
一觉醒来,我发现我被青梅竹马囚禁了。
我坐在大床上思考人生。手腕上的铁链子被我拉的哗哗作响。
这是什么奇怪的羞耻 play。
真是太刺激了。我喜欢。
褐色的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高腿长,眉目阴沉的男生。
「何圆,你不该惹怒我的。」
我无奈开口,「大哥,惹怒你也不用绑狗链子吧。」
傅清阴沉的脸霎时间有变红的趋势,他佯装恶狠狠道,「你别想反抗。」
我躺在床上,舒展身体,「没想反抗,还有,我饿了。」
傅清阴森森看着我,半晌一句未发走掉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去搞吃的了。毕竟用我送他栓狗的链子来捆我也只有他干的出来了。
我和傅清是青梅竹马。
他住小区头,我住小区尾。日日烦君还见君,共饮幼儿园的水。
我比傅清大了一岁,就已经有了为祸小区的架势。哪个院的小孩子不奉我为王,尊我为姐。
可是,在我成为大佬的道路上总有那么几个绊脚石。
这个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傅清。
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傅清。他穿着一身白色小短衣抱着书本站在树下。才五岁的娃娃就已经露出一身的学霸气息。
我很看不惯,所以我决定没事找事。
我骑着我的昂贵小自行车,风姿潇洒的风驰电掣到他面前。
高贵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傅清很有礼貌,呆萌点头,「傅清。」
我也点头,「我叫梁清,你可以叫我梁。」
傅清似乎是觉得有些迷茫,似懂非懂叫了我一句。
我亲娘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何胖子!你又在欺负别人!」
我赶紧骑车跑掉,一分钟后我被拎着后脖颈带回了家。
面子丢大了,我恶狠狠瞪了傅清一眼。傅清被我瞪的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愣愣看着我远去。
如我母亲的话所言,我叫何圆,人如其名,圆滚滚的。
小时候仗着自己长的胖在小区里横行霸道,收了无数迷弟迷妹,堪称我的人生巅峰。
小区里的孩子聚在一起玩泥巴。所有人衣服都脏兮兮的。就只有傅清是个异类。
我很看不惯这个人。与生俱来的。不知缘由的。
我甩下手中的挖挖机,对着跟班小弟说道,「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小弟小妹们纷纷附和。
傅清安安静静的遗世独立。
我胖脸一皱,眼睛一眯,手指直直指向傅清的方向,「我要他做我的新娘子。」
傅清懵懵懂懂抬头,涨红了一张雪白小脸。
小小的傅清已经有了清晰的性别认知,抵死不从。
在我的暴力压迫下,红着眼睛带上了脏脏的花环。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瘦小的傅清一直都是我的霸凌对象。
他做了我好几年的新娘子,逃脱不得,被小区里的孩子嘲笑了个彻底。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小时候我欺负他,现在他囚禁了我。
(二)
傅清虽然囚禁了我,但是我还是有一定人生自由的。
比如,我可以选择今晚吃什么。
「我要吃校门口那家麻辣烫。」
我晃着腿看着漫画。傅清放下手中的金融书摘下眼镜。
「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你买不买?」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傅清首先认输。
「抽屉里有零食,你先自己吃着。」
我目送着傅清出门。真的很少有这么和谐的囚禁关系了吧。
我笑着看了看手腕上的链子。傅清以前家里养过一只大狗,凶猛肥壮,牵出去能吓到一片人。
我可喜欢这只狗了,所以用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条铁链子送给傅清。
链子我送的,我当然知道怎么打开它。
暗扣一拉,我就解脱了。
傅清的书房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庄重模样,很符合傅清冷淡的风格。
桌子上的贴纸还是我贴上去的。傅清久扯不掉,也就随它去了。窗帘是当初我陪着傅妈妈去选的,小雏菊花不管什么时候都开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决定踏出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这个房间我处处都熟悉,现在看来却哪里都很陌生。扒拉指头算一下,我和傅清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呢。
哎呀,算不清了。我们对立了多久,我就喜欢了他多久。
挺拔优秀的少年谁会不喜欢呢。反正我是先喜欢为敬了。
我从小就横行霸道,上了小学,初中,高中依旧如此。
傅清和我都是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你多和人家傅清好好学学,看看人家多么优秀!」
「少和何圆玩在一起!天天惹是生非的还嫌不够笨吗?!」
没错啦,我是学渣,傅清学霸。我们水火不容。
当有一天,火爱上了水,并且执意决定烧沸他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自己也会熄灭。
我站在书房门前,门外是我的世界,门内是傅清的世界。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越行越远。
打开这扇门,我就可以离开了。唉,眼泪又出来了。也不知道我在犹豫些什么。
要是我跑了,傅清肯定会更加生气了吧。好久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了。还有点怀恋呢。
算啦,走了。不打扰了,放弃了,放过了。
从今以后,傅清将有自己的锦绣前程,而我则奔赴我的光明未来。
高考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三)
春城高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
春城小区的两个极端例子一起考入了这所学校。
一个是傅清,一个是何圆。
我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才发挥超常考入了这所学校。
让我看不顺眼的另一个人也被提前录取了。
不爽,不爽,太不爽了。
不爽的我在开学的时候放掉了傅清自行车的气。
我推着车站在傅清旁边看笑话。
「哈哈哈哈,活该吧。」
傅清推了推眼镜,无奈极了,「何圆,你成熟一点。」
我冷哼一声,「干你屁事。」
傅清早就锻炼出了对付我的方法。他一屁股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
无赖一样的开口,「你载我。」
「你下去你下去!」
傅清身高腿长,坐下来导致我这个小短腿差点连车带人一起摔了。
他长腿一撑,稳住了我的身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傅清肯定是在嘲笑我的身高。
我一边卖力蹬车,一边迎风流泪。谁能想到大姐大只有 162 呢。
这个身高让我流泪,这个重量让我流汗。
风路过我们,吹涨了我的宽大校服,像一只热气球。
傅清缓缓伸手勒住了我的腰,校服慢慢瘪了下去。
虽然我是学渣,但是我从不迟到早退。
这一天,早起的人们只看到一个娇小的少女载着一个高个子少年。
又快又慌的行驶在马路上。
初升的朝霞映红了少女的脸,藏住了少年通红的耳。
现在细细想来,我喜欢上傅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傅清长的好,学习好,有礼貌,还关爱小动物。符合了我对白马王子的所有想象。
傅清喜欢放学后在后门喂小猫,一边笑还一边喵喵叫。
都怪那天阳光太好,否则我的心跳声怎么人人都能听见。
当时我就决定,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搞到手。这么好的草就在我的窝边,我不吃谁吃。近水楼台我都最有优势好嘛。
可惜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们妾有意,郎无情。
男人没有搞到手,十几年的竹马情谊也被我搞砸了。
(四)
到了高中一切都不一样了。人更多了,优秀的人也更多了。
傅清加入了学生会,并且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当然我也不差,三天打架,两天骂架。凭借着一手好功夫打遍周围无敌手。
哪个人提起我不是一脸唏嘘加敬佩。
晚自习,我在后排和小弟打打闹闹。
傅清带着学生会的袖章进来了,手里拿着点名册冷酷的环顾四周。
淡淡的视线从我脸上划过,真是不爽极了。
长发的漂亮姑娘温柔转头笑道,「傅学长,04 级 18 班齐了。」
傅清合上名册,「好,下一个班级。」
我静静的看着般配的二人走出。心里五味陈杂。
老实说,我觉得傅清应该是我的,但是和他更加般配的不是我。
小弟一把凑近我,神神秘秘说道,「圆哥,看见了吧。」
我转头看他,「看什么?」
「刚刚那个女生啊!」
「那可是文娱部副部长,长的那叫一个漂亮,昨儿个刚刚被评为校花。」
小弟自顾自说着我并不感兴趣的话题。
我突兀问他,「那她和那个…傅部长…般配吗?」
「配啊,百分之百般配呢,这可是我们投票出来的!」
小弟的声音还在耳边吵闹,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无趣。把校服一拉盖在头上准备睡觉。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我决定加快脚步。
晚上我和傅清一起去车库骑车。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那么僵硬,却总是能平心气和走上这么一段路。
我是个说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只留下稀稀拉拉几个。
我停下脚步,有些踌躇。
「傅清,我有事和你说。」
傅清停下,疑惑的转身,身影拉的细长,影影绰绰的,比它的主人要更加温柔。
「怎么了?」
「那个…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当然也不是很喜欢的那种,就只有一点点的喜欢,你也别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个当事人一下,你有什么看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呼吸的瞬间我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慢到我都产生了恍惚感。
傅清背对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眸子迎着月光像是迪迦奥特曼一样布灵布灵的闪。
傅清抿着唇,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何圆,我……」
听出了他的游移,我十分善解人意。
「哎呀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还是兄弟嘛。」
我都不知道那一晚是怎么回家的,所有的动作都像是遵循指令一样机械的执行着。
月光照在我的床上,我躺在月光上。
我一直觉得自己有个强硬的心脏,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长了个玻璃心。
一点也经不起敲打,被一句话伤的碎成了一片片,502 都黏不起来。
(五)
但是我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吗?
当然不是,追男人最讲究的就是持之以恒。
何况是傅清这种男人。
我决定屡败屡战,借以彰显我的意志力和决心。
傅清在最好的班级,和我的班级距离最远。平时很少能遇到。再加上,我告白之后,傅清明显在躲我,偶遇的机会更少了。
但是我是谁,我是春城高中的一霸。校园里走过十个人八个人都是我的眼线。
从某个小弟的某个朋友的某个远房亲戚口中得知。傅清每周四都会在后校门逮偷溜出去的人。
这绝对是个有利情报。我决定主动出击。
在后门等呀等,终于等来了傅清。
我坐在墙头上往下望去。傅清在底下抬头望我。
他冷声道,「下来。」
我习惯性呛他几句,「你是谁,你管这么多。」
傅清转动手中的钢笔不说话,我晃着小腿笑嘻嘻望着他。
风一吹,林子里的鸟雀全都叫起来了,盛大的夏日午后奏起了一首交响乐。
我们两个僵持着,傅清对着我冷笑,抬笔刷刷刷翻到我的班级准备记录。
时机已到,我猛地跳下来。黑影瞬间逼近,傅清竟然也没有被吓到,还有隐隐向前的趋势。
傅清看着我,悄悄放下想要接住来人的双手,瞳孔依然波澜不惊。立场坚定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死皮不要脸的缠着他。
「小竹马,竹马同志,阿清,求求你了,这次放过我吧。」
为了不扣分,我使出了撒娇绝技。
其实,我和傅清的关系也不是那么恶劣,青春期男女的荷尔蒙总是会消退一些坏印象。
傅清被我烦的不得了,他皱着好看的眉毛,「下不为例。」
我嘿嘿笑,「你最好了。」
傅清转身背对我。他耳红的毛病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好。
(六)
小弟说,最近傅清部长和新校花走的特别近。
我知道,他们都是学生会的,肯定有很多工作要一起做。
虽然我不太清楚文娱部和纪检部有什么共同工作,但是总归是有的嘛。
我在追求别人,当然也要给竞争者机会啊,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傅清打球赛,我在观众席声嘶力竭为他加油,校花站在球场上给他送水;傅清忙工作,校花总是站在他的身边,我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校园十佳学生榜单上,傅清的名字总是和校花捆绑,而我拿着进步了五名的成绩单连观看人群都挤不进去。
放假的日子总是最令人兴奋的。学生们像鱼一样挤出了大门,一窝蜂就不见了。
我漫无目的在学校里瞎逛着。傅清今天有个会议可能会晚点,我自告奋勇等着他。
逛着逛着,不知道怎的到了体育馆后面。傅清他们开会就在这里。
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去帮他们倒个水,发个单子什么的啊。
我自己把自己想开心了,决定付出行动。
刚到转角,就听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如同魔咒一般的声音。
校花娇羞的声音响起,「傅部长,我喜欢你。」
打断别人告白是很不道德的事情,我决定静观其变。
傅清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时间像一把钝刀子割了我的肉,也伤了校花的心。
「我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的得体……」
傅清的声音我怎么样都不会听错。
听到这里,我忽然感觉累了,身体被掏空。
我用了九分的气力去喜欢一个人,最后的一分我想用来有尊严的离开。
没有打扰这两个人,我选择了独自离开。感觉自己还蛮帅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还能笑出来。
后面的日子,我也刻意疏远了傅清,本就交集少的我们现在显得就是陌生人一样。
我看着他骑车在我身边经过,看着他偶尔和校花一起在食堂吃饭,看着他的名字总是出现在榜单第一名。
还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我约了傅清到游乐场。
我的头发也长了,像校花那样走起来也会飞舞着发梢,我也穿连衣裙,虽然看起来就像男扮女装,我也可以温柔的笑,连小弟都说我像个女生,我也在进步,数学题我可以只错两个。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约好了两点钟,傅清都还没有出现。我百无聊赖的蹲在路边数蚂蚁。
旁边静谧的小巷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好奇望过去。看到穿着我们学校初中部校服的学生被人围着。
我这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暴脾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穿着连衣裙的我只好掀起裙子打坏人了。
我嚣张往巷口一站,「哦哟,这是干什么呢,以多欺少啊。」
混混认识我,我也认识他。我们互相看不顺眼,他却打不过我。
「你别多管闲事。」混混往地上吐出一口痰。
不爱卫生,罚款五十。
我甩了甩手腕子,混混扔下手上的小同学朝着我走过来。
我虽然打架厉害,但是顾忌着今天刚买的新裙子和接下来的约会,所以始终束手束脚。
混混打不过我,但是我也没有讨着好。
傅清迟到,傅清迟到。
这样想着,我下手越发重,混混体力不行了。
他靠倒在墙角,脸色青紫,还不忘挑衅我,「何圆,艹你大爷的,你有爹生没爹养,昨天进出你家的那个老男人不会就是你和你妈的姘头吧。」
我最恨别人说我那个因公殉职的警察老爹,他是我大咧咧人生里最遥远、最触不可及的光。
我上前狠狠踹了混混几脚。
转身发现,傅清和校花站在巷子口,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脏话连篇。
我在黑暗里,白色的裙子脏污一片,脸上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而那两人站在光亮处,一身干净,两方明显对比。
我感觉到自己的玻璃心都在颤抖。真是太没用了。
我憎恨,我厌恶,我嫉妒,我发疯的痛。
裙子刚买的,还没有穿给傅清看过。我总觉得长发的我也变得温柔了。
可是这一切在另一个人的对比之下显得那么可笑。
我一步步走出去,快要路过两人。
傅清抓住了我的手臂,两人一起看向我。傅清皱着眉毛,一如既往的神色。校花也皱着眉,一脸不赞同仿佛看垃圾一样。
我此刻可脆弱了,轻而易举被一个眼神打败,被一个表情激怒。
「何圆,你怎么又打架?」
真的,听到这话我都快笑了。
我从小到大打的架那么多,也没有见你问过我一句,怎么今天就在心上人的面前对弱者表示同情来显示您的心地善良吗?
我拂开他的手,恶狠狠拽住了他的衬衣领子,狠戾说道。
「管好你自己,你没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说完我就推开了他,傅清的唇色苍白,脸色一瞬间也苍白。
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观察他的神色,揣摩他的表情了。
真的太累了。
这一天起,我就和傅清正式决裂了。
我留起了长发,喜欢上了数学。
但是我还是那个春城高中小霸王。撩起裙子打坏人的我闪瞎了一众人的狗眼。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没有傅清的日子也就那样,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圆哥,你要的春城日报。」
春城高中每个班级每天都会有几份报纸发下来,以便学生了解时事。
18 班当然是没有人在意的。所以报纸理所当然就归了我。
「谢了,我先走了。」
接过报纸,我小心翼翼将它抚平放进包里。以前没有发现学习这么好玩。
高考很快就来了。
(七)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生活有时也挺操蛋的。
我总觉得老天看我不顺眼,哪儿哪儿都针对我。
所谓情场失意,学习得意。
傅清激励了我奋发图强的心,连老师都觉得我是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高考前最后一个月。
我拿着成绩单得意洋洋,小弟在我的带领下成绩也有所进步。
小弟挠着大脑门瞅着我的成绩单,憨憨的说道,「圆哥,你这进步也太大了吧,小弟佩服!」
我撇他一眼,傲娇道,「不是我吹,只有我不想干的事,没有我干不成的事!」
周围的同学纷纷鼓掌。
18 班乃是春城高中最为群英荟萃的班级。这个班级的学生逃课,打架,抽烟,喝酒,没有一样是不干的。
当然,我何圆是个好宝宝,除了打架其他时候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埋头于数学题。
这些日子我可算明白了。每个人都会离开,但是数学题就不会。
你做或是不做,数学题就在那里,静静看着你。
小弟悄悄撞了撞我的胳膊,做贼一样开口,「老大,老大……」
我不耐烦的转头,「你干啥!」
突然就对上了傅清的视线。高三的傅清一如既往的坚守着自己纪律部部长的职责,对每个班级逃课的人加以管束。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清是谁,有数学题香吗?
我学着傅清以往的淡定模样看了他一眼就转移视线,仿佛那一眼只是陌生人之间的碰巧对视。
我自岿然不动。也没有看见傅清的神色。
说真的,这种在老对头面前装逼的样子真是太爽了。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这一个月大家忙着复习备考,儿女情长这些事仿佛都是生活的调剂品。在未来的面前,情情爱爱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高考来了。
我母上大人特意早起给我做了早饭。两个包子和油条摆在一起寓意一百分。
我无奈扶额,「妈,语数外都是一百五十的总分啊!」
母上大人瞪我一眼,率先拿起一个包子,开口说道,「爱吃不吃!」
「吃吃吃,我拿着路上吃。」
因为我的考场不是在本校,所以需要提前出发,免得路上发生什么意外。
高考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浮云他妹啊!
「你们在干什么?!」
我叉着腰站在小巷子口怒吼。
所以为什么每次打架都是在小巷子里呢…
被围殴的小学生和打人的初中生一起回头看我。我更生气了。
敢在我的地盘上惹是生非,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概是因为我长的太年轻,这些初中生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
为首的那个轻蔑的说,「小孩儿你别多管闲事!」
怎么,没你高就是小孩子吗?!
我又悲愤又气愤。把书包小心翼翼放在一边就撸起袖子上去了。
没想到高考还能给我来这么一出。
老天真是玩我呢。
初中生们大概是没有想到我这么能打,一个个都愣住了。他们的头头现在在我的手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头子的耳朵被我扯住,双手被我擒拿住,嘴里还不停的哔哔,「cnmd,你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从来不是个好人,别人骂我我一般就骂回去了。他还是个孩子需要我教导教导。
「c!n!……」
话说到一半转头就看见可怜巴巴的小学生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瞅着我。我心下一软,瞬间改口。
「mua」
做人还是文明一点好,不能带坏祖国花朵。
我收拾了小混混,小学生对我感激涕零,拉着我的衣摆眼泪汪汪不肯撒手。
对乖巧的小孩子我一向很有耐心。
我牵着他来到了人多的地方。告诫他,「以后不要为了赶时间就走偏僻的地方,知道吗?」
小学生乖乖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好了,回家去吧。」
小朋友一步三回头,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超级英雄。
但是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似的。哇靠哇靠哇靠。
高考啊啊啊啊啊!!!!
我着急的跑,心里毛焦火辣的。我总是喜欢多管闲事,一管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这是个缺点,但是我改不了。
还有时间,不急不急。
我转过街角,刚好是个红绿灯。身后有自行车追上来的响动。
是熟人。
傅清骑着自行车一个摆弯停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脸通红,额角还冒着细汗,面色却静,他垂眼看着我,低声开口,「上车!」
我一屁股坐上去,「快走快走!」
傅清在我的催促之下骑的飞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的出现无疑是给了我一剂定心剂。
他从小就很有条理,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到他手里分分钟都会被解决。
我总是盲目的相信他。
傅清一边骑车一边安慰我,语调急促,语气淡然,仿佛他不参加高考一样,「别急,还有时间。」
六月风起,耳边呼啦呼啦的声音不小。
傅清小声补充说道,「还有我。」
我没听清楚,加大了音量问他,「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傅清声音也大了起来,透过过耳的六月风清晰的传递到我的耳边,嗓音温和,「没什么。」
没什么,别着急,你还有我。
(八)
人生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
我和傅清安安稳稳到达了考场,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自行车停在了校门口,我跳下车转头就跑,只来得及说一句,「谢了,我先走一步。」
傅清稳着车,呼吸急促的看着我跑远,脸色红的吓人,唇色却泛白。
我小跑着进校,身后传来守候的家长们的惊呼声,一声比一声大。
我没有回头看。
随着铃声的响起,这场为期两天的大型全国统一考试就结束了。
我放下笔,抬头看见监考老师严肃的脸,突兀的感到了一点空白。
像是从前十八年的人生就此画上句号,明天开始我就正式长大成人。
悲的,喜的,静的,闹的,都随着碳素笔的落下而消失。
考场外有人哭有人笑,这所陌生的学校装下了我对过去三年的所有思考。
然后,我想到了傅清。
不知道傅清站在人群的那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
肩膀上搭上来一只胳膊,我转头就看见小弟那张让人相看两生厌的老脸,腻了。
「老大,考的怎么样?」
我抖开他的手,回答,「你老大是谁?区区高考难不倒我的。」
小弟装出一副惊恐佩服的脸朝我作揖。
我们两个吵着,闹着,没有看见傅清。
再次看见傅清已经是三天后,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在和各种狐朋狗友(不是)潇洒的过着没有暑假作业的日子。
我在家里抱着半个西瓜,喝着冰可乐,看着新出的电视剧,简直忘乎所以。
看的正起劲,门铃响了。
我抱着西瓜踢拉着人字拖去开门。
门一拉开,傅清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他的眉眼凌厉看起来就不好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死死盯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紧张,被西瓜凉到,我咽了下口水,哆哆嗦嗦问,「你怎么来了?」
我和傅清虽然住在一个小区,但是每次都是我去找他,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
如此看来,他也算是稀客。
傅清的头发略微显得有些凌乱,蓬松松的莫名让我想到了他以前养的大狗。
看似威猛其实胆小的连泰迪都怕,看似可靠实则总是喜欢和我抢东西吃。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我担心他会给我一拳。
傅清答非我所问,「何圆,你要报警校?」
我点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傅清还是答非所问,「何圆,我要出国了。」
听到这句话,我身子一僵,语气激烈的反问,「关我什么事?」
傅清还是那样看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他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我,我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主动道歉,这么多年了,只有他会让我这个样子。
这次不会了。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眼眶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突如其来的离别将我打的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离别之苦。海一样的委屈和心痛就把我淹没了。
我腾出一只手狠狠擦眼睛,眼眶通红,声音颤的狠却竭力保持镇定。
「傅清,你去哪儿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们本来就没任何关系!」
傅清双手颤抖,迟迟没有揽住我的肩。
绝望这种情绪不是连绵不断的,它只会在你最无知无觉的时候狠狠给你一刀。
「何圆,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别去警校,好吗?」
我红着眼看他,谁的青春不狼狈几回,不痛几回,要不然青春伤痛文学那里来的。
「傅清,你出国谋富贵,我们这种平凡人只能老老实实的,你瞧不起我可以,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的梦想,从今以后,你有你的锦绣前程,我有我的光明未来!」
我再一次擦干眼泪,郑重决绝道,「永别吧!」
「何圆,你这次真的惹怒我了!」
傅清咬牙切齿吐出一句话,语气是我没有见过的阴狠,仿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嘲讽他,「惹怒就惹怒,你当我怕吗?」
说完我把门一拍,将他关在了门外,想象着他被我拒之门外,还有些谜之酸爽。
真的怕了怕了,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就被我的青梅竹马给囚禁了。
(九)
我成功逃出了傅清的家。其实也不算是逃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遇到楼上的老阿婆还打了个招呼。
老阿婆年纪大了,儿女不在身边,平常就喜欢给我们这些小孩送吃的。
「阿婆你回来了啊?」
阿婆笑眯了眼,带上老花镜也半天才认出我。她从包里摸出两块糖递给我,「圆圆啊,来找阿清?」
我笑着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一块,「是啊,但是他不在家。」
阿婆点点头,跟着我一起下楼,我扶着她,她枯萎的手紧紧拉着我,把我拉的疼了。
「圆圆,你要考警校?」
「为人民服务嘛~」
我笑嘻嘻的没个正形,半开玩笑半正经答到。
阿婆放开了我的手,她的眼睛不好,时常无故流泪。
她随手一擦,低下头避开了夺目的阳光,语气有些哽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阿婆买菜去了,这个小区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此刻异常安静。
走道两边的树年纪比我大的多,枝繁叶茂的。
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儿撒下来,在地上投出了斑驳光影,风一吹,零零碎碎的影子发出了簌簌簌的响动。
我一边踩影子一边哼着歌,全神贯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所有悲伤都将离我们而去。
来到我家单元楼下,老旧的小车旁边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
男人眼底青黑,上身老皮衣,下身却穿着发白的牛仔裤,搭配怪异,整个人都颓废狼狈的很,和电影里面演的坏人如出一辙。
我立刻站直,整理好了衣服,对他打招呼。
「张叔好,你怎么来了?」
男人将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用脏乱的球鞋把火星碾灭。
他抬起头望着我,未开口先打了个哈欠。
「圆圆,听说你要报警校?」
我低着头看地面,一个小树叶刚好就在我的脚尖前。我低声回复他,「对。」
男人面色沉重,语气也很重,「听张涛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都怪多嘴的小弟,我立刻在心里暗骂。
男人见我不说话也没有介意,自顾自问道,「决定了?」
「嗯,不改了。」
张叔看见我面色坚定,也不好在说什么。
他叹出一口气,感叹道,「你爸爸会为你骄傲的。」
男人接到电话又赶紧离开了,他最近很忙,春城大大小小的案件多的很,抽出这一点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他还要赶回案发现场去工作。
我回到家,立马给小弟打了电话,怒吼道,「张涛!你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告诉你爸爸!」
小弟有些委屈,他回答,「圆哥,你不是不知道我爸逼供的那个手段,这次我好歹抗住了五分钟才说的。」
我平息怒火,知道这件事不是他的错。
小弟略微沉重的声音再次传来,「圆哥,我爸教你功夫不是为了让你去当警察的。」
他语气有些哽咽,「不能不去吗?」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对面的小弟以为我已经挂断了。
「对不起。」
也不知道我在对不起谁,但是我谁都对不起。
高考后的日子过的真的太慢了,我扒拉着指头算,恍然才发觉傅清要走了。
母上大人烧了我最爱的红烧排骨,看着我一粒一粒数着米饭,忧心地开口:「想去追就去追。」
她盯着延伸到窗前的树枝,不知道对谁说,语气温柔,「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我抬起头,眼眶红的厉害,一字一句重复给自己听,「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不是我。」
「朋友之间不能去送送?」
母上大人反问我。
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打车费放在鞋柜上了,从这里到机场还挺贵。」
我甩下筷子就往外冲,母上大人笑着摇摇头,骄傲又遗憾的说道,「父女俩真是一模一样。」
张叔从小教我功夫,让我一个女孩子可以保护好自己,我体力好得很。
但是体力好也耐不住距离远,我跑着下楼打车。可是现在的人都忙着下班,忙着回家吃饭,没有一辆空车停下载我。
川流的车带走了本就不多的时间,傅清现在就在机场,他要去美国了,他要走了。
我跟着车流跑了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眶越来越模糊,我边跑边哭,眼泪流的凶,但是我不想停下。
停下就真的结束了。再也没有傅清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生活不是艺术。我也不是女主角,落难时刻没有挺身而出的人们来拯救我。
我应该是手握利剑的勇士,披荆斩棘去探望我的公主。
但是死在了半路上。
路边并不平整,我被凸起的地砖绊倒在地。
剧痛从腿上传来,割裂了一个大口子,血水交杂着沙粒灰土一起糊满了我的腿。
我抱着自己,跌坐在路边泣不成声。
小时候被说闲话我没有哭,打不过别人反被揍我也没有哭,傅清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哭,但是跑在这条路上,我却哭的不能所以。
这天的天气真的很好,航班是不可能延误的。蓝天底下还有麻雀叽叽喳喳路过,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飞机在天上划过,带起了漂浮不定的白云,留下了长长一条白色云带,为我的青春演奏了最后一曲离别。
何圆何圆,何时能圆,长长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总是在离别,从未圆过。
(十)
傅清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有问题。
直到他们搬家那天。
一个骑着小车的胖墩子来到他的面前,胖乎乎的脸通红都看不见眼睛,语气不好的问他的名字。
然后小胖墩咬着手指让他叫她「梁。」
傅清以前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的小孩子,好奇的多看了她好几眼,没有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叫道「梁。」
小胖墩咧嘴笑了,脸上的肉肉挤在一起,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然后下一分钟小胖墩就被抓回去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傅清被瞪的不知所措,呆呆站在原地,直到母亲下楼将他带上去。
傅清想,那个胖墩子可真胖,让他心上那座桥都颤了颤。
五岁的傅清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妈妈带他到春城修养定居。
在这里,他遇到了他一生中最明媚的阳光。
傅清有先天性心脏病,后来手术成功医生说好好养着还能多活十几年。
五岁的傅清和六岁的何圆王不见王。其实只是何圆单方面的看不惯他。
傅清也不知道为什么。
傅清喜欢何圆,但是何圆好像不知道。
他们读同一个幼儿园,傅清以前被娇养在家中,现在才算是正式接触同龄人。
他长的瘦弱还生的白净,经常被幼儿园的小霸王们欺负。
吃午餐的时候,大班的小孩子经常来抢小班孩子的甜点。
傅清作为新来的,理所当然被欺负。
「喂,新来的,把你的蛋糕给我。」
长的又胖又高的小孩趾高气扬说道。
傅清还没有来得及拒绝,蛋糕就被抢走了。
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胖子!蛋糕还回来!」
同样胖乎乎的何圆大吼说道。
两人扭打在一起,这是何圆第一次为傅清打架。
漂亮老师及时赶过来处理,蛋糕成功被抢了回来。
何圆吸溜着鼻涕,胖乎乎的脸上全是嫌弃,她瞅着傅清说道,「拿去,你的蛋糕。」
蛋糕在拉扯中被挤碎,傅清接过来看了很久。
何圆早就被其他小伙伴拉着去玩滑滑梯了。傅清听着远处传来的朗笑声,一点一点把脏兮兮的蛋糕吃了进去。
傅清也喜欢玩游戏,妈妈经常带着他玩谁是木头人的游戏。傅清很喜欢,但是玩久了也很烦。
他趴在窗户上看底下的小孩子玩泥巴,眼巴巴的模样终于像一个同龄的小朋友了。
傅妈妈倚在门框上捂着嘴巴哭。第二天就同意了傅清下楼玩。
第一天下楼玩,傅清就被小霸王何圆看上了。何圆要傅清过家家的时候做她的新娘子。
傅清其实很愿意和何圆玩,只是他不想做新娘,他想做新郎。
何圆以为他不愿意。
傅清心里想,其实做新娘也挺好的。但是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妈妈严格限制了他外出玩的时间。
还好,何圆对他恋恋不忘。
扮新娘后,何圆一边嫌弃傅清弱鸡的模样一边将他纳入了保护范围。
经常从小区头骑着她的小破车来到并不近却安静的小区尾。这段路程对小孩子来讲实在不算近。
傅清高兴极了,每天趴在窗户上等着何圆来找他。
等何圆真的来时却又假装的十分正经,桌上摆出一本何圆看不懂的书,矜持的开门,然后拿出自己珍藏的所有零食假装嫌弃的说这些他都吃腻了。
傅清看的书多,懂事的早。
他偷听到何圆父亲是个很伟大的警察,为民牺牲了。
大人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两个小萝卜头正蹲在墙角。
何圆咬着从傅清这里搜刮出的棒棒糖迷茫的问,「什么是牺牲?」
傅清看着她憨憨的脸,选择回答,「不知道。」
何圆又问,「那什么是英雄?」
傅清歪着头想了想,仔细回答,「英雄勇敢,忠诚,智慧。」
何圆问他,「是不是有了这些就可以成为英雄?」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水光,眼眶红红的。傅清想这个小胖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以后会对她更好的。
「是,可以成为英雄。」
那以后不久,一个姓张的叔叔经常来看何圆,还教她功夫。
傅清看的羡慕极了,可是他不能学习这些对他不利的东西。
何圆打沙包的时候傅清就看书。何圆跑步的时候傅清就在花园里一边暗戳戳陪着她一边背单词。
何圆在第一次打倒张涛的时候大言不惭的说,「傅清,就你这弱鸡样,以后我保护你算了。」
傅清扶了扶眼睛,心脏跳的快,他不敢抬眼,也不敢回答,只能捏紧书页。
他的目光实在算不上坦荡,不敢让何圆发现。
初中的时候有人嘲笑何圆有爹生没爹养,何圆把那人堵在街角教训了一顿,大姐大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何圆就走上了保护弱小的,惩恶扬善的道路。
她第一次打架的时候,傅清在场。
可是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添乱。他看着何圆和别人打架,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他痛恨自己的弱,痛恨自己的病。
他恨上了自己。
看着何圆受的伤,傅清心疼极了,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狠辣。恶狠狠的像一头狼崽子准备吃人。
何圆误解了他,觉得他是嫌弃她打架,眼神躲闪,语气羞恼,「那人经常欺负别人,我只是教训了他一下。」
傅清深吸一口气,镜片下的眼盯着她,「我知道,以后小心点。」
何圆被一句话哄好,开开心心背着书包和傅清一起回家了。
青春期的少女已经有了面子,不好意思在异性面前丢脸。
那一次,傅清好几天没见到何圆。
以后,傅清总是在何圆打架的时候躲在阴暗处,不敢让她看见。
初二的一个夏日,傅清在班上同学的口中得知何圆今天可能会被校外高年级的同学寻仇。
那是他第一次设计别人,也是第一次打架。
尽管傅清文弱,可是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打架打的狠。受伤也厉害。
回到家的时候他的唇色已经像一个死人。
傅妈妈急坏了,带他去医院。医生告诉他,当年做的手术技术不成熟,傅清的心脏在这几年中负荷过大。
等到最佳时间可能还要做一次手术。
「等这个学期一过,我们就去美国。」
傅妈妈又急又气,整个人担忧的不行。
她有些知道儿子为什么变得这么多,她理解,她不怪,她只是痛心。
傅清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垂下眼睫,镜片挡住了他的眼,傅妈妈看不见他的神色。
只听到他异常坚定的说,「妈妈,我不走。」
傅妈妈颓丧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她拗不过儿子,只好答应。
遗传的疾病让傅清知道他没有资格去爱别人,这会给别人带来负担。
他不敢爱何圆。
也不敢让何圆爱上他。
但是何圆还是爱上了他。这让傅清感到卑劣的幸福和巨大的恐慌。
他害怕极了,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他也自私。
何圆告白那一晚,傅清庆幸自己背对着路灯。他惊喜交杂,但是绝望也一瞬间来临。
他没有明确拒绝她。
何圆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果然来追他了。
傅清心里暗喜雀跃,在这时,新来的学生会同事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把他堵在厕所,红着眼睛问他,「学长,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傅清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问话的女孩子,这一瞬间,他竟然从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何圆的影子。
傅清暗骂自己糊涂,笑着回答,「有可能吧。」
女孩子又问,「那我能喜欢你吗?」
傅清的笑意一刹那消失,镜片反射出凛冽的光。他严词拒绝,「不能。」
随后转身就走。
但是这个女孩和何圆一样固执。
傅清是纪律部部长,检查班级这件事本该不由他做。可是他和何圆的关系僵化,这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只有每个星期的例行检查才能多看她一眼。
一眼不能再多了。傅清看她的目光称不上是清白。他怕被发现。他是胆小鬼。
何圆果然被学妹刺激到了。
周四的时候,傅清在后校门看见了她。
明媚张扬的少女穿着校服短裙就那样大啦啦的坐在墙上,笑嘻嘻看着他,雪白有力的小腿一晃一晃。
她说,「傅清你管的真多。」
然后从墙上跳了下来。傅清被吓到了,他害怕何圆跳下来受伤,情不自禁想要上前。可何圆总是快他一步。
她向他撒娇,说:「阿清,好阿清,放过我这一回。」
傅清的耳朵通红。他从小骗她,他有耳红的毛病。
这毛病只对她一人而已。
在某一个例行检查的晚上。何圆和小弟在后面打闹。傅清看的嫉妒极了。
他依稀听到何圆对小弟说,「打篮球的男生很帅的好嘛!」
傅清报了篮球赛。何圆在观众席上为他呐喊,他在球场上跳跃,能精准定位到她。
学妹在边上给他送水,他没有接,看到何圆离开了。
学生会的同事在一起讨论工作,何圆在一旁看漫画,傅清看得出她的窘迫和嫉妒。
何圆在努力了。她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小孩。傅清知道。
学妹忍不住了。她嫉妒傅清眼里的何圆,一边嫉妒一边心疼。
心疼傅清心疼何圆心疼自己。
她向傅清告白,把他堵在体育馆后面,「学长,我喜欢你。」
这句话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偷偷的恋慕优秀的学长是每个女生都会做的事情。
她想他就算拒绝她也没有遗憾,学长喜欢的何圆闪闪发光,她也觉得。
果不其然。傅清思考了一会儿,他一直都很有礼貌,他温和的说道,「我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的得体,但是我不喜欢你。」
傅清笑了笑,她与他共事了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傅清脸上的笑容如此真心实意。
他补充说道,「我喜欢的人她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有一颗真挚的心,喜欢打抱不平,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坏孩子,其实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学妹彻底死心了。何圆离开的响动两人都听见了。
学妹有些尴尬的指着后面的路,问傅清,「学长不去追?」
傅清的笑容黯淡下去,带上了学妹看不懂的苦涩以及释然。
他摇摇头,「不追了,我不能跑。」
不能跑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追一阵风。
何圆主动疏远了他,这是傅清要的结果,可是他怎么也不开心。
高三时间紧迫,傅清被学弟学妹劝说放下工作,却还是一意孤行以身作则。
这是他的私心,只能借着正大光明的理由来偶尔靠近。
一眼就可以让他满足的喟叹。
何圆还是约了他。这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约会。可是傅清还是迟到了。
他的病总是来的莫名其妙,心跳快了不舒服,心跳慢了也不舒服。
傅清的心一直都是何圆牵引的。
他迟到了。因为他发病了。母亲强硬的让他在家里休息,他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身子实在是经不起他的折腾了。
傅清第一次哀求母亲,他苍白着脸,眼泪的流淌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活人。
母亲捂着嘴哭泣,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出屋子。
可能美人鱼变成人上岸时双脚的疼痛就是如此吧。
傅清在走动的时候如此想。他现在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他很自嘲。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傅清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见何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巧,学妹看到了他,带他来到了小巷子里。
何圆在这里面。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出现。
他走进去。何圆转头看见了他。
傅清混浊的双眼看见他放在心尖尖上宝贝的女孩子因为他而哭泣。
长大这么久,他这样手足无措。
学妹不赞同的看着何圆,自称喜欢傅清的何圆此时此刻连傅清的异样都没有发觉。
何圆被激怒了,她的怒火发泄在了傅清身上。
他的女孩说,「管好你自己,你没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傅清愣愣的看着何圆走远,没有追上去。
傅清请假在家里复习了,一边修养一边复习。傅妈妈的眼泪淹没了他,他不得不这样做。
高考那一天,傅清早早就瞒着母亲出了家门。他跟在何圆身后,看见这个女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分时候见义勇为。
他又急又气又欣慰,这是他所爱之人。
圣经上说,不要惊动我所爱之人,一切等他自己情愿。
傅清情愿。
他骑车追上她,载着她赶往考场,明明他的考场不在这个方向。
少女的手揽住了他的腰,六月风吹动了傅清耳边的发。
这次心急的何圆没有看见他通红的耳。
医生叮嘱他不能剧烈运动,傅清忘了。
此刻,这条路上只有他和他的女孩,没有病痛,没有误会。
傅清多希望这条路能再长,再长一点。可是他越骑越快,带着何圆赶往未知的明天。
考场到了,何圆活力十足的跳下车,转头说道,「谢了,我先走了。」
傅清稳住呼吸,他的脸红的不正常,唇色白的吓人。
他看着何圆小跑进校,女孩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小。
傅清晕倒在了路边。等候的家长们惊呼着围靠近他,可见的空间越来越小。
傅清只能透过人们双腿的缝隙看见他的女孩越来越远。
何圆头也没回。
傅清错过了高考。他骗所有人他得到了国外的 offer 准备出国留学。
何圆相信了。
傅清自晕倒后从医院出来就直奔何圆家。
房门打开,何圆还是那样,嘴里包着西瓜,在他的面前永远没有什么形象。
他想和她好好谈谈,让她不要报考警校,因为死亡真的太可怕了。
可是话一出口,谈话的方向全变了。
何圆一张小脸圆圆的,时常弯着的圆眼睛此刻变得通红。
这是傅清没有见过的另一面。这是他害的。
他一边贪婪的望着她,一边自责。
她狠狠擦泪,把眼睛擦的更红,整个人脆弱极了,话却狠毒,她要和他断绝关系。
她说,「傅清,永别吧!」
傅清前所未有的被惹怒了。
他不是好人,他的内心阴暗,他时日无多,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而内心不会受到谴责。
他囚禁了何圆。
绑她的铁链子是以前栓狗用的。
何圆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气红了脸,却没有反抗。
傅清松了一口气。
何圆说她要吃学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傅清知道她要逃跑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过阻止她的梦想。
只是死亡离他太近了,他可以死去,但是他的女孩子得配上这世上最明朗的日光。
他不敢赌。
只是对家是何圆,傅清甘愿献出所有的筹码。
何圆还是走了。傅清提着温热的麻辣烫坐在书房。
桌角上有何圆玩耍时贴上去的贴纸,幼稚又脱色,傅清舍不得洗掉。窗帘是可爱的小雏菊,何圆当时喜欢这种温暖的色调,现在也是。
傅清坐在书房,打开了麻辣烫。
刺激鲜香的味道充斥了房间。这座房子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过这么浓烈的味道。
傅清一口一口吃着,尽管这不符合他的医嘱。
原来这就是麻的味道,辣的味道。
很苦涩,傅清不喜欢。
但是他吃完了。
他看着那根铁链子,突然就想到了昨晚他将躺在月色上的女孩小心翼翼拢在怀里。
从何圆家到傅清家,距离不远不近,对他这个病人来说已经很吃力了。
何圆睡觉雷打不动。
他抱着她,走在月光下。
周围的草木丛林欢欣鼓舞,蟋蟀蚂蚱嘈嘈杂杂的像是在演奏婚礼进行曲。
而主人公正抱着他的珍宝,他的挚爱,他的软肋,走向尽头。
何圆那么软,软到傅清差点觉得她会从自己手上滑下去。
他趁着月色仔仔细细打量她。
何圆哪儿哪儿都好看。挺翘的鼻子,圆滚滚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你时心都要化了,一张嘴总是把你说的哑口无言。
傅清想着想着就笑了,他细长干瘦的手指一寸寸摩挲过何圆的眉眼。
气氛很好,傅清对着心上人怎么可能没有点涟漪心思。
傅清慢慢低头,吻在了何圆的额头。他一直都很守礼。
他卑劣又胆小,连爱人的一个吻都不敢得到。
傅清再没有见过何圆,何圆也再没有见过傅清。
医生说美国现在有一门新技术,傅清可以去试试,成功的话还能在世上偷得几年时光。
但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
医生让傅清和家人想清楚。
傅清是个孤注一掷的赌徒,百分之五又怎么样,只要有机会他就要去试试。
他骗了所有人他要出国学习,有人为他高兴,有人因他嫉妒。
傅清坐在病床上,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他在照镜子的时候都不认识自己。
他躺在床上,母亲在一旁削苹果,尽管没有任何人有心情吃。
傅清看着窗外的绿枝条,缓缓开口,嗓音不再温柔,沙砾一般粗噶,「母亲,我想试试。」
语气沉暮的像是一个将死的老人。
傅母一直低着头,她又拿起了另外一颗苹果才慢慢点头。
走的那一天天气晴朗,傅清老觉得何圆会来送送他。
他坐在轮椅上坚持道,「再等等,等等。」
他端正了自己的衣冠,随时准备站起身来,不让来的何圆发现他的异样。
可是等到最后一刻,何圆也没有来。
傅清被推上了飞机。
他过安检前,最后看了一眼人潮如织的大厅,人那么多,在他眼里,却空荡荡的。
飞机在天空划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白色云带。
傅清想,何圆喜欢看云朵,不知道她会不会看见这朵不一样的云。
美国之行很顺利。到医院,治疗,时不时进个抢救室,从死神手里逃回来。
医生商量出了治疗方案。
北半球入了冬,傅清做手术的那一天刚好下了初雪。
他被抬进手术室,麻药渐渐让他失去意识。
憔悴的母亲紧跟着他。
傅清心态很好,他还有闲心对母亲说,「等我出来了,春天回去。」
「那个时候,春城的花都该开了。」
「你可以放心去跳广场舞。」
「也不知道何圆还喜不喜欢吃麻辣烫,我回去可以做给她吃。」
傅清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的手垂了下去。
「……初雪……真漂亮啊……」
【正文完】
番外
有一个晚上。
傅清和何圆难得罕见的一起坐在滑滑梯上等着家里的大人回来。
月光太亮了,七月的蟋蟀入了家家户户的床下。
何圆最近在看热血的动画。总是想做英雄。叽叽喳喳在傅清耳边说个不停。
她的一张胖脸在月色下显得懵懂可爱,她转眼问傅清,「你长大想做什么?」
傅清看着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何圆自说自话,「我长大要做英雄。」
她手舞足蹈的样子真有几分像漫画里的大英雄。
傅清这样想。
何圆看着傅清的脸,顿了顿补充说道,「那你就做英雄的新娘吧。」
「做我的新娘。」
何圆做了一个奥特曼飞天的动作,豪情壮志。
傅清感受到了心脏处传来的剧烈声响。他低下了头看着地面,只剩下睫毛一闪一闪。
他低声道。
「好」
做你的新娘。
后记(一)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市警察局刑警大队的何圆警官在追捕犯人时不幸遇害,现追封为烈士,按其生前要求,不葬入烈士陵园。」
几年后的春城还是那样祥和宁静。
无数的故事在这里发生,人们看着谈着也就过去了。
何圆警校毕业当了警察,每天赶赴在案发现场。
在 2011 年的冬天死于逃犯之手。
葬于春城公墓。
她对傅清的爱一辈子也没能圆上。
后记(二)
在 04 届学生高考的那一年,无数人都在为高年级学长傅清惋惜为什么不参加高考,尽管这位学长有了更好的出路。
傅清死在了那一年的冬季,死在了异国他乡的手术台上,他终究不是那幸运的百分之五。
他死在了何圆最喜欢的初雪日。
葬于春城公墓。
他对何圆的爱一辈子都没能付清。
(十一)【再一次梦到圆哥。】
张涛今天要出席一场婚礼,他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务必这次要给校花学妹留下好印象。
傅清出国一年后回来了。费劲千辛万苦追回了何圆。求婚成功后请了张超当伴郎,这让何圆很不满,她本来想让张涛当伴娘的。
那一天求婚,是在冬至。
春城没有下雪,也不会有初雪日。傅清在警察局外等着何圆下班。
五点半一到,何圆裹着深蓝色的大衣走出来,小小的个子抖抖的,活像个老大爷。
傅清有些紧张,他走上前去把何圆的手往兜里放,一边笑出白气,一边道:「今晚想吃什么?」
何圆慢慢眨眨眼睛,手指扣了扣傅清的手心,看着他又羞又恼,大声笑:「吃你。」
傅清不理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步子迈的大。何圆连忙哄人,语气带着点调侃笑意,「别气别气,想吃羊肉麻辣烫。」
昏黄的灯光往前延伸,何圆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束缚感,心中安定。
走着走着,傅清沉稳说道:「戴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何圆挣脱他,将一只白生生的手在他面前晃晃,手指上的戒指存在感明显。
她朗笑,声色有些春天的甜,「人证物证都在,我跑不了。」
何圆说着把手再次往傅清怀里塞,撅嘴喃喃嘟囔,「再说了,我可不想跑。」
傅清抓紧她的手,点头赞同,淡定的承诺,「你跑了,我也跑着去追你。」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过着,日子到了春天。婚礼如约而至。
何圆和傅清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两人的婚礼只请了些亲朋好友到场。
他们没有证婚人,见证他们爱情的只有青春。
何圆和傅清端正的站在台上。
想到以前,何圆忽然就有些想哭,她微微红了眼,有些哽咽,嘴角带着笑,「傅清,我的新娘,你愿意做我的新郎吗?」
傅清笑着擦干她的眼泪,自己的泪却流了出来,他郑重的点头,「愿意的,我的小英雄。」
台底下的张涛也很想哭,他抹着眼泪转头对校花说道,「太感人了,是不是?」
张超哭的太丑,鼻涕眼泪一起流,校花白了他一眼,看着台上般配的两人,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婚礼结束了。这一天,郊外的花都开了,白色的玫瑰漫山遍野。
梦醒了,张涛茫然的坐起身,呆呆坐了半晌,他摸了摸脸颊,摸到了满脸泪水。
该去扫墓了。
后记(三)
哎呀哎呀,大家都看到这里了,就来听唠唠叨叨的作者几句话吧。
首先呢,我的文笔拙劣,能得大家欢喜实在是感激不尽。
某一天,圆哥在梦中拿着写满了她名字的草稿纸问我你认不认识傅清。我说不认识。圆哥说,她一直在找他。好多人都说他死了,可是她不信。傅清连再见都没有对她说过,怎么可能死。他不是那样的人。然后圆哥就走了。
我私心觉得,圆哥肯定在某个时间和傅清重逢了,不然为什么她没有再来问过我。
圆哥一直是大姐大,她握着利剑,披荆斩棘去寻找她的王子。
然后她找到了,王子提着圆哥爱吃的麻辣烫走在了惩恶扬善的公主旁边。
我一直认为这世上会有宿命一般的爱情。
但是青春常有遗憾,死亡更是常态。
梦想和爱却长伴君身。
谨以此文献给每一个炽热的你们。